《大师姐今天也在努力藏娇》
1. 001
“砰——”
季长意将一个少年护在身后,自己直接被护山大阵拍飞数百米,鲜血瞬间溢满了口腔。
“啧!又有不知好歹的蠢货被打出来了。”随着讥嘲声落下,数人的脚步声和法器开合声响起,周遭还有许多哀号声混在其中。
季长意睁不开眼,也发不出声,她身上的伤势过重,让她失去了所有的气力。
“呦,这里还有漏网之鱼。”
“真是可笑,我们大宗开启镇魔塔,这些散修竟然也想来占便宜?”
“这些散修就跟臭虫似的,一窝又一窝地没个完,这次一定要彻底清个干净!”
这些讥笑声季长意听不真切,她的神志混沌不清,无数画面在她脑海交织闪现。
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反复,支撑着她一路近乎麻木地竭力前行。
——要回去
——要带着他们回家
但是……
他们是谁?
因为疼痛已经无法进行思考,只有无数碎片画面时隐时现。
画面里凡是目之所及处都是血肉残躯,鼻腔里浓重的腥臭味,耳边是无数人的哀号声。
——但无人后退。
无数修士竭力而行,只想着为后面的人开拓出一点生的希望。
一个修士接着一个修士倒下,嚎叫呜咽最终都化为了虚无。
“轰”
又是一击重击,让季长意的意识被拉了回来。
“咦!你看这个人倒是个硬茬,身体都被拍烂了,还往我玉虚山的方向爬呢。”
玉虚……
玉虚——
这两个字犹如一道惊雷将季长意炸醒。
她是玉虚大师姐!
她只记得带着众人前往北地天堑,那里横出妖魔,其险比想象中高出千万倍,千封书信无一人回应……
后来呢……
身体实在是太疼了,疼得想不起更细节的事情了。
“你要是还有下辈子,脑子可要清楚一些。”
距离季长意最近的一个玉虚弟子满脸的轻蔑,此刻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季长意,就如同在看一只蝼蚁最后的挣扎。
那名玉虚弟子抬手露出一个类似龙爪槐枝条的法器,施展的刹那龙抓槐枝条幻作巨木盘旋在空中,几乎是同一时间从巨木中抽出数条枝丫。
——这些枝丫如同一条条荆棘迅速袭向还有生机的修士。
季长意的意识没有彻底的清醒,但是那具习惯战斗的身体对于危险,有着本能的反应。
体内没有足够的灵力,那就用体外的力量。
地上蔓延的那些残破的血肉被精准地绘制成一个个小小的圆符阵法落在每一个枝丫的正下方,它们看着颤颤巍巍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消失。
——偏偏就这么抵住了所有的枝丫。
那施法的玉虚弟子脸一下子就青了,还不等他有所反应,周遭同门哄堂大笑起来:“边子琪,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怎么能这么说边师弟呢,一定是他刚刚手滑了。”
“怪不得边师弟会被下派到这里守门,原来是因为手脚软呀。”
边子琪在这一声声调笑中怒到了极致,原本悬在半空中的巨木长出了无数荆棘,上面密布了大大小小的黑刺。
他扫了一眼地面,此时这块地方已经被他们荡平了,唯有残肢污血浸染着土地,而像季长意这样只剩一口气的修士也没有几个了。
“我原本,还想给你们留个全尸。”边子琪语带恶意,“偏偏你不要这个机会,死到临头了还要折腾一下。”
“那就只好彻底碾碎了。”
现场还活着的散修此刻眼里都是绝望,在这样绝对的力量面前,哪怕还有气力也失去了对抗的心。
季长意安静地躺在地上,她在等一个时机。
这会工夫,她恢复了一些神志,已然发现了破绽。
这块地太安静了,安静得除了双方,再无其他的动静。
——这里单独辟了一块空间出来。
若是要用术法做到这件事情,必然需要元婴以上修为。而他们能使用,是因为用了季长意当年创出来的法器——“此间”。
只是当时季长意被急派到北地,来不及完善这件法器。
此法器有瑕疵!
季长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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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他们笑闹的间隙,一手按在地上,另一只沾血的手掌捏诀。
顿时那些玉虚弟子用来维持“此间”的灵力被季长意尽数抽出,她反手控制住“此间”,地面一震,随即地动山摇了起来。
原本开阔的空间快速缩小,无数裂缝将地面分割,那些玉虚弟子根本来不及有什么动作直接被困在一起,地面还在继续分割所牵动的力量将余下幸存的散修被送到了远方。
那些玉虚弟子刚刚反应过来正要御器飞行,就见那些冲击下来的飞刺,在飞到一半的的时候迅速反弹。
“此间”已经缩得极窄,这些玉虚弟子就像是被放在一个小竹筐里的蟋蟀一样,迅速被挤成了一团。
那些木刺纷纷砸回了他们的身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那些讥嘲声还没有完全落地,立刻被痛苦的哀嚎声所替代。
季长意半躺在地上剧烈喘息,她体内原本有序的筋脉因为她强行提取灵力而变得乱七八糟,继而在她体内剧烈跳动拉扯,但她太习惯身体的破碎了,以至于寻常修士早就要昏死过去的伤势,没有击垮她。
她喘息了好一会,这才仰起头看着那些被木刺钉住的玉虚弟子。
玉虚弟子出了名清风月朗,怎么会出现如此残暴的弟子,这批看门弟子她不认识,她要见宗门长老。
她竭力不让自己晕厥过去,眼看着这些弟子嚎叫着折断了求救牌。
一张、两张、三张、四张、五张、六张。
六张,足以让长老出来。
“何人挑衅我玉虚!”呵斥如惊雷乍起,无数雨露随着这声惊雷落下,洗净了血污。
那些在“此间”内的玉虚弟子面露喜色,只等着来人为他们狠狠出口气。
那人却在看清季长意的瞬间,忽然愣住了。
季长意对上了熟悉的一张脸,那股强撑的气这才彻底散了,在她彻底失去意识时,听到那人惊叫。
“啊啊小师妹你怎么了!!”
“快送去妙手峰,小师妹受伤了!!!”
什么小师妹??
最后一息中,季长意还在迷蒙地想:你小子,竟也学会了占便宜?
2. 002
季长意猛然睁开眼,她下意识地召唤本命剑。
——没有回应。
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视线清晰了许多。映入眼帘的是穹顶,上面雕刻着一群银色的燕雀,它们的翅膀舒展交叠,宛如一面银镜,正好映出了她此时的模样。
她重伤未愈,松散的发丝毫无章法地披在身后,几缕碎发黏在苍白的脸颊旁,愈发衬得她脸色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如同鸦翅一般的乌色睫羽微微下敛,显得她的凤眸狭长,原本病弱的人生生多出了几分凌冽。
——整个人如同一把刚刚沾血的长枪,让人不敢直视。
银色的雀鸟,交叠的叶片,都是她师父喜爱的纹样。
瞬间做出了判断。
她回来了。
她此刻在玉虚主峰。
体内疼痛消失了大半,五感也渐渐恢复,身体已经被治疗过了,
随着季长意对于身体的掌控的回归,她缓缓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还不等她彻底爬起来,就听到一声声迫切的呼喊响起。
“大师姐!”
“大师姐你醒了!!”
有一个青年一边大喊着一边从外疾步而来。
这青年的穿着一身绀青色劲服,手里拿着一碗汤药。他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汤药在碗里翻腾,就差这么一点要全部倒到外面。
从房门到季长意的床边,这青年仅仅用了三步,季长意一抬眼,对上一双他含泪的眸子。
“大师姐你都回来了,那我哥呢,我哥怎么没有回来!”
青年着急地问道,他眸子里跳跃着金色的火焰,这火焰燃烧翻滚成巨大的期待。
这个青年正是之前在玉虚门口将她喊成小师妹的弟子,季长意稍一犹疑,确认道:“北朝师弟?”
“是我!是我!”周北朝显得很激动,“大师姐,当年我因为历练重伤,所以没有和你们一起去天墟之战。”
“但我哥和你一起去了!”
“一甲子了!我们都以为你们死了。”说到这里,周北朝眼里的火焰几乎要喷涌而出将季长意烧成灰烬:“大师姐现在你回来了,那我哥呢?”
整整一甲子了,从得知天墟彻底崩塌,无一人生还的消息后,周北朝便一直沉浸在失去至亲的痛苦之中。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去,他外露的痛苦一日比一日少,终却无人知晓他痛苦如同沉酒越来越浓。
原以为再无可解之法。
但是有人回来了!
从那场无人生还战役中回来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至亲也有活的希望?
在周北朝一声声急促地追问中,季长意只觉得脑子钝痛。就好像有什么人拿着大斧头在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她的头。
好不容易平息的痛苦,在刹那间席卷而来,在这种痛苦中季长意没有办法集中思绪。
她拼命地回想,也不过是让痛苦加倍罢了。
周北朝的质问一声比一声急切,到最后如同斥责。
季长意的记忆还停留在带着师弟妹们出发前往仙盟集合。
此刻脑子一下又一下地钝疼让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怎么思考,此刻在周北朝的刺激下不但想不起之后的事情,反而连之前的事情都渐渐模糊了起来。
“南朝师弟的下落……”,季长意地用力眨了眨眼睛让自己清醒一些,“我想不起来了……”
啪——
周北朝手上汤药直接被砸在了地上。
汤汁四溅,一半在地上另一半在季长意的身上。
“怎么会想不起来!!”周北朝的双眼里布满红血丝,最后的希望被举起来又被打碎,所有的情感到最后都化作了愤怒,他不可思议地叫道,“你是大师姐呀!!”
“你是无所不能的大师姐呀!!”
“你是答应了我们会将人全须全尾带回来的大师姐呀!!”
周北朝看着她质问道:“那你为什么回来了?”
“他们没有回来!!你为什么回来了!!”
——噗
随着周北朝的吼声,周围的灵力剧烈波动,如同冰雹不断地砸在季长意的身上。
完全没有办法思考,季长意只觉得脑子木木,身体的反应,远比脑子的反应要快。
这一刻季长意甚至没有感受到的痛,她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下一刻血就被她喷了出来。
她耳边反复回响着。
“他们没有回来。”
近百名弟子,都没有回来吗?
季长意死死捂着胸口,试图缓解下那快要窒息的感觉。
但是无论做什么事情,都缓解不了那窒息一样的痛苦,这样的痛苦一层一层交叠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茧,将她彻底困在了其中。
周北朝站在她的床边,看着她蜷缩在床上无比痛苦的模样。
他脸上的青筋一跳一跳,他仿佛是在压制什么,又像是彻底放开了什么,他愤怒地咆哮:“你一个人回来做什么??”
周北朝恨恨地看着季长意,人却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开口:“季长意,你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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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和他们死在一起。”
季长意的手指扣紧了床延,没有回应。
“周北朝!谁让你在这里妄言!滚出去!”一声呵斥声从门口传来。
更难听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周北朝因为来人咬了咬牙关,勉强退到门外。
随着那声低喝声落下,一个青色儒衫男子缓步走进来,他眉目温和,唯有眉间有淡淡的印子,显示着此人有蹙眉的习惯。
季长意一抬眼看到熟悉的人影,不等她开口,儒衫男子出言安抚:“周北朝就是那个混账性子,你不必理会他!”
季长意眼眶一热:“师尊……”
这青衣男子正是玉虚掌教顾清臣。
“好孩子。”顾清臣站在季长意的床边,面露慈爱地看着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见到师父,季长意原本麻木的躯体渐渐恢复了过来,她迫切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隐隐之中,她总觉得有无比重要的事情需要上报。
可此时,她只觉得喉咙里就像是被塞了许多棉花一样,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无从说起。
嘴巴微开。
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这个时候季长意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她拼命回想着之前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为什么受伤的,可脑海之中除了胀痛再无其他感觉。
最后的记忆,还是停留在和大家一起赶往仙盟。
顾清臣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天墟一战,唯有你一人生还,和吾详细说说吧。”
“师尊,我不记得了。”季长意抿了抿嘴,眼神微微颤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记得是如何回来的……”
顾清臣顿了顿,他看向季长意的目光依旧温和,安慰道:“长意,没有关系,你还活着就够了。其余的事情,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他提到身体,季长意想起了,自己的经脉废了。
——现在就连召唤本命武器都困难。
但是先前感应到过“听雪剑”
此事蹊跷。
正好师父就在眼前,季长意想问问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
季长意小心翼翼,催动丁点灵力召唤武器。
——叮!
剑鸣声再次响起,但是剑没有回来。
季长意将自己的灵力催动到了极限。
——叮叮
随着声声剑鸣,细碎的抽泣声音响起。
两人向着门口望去,看到门口站了一个年轻女子。
3. 003
顾清臣一看到来人,眉目紧皱直接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明日就要大比了,怎可再浪费时间?”
那名年轻女子闻言立刻红了眼睛,她眼中含泪一边抽泣一边说道:“我来……我来把听雪剑还给师姐……”
她手上的听雪剑,通体雪白如同寒霜落手,此时因为季长意的召唤,剑身微微颤动,乍一看有寒光闪烁,好似将万年冰川千年寒玉一并锻入了其中。
她一边说着一边踌躇地进来,走到顾清臣身侧定住了。
季长意抬眼望去,和她四目相对。忽然发现,那是一个和自己长的极为相似的女子,尤其是那双凤眼,简直是一模一样。
但同样的样貌,呈现出来的是完全不同的气质。
那个女子站在原地好像枝头梨花,娇颤颤地挂在枝头,一阵风来就能将她吹落在地。此刻她轻咬着下唇抽泣,看得人心疼不已。她自下而上怯生生地看人,显得那双凤眸都浑圆了不少,像那一种柔弱的小动物需要人仔细照料。
那如同梨花一样的年轻女子一对上季长意的视线,就好像被吓到了一样,又往后退了两步。
“咳。”顾清臣见此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那皱着的眉头在那女子哭的瞬间彻底松开,他语带责怪,但是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做安抚:“这么大孩子了还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长意,这是苏音音,是你的小师妹,是听雪剑现在的剑主。”介绍到此处,顾清臣稍稍停顿了一会继续道,“当年你去天墟后不久,整个天墟便塌陷。”
“半甲子后,你的命牌破碎,听雪剑也回归了剑阁……”
顾清臣的话还没有说完,苏音音急急开口:“大师姐不要误会师父,是我当时选的听雪剑,如今师姐回来了,听雪剑自然应该还给师姐。”
“简直胡闹!”听着苏音音的话,顾清臣面露不愉地训斥道,“你花费了这么多年才将听雪炼为本命剑,如果强行解除契约,你必然修为大损,届时你如何冲击镇魔塔?!”
“可听雪本就是师姐的。”苏音音哭得梨花带雨,她手握着听雪剑就向前几步走到季长意的床边,一把扯起听雪剑就递了过去。
——叮!
已是苏音音本命剑的听雪剑忽然被主人放弃,顿时冰冷的剑意乍起冲向四周。
苏音音丝毫不受影响,但床上的季长意根本经不起这剑意,本就勉强缓过来的五脏六腑再次被直击,瞬间季长意感受到了满口腥气。
血腥气带起她身上的煞气,几乎是同一时间季长意身上的煞气暴起,瞬间压制住听雪剑意。
煞气凝结在一起,顿时如同猛虎一般冲向了苏音音。
惊恐地尖叫声响起。
顾清臣长袖一甩,苏音音直接被他护在了身后,同一时间另一只手掐诀,所有的煞气霎时化为了乌有。
两股力量的冲突,让季长意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
血迹加药汁水,脏死了。
季长意紧紧闭着眼睛,忍着脏腑剧痛,才勉强施展出清洁术,
苏音音双手紧紧拉住了顾清臣的衣角,整个人微微颤动。
顾清臣将她拉远后,语带怒气地训斥道:“你大师姐身上有煞气,谁让你靠得那么近?”
苏音音泪眼婆娑,似乎是因为受了惊吓就连回答的声音都轻了很多,带着几分抽泣:“我只是……我只是想物归原主……”
顾清臣叹了口气,他再次看向了季长意,这一次的目光和之前的不同,带着几分催促。
他在催,催季长意说出正确的答案。
季长意咽下了口中反复上涌的腥气,在顾清臣的目光中缓缓开口道:“听雪剑已经是师妹的本命剑了,和师妹缔结了如此深的缘分……就不必再提还我之事了。”
“你大师姐说得对。”顾清臣迅速回头,他一边看着苏音音在她身上施了洁净术,一边继续训斥着,“我会新找一把剑替上,何须你这么鲁莽地冲上去?”
苏音音在顾清臣的训斥中乖巧地低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就好像是梨花的花瓣微微舒展开来带着娇软的味道。
“抱歉大师姐,是我太鲁莽了——”苏音音依旧站在顾清臣的背后,她侧身探出头,饱含着歉意开口。
“不必……”季长意的话还没有说完。
哒哒哒——
一连串快速移动的脚步声响起,这脚步声又快又重,直接将季长意开口要说的话覆盖住了。
一个红裙少女端着一碗汤药匆匆进来,她快步走到苏音音前面,将她挡得严严实实的。
这是个五官明艳动人的姑娘,光是这么看着她,就只觉得她仿佛带着日光而来,走到哪,哪儿便会热闹起来。
红裙姑娘说话的时候语气上扬带着笑意,就好像无论什么话只要是从她的口中出来变只是在说笑:“音音就是个死脑筋,半点转不过弯来。大师姐又不会欺负人,自然不会怪罪她。”
“刚刚周师兄把药打翻了,我特意拿了一碗,师姐趁热喝了吧。”红衣少女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了一步,将药端在了季长意的面前。
她站在床边,拿着碗的手距离季长意的位子很微妙,是季长意伸直手后还差一截的位置。
季长意的目光越过了红衣少女,看向自己的师父。
此时的顾清臣正拿着一方帕子递给苏音音让她擦擦眼泪,苏音音这会似乎已经沉浸在刚刚的惊恐中。她没有接过那方帕子,她双手紧紧拉着顾清臣的衣角,低头用脸颊去碰顾清臣手中的帕子,似乎在撒娇。
顾清臣又叹了一口气,他一只手擦着苏音音眼泪,另一只手再次轻轻拍着她的背作安抚。
季长意忽然想起她第一次与人对战,受了重伤,疼到站不住。
顾清臣站在距离她三步的位置,他依旧温和但是开口说的话不容置疑:“女子在修行上更容易被蹉跎,心性便要更加坚韧。你可以流血,但不可落泪。”
见季长意没有说话,那红裙姑娘不耐烦了起来面露不满。
“怎么了,师姐还在生气吗?”
季长意收回了目光,停留在眼前这个红裙姑娘的身上。她对这个姑娘没有任何的印象,应该是她不在的时候入的玉虚。
她端着汤药而来,应该是妙手峰的弟子。倒是与她印象中妙手峰弟子的形象不同,她一袭红裙热烈如火,性格也很直接,对她有敌意,也是不遮掩,全然挂在脸上。
季长意不知道对方因何带着敌意来送药,现在身体再次受创疼痛一波又一波,剥夺了她思考的权利。
她强忍住痛意,抬起捂着腰腹部的手去接药。
红裙姑娘站在原地没有动,季长意便将自己再撑起来一些,身体往前靠。
她能感受到自己每一寸肌理似乎都在抽搐挣扎,哪怕极力控制,手还是会颤抖。她颤颤巍巍地接过药,看着棕褐色的汤药在碗里抖动,似乎马上就要从里面跳出来了。
季长意地将汤药一饮而尽,但是随着手的颤动,依旧有汤药或是从碗中跳出,从唇角溢出,顺着流到衣服上或是被子上。
又……
又脏了……
她缓缓控制着身体里的灵力试图再施一个清洁咒,但这会身体里那些断断续续的灵力根本汇聚不到一起,撑不起再施展出一个清洁术法。
竟是连一个清洁术法都施展不出来。
红裙姑娘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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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季长意狼狈的样子,她脸上的笑意不减,她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如常地接过季长意手上的空碗立刻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中。
“师姐重伤在身,竟然还能伤得了那些内门下放的看守弟子们。我倒是觉得我师父多虑了,师姐体质出众多休息几天定会生龙活虎。”
提到此事,季长意的眸子微沉:“随意击杀无辜散修,按律令当移交仙盟或是压入水牢。”
季长意话音落下,空气一滞。
原本是来嘲讽季长意的红裙姑娘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一僵。她没有想到被药撒了一身都没有什么反应季长意,此时竟然要为那些废物散修说话。
顾清臣安慰苏音音的动作一顿,季长意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苏音音柔柔地开口:“是那些散修觊觎镇魔塔,那些师哥师姐这才出手清理。”
季长意长年在外做任务也同不少散修打过交道,散修不入仙盟,也没有门派宗族庇佑他们无论是资源或是消息,都要落后的多。所以有一点机会他们都不想错过。
在季长意的记忆中,历年开启镇魔塔的宗派中,总是会因无数散修慕名而来。他们虽然没有机会进去看看可也觉得是个绝佳的机会不想错过,来门口蹲蹲能不能获得点新的消息或者有新的机遇。
但他们也知分寸不会入场,只在附近而已,哪里料到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哪怕是先前有些言语肢体冲突,也不至于将所有散修尽数除去。
“妄杀有违正道之意。”
“一甲子的时间里,仙盟律令有所修改。我们玉虚行事坦荡,必定给所有人交道。”顾清臣打断了季长意的话说道。
季长意听到顾清臣的话,心中安定,她的师父一向言出必行。
话说到这里,红裙姑娘赶忙走到苏音音身边拉起她的手说道:“师姐需要静养,我们就不要一直打扰她了。”
苏音音点了点头,侧身拉了拉顾清臣的衣角,她仰着头眸子里亮晶晶的:“师父我马上要去攻擂了,这几天我已经攻到第四层了……”
顾清臣见自家小徒弟这副表情,还能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么。他原本因为季长意的话而蹙起的眉头这会彻底舒展开来,取出一个白玉罐子递了过去:“这是给你的贺礼,葵仙蜜。”
葵仙蜜算是一种地宝,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恢复灵力。但令它赫赫有名的不是它的功效,而是它的味道。据说其滋味让人如同清甜无比,只一口下去便让人如同见到百花齐开之态,让人难以忘怀。
苏音音顿时眉眼弯弯,她极为惊喜开口:“我早就想尝尝葵仙蜜的味道了,但是遍寻不得。师父你真厉害!我太太太喜欢这份贺礼了。”
顾清臣见苏音音如此开心的模样,眉目之间也被染上喜悦之色。
季长意看着前面的三人,发起呆来。
许是因为她身上伤势太重,导致旧事总是反复浮现。
她刚刚拜入玉虚之时,也曾对各种没有见过的“仙物”的味道充满了好奇,有段时间还特意去交易场与人置换。
那时候的顾清臣知晓后,眉目间的温和之意扫得一干二净,他斥责她不该重口腹之欲。
那些对修行没有用的东西不可放太多注意,更不用说特意去找了。
所有和修炼无关的东西都被顾清臣收起来了。
而眼下,顾清臣亲自去寻来了葵仙蜜给小师妹当做奖励。
季长意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她忽然意识到,对她而言,她好像只是几日没回来,但对其他人而言,已经过去了一甲子。
一甲子的时间太长了。
长到很多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4. 004
红衣女子拉着苏音音出来的时候,周北朝还站在门口。
苏音音行礼道:“北朝师兄。”
周北朝看了一眼苏音音没有说话。
倒是旁边的红衣女子上前一步将苏音音护在身后,冲着周北朝讥嘲道:“你自己有气往里面冲呀,把气撒在我们身上算什么?”
苏音音看着周北朝眼眶发红的样子,连忙拉住了红衣女子小声道:“骊珠……骊珠别说了……周师兄平素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冯骊珠冷哼一声:“刚刚掌教在的时候这么不见得你这么厉害,你要是真有骨气你就和掌教说呀,没有骨气就夹着尾巴回妙手峰。”
周北朝铁青着脸,终是没说出什么话,扭头就走了。
见他走了,冯骊珠想起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伸手捏了捏苏音音软软的脸:“音音呀。”
苏音音被她捏着脸只能模模糊糊地发出一个“啊”的声音。
“音音呀,你可长点心吧。”
苏音音一脸迷茫,冯骊珠一脸严肃:“那可是煞气呀!!”
“煞气,你都敢靠近!”冯骊珠这会看着苏音音依旧是懵的表情,心知对方知道个球!
“若是被煞气入侵了体内,基本上修仙之路就到头了。”
苏音音听到这话,惊得瞪大了眼睛:“我还以为那是大师姐的厉害招式呢,她身上的煞气出来的时候,我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锁定了,整个人一点都动不了。”
她的话说到这里,才感受到有些后怕。
冯骊珠听到这话有些着急,她知道苏音音善良,等会又自觉愧疚去接近那个大师姐,那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呀。
“煞气一般都是从战场而来。”冯骊珠是丹修,之前还和师尊去人间修行过,曾见过两国交战,遍地横尸的场面。
要死数不尽的人,怨憎之气几乎化为实质的地方才能凝结成煞气,依附在人身上。
“修士追求灵台清明,而煞气之中混合着万千因果,一旦沾染上了就再无清明可言。”
闻听到这里,苏音音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她的睫毛不断颤动,半垂下来彻底遮住了眼里的情绪,她问:“没有例外么。”
“有。”冯骊珠想起了一个人,“剑宗沈明也。”
“他以凡人之身入道,只区区二十载便力压剑宗所有长老。便是因为他身上煞气重重,他以此为剑心,无人敢轻易接他一剑。”
冯骊珠作为丹修也称得上财大气粗,获取一些小道消息还挺方便,“据说他在凡间的时候是帝王,所以有帝王之气压着煞气,不会反噬自身。”
剑修实力强横,向来擅长越级挑战,沈明也又是其中的佼佼者,除去仙盟中近乎归隐的大能,几辈之中无人是他的敌手。
苏音音追问道:“那大师姐能不能走剑修的路子?”
冯骊珠嗤笑了一声:“师父跟我说过,她根骨俱碎,灵根薄弱到几乎感知不到。”
“别说是成为剑修,哪怕是拿起灵器都困难。”
说到这里冯骊珠的话风一转,她之前在凡人身上看到沾染了煞气的人,这些人不仅仅杀敌人,杀红眼的时候为了功绩甚至也收割战友。
“她身上那么浓的煞气,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回来的。”想到季长意还用煞气攻击苏音音,她不由开口道,“天墟之战谁人不知?当年去的人那么多,也有不少长老同去,比她修为高的也不少,怎么就她一人回来了?不会是踏着他人尸骨回来的吧。”
苏音音听到冯骊珠的话吓了一跳赶紧拉住她:“骊珠不可妄言,要是被其他人听见了怎么办?她毕竟是大师姐……”
“什么大师姐呀,玉虚的大师姐是多大的名头呀。以她现在的能力当得上大师姐么……”
冯骊珠的话语中的尾音还没有落下,只听到无比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她整个人被打得直接摔在了地上。
苏音音吓得整个人颤动了一下,她赶忙扑过去看冯骊珠的情况,她张嘴想要问问冯骊珠的怎么样了,却在感知到来人的时候吓得闭紧了嘴巴。
冯骊珠直接就被打蒙了,她抬头望向来人,露出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妙手峰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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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珠。”来人声音冰冷,给人的感觉犹如炎热的夏天把人一下子扔到了冰窖之中让人不住地打起冷颤。
苏音音和冯骊珠看清楚来人的时候,两人的身体都在瞬间僵住。
那是一个十分俊美的青年,玉冠银发,眉目之间冷如苍雪覆山,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周遭无一点温意,苏音音和冯骊珠根本不敢与他对视,自然没有发现他似乎是从远境匆匆赶来。
向来爱洁的他,下摆似乎被什么东西划到了留下来一些污印,他也没有及时处理。
“上珈师叔。”苏音音柔柔地开口,她说话的时候语气软软,让听的人心绪平和,轻易之间被吸引心神,只想认真聆听她在说什么。
暮上珈出身尊贵,乃是天衍后人,就连仙盟都难轻易请动他。平日里掌教见到他也是毕恭毕敬,传闻他衍算到和玉虚有缘分,这才入玉虚,掌慎行堂主刑罚,平日里忙得见不到人。
苏音音极少和他见面,但在那几次见面中暮上珈不似传言中那般难以接近,再加上她在玉虚期间,无论是普通弟子还是各峰峰主都喜欢她,所以她下意识地开口叫住他。
暮上珈看到她的脸,面色稍稍柔和一些,他望着冯骊珠目光冰冷:“污蔑同门,挑拨离间,理应受罚,去思过崖一载。”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张灵纸出现在他的面前,将他的话自动记录在其中,传送回了慎行堂。
这意味着,再无周旋的余地。
思过崖是什么地方,这可是被门中的弟子单独赋诗,用来吓新弟子的地方。
——云雾缭绕藏幽暗,寒风凛冽刺骨寒,石壁森然映孤影,心魔滋生无归岸。
这些词句可不仅仅是顺口说的,上一个从思过崖回来的弟子,不过是几月的光景,就真的起了心魔,差一点修为就全废了。
冯骊珠顿时脸色发白,旁边苏音音没有被理会,她咬了咬下唇,还想开口。
就听暮上珈冰冷地开口:“你再说一句,视为同犯。”
冯骊珠站起身来,拉着苏音音让她别说话了:“骊珠,遵言便是。”
5. 005
暮上珈在房间口站立了了许久,等到连门框上小小的雕刻细节都被他记住的时候,他才动了,他缓步踏入了房间。
而此时的季长意已经再次睡过去了。
暮上珈每一步都很轻,轻的好像他不是走在地上,而是走在细软的丝线上,稍一用力,这根丝线便会断成数条,走到季长意床边的时候,他再次顿住了。
他在她的床边站了好一会。
暮上珈的目光停留在季长意的脸上,她的脸色极白,白得没有一点点血色。
哪怕是睡着的时候,她依旧皱眉、抿嘴,似乎是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就像是一件极为完美的宝器,碎在了他的眼前。
暮上珈的面上没有表情,如同北境的雪山,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他始终巍然在那,亘古不变。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指腹,
指尖的触感柔软,不冷。
他缓缓舒了一口气。
“长意。”
他的声音很轻,不像是想要叫醒对方,更像是没有忍住,那名字便溢出了口。
暮上珈轻轻地握住季长意的手指,他将体内蓬勃的灵力化作溪流一点一点渡入她的体内。
正常人身上的脉络贯通,灵力渡入其中的时候会畅通无阻。但季长意的脉络曾经寸断过,当时为了活命又快速连在了一起。
——杂乱横生。
渡过去的灵力,磕磕绊绊地在她体内游走,好不容易聚集在了一起,又因为下一段磕绊而被压散。
这是经受了什么样的伤痛。
暮上珈有着颜色极浅的眸子,此刻因为季长意身上的伤势而眸色转深,隐有痛惜之色。
他直接逼出自己的心头血,混以灵力渡到季长意的身上,眼看着季长意脸上有了血色,他继续取出了许多天材地宝,将其化用在季长意的身上。
季长意原本被撕扯开的脏器加快了愈合程度,她体内那些杂乱经脉虽然没有办法恢复如初,但在天材地宝的帮助下原本闭塞坎坷的部分逐渐变得平整了起来。
在睡梦之中的季长意感受到原本哪哪都痛的身体舒服了许多,就像是被放置在凉快舒爽的地方,疼痛骤降。
她挣扎了好几下才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白发。
一瞬间,季长意眨巴眨巴的眼睛,再次恍惚了一下。
她睡了多长时间?怎么生生把他师叔熬老了?
季长意的视线移了移,看到了她小师叔那张被誉为高岭之花实质化的脸。
我这是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
季长意赶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小师叔依然是银冠白发的样子。
!!!
她的小师叔明明只比她大六岁!
季长意刚来到玉虚的时候,正值她生父与妖魔同归于尽,掌教怜惜她,收她为徒,奈何门派中的事务实在繁琐,所以就把她放养给小师叔了。
算起来,她是由小师叔带入门的。
虽然小师叔后来接手了慎行堂也变得忙碌起来,但是她和他相处那么多年了样貌还能记错吗?
她小师叔那头发乌黑亮丽的头发,让寻常女修都艳羡。要不是他看着跟大冰块似的稍稍靠近都冻人,肯定有不少修士要来问问有没有秘方。
做梦也就算了,怎么还带诽谤的呢?
季长意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想要摸摸白发,她的手只是稍稍动了动。
然后她就看到小师叔自己取下了玉冠,顿时白发倾泻下来,如同天上银河降落。
小师叔戴着玉冠看着就像是暮色下的雪山,冷且危险。何止是不近生人,就连熟人看到了他也只想怎么绕过去,但是散发小师叔完全不一样耶。
就像是暮色散去,柔光照耀了下来,整个雪山看上去竟然有了温柔的味道。
季长意伸手捏住了他的白发,手感凉凉的,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接住了一捧雪。
我可真敢梦!
季长意一边搓着落在指尖的白发,一边往里面挪了挪。
试图邀请梦里的小师叔往里坐坐,更舒服一点。
暮上珈一愣,然后往里坐了坐,甚至还配合得弯下了腰。
更多的白发落在了她的手边,洋洋洒洒好像看到了一场雪景。
季长意没忍住试图扯一扯,在她即将动手的刹那,暮上珈眼疾手快地将自己发丝扯出来。
“咦!”
做了这么久的恶梦,今天倒是算的上是好梦了。
不过哪怕在梦里,小师叔还是这么的灵活!
还不等季长意惊叹完毕,就听到暮上珈如同冰石相击的声音响起:“可玩够了?”
!!
果然自己是在做梦,梦到了一个银色温柔版!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是小师叔,最后自己一定占不到便宜!
季长意快速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只要她醒得快梦里的小师叔就追不上她!
“不疼?”银发披肩的暮上珈望着她的小动作,微微勾起嘴角,浅银色眸子里缓荡起了笑意,“睡醒了?”
“睡……睡懵了……”季长意颤颤巍巍地松手,在松手刹那追问道,“小师叔你头发这么白了?”
“被你搓白的。”暮上珈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季长意的体内渡入灵力。看着季长意满脸无语的样子,笑出了声音,“我总是在推衍天机,有些反噬也是正常。”
暮上珈说得轻描淡写好似平常。
季长意记得暮上珈本不是玉虚弟子,而是天衍一脉,这一脉向来是行踪不定隐居山野,当年他要入玉虚派时。各大派都在猜想,玉虚是不是要出仙人了,这才让天衍一脉都动心加入。
——随之玉虚派也水涨船高。
不过直到现在,仙人一事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整个修仙界再没有出过仙人。
季长意不懂衍算的事情,见暮上珈语气平平,便也以为是寻常事。
她这会的注意力被他的手所吸引了。
怪不得她觉得舒爽了许多,原来是小师叔正接连不断地给她渡入的灵力。
季长意抽回手,望向暮上珈:“小师叔,够了,”
“小师叔,我经脉有损,再多的灵力渡入我体内,我也只能用一次,太不划算了。”季长意那双漂亮的凤眼清澈见底,她平和地望着暮上珈,坦然的面对着现在发生的事情。
留不住灵力的修士,就是废了的修士。
暮上珈凭空取出了一根银蓝色的发带,他一边梳理季长意的发丝将它们娴熟的帮起来,一边安慰道:“根骨可以重塑,脏器可以重新温养,经脉也能平复。”
这些寻常修士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在暮上珈的口中仿佛是寻常之事。
“你在这里好好修养,小师叔都会为你寻来。”他落字的时候,如同冰块敲击,他鲜少安慰人。所以这样的话从他的口中出来,也并不带一丝柔软。
但是带着几分强硬的味道。
季长意去过许多的战场,见过许多根骨断裂、脏器破碎、经脉损毁的修士。这三件事情,无论遇到哪一件事情,仙途便废了。
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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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她把这三件事都集齐了,她只当是暮上珈在安慰她。
但小师叔不知道,她根本来不及悲痛,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自从醒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始终是沉甸甸的,有重要到的远超她性命的事情被她忘在了脑后。
她迅速的审视自己的情况,以她现在身体能存的灵力来看,她的修为在堪堪筑基,同时根骨坏了,彻底绝了法修的路子。但是她肌理已经被治好了,她可以走体修的路子,体修到金丹的水准,就能内观自己内识海,必定能找到自己的记忆。
季长意立刻下了决定。
“师叔,我要当个体修。”
“不行。”暮上珈立刻接言,“体修之路苛刻难行,远比法修艰难得多。”
“没有人会主动选择体修。”他眼底蓝色越发浓烈,“体修上限极低,等到你将肌理锻炼成石的时候,便没有寸进的余地了。”
“玉虚的最后一支体修早于千年前就断了,他们甚至都熬不到天墟之战。你可曾听说过体修成仙的?”
