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原神]帝君养崽手记》 1、乱成一锅粥 世事难料。 谁也没想到天理战败之后七神首次齐聚,谈论的却是这样的话题。 旅行者充当了会议的主持人。 “首先,是提瓦特终于摆脱了虚假之天,不再是一个封闭的世界。” 说到这里,旅行者的语气顿了一下,“提瓦特应该是太开心了吧。” 旅行者本想借助这个小小的玩笑舒缓一下气氛,然而在场的人却放松不起来。 七位神明望着旅行者,面色或多或少都有些沉重。 “我看它是开心过头了……” 开心过头的提瓦特,宛如活泼好动却只能终日呆在房间里刷题的苦逼学畜,有朝一日终于被家长允许畅玩游戏机。 憋屈了那么久,当然要好好放肆一回。 于是挣开了枷锁的提瓦特撒丫子狂奔,像一颗在房间里四处乱创的弹力球一样横冲直撞,其他世界猝不及防,被它撞了个人仰马翻。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多世界就是这么无组织无纪律到处碰瓷,何况提瓦特还没来得及产生自己的意识,横冲直撞只是下意识行为。 发育成熟的世界只是踉跄了一下,很快就自行稳定了下来,豁达地拍了拍自己,感慨一句,“真活泼啊。” 尚未发育成熟的世界就有点凄惨,不说是瘫痪在床,至少也要打几个月的石膏。 “所以,这些受创较为严重的世界需要补充能量以修复自己。”旅行者说,“修复的方式倒是挺奇怪的。” 这些世界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送小孩过来。 飘在旁边的弹幕解答了他的疑惑。 【这个我们见过,世界尚不成熟,其中的重要人物也就没有成长起来,而重要人物总是和世界息息相关,如果重要人物在其他世界获得了成长,ta原属的世界也会由此汲取到额外的营养。】 【如果是本源世界所衍生的平行世界,还可能因为重要人物诞生了新的可能性而升格】 【但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被提瓦特创到的这几个世界更有可能会发生融合,也不知道提瓦特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连世界通道都创出来了,离世界融合还远吗……】 至此,神明们的表情可以说是沉痛了。 旅行者看着他们的发言,实在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于是只好露出一个笑容,“感谢各位的解释。” 弹幕纷纷回答。 【不用谢!】 顺带一提,这些弹幕源自另一个世界,但这个世界没有被提瓦特创到,而是自己找上门的。 他们自称观察者,平时最大的娱乐活动就是观察其他世界,没事就会捧着个光屏寻找自己感兴趣的世界然后猛看。 【这次,我们观察到一个新的世界正在猪突猛进。】 【各位,新的世界俊男美女也很多。】 【有乐子!我来也!】 观察者们也不白看。 有新的世界出现,他们的领导者很快闻风而来,拿出了一系列合约给所有人过目,如果提瓦特的居民不同意的话,观察者们就会退出世界。 总地来说,观察者们可观察的范围只有一些公共场合,比如街道和饭店的大厅,比较私人的场合,只有经过主人的允许才能被观察。 大街上突然多了一些能在半空中飘着的字,而且还可以互动聊天,大家都觉得很新鲜很有趣。 提瓦特没人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没关系,他们有契约之神。 权能在星海之间也会生效的契约之神于是应万众呼声踏步而出,签下了开放十年观察权的契约。 观察者的事情到此尘埃落定。 回归正题,现在来讨论接下来的问题。 “所以那些世界会把尚未成长的重要人物送过来,那么问题来了,谁来养。”旅行者语速飞快,“首先排除我。” 伤势仍旧严重与国内事物繁多的神明们面面相觑。 某一刻,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到同一个方向。 再次被万众瞩目的钟离:“?” 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且已经退休的岩神抱着双臂,试图再挣扎一下,“稍等一下,难道你们是想全都交给我……?” “不会一下子全送过来的,钟离先生。”旅行者循循善诱,“而且您和仙人们真的很会养孩子啊。拜托了,提瓦特掌管养孩子的神!” 旁边的风精灵发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老爷子你就从了吧,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璃月毕竟是受损程度最轻的国家,七星也已经把情况稳定下来了。唉……可惜我现在只能维持风精灵的模样,琴团长和迪卢克老爷更是忙出了残影,不然真想替你分忧啊……” 钟离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根据他对老友的了解,他知道温迪现在纯属是在装蒜,什么只能维持风精灵的模样,他就是想看自己的乐子所以装作不能恢复人身而已。 其他神明或多或少都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真是抱歉,岩神阁下。”他们对着这位资历最深的前辈说,“我们实在是分身乏术,改日必定带着歉礼登门拜访,当然,我们也随时欢迎您和孩子们的到来,能分担一点就太好了……” 温迪笑眯眯:“我会经常找你玩的。” 这句话被钟离自动翻译成了“我会经常去看你的热闹的”。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钟离叹了口气,“看来我是推脱不了了。” 旅行者鼓起掌,“那么我宣布,本次会议到此结束!” 观察者们踊跃看戏。 【最后胜出的是璃月的岩神!】 【相比较其他国家,璃月的恢复速度确实遥遥领先。】 【来到了我最喜欢的盲盒环节!不知道来的孩子里会不会有我观察过的。】 【毕竟是世界钦定的重要人物,说不定会有那种虽然年纪小小但已经独当一面的类型。】 【也有那种混世魔头的类型。】 【短短两句形容,脑海里闪过一万张脸,人山人海。】 孩子交给哪个国度已经定下,神明们也不逗留,纷纷急匆匆地往回赶。 就像他们自己所说的,战火初歇,事务繁多,随时随刻焦头烂额,耽搁不了一会儿。 相比之下,每天都能抽出空来随机刷新在璃月各处散步的钟离就显得非常令人羡慕。 会面结束,钟离走在荻花洲的河道边,思考起养孩子所需要的必需用品。 忽然,钟离眼神一凝。 本来在他身边静静欣赏美貌和风景的观察者们全都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掉下来了!孩子要掉下来了!!】 【谁家好人的刷新点是高空啊!我真崩溃啊!】 只见远处的高空上,一个疑似人形的黑点忽然出现。 脸上向来是一副温和笑颜的神明霎时严肃起来,他紧皱着眉头向前跨出一步,金珀般的眼底辉茫浮动。 哪怕是在晴空白日下,他的光芒仍然盖过了骄阳。 2、天降小孩 金色的辉茫托举着刷新在半空的孩子缓缓下落。 眼见情况已经控制住,观察者们都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觉得事情不太对。 【按理来说,世界是不会这么搞自己的重要人物的,除非它不想活了()】 【刷新地点一般都是重要人物潜意识里选择的,也就是说,希望自己可以去海边的人会刷新在海边,着急上厕所的就会直接刷新在厕所,哪有在半空里的……】 【等等,各位,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该不会是说,来的是……】 随着他们的讨论,在半空中托举着孩子降落的金茫已然近在咫尺。 金芒似云团似飞毯,看起来柔软而温暖,一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孩子从上面探出头,露出一头小卷毛和一双鸢色的眼睛,满怀惊奇地往下看。 观察者们纷纷:【……】 【出现了!是独当一面的混世魔头!】 【真的是你啊,那就不奇怪了()】 金茫上的孩子看见这两句,鼓了鼓脸,“怎么这么说我,我会生气的。” 刚刚还在吐槽的观察者一秒沦陷。 【受不了了,小奶音,婴儿肥,这也太可爱……】 “……”太宰治不动声色地炸了下毛,决定忽视这些突然变得黏黏糊糊的字幕。 于是他转移了目标。 太宰治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乖巧笑容,看向自己面前的年长者,“您就是世界所说的,我在异世界的监护人吗?” 然而与他表现出来的腼腆不同,他的内心中瞬息间便闪过一连串的分析。 身下的金芒没有因为他的异能而失效,看来这里的力量体系和异能并不互通。 身前人的气质肯定是身居高位,不能看出具体的岁数,虽然外表年轻,但监护人先生的举止中透露出的岁月感实在太过沉重,原来如此,是非人类吗? 发现这一点,太宰治一下子打起精神。 居然会有非人类,看来他来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世界。 钟离温声回答了他的问题,“你猜得不错。” 他伸出双手,动作轻柔地将初来乍到的孩子从金芒上接下来。 太宰治顺从地借着他的力道跳了下来。 金眸的先生声音沉稳和缓,“我名为钟离。” “你现在所在的国度,名唤璃月,而我则在璃月港往生堂任客卿一职。” “欢迎来到提瓦特,你的名字是?” 鸢眼的孩子乖乖答道:“太宰,我是太宰治。” 他心里悄悄嘀咕起来。 这个世界,似乎给他安排了一个非常好的监护人啊,这位钟离先生一看就是很可靠的类型。 他正想着,就见眼前的年长者微微侧过身。 “我们走吧。”钟离说,“先带你回往生堂,该给你准备房间,顺便熟悉一下璃月港。” 太宰治点点头。 他走在钟离身侧,跟着钟离离开了荻花洲。 某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 在不起眼的草丛之中,他望见了一座沉静的神像。 - 岩之国度璃月,拥有全提瓦特最繁华的港口,千帆毕至,万商云集,任谁来都看不出,在几个月以前这里还千疮百孔。 走过城外宽阔的木桥,市井的喧嚣便扑面而来,各色商铺在眼前铺陈,古典而精美的建筑星罗棋布。 然而就在钟离踏进璃月港的一刹那,这座富有生机的城市似乎为之静止了一瞬。 太宰治确信这不是错觉。 无论是路人亦或是商者,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暗地里排练了多少次,才能排练出这样真挚热情、却不会令人觉得难以承受的目光。 下一刻,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钟离先生,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钟离先生午安,这是要回往生堂吗?” 有人递过来一把伞,“中午的太阳还是有点大,您还是撑把伞吧?” 还有人发现了重点,“帝君身边有个孩子……” 这声帝君一出,璃月港仿佛又静了一下。 “……” “咳。”肇事者企图弥补自己的嘴漏,“我是说,钟离先生大概需要为这孩子置办些物品。” 钟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沉着点头,“没错,我正打算带着这孩子去采购。” “那我们就不打扰钟离先生了。” 大家和钟离搭了几句话,又多看了几眼那张伟大的脸,心满意足,“您慢走啊。”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钟离身旁的孩子身上挂满了各种见面礼。 根本来不及说话的太宰治和根本来不及制止的钟离面面相觑。 怎么会有人送礼的手速和抢菜一样快。 太宰治笑了一下,“钟离先生真受欢迎。” 大家看向钟离先生的眼神究竟是什么呢? 是信赖? 不是。 年仅七岁的孩子谨慎地思索着。 应该是比信赖更加深刻的,更加炽热的…… 没有选择去旁观神明会议,而是留在璃月港跟居民聊天的观测者们心有余悸。 【你们是不知道……】 【璃月人吹岩王帝君,一天吹两次,一次吹半天,现在刚吹完上半天,目测下半天会接着吹。】 【璃月:我推的帝君,退休版。】 【看得出来是真爱……】 钟离把太宰治身上挂着的礼品袋子拿下来。 以他的经验来看,这些东西是还不回去了,大家送完礼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功成身退,整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回往生堂,把东西放一放吧。” 钟离说,“刚好到了午餐时间,正好带你尝一尝万民堂,然后去置办你的日常用品。” 太宰治眨眨眼睛,“好的。” 观测者们新奇地围着他绕了一圈。 【原来他小时候很乖?还是说在钟离先生这里是特例?】 【我不信,除非让我捏捏脸。】 “刚刚我就想问了。”太宰治冷不丁开口,“各位似乎很了解我?” 观察者们也不藏着掖着。 【以前观察到过你的平行世界。】 【你以后会变成帅气又搞怪的大人哦!】 【喜欢漂亮蘑菇!】 【发明了吊颈健康法!】 大家嘻嘻哈哈闹作一团,太宰治看着字幕,惆怅地叹了口气。 看起来不是什么正经大人啊。 钟离的目光在“吊颈健康法”五个大字上停留片刻。 这种健康法,似乎闻所未闻。 他若有所思地回想起来,太宰治潜意识里是希望自己可以从空中坠落的。 “方才忽然出现在半空,可有受惊?”钟离放缓语气,“今晚我在你床前摆上一株清心,可以安眠。” “我没有被吓到,钟离先生。”太宰治摇摇头,回味了一下坠落的感觉,眼神有些发亮,“不如说还挺有意思的。清心又是什么植物?” “那是一种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花,同时也是一种草药,气味清苦。” “喔。”太宰治突然失去兴趣,闷闷地应了一声,“我不太喜欢苦的东西。” 钟离:“不喜欢便作罢,拥有安眠功效的花草种类繁多,你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 他身旁的孩子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好像想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笑起来,“假如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要怎么办?” 钟离侧过头。 因为身高的原因,小孩看年长者需要仰起头。 新认识的监护人先生气质端肃,面容更是俊美到了非同寻常的地步,按理说应当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然而年长者一点压迫的意思都没有,连凝视都很温和。 “这说明有很多值得期待的东西在等待你。”他说,“耐心地和它们去相遇吧,到那时,你大概就能知道自己喜爱什么了。” 他眼前的孩子看着他,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 3、如果有的话 来到异世界第一天,七岁小孩的收获不仅仅有活着需要耐心这句人生经验,还有爆炸的味蕾。 回到往生堂,还没进门,首先感觉到的就是一股呛鼻子的气味。 太宰治转头咳了两声,“这是……” “这是本堂主在下厨!” 伴随着张扬的声音,一道纤细的人影霍然推开往生堂的大门,更加浓郁的呛鼻气味一股脑地涌了出来,太宰治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令他有些惊恐的是,这个味道似乎是辣椒。 是在做饭吗?是在做饭吧。到底是怎样才会有这种程度的气味? 太宰治满怀敬畏地想,我要吃。 “客卿,你总算回来了!”胡桃丝毫没有察觉到钟离身边的小孩在想什么,兀自长吁短叹,“再不回来菜都要凉了,不过现在也不算晚,我们快点开饭吧。今天本堂主亲自下厨,做一道我最拿手的幽幽大行军!我看你今天中午就别去万民堂了。你想啊——” 往生堂年轻的堂主伸手示意不做声的太宰治,“往生堂迎来了新成员,我身为堂主,当然要和他联络一下感情。” 太宰治顺着她的话指了指自己。 “没错,就是你。”胡桃看着他,严肃又郑重地点头,“首先从共进午餐开始。” 共进幽幽大行军吗? 钟离的表情有些凝重。 胡桃嗓音阴森起来,“客卿——我难得下一次厨,你不给我捧捧场吗?” “堂主。”钟离慎重地企图挽救,“只有一道菜或许不妥,我现在再去做一道……” 胡桃说:“我看这孩子挺想吃的。” “?” 钟离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又闻了闻空气中的气味。 好奇与向往轻而易举地盖过了求生欲,他思考片刻,点头表示肯定。 胡桃喜上眉梢。 好奇心害死猫。 看着那双充满了渴求与跃跃欲试的鸢色眼睛,钟离想,我努力过了。 事到如今,先准备点水吧。 - 盘子里挤着一堆憨头憨脑的幽灵。 平心而论,这道餐品卖相很好,看上去令人非常有食欲。 太宰治对此掉以轻心,在胡桃满怀期待与钟离欲言又止的眼神下干脆利落地吃了一口。 胡桃迫不及待地叠声问,“味道怎么样?感想如何?” “……” 太宰治眼神涣散,盯着胡桃开开合合的嘴唇,拼尽全力没能读懂她在说什么,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人类的崩溃,真的只在一瞬间。 - 钟离走出了往生堂。 吃过胡桃的幽幽大行军之后,太宰治立刻把买日常用品的事情抛在脑后,捏着胡桃的衣角说尽好话,企图拜师学艺。 这个突破了人类味蕾极限的幽幽大行军,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呢?简直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杰作! 胡桃惊喜地将其引为知己,满口答应下来,很有行动力地带着小孩跑去了厨房。 钟离看着在厨房忙忙碌碌手舞足蹈的一大一小两个背影,“……” 是错觉吗,总感觉好像在锅子里看见了紫色的烟雾。 他无奈地摇摇头,心知今天下午大概是不能带着太宰治出门采购了。 于是他想了想,打算去找留云。 【不愧是钟离先生,实在是太稳健了。】 【居然如此自然地接受了这一幕……】 【堂主和太宰做饭好像邪恶女巫做毒药……】 【幸好我吃不到()】 璃月是有仙人的,他们或大隐于市,或幽居在重山深处的洞府之中。 留云借风真君就是其中一位,现居住在吃虎岩。 钟离看见那位仙人时,她正在领着一个女孩子逛街。 “师傅,不能再买了。”小女孩摇摇头,“上次和上上次您也买了很多茶叶回家,到现在连十分之一都没喝完,再这样下去,我们也可以开茶铺了。” 带着红框眼镜、身材高挑的女性企图挣扎,“可这种茶我还没喝过,听名字感觉挺好喝的……” 钟离忍住笑意,走上前,“闲云小姐,许久不见。” “帝……”闲云咬着舌尖硬生生把话弯一拐,“钟离先生,别来无恙,今天怎么有闲情来吃虎岩?” 那些从世外而来的弹幕可都告诉她了,帝君现在也是有年幼的后辈需要照顾的人了。 她往钟离身边打量两眼,空的,没人。 闲云推了推眼镜,“钟离先生没有把孩子带出来吗?真可惜,漱玉身边的朋友还是太少了……” 长辈都很喜欢幼崽外交。 小女孩漱玉笑了一下,“谢谢师傅挂心我。我想总会有遇到的时候的,不必急于一时。” 闲云点头,“也是。” 钟离摇摇头,“那孩子和堂主很合得来,倒是我格格不入了。左右无事,便来找你。” 闲云挑挑眉,“原来是找我?您有话直说吧,愿为帝君分忧。” 原本隐隐围聚在他们周围的人立刻若无其事地走远了点。 “……”闲云咳嗽一声,“口误口误,总之,钟离先生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 观察者们对这副怪像叹为观止。 【我真服了,这是什么透明马甲。】 【璃月人都知道帝君是帝君,帝君也知道璃月人知道自己是帝君,但大家都假装自己不知道()】 【救命,这也太绕了()】 钟离问:“最近听闻你正在研究提高土壤肥力的机关。” 闲云闻言,神情变得严肃了些,“不错。” “残酷的战争虽已告捷,但民众的生活终究是受到了太大的影响。” 她又想起那段战火连天、血涂于野的时间,农田被焚烧,商铺被摧毁,人们赖以生存的居所轰然倒塌,大地上遍布坑洞,仿佛终生不愈的创口。 “这个机关我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再过不久就可以正式投入使用。”闲云肯定地说,“帝君请跟我来,我为您演示。” - 往生堂里。 望着餐桌上的两道硬菜,胡桃高声赞美,“不错嘛阿治,小小年纪已经能做出这等惊天地泣鬼神的菜肴,前途无量!就凭这一点,本堂主就能肯定你一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和我说,堂主罩你!” 鸢眼的孩子看着桌上的两道菜,若有所思。 比起做菜,更像是胡来一通,但好像……轻松了一点。 这或许就是钟离先生说的,值得期待的东西? 自顾自地往知识库里添加了奇怪的东西,他又环顾四周。 路过的工作人员都是一副无奈又纵容的眼神,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一个下午的时间,就算不刻意去打听,只是听到员工的只言片语,都足够让他得到许多信息。 往生堂,璃月的丧葬组织,而胡桃在非常年幼的时候就已经接管了往生堂,虽然年轻,但大家都对她十分尊敬。 而且她做事虽然天马行空,但身上却有一种熟悉的持重影子,来自谁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于是他问:“堂主,钟离先生在往生堂里呆了很久了吗?” 胡桃点头,“客卿可是老资历了。” 她感慨道,“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往生堂的客卿了。” 真是让人唏嘘,她那时候怎么知道被自己玩头发的人会是人人敬仰的岩王帝君。 太宰治抬着头,悄悄打量她的神情。 这位被钟离看着长大的女孩脸上自然流露的,是本人或许都没意识到的发自内心的依赖与喜爱。 或许她是知道的,但没有去遮掩,这是一种接近于炫耀的神态:人尽皆知,钟离是她的长辈,她的客卿,这可是谁都羡慕不来的。 来到提瓦特不到半天,异世界的监护人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愈加清晰,但也越来越扑朔迷离。 他是璃月的神明,端坐高堂三千七百余年,无数人在他座下虔诚拜首,焚香赞颂,尊他为慈爱的、拥有无上伟力的君父。 然而他现在却身处闹市之中,和路过的每一个人寒暄,普普通通地坐在小餐桌前,看着小辈在厨房胡闹。 七岁的孩子仿佛能想象到:他是怎样推开镶金嵌玉的、沉重的殿门,在静谧夜色里拾阶而下,层层叠叠的光环被他落在身后。 挥开终日烧灼的焚香缭绕起的烟雾,其后露出那张庄重而端肃的脸,神明离开供台,就变成了钟离。 太宰治感到自己的好奇心前所未有地烧了起来。 他想要弄明白,世人既然拥有这样的神明,那么他们是以怎样的目光去看待祂的,祂又是如何看待世人? 为什么离开神座,为什么融进人群? 难道这人间有什么东西值得让您也流连忘返吗?注视它几千年还不够,一定要亲身来体会一遭才能满意。 如果有的话,太宰治想,如果有的话,请给我也看一看吧。 4、蝴蝶石像 钟离与闲云谈了一个下午。 除了土壤增肥的机巧,闲云还有很多其他想法,也藉由这个机会拿出来和钟离一一讨论过去。 这些凝聚了一位仙人心血的图纸作废了一部分,保留了大多数,又添上许多新的想法。 闲云心满意足地将图纸好好收起来,“多谢帝君了,难为您家里来了孩子还抽空来我这里。” 钟离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七星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得很好,但凡我想要帮忙,也只会被他们想尽方法劝走……倒显得我是去添乱的。” 闲云摆摆手,见过战争后钟离拖着重伤不眠不休投入璃月重建工作后,这方面她支持七星,“七星也只是想让您好好休息。” “不过现在的七星工作起来真是和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活像是人生里除了公务就什么都不剩了。” 可是他的伤已经好全了啊。 钟离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无奈过。 时间差不多了,钟离站起身,“我也该告辞了,今天多有叨扰。” “您客气什么。”闲云把他送到门口,“按理说我应该带着礼物登门拜访的,但您也知道我最近实在是没时间,只好改日再去了。” 给新来的后辈带点什么见面礼比较好呢? 一腔长辈之情翻涌的闲云打开了自己的收藏柜。 - 钟离回到往生堂的时候,令人闻风丧胆的气味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走进门,看见胡桃正趴在桌子上,太宰治坐在她的对面,手里捧着一本书聚精会神地看。 钟离扫了两眼书籍的封面,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帝君尘游记》。 钟离:“。” 就是那本写了他的女相的、好像在写别人的故事的书。 不止太宰治,连弹幕都看得津津有味。 【这写得也太有意境了,好像那种朦胧的志怪小说。】 【这里面说的真的假的()】 【野史就是敢下猛料啊。】 钟离知道太宰治在想什么,书籍的确是一个人了解陌生世界最方便最快捷的渠道。 但他为什么没有挑选那些更具权威性的科普与历史读物,而是选择了这本一看就知道真实性存疑的书籍? 年岁尚小的孩子抬起那双鸢色的眼睛朝他看过来。 “钟离先生,您回来了。”他乖乖地喊人,“堂主刚刚跟我说,如果您同意的话,就让我明天跟着大家一起去轻策庄举办葬仪。我可以吗?” 明天的葬仪,是为一名声名远扬的石匠举行的。 钟离颔首,“只要你不觉得劳累。” “今晚我带你去采买。”他又说,“你有什么需要的,大可以和我说。” 太宰治却摇头,“堂主已经带我看过房间了,东西很齐全。” 趴在他对面的胡桃拖长了声线,“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书桌书椅。” 整个下午的时间,对方除了这本书什么也没有跟她要。 难不成这小孩是个书呆子?胡桃认真地思考,但是他短短时间就在厨艺上跟本堂主学有所成,就算是书呆子,那也不是普通的书呆子。 想起那个光秃秃的房间,胡桃痛心疾首。 “卧室里面怎么能那么寒酸呢?放心吧,你的房间就交给我了。”胡桃突然振奋起来,她探身拍了拍太宰治的肩膀,“让你们见识一下本堂主的房间设计水平!” 太宰治看着她,头上冒出一个问号。 按照他的预想,被拒绝的人要么会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觉得轻松,要么会因为被拒绝而感到不快,可是为什么胡桃会是这种反应? 他又仰头去看钟离。 但不管他怎么看,金眸的监护人先生都是那副滴水不漏的样子,他头一回遇见这样读不出表情的人。 真奇怪啊,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胡桃似乎已经有了主意,兴致冲冲地跑出门。 当天晚上,太宰治看着房间角落里涂着腮红比耶的q版骷髅架子,和书桌上的小猫耳朵发夹,更大的困惑笼罩了他。 - 轻策庄是处安宁的地方。 钟离走完葬仪的流程,又被逝者的家属留住。 她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来来回回讲了很久才把意思表达清楚。 钟离仔细听着。 死去的石匠曾在孩提时代有过奇遇。 他崇尚冒险,相信自己会在寂静无光的夜晚于密林深处遇见仙人,于是他总是趁着夜深人静时偷偷溜出家门。 白天的世界在夜晚时被夜帷笼罩,变成冰冷的样子。 他跨下石阶,想象石阶的尽头是一堆宝藏,他听见瀑布的声音,就想象那是怪兽的吼叫。 但他没敢走远,只是一直在自己家附近乱跑。 终于有一次,他鼓起勇气。 脱离道路跑进竹林后,他如愿以偿地遇见了神奇的事。 但他并没有遇见仙人。他只是掉进了一个秘境,然后看见了一群石头。 那实在是很神奇的一群石头,它们被人雕刻成了动物的模样,活灵活现,比真正的动物更富有生机,小鸟的鸣叫清脆愉快,松鼠和狼靠在一起打盹,大鱼小鱼凭空游动。 它们对误入此地的石匠投以好奇的眼神,齐齐拥了上去,聚在他的身边,声音灵动。 “这是哪里来的孩子?”它们问,“我知道了,你是迷路了,对吧?” “大家,我们快把他送出去吧。” 石匠只来得及往四周看一眼,就被石像们簇拥着送出了秘境。 时过境迁,不管他怎样寻找,当年碰巧误入的秘境仍旧没有踪影,假如不是因为那只他在慌乱之中下意识握住且带出了秘境的石像蝴蝶,他真的会以为那片古朴清幽、浮光为桥的秘境是年幼时的一个梦境。 可惜那只蝴蝶也在脱离秘境之后就彻底没了动静。 石匠困惑了一辈子。 那究竟是真是发生的事情,还是不小心被自己信以为真的、肥皂泡泡一样的幻想? 他摩挲着那只蝴蝶,就像摩挲童年时的美梦一样。 石像,石像。 就这样,他拿起刻刀,想要将自己偶遇的秘境雕刻出来,他斟酌着每一丝细节,小心翼翼地思忖每一下的力度,石头的碎屑细细落下,旧日的幻影一生萦绕不去。 如今,他的后代在神明面前诉说着。 “家父最后的遗愿,就是把这只蝴蝶放回到那座秘境里。” 头上长了白发的女性小心翼翼地问,“钟离先生,是否真的有那样一座秘境?” 常人难以打扰的世外之处,石像们无忧无虑地聚在一起,载歌载舞。 在她希冀的目光中,金眸的神明回以肯定的答复,“有的。” “交给我吧。”他说,“我会完成令尊的遗愿,把那只蝴蝶放回原处。” 石匠的女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心中五味杂陈,既觉得自己麻烦了神明于是心怀愧疚,又感恩于父亲的遗愿能够完成,最终边流泪边弯腰。 “谢谢您……” 石匠女儿抹着眼泪,郑重地捧出一个木盒。 木盒表面没有一丝灰尘,上面的红漆褪色严重,边角已经被磨得圆滑了。 她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石像蝴蝶。 石匠女儿凝视着这只栩栩如生的蝴蝶,想起它对自己父亲的意义,鼻尖通红,“就是它了,钟离先生。” 