“没有体修能走成大道之路。”
“你知道现下其他体修多是什么下场吗?几乎都是法修的傀儡。”暮上珈低头望着季长意,许下承诺,“我知道你难过,我会帮你。你恢复的速度,会远比你想象中得快。”
“小师叔,我等不了那么久。”季长意拉住暮上珈的手,她仔仔细细看着他那双银蓝色的眼睛,认真回复,“我有很要紧的事情,需要想起来。”
见暮上珈还想反驳,季长意故作轻松道:“而且玉虚的大师姐不能是个废人。”
一句堵住了暮上珈。
玉虚的大师姐,是所有玉虚修士的榜样,也意味着是下一位掌教。
在玉虚的其他称呼都是论资排辈,唯有玉虚的大师姐是凭实力拿到。
当年季长意来到玉虚的时候,玉虚的大师兄是当时顾清臣的首徒江入年。
入道第五年,她就成了玉虚的大师姐。
暮上珈知道季长意的脾气,倔得很。她刚刚练剑的时候,输他一招,便会千八遍的练回来,暮上珈怕自己说的太绝对,季长意自己想办法去了。
他望着她轻轻叹了口气,取出了一枚戒指,这枚戒指的造型古朴,上面既没有任何的纹路,也没有镶嵌任何的宝石。
看着毫不起眼的样子,但其中蕴藏着蓬勃的灵力。
他拉起季长意的手指,为她戴上戒指:“这是天人使用的借灵戒,我在里面存满了灵石,你用以护身。”
天人是指修士和修士,或是修士和凡人生的孩子。这些孩子体内能容纳使用灵力,但是本身没有根骨无法入道,便只比寻常凡人的寿数和身体康健一些。
寻常修士最讨厌把自己和天人放在一起。
但是季长意向来豁达,对于存不住灵力的人来说,送来这个简直是雪中送炭。她坦坦荡荡地收下道谢:“多谢小师叔了!”
暮上珈银蓝色的眸子里满是季长意坦荡的笑容,即便是现在这样她也没有丝毫的颓意,就好像石壁上草木,不管狂风暴雨只拼命地向上生长。
暮上珈咳了一声,端起了小师叔的架子:“炼体的功法我会送来,你这几日先好生修养。”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个戒子手环:“这些年出了许多新鲜的小东西,你拿着解闷。”
季长意忍不住笑出声来,明明暮上珈只比她大六岁,偏偏每次都是长辈的做派,倒是比她师父还像师父。
季长意轻轻地笑了,忍不住调侃:“好嘞,我的小师叔!”
6. 006
暮上珈来得急,走得也急。
三十七封风信纷沓而来,一封接着一封,根本就没有间隙。
他只得起身,临走前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匆匆离开。
暮上珈一走,季长意盘腿坐回了床上,开始调息身体。
破损的内脏在暮上珈治疗下,修复完整,放回了原位。不过根骨是法修的根本,虽重新拼凑在了一起,但是如同白玉有瑕,上面布满了细碎的痕迹,自此自主吸收灵力便会变得无比困难,除非有什么奇遇,不然难以修复。
那么只剩下经脉,还能再努力一下。
季长意缓慢地吐息,然后聚集体内的灵力一点一点重新切割自己错乱的经脉。剧烈的疼痛让季长意冷汗直冒,筋脉的切割不是痛一下,而是绵绵不绝,甚至相互叠加。长期在疼痛中活着,让她有异于常人的忍痛能力。可即便是这样,切割筋脉痛楚还是让她每完成一个动作后都要停顿许久。
“痛……”
反复调整的呼吸,依旧让她痛得忍不住憋气。
“哗啦啦”
最后一条经脉被梳理成功的时候,她整个人近乎脱虚的倒下,连带着将暮上珈留下的储物袋扫到了的地上。
顿时几样东西从中滑了出来,其中一个圆盘形状的法器,就像是触发了机关一样,忽然上浮到了季长意的面前。
圆盘如同圆镜映出了季长意此时的模样,她整个人呈现出力竭之后的虚弱,但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疲惫,望向她眼睛的时候,仿佛能看到日月都在她的眼中,。
圆盘紧紧跟随着季长意的视线,她看向哪里圆盘就漂浮到哪里。
一旦季长意的眼神落在圆盘上面,圆盘便开始微微震动。
好像有点意思。
季长意伸手轻轻触碰到了圆盘,摸上去又软又凉,是完全没有想到过的触感,随着她手指捏住圆牌,一道光快速笼住了她。
季长意眨了眨眼,很快一个小境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个法器能将人神识拉入到特定的小境之中,倒是挺有意思。
季长意以前为了师弟师妹们,也曾制作过类似的法器,将她经历过的战斗活着是秘境阵法复制到虚拟小境之中让师弟妹们能在安全的情况下试炼。
不过这个圆镜的功能更多一些。
此时季长意的面前出现了无数个门,这些门大大小小形状不一,远近不一罗列在一起。虽然有门,但是在季长意的面前这些门几乎都是透明的,她不必推门而入就能看到里面的情景,是各种各样的秘境。
这些秘境并不是真实的,和之前季长意给师弟师妹们做的秘境差不多是一样的东西,经由自己的经历复制改变而成,供人历练。
每个门上都写着进去需要的报酬,有些是需要灵石有些是需要法器,有些是需要消息,各不相同。
季长意从这些门前路过,能看到上面有无数光点闪烁。她好奇得停留在其中一扇门前,她按照此秘境主人要求往日放了一些灵石的,顿时白色的烟雾将她笼罩在其中。的
门缓缓打开,季长意快速过了一遍。
这个秘境大概得内容是,你是下山历练弟子,途径一个村子,里面的人热情好客的接待了你。到夜晚的时候,你却发现这个村子里混入了很多尸变的怪物,为此你可以做出一些选择改变这些的村民的命运。
倒是有些趣味。
如果季长意来做的话重点会放在如何处理尸变的怪物,和如何保护更多的村民。在这个秘境的中,重点是如何选择。
住还是不住。
救人还是不救。
保护自己还是保护村民。
区区尸变的怪物,季长意在进入的刹那就发现了那些有异的村民,半炷香的功夫,尸变怪物就被她提前挑选出来处理了。整个秘境好像都愣住了一般,幻化出来的村民和景物都原地僵住,下一秒季长意直接就被送了出来。
啧,花了点冤枉灵石。
一被送出来,季长意的指尖点了点那些光点,那些光点化作无数信息展开在季长意的身前。
——这些信息正是进入过此门的人留下的评价。
【此境甚难。】
【上面的说得对,那绿衣鬼怪吓死人了,我刷了两遍,现在不敢下山历练了。】
【哈哈上面的道友是在说笑么,就是景物做的不太真实,我入境的时候总沉溺不了,无法炼心境。】
【我破了哈哈哈哈,略有小成。】
【骗灵石骗灵石!!屁用没有,上面的绝对是托!!】
季长意看着上面的信息,挑了挑眉,这里的修士似乎是把这些“小境”当做捷径在使用。
不过法修这派向来是这样风格,求得是以心证道,无论自身实力如何,都以发大愿为荣。不过有些过犹不及,这些修士们听多了那些白日登羽的传闻,便觉得无论自己当下修为多少,只要心境到了,便可羽化成仙。
季长意无论是凡人时期还是作为修士的时期,都是从一场又一场的大战之中爬起来的,深觉心智之坚毅和体魄息息相关。
对法修传统发大愿的行为,不置可否。
随着她抽回了手指,那些光点也渐渐消失。
季长意刚想离开的时候忽然,眼角扫到一行金色的字体。
那行字写的言简意赅,不过通过下面无数的涌动的光点能看出这句话痛击了许多人。
直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不如话本。
【无知小儿!在此妄语!】
【肯定是出不起灵石,!】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可是太一书院长老新出的心魔秘境!】
【只要通过一次,便能感知到心中的道!】
【哪来的散修土包子。】
……
季长意垂眸向下扫了几眼,下面连篇长文都是对这四个字抨击,篇篇写得真情实感。
她嘴角微扬,在“不如话本”那里接了一句。
——至少身临其境。
季长意刚刚写下这六个字,那金色字体的主人立刻回复了她。
——确实。
下一瞬间,那些其他颜色的信息聚到了季长意的身边。
【区区凡人值得救么?是否要为这些蝼蚁让自身受损?此境可生大慈悲之心,尔等稚子,明明的是自己没有慧心还在这里大放厥词!】
【就是,体悟不到就多刷两便。】
季长意单指成笔:既然要发慈悲心,自然是要入世行事。若只在这里空想,如同舟行无楫、车驰无轮,自己哄自己罢了。
季长意有劝解论道之意,那个金色字体就简单粗暴多了,只有嘲讽。
金色字体缓缓印出两个大字:可笑
【既然连太一书院长老制作的秘境都看不上,那自己去做呀,就会在这里夸诞!】
【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看一定是剑宗那些杀人狂在说妄语。】
【对呀对呀,有本事你也做一个呀!】
……
这对季长意来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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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陌生且带着些趣味的体验。
季长意的记忆中几大派之间交流,流行论道,常常花费几日、几月、几年的时间,但在这里更像是,大家气呼呼地各自扯头花。
季长意抚开那身上的点点,部分点点落下了,还有些点点依旧黏在身上,这些小光点像是神识可以锁定人。
她凝神细看这些点点,很快这些点点在她的眼中化作一个又一个虚影,她在看向四周的的时候,便见人潮涌动,无数虚影交叠,这些人有些在各扇门中进进出出,有些在激情留言。
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颜色,季长意很快发现了和她留言字体颜色相同的门。
?
季长意走到门前手刚刚摸到,原本灰扑扑的门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点亮了一般,瞬间亮了起来。
门,自己就开了。
从门外往里看去,每个景色都有些熟悉。
【咦?这是首门么?】
【首门不已经关闭了么?】
【仙盟不是说了,因为此境被刷太多次,所以支撑不住了?】
【毕竟是首门,是个人都能进,支撑不住很正常吧。】
【上面一看就是没有脑子的仙盟拥护者!】
【道友竟然对仙盟出言不逊,敢不敢留个印信?】
【会不会,这位道友是首门创建者所以可以打开?】
【不会吧,多少修士就因为能创建小境赚的盆满钵满,她要是真有这本领,怎么会只做了这个小境。】
顿时光点肆意交叠,随着首门被重新开启,关注到季长意的人越来越多。
【可是她进去了呀!!】
随着季长意的一脚踏入,那些光点都被拦在了门外。
这个小境好熟悉呀。
不就是她之前做给师弟妹下山前练习用的小境么?
季长意大步迈入其中,脚踩在野草之上发出“嗖嗖”的声响。
小境之中春暖花开,目之所及万物皆是生机勃发之态。
她是创造者,进入这里的时候不触发任何内容,能直接看到每个来这里的人的评价。
【速刷了,有些感悟,但是浅显。】
【做的好真呀,几度忘记自己在小境之中,就是太简单了些。】
【要做出这么真实的道友,肯定是个大能,应有深意,我再刷几遍。】
【我下山回来了!这个小境超有用!】
【我第三遍来这里了,这里的人也太真了!他们每次会做出不一样的事情,相处久了还能学我的招式!这里不会来真的吧?】
季长意快速扫了一遍只觉大家想得挺多,想得有点太复杂。
大概弄懂了这个法器的用途和使用方法,季长意的正打算退出时,忽然发现金色字体藏在细微之处,她挥了挥手,天色立刻暗了起来。
那些金色字体便清晰了起来,这小境之中竟然布满了小小的金色字体
紫色鸢尾下。
[此花,种了一百十六次,难以存活。]
桃树之上。
[此树连根取之,七百十六次,难以存活。]
野莓藤蔓之中。
[种了三百十六次,活了,但是长的不一样,不结果子。]
[……]
[……]
对修行没有欲望,一心只想种田。
这么有空闲又死活种不活,应该是哪个世家天人少爷吧。
季长意回了一条。
【大多是凡间植物,不可给太多灵力。】
7. 007
仙盟十二宫
一个青衣男子横躺在一把巨剑之上,半漂浮在大殿之中。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看着面前的十八面巨大铜镜。
铜镜里映出的正是不同的门。
首门亮起,青衣男子一下子坐了起来,他身上的饰品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的“哗啦啦”的声音。
等到他看清楚首门中的人,又缓缓躺下:“看着修为尔尔,没有什么特殊的嘛。”
“大抵是撞了什么大运才造出这秘境吧。”
这青衣男子的自言自语还没有完全落下,大殿之外快步走进一位女修。
这女修一身绛紫色的圆领袍,发丝用玉冠一丝不苟的束起来,乍一看以为是一位俊俏的少年郎。
她步子匆匆,走到青衣男子的面前,见他一派懒散的模样不由地皱起眉头。
但她话出口没有说青衣男子的做派,只公事公办道:“舟自横,首门的制造者出现了,速去联系她入仙盟,我们造天机宙宇至今,始终无法像首门秘境一般万物自有生机。”
青衣男子慢吞吞地爬起来,坐回了巨剑之上,他手指向铜镜中的季长意道:“杨带雨,你看她的修为也就比那刚刚入道的修士强上一些。我看能造出首门必然是她好运罢了。何必让她来浪费我们的时间。”
“天机宙宇是极为隐秘的事情,叫个无用的人过来,便是多了一份风险。”
对于首门的创造者,大家也是多有猜测,无一不是在猜测是哪门天骄亦或者是避世高人。
如今通过铜镜,看到一个年岁不大修为低微的人,顿时失望至极。杨带雨看着铜镜之中的季长意端详了片刻开口:“我看着她倒是觉得有几分面善。”
杨带雨的话音落下,舟自横跟着她多看了几眼季长意,乐道:“这不是和玉虚你苏音音长的像么,就是修为看着没有她高。”
话说到这里,舟自横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开口道:“我倒是觉得不如让玉虚苏音音进仙盟,她能制造出万象镜,必然是有……”
杨带雨明明是半仰头看着舟自横,偏偏只一眼就让他闭上了嘴巴。
“苏音音能造出万象镜,却连像样的小镜都造不出来。”杨带雨的话没有说完,舟自横已经明白了她言下之意,“但到底是献给仙盟了,我就不深究了。”
“首门制造者,运气好也是实力的一种。”杨带雨收回目光,显然不想多说了,
“我手上的事情多,不与你多说了,你将邀请令送去便是。”
等到杨带雨人都走远了,舟自横才哼了一声:“不就是仗着自家叔父是宫首嘛,牛气什么?”
他嘴巴里这么嘟囔着,手上的动作却是老老实实地给铜镜中的季长意发出“仙盟令”。
不过在发出前,他又加了个条件。
——小友若是能复刻首门,可入仙盟。
舟自横自觉自己十分靠谱,若是那人真有能力必然能做出和首门一样秘境,若是没有能力那便不用来了,省得浪费时间和天材地宝。
与此同时,同步看到这行字的季长意:?
做一个一模一样的秘境?
是灵食吃太撑了,没事做么?
季长意仅是瞟了一眼,便离开了万象镜。
随着她的离开,原本落在她身上的点点也化为了虚无。
此刻首门之外还在观望的其他修士。
【就这么走了?】
【!!我还想重金求个新境。】
【我看她的小境重实战而轻志愿,也不用这么追捧吧?】
【你懂不懂呀,首门自成秘境,封起来不是因为刷的人太多,而是仙盟有意让它自行运转看看能不能成为一方小界!】
【我来出本子!求道友再做一个!我这里天材地宝多的是!】
【他有这能力怎么不做第二个,看来意图不在天材地宝而是仙盟吧。】
【啊?仙盟可是各派中精英中的精英,这么好进?】
万象境中的热闹,季长意是一无所知。
一睁眼,就看到一只白色文鸟停在她的膝盖上。
白色文鸟仰着头,一双豆豆眼看着季长意。
季长意的手指轻轻抚过文鸟的背部,顿时文鸟化做一本功法浮在她的面前。
小师叔寄来的功法。
季长意翻了几页,默默地合上了。
怎么说呢,暮上珈拿个体修的壳子混着法修的内核拼了一本送过来了。
他好像忘记了,自己看的功法没有万本也有千本了。
玉虚有四峰一堂,分别是主峰、妙手峰、华器峰和凌云峰,以及慎行堂。
三峰一堂向来是选出峰主和堂主,由峰主和堂主掌管。
唯有凌云峰不同,凌云峰是季长意的产业。
当年玉虚祖师爷立宗之时,虽修为出众但囊中羞涩,后来拉了个世家少爷合伙,少爷出生仙门世家被玉虚祖师爷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几乎是投了全部身家进来。
这位祖师爷为感谢少爷,特意划分了凌云峰给少爷做产业,其他峰峰主都是能者居之,唯有凌云峰必然是给少爷一脉的后人。
自季长意的父亲去世后,凌云峰一脉就只有季长意一人了。
而凌云峰中,最出名的就是藏宝阁和藏书阁。
季长意又调息了片刻,她便打算自己去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功法。
沿着主峰一直往下便能到太极广场,太极广场的中间便是一个传送阵。
几根聚灵柱将传送分割开来,季长意带着少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玉虚弟子在此了。
“小师妹呀……”其中一人刚刚笑嘻嘻地打招呼,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后面的人拉住了。
说话地人惊了一下:“干什么!”
他口中的话是对后面的人说的,目光却是和季长意对上了,顿时一愣。
“是大师姐吧。”后面的修士连忙行礼,“大师姐和小师妹的容貌太像了,一时之间认错了。”
季长意回礼道:“无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传送阵中,沿途弟子们的讨论声都入她耳中。
“大师姐和小师妹长得好像啊,不过大师姐看着没有表情的模样有些凶耶,还是小师妹可爱动人。”
“就是,一样脸竟然差那么多,有能力的人凶那是恃才傲物,没能力凶那是心里没数……”
“今天都没有看到小师妹……”
忽然有人提高声量道:“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师姐,一来就欺负小师妹。这会小师妹还病着呢。”
“就是,听说修为连筑基都不如,怎么有脸面呆在主峰?”
“对!怎么好意思受‘大师姐’之称?”
“这大师姐来的时候呀被护山大阵拍出去了,也不知道练了什么邪功……”
“竟然有此事?那掌教还留着她?”
“……”
季长意没是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她踏入传送阵中,对于那些的议论声毫不理会,只一点一点将体内的煞气牢牢锁住,别泄出分毫影响他人。
随着传送阵的启动,迅速消失在太极广场。
进入凌云峰后倒是一路无人。
藏书阁在峰顶,季长意一步一步往山顶走去。
脚步声“哒哒”在她自己的耳边回响,她望着四周景致,和她印象中并无出入。
修士们寿命太长了,就连山河改换的速度似乎都变得慢了起来。
即到峰顶。
前方露出藏书阁的檐角飞翘,上面覆以青瓦带有古朴之美。
走到峰顶。
天色渐暗,云霞相应,光亮洒落在阁顶,金光与青灰交织,整个画面看上去淡雅,让人心生平和与宁静。
“藏书阁”四字是季长意的先祖所提,四个字遒劲有力,如同刀刻斧劈般,只是这么看着这四字便有酣畅淋漓之感,
整座藏书阁以青石砌就,四周无多余雕饰,仅以简单的线条勾勒出建筑的轮廓。此时阁门紧闭,门扉厚重,但门上无繁复图案,仅有几道简练的木纹,让人心中不生畏惧之情。
——而能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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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入内。
她走到门口,推了推门,门没有动。
???
自她继承藏书阁后,便不再设置门槛,将获得的权限钥匙分割开来留在了此处,让弟子们皆可入内观阅。
怎么会打不开?
“不用推了。”旁侧有一黑衣少年坐在栏杆处晃悠着腿说道,“他们凌云峰凌云仙子病了,所以藏书阁就打不开了。”
???
“凌云仙子” 这个称号她也不陌生。
当年她继承凌云峰后,将藏书阁的权限钥匙留在了此地,直接对所有弟子开放,便有不少外门弟子尊她为“凌云仙子”,后来连内门弟子也这么说着打趣。
再后来季长意越走越远,所取得的成就远比继承藏书阁要大得多,玉虚人人喊她大师姐,“凌云仙子”这个称号便也散了。
季长意念了一遍这四字,那黑衣少年继续说道:“对呀,就是你们玉虚的小师妹苏音音嘛。”
“凌云仙子当年内化了藏书阁的钥匙,半身为藏书阁。所以她身体好,藏经阁就开,身体不好藏经阁就关了。”
“我本来想来见识一下的,看来要下次再来了。”黑衣少年话中满是遗憾,见季长意没有搭腔,便主动问道,“我看你是自己一步一步走上来的,你是外门弟子么?”
季长意摇了摇头,她放在一侧的手悄悄捏诀。
少年的出场和透露的信息太精准了,很难不让人怀疑。
那黑衣少年“咦”了一声,继续道:“内门弟子这个消息都不知道?那你混得不行啊。”
季长意没有接话,只用那双浅褐色眸子望着他。
黑衣少年嘴快,被这么看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你生气了?我也不是故意的,这样吧,我们留个印信?你要是有事情,或者需要什么消息,我能帮你!”
季长意没有动,她眉眼之间总是淡淡的,整个人犹如薄雾抓不住控制不了。
黑衣少年一靠近,季长意就出手了,修复的经脉和外置的灵力,让她的修为恢复了一半。
她以手为刃直击黑衣少年要害。
季长意突起就在一瞬,黑衣少年原见她面色苍白气血不足模样,以为能趁她身体虚弱心智不定的时候将她快速拿下。
没想到,哪怕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季长意依旧敏锐得吓人。
啧,作为女修,自身修为尽毁,回到玉虚已然有其他人代替了她,竟然还不崩溃失智。
黑衣少年疑惑地歪了歪头,看向季长意的目光渐渐灼热了起来。
——真是坚韧。
——这样能将这样的人踩在脚下,碾成碎末,那是多大的快乐。
黑衣少年向侧边躲去,慢了一息,被击中半掌。
被打中的部分渗出血来,但是他衣料太深,看不出分毫。
季长意的招式都是在战场上磨炼下来,没有一点花里胡哨的部分,每一击只打要害,不留余手。
黑衣少年手中出现长鞭,直面季长意而来。
季长意的深知自己外置的灵力有限,必须快准狠,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双手捏诀,竟是不顾刚刚修整好身体,直接爆了惊雷诀。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犹豫。
她手上的戒指顿时被抽出了二分之一的力量。
黑衣少年瞳孔一缩,这人出手都不似女修,出手又狠又不留后手。
哪怕惊雷诀成了,她控制的场地那么小,她自己也要承受三四,打起来竟是丝毫不考虑自己。
若是被惊雷击中,今天自己就要躺在这里了。
黑衣少年想到这里,不再犹豫直接冲向没有完成的惊雷诀中。
惊雷诀没成,伤害便只有三成,他冲上去硬抗,惊雷击中他的刹那,他也借着雷电动静快速遁了。
“轰”
那黑衣少年逃的很快,地上掉落了一个绣囊。
季长意蹲在地上,发现这个绣囊上有着淡淡的魔气,
她眉头一皱,快速发了风信给掌教和小师叔。
8. 008
玉虚
一身蓝色劲服青年去慎行堂交完任务后途经弟子堂,原本正在操练的弟子们都被吸引了过去。
“大师兄回来了!”
“师兄好!”
“仙盟金榜的任务耶!这么多修士避之不及,大师兄这么快就完事了。”
“真不愧大师兄了呀!”
蓝衣青年面容冷峻,但行为不冷漠,每一个师弟妹来打招呼都会停下脚步。
一会的工夫,就被一群师弟妹们围绕着起来。
“大师兄回来了,那每月一次的指导场是不是要恢复了?”
“哦,师兄你这些日子不在,可是错过了好多事情了。”
蓝衣青年一直都是点头示意,直至听到这里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距离他最近的师妹脱口而出:“大师姐回来了。”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就感觉后面有人拉了她一下。她愤愤不平扭头,却见拉她的人做了个闭嘴的姿势。
玉虚之中,有大师姐就没有大师兄,有大师兄就没有大师姐。
蓝衣青年的瞳孔微微收紧,但是幅度很小,小到没有被任何人捕捉到。
“小师妹生病了……”
另一个师弟赶紧换了话题
“生病了?”
师弟点了点头继续道:“昨日起藏书阁就关了。”
蓝衣青年从袖子中拿出一个袋子随机给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师妹:“给你们带了一些小玩意,去分分。”
师弟妹们欢呼着分礼物。
蓝衣青年则是直接去往了凌云峰。
凌云峰的群殿宛如众星捧月一般围绕着藏书阁和峰主洞府。藏书阁在前,峰主洞府在后。
季长意去了天墟之战后,这里空了好些年。直到苏音音的出现,顾清臣做主替前任峰主收她为徒,至此她算凌云峰一脉的后人,藏书阁和峰主洞府也移交给了她。
蓝衣青年用传送阵直接去往了凌云洞府,凌云洞府称之为洞府,实则是群殿。
整个群殿都范围的地面被半透的晶石铺满,当光线落下来的时候,晶石反射出浅色光芒将整个建筑群包裹了起来。
整个建筑就好像被一个轻盈的泡泡裹住,如梦似幻。
蓝衣青年站在门口,由光线交织组成的禁制似乎是识别出了来人,浅色的光缓缓落下来的,就像是泡泡打开了一个小口。
“是心疾复发了?”江入年一边入内一边给苏音音传信。
他走到会客殿中静静坐下。
苏音音虽然记在了上任凌云峰峰主的名下,但实则教养人是掌教。她大部分的时光都是在主峰的居住,偶尔才回凌云洞府。
所以凌云洞府之中除了打扫的童子以外,便没有了其他人。
苏音音一路小跑到外殿,今日她穿着一身银白色的襦裙,随着她的动作裙摆一点一点散开,就像枝头的梨花缓缓开放。
纯白、无瑕,甚至还带着几分天真的色彩。
“哭了?”蓝衣青年一贯在外没有什么表情,但面对这个小师妹的时候总不由自主地柔软起来,“怎么了?妙手峰的药可吃了?”
苏音音这会眼眶微红,就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终于找到可以依赖的人了:“入年师兄……”
江入年皱起了眉头,他上前几步直接走到了苏音音的旁边安慰道:“不着急,好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音音紧咬着下唇没有言语。
江入年缓缓叹了口气,低声哄道:“好了,别难过了师兄帮你。”
他的话一下子让苏音音的眼眶更红了:“暮师叔把骊珠罚去思过崖了……”
听到这话,江入年也是愣了愣,冯骊珠是妙手峰峰主爱徒,基于此大家都愿意给她几分面子,而暮上珈这几年因为衍算天机东奔西走,除非有什么要事,不然连玉虚都待不上几天。
这是怎么罚上的?
江入年奇怪道:“因为何事?”
苏音音因为骊珠的事情难过了许久,江入年一问她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冯骊珠确实妄言。”江入年低头望着苏音音红红的眼眶,伸手摸了摸她的眼角,“音音最乖了,做得没错。”
“玉虚的季长意身死便身负荣光,既然活着那也是玉虚的弟子,在外骂她和骂玉虚有什么区别。”
江入年提及季长意,眼底翻涌起不明的情绪,低头望着苏音音的时候,极为温柔道:“冯骊珠做事鲁莽不计后果,我们音音少和她混在一起好不好?”
向来冷峻示人的师兄,此刻软着声调在自己耳边说话。苏音音的脸一下子红了一片。
但冯骊珠是自己的好友。
她嗫嚅道:“可骊珠也是为了我好。”
江入年一手还在她的眼角处,另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音音的嘱咐,我自然是听的。”
“我会送些法器去思过崖,让她能在里面好好修炼。”
苏音音听到江入年的话这才露出笑容来,扑到了江入年怀里:“我就知道,师兄最好了!”
刚刚被江入年抱住苏音音忽然有了感应。
“咦!”
苏音音眨巴眨巴眼奇怪道:“掌教师父、妙手峰的齐师叔都来凌云了,是来看我的吗?”
***
藏书阁门口
顾清臣戴上甲套拿起了地上的绣囊,这个绣囊比正常的绣囊要大上一圈。他离绣囊近,能清晰地闻到绣囊里似乎是塞了一些香草,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但没有感受其中的魔气。
“上珈还没有到,等他来了一并查看吧,”
齐宣妙正因为自己爱徒被罚到思过崖一事耿耿于怀,这会提到暮上珈只觉得哪哪都来气,“区区魔气罢了,我们两个人杵在这还不够么?”
她向着顾清臣所在的位子走了两步继续道:“直接将这绣囊拆碎了不就好了,拆成沫沫,里面不管是有什么东西我们都能一清二楚地看见了。”
顾清臣闻言沉吟了一会道:“宣妙说得有理,若是其中蕴含着魔气,我们定能将其锁住。”
他说完这话,便翻了一下手腕,整个绣囊就在瞬间变成了粉末。
幽幽的香味弥漫在周围,但没有一丝魔气。
季长意望着变成细碎末末的绣囊陷入了沉思,这绣囊确实离奇。被魔气沾染过的物品,一时半会消散不了,但是随着二人的到来,绣囊内的魔气就在瞬间没有了。
她感受到绣囊那刻,也想过或许这个绣囊只是个陷阱。
但牵扯到魔气,季长意不能松懈半分。
“怕是长意如今身体抱恙,分不清绣囊里的气息了吧。”齐宣妙不耐烦地晃动着衣袖,“还有一炉丹药在等着我呢,我先走了。”
齐宣妙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苏音音和江入年匆匆而来。
“或许是新出的障眼法。”苏音音手上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绣囊。
——从外观上看和之前那个绣囊没有任何的区别。
“这是最近在交易所流行绣囊。”苏音音拿着绣囊做展示,“这里面有新的障眼法,会让接触的人产生幻觉,看到自己害怕的事物。许是师姐回来不久,这才没见过这些玩意儿。”
“杀妖之人竟会怕魔气。”齐宣妙惊奇地看向季长意,“长意这次回来,身体要养,心智也需磨炼。”
季长意望着苏音音手上的绣囊,隐隐觉得不一样,却说不清是哪里不同。
“师妹,能让我看看绣囊么……”
——季长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入年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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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大师姐还有其他打算?”
江入年站在苏音音的身前成保护者的状态,他那张向来冷峻的脸上,此刻满是防备:“大师姐是为了凌云峰一事吧。”
这句话一出,先变脸色的人是顾清臣。
这一刻,季长意只觉得有些疲惫,就像是整个人被裹在了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反复想要出来,出来后发现空间更小了。
“找不到好的借口,便用这样的方式,找齐师父师叔们为你主持公道了,不是吗?”
季长意眉眼之间皆是冷淡,她更在意魔气一事,她看向苏音音:“师妹,可否递给我?”
苏音音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了一下,然后将手中的绣囊递了过去。
季长意拿在手上仔细端详,又闻了闻绣囊味道。无论是外观还是香味都和之前那个一模一样。
但是季长意没有任何感觉,既没有感受到魔气,也没有看到任何其他景象。
“这绣囊对我无效……”
——所以之前那个绣囊上必然是真的魔气。
季长意的话还没有说完,被江入年直接打断:“对呀,小小障眼法怎么能真的迷住师姐。”
“师姐既然心中难受,不如直接将事情摊开来直接讲清楚了。”
江入年面带怒意,他依旧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苏音音面前,就仿佛下一刻季长意要对苏音音做什么。
齐宣妙最讨厌弯弯绕绕的事情听到这里眉头紧紧皱起:“凡事有轻有重,怎么能将魔气一事随意当幌子?”
季长意此刻无法证明自己之前是真的感受到了魔气,她的喉咙发紧,但此刻说不出任何话可以辩驳。
“如果真遇到魔修,以大师姐现在的修为也无能为力吧。”江入年讥嘲道。
“此事也是因缘巧合。”顾清臣脸上尴尬的神色还在,“长意,一甲子前你没有了音讯,凌云峰便后继无人。”
“后来音音拜入玉虚,她身负剑骨根骨奇佳,但她生来便有心疾,需要一峰灵脉养护,我便做主让她拜入了你父亲名下。”
在场的都是这件事的见证者,齐宣妙接口道:“四峰之内,就凌云无峰主,苏音音天赋极佳,凌云峰又空有灵脉刚好契合,本是相辅相成的事情。”
江入年按住了苏音音的手,示意她不必再说话,他难得对季长意露出好脸色来。
“师姐,你现在的情况纵然是凌云峰灵脉于你而言也无用,不如将最后一把钥匙交予音音,等她心疾完全好了,再将凌云峰交付予你。”
这话说得就有点哄骗的意思了。
季长意只是修为废了,不是人傻了。
凌云峰三把权限钥匙,这三把钥匙即能开启凌云峰的宝库,本身又是上佳宝器。一把是藏宝阁钥匙,自季长意入门后东奔西跑这把钥匙便由掌教保管。第二把是是藏书阁钥匙,季长意为了方便门中弟子查阅留在藏书阁中,后被苏音音炼化在体内。最后一把是凌云峰的护山大阵的钥匙,还在季长意的体内。
苏音音距离成为真的继承人就差季长意体内最后一把钥匙了。等苏音音成了真正的继承人后,一个是天赋极高的剑修,一个在外人眼里不知道还能活多少日子废人。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吃进去的凌云峰吐出来。
顾清风沉吟了半晌道:“入年所言有理,这么多峰中,主峰灵力最旺。长意今后不如就在主峰好好休养。”
“长意如此识大局,不愧是我的玉虚的大师姐。”这件事情仿佛是已经定下来了,齐宣妙笑眯眯地看着季长意,“长意你还需好好养身体,不如让我弟子将功补过,你和暮上珈说一声,也别去思过崖了,还是为你熬药要紧。”
这几人似乎都在问季长意的意见,却又不需要季长意发表任何意见。
9. 009
无数冰蓝色的雪花落下,冰冷寒意瞬间炸开。
周围的人顿时嘘声不言。
随着这些寒意的弥漫,暮上珈虚空而出。
这种方式赶过来不但对修为有极高的要求,对灵石也有极高的要求。
齐宣妙到底是没有憋住:“灵石也不能这么烧呀,你有事不能传风信么!”
暮上珈没有理会她,他的目光落在季长意的身上,静静地看着她。
“可以。”季长意看着顾清臣回话,“我要第五峰,只要第五锋划入我的名下,凌云阁的最后一把钥匙我便双手奉上。”
玉虚现在是四峰一堂。
但在千年之前实则是五峰,峰内弟子修行体术。所以第五峰的特色就是场地极大几乎占了玉虚大半场地,但灵力极为薄弱,其他峰也看不上眼地方。可惜随着体修彻底落寞,第五峰名存实亡了,在玉虚更像一片荒田。
听到季长意所言,顾清臣向来温和脸色一下子就把持不住了。
在他看来,季长意摆明是闹给他看。
第五锋这地方,要来有什么用处?
“长意,你确定要拿凌云峰换第五峰?”顾清臣沉着脸又问了一次。
季长意没有丝毫犹豫:“确定。”
“给你了,可没有了后悔的余地。”
季长意摊开手心,凌云峰的最后一把钥匙就在她的手上,晶莹透亮一如凌云峰顶洞府。
“小师叔,便请你做个见证吧。”
暮上珈没有言语,直接摊开手,将契约纸送到了顾清臣的面前。
此时对于顾清臣而言,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季长意自入玉虚一来,便是榜样的代名词。
她自身坚韧,事事做得漂亮,哪怕其中有损自身利益也不在意。
直至今日,顾清臣明明做了不利于她的决定,依然觉得季长意会“顾全大局”而顺从大家的决策。
以至于,季长意提出要第五峰的时候,顾清臣是全然是震惊,往日的温和竟也碎了个干净,气得脸色涨红。
季长意直接将“钥匙”从身体中剜出,她经历的痛楚太多了,将“钥匙”取出的刹那间面色平和得不见任何异样。
她利落地在契约上签了字。
周围人见季长意的动作,都知她再无相让的意思。
苏音音咬着下唇开口:“齐师叔说过了,我的心疾不过是时间问题。师姐不愿意,便不必强求……”
苏音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入年拉住:“你马上就要继续冲击镇魔塔了,心疾自然是越快好越好!”
顾清风没有任何犹豫,铁青着脸快速地签下了字。
“既然你想要第五峰,那便搬去第五峰吧。”顾清风取了季长意手上“钥匙”直接递给了苏音音。
“多谢师尊。”季长意不卑不亢。
苏音音握着“钥匙”嗫嚅道:“谢……”
话还没有说完,直接被江入年拉到身后护住,。
几乎算得上是不欢而散。
其他人都走了,暮上珈将契约递到季长意的面前,那双银蓝色眸子里仿佛荡漾着浅波:“将它收好,我带你去第五峰。”
玉虚第五峰
第五峰场地辽阔,唯有主峰上有主殿,其余的地方若是不知情的人来,还以为这是什么无主的旷野密林。
暮上珈向来不做琐事,但今日也做得非常顺畅。
几个术法交替,就将主殿清理得干干净净。
他又填补了许多法器进来。
她笑眯眯地看着忙碌的暮上珈说道:“有点像我刚刚来玉虚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带着我到处跑。”
暮上珈笑了笑,他很少有笑容的时候,笑起来的时候犹如雪山消融,雪水滋养万物,让人不由得动容。
“当年我着急你的修为,对你十分严厉。”
“长意,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可以慢一点。”
暮上珈银色的眸子里的蓝色变浓:“当年弟子之中,你样样夺魁。天墟之战起时,你避无可避,冲在最前面。”
“弓满弦易断,锋利刃易折”
“这一次,不必走相同的路。”
“天道不仁……”暮上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下敛着睫羽,“战事未尽,也许下一次的天墟之战便会再起。”
“你好不容易回来,身体大恙,便不用再理会其他,在这里好好休养要紧。”
“自有无数康健的弟子前去迎战。”
暮上珈主衍算天机,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季长意抓住了关键字,她猛然抬头追问:“天墟之战还会再有?”
季长意想不起在天墟之战中经历了什么,但是只是提起这四个字都让人心中微颤。
“我的身体好不好,和我要不要去是两回事。”季长意能听到自己心脏在听到‘天墟之战’猛烈跳动的声音,“既是修士,都是向天夺命的路数,我和其他弟子有何不同?”