她没注意到,神明望向蝴蝶的眼神中,也掺进几丝怀念。 5、歌谣 神明是知道石匠的事情的。 他知道石匠曾在夜晚误入那座秘境,将秘境里的石像蝴蝶抓在手心里带了出去。 他也知道石匠为此怀愧在心:石像蝴蝶本来该在一方小世界里悠游飞翔,那双翅膀不会有石头的坚硬与无机质,而是会像真正的蝴蝶一样显得薄而脆弱,但充满生机,在空中自在翕动。 然而他却把它带了出来。 离开了那座秘境,它仿佛失去了生命,多么令人可惜。 石匠想,我想让它找回生命。 岩王爷在上,如果您能听见我的声音的话,就请容许我许下一个心愿吧。 假如这只蝴蝶能再次飞翔起来的话,那将是多美好的事情啊。 神明确实在侧耳倾听子民的声音。 “我听见了。”神明若有所思。 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金眸仔细地看着正在雕刻作品的石匠,又看了看盒子里那只沉睡的蝴蝶。 神明看出取走石像的时间还未到来。 盒子里的蝴蝶脱离了秘境,失去了活动的能力,但是它仍然努力地向神明传达着自己的想法。 “岩君岩君,我又见到您啦,真开心!” 石像蝴蝶对着欣喜地对他说,要不是它现在不能动,它肯定已经在空中旋转着飞舞起来了,“您还记得我吗?我诞生在秘境里、群仙的宴会上,我还在您的手指上停过呢。” “外面的世界真大真漂亮啊,就算不能亲身飞到想去的地方,能看看也很幸福,有幸走出了那座秘境真是太好了。您是来带我回去的吗?”它细声细气地恳求,“可我还不想回去,我想看着这个孩子刻石头,您看他刻得多好。” “我现在不会带你回去的。”神明那双煌煌日轮般的眼睛柔和无比,“你的身上寄托着他的一部分梦想,把人们的幻想和美梦拿走是很差劲的事情。” 石像蝴蝶欢呼一声,开心地哼起歌来。 它哼的歌词听起来很耳熟。 神明失笑,摇摇头。 石匠不知道,神明曾悄悄来到,又悄悄离开了。 而今,神明判断,时候已至。 他从石匠女儿的手里接过装着石像蝴蝶的盒子时,盒子里的蝴蝶说着只有他才能听见的话。 “他走之后,我觉得很寂寞,明明只过了几天,但我觉得比几百年还要长。”石像蝴蝶语气失落,“岩君大人,我该回到我诞生的地方了。” 钟离没有说话。 他转过身,石匠的女儿将他送到门口,打开门,他微微低下头,看见一个孩子坐在门口旁边,双手环抱着膝盖等他出来。 听见响动,那个孩子抬起头,目光很快扫过钟离手中的盒子和身后的女性,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问,“钟离先生,我们现在去哪里?” 钟离请石匠的女儿回屋,转过头回答太宰治的问题,“一座秘境。” 路过山间的竹林,走在潺潺的水声里,一直到产生迷路的感觉。 某一刻,眼前弥漫开丝丝缕缕的雾气。 钟离打开了手里的木盒。 太宰治抬头看过去。 只见掉漆的木盒里飞出了一只灰色的蝴蝶。 应该是石头雕刻出来的吧?太宰治凝神观察着。 那只灰扑扑的蝴蝶在空中费力地振翅。 刚开始,它的动作很僵硬,像是重伤卧床数年的人第一次下地。 但不过片刻,它的动作就变得舒缓而柔软,比真正的蝴蝶还要优雅闲适,翅翼的边缘甚至开始泛出金色的光点,星星点点地挥洒而下。 “我回来啦!”蝴蝶一飞出木盒,就这样高声宣布。 它的同伴们早就已经簇拥过来,“你终于回来啦,你离开了八十年,我们一直很想你。” “小蝴蝶不仅把自己带了回来,还把岩君大人也带来了!”各种动物模样的石像们非常惊喜,他们把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叽叽喳喳地说着,“外面的世界一定很好看吧?连创造了我们的龙王都对外面的世界盛赞有加。” 提到创造了他们的龙王,石像们更开心了。 它们齐齐唱起自它们诞生起就会唱的那首歌。 “韬玉之石,可明八荒。灿若天星,纵横无双。” “天动万象,山海化形。荒地生星,灿如烈阳。” 石像们闹作一团,“岩君岩君我们喜欢你!” “……”钟离无奈地笑了一下,“胡闹。” 石像们闻言收敛了一点。 其实也没收敛多少。 一些小巧的动物已经凭借体型优势试探着攀上了钟离的肩头和手臂,引来其他的石像们羡慕的注视。 太宰治惊奇地看着它们灵巧的动作,他的目光随着石像们的动作上移,忽地一顿。 他看见年长者的耳垂上漫上了些许薄红,浅浅一层,很容易就会看漏。 ……向来从容不迫的监护人先生也有窘迫的时候? 但是为什么?因为刚才那首歌谣吗? 钟离还不知道自己身旁的孩子心里正在冒坏水。 不远处是几方石桌,桌上还摆着酒瓶和酒杯。 在浮梦一般的曾经,群仙在此聚集,在一片笑语阑珊里,有人举起酒杯。 “摩拉克斯,切莫推辞这一杯。” 来者干脆利落地在他身边一坐,绚烂春树一般的尾巴往旁侧一摆就阻断了岩君的退路,声音里的调侃几乎能溢出来,“莫非我们无所不能的岩君大人唯有酒量欠佳,摩拉克斯也有短处?” 持重的岩君被这露骨的挑衅逗笑了,他接过酒杯,“看来今日我得证明自己了。” 竖着耳朵偷听的仙众也乐起来,“今天非得灌醉您!” 看出监护人正在跑神,太宰治趁机和身边的石像们说悄悄话。 他把手搭在嘴边,“你们刚刚唱的歌是关于钟离先生的吧,是谁教给你们的,可以告诉我吗?” 石像们纷纷朝他看过去。 它们也学着小孩把声音放轻放缓,像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说小话的学生那样,“没有人教我们,我们天生就会呀。” “你问这个,是也想学唱歌吗?” 这是想教他唱歌? 太宰治看着石像们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教学方法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七岁小孩还是很想给自己找乐子的,于是他愉快地点头,“嗯!” 石像们说,“这还不简单?” 一条拇指长的小鱼石像在空中旋转了几圈,鱼尾带起水波般的光点,又像是尾部的延长,紧接着,这条光彩湛湛的尾巴轻轻一振,整条小鱼就撞进了人类的眉心。 太宰治的视野骤然被黑暗侵占。 但他能听见声音。 他听见岩石的声音。 他听见岩石在询问。 “龙王啊,龙王啊,您为何没有眼睛?” “为何深埋湿冷的地底,看不见这世间的光明?” 6、点睛 面对岩石的絮语,龙王不太耐烦地翻了个身。 “别嘟嘟囔囔问些有的没的。”在地底深处,岩龙王的声音轰鸣作响,“有精力问这些,不如把地上的世界有什么跟我说说。” 没有岩石会拒绝他,于是他周边所有的岩石都窃窃私语起来,讨论起地上的风景。 最后,直抵天际、披拂云海的层峦回答他,“世间最美丽的是太阳。” “龙王,日轮正从天际升起。” 此时此刻,太阳是世界的主角。它从黑夜中苏醒,穿着光衣从榻上沉缓起身,云层披上灿烂的霞裾,山间的鸟发出今日的第一声长鸣。 直到日轮之光愈来愈盛,几乎将整个世界都淹没在金色凝成的海洋里,鸟儿悠扬的鸣叫声也越发高亢,染上金戈铮鸣之意,慵懒沉静的层峦才慢半拍地反应了过来。 “啊,错了,不是太阳。” 它们感受着天际辉煌的光,用喜悦的语调说,“那不是太阳,那是摩拉克斯。” 祂正是这千里皎皎辉光的源头,而那声鸟鸣也不是鸟鸣,是祂的长枪.刺破长空时带出的嘹亮凯歌。 哪怕是深埋地底的盲龙,也听说过他的事迹。 岩之魔神,摩拉克斯,庇佑着人类的神明,祂身边的一切都繁盛不息,不如说祂就像繁盛本身。 若陀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他又翻了个身。 不过是些泛泛虚名而已。 算了算了,与其打听这些,不如先睡个好觉。 无论什么样的传说故事和夸张描述,此时都没有一个黑甜的梦境来得实在。 若陀翻来覆去才睡着。 也因此,在被什么人打扰以至于从睡眠中惊醒的时候,他也格外不耐烦。 “打扰,我是摩拉克斯。” 将他惊醒的声音缓缓传进耳畔,不知道为什么,若陀的起床气一下子就被安抚下去。 若陀有点惊讶地想,大概是因为这个声音很像他枕在脑侧的金和玉。 总之,他不太能生起气来,“有何贵干?” 那位岩之魔神似乎也没想到他一点火气都没有,听见他的询问声,魔神顿了一下,“能否请你不要再翻身?地上地动不止,我的子民深受困扰,我才来冒昧叨扰。” 若陀没想到自己只是翻个身人类都会受不了,“好,我答应了。” 话音一落,空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若陀这才察觉到,这位岩之魔神是做好了和他交战一场的准备来到地底的,等他一答应,魔神就将那些准备若无其事地收回去了。 现在那位魔神正在观察他。 身为龙王,他该生气的,他应当对此感到冒犯,然后发出怒吼,令大地震动,山岳摇撼,以此让魔神知道龙王的威严不容挑衅。 然而他没有。 他只是在想,这位给他金玉之感的魔神还有什么话要跟他说。 龙王觉得自己大概是无聊久了,难得有生灵可以深入地底跟他对话,他变得宽容了点。 魔神已经思考完毕,提出一个建议。 若陀很惊愕。 因为魔神要给他点睛。 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给龙王点睛这种事情哪里是说说就能成的?也太胡来了。 然后若陀张嘴,“好吧,你试试看。” 他说完就沉默了,“……” 就在若陀为自己的不争气感到匪夷所思的时候,魔神已经靠近他,抬起了手掌。 那手掌的温度可以说是炽热的,但不灼人。 带着这样的温度,那只手掌拂过盲龙的脸部、合该有一双眼睛的地方。 那一瞬间,仿佛电光石火,龙王骤然睁开了一对金光赫赫的眼睛。 天光大亮,一道颀长的身影最先映入他的眼帘。 就算竭尽所有想象力来在脑海中妄想,都难以勾勒出魔神身后灿烂光芒的十分之一。 若陀看着他,心想,层峦没有骗人,世间最美的的确是太阳。 他又想,世人对摩拉克斯的传言,大可再夸张一些。 - 太宰治猛然惊醒。 一只温暖的手掌正在抚摸他的额发。 见他睁眼,这只手掌离开了他的头顶,“醒了?” 太宰治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视线追随着那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心里的第一个想法是,这就是为龙王点睛的手。 他的心情有些微妙,是那种很难形容得出来的微妙,小孩仔细解析了一会儿,最终只能憋出一句龙王对钟离先生真是真情实感。 哪怕只是触及了一段朦胧不清的记忆,记忆主人那一瞬间产生的感情还是让太宰治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他缓缓蹲下身,把憋得通红的脸埋进了双臂里。 那首歌词或许就是由这段记忆催生出来的,太宰治有种感觉,只要他愿意,他张嘴就能把那首歌非常纯熟地吐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太宰治不语,只是一味地闭紧了嘴巴,“……” 观察者们喜滋滋地看着他裸露在外的通红的耳朵。 【抓紧机会看!等他长大了脸皮进化了就难见了!】 【价值百亿的名画,中也语。】 【所以到底是看见了什么反应这么大?让我也康康!】 那只冲进他眉心的小鱼正悬停在他的肩头,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垂头丧气,整条鱼都很心虚。 “这也是在我们诞生的时候就存在于我们脑海中的记忆,龙王创造我们的时候还在回味呢。”小鱼丝毫不知道自己暴露了什么,兀自失落,“原来不能给别人看的吗……” 太宰治的表情更微妙了。 钟离情不自禁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 从秘境里回来之后,小孩似乎就放开了很多,老是一个人往外跑,每一次都能弄点事出来。 第一次出门,只是发现有人在偷狗。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总之他放倒了偷狗贼,把人绑了个结结实实,又用油彩把偷狗贼的脸涂成了恐怖片怨鬼,还在旁边的地面上写下大字:我偷小狗不要脸。 千岩军找上门,先是对他见义勇为的行为做出表彰,又语重心长地说在地上涂涂画画是不好的。 太宰治丧得奄奄一息——倒不是因为千岩军让他不要在公众场合乱涂乱画,而是因为被他救下来的那只小狗舔了他满脸口水。 钟离半俯下身,把他身上沾到的毛都拍下去,又揉揉他的头,“做得很好,只是下一次不可以身犯险,你可以来跟我说。” 太宰治乖乖应了。 他确实没有再自己快乐地莽上去。 他只是打听了几句消息,然后跟大街上路过的一位身穿白色大衣的女性说了两句话。 被他揪住的夜兰:“……” 话的内容有点熟悉,好像关于她正准备开始调查的犯罪窝点。 7、遗迹 夜兰是认识这个孩子的。 她消息本来就灵通,还直属于璃月的七星之一天权星凝光,对于这个孩子她知道得比普通民众更多。 至少普通的民众不知道这个孩子来自异世界,更不知道这个孩子出现在提瓦特的原因,大家只以为他非常有仙缘,可以被帝君带在身边。 她瞄了两眼旁边的字幕。 夜兰还是挺喜欢这些字幕的,因为他们总能提供有用的信息,还经常举报某些人的不法行为,璃月的治安变得更好了。 【宰开始了,悬着的心死了。】 【初来乍到的时候躲在沙发底下不出来,一波试探之后逐渐胆大,趁人不备就上房揭瓦到处跑酷,我是说小猫。】 夜兰收回目光。 就算是其他世界的重要人物,能在这个年纪做到这种事也很惊人。 她默默记住了太宰治提供的信息,打算把小孩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立刻去验证,又揪住小孩的后衣领子,“非常感谢你的情报,但这个时间,你应该在往生堂里好好睡午觉。” 成熟优雅的女性说到这里,语气一顿,若有所思,“你吃午饭了吗?” 太宰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企图萌混过关,“我还不饿……” 他还没说完,夜兰就握住他的肩膀,带着他向着与那个窝点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这种事情交给大人来操心就可以了。” “我知道你有个很好用的脑子,但你大可以把它用来思考今天吃什么。让自己饿肚子可不是乖孩子该做的事情。” “啊。”夜兰一停,“你看,钟离先生来找你了。” 太宰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循着道路踱步的金眸年长者正在向他走来。 夜兰松开了他的肩膀。 一头卷发乱翘的孩子眨了眨眼睛,脚底一滑溜到监护人身后,拉长了声线,“钟离先生——” 他可怜兮兮地,“我好饿。” 夜兰一挑眉。 钟离没有因此心软,弯腰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又在调皮?” 鸢眼小孩露出无辜的表情。 额头感受到的力道轻得可以忽略不计,监护人的教训并不是很认真。 太宰治开始计划下一次要去哪里鬼混。 弹幕看着他因为打坏主意而开始滴溜转的眼睛,纷纷痛心疾首。 【要不还是给他找个学上吧()】 【坏猫之歌.mp3】 “中午好,夜兰小姐。”钟离直起身,目露歉意,“家里的孩子似乎给你添麻烦了。” 夜兰连忙摆摆手,“怎么会?” 她咳嗽一声,“实话说,他太能干了,帮了我很大的忙。” 钟离低下头。 太宰治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神和他对视。 钟离移开视线,“我明白了。” 他的手搭上小孩的肩膀,脸上看不出情绪,“他还没有用餐,我先带他去吃点东西。” 夜兰微笑点头,“二位慢走。” 总之,顶着路过的所有璃月人欣慰又敬爱的目光,钟离把在外面到处磨爪子的小孩抓回了往生堂。 餐桌上的饭菜还是温热的。 钟离温声说,“人们把三餐看得尤为重要,口腹之欲的满足常为他们带来快乐。” 但这孩子似乎格外不注重这些。 太宰治举着筷子乖乖点头。 他看着年长者在不远处的柜台上拿出一个食盒。 年长者面不改色地说,“这是我的一位朋友寄给你的礼物。” 太宰治好奇地接过来,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晶莹剔透的小甜点,“这是果冻吗?” 钟离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这是糖霜史莱姆。” “……?” 太宰治大惊失色,“史莱姆也是能吃的吗?!” 端庄沉稳的监护人脸上少见地多了些促狭的意味,“何不尝尝看?” “……” 这一瞬,太宰治仿佛回到了初到往生堂时,把幽幽大行军塞进嘴里的那一刻。 给别人吃他还是很乐意的,但让他自己吃还是算了吧。 如果不吃饭的结果是钟离先生会拿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来给他补充营养,那他以后一定好好吃饭。 太宰治满脸凝重地看着盒子里的史莱姆,又抬头看看眼中浸满笑意的监护人先生,再一次确信了一件事实。 ……没人能拒绝钟离先生。 气氛已经到这了,这口史莱姆,他今天是不能不吃了。 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对史莱姆伸出筷子。 出乎意料的,没有想象中黏糊糊的感觉,反而是很脆弹清甜的口感。 太宰治面色一松。 【吃了!真的吃了!史莱姆!】 【味道怎么样,猎奇吗?黏糊糊像大鼻涕吗?】 【看样子还挺好吃的……?】 【我还是不太相信,这么乖真的是宰吗?是年纪的问题还是监护人的问题??】 【监护人的问题(即答)】 【监护人的问题(肯定)】 【你有如此温馨的亲子频道使我尸体变暖,赞美钟离先生。】 “今日怕是不能午睡了。” 小孩慢吞吞地动着筷子,钟离突然开口。 “?” 太宰治投去疑问的眼神,但监护人只是沉静地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太宰治的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紧接着舒展开来。 ……钟离先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一定是有事。 但钟离先生却觉得可以带上他。没有危险性,至少危险性不高,但确实是不好的事情。 他默默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 天遒谷与南天门交界处,有一处被仔细隐匿起来的洞府。 走过迷宫一样百步九折的路途,破除四周都是巨石的障眼法,通向地下的入口与石阶就在眼前显现,石墙两侧的火把静静地燃烧着。 这里很古朴,甚至有些破旧,是旧时代的遗迹。 但在太宰治眼里,这更像一个藏宝库,吝啬的、不愿意示于人前的藏宝库。 监护人仍旧是那副岿然不动的样子,拾级而下的步伐轻车熟路,似乎这里不是什么机关重重的秘地,而是他的后花园。 某一刻,金眸的监护人停下脚步,“我们到了。” 太宰治愣了一下。 因为他眼前的石阶仍然无穷无尽地绵延到地下,两边除了石墙与火把没有任何东西。 他有点郁闷地想,看来又是那些他看不出痕迹的仙家法术与障眼法。 钟离抬起手指,往身前一点。 空中立刻荡起层层叠叠的波澜,仿佛被掷入石子的水面,周围的一切都跟随着扭曲起来,褪色成一片空白。 被抽离的颜色飞快融合在一起,又回到原处,将那些空白严丝合缝地填补上。 他们眼前出现了空旷且巨大的房间,房间里最大的一面墙,一大半都被一副画卷遮盖住。 “许久以前,曾有一位画仙,而他最中意的画作,就是你眼前的这副千山万水图。” 金眸的先生娓娓道来,“他曾自得地跟我说过,他能调配出世间最烂漫的色彩,以此绘出璃月的千座大山与万条河流。” “世间所有的壮阔与绚丽,都会被他凝在笔尖,染于纸上。” 面对这骄傲的宣言,彼时的岩王帝君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他相信、且期待着。 画仙废寝忘食,花费了近百年的时间,这副画满了璃月山水的图才得以竣工。 任何人看了他的画,都要露出惊叹的表情,原来世界上能有这么浪漫的色彩,哪怕把成千上万朵娇妍的鲜花束在一起、又找来天边最辉煌的晚霞来充当丝带与包装,也只能成为这幅画的陪衬与生贺礼。 然而时过境迁。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副绮丽无双的千山万水,居然失去了所有色彩,徒留灰白色。 8、残念 画卷上倾注了一位仙人的心血,有一些神奇的效果。 