“小师叔,我从不避战……”
“长意……”暮上珈的声音近乎叹息,“同是修士,命数可截然相反。走到最后的未必是最优的,求长久也是寻常之事……”
他不但发丝似雪,就连眼睫都是雪色,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整个人近乎透明:“长意,我已经能窥得几分天道,最迟今日便要出发去仙盟完成衍星阵。”
“你想炼体修之术,就留在第五峰好好炼,不必再去管那些纷扰之事了。”
暮上珈走得着急,又嘱咐了几句才匆匆出发了。
季长意回到主殿内,饮了一杯凉茶。
她要第五峰,有一个重要原因,她体内的煞气已经控制不住了。
不断取用戒指中的灵力强行运转身体,这让她体内的煞气越来越压不住。
需要宣泄出来。
主峰和凌云显然都不是好的选择,容易惊扰太多人。
一个人废了好歹能自由行动,要是被发现体内蕴藏着远超于他们认知的其他力量。
那就不知道是何下场了。
第五峰是季长意的极佳选择,地大灵力稀疏,极少有弟子来这里。
季长意放下手中的茶杯,蹲到地上,手心紧紧贴在地面。
顿时煞气奔涌出来冲向四周,季长意明显感受到紧张的肌肉都跟着松快了起来,第五峰没有灵脉,这些煞气凝结在一起贯穿了整片土地,如同“灵脉”。
季长意和整片土地有了联系,无论是地上的还是底下的,所有东西化作虚影进入她的脑海。她不需要看,就能直接感知到这一切。
季长意发现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整个第五峰的底下有一个巨大的空间。而这个空间没有任何的入口,就好像是凭空造出来的一样。季长意带着戒指的那只手离开地面快速用灵力造了一个这罩子将她所在的房间罩住,下一秒另一只手的煞气直接冲击地面。
爆破声此起彼伏的响起,一盏茶的时间,整个地面直接被击穿。
——底下的空间埋的很深。
季长意直接加固了隔音罩子,继续往下爆破。
“轰”
一声声巨响叠在同一个地方,生生炸出了一个洞穴。
季长意从洞口处滑进去,进入了那方空间的内部。
煞气弥漫在整个空间中,季长意打了个响指,这些煞气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一般,变成荧荧亮光将整个空间照亮。
她看清楚了这里,这是一个完整的体修训练场所。
季长意在藏书阁看过许多功法,对于体修功法也见过许多。体修重身体的锻炼,功法大多和食谱差不多。煎炒炖炸,切割敲撞。就是把人的各个部位全部都弄化再加上些天材地宝重组,淬炼出一具坚硬无比的身体。
但是光看这训练场的大小,所使用的方法就远超了季长意之前看的功法。
她落地的地方有一个大炖锅里,这个大炖锅就像是一个洗澡桶那么大,几个人一起洗都没有问题。
季长意从这个大炖锅里爬出来,发现炖锅后面的墙壁上写着几行大字。
【其三,以药水铁汁煮沸肌理,方成铁骨。】
有其三,那应该就有一二吧。
季长意径直走前面的房间,很快看到了其一和其二。
其一那间房的放着一个大蒲团,
墙上依然是几行大字。
【此炼体术法,所受之痛苦非常人所能忍。】
【其一:炼化内器,内服化血草。】
化血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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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草药,季长意其实还挺熟悉,她的储藏袋中也有一根。
这药材一般是用来对付大型的灵兽,只需要稍稍一点,一头小山那么壮硕的灵兽都能被毒死。
灵力虽然能抵毒,大概是没有修士想过还能自己内服。
季长意看着这一招的详细解释,大体原理差不多,就是一边用化血草化去五脏六腑,一边用灵力重塑。这样的五脏六腑犹如灵力化成,不但坚韧无比而且运转灵力的速度更快。
季长意盘腿而坐,取了药草放在手心,开始炼体。化血草入体的瞬间腐蚀一切接触到的东西,季长意犹如喝下滚烫的岩火,直接灼烧着她的肺腑。
她几乎坐不直身体。
季长意就像是一只被烈火灼烧的虾,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却依旧舒缓不了一点。
“啪”
她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上半身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季长意在极度痛苦中试图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她挣扎着起身。但是无论是什么位子用力,都有着宛如被巨大的钉子穿体的痛苦。
——倒下
起来……
——倒下
起来……
哪怕是痛到全身上下都在剧烈地颤抖,季长意仍然挣扎着起来。
——不可屈服于痛苦之中。
日夜交替,季长意在这种痛苦中挣扎着起身,又在极端痛苦中躺下。
只要放弃,这些痛苦就能彻底过去。
季长意紧紧闭着双眼,在层层叠加的痛苦中她似乎听到看到了无数幻象。
随着脏器不断被修复,混沌的识海似乎逐渐清明了起来。
前所未有的轻松一下子涌上了季长意的心头。
原本空白的脑海里出现了许多画面。
翠色的密林之中,有一个修士正兴致勃勃地摆着宴席,旁边有不少修士围观着,其中有人问道:“快要上战场了,你还吃。”
“对嘛,你们——就是欲念太重这才出不了飞升的修士。”
“你们剑宗欲念不重,飞升了吗?”那人懒洋洋地说道,“此役不知道要多长时间的,这可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席面给各位助助兴,出来后可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了。”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不少着青衫的修士坐下吃席了。
“看看还是太一书院的弟子磊落,要吃就坐下,爽快。来,我敬你们一杯!”
随着这位修士豪气地喝完手中的酒,不少修士也笑盈盈地坐下,瞬间密林之中热闹非凡。
就好像他们接下来面对的不是死战,而是来此地郊游一般。
后来呢……
后来呢!!
季长意迫切的想要知道后面的事情,刹那间,极致的痛苦直接袭来,让她猛然睁大了眼睛。
整个身体都支撑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
极致的痛快下,她听到耳边有无数声音响起。
“你只需在第五峰静养便是了。”
“长意,不必担心,我会为你寻来良药。”
“只要放弃……”
“一切痛苦就会随之消散……”
“
一定要拿到力量吗?”
“ 一定要当个体修吗?”
无数念头逼近她,这一刻她看到身为凡人时有人站在她身边也是如此问。
“身为女子,何必进这功利场吃这些苦楚,你若穿回女装,我便给你滔天权利。”
她入玉虚后也曾有人问她。
“既继承了凌云峰,灵石宝器丹药,应有尽有,何苦当什么大师姐?”
甚至于她外出历练之时,也有人轻蔑。
“女修怎么不走双修的路子?还要和我们这些散修吃这份苦?”
而眼下也有人和她说。
“何须吃体修的苦,只要安心待在这里,什么都会有的……”
季长意不记得自己倒下几次,也不记得自己在痛苦中挣扎了几次。
只记得,不能倒下。
不能在这里倒下……
不能放弃力量……
无人可将我按在原地……
无人可挡我前进的步伐……
我必然要走出康庄大道来……
10. 010
季长意脸色惨白地倚靠在墙边,她整个人就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承受疼痛不是最难的事情,最难的事情是在疼痛中保持清醒。
她感受着脏器被彻底融化又重新复原的过程,她体内化血草的药力已经到了尾声。
——所有的脏器都已经恢复如初。
现在她的筋脉和脏器都已经恢复如初,季长意感知了一下自己内识海,已经有了一些情绪的边界,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练到其三,她就能内窥灵台找到自己的记忆了。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待四肢活动好了点了风信,将需要的药草传信给了妙手峰。
她当年做的任务多得吓人,累积的积分成了一笔庞大的数字。
季长意在蒲团上又坐了一会,她引导着体内的煞气在第五峰游走。
煞气和灵力是完全不同的东西,正常修士学的术法基本都是《灵力的使用指南》和《灵力的多种用法》。
和煞气没有毫无关系。
季长意将煞气压到底下后,尝试着操控它做更多的事情。
煞气就像是巡视自己的领土一般,在第五峰中反复游走。
很快季长意捕捉到了一股奇怪的力量。
细细小小,仿佛从其他地方倾泻出来的。
季长意用煞气快速地捕捉,那力量被追捕并没有逃走,反而像是懵懂地小孩磕磕绊绊的走路那般,仍由她勘查。
季长意仔细感,说不清那是什么。
不是灵力。
不是煞气。
不是魔气。
煞气不是很好用,季长意正打算用完戒指里的灵力的时候,忽然一份来自妙手峰风信迎面而来。
她伸手挽住,快速看了看其中的内容。
——妙手峰的人来送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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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峰
“我才不去送!”冯骊珠被齐宣妙从思过崖捞出来,这会正扒着她的大腿嗷嗷叫。
齐宣妙就这么一个亲传弟子,向来疼爱有加。这会口中的话语虽然不客气,但是脸上没有任何责怪的神色。
“她都已经废了哪里还当得上什么大师姐。”冯骊珠倔强道,“之前掌教不是说已经找到治好音音心疾的办法了么。”
“音音的心疾好了,再加上她天生剑骨,身负两峰传承,我看她才是下一任大师姐呢。”
齐宣妙自是喜爱自家徒弟直爽坦诚的性子,但是听到她这样说不免也头疼了起来,直接一巴掌拍她脑门上了:“怎么了,是妙手峰留不住你了?就是想去思过崖待上一年?”
被师父结结实实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冯骊珠这次收敛了很多,她一边扒着齐宣妙一边小声嘀咕:“这些年也是江师兄在代行大师兄的职责么,我们玉虚人才济济的又不是靠着她……”
“我不管你怎么送,药必须送到季长意的手上。”齐宣妙一边把冯骊珠扒拉下去
一边走向丹室,“我还有丹药要炼,你自去吧。”
冯骊珠握着药草气冲冲地往外走,迎面就撞到了一个人。她刚刚看清楚对面人的模样,笑着拉住了对方:“小师弟刚刚回来呀。”
易为春正抱着新得的植株,抬眼就被师姐抓了个壮丁。
“要帮忙呀。”易为春一看到冯骊珠的样子,便知道有讨价还价的空间,笑眯眯道,“三株迷榖。”
冯骊珠磨了磨牙:“你这可是敲竹杠呀。”
易为春乐呵呵道:“这不,也要看师姐让不让我敲嘛。”
“我办事,师姐放心!”易为春单手拎起植株,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给师姐干得漂漂亮亮的。”
“再说了,我们骊珠师姐是多大方的人呀!”
易为春现在还是少年模样,说出来话又讨喜,哪怕是要些什么也不让人不悦。
冯骊珠当下被他逗笑出声,扔过去一个药囊:“拿着,把东西拿给第五峰的那位。”
“事情做完了,就去我那拿迷榖。”
“好嘞!”
易为春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清脆地答应着。
第五峰荒废了那么多年,因为灵力不足的缘故,连新上门的弟子都少有来这里的时候,
易为春一路过来只觉得这地方实在是没有居住的意义。
“呆主峰多好呀,灵气多充沛呀。”易为春来到第五峰的主殿,这里倒是整洁有序。
他刚刚站立,就看到老远有一个穿着蓝衫的女子正在门口划拉着什么额。
易为春走近发现她似乎是划拉出了一个小阵法,里面困住了几个不知名的小虫子和类似鼠类的生物,
不得不说第五峰确实是荒废太久了,什么样的生物都有了。
“大师姐。”易为春打完招呼直接将药囊递了过去。
季长意道谢接过,从药囊里倒出了里面的药草,易为春张望了一下,发现里面最多的化血草。
那个量,看上去不像是去干灵兽的样子。
到底是从妙手峰刚刚送过来的,这些化血草很新鲜,她那的化血草看着颜色都快变成棕色了,而妙手峰给的化血草看着鲜艳透亮。
季长意和易为春倒了谢便直接往内走去了,她先前吃化血草是第一次化五脏六腑,接下来这样过程还要持续三次。
让五脏六腑的坚韧程度节节攀登。
她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想试试用煞气能不能降低疼痛,她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随便抽出一根尝了尝。
比起先前的化血草干,显然是新鲜的化血草更适口,咽下的时候还有淡淡的甜意。
易为春原本好奇这些毒的药草大师姐要干什么,他往前走几步悄悄看一看。
然后惊呆了!!
易为春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有人生嚼化血草的,整个人木了一下,惊叫到:“化血草呀,它是毒草啊!它不是药草呀!!”
下一秒,易为春看着季长意一口血吐了出来。
!!!!
这和他没有关系呀!
他就是过来送个药!!
季长意感受着化血草入的体刹,就开始化去了她的肺腑。
——速度快得惊人。
不得不说,不愧是新鲜的。
季长意原本不会这么狼狈的,主要是易为春实在是叫得太惨烈了。
她下意识的想要安抚他。
结果一口嘴,血就喷出来了。
季长意经过了之前的循环,体内修复的速度越来越快,这口血喷出的刹那,她体内的肺腑已经恢复了大半。
“大师姐,你没事吧。”易为春颤颤巍巍地上前,想要扶一下季长意。他的手一伸过去刚刚碰到季长意的衣服。
下一瞬间,他眼见着季长意在他面前又吐出了一口血。
“哗啦”
季长意:试图安慰,但是脏器化太快,控制不住血。
易为春一撒手放出了一个圆形的法器,这个圆形的法器化作一只大雁飞在他们的头顶。
“啊啊啊,巡视雁在上面,都记录下来!大师姐你吐血可和我没有关系呀!!”易为春看着满地的血,吓得声音都尖利了起来。
季长意缓了一会,一控制住体内的气血,她抬眼安抚易为春:“和师弟没有关系,不必放在心上。”
易为春眼底都有水花在颤动了:“大师姐……大师姐……你这是……你不是要死了吧……”
血气翻涌。
季长意试图露出一个笑容未遂,只能木着脸回复易为春:“死不了。”
易为春这会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易为春不抱希望,但依旧试探性地询问:“大师姐……你……你是不是在炼体……”
易为春的反应这么快,季长意倒是挺意外:“是。”
“那……不容易……”易为春干巴巴道。
季长意闻言笑了,她有一双狭长的凤眼,没有表情的时候总是显得冷淡。就像是将所有人都隔离开来的感觉,但是一旦染上笑意,便会有暖意在其中荡漾,让人忍不住亲近她。
“确实不易。”
“辛苦师弟跑这一趟了。”
季长意说完这话,便让易为春自便了。
她稳步去了内殿之中,化血草的药力弥漫在她的体内,她试探性的用煞气是接,这次修复的五脏六腑之中便混合了两种力量。
易为春看着的季长意进去的身影,几句话之间他能在这个大师姐身上清楚地感受到硝烟气。
生吃化血草呀!
这是什么猛人呀!
寻常人被这草划拉到,就能痛不欲生地喊上大半个月。
怎么会有人将这草嚼吧嚼吧咽下了?
易为春一时之间没有走,他在殿外站着时不时想着,里面的大师姐炼到哪一步了?
他站在殿外盯着外门发呆。
忽然听到一声怒喝:“易为春!你原来躲在这里呀!”
“啪!”长鞭一下子打在了地上,一个极漂亮的少年出现在殿外,“你以为你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
易为春吓了一大跳,他快速地拉住长鞭:“何鹿云,我们出去打,别打扰其他人。”
何鹿云冷哼一声:“我又不是刚刚来你们玉虚,你拿这种瞎话骗我?这里明明是一片荒地,哪有什么人?”
他有着极为艳丽的五官,无论是做什么样的动作都让人如同见到花团锦簇一般的风景。
“而且我打你,还用得着挑时间挑地方吗?”何鹿云瞬间抽出长长的鞭子,再次抽向易为春。
易为春快速闪向一边,长鞭直接落在了外殿的门上,那玄铁打造的门竟然也被打落了一半。
“啊啊啊啊,别动!我大师姐住里面呢!”
何鹿云气得人都跳起来了:“易为春你***还是个男人么!老老实实挨顿打就能结束的事情,偏偏要撒这么多谎!谁家大师姐住荒山野岭呀!!”
“啪”整个大门都掉下来了。
掉下来的瞬间,把里面的人也给震出来了。
“大师姐!”易为春看着探出头的季长意赶忙道歉,“我马上带他走!”
“你还装得挺像!”何鹿云背对着门,此时冷笑着转身,然后对上了季长意的眼睛。
季长意又吃了三根化血草,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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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轮内化后,第四根入腹,脏器已经不会再发生变化了。
——开始耐药了。
除了脸色苍白了一些外,和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外面的师弟在打架切磋,这本是寻常事情。她原不打算出来,奈何大门倒地的声音太大了,很难装看不见。
何鹿云有着一双标准的桃花眼,按理来说这双眼睛看狗都深情。但他是个小炮仗筒,一点就着。
那双桃花眼中常年含着怒意,深情不了一点。
他一手鞭子挥得精湛,所以基本上只要这小祖宗一来,大家都跑得飞,没有人想惹上他。
何鹿云刚刚放飞自我,骂易为春骂出了长串,下一瞬间看见了一个女修,当下脸变得通红。
相比于季长意那双无波的凤眼,何鹿云那双桃花眼不住地躲闪了起来。
他只觉得眼前的女修长得很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看到过。
好在他一向是脸盲,很快就自洽了,这会全部的怒气都涌向了易为春:“竟然找女修当挡箭牌,易为春你好不要脸!走!我们去别处打!”
易为春这会人都麻了,匆匆向季长意行礼道:“打扰大师姐了,我们现在就去其他地方。”
季长意摇了摇头毫不介意:“两位师弟在此切磋无法,只是别再打落大门了……”
小黑团子既上次被放手后,这次十分有数地缩在季长意的怀里只往里面扒拉,外面一点都不看。
倒是何鹿云得到了季长意的话后,憋出两字“会赔”,再也控制不住对易为春的怒气,挥着长鞭就冲上去了。
鳞兽所制成的长鞭比寻常刀刃还要锋利,所击打的地方留下深深的鞭痕。
易为春一开始还能躲闪,后来根本躲闪不及,长鞭一下子挥在了他背部。他整个人匍匐在地面上。
“你们玉虚也太没用了。”何鹿云冷着脸地看着易为春,“让你长长记性。”
“志室、气海。”季长意开口说了两个位置。
原本趴在地上易为春“啪”的一声爬起来,他出手的速度超级快。
或者说他丢东西的速度,超级快。
丹炉、药瓶、晒干草药,甚至是锅碗瓢盆都被他找出来了,这些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按照季长意所说位置扔了过去。
乱七八糟的东西迎面而来,何鹿云的长鞭快速将这些东西打落,奈何数量真的太多了,偶有落网之鱼砸在了他的志室穴和气海穴。
何鹿云手一松,长鞭落在了地上,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地上的长鞭,又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自己。
鞭子是什么落下的?
他主修长鞭,武器落地,相当于输了大半。
而且还是被易为春那个废物打下了鞭子,他那双桃花眼顿时变成了红色:“你!你给我等着!”
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两个位置竟如此脆弱,往日也不曾这样呀!回去拿传音符问问师长!
易为春肯定是给自己下药了!
真无耻!
易为春此时也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作为一个主辅助的丹修把何鹿云那个扎扎实实的法修打跑了!
这是什么梦想画面。
再次看向季长意的时候,他的眼神都变了,里面满满的都是钦佩之情:“大师姐!你这是怎么发现的!!”
“按理说何鹿云是正统太一书院弟子,不应该留下明显的破绽!”
“我感觉我强大了,镇魔塔也不是不能去!”
季长意笑着指向易为春的腰腹部,一股灵气直间冲了过去,易为春顿时整个身体都倒了下来,就好像是一根软软的面条,一时半会起不来。
“咦!我往日这里也没有这么脆弱呀!”易为春瘫在地上不可思议地道,“难道是刚刚被他打坏了!!”
“不只是命脉。”季长意出言指导,“修行法术延续至今,已经很少有什么会留下命脉弱点的法术了。”
“实战讲究的是状态。”
“他今日已经战过好几场了,积劳成弱点,眼下是气海、志室两个位子不稳。”说到这里季长意看着易为春说道,“实战讲究快、准、狠。”
“而快的前提,就要觉察到他人的弱点。”季长意想着易为春的路子继续说道,“你的闪避很快,反击也很快。但是一味地闪避没有意义,闪避要用来观察。只要观察到了弱点,再加上反击,便能事半功倍。”
易为春听得认真,消化了一会后蹭过:“下次我还能来找大师姐吗?”
季长意点了点头,随即问起易为春道:“我记得太一书院的人挺讲道理的呀,你怎么惹他了?”
易为春原本还是沉稳的样子,闻言此话整个人都不好了,活像是被一只被掐住了尾巴的大猫咪:“他脸盲呀!!!”
“他脸盲也就算了,他还记错人!!”易为春一边捡起他的锅碗瓢盆,一边抱怨道,“他刚刚来玉虚的时候不知道是被谁认成了女修,上去说了几句,把他气炸了。”
“刚好那天我负责登记,我去问他名字。”
“他立刻几合一了,把人都记成我了!”
这个经历有有点离奇。
季长意看着易为春,只见这张脸上写满了委屈。
11. 011
其一已经练得差不多了。
那就该到其二了。
刻着【其二】内容繁杂写满了两面墙,这个空间的也大得多,抵得百个【其一】房间了。她一进去看到的是满地的阵法和各种图纸,以及堆放着许多材料。
季长意通读了一遍墙上的内容,大概意思就是要利用阵法和材料搭出一个罡风洞穴,以罡风来连筋骨。
阵法和材料,季长意都熟悉,很快这些就搭了起来,快完成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些玄铁片,因为形状的特殊,她便打算自己亲自去挑一挑。
第五峰因为地大有独立的传送阵,倒是方便了很多。
只三息的功夫,季长意便到了慎行堂。
慎行堂有内外两庭,内庭主刑法,外庭则是各种任务的派发,和领取物资的地方。
季长意径直走向额物资领取处,路过任务派发点的时候就见几个外门弟子聚在一起,站在一个淬火任务前。
最里面一个外门弟子垂头丧气地说道:“我是水木杂灵根,怕火又抑火,要么就是容易被火吞,要么就是一抗拒把火灭了。这任务看来是接不了了。”
另一个外门弟子接口道:“我是杂木灵根,也不行。”
“我杂三种灵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是简单点接点找枯木果的任务吧。”
季长意闻听到他们话,停下了脚步询问道:“你们低阶唤水术会吗?”
这几个外门弟子正垂头丧气呢,这会听到她的声音兴致也不高。但这几人一回头看到季长意,不认识她,但是看到对方的穿着意识到对方是个内门弟子,便客客气气地打招呼:“师姐好。”
这几个外门弟子提出的问题,季长意以前开讲的时候被问到过,当时她也曾提出了解决的方法,后来这个方法传开了,一度让相关任务都被接得干干净净的,怎么现在又不知道了呢。
季长意按下心中的疑问,她继续说道:“先用唤水术将水唤出,再控制成细细的水膜依附于外,就能解决之前你们说的问题了。”
那几个外门弟子“啊”了一声,似乎是被点透了,但是无人兴奋。其中一名个子矮一点的外门弟子开口道:“师姐你们是内门弟子,能将水化成膜,我们这些外门弟子召出多一点的水都费劲,怎么可能将它们化成膜呢?”
其余几个外门弟子,纷纷点头。
季长意皱眉,在她的印象中外门师弟妹们是非常勤奋且很有潜力的弟子,他们因为先天灵力有限,所以更加珍惜。
比如一个攻击类的术法,内门的弟子因为召出来的量大所以一股脑儿全部扔向攻击目标总能中一个,而外门弟子因为召出数量有限所以极为精准,一点都不浪费。
当年季长意主持塔位之争的时候,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打得旗鼓相当也是常事,如今他们怎么会变成这般妄自菲薄的模样?
在安静中,个子高些的外门弟子忽然轻声开口:“我听王琦师兄说过这个方法……”
这是个熟悉的名字,季长意对他有印象,王琦是个容易害羞的弟子,提问的时候总是磕磕绊绊,但私下极为刻苦,每次有什么新方法的时候,他总是前几个试炼成功,
“你们看他演示一遍,能更清楚一些。”季长意问道,“王琦现在在何处?”
个子高些的外门弟子顿时整个人耷拉了下来:“王琦师兄十年前在一次任务中羽化了……”
季长意一愣。
那个子高些的外门弟子努力提起一些精神说:“我见过王琦师兄如何做的,他可厉害了比一些内门弟子还要厉害……”
他说到这里,刚刚那个个子矮些外门弟子赶紧拉了他一下,高个弟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眼前的这位就是内门弟子,立刻闭口不言了。
“确实。”季长意听闻他已经羽化了,心中有点怆然,她的记忆还没有恢复,不记得中间一甲子发生了什么,但是还记王琦的样貌和玉虚的旧容,只是现在人不在了玉虚也和她印象中的模样不相同了。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既然见过,不如现在试试。”
高个子外门弟子一愣,他舔了舔唇,召唤出了一些水珠。
这些水珠合在一起只有单手一小捧那么多,确实算少。
季长意的食指点他的肩膀后,带他感知这些水珠逐渐变成薄膜的状态,在完成一个周天循环后,她快速撤手。
高个子外门弟子没有意识到季长意已经收手,他依旧按照之前的轨迹将水滴雾化,然后附在自己身上。
很快水膜将他的全身都覆上了。
高个子修士兴奋道:“水珠竟然可以细化到这种程度,你真厉害!”
季长意将摊平了两只手在他的面前,重复道:“是你厉害。”
高个子修士愣在了原地。
季长意想着自己要练外器,接了炉火的任务。
而此刻那些外门弟子摸了摸高个子的身体,感受到手上一片湿润后都惊呆了,原地跃跃欲试。
“没有人能看轻你们,除非是你们自己。”
季长意带过许多师弟师妹,最大的感触便是人需要的看点更高更厉害的事情和人,才能意识到,原来能做到这种程度呀。
当年玉虚的外门弟子比部分内门弟子还要出色,无非就是他们不给自己设限,坚信自己可以,并为之不断努力。
他们需要见过可能,而产生更多的可能,
季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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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见他们都陷入了思考,便后退一步直接走像领取处,她刚刚迈了两步,便有熟人出里面出来。
江入年一见到季长意停住了步伐,他望着她阴阳怪气道:“又在教导外门弟子呀。”
“师姐现在时间多的是,倒是可以倾囊相授了。”
季长意不卑不亢,见到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做力所能及之事罢了。”
外门的几个弟子不认识季长意,但是都认识江入年。他们赶忙向江入年行礼道,齐声道:“大师兄。”
江入年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季长意身上。
他早于季长意入门玉虚。
在季长意来之前,他是玉虚的大师兄,在季长意来之后,他是玉虚的师兄。
直到天墟之战,季长意再没有回来。
这一甲子的时间中,他不必再仰头看其他人。
当年的季长意优秀得让人仰望,可现在的季长意身上的灵力不如天人。
——便不必再将她看在眼里。
江入年的语气平平,听不出喜怒,但是字字句句中带着几分轻慢:“如今你与其到处晃悠,不如好好休养,免得恍恍惚惚误人子弟。”
江入年语气不善,那几个外门弟子顿时明白了这两人不对付。
高个外门弟子的眼神迅速在两人身上过了一遍,他立刻向后退了几步距离季长意远一些,离江入年近一些。
其他外门弟子皆是如此。
他们不认识季长意,但是认识江入年,无人想和江入年交恶。
这些外门弟子迅速和季长意划分出界限来。
季长意坦然地看着江入年,闻听到他的话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没有柔软的感觉反而带着冷意,像一把开了刃的剑。
“江师弟多年不见,话倒是多了很多,镇魔塔打通了?”
江入年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冲击镇魔塔是有年龄限制,需而立之年以下的弟子才可冲击,过了那个年龄便没有资格了。
显然江入年早就过了那个年龄,他只冷哼了一声,便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外门弟子见江入年走了,无人再敢看季长意都匆匆散了。
季长意这一次脚步不停迅速领好了自己的东西后回了第五峰。
东西都到位了,季长意很快将罡风装置制作完成了,她刚刚想试试的时候。忽然感到脚下麻麻的,那股奇怪的力量又来了。
季长意蹲下来,用手按在地上,外放的煞气和她重新建立了连接,季长意能清晰地看到这股力量的活跃范围。
很奇怪,这股力量便小了。
第五峰是封闭的地方,力量小了说明有人在收集它的。
12. 012
江入年来到镇魔塔的时候,塔下密密麻麻聚集了许多的修士。
“师兄来了!”几个玉虚弟子一见江入年都将让他围绕着起来。
江入年笑着点头,他将目光放在苏音音身上问道:“可是紧张了?你这次心疾又好了许多,无论是耐力还是灵力流畅程度都在上一层楼了,不必忧虑。”
“就是就是,这次同塔虽然是面向仙盟下所有门派,但是哪有我们对镇魔塔了解得多?”
“对呀,而且小师妹的天赋甩他们十条街还有余,不必担心。”
“对呀对呀,大师兄都特意来看你了!”
苏音音脸上泛起了红色,她今天穿了一身浅色劲服显得英姿飒爽,但她眉目之间依旧一片柔和带着几分温顺,看着乖巧极了,一下子平复了江入年不爽的情绪。
“呦呦呦,是我们音音太好看了,师兄呆住了?”冯骊珠从旁边露出了个头打趣道。
江入年唇边的笑意更深:“好了别说笑了,小师妹只管勇往前进。我们都在这里陪着你。”
“对呀,小师妹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上次庆功宴还没摆,等这次结束了一起庆祝!”
苏音音的脸红红的,冲着大家点了点头,手持着听雪剑迈入了第五层擂台。
五层擂台上的守擂人是一个极漂亮的少年,有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只是这眼里没有半点深情满满都是战意。
他惯用的武器是长鞭子,此刻他收鞭在手,和苏音音互相行礼。
“太一书院,何鹿云。”
“玉虚,苏音音。”
苏音音的话音刚刚落下,长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苏音音。
苏音音的招式漂亮,长鞭来的刹那,听雪剑在她手上旋转一圈和何鹿云的长鞭相击。
“这何鹿云也出手也太下作了,刚刚行完礼就直接出击。还没准备好呢!好在我们音音反应快。”冯骊珠嘴快,几乎是脱口而出骂道。
对面太一书院的修士听了极不舒服,有人开口道:“礼都行完了还不开始?怎么了,你们玉虚开打还要先大家各自磕一个?”
冯骊珠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却见江入年沉了脸色对两边说道:“都不许妄言了,止语观赛。”
闻听到江入年的话,冯骊珠这才撇了撇嘴没有再言语。
苏音音的一招一式极为漂亮,就如同落花逐水颇有意境,是典型的玉虚流派招式。她虽缺少实战,但是在招式下也是下过功夫,再加上天生剑骨,与手中听雪剑心意相投,所以剑意顺畅,一气呵成。
几个回合下来颇占上风。
太一书院主讲道,后习武。
对于武器没有什么特意的限制,何鹿云选择长鞭,仅仅是因为长鞭打击范围大以及杀伤力强。
相比于苏音音在门派里练习,何鹿云在开始习武后就开始历练了,一招一式都是经历过许多实战后,保留下来的。
——没有一点花里胡哨的东西。
何鹿云挥舞着长鞭,长鞭横冲直撞犹如一条巨蟒。
在先前观测到苏音音招式后,快速找到了空隙,呼啸着缠绕而去。
只三息的功夫。
他直接打乱了苏音音流畅的招式,这一刻苏音音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巨蟒咬住了要穴,哪怕再怎么挣扎,都会被巨蟒彻底吞吃入腹。
不是幻象,她真切地见到了巨蟒。
背后一凉,毛骨悚然的感觉弥漫了全身。
何鹿云的招式做派,全然不像什么名门正派的姿态。
苏音音这里稍一惧,便立刻露出了破绽,何鹿云没有丝毫的犹豫长鞭直接冲着苏音音的面门而去。
此刻的苏音音只听到耳边传来了擂台下,同门惊呼着“小心”两字,但是她动不了分毫。
——铮
听雪剑发出剑吟。
苏音音实战得少,但是听雪剑跟随着季长意从尸山血海中反复出来,何鹿云的长鞭压不住的它分毫。
——铮铮
苏音音的意识还没有缓过来,但是身体已经跟着听雪剑剑意扑了上去。
——铮铮铮
长长鞭子攻向苏音音的要害,都被听雪剑挡了下来。
她身负剑骨,可以和手上的剑合二为一。
苏音音的眸子里覆上层如同寒霜一样的色彩,眨眼的瞬间她身上的剑意变了。
何鹿云在刹那感受到了尸山血海迎面而来。
那一瞬间,浓郁的血腥气将他牢牢地压在了下面。
简直不可思议,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本来招式平和的苏音音如何在这几息之内大变。
浓郁的血腥气好像实体直接盖住了蟒蛇的五感,在这个瞬间,何鹿云就好像被这血腥气彻底压制住了。
根本没有可以逃的地方。
何鹿云挥动鞭子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
对于苏音音来说,就是这一刻!
刹那间,何鹿云整个人被踹飞到了擂台边就差一点,就要掉下擂台了。
——不可能!
何鹿云快速爬起来,长鞭没有一点犹豫地再次袭向苏音音。
“噗”
两个回合后,在浓郁的血腥气中,何鹿云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他有些反呕,只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浸透在血海之中,无孔不入的血腥气让他除了想要剧烈的呕吐外没有了其他的感觉。
他仿佛失去了五感,看不清楚苏音音的模样。
五感被血腥气占满的瞬间,何鹿云脑海里一片血红,只有那场和易为春的架,浮现出来。
易为春是如何站起来的。
气海、志室两穴从来不是自己的要穴,他身上没有任何一处明面上的破绽。
蛇有七寸,他没有,他不允许自己有弱点。
所以那个女修是怎么发现,当时他那两处薄弱的。
在极度沉浸的思考中,何鹿云再也感知不到血腥味,他仿佛回到了当时。
当时他实战了好几场,对方用锤贯以横击,所以他在躲闪之际多以下腰为主,避多了,气海和志室就弱了。
人体只要再被使用,就是有弱点,只是会因为前面做的事情随即出现而已。
所以可能是身上的任何一个位置。
现在苏音音在和自己对打,自己擅长什么?
她的弱点是什么?
长长的鞭子被快速挥动,不似何鹿云原本招式,他只盯着一个位置而去。
为此不惜生受苏音音一剑。
来,赌上一赌!
“噗”
苏音音的长剑穿透了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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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云的肩膀,而何鹿云长鞭缠紧了她腰腹的穴位。
是现在的要穴!
苏音音人没有出血,但是倒下了。
她本就如同枝头梨花,倒下的刹那竟犹如梨花在风中轻盈地舞动,美到了极处。
伴随着台下的惊呼声,擂台比已然有了结果。
“五层,太一书院何鹿云胜。”
台上的何鹿云利落撕开肩膀上的布料,直接倒了一瓶药液进去,眼看着伤口快速愈合,只觉得心中是无限的畅快。
苏音音白着脸被玉虚弟子扶下去。
周围许多玉虚弟子围了上来,一口一个小师妹的劝慰着。
苏音音却迟迟没有回神,在刚刚决胜一击的时候,她本以为自己稳操胜券,看了一眼敞着的内塔。
就这一眼,她在塔顶看到了,塔首的名字。
——赫然是季长意三字。
季长意之后,再无人成为塔首。
她对大师姐一直没有概念,她入玉虚的时候距离天墟之战已经过去了半甲子,无人再提起季长意。
现在大师姐回来了,苏音音当时也只是觉得,哦对方长得和自己好像。
再多一点的感觉,便也只是抱着些可惜心态。
或许心中隐隐有些得意,暗自觉得对方有些倔强,明明撒个娇就能拿到的东西,非要硬撞上去。
直到在塔顶清晰地看到季长意三字,她才隐约意识到当年“大师姐”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甜口的灵液被喂入了口中,苏音音逐渐回神,看到了满脸着急冯骊珠和满眼担心的江入年。
苏音音眸子里有水光在轻轻颤动:“我会加紧练习的,我也会像大师姐那样……”
她的话刚刚说了一半,就被江入年打断。
“音音不必如此。你是你,她是她,不必一样。”江入年眸子里仿佛有一汪水在轻轻地波动将苏音音完全罩入了其中,仿佛有无限情谊溢出来,“现在的她远不如你。”
苏音音望着江入年眼中的水波,似乎要沉溺于其中。
“好了音音,大师兄的话你总归信了吧。”冯骊珠看着两个人对望的样子,在旁忍不住挤眉弄眼地笑起来:“我今天还听我师父说已经找到能完全治愈你心疾的方法了,等你病好了,想去哪去哪,这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会来到你的身边。”
“不就是输了个擂台赛嘛,别哭鼻了,等你心疾痊愈了什么样的擂台赛赢不了?所以别做小哭包了。”
其他人纷纷应和着,苏音音这才重展了笑颜。
此时的擂台高处,无人可见的位置。
顾清臣和齐宣妙两人从上往下看到了全貌。
“单说心性,音音确实不如长意。”顾清臣口中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看向苏音音的目光始终温软,“但音音柔顺,比长意更适合成为命定之人。”
齐宣妙最近为了炼一炉特质的丹药已经许久不曾休息了,面上有了疲倦之意:“她毕竟有心疾,等我们彻底炼化了那股力量,她何止是治愈心机,大几个境界也是常理。”
“至于塔首一事,音音还是实战太少了。”
顾清臣闻言沉吟了片刻:“直至五层是人守擂台,五层之上就不是了。长意擅长教导师弟师妹,又对镇魔塔熟悉。我唤她教导音音几日看看效果。”
13. 013
苏音音是徒步回凌云峰的。
她一步一步的往向走,耳边还回响着师兄师姐们的安慰。
“太一书院的何鹿云本就是极为难缠的人。”
“对呀,而且他用了那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手段。”
“是呀,他简直是输不起,小师妹你不必放在心上。”
苏音音忍不住抿嘴,她已经尽力了,往日这会她肯定是去找掌教师父撒娇要他再陪自己练练招式,但是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季长意名字。
大师姐这般优秀,掌教师父是不是更喜欢这样的弟子?
苏音音正沉思着呢,就听到有人惊喜道:“凌云仙子。”
她一抬头就对上几张兴奋的脸。
——是几个外门弟子。
显然这几个外门弟子刚刚从藏书阁下来,外门弟子试炼场和内门弟子的试炼场不在一处。
再加上苏音音往日都是直接回洞府,所以外门弟子难有和她相见的机会。
苏音音在抬头的刹那温软的笑意已经在她的脸颊上,她笑着点头。
那几位外门弟子更加激动了,几个弟子相互推着,其中一位弟子向前真切道:“凌云仙子大义,将藏书阁开放,让我们外门弟子都可以有机会翻阅书籍。”
“对呀对呀,我们本就无人特意教导,藏书阁解决了我们诸多困惑,也让我们有了其他机会。”
说到此处这些外门弟子整齐地行礼道:“多谢凌云仙子,万望仙子诸事顺遂。”
随着这些外门弟子的动作,苏音音心中隐隐郁气散了大半,她回礼道:“都是玉虚弟子,不必这般客气。”
几个外门弟子见到苏音音自始至终笑意盈盈,言语客气。不带一点内门弟子的自傲之气,这几人对苏音音感官节节攀高,胆子也不由得大了起来,
“对呀,仙子为了维持藏书阁也很辛苦吧。”其中的一名弟子了解得更多一些,“听闻在凌云仙子之前的,藏书阁并不外放。仙子真是我们的恩人!”
其余外门弟子纷纷应和。
苏音音唇边笑意一顿,她半敛着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藏书阁原本不是全然开放的,相反的是凌云阁积累积分的重要收益之一。是上一任“凌云仙子”将其完全开放,不拘于门外门内弟子。
那时的“藏书阁”没有再关闭过。
到了她的手上后,掌教师父为她炼化了钥匙弥补她的先天不足,因为她的心疾是不是得发作,难以控制好钥匙,藏书阁才会随着她的身体状态时开时不开。
“应做之事,不必牢挂于心。”
苏音音的声音很轻,但是在场的外门弟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仙子真是好人!”
“仙子有任何需要我们的地方只管吩咐!”
苏音音咬了咬下唇,下一刻对答如流:“各位能物尽其用便是圆满了我的心愿了。”
这些外门弟子再三感激之后,才和苏音音告别。
他们一走,苏音音唇边的笑意淡了,她抿着嘴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到的峰顶,她自上往下看,只见凌云峰下诸般皆是渺小之物。
她心中又定了许多。
何必想那么多呢,现在她才是“凌云仙子”呀。
“小师妹呀!”清脆声音在耳边乍起。
苏音音看清楚说话人,忍不住学着冯骊珠动作捏了捏那人的脸:“谁让你学骊珠说话的?要叫师姐!我比你入门可早多了。”
她佯装着生气,但是眉目之间依旧带着几分笑意。只让人觉得这姑娘有几分俏皮,难以让人起不喜的情绪。
易为春脸被苏音音捏着,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奥德(好的),莎姐(师姐)。”
苏音音见易为春老老实实喊了师姐,这才松开手:“是骊珠让你来找我的?”
“是呀,不过是让师姐你去主峰。”易为春满脸都是羡慕神色,“我去要慎行堂交任务,就顺便了传和话了。”
“好像要让大师姐单独教导你耶,应该是要为接下来攻塔做准备。”
“我也好想被教导呀!好羡慕师姐呀。”
苏音音还记得江入年和她说过,眼下大师姐还不如一个天人。
让她来教导自己?
苏音音又想到镇魔塔上榜首的名字,她再次抬眼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我会和掌教师父好好说说,不能给我一人开小灶,既然大师姐有时间那便教教大家。”
易为春闻言惊喜道:“那可太好了,麻烦苏师姐了!”
***
顾清臣来第五峰找季长意的时候,她回内殿可,正在画阵法模拟那股力量的去处。
在他的眼中,便是顾长意整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
这一刻,顾清臣叹了口气说道:“还以为第五峰有什么灵脉不成?”
“闹什么脾气,最后有损失的还不是你自己。”
“收拾一下东西搬回主峰吧。”
季长意没想到师尊还会特意来找自己让自己回去,她连忙站起来,这会正想说一说那股奇怪的力量。
就被顾清臣的话打断。
“你师弟师妹正是攻塔的时候,你曾是镇魔塔塔首,这几日带着他们熟悉一下塔内情况吧。”
季长意看着已经被自己画了大半的阵法道:“是,师尊。”
顾清臣看着垂首的季长意说道:“长意,修仙一途也自有命数。惊才绝世之辈层出不穷,但是能得证大道的人却寥寥无几。”
“但只要玉虚还在,便有容身之地。”
“长意,此事需尽心。”
季长意依旧垂首,她回答道:“师尊放心,我自会尽力。”
顾清臣知晓自己这个徒弟的心性,只要答应的事情便会全力以赴。
他又叮嘱了几句,便让她去主峰带队。
季长意到镇魔塔的时候,这里已经有十数人等着了,这些都是已经经历过前面的攻擂,有很大的机会继续攻塔的弟子。
师长们对他们应该都有叮嘱,这些弟子见到季长意皆是客气地行礼:“大师姐。”
——也有几个已经过了年龄,没有资格攻塔的修士。
江入年、冯骊珠三人站在苏音音身边,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
季长意忍不住蹙眉,她实在是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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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对待苏音音态度。
苏音音天赋那么高更应该好好磨炼才对,但是这些人对待她态度,宛如她是一朵被养在室内的娇花。
她奇怪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易为春本就是自来熟,这会一点都不见外:“大师姐,今日的攻擂赛都结束了,塔门都关着呢,你怎么带我们进去呀。”
他一问,其他师弟妹都望了过来。
“镇魔塔共十层,以五层为分界点。”季长意耐心解释,“五层及五层以下都是人守塔,五层之上便能见塔身。”
“塔身?”显然在场的人对这个词没有概念。
季长意用更通俗一些的话说:“每一层都是真正小秘境,要寻到脱离秘境的方法。”
眼前的师弟师妹们似懂非懂地点头。
“以我现在的灵力不能带你们开启新得的第六层,但是我可以带你们去我破开过的秘境。”
季长意叮嘱道:“当你们每次破开五层以上的镇魔塔时,如果不用大量灵力重置,便会一直停留在你们破开的状态。”
“那有什么用?”其中一个师弟开口道,“那我们去干什么呢,看你的荣耀吗?”
那个师弟也站在苏音音的身侧,他见苏音音一直没有说话看上去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知怎么劝慰便把这股子气撒在了季长意的身上。
季长意闻言笑了,她神色之间毫无波澜,她现在实在是在意不起来在场的任何一人:“师尊让我带你们熟悉场地,我便带你们熟悉场地,你不想去就自行回去,无人强迫你。”
一句话堵住了他。
五层之上无人知晓里面是什么内容,甚至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和五层以下的区别,所以哪怕只是熟悉一下场地,也是难得的优势。
“要回去吗?”
季长意的目光停留在那名师弟的身上,她的姿态没有任何变化,语气也是平平,却瞬间让那那位师弟无言。
——毕竟是实打实的好处放在眼前。
苏音音赶忙圆场:“陈师兄为人仔细,便问得详细了些。时间也不多了,烦请大师姐带我们进去吧。”
陈鹤壁没再言语。
季长意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玉虚修士,玉虚风气和当年截然不同,外门弟子妄自菲薄,内门弟子个比个地倨傲。
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感觉,硬要说的话就是胸闷得厉害。
“我将你们带入六层,每个人随机落入其中,当你找到第六层的出口的时候,我会为你开放第七层。”
等于说,在其他人对一切一无所知的时候,他们能把六至十层的地图都探索完毕。
“当然时间是有限的,时间到了所有人都要出来。”
“以此,你们可以看看,彼此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季长意全程没有废话,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浅黑色的光从镇魔塔上照过来,照在了这些弟子的身上。
一群人消失在了原地。
季长意落下的时候,看到的不是熟悉的景象,而是一片血色。
血色薄雾层层叠叠,浓郁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闷死。
“欢迎归来……”
14. 014
雄厚的声音敲击着地面,大地因此而颤动。
浓郁的魔气盖住了血腥味,那道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等了你很久。”
季长意脸色非常差。
按理来说这里是被她通关了的秘境,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
但是很显然,现在已经有东西进来了。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镇魔塔已经镇不住魔了。
要么,刚刚那一批弟子中,有人和魔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无论是哪种,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无数魔气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由黑色的气团组成的巨人。
“吾予你一次互利的机会。”
“吾可达成你的心愿。”
季长意闻言忽然笑了。
她眉目之间冷淡全散,在层层的魔气围绕之下,那双凤眼微红,竟透着几分妖娆之色。
她问。
“哦?那我的心愿是什么?”
那黑色的巨影厚重。
它仿佛是什么巨大能量核,无数魔力从内核中向外渗透。
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仿佛只要掌握了它,这天上地下无不能达成的事情。
“无人不爱你。”
“无人不倾心于你。”
“至此运道、权利、尊严都降落在你的身上。”
那黑色巨影子满口诱惑:“而你只需要一些微不足道的代价。”
“你只需要打开内识海,替我温养的一息魔火。”
“便能获得巨大的受益。”
季长意轻轻地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凤眼微微上挑,带着几分讥嘲的味道。
“于魔而言,你的年岁应该不大吧。”
巨大的黑影似乎是没想到季长意是这个反应,一时间寂然无声。
“你或许潜伏在某个弟子身上。”季长意双手相压,手指相互下压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那个弟子的年岁也不大吧。”
季长意嘴角笑意还没有彻底消失,她已经一拳打向黑影。她出手动作又快又利落,顿时黑影散了一些魔气。
可很快,那些魔气又聚集在了一起,她确认了,应该是本体进入了她的秘境。
她感知着对方的位置,嘴上依旧是冷嘲着。
“啧”
“你好小气,诱惑人都只给些赠品。”
“还不如直接许诺气运、权利。如果天道命数皆在我身,我坐于高堂之上,掌握大权,谁还在意他们喜不喜欢我?”
“又或者,谁又会不爱我?”
有魔气组成的黑影当下被打散了许多魔气,它一边快速恢复,一边有恼羞成怒的低呵:“不,女修没有那么大的欲望”
季长意再三拖延中,快速算到了它的实体。她以手为刃直击要害,明明肉眼看不到,但是实打实地打在了黑影的身上。
黑影顿时发出了巨大哀嚎声:“你不过是,没有身在其中!”
几乎话音落下瞬间,黑雾扑面而来将她彻底罩住了。
“大师姐,你快醒醒!”
季长意被白光晃到了眼睛,再睁眼的时候看到就是她之前带着的玉虚弟子。
“大师姐,你还好吧。”陈鹤壁满脸担心地问道。
还不等季长意回答,其他弟子都围在了季长意的身边。
“大师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的?”
“大师姐,我们都担心死了!”
“大师姐!”
这些弟子叽叽喳喳地围绕着季长意,就像是一群雀鸟。
站在她身侧的江入年冲着这群雀鸟说道:“安静!”
顿时,师弟妹们都安静了下来。
江入年细致打量了一遍这才开口:“大师姐,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
季长意这三个字落地,周围的师弟妹们这才稍稍散开一些。
“大师姐,我这里有补气丸,你先吃一点!”周北朝翻了一遍自己的东西的拿出来一紫色的药瓶,“我们可不能再失去你了。”
“对呀,大师姐你要是倒下了,我们怎么办?”距离最近的一个的师妹泪眼汪汪地说道。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立刻被人捂住了嘴巴。
“呸呸呸,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大师姐才不会有事呢!”
季长意此刻十分难受。
编造幻境是个技术活,这个“魔”编得也太浮夸了。
让人很难交付信任,
季长意伸手搀扶了一把旁边的师妹。
旁边师妹立刻红了脸,她直接按住了季长意的手,将灵力渡了过来。
“师姐这样可舒服了一些?”
幻象皆是幻念,连身体都是人臆想的,自然不会有真的有灵力渡过来。
但是这一刻,季长意感受到了一股灵力从旁边师妹的手中传来。
灵力如同暖流,快速融入了季长意的身体中,与她身体中原本的灵力迅速汇合。
季长意:???
“大师姐,你现在灵力不足可不能随意逞强!”
“对呀,还有我们在呀。要是事事都由师姐你出面,还要我们有什么用?”
陈鹤壁站在最前方推了推冯骊珠,冯骊珠连连点头:“对呀,也到了我们保护师姐的时候了!”
季长意被一群师弟师妹护在中间,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师弟妹。
就见每一个师弟妹面容都十分严肃认真,此刻都十分戒备地看着四周然后将她护在了中心。
似乎是看出了季长意觉得异常,距离最近的师妹面露忧色:“师姐怎么了?一言不发,可是还有哪里难受?”
“哈哈哈,大师姐不会是太感动了吧!”
“什么?这样就感动了?那不行,大师姐这样下次是要被其他师弟妹骗走的。”
季长意勉强保持着微笑,她检查着周边人的异常。
很真。
从各个方面看都特别真。
“大家小心!”
忽然一阵惊叫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好像是小师妹?”
“是小师妹!”
这些的师弟妹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做了决策,一部分人护在季长意的身边,一部分人敢去看苏音音那的情况。
“这是什么!”
“是怪物!”
接连不断惨叫声传来,季长意急忙赶过去。
然后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甲虫”。
这“甲虫”有小半座山那么大。它行动的速度不快,但是进食的速度特别快,它一路行进,一路收割着所有的生命体。
——植物、动物。
它一路走一路吃,一路吃一路大。
周边是无数的惊惧之声的。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拦不住!”
“它简直是刀枪不入!”
“天哪,雷符都对它没有用!”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季长意在看清楚它模样的瞬间,瞳孔迅速收缩。
是厌兽!
厌兽,这两个字立刻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季长意想不起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它,但是她的内心有个声音在反复地告诉它。
是厌兽!
厌兽绝对不可以留!
“大师姐你身上的灵力根本不够,你赶紧跑!”
季长意没有应声,几乎是师妹在说这话的同时,季长意快速折了一根树枝。
她持着一截树枝奔赴过去。
“下腹!它的下腹有一个棕色点,击打那里!”
原本无序的师弟妹们,随着她的话音而迅速改变了自己的位置,相互配合起来。
其中最为出的挑的是苏音音。
她一跃而起直接站在了厌兽的身上,听雪剑薄如蝉翼,以极快的速度捅向它的身体。
只是,厌兽的身体外是厚厚的甲壳,听雪剑只在甲壳划拉出些许痕迹。
在听到季长意的话后,苏音音快速寻找着下腹的棕点。但是此时的厌兽已经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上站着人,它极为不适地开始抖动,要把上面的人甩下来。
苏音音动作轻盈,她卡在厌兽的盲区左右跳跃。
但这只厌兽十分警惕,始终半趴在地上,让人根本找不到它的下腹弱点。
苏音音以剑击它的细足,逼它走动。
厌兽顿时发出尖利的嚎叫声,往前走了两步。
随着它的动作,下腹处一个棕色的点露出了出来!
就是现在!
苏音音的长剑直接插了进去,但那厌兽的动作极快,几乎是同一时间,厌兽趴在了地上。
那一剑刺中了,但是偏了!
因为剧痛厌兽抖动了起来。
——它要开始发狂了。
等到季长意和身边几个师弟妹赶到的时候,厌兽已经彻底发狂,它原本平滑壳上长出无数尖刺,原本匀速前进此刻向着各个地方开始撞击。
已经发狂了!
季长意喝道:“退!”
“都躲起来!”季长意的脑海里浮现一幕幕的画面。厌兽一旦处于这样的状态的,无论是攻击人的力度还是自身防御的状态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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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百倍方式增长。
好在这样的状态持续得不会特别长。
季长意看着依旧持剑相对的苏音音高声道:“所有人都躲起来!苏音音快退!”
随着这一次她的坚持,所有人都从厌兽的周围退去,躲到了山洞之中。
而厌兽开始了第二阶段的狂暴。
它身上的倒刺变得粗重,显得狰狞无比,整个体积随着狂暴而缩小了好几圈,但这也让它变得很灵活。
原本够不到的角度,此刻能够轻松碾压。
“还好听大师姐的话撤了。”
身边的师妹松了一口气:“这东西也太邪门了!”
“对呀,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呀。砍不进去,击不碎的……”旁边的两个师弟心有余悸。
“小师妹好厉害呀!”另一边陈鹤壁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夸耀,“这东西我们看出都心里发怵,一转眼小师妹就已经站在上面了。”
“小师妹超勇,简直典范呀。”
好些人围绕在苏音音的身上上下检查:“没有受什么伤,小师妹在剑术一途上,天赋极高。”
“那是!我们小师妹可是让剑宗弟子都要追着夸耀的人。”
苏音音在这一声声的夸耀中红了脸:“师兄师姐们都厉害果敢,哪里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小师妹就是估计我们的脸面。”陈鹤壁笑道,“我们有没有起作用,我们心里还没数么。”
“是呀是呀,你那一剑刺入的时候,我心都提起来了。”
“哈哈,我音音也已经能独挡一面了。”江入年感叹道。
苏音音眼里闪耀着欣喜,但还是沉稳道:“还是因为师姐睿智,说得准。”
“确实!大师姐好厉害呀,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就是,这到底是什么呀!”
季长意一直观察着外面的厌兽,也许是因为要穴差点被击中,它狂暴的时间格外地长。
“别担心大师姐。”苏音音见季长意一直皱眉看着外面都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安慰道,“师父会来救我们的。”
“我们现在只要保证自身安全就好。”
苏音音这句话显然是经验之谈。
周围的师弟妹听到她们的话的,应和道:“师姐不必担心,掌教师叔肯定会来的,哪次你们出事他没赶来?”
许是说到这里,洞内的气氛又松快了不少。
几个师弟妹保证道:“我们也会好好保护大师姐和小师妹的。”、
“对呀,对呀!”
——咚
几人的话还在口中,外面传来巨大的爆破声。
那庞大的厌兽直接就被一巴掌打成了扁平。
随着这一巴掌,周围的粉尘弥漫成片,让人看不清楚,只依稀看到了一个人影。
“是师父!”
苏音音如同一只敏捷的小雀一下子就“飞”出去了。
粉尘的逐渐散去,露出了顾清臣清俊的脸。
他单手持着武器,另一只手拍着苏音音的肩膀。
“无事了,有师父在这里。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之前一人就敢直面厌兽苏音音,此时抱着自家师父手撒娇:“师父说话算数,我捏破了召铃,您就出现了。”
顾清臣低头看着苏音音,抬头对上季长意的眼睛,他眉眼之间一片温柔:“哪有什么事情比你们重要?”
说到这里,他缓缓叹了口气:“音音倒是还知道找我,让我知道她是否平安。”
“长意是长大了,但是好像丝毫不需要了为师了。”
“孩子长太快,让人欣喜也让人失落。”
季长意一步步上前,走向顾清臣。
顾清臣原本有落寞的神态,此刻渐渐消融,他笑道:“我已经找到了能使你恢复的药草。长意,过来。”
“你只要服下,你便又是玉虚名正言顺大师姐。”
此时季长意距离顾清臣的位置只有六步。
她抬手,手上的枯枝精准无比地捅入了纸片状厌兽棕色圆点处。
尖利的哀嚎声再次响起。
季长意再次被黑雾蒙上,那浑厚的声音变得气急败坏:“你在干什么!!!你在做什么!!”
“爱戴你的师弟妹,尊重服从你。”
“宠溺你的师父,给你你需要的一切,帮你解除危险。”
“你到底在干什么??”
季长意再次感受到了黑雾位置,这次它虚弱了不少。
“真是不好意思,其他的倒是没什么。”
“但是厌兽,不是我亲自杀的,我不安心。”
15. 015
黑雾气得已经凝结不成人的样子,它快速地散开宛如一张巨大的黑纱,又在几息后收拢成一团。
开开合合的,愤怒得非常具象化。
“杀了你!杀了你!”
损失了一只厌兽,让黑雾心疼极了。
收拢不了的修士,就彻底毁了。
“我只要砍断你的四肢,废去你体内那点力量,我依然能进入你的内识海中。”
季长意手中没了枯枝,她这会没有找到合适的武器,只取了一副金丝线钩织手套缓缓套上。
“我觉得你至少要聪明一些。”
“我通关的秘境,便是我的小域。”只要季长意没有更新这里,她就一直会是这个场地的主人,“任你在外面有多大的能耐,在这里你越不过我的修为。”
季长意刻意跟它多聊一会,只要黑影的情绪波动足够大,她就能感知到浓雾下它的实体位置。
“怎么了?你要见死不救么。”
浓雾忽然散开来,显现出周围的景色。
无数浅橘色石块拼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橘色广场,而在广场的中间整整齐齐躺着那十数位玉虚弟子。
他们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都紧紧闭着眼睛。
“要不要,比一比。”
黑影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压在季长意的耳边。
“看,是你救人快,还是我杀人快。”
季长意几乎是在瞬间耗尽了戒指中的灵石,橙色的石快速滚动起,原本平坦的地面瞬间变成了各种沟壑。
地势大变,但是也多了许多可以躲的地方。
这一切的变化产生了极大的动静,地面滚动的同时,这十数个玉虚弟子也醒来了。
“找石屋躲起来!”
整个广场上的橙色石头都被掀起了,它们冲向四面八方,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石屋。
同一时间黑雾化作一团团形状不明东西冲向四周。
大部分弟子都按照季长意的话躲到了石屋之中,有两个弟子稍一迟疑就被黑雾缠上。黑雾就像是一张大蜘蛛网,把人里里外外的裹得严严实实后立刻悬挂了起来。
变成了两个黑茧。
“两个!”
黑影得意洋洋地报数。
“先躲起来,有余力用光系术法!”季长意没有理会它,她立刻冲着剩下的人说,“离远点攻击,先保全自己。”
这些师弟妹能进入攻塔的行列也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立刻躲在各个石屋或者石板后面,随即无数光系术法冲向黑影。
“大师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呀?”说话的师弟攒了好几个巨大的光球过去,却只见浓雾只是小了一点点。
这要打到什么时候去!
“魔物。”季长意状似在和师弟妹说话,实则已经能确定了黑影所在的位置,她身形很快,两个字吐出的瞬间人已经冲过去了。
而另一边苏音音则已经打着手势和剩下的弟子商量好,冲过去先救被困的弟子。
几乎是同一时间,季长意捏到魔物的实体。
苏音音他们用法器攻向“黑茧”,“黑茧”顿时从下面张开了“巨口”把就近的几个玉虚弟子全部“吞”了进去。
“啧,还有两个漏网之鱼。”
苏音音和陈鹤壁两人闪得快,正打算往后逃,那黑纱忽然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两个人裹了起来。
这下所有师弟妹都被黑影包围了。
苏音音和陈鹤壁的待遇好一些,其他人八十全须全尾地包起来,他俩可能是因为是后包的,所以露出了两个头。
“大师姐!”
两人刚刚喊出这三个字,薄雾弥漫上来,这会连头都一起包起来了。
季长意的手已经握在了黑影的死穴上。
黑影却发出了极为快意的声音:“你掐呀……你怎么不掐了?”
说实话,季长意觉得这个黑影多少是有些变态了。
要不是她的师弟妹现在整整齐齐被吊在上面,她不仅想放手,她还想把这玩意给踹远一些。
想到这里,季长意的手上不由自主地用力了起来。
黑影被掐住了命脉,却笑了开来:“唔,你的心可真软。”
“要是不管他们的死活,你都可以直接弄死我了。”
季长意不想和他纠结,她冷着脸:“怎么了,你们魔族这么不惜命吗?”
黑影又忍不住笑了开来,他仿佛非常享受命脉被人控制的感觉:“只有你们这种自称正道的家伙特别惜命。”
“若是能痛痛快快死去,那是多好的事情。”
季长意仔细观察着好“黑茧”,生怕将那几个师弟妹“消化了”。
她看着那些“黑茧”保持着起伏,这才放下心。
“我若是在这里掐死你,你可不是什么痛痛快快地死去。”季长意逐渐加力,感受到手中的东西似乎稍稍挣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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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下,马上又发出大口大口喘气的声音。
“你会悄无声息地死在我的小域里。”
她神色冷淡,但是说出的话极具诱惑:“为什么不能两个都要呢?”
黑影闻听到季长意的话,在她的手上大力挣扎,竭力后大口喘息,不断发出极为舒服的动静。
“要。”黑影发出低低的笑声,“我知道你的口中无论吐露出多少好听的话,都只是为了救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我可以放他们出去。”黑影似乎是在忍受些什么,他的声音时重时轻。
“但,我要进你的内识海。”
“唔,要进去。”
季长意眼底有火焰在燃烧,如果可以的话,她非常想把这团恶心的东西烧成灰烬。
“可以。”季长意的语气如常,“但是,我要亲自放他们出去。”
“你们这种修士真迷人。”黑影似乎是吃到了什么美味一样,明明是被抓住了命脉,偏偏带着几分满足,他将自己的虚无的身体用力的贴着季长意,仿佛恨不得每一寸都和她黏在一起。
“跟泥塑的菩萨似的。”黑影边说边笑,“总是做一些割肉喂鹰的事情。”
“啧,养得那些鹰理所当然。”
这些黑色的雾气随着黑影此刻的心情不停变化,此刻不断地收缩着。
季长意看着这些“黑茧”里的动静小了许多,生怕这十几个弟子直接死在了这里。
“我开内识海,你放人出去。”
黑影把自己团起来地感受着季长意的肌理,发出舒服的喟叹声。
“唔,你这样抓着我,我怎么放人?”
季长意单手掐的黑影要穴之中的,另一只手掐诀强行召唤。
“听雪,剑来!”
——铮!
听雪剑刺破了“黑茧”,这些玉虚弟子从黑茧中掉了出来,没有落到地上。小域直接被划开了个大缝,这些玉虚弟子直接掉了出去。
唯有一人没有出去。
——苏音音。
苏音音双手攀住了一块橘色的石头,防止自己她的目光迷离整个人都好像陷入了某种梦境之中。她直愣愣地看着听雪剑,下一瞬间直接冲着听雪剑而来。
“啊呀呀,有人在梦中也想当菩萨呢。”
季长意手中的剑倒转,剑柄碰到苏音音的手,剑刃划向黑影。
同一时间,黑影长处无数倒刺刺穿了季长意的手心。
16. 016
镇魔塔
——“咚”
——“咚咚咚”
十数个玉虚弟子突然摔了出来。
塔外的修士都吃了一惊,这些弟子有的清醒,有的仍处于昏睡状态。
冯骊珠立刻上前检查这些弟子的情况,无论是清醒的弟子,还是昏迷的弟子,身体并无大碍。
“音音呢?”冯骊珠拉着清醒的弟子问道。
那弟子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聚焦在冯骊珠身上,“小师妹,还在里面……”
“你们都出来了,她为什么还在里面?”冯骊珠焦急地问道。
那弟子显然没有完全恢复,嘴唇在动,但是说不出话来。
旁边江入年已经用风信通知了顾清臣。
半晌,蓝色光照将落地的弟子和冯骊珠、江入年两人都笼罩进来。
顾清臣显然之前在议事,这次来了七八个人,除了顾清臣和齐宣妙外,还有几位长老也在其中。
“怎么回事?”顾清臣皱眉,他宽大的袖子拂过,地上昏睡的弟子也陆陆续续地清醒过来。
距离他最近的弟子,先前已经被冯骊珠问过一遍,这会儿已经能顺畅地说话了:“我们跟着大师姐进入镇魔塔第六层,然后我们应该是进入了森林。”
“不对不对,是雪地。”
“我记得是回到了妙手峰。”
“我是回家了。”
这些弟子说出的答案竟然各不相同。
江入年的反应极快:“好像中了幻术。”
站在最外边的长老神情极其不好看:“季长意带着他们进入她的小域,怎么会让他们中了幻术?”
那长老不信任地猜测:“是不是她如今身子废了,便不愿意再给这些师弟妹们提供一些便利了。”
顾清臣没有接那长老的话,而是让人将事情都复述一遍,直到找到共同点。
“橘色的石头?”
——所有人的记忆的汇合点。
陈鹤壁当时是和苏音音一起被黑影裹成茧,他的记忆更完整一些。
“不知道哪里来的黑影困住了我们,大师姐说是魔物。”
魔物两个字一出来,周遭人的眼神都变了。
其中一个长老满脸的不可置信:“天墟之战时,里外修士合力,已经彻底将魔域的出入口封住了,不可能还有魔族能够出来!”
齐宣妙想到之前季长意指认的香囊,追问道:“确定是魔物?”
“会不会和上次一样,只是误会?”
陈鹤壁听到这话,面上露出犹疑之色:“师叔,我不知道是不是魔物,但大师姐当时十分笃定。”
“你们是如何回来的?你们小师妹呢?”
顾清臣接连问了两个问题,不等陈鹤壁回答,身后有师弟道:“是小师妹救我们回来的。”
“我们被黑色纱层层包裹在那里,师妹用了听雪剑!”
“对对,我也是看到听雪剑划破了厚茧这才脱困。”
听到这里,先前那位面色不渝的长老此刻脸色才好起来,对着顾清臣道:“苏音音身有剑骨,本来天资就出众,如今遇到事情也能担住,你这弟子教养得确实不错。”
“既然能将你们救出来,她自然也能出来呀,她怎么没出来。”
按理长辈都在,冯骊珠不便开口,但是此刻她心急于苏音音的情况,直接脱口而出:“你们没有看到她吗?”
“看到了。”陈鹤壁在掉出小域之前,看到了苏音音的背影,“当时大师姐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小师妹冲着大师姐去了。”
“她一定是想救大师姐!”冯骊珠看着自家的师父着急道,“小师妹救了这么多人,肯定已经快力竭了,依旧选择留到最后救大师姐,她就是太好了才会被困住,要是无力出来可怎么办?”
“小师妹胆识过人,可惜被人连累。”江入年朝着顾清臣行大礼,“师父,要快些将小师妹带出来。”
“过几日小师妹还要攻塔,要是晚些救她出来,身上有伤岂不是浪费了她最后一年?”
顾清臣向来温和的眸子,此刻略沉:“那就只能我们合力,破开小域。”
几位长老深以为然,正要出手之际,齐宣妙开口:“强破开小域,怕是会让季长意重伤……”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身侧的长老打断道:“就以她现在的状态,重伤还能伤到哪里去?自然是救苏音音要紧。”
话说到这个地步,无人再有言语。
顾清臣铺开阵位,在场众人站到相应的位子上去。
——合力破域。
季长意在尖刺贯穿手心的刹那,没有松手,反而用力将黑影牢牢控制在手心。听雪剑剑柄打到了苏音音的腰部。
苏音音顿时软成一团倒下。
听雪剑鸣叫着回到了苏音音身侧的剑鞘上,季长意拿剑的那只手空了出来,立刻扶住了她。
苏音音的眼神依旧愣愣的,看着似乎还是没有恢复神志的样子。
那团黑影趁这一会儿的工夫,变成了两小团。
季长意下意识地握紧手上的黑影,余下那团直冲着苏音音而去。季长意身姿灵活地跳跃,她起手将体内的煞气混着灵力爆开,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焰。
黑影完全没有料想到还有这样的东西,它根本来不及有任何的动作,那火焰就迎面而来,彻底吞没了它。
黑影就好像给火焰增加了燃料,顿时那火焰蹿上天际,落在地上弥漫了开来。
霎时,满地都是紫色的火焰。
隔着紫色火焰,季长意望向苏音音,她眼神依旧无神,在无知无觉中做出反应。
在瞬间迸发出那么大一团力量后,季长意便力竭了,身体慢慢滑落在地上。
火焰迅速包围她俩。
不行,这样下去两人都会被火吞噬。
季长意松开了握住黑影的手,她血淋淋的手凌空画符,血水形成纹理,首尾相连的刹那,小域开了一个口子。
苏音音直接掉了出去。
黑影趁机攻向她的内识海,季长意只觉得剧痛袭来,一缕黑色的魔气印在了内识海中。她不由得向后退,跌坐在了地上。
紫色火焰彻底包围住了她。
——呼!
那团奇怪的力量占了一点在季长意身上,此刻化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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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团白色雾气将紫色火焰吞吃入腹。
——嗝。
那一大团雾气似乎是打了一个大嗝,慢慢散去,重新藏回季长意的身上。
随着这一大团白雾笼罩在她的身上,季长意捂着头,陷入了无限回忆之中。
耀眼白光在内识海中爆开,那一缕黑色的魔气在她的内识海中不断探索,寻找着信息。
无数画面重新出现在了季长意的脑海之中。
火光冲天。
修士们好像没有痛觉,一个一个冲进了火光之中。
……
何湘水最爱喝酒,却将最喜爱的酒壶扔出了火光。
“我倒是要与这邪物好好杀上一杀,就是可惜了我这好酒壶可不能损在了这。”
……
身侧的少女昨夜还跟季长意抱怨:“仙盟调人,每派都要出人。我们小门小派的,带上我凑不出三个人。”
“季师姐,我其实还没接过历练任务呢,我有点害怕……”
……
周南朝捂住伤口,依旧止不住血不断地流出,他眸子中的光逐渐散去:“北朝估计要哭鼻子,哈哈,爱哭鬼……”
……
“吾辈修此道,自是要争出一分生机。”
“争!为万物争!!”
……
“大师姐,带我们回家吧。”
“哈哈哈我才不要回去呢,你都不知道我家老头多能说教……”
“……大师姐,再带我们看看外面吧。”
“大师姐……我们还能回去么……”
季长意最后的记忆是长刺刺穿了自己的胸口……
她猛然睁眼,只感觉手上巨疼,手心的伤口还在滴血。
季长意赶紧收手,她快速地止住了手心的血,但是没有修复伤口。她低头看着手心,其中弥漫着魔气。
心中平和。
也算是遇到魔族的证据了。
季长意再次闭眼,她五脏六腑经过锻炼,能容纳的灵力多了许多,但是依旧不足以用来内检识海。
还不够。
季长意睁开眼睛,想到自己用煞气和灵力凝成的火焰,那火焰呈紫色,其热度和顶尖的三味真火不相上下。
她接下来的【其二】和【其三】本质上是化去肌理和筋脉再重塑,如果用火焰完全可以并在一起实施。
季长意将储物袋中的药草,嚼吧嚼吧吞吃入腹,她双手交叠,体内煞气和戒指中的灵力碰撞,形成一个巨型火把。
火把漂浮在她的面前,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季长意已经被烫得整个人发红。
肌理都被烫得收缩,想要离开她的身体。
季长意闭紧了眼睛,她要力量,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
紫色的火焰似乎是感受到了有好的燃料靠近,贪婪地冲向季长意。
——两个巨型火把
——六个巨型火把
——十四个巨型火把
人的欲念,竟然能超越极致的痛苦。
最后一周天了……
——砰!!
随着这声巨响,整个小域彻底炸了。
17. 017
镇魔塔外,满地都是用过的宝器符箓的痕迹,这些符箓宝器发出深浅不一的光束,光束的尽头皆指向了一个人。
季长意站立在原地,沐浴在多道光线之中,整个人好像透着光,此刻她束发的簪子碎了成了几块,满头乌发散落在身后,更衬得她整个人如同天上银月。
她的小域突然炸掉,巨大的声响伴随着爆破的碎片席卷了所有的感官知觉,耳边是持续到现在的嗡鸣声,身上是细细碎碎的伤口。
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在此刻变得清晰,当年她代表玉虚应仙盟之召唤,带着各派精英弟子前往天墟历练,进入天墟后发现飞升的天梯早已破碎,然后他们在其中发现了一种怪兽。
取名厌兽。
厌兽可吞吃天地万物,将一切吃回虚空,若是放任它横行,天地万物都将不复存在。
只是不等他们将消息传递出来,他们这一行人被彻底困在了玉虚之中。
“师尊,有厌兽!厌兽又出现了!”
见到顾清臣的瞬间,季长意根本顾不及自己的状态,几乎是脱口而出。
“季长意,你可知罪。”
无人聆听她的声音。
耳边翁鸣大作,季长意识到有人说话了但是只听清楚了前面三个字,后面的几个字在翁鸣声音中模糊消散,她抬眼望去对上了说话长老的眼睛。
开口的长老对上她眸子的刹那,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一片冰湖。他不由自主地缩紧了瞳孔,下一瞬间恼羞成怒道:“季长意,你可知罪?”
这一次季长意听清楚了。
她皱紧了眉头,眼神掠过了长老,再次看向了顾清臣,她执拗道:“师尊,有厌兽那是一种……”
那长老怒斥道:“什么厌兽,子虚乌有的东西。”
“为了躲避处罚,你要编出什么东西来?”
这长老的话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厌兽以万物为食……”
季长意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江入年冷笑道:“怎么了,大师姐你在自己的小域之中还能中了幻象,醒不过来么?”