指尖触碰到画卷的那一刻,失重感席卷而来,一转眼,周围就变了一副景象,从古朴的遗迹,换成了开阔的山脊。 太宰治从没见过灰白色的山和天空。 他知道,自己是来到了画里。 钟离环顾四周,毫不费力地看出了他们如今所处的地方,“这是天衡山。” 他一顿,“画中的天衡山。从天衡山的山顶,可以看见一整片璃月港。这片山川与人间烟火很接近,比珉林的众多仙山要可亲得多。” 太宰治有些疑惑。 因为钟离先生似乎不单单是在跟他说话,就像他们身边,还有一个看不见的人站在那里。 寂静的画中世界,忽然拂过一道微风。 有一道充满困惑的声音飘忽地传来,“……我认得您吗?” 这道连虚影都凝不出来的神识是真心实意地在惘然。 假如他真的见过这样的人,这样一见就觉得辉煌又安然的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忘……不会忘吗? 可他不是确确实实已经忘记所有事情了吗? 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灰败的、没有一丝人气的世界里,忘记自己姓甚名谁,更忘了自己曾见过什么人。 他觉得自己是可以随时离开这里的,世界之外仍有世界,那是一个不断变化的、充满生机的世界,他会很喜欢外面的。 可他不愿意离开。 纵使这里只有一片灰白色,他还是很爱这里,他流连过每一寸苍白角落,凝视着每一片草叶的纹路与河流中的每一丝水波。 太美了,纵使失去了所有颜色,只剩下半星轮廓,这里依然太美了。 他在这里漫游了不知道多久,久到他对时间的感觉模糊一片,千年如一秒,一秒如千年。 如今,第一次有人能进入他的世界。 听见他的疑问,端丽庄然的来客语气肯定地回答他,“我认得你,你也认得我。” 画仙的神识沉默了片刻。 他有点惊奇,也觉得很荣幸,更多的还是开心与快乐,因为眼前这位石珀般昭然的来客说记得他。 “就算失去了所有记忆,我对您的崇拜也那样牢固地盘踞在心里,不会随着记忆的消失而褪色……”他直抒胸臆,这样感慨着,一个称呼就自然而然地从他嘴里滑了出来,“帝君。” 这道神识突然恍然大悟,“是帝君啊。” 观察者们对此叹为观止。 【你们激推人都是这么恢复记忆的吗?】 【该说他太直球呢,还是该恭喜他迷弟追星大成功呢。】 【璃月到处是铁血过激激推人,被推的是谁想必大家心里有数,我不多说了。】 【我失忆了,在一副画里被关了很久,这里荒芜一片连只蚂蚁都没有,但是人在哪里被关就要在哪里被关,为了发扬璃月传统美德之一的安之若素精神,我没想过要离开,直到有一天,激推的偶像aka开国帝君牵着一个小孩找到了我,扣1听我讲下面的故事。】 【?上面的你干嘛呢】 那道神识觉得挺有意思,“哈哈,我看不太懂,这好像是在说我?111。” 虽然看不太懂,但好像挺好玩的,总之先玩一下。 “等等。”他忽然发现不对,渐渐回过味来,“原来这是在一副画里吗?好像确实……我把自己关进画里了。” 说到这里,他顿时有些无措,下意识看向那道令他产生依赖感的身影。 见持重的金眸先生如不可撼动的山石一般站在那里,画仙的神识立刻就镇定下来。 他听见帝君在问。 “那么,为什么把自己关进画里?” 这道神识于是回答:“因为这幅画太美了,我想与它永远同在。” 神明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询问:“你还记得自己是怎样画出这幅画的吗?” 神识被问得愣住了。 他当然是呕心沥血才画出了这幅画。 那么长的时间里,每一分每一秒他都绞尽脑汁地思虑着,着笔的力道是轻是重,色彩该浓该淡,线条粗细几何,谨慎认真到极致。 因为他画的是…… 他画的是璃月。 “……” 画仙的神识忽然伤心到无以复加。 ——他画的璃月,怎么就变成了灰白的样子? 面前的神明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凛然而沉静的眉目柔和下去,“要再看一看吗?” 画仙的神识怔愣地,“嗯?” “是什么让你画出了如此钟爱的画作。”神明说,“要再看一看吗?” “当然。”画仙的神识先是呢喃出声,接着大声重复,“当然!” 这片画中世界都欣喜地颤动起来,画仙的神识须臾之间离开了这幅画作,只留下一声道别,“再见了,帝君!” 钟离笑着叹了口气,“……再见了。” 有人扯动了他的衣角。 钟离顺着力道低下头。 “先生。”拉着衣角的孩子问,“画中的色彩会遗失,就是因为画仙的神识失去了记忆吧。” 与世长辞的画仙仍对自己的画作抱有留恋,于是他的一缕残念融进了画中。 没想到画作却被这缕残念影响,因为记忆的缺失黯然失色。 “画仙是不是已经彻底离开了,那这里还能再变回去吗?” 连钟离先生都惊叹的,非常漂亮的颜色,让画仙哪怕离世,都惦念不忘的杰作,倾注了那样浓厚的情感与希冀,静守过如此漫长的光阴。 看不见的话,太宰治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他想,看不见就算了吧,画仙能离开也很好。 一只手抚上他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监护人仿佛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出声驱散了他的杂念,“他还会回来的,带着那些消失的颜色。” 他话音刚落,远处的山脉就忽然溅上了欲流翠色。 越过重叠高山,漫过起伏流水,温柔多情的色彩染过辽阔的天空与大地,一直延伸至目力所不能及的缥缈远方。 细碎的花朵如大地的手掌,悄悄将土壤的美丽递了出来。 鸢眼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低着头躲到了监护人的身后去,盯着自己的脚尖走神。 他知道,画仙的最后一缕神识刚刚已经从外面的世界重返,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把颜色还给这里,就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原先我是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的。” 看着面前的世界恢复原样,钟离半阖着眼睑,感叹起来,“是今日清晨,我偶遇了一只初开灵智的燕子,她说自己碰到了奇怪的东西,并引我来了这里,我才发现。” 他顿了一下,又笑起来,“此事已经告一段落,我本该带你回往生堂,但……” 太宰治有些讶然地看着他。 来到异世界这么多天,他还从没见过监护人这样眼角眉梢都盈上由衷的喜悦的模样,不免觉得惊奇起来。 向来端稳持重的年长者眼中神采奕奕,“我的一位故友快要醒来了,我想去见见他。” 9、苏醒 岩元素的龙王苏醒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 他睡得迷迷糊糊,周围金光流转的符文映入眼帘,熟悉的岩脊无言矗立,若陀看得心间一酸,立刻清醒了大半。 忽然,他的耳畔传来了轻微的动静。 在寂静的伏龙树底部,这点动静尤为不寻常,伏龙树底哪里是寻常人能潜入进来的? 若陀警惕地往发出动静的地方看了过去。 他看见了一个昏迷的小孩子。 若陀:“?” 身形庞大的岩龙王化出人身,靠近了些。 昏迷的孩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有一头褚色的头发,更奇怪的是,这个孩子身上居然不着寸缕,浑身尘土不说,身上的温度还十分滚烫。 哪有这么糟蹋孩子的? 若陀皱着眉脱下身上的外套,仔仔细细把昏迷的孩子捂严实,又牢牢抱在怀里。 做完这一切,他周围的符咒忽然一亮,接着就碎成光屑。 若陀一愣,猛然抬头,果然捕捉到了那道正在靠近的颀长身影。 看摩拉克斯这两步走得多仪态万方,他的故友还是如此风姿绝伦! “摩拉克斯!”若陀高兴地笑起来,“你都不知道我这一觉睡得多好!” 他也向着那道身影走过去。 磨损终于被摆脱,阔别已久的挚友应该来一个感人肺腑的拥抱。 若陀一边走一边给怀里的小孩换成单手抱的姿势,另一只手用来拥抱自己的故友。 场面看上去非常温馨感人。 观察者们机敏地察觉到这里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跑出伏龙树底部,一边嗑瓜子一边八卦。 【好美丽的双向奔赴,他俩冲着对方过去的时候我都看傻了。】 【以我多年厮混的经验,这又是一对往昔峥嵘岁月稠的挚友。】 【开盘了开盘了,赌一赌他们会抱多久,三分钟后停止下注。】 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祭出床底下的宝藏和头上的头发化身赌狗。 但和所有人想的依依不舍不同,伏龙树底下久未相见的两个人都不是黏黏糊糊的性格,字幕溜出伏龙树没多久,他们就不约而同地撒手了。 恰好在他们拥抱的时候昏昏沉沉睁开眼的小孩:“?” - 客卿出门一趟,带回来两个人当伴手礼。 胡桃大手一挥,“若陀龙王,天下谁人不识?您跟我家客卿关系这么好,不如就来往生堂跟他作伴,也省得他整天寂寞没人说话。” 钟离咳嗽了一声。 文质彬彬的高大男子微微一笑,“求之不得。” 胡桃的视线缓缓下移。 只见两个靠谱年长者中间,夹着一个年纪幼小、神色懵懂的孩子。 胡桃蹲下身,“你叫什么名字?” 褚色发丝的孩子和她对视,嗓音有些生涩,似乎是还不习惯开口说话,“中原……我叫中原中也。” 观察者们非常凝重。 【单roll出太宰没什么,钟离先生撸猫手法一绝,我从没见过还没来得及叛逆就老实下来的宰,单roll出中也更是省心,毕竟是会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好人,但同时把他俩roll出来,恐怕是有福了()】 【太宰现在不在这里,你猜太宰在干嘛:)】 【cos老奶奶(即答)】 【编造《本周不服输的中也》(即答)】 【大草。】 中原中也看着面前不停滚动的字幕,有点好奇。 其实他只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其他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年岁又小,没看懂多少。 