此刻无人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顾清臣向来温和,他的好脾气在玉虚也是出了名,但是此刻却被季长意的举动气到了,他重复了长老的话,脸带怒气地问道:“长意,你可知罪?”
季长意稍等了一会,直直地看着顾清臣,等着耳边的耳鸣好一些。
她是凡人修仙,是在成年之后入的玉虚,所以和自小长在这里的修士不同,没有过黏糊师长的时候。
她和顾清臣的相处方式向来都是这样,她站在顾清臣的身前聆听他的吩咐。
这会耳鸣好了许多季长意才开口:“师尊,我所言非虚,我可以立下雷霆誓言……”
先前开口的长老呵斥道:“季长意,事到如今你还在嘴硬!!你身为玉虚弟子,嫉妒师弟师妹,蓄意设计让他们不得参加攻塔。简直枉为我玉虚大师姐之名。”
“如今她哪里还称得上大师姐?来你们几个把在小域的事情都一一道来,我倒要看看她能狡辩成什么样子?”
季长意视线一扫,才看清楚身处何处。
此时所有人都被“无事罩”罩在其中,隔绝了外面人的窥探。以她为中心,周边八个阵位上各站着一个长老,每个长老边上都有几名弟子站在那。
顾清臣看向陈鹤壁和苏音音两人说道:“你们再说一遍,小域里发生的事情。”
陈鹤壁先于苏音音三个月入门,他素来喜爱这个师妹。苏师妹容貌出色、天赋卓绝,但是对人没有一点傲气,甚至与之相反,她为人亲和、乐于助人,玉虚之内无人不喜欢她。
他此刻看着布满细细伤口的季长意,和旁侧手持着长剑苏音音,清晰地感受到了两个人的区别。
苏音音是枝头被好好呵护缓缓绽放的梨花,带着令人心旷神怡的娇美;季长意则是在石头缝里竭尽全力才冒出头草木,带着勃勃生机。
那生机蓬勃得有些吓人,只要稍稍靠近就能感受到季长意身上翻滚的血腥气。
——不像是他们玉虚这种名门正派出来的弟子。
陈鹤壁被长老再次喊到名字,这才回神说道:“我们进入小域后,我陷入了幻境之中。等我们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橘色的平地。”
“一大片的平地没有其他的东西,后来大师姐就出现了。”
“大师姐一出现,就改变了地形。”
“平地变陡峭,遍地都是各种大坑、石屋、裂痕,地势变得无比危险。”
“起先我们都是在一起,但是地形越来越危险,还出现了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黑雾气,我们只能到处逃跑,最后都被黑雾捆起来了。”
“好在有小师妹。我听到听雪剑出鞘的声音,看到它一下子割破了黑雾,划破了小域,让我们这次逃出来。”
顾清臣望向季长意,等待着她的认罪。
可季长意毫无羞愧之色,顾清臣对她失望极了,他看向苏音音,示意她继续说。
苏音音点了点头,向前一步接着陈鹤壁的话继续:“前面我和陈师兄的记忆相同,我破开黑雾后本来想要相救师姐……”
说到这里苏音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说不出口。站在她身上后的江入年只觉得苏音音心太软,他伸手,在宽大的袖子下握住了她的手,苏音音这才继续道:“不知道为什么师姐反而制住了我,不让我离开……”
季长意轻轻地叹了口气。
玉虚这一代的弟子,远不如当年去天墟之战的那批弟子。
——毫无警戒意识,且心志不坚。
这么多弟子全部都中幻术,无一人清醒。苏音音是所有人中天赋最高的一个,但她中的幻境却是最深的。
直到现在也分不清楚幻象和现实,以她的天资来说,实在是太浪费了。
“季长意,你还有什么要狡辩,事已至此,刑鞭百下法……”
长老话还没有说完,季长意向着顾清臣行礼道:“师尊,我有证物证明,有魔族跟着某位师弟妹,潜入了我的小域,诸位师弟师妹被它所困。而且厌兽之事关乎……”
“妄言!!”那长老打断道。
顾清臣的目光落在俯身的季长意,他问:“证物何在?”
季长意伸出了左手,缓缓展平。她的指尖细长,白皙如玉,但此时上面密布着伤口。
这些伤口自掌心斜斜划过,直至小指根部,长度惊人。此时这些伤口堪堪止血,伤口颜色深浅不一,显示着这些伤口是被反复的动作制造出来的。
她在遇到魔族的刹那,想到的便是如何证明自己遇到了魔族。她要留下对方的魔气,没有比人躯体肌理更好的容器了,她控制着左手,让伤口迟迟不愈合,便是为了留住魔气。
——用以自证。
顾清臣的脸色变了,他上前几步细看季长意的手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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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指虚点在季长意的手心之上,以力压在了上面,伤口周围的肌肤瞬间紧绷,鲜血从伤口中流出。
这些血的颜色很深,带出了魔气。
顾清臣一指变两指,顿时血液中的魔气漂浮起来犹如一个小小的水母漂浮在众人的眼前。
“魔族竟然出现了!!”
“魔域的入口不是封了吗!!”
齐宣妙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此事需尽快上报仙盟!”
原本开口的长老,这会也是脸色铁青:“季长意,是不是你从天墟带回来的?”
“慎言!”顾清臣向来温和的眉眼此刻变得凌厉起来,“我玉虚弟子皆是堂堂正正的修士。”
那长老瞬间明白了顾清臣的意思,这不是季长意的事情,是整个玉虚的事情。魔族可以出现,但是不能和玉虚弟子扯上任何关系。
那只黑色的“小水母”,被顾清臣快速碾碎成一缕,他望向周遭:“事关重大,今日之事不许往外说一个字。”
弟子们齐声应下。
此时顾清臣的目光再次地停留在季长意的身上:“长意,近日别下第五峰了。”
季长意抬眼对上顾清臣的目光,她迫切的想继续睡厌兽的事情,一张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被禁声了。
魔族一事出来后,没有什么比它重要了。当下顾清臣带着长老们回主峰议事,随着他们的离开“无事罩”渐渐消散了。
季长意这会儿才看到罩外的情况,他们都站在镇魔塔的旁边。
正值攻塔,最近的镇魔塔格外热闹,此时罩外,除了几个玉虚弟子,更多的是其他派弟子,他们都围绕在不同的位置上。
“无事罩”乍一消失,外面的议论声还来不及停。
“小域都给炸了?”
“这域主岂不是大伤?这大师姐是做什么了?”
“好像是嫉妒吧,现在自己成了废人,下面师弟妹们惊才绝艳的,就把人都困在里面了。”
“啊,失心疯了吗!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枉为大师姐了。”
“要我说玉虚也活该,想着走捷径……”
季长意站在原地,这些流言蜚语围绕着她展开,而她身侧的师弟妹们,也阴阳怪气道嘟囔
“谁知道,是不是为洗脱嫌疑和魔合作,不然怎么老是她遇上?”
另一边长老们匆匆离开,其中一位在靠近妙手峰的时候停了下来。
“蔡叔,怎么样了?”周北朝匆匆而来,满眼急切地看着他,“受罚了吗?她让我哥哥回不来,我也要她承受百倍千倍的苦楚。”
蔡列摸了摸周北朝的头,劝慰道:“她的小域被炸毁,损失的是内识海,就她那个底子,也熬不了多久了。”
“既已经到了这一步,北朝你需放下执念了。”蔡列心疼这个侄子,怕他执念生心魔。
周北朝眸子通红:“还不够。”
蔡列见他这副样子低声斥责道:“刚刚我们在她的身上感知到魔气了。”
“魔族再现了,天下有大乱之象,你能静心修炼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这个时候产生心魔怕是凶多吉少!”
“那只能这样算了么!”周北朝面露不甘。
“北朝,天墟一战,确实只有她活着回来了。”蔡列叹了口气,“可眼下,又比没回来好上多少呢。”
“以现在她的境况,无须你做些什么,她自会面对自己的劫数。”
18. 018
第五峰
如果没修体,季长意应该躺着床上吐血,她那副被反复淬炼过的身体坚韧异常,此刻以极快的速度在愈合。
师父和长老都不信厌兽之事,季长意试图写风信给暮上珈,但风信刚刚起势就落了下来。
暮上珈在一个无法收到风信地方,又或者这里已经寄不出风信了。
季长意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万象镜”,她将灵力渡入其中,神识便进入其中。
她立刻查看那条自称是“仙盟”的信息,但舟自横当时见季长意没有感恩戴德的对待自己,气呼呼地将邀请的言语尽数撤回了。
季长意再次上来后便找不到一丝消息了,她立刻选了几扇光点最多的门,将当年天墟之战事情写在其中,又将厌兽之事详细写在其中。
【这是人间话本看多了吧。】
【什么厌兽,当年天墟不就是去打异兽么,结果因为这些天之骄子们刚愎自用,都折在里面了。】
【你是当年那些人的亲友吧,想给他们弄个好听的名声?】
【那倒也不必编写这种离奇的事情。】
【本来修炼的就烦,还要在这里看这种无聊的东西,门主在不在?删了删了!】
【就是,天墟之战本仙盟当年已经结案了,都公告天下了。现在编这些东西,不会是自己修炼的走火入魔过不去了,来恶心我们吧?】
【天地万物相生相克都有定数,要是这有这有的异兽,都别修炼了,早晚要完。】
【咦,这不是做首门的那个么,怎么了是新秘境做不出了,来人家这吠叫?】
【真是好笑,还说什么天梯断了,这些厌兽是从天梯之上来的。那岂不是上界就是个虫兽窝?那我们还修什么?】
【飞升上去当异兽?听着倒是挺刺激。】
【……】
季长意留下的字句被门主们陆陆续续删了了干净,来留言的修士无论是恶语相向,还是调侃的,皆无人相信。
哪怕是和厌兽直面战斗的时候,季长意都没有此刻这般绝望。
就像是满腔热血无可撒之处。
她在无数个门前写下字句,很快被禁制再留下只言片语。
季长意就这么站在的原地,看着那些字一个一个的消失,就仿佛她从未在此间留下什么。
这个瞬间,季长意都开始有些犹疑,天墟已经彻底被封印了,魔域的口也已经被堵住了,所以自己看到的厌兽,真的是厌兽么。
还是层叠的幻象。
她缓缓闭了闭眼睛,睁开的瞬间,她忽然看到的一行金色的字体出现在她的面前。
【——我信你。】
【——但你留在这里,凶险。】
【——离开,离开你所在的地方。】
季长意刚刚看清楚第三条信息,忽然万象镜落地,季长意猛然睁开眼睛,就见那股奇怪的力量再次出现。
这一次,这股力量变得稀薄许多,它们就好像是来告别,稍稍触碰了一下季长意就要缓缓散去。
季长意下意识伸手渡入一些灵力进去,那些本来要散去的力量又凝结在了一起。
这力量好奇怪呀。
她再次手贴到地上,用煞气看这力量走向,这力量似乎是来自主峰,顺着第五峰的底下空间找到季长意。
主峰的不明力量?
季长意再次回到地下的空间,按照这股力量走向寻找答案,很快她走到第五峰和主峰的交界处。
也是地下空间的尽头了,那股力量也随之由薄变厚。
她的手贴到靠着主峰的墙,明显感受到这股力量聚集另一边。
但,她被顾清臣罚在第五峰。
如果擅自离开,怕是更加得不到信任。
季长意尚在思考,忽然听到巨大的声响在外面炸开,接连不断,如同响雷。
她赶忙从地下爬出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头,入目的是璀璨的光亮。
光芒在空中交织缠绵,在天上交织成整片绚烂的织锦,幻化出一幅幅玄妙的图案。
这是庆礼,意味着整个玉虚大喜。
随着这些绚丽的图案展开,无数凤鸟从四面八方而来,这些仙禽将这些图案当做背景板,直接迎着光亮起舞,随着它们的羽翼轻轻挥动,洒下无数灵力。
无数亮晶晶的羽毛随之落下,每一根羽毛都是一个锦囊,锦囊里放置着喜物,或是灵石或是丹药或是什么精巧物件。季长意一伸手就接住了一个光点。
光点入手的刹那,发光的字体浮于季长意的眼前。
【喜贺玉虚派苏音音以超凡之勇智破镇魔塔七层,成就非凡,与诸位共贺其英勇与智慧,愿仙子仙途绵长,护佑苍生。】
随着发光字体漂浮在眼前,随即个小锦囊落到季长意的手心,她打开锦囊几枚灵石躺在其中。
很大气,是上品灵石。
那股特别的力量就像是活物一样,绕着季长意的手臂吃掉了她手心的灵石然后冲出了第五峰。
这些力量,有些熟悉。
季长意继续将煞气沉入地面,这次煞气第五峰地下深处,悄然向外蔓延,快速锁定了那些力量的去处。
主峰下面的千里林。
季长意一抬手,煞气长从下到上将她的气息彻底裹起来,她缓步踏出了第五峰。
千里林虽也是主峰的一部分,但是和第五峰相邻,可想而知也算是偏的地方。
此时玉虚大喜,不管是门中弟子还是其他人门派来攻塔的弟子都在凑热闹,千里林里空无一人。
季长意跟着那缕力量疾行,很快就到了一片空地。
几棵大樟树断在地上,十几个木桩就这么光秃秃的立着。
季长意坐在最中间的木桩上,感受到此处就是那股力量汇集处,她环顾着四周,已经离开了第五峰,她不能将煞气再次渡入地面来感知这里的情况。她的指尖用灵力和煞气搓出一个拳头大的火球。
季长意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火焰上,她起身走到不同的位置,这火焰的大小也变得不一样。
她在每个位置上做记号,然后坐在地上开始连阵。
不同的符文在她的手中不断出现,刹那间它们聚集在一起宛如星辰。
“破!”
“破”字落地,原本肉眼看去没有任何东西的地方逐渐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透明方块。
——有人将它们封印在了这里。
以整个主峰为底,将这东西牢牢锁在了这里。
季长意再次捏决,破开了外面的障眼法,这回她清楚地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这透明的方块,将不同颜色力量困在这里,这些力量在其中不断聚拢又快速地分开。
季长意的瞳孔骤然收紧。
原本散碎的力量汇聚在一起后,季长意立刻认出来了。
这是魂力!
剧烈的疼痛一下子涌上脑海,无数片段交织在一起,此刻的季长意只觉得浑身冰冷。
这里面是三千英魂。
是带她出来的三千英魂。
三千英魂被困在这小小的方块之中,透过透明外罩可以清晰看到里面镌刻着长串的符文,在符文的尾端刻着一朵小小的白色的梨花标志。
这是有人在炼化英魂。
要将这些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残缺魂体锻在一起,变成磅礴的力量
季长意用力砸向透明方块,随着一声巨响,她和方块都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这代表镇压人的力量,远在她之上。
季长意的神色沉了下来,能将整个千里林封锁起来并从头到尾的都没有让人发现,这人必定是玉虚中人,而且能力修为都极为出众。
——这人甚至有可能是玉虚长老。
这个念头一起来,季长意顾不上其他,离开冲向了主峰。
此时的主峰还沉浸在庆礼之中。
主峰上有不少弟子,这会纷纷伸出手来,等待光点落在掌心。
“真是好大的手笔呀,已经多年没有见过庆礼了。”
“那也是多年没有弟子攻塔到第七层了。”
“小师妹可真厉害呢。”
“那是,说起来这庆礼只是前奏罢了,掌教广发请帖邀请了各派来见证小师妹继凌云峰峰主一事呢。”
主峰外置高台,纵然距离很远依旧能看清楚上面的人。
季长意仰头,正好看到小师妹低头受礼。
她站在那亭亭玉立,低头的刹那,季长意看清楚了她的耳后。
那是一个小小的梨花印记。
那些三千英灵是为她准备……
季长意站在原地,听着心跳如同鼓声雷动,那三千英灵于天墟一战竭力而死,而后残魂只想魂归故里,竟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么?
他们拼死想回家的……
以至于不必保证魂魄的完整,,一片魂魄一点亮光,只要能回去,化成星点也在所不惜。
她拾级而上,一步一步走到庆典之上,她如同一块寒冰,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季长意望向主场,主场位置被圈了起来,几大派的长老正和顾清臣谈笑。
“大师姐!你也来参加呀。”易为春老远看到了季长意,挤过来和她打招呼。
他见季长意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主场上,颇为热情地说道:“大师姐是来找掌教的么?我带你过去!”
易为春对场地十分熟悉,整个人如同一条灵活的小鱼直接将季长意带到了主场。
顾清臣正和旁侧的剑宗长老谈得兴致昂扬,眼角看到了季长意。此刻他心情大好,连带着没有计较季长意跑出第五峰的事,只当是她为庆礼而来:“长意来了?”
顾清臣笑眯眯道:“也是来就和小师妹道喜的?”
季长意半敛下眸子行礼道:“有一事不解,来询问师尊。”
顾清臣的目光再次望向台上苏音音,显然对她十分满意,以至于望过去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我想问千里林一事……”季长意的话还没有说话,只觉得喉咙发紧,竟是再也吐露不出一个字来。
季长意整个人都僵住了,这一刻她无比的确定,她的师父是知情的。
是她心存侥幸,不愿相信。
有谁能避开了他。在主峰下圈那么大一块地,做了那样一个阵法?
——不只是知情,顾清臣起码也是参与者之一。
在旁侧剑宗长老倒是像想起什么来着,似是真意,似是调侃道:“当天天墟之战后各派都损失惨重,尤其是你玉虚,折损了继任者,所以分配资源时你玉虚得了好多利好。”
“如今我看你们季长意活得好好的,那些利好是不是也该重新分一分。”
顾清臣面上还是温和的模样,但是那双眼睛已经彻底沉下来了:“仙盟的决定岂是你我随便置缘的?”
他不轻不重的话题踢开后,再次看向季长意:“我知你有心为你小师妹祝贺,但是你有重伤在身。”
“不必强求。回去休养吧,”
蔡列站在季长意的身边不发一言。
——看似陪同,实则看管。
主峰的庆典依旧如火如荼地举办,季长意则背离着主峰的方向越走越远。
眼看着第五峰就在眼前,季长意口舌的禁锢才被松开,她见蔡列手上握着的法器。
——是要将她锁在第五峰之中。
季长意即将一步迈入第五峰时,忽然开口道:“蔡长老。”
蔡列比季长意多走半步,他置若罔闻,脚步如常没有一丝停顿。
“我可以解开北朝的心结。”这一次随着季长意的话音落下,蔡列的步伐变慢。
他这么一顿,季长意很快便和他并排而行。
“我身体所受的伤,蔡长老也是知晓的。”说到这里,季长意稍作停顿,“若是我最终没能熬过去,那北朝的心结从此便无解了。”
直到季长意进入第五峰,蔡列任然没有开口。
季长意点到为止没有多说,回到第五峰,她摸了摸地面,果然在第五峰外笼了一个仙级法器。
——倒是十分看得起她。
如她所料,现在她被软禁在了第五峰中。
季长意缓缓吐出一口气,坐回蒲团之上休养生息。
夜幕降临之时,有客来访。
“砰——”
浅色的萤石直接被砸到了地上,顿时照亮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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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
季长意见到持剑而来的周北朝时,她脸上的笑意仍在。
她客客气气地打招呼,就好像对方不是来和他争斗,而是来看望她。
“铮——”
随着剑鸣声响起来,周北朝先动了,重剑在他的手上就好像是一只长浆,来去动作间波动着灵力,顿时灵力如波涛般涌动,直袭向了季长意。
季长意整个人往后一躲,快速在地上打滚躲过了这击,但是周北朝灵力涌动的范围太大了依然切断了季长意的衣角。
周北朝曾见过一甲子前季长意招式风格可称得上沉稳如山、灵动如风,可如今竟只能慌乱地躲闪。
一股子失望的情绪在他心间弥漫开来。
“玉虚的大师姐,今日怕是要陨落在这里了。”周北朝步步紧逼,“大师姐现在落得这般模样,有没有后悔去了天墟一战?”
“北朝,忌话多。”
季长意看着北朝,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周南朝的身影。
两兄弟容貌相似,但举止做派并不相通。
周南朝擅算,看着是一子落下,但是心中已经过了七八道弯脑海里想的是七八步子的落地情况。周北朝不同,他每一子都要狠狠地砸在棋盘上,那子必须定在了棋位上,任凭几人合力的扣挖都不能动摇这字半分。
一如周北朝此时招式,他挥动的重剑,如同搅起狂风暴雨,亟亟打向季长意。
季长意再次避开了周北朝的招式,她身形轻盈,如同山间清风,轻巧地避开了风暴的袭击。她并未立即反击,就好像是小球斗猛兽,直逼着猛兽狂躁起来。
周北朝攻势更加猛烈,灵力如雷火般袭来,季长意的身形灵活,每一次都能巧妙地避开。
但周北朝的招式一招一比一招大力,此刻他的眼睛微微发红似乎是被激怒了,他身上灵力快速聚集在重剑之上。
剑上的灵力被挤压在一起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无论是此剑的威力,还是它所能击打到的范围,都让人避无可避。
季长意直接迎着重剑的剑势而去,她跃到半空去了半势以巧力和重剑相击,顿时整个人飞了出去。
飞得极高!
季长意全力以赴,几乎是在周北朝蓄力的同时,季长意突然发力,她身形一闪,如同猎豹扑食,一记重拳没有一点犹豫,轰向了周北朝。
这会周北朝猝不及防,季长意的拳头硬极了。
如石、如铁、如他手中重剑。
他一直以为自己要防备的是季长意突然的法术或者是厉害的符箓,可没有想到是这么切切实实地一拳。
周北朝整个人被震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季长意。
是个好机会!
季长意没有丝毫停顿,她身形如电,连串暴打疾袭。
每一拳都打断了周北朝的骨头。
“咚——”
握剑的那只手,直接被季长意踩进了地下。
“铮——”
他手上重剑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剑鸣。
这把长剑灌满了灵力,竟直接脱手没有用上。
“你……你怎么可能这么强?”周北朝挣扎着站起身来,可他的右手陷入了地上拔不出分毫。
“北朝。”季长意的声音的很平和,平和的仿佛刚刚不是在以命相搏,“当年你受伤错过了的去天墟的机会。”
“可如今看来,哪怕你没受伤,也与天墟之战无缘。”
季长意的声音很轻,可每一个字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直接压在了周北朝的身上。
他在地上哆嗦了半响,竟然站不起来了。
“所以不必想着那些虚妄。”季长意眉目之间依旧是极为冷淡神色,带着距人千里之外的气质,“无论你去或者上去,都不会改变任何人的结局。”
“啊——”
绝望的哭喊声从周北朝的身上传来。
他的右手依旧陷在泥土之中,他没有将手拔出反而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
季长意口中溢出鲜血,周北朝确实大力,以至于哪怕躲过了他的招式,依旧被余震伤到。她平静地伸手抹去了唇边的血迹。
她站在原地没有离去,她看着周北朝,透过他看见的是另一个人。
那人的身形看着更瘦弱一些,却每次都挡在所有人的面前,他失去了半个身子的时候,还拉着季长意的手,带着宽慰的口吻说道。
“真好,北朝没有来。”
痛苦的声音渐渐变弱,周北朝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眉目直接郁色消失了大半,此时眼中都是对季长意的愤恨。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周北朝的一双眼睛此刻变得通红,“苏音音马上就要治疗心疾了,那日掌教还会给她举行继任大典,成为凌云峰主进入仙盟。”
“此后玉虚就没有任何属于你的东西了。”
这一刻,所有的点在周北朝这,被连成了串。
季长意瞬间明白了所有的因果,苏音音有凌云灵脉钥匙温养身体,但他们等不及,所以选择悄悄拘起三千英灵,将他们化作力量渡入苏音音体内。
那是为了护住他们而赴死的同门呀。
这一刻,季长意忽然觉得,玉虚陌生得吓人。
等到周北朝魂不守舍地走了,她才拿出从他那顺的令牌,和藏下来精血。
蔡列的仙器的漂浮在半空之中,是一个紫金色的莲台,之前在蔡列手中的时候只有的巴掌大小,此时漂浮在半空之中宛如一座小山大小。
无数瓣半透明的莲叶垂落下来将大半个第五峰裹的严严实实,那莲瓣看着貌美,但是如果真得去触碰,便会被这花瓣卷吧卷吧,变成蚕蛹挂在天上。
季长意用灵力小心翼翼地将周北朝精血化成血雾,她就像是制衣一般,延展拼接,将血雾一点点依附在身上。
一炷香的时间,季长意就穿上了这件“血衣”,她站在莲花花瓣之前,手指试探性的触摸,指尖触碰到莲花花瓣,成功地穿了过去。
季长意大步迈向前方,成功了穿过了莲花花瓣。
她散去身上血雾,扭头冲向主峰。
——掌教居所有雷云台,能将信寄到任何地方。
19. 019
季长意中从华器峰的背面绕到主峰来。
华器峰都是器修,沿途地上密布着各种法器。
这些法器有些是炼制失败,有些是被主人嫌弃品阶太低。如今它们如同石子一般铺在路上形成一个个阶梯。沿途每百米便有一个无人哨岗,季长意将周北朝的令牌漂浮在自己的面前,那些哨刚便静悄悄的立在两边没有任何反应。
她曾帮慎行堂在夜里抓住过不少法器峰弟子,总有弟子在半夜偷偷尝试实验危险法器。所以她对法器峰特别熟悉,峰里的各种小路,她闭着眼睛都能走。
在华器峰避开弟子,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可一到主峰,藏匿身形变得困难了起来。
庆礼一放,来主峰热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此刻季长意躲在两峰交叉处,听着转折处热热闹闹的讨论声。
“我刚刚去太极殿的时候没有看到小师妹呀,这大喜的日子她怎么不在了?”
“明天就是小师妹的继任礼了,邀请了那么多大宗来观礼,小师妹自然要去做准备啦,哪像你拿了个大网净在这里掏荷包了。”
被说的弟子也不生气嘻嘻哈哈地回了几句,几人嬉闹着拌嘴。
季长意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那几个弟子才离开,她一脚刚刚踏入那几个弟子站的地方。
数支长箭,如同一道道黑色的影子,从背后呼啸而来,直击她的要害。那箭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已逼近,仿佛下一秒就要穿透她的身体。
季长意快速跳跃,脚尖轻点地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那几支长箭“嗖”的一声落到地上,扑了个空,在地上溅起阵阵尘土。
“你鬼鬼祟祟的在那干什么?”一个背着剑的年轻剑修冷声说道。
季长意的目光迅速的锁定在年轻剑修背上的剑上,看上面的标记应该是的剑宗弟子。
她一手倒捏着手上的令牌,令牌的边缘露出玉虚的标志。
“在我玉虚地盘上,你一个剑宗弟子问我在干什么?”季长意似笑非笑道,“我向来听闻剑宗弟子行事霸道,传言果然不虚。”
季长意面上还带着笑意,另一手已经悄然将灵力和煞气的捏在一起,只要出其不意,她有把握一击之下,让眼前人被震晕在地上。
——只是动静太大,难免会陷入被动之中。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不影响季长意的爆破火球越搓越大。
那背着剑的年轻剑修的目光自然落在季长意手中的牌子上,又落在了她的脸上。
他追问道:“你若是磊落之人,何必躲在暗处?”
话多,难缠,还是击倒比较方便!
季长意搓爆破火球的手微动,忽然听到有人大喊。
“祁启宇,你怎么来了?又是被抓来顶事的?”何鹿云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搭到的他的肩膀上。
季长意手上的火球稍小了一些。
祁启宇没有回话,他的视线依旧落在季长意的身上。
何鹿云没有得到回应,顺着祁启宇的视线望过去,同样看到了季长意。他眨了眨眼:“苏音音,你也认识祁启宇?”
季长意:……
祁启宇闻言惊奇地看向何鹿云:“你不是脸盲么,你认得出来?”
何鹿云脸色顿时涨红,争辩道:“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我们光是在镇魔塔里就交手好的几次了,我有印象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祁启宇听到何鹿云斩钉截铁地回答,这才放下了刚才的犹疑,客气地行了个礼:“剑宗,祁启宇。”
季长意侧身站在原地,眉目柔和回礼道:“玉虚,苏音音。”
“今日是你庆礼,你躲在一旁做什么?”祁启宇说话直,毫不遮掩心里的疑问。
“这几日来祝贺的师兄师姐太多了。”季长意的声音变得软软地就像是一朵朵开了的棉花似的,“有些受之有愧了……”
“哈哈哈,倒也是。”何鹿云接过了话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容灿烂了起来,“我师长当面总说我不行,倒是常常和师叔在背后夸我。我也想偷偷听,只可惜每次都被抓到。”
祁启宇听到此处,抓了抓头发,他坦然道:“是我刚刚失礼了,望苏道友海涵。”
季长意下敛着眉眼,看上去柔和的像一朵白色茶花,她语气温和出口的话却不软和:“确实失礼,祁道友赔我点什么吧。”
祁启宇当下愣住,一时没有回复。
何鹿云眨了眨眼睛,后退了一步和祁启宇分割的清清楚楚。
祁启宇余光看了看何鹿云,然后掏出储物袋,伸手往里面掏。
何鹿云咳嗽了一声,咳咳,剑修嘛,都挺穷的。
祁启宇心一狠,正要把东西往外掏的时候,季长意随手折了一节树枝,她握在树枝一端,另一端点在祁启宇正在掏的手上。
“祁师兄不必这么客气。”季长意笑盈盈地说道,她的树枝扬起,点在祁启宇的剑鞘之上,“我们这里少见鲛珠,不若把这个给我吧。”
祁启宇的剑鞘上有一颗装饰的圆珠,那是东海鲛珠。
剑宗地处东海,寻常教鲛珠对他们来说是寻常之物。鲛珠自带清洁和雾影柔光的功能,一般男修当做自动清洁器,而有些女修会拿来做装饰用。
祁启宇顿时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将珠子取下递了过去:“若是苏道友喜欢,我回剑宗后可取新珠赠与。”
季长意接过珠子将其随意别在发髻之中,她嘴角笑容柔和:“祁道友客气了。”
“我玉虚开派先祖也曾是一名剑修,在主峰之上曾留下过一道剑意,不知道两位道友是否有兴趣前去看看?”
祁启宇当下就被吸引了,再也顾不上其他想法,只觉苏音音其人大度又客气,是个可交之人:“那麻烦苏道友带路了。”
季长意娉娉袅袅地与他们两人通行,她鬓边的鲛珠散发着柔光结合着柔雾,就像是带着一条极漂亮的面纱遮住了她的脸。
三人通行,一路上倒是遇到不少弟子,不过这几日有不少其他宗弟子在玉虚,今日更是大庆的日子来主峰也正常。
再加上祁启宇一看就是剑宗弟子,何鹿云在这也混了个他人看他眼熟,所以只当季长意也是一道来凑热闹,一路通常,就这样三人到了地方。
剑意刻在石壁之上,而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和季长意要去雷云台很近。
季长意摸了摸鬓边的鲛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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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道:“两位师兄细细观摩吧,音音还有事情在身,就先走一步了。”
“且慢!”
季长意:……
——默默捏出火球。
但她脸上的语气如常,娇娇柔柔还带着几分不解:“祁道友还有什么事情么?”
祁启宇颇有几分不好意思道:“苏道友留个印记,等我回剑宗给你寄鲛珠。”
季长意抬眼看他,就见他有几分不好意思捏紧了剑鞘。
她笑道:“有劳祁道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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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云台的位置很好找,眼下掌教和长老们都为了明天的事情忙碌着。
这一片没有人。
途中遇到几个限制,季长意拿着周北朝的牌子一路畅通无阻。
雷云台不大,只有寻常桌子那般大小。季长意一跃而上,站在雷云台的中间将事情写好寄了出去的。
她站在雷云台的正中,看着的闪电快速弥漫开来又迅速消逝,等到雷云台彻底没有的动静的时候,一道回信飘然落在了她的身边。
季长意伸手,风信落在了她的指尖,发出细闪的亮光。
“长意,回去。”
“损小得大。”
季长意盯着这两行字,半响出不了声。
何为大?何为小?
凭什么为大?凭什么为小?
此事!
他们皆知!!
季长意只觉心上就像是被压了一块的巨大的石头一般,透不过气甚至无法呼吸。
她坐在地上,锤了几下胸那种被人掐住脖子的感觉没有散去,但好歹能呼进来一口气。
她紧紧闭上眼睛,又快速地睁开,还有转机!还有转机!!
毕竟,她还活着!
季长意的从雷雨台上跳下来,直冲千里林。
一冲到目的地,刺鼻的血腥味迎面而来,季长意见到满地尸体。
十七名同盟皆是以仰面朝上的姿势倒在地上,他们表情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季长意皱了眉头,她仔细观察这些尸体,这些尸体都无外伤,她隔空点在尸体之上内里也没有什么大伤。
这些修士竟然都是惊厥而死。
这些与天道争一线生机的人,竟然生生被吓死了。
不可思议。
季长意往前走了一步,刚刚想看看其他尸体是什么情况。
忽然,这些尸体身下流出了许多血液,这些深色的液体汇聚在一起,仿佛被什么东西指引着流向一处。
“啊——”
季长意来不及探究那些血液到底归在什么地方,忽然千里林深处传来了惊叫声。
她匆匆赶过去,看到苏音音躺在三千英灵被藏匿的地方。季长意靠近她,发现她闭着眼睛,就好像正在沉睡。
原本用来炼化三千英灵的方盒半飘在空中,安然无恙。
但是苏印音被无数符纸包围。这些符纸闪烁着红色的光芒,一边吸收着那十七名同盟的鲜血,一边渡苏音音的体内。
正统修士讲究清明,若是以人的血气来补己身,便是邪修。
20. 020
有人要坏苏音音的根骨。
季长意手上凝结出巨大的火球,直接冲向那些符纸,顿时这些红色的符纸炸成了碎片。
被符纸操控的十七具尸体也在刹那间炸成了尸块。
漫天血肉残片落了下来,如同一场血雨骤降。
苏音音不能再被碰符血了!
季长意的动作极快,在血雨骤降之前以身为盾护住了苏音音,她身上染尽血污,刹那间好像被镀上了一层红色的铠甲。
无数记忆奔涌而来——
修士们用血肉之躯堵住了厌兽入侵缺口,却发现出口早就被堵上。
无数符文奇阵交叠,竟是要将他们的神魂都困在这里。
漆黑天墟,没有一点光亮,有的只有无尽血腥气,人修的血和厌兽的血混在一起,将这里彻底铺满。
“回去——”
“回去……”
“长意……带我们回家……”
尸块沾到破碎的符纸时,仿佛有了意识一样向着季长意和苏音音所在的方向而来,季长意手中的火球不断往外扔,将那些尸块彻底炸没。
苏音音的指尖动了动,已经凉透的血污滴在她的脸上,起先感受到的是凉意,随后是鼻腔内浓浓的血腥味。
浓郁得让人作呕。
她猛然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就是半空之中一身血污的季长意。
苏音音的瞳孔猛然睁大,她尝试着站起来,但是身体软得厉害,没有一处可以被她控制。她只能竭尽全力抬起头,看到那道被血污染得灰褐交织的身影。
——身为女修,这种泥泞不堪的颜色应是狼狈的。
季长意凌于半空之中,周身仿佛满天霞光镀上了一层不屈的金辉。苏音音清晰地看着不断有血珠沿着她白皙的脸庞缓缓滑落,让那张和她相似的脸变得斑驳,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被汗水与血水紧紧粘在脸上,是全然的不羁之态。
这一刻,苏音音感受到自己在发抖,一股战栗的感觉贯穿了她的全身。
和她认知不一样的画面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下意识侧过脸,当视线转到四周,入目的是混着血水的泥土和无数碎片。
是许多破开的衣衫、切成沫的血肉、被碾碎的骨骼、宝物的碎片……
在浓郁的血腥味中,苏音音意识到这个地方死了很多修士,而这些修士已经是被季长意炸成了碎末……
简直!!
简直有违天理!!!
她现在呼进每一口呼吸,都带着他们的血肉残片。
苏音音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她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好像这些恶臭不断涌入她的身体,再不断地散发出来。
她感受到胃里翻江倒海,一股无法忍受的恶心感席卷而来,使得她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而此时季长意随意抹去自己的脸上的血迹,丝毫不在意自身的情况,那些捣乱的尸块彻底都被碾成碎末了了。
季长意放下苏音音,开始干正事了
她以自身为器,一跃而起,一脚踹在了方块上。
透明方块随即剧烈摆动,季长意的动作不停,一脚一脚猛烈的踹着,四面八方都踹过了,那么的最后一脚冲着着方块中间的位置而去。
她外器已成,边踹边扔火球,巨大的虚影伴随着灼灼火焰横冲直撞不留任何余手。
“——嘭”
那件悬浮在半空中的方形法器,此时已经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它的中心已经裂开了一道口子。
与此同时,季长意的肌肤上也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小的伤痕,她手心的火焰的在她的体外燃烧,仿佛是在反复舔舐她的伤口。
就在这个间隙,无数长箭从四面八方而来,这一击不留任何生机。
季长意低头和此时撑着身体的苏音音四目相对。
——这一击偷袭来自苏音音。
她的身体情况根本不能支撑着她袭向季长意,她直接将顾清臣给的保命法宝用了出来。
箭矢上华光层层叠叠,几乎将整个天空中的霞光彻底覆盖住,这无数箭矢上凝聚的是化神期修士的力量,带着无坚不摧的威势,直奔季季长意一而去。
一般修士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身体会自然爆发灵势自保,两相灵力进行抗衡。
但是季长意体内的灵力近乎枯竭,无数长箭累在一起箭尖反射着强光,随着它们的逼近让季长意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在这华光彻底笼罩住季长意的瞬间,季长意储藏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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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万象镜发出强光,顿时季长意的脚下出现一个三丈大的圆环。
是煞气!
是被动触发的煞气。
三丈煞气围绕着季长意翻滚起漩涡,刹那间无数箭矢被卷入其中,不见踪影。
地上苏音音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那可是师尊亲自渡入修为的一击!
怎么可能就这么轻飘飘化解了!
还不等她细想,就见煞气继续涌动,冲向了她!
那些煞气化作一根巨箭,虚影直接穿过了苏音音的身体。
“噗——”
当即,苏音音一口鲜血长吐而出。
她只觉有剧痛搅动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在虚影穿过她身体的刹那,她经脉中的灵力四散,竟是聚集不了一点,就如同废人一般。
苏音音再也支撑不了自己的身体,彻底瘫在地上。
季长意脚下的三丈光圈不褪。
第二击,再至。
煞气凝聚成一道巨大的箭矢,朝着苏音音射了过去。
“嘭——”
苏音音被虚影击飞,整个人如同一道弧线重重地砸在了树桩之上。
季长意一丝注意都没有给过苏音音,她将煞气聚在透明方块周围,要权利放出里面的三千英魂。
“破!”
季长意以身化作一柄无形的剑,伴随着灼灼火焰,似乎要燃尽这天下不公之事,她直指这个法器裂痕处,再次撞了上去。
“咔嚓——”
透明方块中间的裂痕彻底破开。
眼看着季长意就要破开这个法器了,一道怒喝传来:“逆徒!!”
磅礴的灵力铺天盖地而来,瞬间击散了外泄的煞气,同一时间包裹住了透明方块,原本即将逃离的蓝色星点再次被困在其中,那透明方块也再次被修复。
数条锁链从四面八方而来,顷刻间锁在了季长意的四肢、脖颈和腰腹上,瞬时将她拖到了地上,碾入尘土之中。
“咚——”
季长意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彻底被禁锢住了。这几条锁链拉得极紧,她在一动不动的情况下都感受到四肢被拉扯痛感,稍有动作就有撕裂感。
她现在连头都抬不起来,低头一看,视线范围内只能看到十多双鞋。
21. 021
“音音!”江入年急切地将人抱起来,感受到怀里微弱的气息他怒道,“季长意,你简直禽兽不如!”
齐宣妙快步走到苏音音的身边,快速为她治疗。
她手指间有银色长针翩飞,眼见着苏音音的脸色渐渐和缓过来:“重伤,但无性命之忧。”
季长意以身为器撞击那法器,法器破的同时,她也受了不少伤。起先还鼓着劲只想着弄碎法器,这会被拖到地上那口气泄了,对身体的感知逐渐鲜明了起来。
耳边嗡鸣声再次响起了。
“啪——”
顾清臣直接一巴掌打在了季长意的脸上,他没有留手,季长意的脸上瞬间出现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季长意,你不配做玉虚的大师姐。”顾清臣眼中满满都是失望之色。
这曾是他最为得意的弟子。
长者夸赞,同辈佩服,师弟妹们爱戴。
不仅仅是玉虚之内,哪怕是仙盟数千派中无一人能与之比肩。
可现在,顾清臣低着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季长意。
——狼狈到了极处。
季长意满身污血,泥泞到看不出外袍原本的颜色,脸上也有许多细小的伤口,刚刚顾清臣的这巴掌打得重,那细碎的伤口上开始溢出细细的血珠。
“谋害了十七条性命,就为了吞下法器中的力量。”顾清臣字字诛心,“季长意,你该死。”季长意猛然抬起头。
脖颈处的锁链快速划破了皮肤,血水沿着脖子一路蔓延下来。
“师尊,我没有做过。”季长意仰着头直直看着顾清臣,力竭让她的声音听上去微微颤抖,就好像是一条游鱼被抓上岸,只能努力张开嘴巴才能大口地呼吸。
但是游鱼离开了水,再怎么张大嘴巴都无济于事。
季长意跪得笔直,一如刚刚入门那年,跪在他身前行拜师礼。
这是她的师尊,是带着她入门的师尊。
顾清臣向来温和,即便是大声斥责她都不曾有过。
他也曾带着她梳理玉虚事物,看天下各个势力变化。
她尊重他,敬爱他,十年如一日。
季长意字字句句说得清清楚楚:“我入千里林的时候,这十七名弟子已经死了。”
“苏音音躺着的原地吸收那十七名弟子的血气。”季长意越过顾清臣看着方形法器,遥望着困在其中的三千英魂。
“我是想救……”
季长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蔡列打断:“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还能编出这么多借口来。”
“季长意,你是发现了这千里林中的秘宝吧?为了偷得力量,杀同门修鬼术,你如今所作所为和魔修有何区别。”
“简直是人人皆可诛之。”
季长意的心一下子就落下来,此刻仿佛有一座巨山压在上面,让她根本喘不过气来。她没有开口但是此时,喉咙里不断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这一刻,她瞬间有过电的感觉,她清晰地意识到,三千英魂的事情,在场无人不知
他们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三千英灵铺成路,以供人踩着他们直上青天。
季长意一双眼睛变得通红:“师尊,那是三千英灵……”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清臣打断。
“妄语!”
“季长意,你可知罪。”
季长意张口欲言语,在张嘴的瞬间发现身上被下了禁制,所有的声响都被压在喉上。
——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离得最远的一位长老扫了一眼易为春说道:“为春,将你看到的一切都说出来。”
易为春原本在角落里,这会被叫到了名字期期艾艾地走了出来。
“各位长老,掌教。”易为春显然没见过眼前这样,集齐了玉虚所有长老的场合。
他咽了咽口水才道,“我今日如常去第五峰送药,见季师姐破开了蔡长老的法器,我就跟在了后面。”
“后来师姐跟着数位同门来到了千里林,我起先不觉得异常……”说到这里,易为春整个人哆嗦了一下,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画面,“后来,师姐开阵了。”
易为春快速地眨眨眼睛说道:“那些同门瞬间就不见了踪影,我觉得诡异至极,就赶紧去找师父了。”
顾清臣再次问:“季长意,你可认罪?”
季长意仰着头,那双血红眼睛牢牢地盯着顾清臣。
“谋杀同门是死罪。”站在最外面那名长老,有三名弟子在那十七名中,此刻愤怒无比,“顾清臣,你是要包庇她吗?”
蔡列冷笑一声跟着说道:“你的弟子是弟子,十七名玉虚弟子就白死么?”
顾清臣没有说话,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再次睁眼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平静了许多:“那便众决吧。”
数张金色纸被撒在了空中,它们汇聚在一起,又快速地飞到了这些人的手心。
当其中一人写完了那张金纸后,金纸就会自动朝中间飞去。
很快,除了顾清臣手上的那张金纸外,所有的金纸都已经回到了中间。
一张张金色纸,泛着金色的光芒,反折出上面的字。
“斩决。”
“斩决。”
“斩决。”
……
所有的金色纸张上皆是斩决两字。
此刻,只剩下顾清臣手上的那张金色纸头,还没有写下字。
顾清臣看着手上的纸,停顿半响,终是写下了两个字。
——斩决。
至此,这些金色纸片终于汇聚到了一起,化为一张巨大的金色纸张,从空中飘落而下,落在了地面上。
硕大的“斩决”两字血红如朱砂之色。
“轰隆——”
天色忽暗,惊雷之声乍起。
闪电划过,照清了季长意的脸,满脸血污衬托着她那双红色眼睛,宛如陷入绝境的豹兽。
哪怕到了这一刻,她仍然在挣扎,在锁链胁迫下,鲜血满身。
透明方块中原本沉寂力量似乎在这一刻苏醒了,一下一下撞击着透明方块。
这法器先前已经被季长意破开了,此时全靠顾清臣的灵力支撑着,这些力量先前沉寂之时还好控制,如今开始涌动反抗就变得极为难缠。
“到此时,你竟然还不死心,还想着控制不属于你的力量。”顾清臣声音彻底冷了下来,“行刑!”
天边云雾翻滚铺天盖地,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遮天蔽日。
雷电汇聚在一起凝结在季长意的头顶。
雷电由小变大,颜色也不断变化。
白——黄——紫——金——
犹如倒垂的小山直指季长意。
“落!”
随着这个落字,那座闪电凝聚的小山直接劈下来——
璀璨的金光遍地——
响彻天际的爆炸声骤然响起,让在场修士耳朵都抖动了一下,云浪层层散开,中间的季长意竟然还是完整的。
半空之中,有人着一身华服,单手顶住了这道雷。
银白色的发丝被玉冠束得整齐,更衬托得他肌肤如雪,他五官如神塑无一丝瑕疵,这般从半空中缓缓落下,竟真如仙人一般。
暮上珈直接单手破了这道重雷,他的身影一现,一半的人冲着他行礼,另一半的人忌惮不已。
“判决已出,暮上珈你身为慎行堂堂主,竟是要带头不守律么!”站在最边际长老怒道。
暮上珈的目光没有一点都没有分到他的身上,此刻他正低着头,眉目蹙起,他那双浅色的眸子里只有季长意一人。
他的指尖轻轻地触及了季长意身上那些冰冷的锁链,随着一声轻微而锐利的声响,锁链如同被无形之手粉碎成无数细小的碎片。
没有了这些锁链的桎梏,季长意再也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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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自己的身体,她软软地倒下,暮上珈当下接了个满怀。
暮上珈一身华服,满身血污的季长意显得格格不入,但他毫不在意,他小心翼翼地想要避开季长意身上的伤口,却发现季长意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他一手抱着季长意,另一只手化了许多难觅的丹药渡入季长意的体内。
季长意紧紧拉着他的手,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用那双红色眼睛死死看着他。
暮上珈就像是哄小孩一样,一边轻轻拍着她背,一边抚过她的脖颈。
脖颈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季长意只觉喉部有清凉的感觉,很快就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小师叔,救他们……”
“暮上珈,你未免太目中无人!”那站在外围的长老眼看着季长意要死在众人面前,此时这么被暮上珈救下了,心中的怒气根本抑制不住。
在这长老身边的江入年同样脸色怒气冲冲,脸色极为难看,但是对面是暮上珈。无论是面对对方的修为还是他的地位,江入年都没有说话资格,只能将怒气尽数吞下。
“上珈,你不该来。”顾清臣叹了口气,“长意斩杀十七名同门,罪无可恕。”
暮上珈轻轻拍着季长意的背,望向顾清臣的目光极为冷淡:“长意从天墟之战活着归来,本应被好好照顾。”
“掌教师兄将她随意放置也就算了,还放任魔气侵蚀她的身体。”
随着暮上珈话音落下,季长意的眉心有一丝黑气缓缓出来,漂浮在众人的面前。
原本和季长意有龃龉的蔡列,在暮上珈出现的瞬间变了态度。
“竟然是魔气!”蔡列满脸震惊,“魔气控人心智,季长意又没了修为,自然会被控制。”
站边缘处的长老闻言火冒三丈:“蔡列你这个软骨肉的东西,哪怕是被魔气控制,这十七名弟子就白死了么。”
“许老头你说话也太没有道理,魔修余孽用这样的办法就是为了看我们四分五裂,如今暮堂主回来了揭穿了那余孽阴谋,我们怎么还能往里钻呢。”
这一会的功夫,几个长老竟然吵了起来。
季长意抓紧了暮上迦。
“小师叔,我没有杀人。”
“小师叔,救救他们。”
“小师叔……”
季长意听到暮上珈声音在她的内识海中响起来。
“长意,认了也没有关系。”
“现在,要证明你没有杀人,只有搜魂一途,可你现在的状态,若是接受搜魂,非死即伤。”
“认了这件事情,先活下来,避开眼前的祸事。”
“至于那些力量……”
“长意,天灾将至,若能以小换大,已经是好事了。”
季长意脸色渐渐白了起来。
几个长老还在那里吵,差点就要动起手来。
顾清臣脸色难看极了,他和暮上珈四目相对,暮上珈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甚至于他脚下灵势力遍布整个主峰,就像是某种直接贴在顾清臣脸上的威胁。
“季长意虽是被魔气驱使但斩杀同门,滔天大罪。”
透明方块中的灵力,随着顾清臣的话再次不断涌动了起来。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顾清臣望着透明方块中的力量继续开口,“水牢三十载。”
“你破坏法器,让其中的力量失控,被你所控。三日后,音音继任大典,将炼化这些力量为她治疗心疾,需要以你血肉为引。”
顾清臣目光回到季长意的身上,
“你可认罪?”
“你可认罚?”
季长意松开了紧紧抓着暮上珈的手,她远远看了一眼透明方块,垂下了眼帘。
此刻所有多余的念头都已经散去了。
季长意抬头的刹那,直望着顾清臣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认罪。”
“我认罚。”
22. 022
玉虚水牢
寒气逼人,清澈的水底沉着大大小小的冰块,水珠沿着石壁缓缓滑落,发出低沉而沉闷的声响。
季长意半身沉入其中,半身露在外面。
暮上珈半跪在边沿,他的手没入水中。
刹那间,整个水池都冒起了透明泡泡,冰水化作了春水。
“长意。”暮上珈的眸子颜色极浅,在一池春水映照下有柔和的光泽。
“别怕。”
“等到苏音音的仪式结束,我就带你走。”
季长意在温水之中,她仰着头看着暮上珈,她望着他银白色发丝,她的眼中也映了一片银色。
她没有说话。
水牢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连一丝光线都难以照到里面,也看不见外面日月交替,所以她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
季长意唯一能看到的光亮来自暮上珈,他全身上下有着浅浅的光亮,特别是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此时披散在他肩膀上,就像是冬雪落在他的身上,让人移不开眼睛。
在这一方水牢之中,季长意唯一能确定的事情,便是她在水中泡了多久,暮上珈便也在边沿陪了多久。
她起先还听到过负责这里的弟子在窃窃私语。
——她身上的煞气太重。
——她罪犯滔天,怎么还能在这安然无恙。
——暮堂主是被蒙蔽了么!
后来,暮上珈清理了所有,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长意。”暮上珈念了念她的名字,没有被回应也不没关系,就这么一下又一下念着。
“仙盟的衍阵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暮上珈垂着长长的睫羽,投下两片阴影遮住了的眼下的憔悴,“长意,天命不可为。”
他靠近她,见到自己银白色的发丝如雪一样轻轻地落在了季长意的肩头,这才心中有了几分踏实的感觉。
“我知你心中愤恨,但这是一桩再合适不过的买卖。”
“那些残魂能滋养天命之人,而天命之人能找到一线生机。”
季长意微微垂首,她没有说话。
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应和。
——平静得出奇。
暮上珈的心忽然收紧了一下,有一种极不踏实的感觉贯穿了他的心脏。
他深深地望着季长意,半响,仿佛是彻底克制不住一般,他俯下身子抱住了她。
银白色的发丝落在了两人身上,刹那间,两人身上仿佛落满了白雪。
暮上珈抱得很轻,就好像季长意极其脆弱,只要稍稍用力,她就会在他怀里彻底散去。
“长意,我想让你活着。”
“长意,你要活着。”
——吱呀
水牢门被打开,江入年的身影出现在水牢门口,他原本满脸的冷漠,在看到眼前情景的刹那,面色铁青,似乎是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到了。
他整个人都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暮上珈没有动,他俯身抱她,大半华服没入水中,沉在水下和季长意衣料混在了一起。
季长意听到江入年的动静了。她伸手,拍了拍暮上珈的背。
“小师叔,时间到了。”
光亮蜂拥而至水牢之中,顿时整个水牢大亮。
季长意的脸色本就苍白,此刻在光亮之下白的近乎透明,她伸手捧起暮上珈的白发轻轻说道:“小师叔,我为你束发吧。”
***
天未全亮时,玉虚中已是一片繁忙。
弟子们身着统一的青衫,手持灵灯,沿着蜿蜒的山道布下“迎仙阵”。
随着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宾客便已经陆续来了。各派修士或是踏云而至,或御剑飞行,或乘鹤驾风,或是乘舟而至,场面蔚为壮观。
剑宗之中年纪符合的弟子半月前便已经来到了玉虚攻塔,今日来的两位皆是在宗门之中地位较高的长老,受邀来参加大典。
见自家长老来了,先前来的弟子们赶紧下来迎着。
剑宗带头的是一个少年剑修,名为翟宁。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剑意就惊人颇有名气。他一边玩着手上匕首一边跟身侧的长老抱怨道:“沈明也那厮也太会算计了,每每有事务就来和我比剑。这一趟已经是我第十六次被他差使了。”
剑宗长老说道:“哈哈哈哈,谁让你每次被他一激就不管不顾了?我看他说得也有道理,翟宁你要不去达摩院里住上一年半载地好好磨一下心性?”
翟宁听到这话气到磨牙,奈何现在在其他人地盘不好直接干架。只能强行忍着这口气,他看着先来的那批弟子随便抓了一个弟子问道:“那苏音音你们见过么,据说是天生剑骨,难得的苗子,如今修为如何?”
被他随机抓到的弟子是个青年,这会低着头乖巧得像个鹌鹑似的。
“师叔,我没有和她对战过。”那名剑宗弟子说到这里,看到翟宁的表情一沉,立刻补充道,“我知道她攻过镇魔塔第七层了。”
翟宁撇了撇嘴:“不过是过了镇魔塔第七层就要弄这么大的动静,我记得当年季长意都得塔首了,玉虚不也没有什么动静么?”
旁边剑宗长老闻言哼唧了一声:“你说的到是轻巧,能像季长意这样的修士能出几个?”
“说是好像因为心疾这才止步于七层。”旁侧的弟子小声补充道。
翟宁“咦”了一声:“好歹是剑骨,这玉虚不赶紧给治病,还搞什么继任大典?孰重孰轻没有数么?”
他说话向来恣意,这会哪怕人家玉虚弟子还在呢,骂起来依旧流畅连贯。
倒是旁边的剑宗长老,忍不住拉了拉他,让他话少点。
翟宁一下子拂开了他的手继续道:“这个时候,就应该好好给她治病,而后放出去磨炼,择出自己的剑道来。”
“好东西在他们手上都能被养废。”
“说起来现在这般德不配位,他们玉虚弟子不闹么。”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跟着后边原本打算当隐形人的祁启宇忍不住开口道:“小师叔说话也,太武断,我见过苏道友……”
“祁师侄可是很少替人说话,怎么了这是有喜欢的小女修了?”
祁启宇当场闭嘴。
翟宁还待再讥讽几句,便看到一群人从仙舟中走了出来,为首的修士一身绚丽的红衣,外衫微敞带着几分不羁味道。
“他玉虚最讲究那些规矩了,闹不起来。”来人一边回答翟宁的上一个问题一边打哈欠。他后面站着一个穿着月白道袍的修士,此时涨红了脸,时不时地拉一拉红衣修士的衣角。
“秋师叔,秋师叔,您的衣裳是要穿的,您可别这样。”
“秋师叔,秋师叔,师尊让你在玉虚的时候,要谨言慎行,不要总是这样吊儿郎当的。”
穿着红衣的秋不瑾不耐烦地回头,他屈起一指“砰”的一声弹在了那人的额头上:“小乐安,你怎么像个嚒嚒一样。”
束乐安闻言涨红了脸,就连脖子都是红,他抿了抿嘴,然后用更大的声音说道:“秋师伯,你不能这样!师父说了……”
秋不瑾凭空取出了一个大鸡腿直接塞进了束乐安的嘴里,堵住了他所有叨叨。
耳边听不到叨叨声,秋不瑾的表情都看着舒爽了许多。
他向外张望了一会:“啧,怎么我的小鹿云没有来接我?”
束乐安被大鸡腿堵住了嘴巴,只能不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两人身后,其余太一书院弟子都身着浅色暗纹圆领袍,一行人都眼观鼻,鼻观口,站得板板正正好似听不到任何的动静。
“啊呀,我的小鹿云不来看我,这地方实在是没啥意思,不来了,我要走了。”
秋不瑾刚刚从仙舟上下来,这会皱着眉头就要回去了。
束乐安这会快要哭了,两个眼睛里都快蓄满了泪水,偏偏吐不出嘴巴里的鸡腿,这会根本顾不上其他,只能死死拽紧他的衣角。
数十封风信是束乐安的救命稻草,这会席卷而出,冲了出去。
秋不瑾毫不在意束乐安的反应,就这么拖着束乐安头也不回地就要上舟。
他一步踏上仙舟,就听到有人别别扭扭的声音传来:“秋师伯。”
秋不瑾侧过身,看着眼前姿容艳丽的少年笑到:“啊,小鹿云长大了。小时候还会跟在我后面好秋秋好秋秋的叫,现在好秋秋叫你,你都不回复了?”
此刻的何鹿云红着脸没有说话,旁边的束乐安就像是看到了希望,赶紧扑到何鹿云的身边。
何鹿云一把拉掉了束乐安嘴巴里的鸡腿,束乐安泪眼汪汪地哭诉:“鹿云…”
束乐安这两个字刚刚出口,秋不瑾一个眼神凉凉地望过来:“啧,乐安长大了,都会告状了。”
束乐安顿时被吓得一激灵,就像是一只被惊吓到的兔子立刻蹦到了何鹿云的身后。
秋不瑾一只脚还踩在仙舟上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继续问何鹿云:“在玉虚可有收获。”
何鹿云凝神回答:“有。”
“有,便好。”秋不瑾笑眯眯说道,“玉虚还是有些用的嘛,看在你的面子上,就辛苦我走上这一趟吧。”
各派陆陆续续到达,玉虚的弟子们有条不紊地接待着众人,接引他们前往主峰。
主峰之下早就铺设了千丈红毯,两旁以灵石雕琢的灵兽镇守,散发着淡淡的灵光,无比浓郁的灵力从灵兽的身上不断往外铺陈,让人通体舒畅。
宾客们拾级而上走到了红毯尽头,便能见到一座灰褐色的仙坛巍然矗立。这仙坛看着极为古朴,上面有许多刀剑砍动的痕迹,若不是在玉虚看到,任谁都要感叹一句颇为简陋。
这座仙坛乃是玉虚立宗历代祖师所建,蕴含仙威,镇守于此,谁也不敢擅闯。
——仅仅凭着仙坛,只要在玉虚派内,弟子们都有着十足的底气。
是仙人遗迹,所以哪怕其中威压迫人,各派依然在路过仙坛时,停留了很久,仔细观察感受其中的力量。
——以希冀对自己有所帮助。
随着吉时临近,乐声悠扬而起,非丝非竹,乃是天地间自然之音,清澈空灵,直抵人心
待所有的宾客入席,万道霞光穿透了云层落在每个人的身上,无数灵鸟展翅于空中,竟有百鸟朝凤之姿。随着它们绕着主峰翩舞,数不尽的庆礼在金光之中落下。
“玉虚好大的手笔呀。”
“是呀,这场面真的比得上掌门继任了。”
“你们不知道么?这苏音音是顾掌教爱徒嘛,自然是十分上心。”
“苏音音身负剑骨,天资出众,在身负心疾的情况下连攻镇魔塔七层。”
“玉虚不是说已经找到了能医治她的宝物了?本就这般出色,治好心疾后,怕是仙盟要亲自邀人了。”
下面各派的弟子都在闲聊,束乐安极少离开太一书院,此时正兴致勃勃地听着周边的修士聊天,听着听着,有些听不懂了。
他绕过秋不瑾来到何鹿云的身边问道:“何师兄,玉虚派为什么这么着急呀。”
“为什么不等苏音音心疾治愈后,再举行接任大典?”
何鹿云向来对修炼之事兴趣比较大,对于各种武器秘境都是随口就能说上来。而对门派之中的各项事物完全是十窍内通了九窍。
——一窍不通。
这会只能看向秋不瑾。
秋不瑾这会正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他就像是一只没骨头的大猫一样,整个人都软在了椅子上。
他感受到何鹿云的目光,懒洋洋地看向束乐安:“啊呀呀,是哪个小可爱遇到问题了呀?”
“平日里看到我就躲起来,现在有问题了要找我了?”秋不瑾似笑非笑道。
束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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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得整个人都躲到了何鹿云的身后。
秋不瑾也不恼怒,依旧用似笑非笑地调子说道:“要不这样吧,我的小鹿云再喊几声好师伯,我就告诉你。”
何鹿云没有说话,只用那双漂亮桃花眼一眨不眨看着秋不瑾。
两人四目相对了好一会,秋不瑾轻轻叹了口气:“啊呀,养孩子就是这样,越长大越冷淡。”
“都是小没良心的。”
秋不瑾一边说着这样的话,一边给他们两个人解惑:“玉虚着急推人。”
“且这个人要推到仙盟中重要的位置上。”
“时间紧迫,自然要给足选定下的人力量和身份。”
束乐安和何鹿云闻听到他的话,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秋不瑾看着两人的样子,嗤笑出声:“懂什么了就点头?”
束乐安最怕秋不瑾喜怒无常的样子,当下又变成了小兔子躲到了何鹿云的身后。
各派弟子都在闲聊,所以太一书院这三人动静,并不惹眼,忽然谈论的声音静下了,就见那满天灵鸟渐渐散去,金光洒在了主台之上。
顾清臣一身飘逸的礼服,衣襟上绣着细腻的云纹与仙鹤图案,仿佛随时能乘风而去,归于九天之上。他自高台之上缓缓向下望去,见下方宾客如云,各大门派掌门或长老以及年轻一辈的佼佼者皆汇聚于此。
他心中生起澎湃之意,畅然开口道。
“诸位道友,远道而来,顾某不胜感激。”顾清臣的声音咋听温和,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穿透人群的喧嚣,清晰地落入每个人的耳中,“今日,不仅是吾徒的大喜之日,也是我玉虚的大喜之日”
“吾徒苏音音,自幼随我修行,心性坚韧,天资卓越。如今得天道垂爱,喜获宝物得以治心疾。”
“得诸位见证,心疾治愈后,可与信物结契,吾徒即刻继任凌云峰峰主之位。”
言罢,顾清臣目光温柔地转向了一旁的苏音音。
苏音音身着一袭与顾清臣相似的礼服,但花纹更加繁琐一些,因是裙装下摆层叠,随着她的摆动不断出现祥云花纹。
她聆听着顾清臣的话,微微欠身。
“音音,从今往后,你肩上将承载着玉虚数百年的荣耀与责任。望你以苍生为念,以正道为心,引领我玉虚发扬光大。”
在顾清臣的声声叮嘱中,苏音音一步一步走上了仙坛。
“弟子苏音音,定不负师父厚望,不负诸位前辈与同道之托,誓将玉虚发扬光大,守护这方天地间的和平与正义。”
此刻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众人目光凝聚在她的身上。
苏音音挺直了脊背,感受着荣光。
她将听雪剑佩在身侧,一步又一步,缓缓步入仙坛。
苏音音只觉得自己好像走在软绵绵的云朵之上,不然为什么自己只觉得浑身上下轻飘飘的?
此刻,天下修士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
——独享此荣光。
仙台之上有个大鼎,大鼎之上有棕色光圈覆盖,里面不断地有东西在翻滚着。
原来的透明立方体上出现了裂缝,这才被替换成了法宝。
此时,大鼎不断地摇晃,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就好像整个大鼎都要被彻底翻转过来了一样。
仙坛之下,季长意手握着暮上珈给的药瓶走进其中。
“别墨迹了。”
江入年铁青的脸色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看着季长意的目光冰冷:“这本就是你欠音音的。”
季长意神色淡淡地看着他,此刻她四肢都带着一指宽的圈圈。
这四个圈圈,相当于迷你版本的困仙锁,带上的那一刻季长意不但觉得体内的灵力彻底停滞了,甚至于手脚都很难舒畅动一下。
仙台下的位置不大,要用季长意的血肉来稳住那三千英灵为苏音音铺路,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也想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亦或者想着她如今四肢被锁,没有了反抗的能力所以只让江入年一人前来。
“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了,劳烦师弟来吧。”
季长意声音里满是疲惫,她缓缓抬起右手。
江入年毫不犹豫,直接取了自己的佩剑,一剑划向季长意右胳膊,顿时鲜血流到地上,滴落在地逐渐将地上的符号染红。
季长意仰头将瓶子中丹药吞入口中,丹药入腹的刹那,右手胳膊上的伤口快速痊愈了。
只是地上的血量不够,眼看着地上的符号,红了一半。
江入年望向季长意,季长意面色如常,她再次抬起的右手放在江入年的面前。
只是一瞬间。
江入年执剑刹那,季长意瞬间吞完了药瓶中所有的丹药。
“铛——”
剑刃落在季长意的手臂上,发出极响亮的一声。
——类似于铁剑相击的声响。
季长意的动作极快,根本不给江入年反应的时间。
她左右手相合,迎着江入年的长剑直接给了他一个肘击。
江入年哪里想得到季长意浑身上下硬得出奇。
他的长剑一路划过季长意的肌理,从头到尾只能听见尖利的声响。
他剑不脱手,季长意一个肘击过来的时候,也没来得及躲闪,正中在他的鼻子上。
江入年瞬间失衡,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季长意的动作极快,她绝对不能给他任何回击的机会,她尽全力收敛住体内的灵力,以此控制住自己的双手,将并拢双手,用自己手上的手环全力砸向他的脑袋。
“咚——”
伴随着果断清晰的声响,江入年立刻晕在了原地。
季长意见他短时间内没有恢复的可能,赶紧拆自己的手环。
拆到一半,她停止了动作。
来不及了,现在、立刻,就要出去。
23. 023
仙台之上的苏音音,此时手脚都忍不住出了汗。
她之前重伤,醒来之时已经被医治好了。
映入眼帘的是冯骊珠愤怒地咒骂,以及师父和师兄的担心。
师父和师兄告诉她,是季长意心生了妒念,重伤了她。他们说这话的时候是十足的怒气,冯骊珠更是气得身上快冒出了火焰。
刚刚苏醒的苏音音脸上是迷茫的表情,但在心中舒了好大一口气,甚至于心中隐隐升腾起雀跃的心情。
季长意终于不是那副完美无瑕的样子了。
就好像是年幼的时候她母亲讲的那些高高在上的美丽仙女,最终掉落下来染了一身的污水。
自醒后,她被好好照顾着。
庆典上的事情,她已经走过了好几遍的流程,她对每一项内容都十分地熟悉。
可是现在,出现了和预想中不一样的地方。
那大鼎中的力量,师父和她说过,她只要走近大鼎,大鼎最终会将里面的力量全部渡入她的身上。
可就在刚刚,苏音音刚刚走到大鼎之下,就听到大鼎之中有轰隆隆的雷声。
雷声极大,大得好像就是在她的耳边炸开。
苏音音前进的脚尖陡地颤动了一下。
——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今日,是她最为荣光的一日,她压制住了心中的惧怕,脚步坚定而又缓慢踩了下去。
随着她的靠近,大鼎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里面的雷声渐渐没有了动静。
此时,距离原定的位置还有六步了。
一步
两步
三步
四步
大鼎之中力量忽然乖顺了起来,再没有一点声音了。
五步
……
眼看着最后一步,就在眼前。
“滴答——”
有什么东西滴落在她的身上。
她下意识低头去看,就看到几滴血顺着她的衣服滑落下来。
苏音音看着这些血迹愣住了,她猛然抬头忽然看到了一张和她相似的脸。
两人有着相似的面容,可是此时的模样截然不同。
苏音音穿着一袭华贵的长裙,站在玉虚仙坛上,接受着权势和权势,她是天之骄女。
季长意满身狼狈,她好不容易画出灵阵,将自己挪到了大鼎的上方,她身上戴着锁仙环,体内灵力不畅,只能通过不断放血来给灵阵提供能量。
费尽全力,季长意好不容易挣扎掉了一个圆环。
“孽障!”高台的另一边,顾清臣在季长意出现的刹那,脸色沉了下来,难看至极,“已经给了你悔过的机会,你如今还要做什么?快滚回去!”
台下各派弟子不明白,眼前是什么情况。
剑宗祁启宇紧紧皱起了眉,有些不确定地询问身边的长老:“上面那个是季长意么?”
此时,他身侧那个总喜欢“哈哈哈”打着马虎眼的长老,此刻神色凝重了起来。
翟宁更是彻底愣住:“怎么会有两个苏音音?”
而此时的季长意,平息着呼吸努力让自己还能有余力。
“我想问问掌教。”季长意缓缓站起来,她看着顾清臣道,“炼化三千英魂,以获得力量。”
“路过千修冢的时候,可是会心生惧意?”
季长意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何来的三千英魂?”台下有人站起来大声问道。
季长意忽然笑了,带着凉意。
“当年天墟出异兽,仙盟抽调各派精英三千前往。”
她不信,不信这天下修士皆如玉虚一般,凉薄至此。
在季长意站起来的瞬间,蔡列带着几个长老意图将季长意从大鼎上拖下来,但是此时季长意所在的位置太好了,正是仙坛的中间。
几人无论是用符箓或是术法都被仙坛挡得严严实实。
顾清臣此时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他知道季长意要说什么了。他不能让她说出来。
但是此时无数修士看着他,他若是贸然出手,无论是他还是玉虚便再无清白名声。
“季长意,你为了一己之私,杀同门,现在还要满口谎言蛊惑人心!”
一个是一甲子前颇有声誉,现在已经无人记得的玉虚大师姐。
一个是玉虚现任掌教,一派之长。
两人孰轻孰重,下面的修士一目了然,顿时窃窃私语了起来。
“啊呀,这玉虚也太倒霉了吧,这大喜日子还被叛徒给毁了。”
“要我说,还是玉虚对着叛徒太仁慈。”
“那个,我也曾听到过玉虚大师姐之名呀,她不像是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
“那不是当年大战太惨烈了么,道心有染也正常吧?”
下面各派讨论的声音不小,几乎都是骂她,而面前顾清臣此时只恨之前没有把她解决掉。
季长意半跪于大鼎之上,她面色无波,她一手指天。
“我今日若口中有一丝虚假,天地皆诛。”
随着她话音一落,一记响雷在天空中爆开。
——霎时,全场安静了下来。
“异兽源源不绝,就好像天墟变成了异世一般。”
“无论杀多少异兽,立刻会有加倍的异兽出现。”
“我们这些先锋几乎是堵住他们通往此界的路口打。”
“仙盟,便让我们留在前面拖慢异兽进入的此界的速度,而他们则是彻底堵住了天墟出入口。”
此话一处,底下皆是哗然。
天墟之战已经过去了一甲子,因为过去的年数太多了,已经无人再提起了。
现在提起来,能查到想到的,也是当年有一批弟子前往天墟除乱,但其兽尤恶,估算失误,尽数折入其中。
“那三千修士,能为苍生战死。”
“可是不能死得那么窝囊。”季长意的目光快速扫向台下众人,“也不能就这么被炼化,无声无息地成了垫脚石。”
“仙盟竟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听上去,好似不得已为之。”
“你们真不愧是仙盟的狗,什么角度都能舔。”
“既然做了这个决定,既然他们愿意慷慨赴死,为什么连个身后名都不给人家?”
“怕是担心被说无情,干脆把他们都遮掩掉了!”
季长意直视着顾清臣的眼睛问道:“掌教,您是知情的吧。”
“季长意!那三千英灵在哪!”此时周北朝已经从后面冲到了前面,要不是被蔡列牢牢地抓着,这会他已经要跑到仙坛之上了。
此时的蔡列头疼得要死,他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情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捅出来就已经没有了回还的余地,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将的季长意拉走,回头再编造一些她入魔了之类的话掩盖起来。
但是她太聪明了。
她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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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在仙坛的中间,她还用自己的血维持着灵阵,维持着她与仙坛的关系。除非有几个是毫无灵力的天人或者是凡人,冲过去把她强行带走,不然就会被仙坛排斥,直接扔出去。
季长意忽然笑了,笑得如释重负。
那些日日夜夜在她梦中徘徊的人,那些她试图追逐,努力劝服,可是从来没有回过头的人。
“在这里。”
季长意三个字斩钉截铁落下,她的余光看到了银白色。
暮上珈站在角落,他的手上拿着一个白色拂尘,整个人看上去更加仙风道骨了。
季长意认得这个他手上的法器,可将人卷在其中直接带走。
季长意彻底地收回了视线,她和暮上珈也很奇怪。
彼此给予的东西,远不是对方想要的东西。
“那就打开。”高台之下,祁启宇大声道,“失去精魂,便不能投胎转世。”
“这些修士为了能回家看一眼,不惜失去投胎转世的机会。他们不该就这样被你们放在大鼎之中。随意蹉跎。”
“不是的!”
“不是的!!”
苏音音祥云裙摆随着她动作,剧烈地摆动。她那双和季长意相似的眸子,此刻紧紧地盯着她。
季长意向来都是眉目冷淡的模样,而苏音音总是脸上带着笑意。
此刻四目相对,看上去差别竟也渐渐大了起来。
“季师姐!这只是普通的力量!”苏音音泪水涟涟,“是你误会了,你一直以为是师父更宠爱我,而有这样的猜测。”
“我们玉虚向来都是堂堂正正的。”苏音音脸上还有泪水不断滴落,但是整个人挺得笔直的,没有一丝后退的意思,“师姐要是想要,只需要和音音说就好,没有必要为此污蔑整个玉虚。”
说到此处,不少玉虚弟子在下面赞同。
“还是小师妹有礼有节。”
“大师姐自从回来后,就变得怪怪的,心生嫉妒也就罢了,为了力量杀了那么多同门。”
“我看啊,掌教哪里是宠爱小师妹,分明是在偏袒大师姐,哪有人在杀了同门之后还能得好好地站在这里的呀。”
“叫什么大师姐呀,她哪里配的上大师姐的名号。”
“可是,雷没劈下来,季师姐应该说得是真的么?”