他指着字幕,“这上面,写了什么?” 胡桃瞄了两眼,“他们说你将来和一个叫太宰的人关系很好。” 年幼的中原中也立刻信以为真,露出恍然的表情,“原来,是这样。” 若陀和钟离是从南天门那里一边散步一边走回来的,在树底下宅了许多年的龙王觉得挺新奇,摩拉克斯上一次牵幼崽回来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以前了,现在居然因为一些离奇的原因,随时都会有幼崽从天而降或者从地里长出来。 而且似乎还不是普通的孩子。 中原中也刚出现时身上的温度高到吓人,让若陀疑心这孩子会不会下一秒就……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的体温就变得与寻常人一样,无论如何检查,结果都显示这孩子健康得很,不如说健康得过了头,在习武这一方面的天赋极高。 “但是他们似乎总会出现在一些危险的地方,无论是高空还是伏龙树底的封印里。” 若陀思忖,“或许这两次只是意外情况,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观察者们踊跃回复。 【我们会帮忙看着的!】 【上面针对这个情况正在研究一种可以捕捉到穿越波动的仪器,大概下一次就能用上了吧。】 【这方面我们很专业!】 【大家都很有精神,但我还是很好奇中也为什么会跑到封印里去……中也想睡觉了?】 大家都看向小中也。 褚色头发的小孩眨巴了一下眼睛:“……?” 大家又移开目光。 这孩子明显自己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但没关系,观察者们会自己找外挂。 字幕飘出往生堂。 【快来!宰在这里!】 【这是在干嘛……?】 被呼唤的太宰治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尘土,慢吞吞地抬头看了一眼字幕,“……找我有事?让我想一想……啊,关于那个新来的?” 字幕纷纷:【没错没错!】 太宰治拄着手中的铁锹直起身,“是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伏龙树底?” 字幕再次:【确实确实!】 “很简单啊,他习惯了。”太宰治笑了一下,“看见他那副样子就明白了吧?他大概是哪个地下研究所的实验体一类的,习惯了昏暗又封闭的环境。这么说起来,他甚至不知道他习惯了的东西正是剥夺他人性与自由的枷锁……” 眼见他嘴巴一张就要吐黑泥,字幕若无其事地已读乱回打断施法。 【原来是这样!不愧是你,闹哄哄的魔王、邪恶的拽根,一咬就爆浆的黑泥精!】 【感谢回答,给你吃赛博棒棒糖(递)】 【宰你为什么在挖坑呀。】 太宰治被字幕内容噎了一下。 他闭上嘴,没搭理,继续埋头用铁锹挖坑。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将将挖了个接近一米的深坑出来,接着把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遮盖物拿了过来。 看着被自己遮掩好的坑,太宰治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下,打算回房间再找两个垫子铺在坑底。 结果当他抱着垫子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同龄人一脚踩在遮盖物上往下坠的场景。 太宰治一愣,加快步伐走到坑边。 结果同龄人浑身冒起了红光,直接飘在了半空。 “……”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把垫子往坑底一扔,又拍了一下正用疑惑眼神看着他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身上的红光立马消散了,地心引力堂堂回归,他整个人又开始往下掉。 他一脸懵,“???” 惊慌失措之下,他扑腾了一下双手,好像抓到了什么东西。 手臂还没来得及缩回去,被一把拽住的太宰治大惊失色,“放开我啊!” 噗通一声,不到一米深的坑把两个小孩吃掉了。 太宰治很震惊很恼火,倒打一耙,“我都还没有去找你,你为什么就自己出来了啊!” 你不应该在屋里乖乖呆着,然后我去把你引到外面来好让你掉进坑里吗! 而且那个会飘起来的异能力是怎么回事,你会飞! 哪个小孩不想飞,太宰治更生气了。 中原中也还没有从一系列变故中回过神来,闻言下意识回答,“我出来,找你。” 他认真地说,“他们说我和你,将来,关系很好。” 太宰治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啊啊啊救命啊!这种未来一定是假的! - 家里的陈年客卿和刚走马上任的新客卿想约着出去一起逛街,胡桃把他俩送出门,看着他们心照神交的背影,胡桃安心地笑了。 话说回来,中也怎么还没回来,难道是被阿治拐着一起玩起来了吗? 胡桃心里嘀咕着,摇了摇头。 没办法呀,还是得堂主亲自上阵才行。 她回到往生堂里,穿过走廊,左右四顾,某一刻,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大坑。 “……?” 那一瞬间,胡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翻身越过走廊上的栏杆,一个闪身到了坑边,低头往里看去。 只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一个坑里,装进去了两个七岁小孩,小孩们还在互掐,掐得灰头土脸,令人不忍猝看。 哪怕是胡桃,此刻心中也不禁充满困惑。 ……这是在干什么? 10、窃贼 在璃月街头自在闲逛的钟离和若陀,还不知道家里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若陀感慨着,“我睡着这许多年,璃月果然模样大变了,从前我还能在你迷路的时候带你回去,现在恐怕只能是我等你来带路了。” 钟离就当自己没有听见他后半句里的促狭,稳稳当当地接话,“这句话你今日已经说过很多次。” 若陀笑着叹气,“实在是璃月变了太多,你看,这里原先是一片耕地,如今居然变成一条繁荣的美食街了。” 他说着,语气里的笑意越来越浓,“而且每家每户的宣传布告上都写着,帝君曾经来吃过某某菜品,又给出了怎样的好评,背后又有怎样的神话故事。”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钟离沉默了一下。 神话故事,当然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瞎编的。 但是菜品,他的确是吃过。 若陀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乐得不行,“卸下神位确实是件好事,要放在以前,你哪里有闲心吃遍整条街,还一道一道地评价过去。” 街道上的路人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脚步,竖起耳朵细听。 钟离无奈地制止他,“若陀。” 这话说的,怎么好像他是多贪吃的人一样? 他不轻不重地威胁了一句,“再拿我打趣,就别指望我带你去最好的店了。” 若陀见好就收,摆摆手讨饶,“行行行,不逗你了。” 他们之间的调侃告一段落,美食街的硝烟与战争却才刚刚开始。 “最好的店”四个字,犹如狂风过境一般,转瞬之间席卷了整条美食街。 每个店家都觉得,自己的店才是当得起这四个字的店,帝君合该带着朋友光临自己家,但帝君心海底针,谁知道今天帝君会青睐哪一个? 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世上从不缺乏诡计多端的店主,一时间,每家店都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忙碌了起来。 钟离和若陀只觉得今天的美食街格外热闹。 若陀有些迟疑地问:“……这是每天都有吗?还是说,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否则这动辄半价、新菜免费试吃、门口和店里还有各种歌舞,说书人各个都开了新书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 他们逛完街,手上提着大包小包回了往生堂。 路上还偶遇了牵着漱玉的闲云。 前段时间闲云就想去往生堂拜访帝君,顺便让漱玉认识一下新朋友。奈何机关术的研发正到紧要关头,她实在是抽不开身,只好把日子延后,现在手头上的事情终于收了尾,她当即领着漱玉出了门。 没想到会和帝君在路上偶遇,帝君身边还有一位意想不到的故人。 闲云惊喜地上前。 三个人一路聊着回了往生堂。 一进门,他们看见两个小孩垂头丧气地站在庭院的树底下,胡桃就在旁边,用留影机给他们录像。 小孩被迫保持着握手的姿势,浑身上下散发着不情不愿的气息,头发丝都写满了抗拒。 刚回来的大家长们:“?” 观察者对此喜闻乐见,绕着他们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旋转绕圈,咔咔拍照,【截图了家人们,双黑笑话永不过时。】 太宰治不堪其辱,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里,他可怜兮兮地抬头看向胡桃,“堂主,已经握了三十分钟了,可以放开了吗?” 胡桃矜持地停顿片刻,在小孩目光死之前干脆点头,“好,你们放开吧。” 太宰治立马松开手,一蹦三尺远。 中原中也一脸状况外,此刻他刚刚出生年少无知不谙世事,但这并不妨碍他意识到同龄人对他的嫌弃。 他突然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我和他在将来,真的关系很好?” 观察者们嘻嘻哈哈。 【那可是好得不得了,少年时代双双出道成为黑人牙膏代言人,双黑这个称号就是这么来的,这就是你们热血沸腾的组合名啊!】 