台下的何鹿云此时牢牢地盯着她,他扭头对秋不瑾说道:“师伯,如果那大鼎里面真的那三千英魂的残片,我是不是可以再跟已经羽化的人再说几话。”
秋不瑾低着头,他伸手轻轻摸在了何鹿云的头上。
何鹿云的目光再次落在仙坛之上,这次他紧紧看着大鼎,十分坚定地说道:“秋师伯,我想要打开它。”
秋不瑾再次摸了摸何鹿云头,他的声音很轻听上去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需,从长计议。”
“逆徒!”顾清臣此刻双手已经握成了拳,“继任大典岂容你胡闹。”
“你因天墟之间心生心魔,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真,我已经绕了你一次又一次了。”
“若是这一次,因为你让音音的继任大典没有办法进行,便逐你出门,从此后你不再是玉虚弟子。”
顾清臣再次说道:“还不速速下去。”
季长意的目光扫过苏音音,扫过顾清臣,扫过那些闭目自欺欺人玉虚弟子。
“真,令人恶心。”
她吐字清晰,每个字都落在的在场人耳边。
24. 024
“嘭——”
随着季长意的话音落下,就有人出手了,玉虚长老有之,台下宾客亦有之。
数人直攻大鼎。
速度之快,用力之大。
——足以将季长意挫骨扬灰。
“叮——”
大鼎吞噬着季长意鲜血,将周围彻底隔离开来。
那数道攻击皆被大鼎吞吃干净,大鼎之中的魂魄似乎是感觉到了季长意面临险境不断涌动了起来,霎时大鼎中的力量崩腾,随着猛烈爆破声,这数人皆被震飞。
距离她最近的小师妹直面大鼎外的力量爆破,她吓得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极亮的火光刹那间冲天映着苏音音那张脸更显得苍白,就像是被强行摘下来的梨花,无可依处,只能在那颤巍巍地绽放。
几乎是在爆破响起的瞬间,顾清臣立刻冲了过去,无数水雾乍起化作蛟龙直入火光之中将苏音音卷起。
这爆破的力量差点就将苏音音卷入其中,然后将她吞吃干净。
她被顾清臣仔细护在身后,但是死里逃生,哪怕现在脱险了,她仍然被困在惊吓之中,整个人不住地颤抖。
至此,无人再动手。
——倒不是因为怕了季长意,而是这些修士眼看着她流血的速度变快了,觉得很快她就会支撑不住倒下。
不必再强行对上那件品阶不凡的大鼎。
“剑宗弟子贺木兰,为诱厌兽入阵,以身为饵,力竭身死之时,仍掷出本命剑插死一头厌兽。”
“太一书院弟子何湘水,为防止厌兽离开天墟,直至身上最后一点血肉骨血被吞吃干净才身死道消。”
“达摩院弟子……”
季长意一边说着,一边望向对应的门派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流失,身体里的热量在一点点地流失,她的身体一寸一寸的变得冰凉,但她不能停下。
她必须给他们的身后名。
他们不能在死得这般惨烈之后,还被彻底抹了干净,甚至于就连神魂都被消除使用。
这天道不公——
这些人靠着那三千修士得了生机后,却不义不仁,那当初何苦为不仁不义之徒争这一份生机。
他们配么!
配么!!
季长意盯着所有人,厉声道:“那三千英灵皆是诸君同门,他们血肉碾尘,以换得诸君道运昌隆。”
“眼下这些零散魂魄,不配魂归故里么?”
季长意眼里有光,仿佛与日月争晖,她眼里有火,仿佛要燃尽这世间万物。
任由那些阴暗的东西,无可藏身之处。
一时之间全场安静至极,仿佛时间停滞,只留下寂静。
季长意站在大鼎中之上,她身上鲜血淋漓,无一处好肉,却挺直了脊梁,好似烈火,要燃尽一切。
她平静地看着台下的人。
仙盟出具通告,远比她撕心裂肺地质问更有用,更摄人。
仙盟为保住自己的名声,便说此役修士全灭乃是贪功冒进,不慎被害。
无人去天墟查看情况,就像无人知道那三千残破的魂魄日日游荡,只为回故里看一眼。
季长意长长的眼睫下垂,好在她对底下的修士没有抱那么多的期待,她面无表情地计算着自己的血量。
她需在达到极限之前,自爆身躯,好将这些英魂全部放出。
季长意低头看着仙坛之下,所有符文都已经被她的鲜血喂饱。
——时候到了!
忽然,红色的衣袍变成一个大毯子轻轻地裹在了季长意的身上。
一股极强的力量瞬间涌进了季长意身躯之中,原本一寸寸冷掉的肌理在瞬间回暖。
玉虚长老之中有人直接跳了起来:“太一书院,你意欲何为。”
秋不瑾失了外袍露出里面敞着的里衣,竟也是惹眼红色。他将衣服穿得松垮垮的,整个人透露着不羁的气质,他仰着头似笑非笑地问道:“我太一书院,想看看,这大鼎之内到底是什么东西。”
束乐安拉着秋不瑾衣角,他心想秋师伯总是心口不一,刚刚还在说从长计议什么的,现在就冲了。
他紧紧捏着秋不瑾衣袍,只想着,心口不一挺好。
秋师叔也没有那么让人讨厌。
何鹿云双目通红,此刻若不是被秋不瑾牢牢抓着后脖子,这会已经冲上去了。
“我剑宗也想看看。”翟宁的本命剑发出一声剑吟,直接立于大鼎之上。
“我玄青门……”
“我千机阁……”
一件件宝物笼罩在季长意身上,力量化作暖流直入季长意的身体中,她原本苍白脸色逐渐好了起来。
顾清臣此刻的面容铁青,他现在已经被架在上面了,此刻无论他是遮掩不了了。
他侧头看向暮上珈,就见他站在那,低着头仔细梳理着手上的拂尘毛,就好像现下没有任何事情比他手中的拂尘重要。
顾清臣此刻只能咬紧了牙关,暮上珈终究是天衍一脉,哪怕长在玉虚,执慎行堂多年,依旧是个外人。
他身前,台下各派皆站在原地,目光锁定在他的身上。
他身后,爱徒站在他的影子里瑟瑟发抖。
他精心培养苏音音,为她铺设了通天大道,不能折损在这里。
可眼下,这场大典已经被毁了大半。
顾清臣抬眼看着季长意,收敛了眸光,可眸中的意思清清楚楚。
——逆徒。
——为何回来。
——为何不清清爽爽地死在天墟。
“顾掌教……”
秋不瑾催促之意明显。
顾清臣此刻闭紧了眼睛,玉虚之声望怕是要毁在他的手中了。
“我们来迟了,还望各位海涵。”
只听见爽朗的笑声响起,一行人出现在半空之中,他们穿着相似的挼蓝色道服,带头笑着的修士白发白须看着十分和善。
其他派来玉虚,为表敬意在山门处便止步,皆由玉虚弟子皆迎进来。
而这行人直接御舟而来,显得十分随心所欲。
这道声音响起,顾清臣心中石头落了大半,台下秋不瑾的脸色严肃了起来。
顾清臣行礼道:“严老。”
“仙盟嘛,实在是事务繁重,你们也是知晓的呀。”严老摸了摸自己的白须,话出口客客气气,可是手上的动作却是毫不客气,“我想各位都是守礼的人,既是来做客,诸位不可随意动手。”
几乎是在出言的瞬间,他就操纵着自己手上的拐杖敲了敲季长意的上方。
随着他的动作,覆盖在季长意的上方的各种宝器顿时被驱赶了出去,下一瞬间都回到了主人的手上。
唯独那根拐杖没有回去,它如同一座大山直接压在了季长意的上面。
季长意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力量的流转,随着她不断地对抗脸色发白,这拐杖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磨,看着轻轻巧巧一根,实则是要将所有东西都磨成碎片。
大鼎顿时如同一个餐盘,直等着拐杖将那些英魂搅动干净后,盛于其中。
“这女娃娃倒也倔强。”严老说话之间总是乐呵呵,似乎是很好相处的小老头,“打开看看不就好了,大家不必动气,以免伤了和气。”
仙盟的人在此调和,各派重新安静了起来,皆听他要如何处理此事。
季长意原本是站在大鼎之上,随着那根拐杖带来压力顿时,渐渐抵抗不住变成半跪在大鼎之上。
季长意很快明白了那严老意思,他要炼化大鼎中的英灵。
只要将大鼎中的英灵炼化,打开大鼎中之时里面就是纯粹的力量,玉虚的名声便干净了。
季长意手微微颤抖,一边是因为拐杖中的力量极难应对,二是因为被仙盟的狠毒惊到了。
她半跪在大鼎之上,仰着头看着仙盟一行人,一时之间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何其有趣,那道貌岸然之辈做尽丧尽天良之事,现下忽然要脸面了。
哪怕是恶意已经在身体里腐烂发臭了,依旧脸色不变地拉一块布在身上,全当一切没有发生。
这就是修士。
撤掉那些灵力光芒后,其实和凡夫俗子也没有什么区别,皆是为利熙熙攘攘。
——一样的争权夺利不择手段。
那拐杖忽然加力,要直接透过季长意将大鼎之中英魂搅动成纯粹的力量。
——这是要同时击杀季长意和那三千英魂。
严老修为极高,这一套动作哪怕是明明白白地施展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没有人看出他的手段。
暮上珈人站在台外,望见严老施力的瞬间,几乎是同时出手。
白色拂尘上那无数条细丝如同千道长针交织在一起,直冲着那拐杖而去,其动静之大似乎是要将拐杖扎得粉碎。
那根拐杖想躲,可那细丝如同针雨,已经倾盆而来。
严老脸色一变,眼看着两者要交击的瞬间,催动了身上的道印,只见那拐杖瞬间变小似乎化为了那千万根的银针中的一份子再没了踪影。
两相僵持。
这僵持又在下一个瞬间被打破。
“滴答——”
暮上珈的那千万根银针已经变回了细丝,那根雪白拂尘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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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长针被撤走后,唯一留下的那一根就十分招眼。
众目睽睽之下,那根拐杖化作的银针正欲插入大鼎之中。
这个位置!
这个位置!!!
这拐杖所图,这严老所图之事,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了众人眼前。
严老要毁去大鼎中的东西。
这代表着仙盟要毁去大鼎中东西。
此时所为,等于招认。
严老双眼俱是戾色,不管过程怎么要,只要打开的瞬间里面都是纯粹的力量,这件事就能板上钉钉!
就在此时,季长意自爆了。
“季长意——”
“大师姐——”
“长意——”
“季道友——”
不知都是何人在唤她,不过她也已经听不到了。
她以力抗力,要将那沉下去的阴暗彻底翻出来。
震耳欲聋之后,是一片寂静。
暮上珈冲入仙坛之中,他扑向大鼎,却直接扑了个空。
他的手上是一片血色,就好像是无数花瓣落入了他的掌心。
——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他只觉得此刻自己是无比地冷静,他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慢速平稳。
可这样的心跳只保持了那一个刹那,下一瞬间剧烈的心绞痛让他甚至无法站立。
他恍然间看到季长意刚刚当上大师姐那会,她白天站在试炼场认真指导完师弟师妹后,晚上就像个小鸭子似的跟着他回到他的洞府。叽叽喳喳地汇报她是怎么指导,反复询问他,她的办法可行么,能不能总结出更好的方法。
季长意向来是这样的性子,想要做好一件事情,便犟着头要将事情做到极处。
她明明还有力。
她明明获得了那么多灵力支援。
暮上珈看着大鼎之上落满了血水。
他明明已经为她挡去一切攻击。
季长意自爆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在场所有修士眼看着她化为了万千花瓣,就好像是看到了一束艳丽到了极点的红花。
——却在全盛期快速枯萎。
季长意太决然了,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没有半点挽回的余地。
大鼎中,那些被血水盖住的地方逐渐有了裂痕。
裂痕逐渐变大,瞬息之间无数英魂散落而出,宛如一条银河璀璨在众人的面前。
这些虚影鱼贯而出,他们被落在身上红色花瓣好好保护着,有些直接四散而去,有些则停留在某个人面前。
“哥!”周北朝伸手想要去摸眼前的人,但他一伸手便直接穿透了对方的身体,他整个人慌乱成一团。
魂魄状周南朝身上有着许许多多伤口,他身上甚至穿透着一块獠牙,自胸前刺到胸后。
他整个人好像是一块豆腐,脆弱得厉害。
周北朝泪流满面,他死死盯着周南朝,只希望在他身上听到些许声响。
周南朝停留在周北朝的身前,他深深地望着他,然后转过了身,追着那些飘落的花瓣而去。
周北朝在后面撕心裂肺地一遍又一遍喊着“哥哥”两字。
可此哭泣声,何止他一个。
四周都是骤然凄厉的声响,这些声响弥漫开来将所有的悲哭都卷进其中,让人再也分辨不到底是谁的声音。
周南朝一次头都没有回。
“呜呜——”
周北朝牢牢抓着蔡列,哭得如同稚子:“我哥在气我,他气我将怨气倾泻在大师姐的身上。”
“蔡叔……我哥他……不要我了……”
剑宗翟宁黑着脸,他一遍又一遍反复问眼前女修:“你的手呢!”
剑修的手呢!
那女修穿着青色劲服,衣服破损,但能看到袖口之中是一片空荡荡。
这女修的神魂破损得厉害,她没有了神志,只能凭着本能围绕在翟宁和祁启宇的身边。
各种音调的哭泣声,问答声交织在一起,似大喜似大悲。
——是久别重逢,也是后会无期
那三千修士带赤子热血而去,敛着残破英魂而归。
那些红色的花瓣还没有完全消失。
秋不瑾望着严老和顾清臣,他的声音回荡在周围,他问:“我们心中之恨,能以何消?”
周遭各派的质问震耳欲聋。
“玉虚竟然炼化英灵,该当何罪?”
“仙盟遮掩真相,有何资格站在众派之首?”
顾清臣脸色灰败,这一刻比让他死还难受。
玉虚,竟是要毁在他的手中么?
25. 025
魔域主城
烽火四起,无数爆炸和倒塌的声音四起,主城所有道路都被封锁,没有任何活物能够离开这里。旧王和新王的胜负还没有分出来,整个主城就像是一张被拉满的弓箭,随时都有可能被射出去。
王住的宫殿也已经成了废墟,一个披着蓝色衣袍的年轻男子站在其中,衣袍的下摆一直拖到了地上,一眼望去只见上面镶绣着各种长度的孔雀羽翎锦簇成团。
此刻这位年轻的男子微微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猎物”,随着他的动作,那头乌黑卷发跟着垂下来,散在身后、身旁,顺滑漂亮得仿佛某种茂盛的海藻。
他指尖用力,听着身下“猎物”痛苦地哀嚎。
那是一个牛兽人身的魔族,背部附有鳞片,双手更似利爪。他全身的肌肉惊人,几乎要撑破自己的衣裳。硕大的牛眼里满是愤怒,正不断地咆哮着仿佛要将那个年轻的男子吞吃干净。
——可偏偏这回他被那名年轻的男子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牛首魔族匍匐在地上,张大嘴巴发出愤怒的嘶吼声。而压制着他的年轻男子,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低着头藐视着自己的“猎物”,那头卷曲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他有双双金黑色的眸子,此刻看着哀嚎的“猎物”透不出半点情绪,提不起一点兴趣。
他俩站在宫殿的最中央,无数塌落的宫墙建筑成了废墟也成了他们的舞台。而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四周有无数的魔族和魔修正站在不同的地方等待着结果。
魔族们分站在两边,身上有着显著的兽类特征,有些是耳朵兽化,有些是四肢兽化,有些则是皮肤肌理上有明显特征,有些收不住收不起自己的尾巴,。而另一边的魔修看着和寻常修士没有什么区别,但身上的气势惊人,有些人身上是煞气、有些人身上是魔气,还有些人身上是戾气……
各种气息聚集,形成了一个个漩涡的沼泽,光是靠近就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魔族中因为原型的不同,体型也是各不相同,大的魔族好像一座小肉山,小的魔族还没有他一只脚大,他们依次站着,无人做出任何的动作。魔域之中,强者唯尊,两王的厮杀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在场所有魔修和魔族都在紧张地等着结果。
“吼——”
被年轻男子压制的“猎物”,此刻似乎已经到了某种极限。
只见他的肌肉一寸寸爆开,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地变大,几个瞬间的功夫,“猎物”就变成了一条巨牛,庞大到直接占据了大半个宫殿的位置。
那些魔族和魔修快速往旁往后撤退,也有不少的魔修和魔族被误伤,但依旧无人离开这里。他们的神态紧绷又热烈,无数双眼睛已经变成了竖眸,这会正紧紧盯着他们看,不论魔修和魔族,在这一场激烈的战斗中接连失态。
魔域生物终其一生都在追求极致的力量,而这一刻对于他们来说,是距离极致力量最近的时候。
此刻“猎物”已经彻底变出了原型,他张着大口冲着年轻的男子而去,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武器,除了尖利牙齿和爪子,身上的鳞片也是无比地锋利,稍稍碰到就是血流如注。
在他冲过去的刹那,年轻男子一跃而起。随着年轻男子的动作,他的外衣的下摆划出了一个很漂亮的弧度,落下的瞬间直接落在了巨牛的身上。
根本不给巨牛反应的时间,五指并拢之间直接插在了巨牛要害上,巨牛顿时发出痛苦的嚎叫声,霎时,巨牛猛烈挣扎了起来,用尽全力要将年轻男子从自己的身上弄下来。
年轻男子和他一比,显得轻盈极了,他如同一只翩飞的蝴蝶,轻易就能躲避巨牛的攻击,甚至于有那么一会功夫,他动作利索得好像在剥莲子一般,就将巨牛身上的鳞片直接掀了大半。
巨牛的哀嚎声越来越大,他那庞大的身躯直接落在了地上,翻腾滚动。
——似乎是要将年轻男子直接碾死在这里。
年轻男子此时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他看向巨牛的目光没有一丝波动,就像是在看一堆尘土。他的手指修长漂亮,指尖尖锐有力,在巨牛翻身的瞬间,再次插入了他的躯体,这一次牢牢抓住了他的心脏。
周围无论是魔修还是魔族都在屏息,只有他们战斗时的声响在反复撞击着所有人的耳朵。
随着他们打得正酣,原本已经成为废墟的宫殿石墙,这会已经被彻底碾碎成了无数粉末。
两人在战斗中带起的狂风将粉末吹得四扬。
那些魔修和魔族见此情景都悄无声息地向后退了一步,唯有一个大熊模样魔族没有动。和其他魔族只有单一特点和兽类相同的情况不同,这个魔族的模样就是一只放大版的大熊,他有寻常宫殿房门那么大,当他直直站立的时候犹如一堵墙。
此刻他目光牢牢盯着巨牛和年轻男子,别说是退后,他连眼睛都眨,就那么紧紧盯着两人看。最旁侧站着的一群猫耳魔族,出于动物习性,其他族类还能在牢牢坚守在这里,他们快困死了,但因为对于力量的向往,这一秒打盹下一秒一双双竖眸再次睁大。
争夺王位之战,皆是一开始打,就轰动了所有主城内和周边的势力魔族,为了迎接新王诞生,或者是旧王重续辉煌,他们蜂拥而来。
猫族一开始还能跟着大家炯炯有神地迎接着他们的到来,现在已经不行了。最边角一位猫族这会已经困迷糊了,但在一声声轰鸣声中不自觉地再次睁大了眼睛。
“他怎么不退呀。”这位猫族有着白白猫耳此时凑近旁边的黑黑的猫耳讲小话。
显然旁边的黑猫耳比白猫耳的岁数大上一些,此时悄悄回复:“他是王的近臣。”
“近臣是什么?”白色耳朵动了动。
“是大侍卫!”黑色的耳朵动了动。
“大侍卫就不能跑么?”
“大侍卫不好跑吧。”
两个猫族说到这里时,旁边的猫族咳嗽出声。
白耳朵和黑耳朵立刻闭紧了嘴巴。
和巨牛打斗的年轻男子握紧了手中的心脏,刹那间巨牛的尾巴快速摇摆起来,瞬间打在了年轻男子的身上。
年轻男子那双黑金的眼睛,反射着一圈浓浓的金色。他反手拖住了巨牛的尾巴,顿时金龙在他手上被折叠了起来,成了一个半圆。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将手上的心脏拖了出来。伴随着巨牛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中,一颗巨大而又漂亮的宝石出现在年轻男子的手心,巨牛的心脏,代表着他所有的力量。
这一刻魔修和魔族们沸腾了起来,无数欢呼和嚎叫声交织在一起,他们本能地向着年轻男子所在的地方跑去。
是力量!
是力量呀!!
旧王的力量全部凝聚在这颗心脏中,那名年轻的男子只要吃下那颗心脏,他就能将所有的力量都纳入体内。
旧王在位近千年!
那是多少力量呀!!
仅仅是见证到这份力量,就足以让所有人激动到失了神志。
这位即将上位的新王已经拥有了绝对的力量的,现在他要拥有第二份了!
那将是什么样的形态!
极致情绪吞噬了这些魔族和魔修的理智,让他们看上去都近乎癫狂。
“好漂亮呀!”白耳朵嘴巴还在赞叹,双手已经忍不住开始挠了起来,要不是黑耳朵跳得快,这会他的脸都已经被挠花了。
白耳朵在兴奋中,只感觉自己变得晕乎乎,仅凭着动物的直觉让他在晕乎乎中依旧意识到了什么,他忽然望向周围,只觉得有些人的行进路线不太一样了。
“那两边的魔修和魔族动了!”
白耳朵在观察感知上有着绝对的天赋,他的话音落下,那些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这些动的魔修和魔族甚至不是在相同的队伍中,他们从不同的队伍里悄然汇聚。
他们的样貌不同,族群不同,但是目标却是一致。
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便齐刷刷地出手,只要年轻男子手上那颗心脏。
“卑鄙的偷袭者!”
站在最近处的大熊咆哮着出手。但是这些魔修和魔族显然有备而来,分工清楚。一批人动作迅速缠上大熊,另一批人则是不计任何成本冲向年轻男子。
大熊看着庞大但是动作特别地敏捷,那批人交织在一起要将大熊困在其中,可每每在关键点上大熊总能绕出来。巨大的熊掌仿佛拍苍蝇一样,一拍一个准,被拍下的魔族和魔修都扁扁地贴在了地上。
年轻男子在对方来袭的刹那,他拉着巨牛的龙尾,直接将巨牛甩了出去。彻底被揪住尾巴的巨牛瞪大了眼睛,张大了的嘴巴,满怀着愤怒将那些魔族魔修通通吞吃入肚。
这巨牛竟然没死!
这一刻,无论是偷袭魔族魔修,还是依然在下首位置旁观的魔族魔修,都意识到这上牛有古怪,显然年轻男子挖出的东西,根本不是他的心脏。
此刻,巨牛呕也呕死了!
他在体内催生了第二颗心脏,本来计划着迷惑年轻男子的刹那,将其吞吃入腹,消化得干干净净,再续他的辉煌。没想到被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背叛者谋划已久,彻底打乱了他计划。
这一瞬,他知道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现在要赢过年轻男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刹那,他将所有的怨气都泄在了这些想“黄雀在后”的魔族和魔修上。
年轻男子脸上没有幸好之类的表情,甚至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依旧没有让他的心中起波澜,他的脸上也没有即将赢的喜悦。
他就好像是一根草,一棵树,一座山,没有任何情绪。
年轻男子一手依旧拉在巨牛的尾巴上将他当成“吸”东西的物件,开始打扫现场。一会的工夫,刚刚跳出来的所有的魔修和魔族都被他吸入了巨牛口中,包括那些围绕在大熊身边的魔族和魔修都被巨牛吸得干干净净的。
这一幕,看到下面其他的魔族和魔修叹为观止。
没想到这位新王竟然还有这样的操作,这一刻全场都安静了,所有魔族都瞪大了眼睛,一双双竖眸直勾勾地看着年轻男子。
“好厉害呀。”
“巨牛哪怕是活下来了,一想起现在发生的事情,会觉得不如死了吧。”
“是新王……”
“这不是新王,谁还能是新王?”
“新王!!”
起先这些下首的魔族还是小声咬耳朵,后来声音越来越大了,集体欢呼了起来。
巨牛已经盘踞在王位上近千年了,被按住牛首之时,他还没有彻底失去王位的感觉,可是在这一声声欢呼之中,他极度愤怒了起来。怒火如同潮汐反复奔涌在他的身体之中,他在刹那间化作了一团火球,如果他不能再守住自己的王位,那么在场的所有人都应该随着他而去。
巨牛的火焰快速冲向年轻男子要将他彻底吞噬,而年轻男子的反应也极快,几乎在巨牛燃火的瞬间,他就将巨牛扯成了两半。牛身截断瞬间,火焰从巨牛中喷涌而出,就仿佛巨牛的身体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火焰。可不等年轻男子将燃着火焰的那一半甩出去,一息之差,另一边的牛身也开始燃火。
两段火焰交融的刹那,年轻男子已经避无可避之处,他整个人即将被火光所吞没。
“会不会,一个王都不留?”
下首的话音传在每个人的耳中,但是没有人逃离。他们是曾经和王位定下过契约魔修和魔族,他们忠于王位,王位上无论坐的是谁,只要他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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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他们便拥护他。
如果王位化为虚无,他们也会随着王位而消失,在那句疑问落下后,再无其他的声响。
忽然——
咚——
一声巨响。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下来。
季长意于火光之中看到了一个人影。
橘色的火焰照映出对方的模样,他披着一件大袖,宽大的袖子和下摆垂下来,落在地上。
这让他看上去就像是美人图中的那些如同海棠一般的美人一般。
袖口和下摆处绣满了各种各样的孔雀羽翎,团团簇簇地依偎在一起,有一种别样的热闹。
季长意还没有看到对方的模样,但是光是看到这些绰绰约约剪影,和那一簇簇的孔雀羽翎,就能感知到对方大抵是个容貌极盛的美人。
死前的回光返照?
季长意难得深思了一会,所以自己喜欢这样的?
她还来不及感叹什么,整个身体就控制不住掉落了。
这掉落的位置也太正了!
季长意根本就不用估算,只这么一看,她就有十足的把握。
肯定!
绝对!
会掉落在美人身上。
“咚——”
好准!
特别准!
季长意落在火焰之中,火焰瞬间消失,季长意看清楚了美人的脸。
名副其实的大美人,他似乎是被砸晕了,此刻额头发红、双目紧闭。
即便如此,也没有损他半分美貌。
他所有外露肌理,都像是温润的玉石,没有一丝瑕疵。此刻他闭着眼,那长长的睫毛落下带来一小片阴影,让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叫醒他,想要看看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眼睛。
季长意心跳不断加速,不是沉溺于对方的美貌之中。
这会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自己没有死,但是好像把人家砸死了!
应该还活着吧……
肯定没有事吧——
季长意缓缓伸手想要探探对方鼻息,发现手陷入一团软乎乎的东西之中,她一抬手,才看到是个深色的东西。
好像是脏器。
季长意当年下山历练频次非常频繁,无论是魔修还是魔族她都曾遇到过,也打斗过,若是认真论起来,看过的美人还真不少。
美人大多都有洁癖。
摸过脏器的手再来探探对方的生命体征,好像不太好。
季长意这个念头一起,手掌就下意识地收紧,就在她微微合拢的刹那,只听到“砰——”的一声。
这个脏器竟然直接爆炸了。
咦???
咦咦???
咦咦咦???
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季长意知道魔族的魔力越强,他的脏器越坚硬。甚至于有些种族,脏器可以外置,哪怕是被夺去了,只要脏器还在,他们就可以重新纳入体中,重新获得力量。
季长意在捏到的瞬间能感受到其中磅礴的魔力,按理来说这个脏器应该坚固无比才对,怎么会就这样碎了?
轻松的有点不可思议。
那爆开的脏器化作了万千光华,无数光点从季长意的手心爆开。
第一下爆开后,产生光籽继续爆开,一层一层爆开,直到整个主城,甚至于主城之外都看到了这一场光雨。
磅礴魔力便从这一刻开始向四周炸开,落在无数魔族和魔修的身上。
所有人不可置信得瞪圆了眼睛,就好像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甚至还有魔族狠狠地咬了一口旁边魔族,以确定这不是自己在做梦了。不过他这么一咬,旁边的魔族发出吃痛叫声,下一瞬间他也咬了过去,很快这个族群乱成了一团。
这一场光雨如同甘霖,持续治愈着陷入战争多年的魔族和魔修。
下首的魔族和魔修最先受益,无论是多年前的旧疾还是最近的新伤,都在光雨中逐渐恢复。
宫殿废墟之外主城,其实也和废墟没有什么两样了,主城被围了好几个月,在两边魔修和魔人不断相互攻击下,建筑物们倒了大半。
此时光雨落下,补上了主城被抽得近乎干涸的魔力,建筑物的边角中,还躲着许多没有逃出去的魔修和魔族。
先是一个满脸都是干涸污泥的小魔族踏出来,他的双亲已经死了有两个月了,他一个人躲在角落实在是太渴了,但还是牢牢记得母亲的嘱托不可以踏出去。
他一步踏在废墟建筑物中,另一只脚踏出来,他仰着头张大了嘴巴,只想要喝几滴雨水。
光雨落在他结痂的脸上,落在他皲裂嘴唇上,落下的瞬间,他觉得舒服极了。
就好像他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不断有温和的魔力渡入她的身体,让他皱巴巴的身体彻底舒展开了。
那些干渴到极致痛苦慢慢消失,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都是暖洋洋。
不只是他,不少人走了出来,在光雨中激动,嚎叫,如获新生。
当然这一切,此刻的季长意并不知情。
她用了清洁咒,在将双手彻底清洁状态下,小心翼翼地探地上那个大美人状态,她轻柔抱起他,一手揽着他,另一只手放在他手腕上感知着他的脉搏。
此时,他的脉搏一下一下虽然有些慢,但是极为沉稳地跳动着。
季长意悬着心,瞬间放了下来。
——刚刚放下。
忽然听到排山倒海一般的动静。
“恭迎吾王。”
季长意抬眼望去,这会儿才看到,隔着一大片废墟此刻跪着一大片黑压压的人。
?
??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26. 026
魔域
“这是一个误会。”季长意半蹲在的地上,对着床塌上的人说话,“我是不小心掉到你身上的,没有要夺位的意思。”
黑色的卷发如同海藻般从塌上垂下,浮玉斜靠在塌上,他身上那件蓝色长袍敞开,大半落在床榻之上,露大片乌色的肌理,衬托着没有被砸到的那部分特别的白皙。
浮玉闻听到季长意的话,放下手中书籍,侧身看向季长意,那双金色眸子漂亮得出奇,看人的时候仿佛能将人法困在他的眼中,他咬字奇特调子悠长:“你偷袭我后将我俘获至此……”
“现在和我说是个误会?”
虽然事情看上去好像是这个样子,季长意还是挣扎着解释道:“也不是俘获……”
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季长意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首先,她自爆了,但是她没有死。
其次,她不知道为什么掉到魔域了,还砸到了新王,并拿到了对方劳动果实。
最后,她真的只是本能的开了个小域,想快速跑路,谁能想到把对方直接也一起打包进来了。小域虽然隔绝了现实世界里的一切,但也意味着他们哪里也去不了,只要一出去就能被原地捕获了。
“我无意伤你。”季长意看着浮玉那双金色的眸子认真道,“我看你也仅仅是皮外伤,要不你出去继续完成大业?”
浮玉摇晃着手中的书,他身上碧色的玉饰串着红色的宝石,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发出脆响,像是某种奇异的鼓点,可以扰动人的心神。他平平地陈述道:“在此之前,我从未受过伤。”
季长意接不住这话,她完全听不出对方的意图,只下意识想摸一摸手上戒指,此刻空空如也,摸了个空。她自爆的比较彻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活下来了,但是身上的东西确确实实都炸没了。
“我治一下?”
灵力愈万物,这里虽然没有灵力,但是她体内还有点。
浮玉不语,他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躺在塌上,用那双金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季长意,季长意能清晰的看到他眸子里的光点,就像是散开的耀星一般的让人难以挪开视线。
季长意在原地等了一小会,见他没有再说话,便起身站到了塌边。她将体内的的灵力凝结在指尖,然后指腹轻轻覆盖在浮玉乌黑的肌理上。随着灵力渡入,那些淤青逐渐化开,变浅直至重回凝白的颜色。
那么大片淤青,此刻有了一个白皙的指印。季长意挪开了指腹在旁边继续按下,一个又一个的指印相叠,季长意看着指印,心想这要是叠的深浅得当,能做出一幅画来。
等到季长意体内的灵气全部用完,浮玉的腹部还有一小片乌青。她抬眼望向浮玉,见他这会注意力又在手上的书上了,悄悄把他外袍拉了拉,正好盖住了那片乌青。
“阁下,差不多了,要出去了么?”
浮玉嗤笑一声,他随意将手上的书本扔在塌上,然后撑起身体,外披衣服随着他的动作散开,再次露出那一小片乌青。他目光锁定季长意:“差不多什么?差不多吸完我内源了?”
“你们灵修果然人面兽心,不要脸。”
……
季长猛然站直,自观自身,迅速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
正常修士筑基以后,身体会自动吸收灵力在体内储存,特别是在施术法的时候会自动吸引灵力补充,季长意刚刚一边在往外渡灵力,另一边身体自觉的吸收力量到体内。
所以她吸收的是什么?
季长意低头浮玉,这会只觉得对方嘴唇都白了许多。
很好,更加说不清了!!
季长意低头,再次对上浮玉嘲弄的眼神,默默压制住本能,然后问道:“现在呢?”
“嗯,不吸了。”浮玉懒洋洋地躺了回去,摸着塌上的书翻了几页,“你吸了我二分之一内源,我现在出去打不过。”
“你体内杂乱,你出去也打不过。”
浮玉似乎是被书中的内容所吸引到了,那双金色的眼睛懒洋洋地微眯起,像极了一只在晒太阳的大猫。
“玩俘虏的时间总是有限的,在这里时间太久了,外面的人会起疑心。他们一起来攻击你的小域,人数太多了,我们合起来也打不过。”
对方懒懒散散的模样说出了好了不得的话。
季长意木着脸问道:“那应该怎么办呢?”
浮玉的注意力完全被手中书所吸引,这会头也不抬地回答:“你出去,按照传统当王呗。”
季长意忍了一下,实在是没有忍住,上手直接把浮玉手上的书抢了过来。
那本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仙尊的逃跑小魔妻》。
季长意深呼吸了一下,木着脸说道:“这东西,少看看伤脑子。”
“你都说了我体内力量混乱,我一出去不就被揭穿了?”
“你们灵修能写出这么有意思的东西,怎么还会有你这么木的脑袋?”浮玉露出了极为困惑的表情,“成为王就不需要打所有人啊,你一出去就杀两个,威慑住就行了。”
季长意的脸木得更厉害了:“那你呢?”
浮玉侧身滚进了软塌,配饰交叠清脆的响声不断,好似倾盆大雨落下,又像是泉水冲下来的溅在岩石上,肆意得很。
“我?”
“俘虏就应该躺在这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季长意被气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一点气音,那点声音还在耳边,她已然出手。浮玉那拖地长下摆被她当作武器,几乎是两息之间的,她完成了三个动作,上塌、束缚住浮玉双手、用下摆绞住。
她整个人直接坐在了浮玉的身上,一手按在他的胸口,另一只手压在他被绞的手上。一系列动作流畅至极,以至于季长意嘴角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散去,浮玉已经被压制住了。
“你知道俘虏是什么意思么?”季长意问道,此时她唇边的笑容已经彻底散了,“我可以直接把你扔出去,等到他们把你打成一块一块的时候,我再悄悄离开这里。”
浮玉因为双手被迫拉扯过头顶,这个动作让他的微微隆起胸膛,他仰起头才能看向季长意,露出一节漂亮的脖颈。季长意低头,两个人贴的很近,她能闻到浮玉身上的味道,像是某种蜜糖。
他好像某种可口的食物哦,季长意的念头一闪,顿时变故横生。
浮玉在季长意靠近自己的刹那,毫不迟疑地折了自己的右手,迅速脱困。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犹疑,就好像折断的不是他的手,而是随手折了一截树枝。
季长意反应极快,迅速拉开两个人的距离,急退到后,退到一半的时候猛然停住,明明身后没有东西,但是她就像是直接撞到了墙上。
“砰”撞击声音响起的刹那,巨大的疼痛感开始弥漫。
下一瞬间,被绞住的人就变成了季长意。
两人的姿势和刚才截然相反,季长意抬头看着浮玉,有非常微妙的感觉。
他很危险。
但她难以对他产生畏惧的情绪,属于浮玉一半力量此刻在季长意的体内循环了,让她对浮玉有种奇妙的亲近感觉。
季长意躺在床塌上,微微仰头,和浮玉四目相对的刹那,忽然又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像那双凤眼会折出细碎的光芒,她问:“你不是说,之前没有受过伤?”
浮玉点了点头,随着他的动作那挂着红色宝石的卷发落在季长意的脖颈出,带来细碎的痒意。季长意下意识的想要躲开,浮玉跟着她的动作侧头,更多的发丝垂在她的颈部,密密麻麻,有一个瞬间,季长意觉得在脖颈上的不像是被发丝缠住,更像是被蛇紧紧绕在了一起。
“第二次。”
两次都在她这真是可喜可贺。
不过从来没有受过伤,折自己的手怎么能折的如此熟练!
季长意在这东想西想之际,浮玉的声音再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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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礼貌的灵修。”浮玉的声音没有起伏,不带一点嘲讽的意思,纯粹的描述现象,“你再不出去,他们要进来了。”
******
魔域主城
王位之战已经落幕,原本整齐站着魔人和魔修们,没有了原本的紧张感。趁着新王享用胜利品的空挡,不少人聚在一起小声说话。
“随手一掏就能掏到囚牛真正的心脏,吾王真厉害呀!”
“那是何等的力量呀,王竟然直接扬了!”
“多么伟大的气魄!”
窸窸窣窣的聊天声悄悄响起,唯有大熊站在王座之下的阶梯一言不发。
时间悄然过去,许久之后,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新王消失的位置。
击杀先王的人,就是下一任的魔王。他会坐在王位上手受到到冠礼,但是新王迟迟没有出来。
所有人都忍不住躁动起来,这意味着一个巨大机会来来临。
如果浮玉和季长意两败俱伤,那么吃得他们心脏的人就能获得绝对的力量,继而成为新王!
人群涌动,唯有大熊一动不动,宽厚的熊掌“啪”的一声拍在地上,顿时地面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真奇怪,熊星一族天生力大无穷,魔力充沛,为什么一直要屈居人下?”
“大概是……”
原本小声的蛐蛐,也在这一爪之下彻底安静了
不同的力量充斥在一起,在到达了某个顶峰之后,魔人在齿间发出“咯吱吱”的声音,魔族向来难以控制自己的欲望,一触即发之际,金色的光芒乍现,季长意从虚空之中迈步而出,直接坐在了王位之上。
在场的魔族和魔修,只感受到身体像是被什么狠狠撞击了腿部,所有人都匍匐在地,没有人再敢抬头看上一眼。
季长意坐在王位之上,被金色的光芒所包围,一股暖意充斥在她的五脏六腑,极舒服的感觉。舒服得有些陌生,季长意内观自己的身体,从浮玉那吸收的力量在暖意的催化下形成了金色液体,凡是它所经过的地方,飞速的恢复着。
就连那破碎的根骨都在重建。
她的身体恢复如初,甚至于比之之前还有出色。
“说话。”浮玉懒洋洋地开口。
他那件蓝色长袍被季长意撕扯掉了大半,原本拖尾的款式现在在小腿附近,露出了一截漂亮的小腿,从小域出来后,嫌弃地面不干净,浮玉直接跨坐到季长意腿上,身上的衣服松垮垮的披着,下巴放在季长意的颈窝处,一边打哈欠一边眯眼睛。
季长意低头看着废墟之上,匍匐着的人组成了黑压压的一片,只有那只大熊是以单膝下跪姿势行礼。她一眼扫过众人。
——扫不过。
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她怀里还抱着一个活祖宗,如果想要看就要侧头。
此刻她脖子上那个鲜红牙印还带着痛疼,季长意此时一侧头脖子就又送到活祖宗的口中,她送不了一点。
季长意很难言语她此刻的心情,就在刚刚,季长意以为浮玉要了断她的时候,浮玉一口就咬在了她的脖子上,就像是发现了猎物的大猫,咬得死死,直到咬出了血珠,才伸出舌头舔个干净。
正常思维下,这个动作是折辱、是杀意,但是浮玉不正常。
季长意清晰的感受到,浮玉咬下的瞬间,庞大的力量以极快的速度进入了她的身体中,他将体内八成的力量渡给了她。
终止与此刻,因为浮玉,季长意得到了一个康健的身体,
此时的浮玉就像一条漂亮的大蛇,懒洋洋地缠在季长意的身上,双手虚挂在她的肩膀的是,好似一颗菟丝子绕在大树之上。
“起来吧,”随着季长意的声音落下,金色光芒化作发冠落在了她的头上。
主城在这个刹那被金色的光芒彻底笼罩住,宣告着的此地已经有了新的主人。
27. 027
浮玉呼出的气息在季长意的耳边,带来的一阵又一阵的痒意。季长意想将头侧过去,又因为要听清楚他口中的话语而忍住侧头的欲望,鼻尖因为浮玉的贴近的,闻到的一阵又一阵蜜糖的味道。
“没礼貌的灵修,听人教导的时候要认真。”
“魔域有一都四渊,幽都是整个魔域中的主要都城,大部分魔族和魔修都在幽都,四渊就是其他势力了。”
“你现在是幽都的魔王了。”浮玉说着鼻尖蹭到了季长意的耳垂,他盯着季长意的耳垂看了好一会,他清楚的记得他咬季长意脖子的刹那,她整个人绷得紧紧,就像是一只被咬住脖子兔子。
有点可怜兮兮的味道。
如果现在他一口咬住她的耳垂,她会不会惊叫出声。
不会。
浮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这会努力把《仙尊的逃跑小魔妻》的剧情从脑子里一点一点删去。
季长意感受到挂在他身上的浮玉有了困意和动不动的磨蹭几下的动作,她侧过头想要避开,就感受到浮玉的双手收紧,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勒死在现场。季长意默默把头正回去了,瞬间感受到浮玉交叠的手松了松。
下面魔修和魔人的敬畏在此刻翻倍。
那可是一手爆一头的浮玉呀!
那可是打遍幽都和四渊无敌手的浮玉呀!
此刻在新王的怀里无比乖巧的模样。
甚至于浮玉主动依恋!
吾王,威武!
大熊欠身,下一刻他用大大的熊掌搓出一张小小的图,图纸只有他半个相熊掌大小,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图纸往上轻轻一抛,随着他的动作图纸在向上的过程中越来越大,迅速占据了半个天空。
“吾王,以上是所有魔气充足的地方,请您定都。”
大熊距离她最近,但也隔着几十节阶梯。其他的魔族和魔修站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他们整整齐齐地站着,保持着低头的姿势。
季长意仰头看着巨大的地图,地图上很大,上面标记着许多亮点,每一个亮点都代表着一个城市,在城市的边缘有山有水有渊。
整个魔域的地图?
现在她逐渐和浮玉有了默契,她轻轻拍了拍浮玉的肩膀,浮玉单手圈住季长意的脖子,侧身扫了一眼地图就明白了季长意疑惑,软在季长意的怀里仰头和她咬耳朵。
“幽都不是城名,而是王选择的城市的意思。”
“王选择了哪里,哪里就是幽都。”
“夺位之战,通常会把所在的地方打废,不单单是建筑,而是所有的一切地脉,甚至于这里被牵连的族群都会被打成烟雾。”
“不过你把囚牛的心脏捏碎了,他体内的力量重新回到了这里,现在这里的魔力也十分充沛。”
季长意看着地图上的光点问道:“你说过魔域的势力是一都四渊,五方并立,那为什么选择都城时候,四渊的范围也在里面?”
浮玉这会开始欣赏自己咬出的齿痕,他这会只觉得自己无论是咬得位置,还是大小和形状都十分的完美,满意得他都想再用舌尖碰碰他,他用了点气力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但说话时候调子都带着几分得意:“没礼貌的灵修,魔域不喜欢建造,我们更喜欢争夺,属于四大渊又怎么样,是抢不到么?”
季长意:……
季长意没有给回复,整片废墟的气氛都压抑了起来。
大熊保持着欠身的动作没有起来,其余的魔族和魔修更一个头比一个头低得厉害,季长意望下去,只看见猫族的耳朵在悄悄动着。
“囚牛力量都泄在了这里,现在还有比这里魔力更高的地方么?”季长意缓缓开口,她咬字又慢又清楚,每个字都像是送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面。
猫猫耳不断抖动着。
大熊仔细回复:“吾王,确如您所言,您慷慨的将囚牛的力量的赐予了此城,此地魔力最为充裕。但是,魔力凝结成魔晶还需要一段时间。”
按照规矩,一切力量都归属于王。
正常的流程便是,王带着精英族群攻打其他城拿个现成。像这一次,王将囚牛心脏捏破了,这里产生很多魔晶,理应留下的族人收集这里催产出的魔力晶石,运送至王面前。
季长意身上的浮玉这会快睡着了,双手绕着季长意的脖颈,脸紧紧贴着季长意的颈窝,呼吸时不时贴在季长意皮肤里。季长意眼角瞄到浮玉交叠的手,她没再动只抬眼观察着下面魔族和魔修。
魔族身上力量还算比较纯粹基本上都是以魔力为主,但是魔修那就很杂了各种各样力量都有,他们一个个都像是走火入魔的丹修似的,把不同的力量的往自己身上的叠,以期待某种力量最终能叠出惊人的效果。
显然只要是力量,在这里就很受欢迎。
季长意起身把浮玉放在王位上,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
冰冷又硬邦邦王位硌得慌,浮玉皱着眉睁开了眼睛,就见季长意蹲下身,一手按在了地面上。
她体内的煞气在瞬间蔓延在地下,整个主城的构造在她这里一览无余,主城的废墟范围不小,但是废的基本上的都是王的宫殿,再往外看许多族群建筑的依然矗立着。
幽都族群多,各个族群生活习惯不一样,所造的房子也不尽相同,再结合各种通道,感知起来倒是挺有趣味性。
“就这里,重造吧。”季长意拍了拍手,随着她的手离开地面,原本弥漫开来的煞气在刹那间消散了。
“必定让吾王满意。”大熊没有一丝的犹豫,毛茸茸的熊脸十分严肃,“吾王,请赐下印令。”
她回头看了一眼浮玉,浮玉此时只觉得这王位难坐得很,怎么调都不舒服,这会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季长意。
季长意现在视线不被遮挡了,她扫了一眼所有人,无论是魔族和魔修都将头垂低着的,她这个位置倒是能看到许多奇形怪状的脑袋。最后,她将目光落在了大熊的身上,久久没有开口。
大熊抬眼,那双圆溜溜的黑眼睛在对上季长意视线的刹那再次低头:“吾王是否要提升印令。”
随着大熊话音落下,季长意明显感受到底下那些低着头的魔族和魔修颤动了一下,眼看着视线内的猫猫族耳朵都垂了下来。
季长意盲猜了一下,这大概是某种控制人的手段:“不需要。”
她说话时候调子慢慢的,纵然如此在场的人依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原本低着头魔族和魔人们下意识扭头看向同伴,然后发现彼此瞪大的眼睛。
“吾王不要印令么。”
季长意看着他们磨磨唧唧的反应,露出不耐烦的神态:“还需要我再说一遍么?”
“轰”
下面噼里啪啦地地跪了一地,季长意往前把满脸不高兴瘫在王位上浮玉重新抱了起来,浮玉这会眉目才舒展开来。
浮玉身形比季长意高大,按理说应该有抱熊的感觉,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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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浑身上下无一不精致,倒抱着也不违和。
“先造着吧。”
季长意抱着浮玉重新回了小域,留下众人在原地。
半响,欢呼雀跃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废墟。
“吾王好慷慨!”
“多么大的恩赐!”
“我还以为我们会先去打个你死我活呢!”
“那可是印令呀,王不要囚牛的力量,也不需要我们上贡力量,王好强呀。”
“王的力量如瀚海,我们的力量如同米粒。”
“魔修说话怪怪的,好难听懂。”
“哈哈哈哈,吾王不要印令了,那今年我的力量能翻倍了!”
魔人们选择势力加入以此得到庇护,而王用印令收取他们近半的力量,千年来一直如此。
所以囚牛心脏被捏破的瞬间,才会有那么惊人的力量铺天盖地而来。
白耳朵的这会还在伸缩自己的爪子,回头看向黑耳朵的时候满眼亮晶晶的:“王好好看呀,声音也好听。”
黑耳朵这会立刻抓住的还在张牙舞爪白耳朵:“准备准备,我们要抢王身边的位子了。”
白耳朵更加兴奋了,瞪得圆圆的眼睛顿时露出竖眸。
在一片欢呼浪潮中,只有大熊面不改色,他用力跺脚,顿时无数小土堆出现,这些小土堆快速地涌向四周,将消息传送到整个幽都之中。
大熊没有在废墟中停留,他再次搓着他的熊爪,搓出了一个熊爪大小的方巾,他将方巾往天上一扔。
这一小块方巾迅速变成了一个黑白的色的毯子,大熊一脚他踏上去顿时方巾向下陷了一些,等到他将另一只脚踏进去的刹那的,整个方巾就像是一块站立起来的毛巾兜着他快速前往目的地。
大熊回到族群的时候,议事厅里已经有熊在等他了。
他一踏入其中便发现少了一个,他看向正前面一个黑棕色的熊问道:“熊力,熊琪呢?”
熊力咳嗽了一声,这才有些尴尬的开口:“熊琪收到你发的消息了,她说囚牛的力量那么大,晶石肯定已经到处都是了,先捡起来,再来开会。”
大熊满脸都是毛茸茸的棕色卷毛遮挡了他起跳的眼睛,他将心中怒气暂且按下,他语气里带着按耐不住的激动:“我想我们等的仁君来了。”
他的话音一落,那些原本坐着的熊们猛然占了起来。
“族训说,仁君会赐予万物生机,仁君以公正的天平衡量世间万物,他会带着我们走向不灭的未来。”
块头最大的棕熊看着大熊问道:“应熊你是我们这一代中,修为能力最强族人,我们将一族的性命和希望放了你的手中,你要做正确的判断。”
应熊点了点头,他的语气坚定:“吾王将囚牛脏器捏碎了,将所有力量赐给了都城,废除了已经推行了千年的印令。”
“魔域不能统一是因为幽都的损耗实在太多了,每次王位战的时候,不单单是都城彻底变成废墟,一切重来。还有无数魔修和魔族人的陨落。”
“身强力壮的都死在了战场,而幼小的又因为印令成长不起来。”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幽都的魔力比以往都要浓郁,吾王仁慈,魔族和魔修几乎没什么损耗,没有了印令,会有越来越多的魔族和魔修来到这里。”
应熊眼里充满了对于未来的希望。
应熊一族带着使命降生,一代又一代为了这个使命而竭尽全力。
28. 028
季长意抱着浮玉回了小域,浮玉挂在她的身上,看似没有施力气,实则两腿交缠,双手环绕,就好像是一条刚刚化形的水蛇牢牢锁定了猎物。
“这个垫子太硬了不够软。”
“这张桌子太丑了。”
“这个帘子太素了。”
“这里太空了。”
小域的内部构造完全由主人的意念构成,季长意之前匆匆把砸晕的浮玉抱进来,脑海里一闪而过能想到的场景便是榻、桌子、帘子。所以整个小域里只有这三样东西,就像一一片白色的荒地里凭空出现了这几样东西。
浮玉坐在塌上整个人向后倾倒,一边看着四周,一边抱怨着。
季长意极有耐心,她的手按在塌上,整个软塌顿时蓬了起来,浮玉瞬间陷入了其中,他肩宽腿长整个人彻底舒展开来,犹如一条游鱼。他动作恣意埋入软绵绵塌中露出一截腰身,腹部线条紧致结实恍若传说中的迷惑人心的鲛人,他看着季长意说道:“我以为灵修都讨厌魔修呢。”
季长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抬眼的时候正好和浮玉四目相对,浮玉瞳孔中间是黑色的周边一圈金色,就像是一大碟金粉倒入了墨水之中,层叠出一圈又一圈的光芒。就好像,他的眼中只能容下一人。
她在这样的目光下问:“你为什么救我?”
季长意这会要是还反应不过来就是蠢了。
魔域的力量和灵界不一样,季长意在这里就好像是黑暗中萤虫,若不是浮玉把他大部分力量渡过来给她,这会季长意应该被撕扯干净。
浮玉把自己埋入了软榻之中没有回话,季长意捡起掉落到塌下《仙尊的逃跑小魔妻》,季长意捡起来的时候,那页的剧情正好是小魔妻要逃跑当夜,里面详细写了小魔妻跑的时候内心的挣扎,仔细描绘了房间里每一样东西都来之不易,都有着她和仙尊的情意。
这倒是个挺好的模板,季长意一键复制了,顿时原本简易的榻、桌和帘子都焕然一新变了模样。
艳丽繁杂的事物和季长意平素的喜好不同,但浮玉在其中没有任何违和之处,他容貌出色到近乎绮丽的程度,再浓烈的色彩再名贵珠玉都只能给他作配。此时他陷在其中,就像是一个被精心装点的珍宝,令人只会担心装饰物够不够格。
季长意望向软塌中,浮玉还是在里面躺着没有动静,她便也没有再开口。她拖出来一个蒲团,坐在上面继续修炼。
季长意这里没有动静了,浮玉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看清楚四周的模样时,顿时眉眼弯弯。他对那本书的内容十分之熟悉,当下一样一样对照着看了起来。
另一边的季长意已经彻底入定了。
她再次内观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发现她骨血渐渐变成了金色,修为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上涨。这和季长意往年的修炼体验完全不同,她的每次修为上的上涨都伴随着不同程度的痛苦,但是这一次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可以说是舒适。
大部分灵修都是法修,法修修内观,法器、符箓和阵法,其中法器和符箓都是极为要紧的东西,直接影响了修士的法力。而魔域这里不同,他们以修自己为主,先修躯壳再修脏器,要修成个金刚钻,不能被任何外力所击倒。
而季长意现在的状态就是魔域这里的路子,躯壳脏器已经是金刚钻了,剩下的就是吞吃下更多的力量了。她梳理着体内的力量,这里没有灵力,意味着她先前学的术法在这里都失去了效用,一切都要从头摸索。
季长意梳理了一遍体内的力量,感知着这些力量的多变性。
这一闭关,就过了许多天。
第十七天,一把巨大的金色的弓箭如同耀日一般升起,直接照耀着整个城邦。
幽都
乐游手里紧紧攥着两块魔晶飞奔过两条街道回到自己的家中。这段时间,整个幽都都在大力修整,原本遍地可见的废墟,现在已经修好了大半,道路变好了,他跑起来也更快了。
若是以前,这样年纪小又没有什么修为半魔还能活蹦乱跳的在这里十分难见,但是因为囚牛之力的反哺,这次夺位子之战死伤是历届中最少的一次,少得出奇。
乐游的家在外沿没有被夺位之战波及,此时他的母亲正在房中织布,一边织布一边不断地发出咳嗽声。乐游在门口就听到了,他急忙冲到房间拦着他母亲干活:“娘,你怎么又干起来了,身体才缓过来,要多休息一段时间才行。”
母亲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发青,但精神状态尚好。她听到乐游的话脸上露出了笑意:“王将力量赐予了幽都,在魔气的滋养下我已经好了大半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的伸手摸了摸的乐游的脑袋。
“我们这种半魔本来是活不过王位之战的,现在有机会活下来,娘希望你能过的更好一点。”母亲看着织布机脸上露出盼望神情:“等娘为你攒够了钱,就送你去骨族学习。”
母亲脸上盼望的表情太真切,乐游嘴唇蠕动了一下到底没有再说出什么扫兴地话,他从把手上的魔晶递过去:“娘,你快吃了这些,吃了这些就能好得更快一些了。”
乐游的母亲看着他手中的魔晶惊讶道:“好纯净的魔晶,值不少钱吧?不要浪费在我这里,乐游找个合适的时机卖了,或者你自己留着以后用……”
母亲的话还没有说完,乐游这会整个人都扑到了母亲的怀里,他将魔晶亟亟送到母亲的唇边:“娘,你快吃吧。现在魔力充裕了,魔晶无论是数量还是纯度都好了特别多……”
乐游的母亲看着他急切切的模样,眼中逐渐有了雾气,她取了一颗放入口中,随后将乐游整个人抱住:“我的好儿郎……”
乐游整个人顿时变得红彤彤,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依偎到了母亲的怀里。
与此同时,两条街道外的骨族和蝎族打成了一团。
蝎族魔人,都有一条长长的尾骨,尾骨之上有各种倒刺,如果被这倒刺扎上不是被毒死就是的被痛死。
唯有骨族自带免疫技能,骨族魔人基本上都是一具具枯骨,没有肌理不导毒素,也感知不到痛意。每次受伤都是纯物理伤害。
——骨头被打碎之类的。
此刻几个蝎族魔人站在街口将出口堵得严严实实的,正对面的骨族魔人被挡了个严实此刻都停下了脚步。
“这也算是你们骨族的?”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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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一个蝎族的尾骨上挂着一个的年轻的魔修,尾骨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摇摆,连带着那名魔修被吊起来摇晃不断发出痛苦的声音。
“入我骨族学堂,皆算我骨族伤人。”其中一个骨族刚刚说完,他旁边的骨族已然动手了,他的手骨直接化作的利刃冲着蝎族就去了。
骨族的技法精妙,但是因为躯体只有骨头所以内体能存储的力量不多,再加上之前印令,要将体内六成的力量献给王,导致体内力量更少了。
所以骨族人看上去就十分和气,一般情况下很少和人起争执。
蝎族这些年欺压惯了骨族,谁能想到近来骨族再也不是像以前那样好拿捏了。
手骨直接砍断了那名蝎族的尾骨,一声尖利惊叫响起,两边迅速打成一团,蝎族狼狈逃走。
那被救下来年轻魔修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他围绕在两名骨族旁边称赞道:“师兄变得好厉害呀!师兄好勇猛呀!”
最先出手的骨族的牙关相互叩击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那群没脑子的坏种我早就想揍了,这次揍得可真舒坦!走走走,快回去,师父被选上六司了,我们骨族可从来没有人当过官!”
囚牛的力量被赐给了整片幽都,印令被彻底销毁,整个幽都因此焕发新的生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天色已暗
此时幽都城外潜伏着一大片魔修,在一片漆黑中,悄无声息。带头魔修坐在角龙之上,他穿着一身斗篷把他整个人都罩得严严实实。
他身侧站着一个头上有鹿角的魔人,此时这名鹿角族人的头上只剩下了一个角,还有一个角被人直接削成了两段,因为两边重力不平,他整个人看着向左侧倾斜。
鹿角魔人满脸恭敬地回话:“大祭司,我们已经探寻完毕了,幽都城主确实撤销了印令,现在幽都无论是城防还是武力都更上一层楼了。”
说到这里鹿角族人面露疑惑:“大祭司,此时正是幽州城马壮兵强的时候,我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
斗篷之下的人嗤笑了一声,随即讥嘲道:“印令直下,能拿走所有属下六成魔力,这是多么大的诱惑,这是这些人想当幽都城主的缘由。”
“不可能有人愿意放弃。”说到这里,斗篷动了动,似乎是斗篷里的人仰起了头,似乎正盯死了幽都城城墙,“这任幽都城主绝对是身重重伤!”
说到这里,他带着得意的口吻继续:“重到连开启印信的能力都没有了,现在的幽都城就是一个大绵羊,我们必须先把它一口咬掉!”
斗篷里的魔修得意洋洋,身下的角龙感受到了主人情绪顿时发出一声兴奋得长鸣。
忽然,天光大亮,一把巨大的弓箭如同耀日一般升腾在整个幽都,照亮了幽都的每一寸,包括门外那些潜伏着的魔修和魔族。
斗篷魔修:……
那个箭头甚至还指向他!!
城防卫兵冲着他们大喊:“哪里来的!”
为首的斗篷魔修,后面一片小弟:……
斗篷魔修咳嗽了一声,顿时用极为清亮的嗓音回复道:“我们听闻幽都撤了印令,特意前来投奔。”
29. 029
黑夜沉沉,黑色如同一块巨大的布料将所有的一切都遮盖住。这个小镇距离主城不远但也算不得近,因为此地不是去主城的必经之路,倒是显得十分宁静。
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黑暗中骤现,刹那间变成了两个看不清身形的东西,在黑夜的遮盖中开始挪动,随着它们的动作,躯体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终如同屋舍一般大小。
两个影子咆哮了一声,开始横冲直撞。
“轰!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大地上,整片地面剧烈地颤抖起来。房屋的墙壁簌簌落下尘土,桌上的杯盏纷纷滚落,摔得粉碎。
镇子中的人们从睡梦中惊醒,脸上满是惊恐与迷茫,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不知名的怪物再次猛然袭向周遭,大口吞吃着一切看得见的东西,凄惨的叫声和房屋倒塌的声音此起彼伏,鲜血从废墟中汩汩流出,染红了周围的土地。
“啊!我的房子!”
“快跑!快跑!”
“燕儿!燕儿你在哪里!”
“我的腿!我的腿!”
“啊啊啊啊啊啊!”
一片慌乱之中,也有反应过来的人聚拢在一起,抄起武器,大吼一声:“跟这畜生拼了!”便直冲过去,他们有的高高跃起,有的伏击下首,从各个位置袭向那两个怪物。长刀、木棍、矛、大锤、骨刀各种个各样的武器砍在上面只溅起一串火花,竟未能伤其分毫。
那怪物只觉得有人在打断它的进食,继而愤怒地转头,胡乱冲向四周,它身上硕大的鳞片立起泛着寒光,顿时周遭十数人血流如注。那些镇民咬着牙,不顾伤口的疼痛,再次挥动武器冲了上去。
另一只怪物咀嚼着周遭所有的一切,房屋纷纷倒塌,树木被连根拔起。似乎是觉得进食速度太慢了。它张开血盆大口,顿时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周围的一切都被卷入了它的口中。一个来不及逃走的孩子被这股吸力卷起,在空中惊恐地尖叫着,孩子的父母发疯似地冲过去,想要拉住孩子,却被怪物甩出的尾巴狠狠地抽飞,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鲜血,生死不知。
一个年轻的女性魔人振翅而起,在孩子即将被吸入的刹那,那女性魔人死死抱住他,她蜷起来身子整个人如同秤砣一般径直落地,她摔到地上立刻抱紧孩子冲向另一边。另一边有十数个魔人将孩子们护在中心往外围撤去。
“镇长快发求救信呀!”那个年轻的女性魔人的声音沙哑,在绝望中抱着最后的希望,“我们年年交晶石给鲲鹏一族,他们会来救助我们的!”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其他的镇民也大声附和着:“镇长别愣住了,快发求救信呀!”
被称为镇长老者岁数很大了,满脸皱纹,半张脸还因为被碎石砸到满是血迹,他用唯一一只完好的眼睛一边看着怪物一边冲着镇民喊道:“是婪酣兽,不能求救!撤离!所有人离开快逃离这里!!”
已经有一部分镇民拼命的向外逃离了,但是这个镇子是他们家园,离开这里他们又能去哪里呢,还有不少人不愿意就这样看着这里成为一片废墟。
“鲲鹏族答应过我们的!他们承诺过我们的安全的!”那个年轻的女性魔人冲过来抢镇长烟石,“让他们来!好歹,我们能留下更多东西。”
镇长拔腿就跑一边向着外围跑一边疾呼:“婪酣兽出现是诅咒,鲲鹏族来了也没有用……”
“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
镇长的话还没有说完,几个魔人已经把他压制住了,他放在胸口烟石被直接砸在了地上。
顿时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那两只进食婪酣兽听到动静,停了刹那,下一瞬间又开始大口进食。
大部分活着的镇民选择逃离这里,也有一些如同那年轻的女性魔人一样在见缝插针的救人。
烟花散去后,大量的浓烟弥漫,这些烟雾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奇异形状的雾块将天幕彻底遮挡住不见月亮。
忽然清越长吟声从远到近而来,巨翅开合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一个庞大的身躯破开雾块而来,那些雾气完全退去后,露出了鲲鹏的模样,但无人能将其看全,他仿佛一座移动的巍峨山脉横亘在天际。
“鲲鹏来了!”
“是鲲鹏来了!!”
“我们有救了!!”
在一片欢呼之中盖住了镇长的声音,他不断喊着:“快跑!快跑呀!”
活着的镇民完全顾不上镇长,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鲲鹏的身上,鲲鹏之大直接将小镇覆盖住了。
一声长吟再次响起,这次吟唱的声音低沉,犹如万钧雷霆在耳边炸响。
鲲鹏开始坠落,竟然是要降落在地上。
鲲鹏之大,若是直接落在地上,那婪酣兽要被压死,整个镇子也会变成粉末,更不用说里面的人。
惊叫声,此起彼伏,在极度恐惧下,这些声音破碎得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声音。
镇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护着孩童的魔人们还没有跑出镇子……
救人的魔人还拖着几个断肢的同伴……
今夜一切都会悄然消亡……
一道凌厉至极的破空声,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陡然响起。
两支金色长箭,闪耀得如同旭日,从主城的方向疾射而来。
第一支直冲着鲲鹏而来,和鲲鹏比起来,箭身小小,就好像是把一根树枝放在一座山前。
纵然意外频出,但是这箭实在是太小了,反应过来的魔人无人觉得可以获救,他们在绝望中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小小的金箭近在咫尺,鲲鹏动了。
原本下坠的鲲鹏感受到了金箭之中蕴含的力量,他在瞬间长吟出声,然后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向上一跃。
鲲鹏停止了下坠!
第二支如同一颗划破夜空的流星,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地射进了婪酣兽的下腹。
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箭尖爆发开来,瞬间席卷了婪酣兽的整个身体。婪酣兽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紧接着,婪酣兽的身体开始膨胀,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婪酣兽轰然爆炸开来。无数的血肉碎片四处飞溅,唯有鳞片还在地上闪着寒光。
那支利箭在完成使命后,并没有就此消散。它带着剩余的力量,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再次朝着这另外一头婪酣兽而去,另一头婪酣兽发出一声惊恐的嚎叫,偌大的身体翻动,它转身想要逃跑。
但利箭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它的想象,眨眼间就追上了它。利箭再次精准地射进了它的下腹,强大的力量直接贯穿了它的身体,它的身体猛地一僵,然后缓缓地倒了下去,溅起一片尘土。
寂静声蔓延在整个小镇。
下一瞬间,无数哭喊声陆陆续续响起,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们反应不过来,不少人跪在地上无法动弹。
半空中的鲲鹏没有离开,他在空中如同是在海中,他尽情翻滚了一下,依旧笼罩在镇子中,似乎下一秒就要将整个镇子碾成粉尘。
镇子中的人疯狂向外逃窜,鲲鹏游了一圈后,眼看着又要下坠到地面。
“变成人身,滚下来。”一声斥责在鲲鹏的耳边响起,明明这个声音不大,但是每个字都像是在他的耳边直接炸开,耳朵里钝痛。
下一秒,鲲鹏变为人身掉落到了地面。
他化作了一个黑发黑眸的青年,变为人形后,各个方面都会变得弱很多,这会他浑身上下都痛的厉害。
是谁在暗算他!
极致的怒气带来的疼痛远比身体上的疼痛厉害,他瞪大了眼睛,先看到的是一双绣着松枝的鞋子。
季长意踩在带着血迹的土地上,她的目光停留在倒在地上的婪酣兽上。
在魔域,魔人把它们叫作婪酣兽。
在灵界,季长意和当年那批师兄妹们叫它们厌兽。
季长意对魔修带着十二分警惕,是因为他们一直以为厌兽是魔修搞出来的,是他们用来攻占灵界武器之一。
现在看来不是这样,这个东西同时出现在了两界。
今日看到的这两只厌兽,比在之前镇魔塔中看到,甚至比在天墟看到要小得多。或许魔域是它们第一个落脚点。
季长意的目光还停留在婪酣兽尸体上,地上的鲲鹏正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忽然感受到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力量牢牢锁住了他,他往后缩了缩,看到了另一双鞋子。
那双鞋子颜色便浓郁了许多,甚至于上面用金线将许多深浅蓝色宝石一起绣在了一起,绣出波澜之色,鲲鹏本能的再次向后退了退,那双鞋子的主人向着他所在位子前进了一小步,顿时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彻底钉在了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同一时间马蹄声从远处及近,一行服装统一的魔族匆匆而来,这些魔族清一色都穿着黑色衣服,覆着银色的面具,他们一到目的地就发现,自己上司此刻躺在地上,而站着的那两个人……
哗啦哗啦
一行人匆匆跪下,行礼道:“参见吾王。”
在地上的鲲鹏动弹不了,听着属下声音紧紧皱起了眉头,历来王都是不管这些事情。幽都是六司制度,由各族竞争六司职位,六司将幽都划分成六份,大家各自管各自的,六司只要准时向王上供就好。
魔王向来是高坐在王位之上,享受其他人上供的魔力、财富、珍宝就好了。
这个王不一样,在囚牛力量滋养幽都的时候,鲲鹏也有这个意识,王还取消了印令。鲲鹏只觉得这个王的大概是个极其傲慢的性格所以才会不屑于要这些浊杂的力量。
但是其他的应该如常吧,不然她当王图什么?
鲲鹏的身体动不了,额心中闪过无数念头。
“王,救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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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名年轻的女性魔族此刻惊魂未定,但是四顾周边的时候,小镇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额,原本整齐的街道变得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烧焦的味道,让人闻之欲呕。
但还有人活着,只要人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求求您……”
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那名年轻的女性魔族心知肚明,对于王来说,她就如同尘埃,贸然开口可能惹王不快,自己下一秒就可能身首异处。
但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他们只是修为微末魔修和魔族,要怎么样才能活下来呢。贸然去往其他司的地界,他们也没有了能上供的东西。
季长意半蹲下来,一手按在地上,顿时杂石碎片都飘了起来。她朝着还跪在地上的黑衣覆面魔人:“去救人。”
巨大惊喜击中了镇子中的幸存者,生的希望,激活了这些魔人和魔族,在场的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
“魔族用什么治疗?”
灵力是生的力量,修士要是受了重伤,实在没有对症的东西,好歹还能靠灵力续命。但魔域里数量最多的魔力其实更像是死气。
浮玉站在季长意的身侧,他的脸上还残留着红晕。季长意拉弓的姿态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见她微眯双眸,牢牢锁定婪酣兽的要害,见她肌肉紧绷的手臂,将体内磅礴的力量化作了两箭。
那两支箭,于千万里之外射向目标,又快又狠,如影随形,能破世界万物。
浮玉脸上的红晕淡了一些,但也弥漫了开来。他听到季长意的问题,脚尖踢在鲲鹏的身上:“把你所有的魔晶都拿来出。”
鲲鹏:……
这一刻他看不到季长意和浮玉,对王敬畏最终被腹中的诽谤盖住。
——这无论怎么看,这两个都像是打劫夫妻。
直到储藏袋被掏空的刹那,鲲鹏觉得这个的念头更准了,季长意示意那年轻的女性魔族拿着魔晶去救人。
年轻的女性魔族一边哭一边笑,捧起魔晶带着剩下人赶去伤员那。
鲲鹏眼看着那双绣着波澜之色的鞋子走开,身上那股被彻底压住感觉才退去,他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冲着季长意行礼,他低着头是下位者着姿态,但是吐露出来的话硬邦邦冷冰冰满满是对季长意所为不认同。
“吾王,凡是被婪酣兽所袭击过的地方,都会被它们留下记号,要是不彻底摧毁这里,会引来越来越多的婪酣兽。”
“无论是这里的东西还是人都被标记了。”
“王,他们不能留。”
说到这里鲲鹏猛然抬头,露出一张冷冰冰的脸,他的脸上有被金箭擦过的痕迹,一条血痕从眉骨划至下颌,带上了几分凶相:“王,留下他们就是要毁了周遭。”
季长意低头看着,此刻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鲲鹏却从中看出了几分失望来。他只觉得心脏好像被人紧紧捏住了一般,瞬间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你们一直是这么处理的么。”季长意语气中的失望遮掩不住,“靠逃避么?”
“吾王,赤水少司已经做得很好了。”那一群黑衣中,有一人正护着伤员到完好的建筑物下,这会折返回来听到季长意的话连忙跪下,“婪酣兽一旦定点,很快无数婪酣兽就会蜂拥而至,到时候就彻底遏制不住了。每次赤水少司用本体压制的时候,伤其根本。”
“其他司区,有些司长根本不顾普通民众的死活,甚至还想捕获婪酣兽为己所用,死伤无数。”
被称为赤水鲲鹏再次低头:“吾王,为了更多的人……”
“这是六司各管各的弊端。”婪酣兽不是降落在这里就会降落到那里,只要不在自己底盘出事情就好。
“就是六司没有用。”打个脏东西都费劲。
季长意和浮玉同时开口,然后对于对方的说法深以为然。
“也对。”
浮玉脚尖踢了踢赤水,生生把赤水那张大冰块脸给踢裂了,再也维持不住冷冰冰的姿态:“少逼逼,去干活。”
赤水痛得龇牙咧嘴,眼前这两个,一个现在王,一个差点就是现在王,他对此还是很有数,要是打起来,他一个都打不过,极有可能把自己打成一块又一块。
他冷着脸,但是动作利索地爬起来加入了救援的队伍。
季长意的目光回到浮玉身上,浮玉的脸上还有淡淡的红晕。季长意在凡世长大,成年之后才被顾清臣找回。她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听过的各种各样的话,有些话当时觉得是胡扯,现在看来却有一点道理。
这世间是有人长得如同的春华之景,美到极处,让人想要将其珍藏起来,不允露出一星半点。
“我不讨厌魔修。”
季长意回答了浮玉之前问她的问题。
浮玉闻言眉目之间春意更盛:“我想救你,就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