胡桃把小时候练武时摔过的跤全回想了一遍才把嘴角压成严肃模样,给中原中也转述这句话。 中原中也更困惑了。 - 闲云把带来当见面礼的机关给了两个小孩,又让漱玉带着他们去研究用法,拉着钟离和若陀坐在往生堂的待客厅里继续聊刚刚未完待续的八卦。 “还有一件事,料想二位不曾听说,我也是刚出门时听了街坊邻居的闲谈才知道。” 钟离烧水准备泡上一壶茶,他把自己平常放茶的地方指给若陀看,又笑着回答,“愿闻其详。” 闲云说:“今日下午的时候,某些收藏家家里当宝贝的画不知怎么突然开始发光,上去触摸的人居然消失在了原地,就像是被吸进了画里。” “若事情到这里也就罢了,想来必有奇人异士能够解决,实在解决不了还有我等出手相助。但奈何人心不古,居然很快有盗贼行偷窃之事——那些画很快都不翼而飞了。” 闲云气得一拍桌子,“真是岂有此理!” 偷画就算了,连着受困人一块端走算怎么回事,添斤俩好卖钱吗! 钟离挑选茶叶的手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若陀却立即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不自然:“摩拉克斯,你似乎知道一些内情。” “的确。” 钟离随手选出一包茶叶,“我对那些画的作者有些猜测。你们可还记得从前在天遒谷附近,有位仙人尤喜丹青。” 若陀和闲云的眼中都闪过一丝了然,“原来是他。” “我今日才去见过他遗留的残念。”钟离叹息一声,“不想晚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本仙实在是心气不顺。”闲云气呼呼地,“不知道现在这件事是谁在办,本仙要去助其一臂之力。” 钟离却突然起身,走到门边拉开了门。 三个正在门口偷听的小孩乖乖站得笔直。 钟离那双金珀般的眼睛里掺进点无奈的意味,“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好动得紧。” 闲云有些异讶地看过去,她听出了钟离的言外之意,迟疑道,“要带上他们吗……” 钟离只说,“既然他们好奇,不妨让他们跟着,在外面透透气也不坏。” 闲云无奈地扶了扶眼镜,“您还真是……” 这么久过去了,宠孩子的程度怎么有增无减呢? 11、缩影 窃画事件发生后,第二天清晨,一户人家的家门被敲响了。 户主打开家门,首先看见的,是一名头生双角,容色清冷的蓝发少女。 “甘雨小姐,您来了!”他连忙让开,“怎么样,我家孩子找回来了吗?” “林老先生,稍安毋躁。”甘雨轻声安抚,“犯人应当只是谋财,不会伤到您儿子的性命,而且仙家画作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只要林先生没有自己出来,谁都伤害不了他。” 林老先生一愣,“仙家画作?” 不是吧?真给他儿子搞到真的了? 甘雨点头,“这次前来,是有几位想要再看一眼画作失窃的现场。” 林老先生往甘雨身后一看。 他看见了几个人。 “原来是这样。”林老先生没有意见,转身带路,“几位跟我来吧。” 画作原本就放在收藏室里,被悬挂在墙面上。 环视过四周一圈,前来调查几位似乎有了眉目。 “请您放心。”其中一位先生扭头和惴惴不安的林老先生温声说,“今日我们便能追回画作,林先生也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林老先生大喜过望,“真的?” 他仿佛年轻了十岁,一扫昨日以来的愁苦,容光焕发地把人送出去了。 林老先生欣喜地在房间中踱步。 如果他的孩子真的今天就能回来的话,他一定要带着水果和锦旗亲自登门道谢…… 等等。 林老先生有些迟疑地皱起眉头。 他这才发现,刚刚来调查的那几个人,容貌、身高,甚至连性别他都没记住。 ……细思极恐,一定是因为他老了。 - 一个早上的时间,他们将画作失窃的人家全都看过了一遍。 三个孩子坐在餐桌前,叽叽喳喳地交头接耳。 已经点完餐的金眸先生目送侍者离开,又转过头,“如何,有什么想法?” 三个孩子对视了一眼,仿佛就在等他这句话,纷纷举起手,跟家长们申请自由活动。 若陀挨个拍过他们的肩膀,“切记,你们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您放心。”中原中也严肃的点头,“我把他们都打飞。” 若陀顿了一下。 他果然没看错人,这孩子小小年纪武德充沛。 想起曾经和摩拉克斯征战四方的辉煌岁月,若陀颇为感怀,他想,等这件事情结束,就问问这孩子愿不愿意习武好了,这么好的天赋,浪费了实在可惜。 餐点没过多久就上全了。 然而跃跃欲试的三个孩子似乎是有点兴奋,没过一会儿就宣布自己已经吃饱,脚底抹油溜了出去。 闲云看着他们的背影,无奈地双手抱臂,“以他们的年纪来说,这件事情是不是有点危险?” 钟离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而是向着一旁敞开的窗户看过去。 轻微的声响传来,一只燕子震动羽翼飞了进来,停在了钟离的肩膀上。 钟离屈指抚摸燕子的翅膀,那只燕子歪头蹭了一下他的手指,又从窗户处飞了出去。 明亮的金光在燕子的身上一闪而逝。 “不用担心。”钟离笑着回答,“如你所见,这只燕子会帮助他们的。” 闲云被说服了,其实她也很想看看三个小辈能做成什么样子。 等三个大人慢悠悠地吃完了饭,循着孩子留下的踪迹跟过去时,孩子们已经跑出去很远了。 - 灵矩关。 一群蒙着脸的人小心翼翼地把画卷放进一个木箱子里,没有让自己的手和画卷接触。 一箱子画全都收拾好,他们抹去额头上的细汗,洋洋自得。 不愧是他们,效率如此之高!普天之下还有哪个组织哪个团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办成这样的大事?从听到风声、制定策略,到开始行动、得手归来,他们只花了短短一天的时间,堪称是电光石火、兔起鹘落,连千岩军都没有反应过来! 太棒了,简直是闪电行动模范! 接下来只需要寻找买家了,在璃月里这些画太显眼,但是没有关系,他们可以出口到国外…… 他们美滋滋地想着销路,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侧的草丛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密密麻麻的石块裹着红光升起,疾射而出。 盗窃团伙在哀嚎中全军覆没。 字幕在这群动弹不得的“尸体”身旁绕了一圈。 【我本来以为能看一场精彩绝伦酣畅淋漓的千里追凶,狡猾凶手设下迷障东躲西藏,各种反转层出不穷,没想到转瞬即逝。】 【该说不愧是重力使吗,就算刚出生,这种虾兵蟹将在中也手底下也撑不住一招……】 【其实我更好奇为什么他们只是看了一眼地图就能确定犯人就在灵矩关,但是我知道,剧本组的事我别猜:)】 【喜报,千岩军正在赶来的路上。】 字幕上一片唏嘘。 太宰治靠近了装着画作的箱子,手上拿着一根铁丝。 他打量了箱子上的锁孔几眼。 “能撬开吗?” 漱玉收起手中能够让他们隐身的符咒,也靠了过去,“画都在里面吧?希望被关进去的人都没有出事。” 太宰治向她笑了一下,“肯定不会有事的。” 因为画仙是个好仙人。 箱子上的锁拼尽全力,未能在太宰治的撬锁技术下撑过三分钟。 在他打开的箱子的时候,一个褚色的脑袋也凑了过来。 太宰治余光瞥见他好奇的表情,心里的小恶魔又开始露头。 箱子里的第一幅画,画着一副巍峨的高山,高山的顶峰是一轮煌煌曜日,再仔细一点,能看见里面似乎有一道人影。 “要试着碰一碰吗,中也?” 太宰治的脸上挂上极其迷惑视线的乖巧微笑,“触碰画作的话,会发生很有趣的事情哦。” “你骗人。”中原中也露出不信任的眼神,“钟离先生和闲云姨说了,会被吸进去。” “不会怎么样的,画家是个好人。”太宰治循循善诱,“我和钟离先生也进入过画里,看见了很漂亮的景色呢,中也不想试一试吗?” 中原中也犹豫了一下。 被吸进画里。听起来很有奇幻色彩。 他想了想,对于来一场跌宕起伏的画中世界大冒险这件事很心动。 “但是,如果我进去的话,你们在外面会不会遇见危险?”他有点放心不下,“而且我该怎么出来?” 太宰治趁他不备握住他的手腕,往画上一按,“中也就别操那么多心啦,会长不高的,到时候只有钟离先生膝盖那么高。” 中原中也:“??” 在彻底进入画中之前,他握住拳头敲了一下太宰治的脑壳,“谁会因为这个长不高!” 而且他已经比钟离先生的膝盖要高了,难不成他还会逆增长吗! 太宰治捂着被敲的地方,愤怒地关上了箱子。 - 掉进画里的中原中也从软乎乎金灿灿的棉花里起身。 空气中飘满了金色的火焰苗,其中一朵一朵凑到他面前,呼一下变成了烟花。 是温暖不灼人的温度。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小孩子?” 中原中也猛然回过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钟离先生,您怎么也在画里?” 然而他眼前的金眸先生却若有所思地颔首,“钟离吗?原来如此,现在的他是叫这个名字。” “……?” 中原中也警惕起来,“你不是钟离先生。” 冷静下来后,他才发现眼前这个人和钟离先生的不同之处。 眼前人的相貌虽然和钟离先生一模一样,但他眉目间的凛然之色要更加浓烈锋利,眼角缀着灿金的鳞片,服饰古朴且隆重,显得更加不可亲近。 “我是,也不是。”画中的钟离先生回答,“你应该知道,这里是画中,而我则是画仙画出的,钟离的一个缩影。” 画里居然还有钟离先生,中原中也露出不明觉厉的眼神。 他踩了踩脚下由绵软的金色棉花构成的地面,四处张望了一下,深深浅浅的金色一望无际,“但我进的不是一幅高山图吗,这里又是哪里?” 那座高耸嶙峋的山峰呢? 他眼中的困惑几乎要溢出来。 画中的岩神微笑起来,“这里是太阳上。” 画仙认为,岩神就是这璃月的日轮。 12、登山 中原中也站在太阳的边缘往下看。 在不坠的金色日轮之下,边缘锋利如刀尖的山峰闪烁着明亮的辉光。 而这座山峰上,流动的人群如同蚂蚁,在山峰间不停地奔走着。 岩神站在他的身边,跟他一起往下看。 中原中也扭头看向他,“您刚刚说,您是岩神。” 算算时间,他不过来了异世界一天而已,虽然从很多人的态度里猜出钟离先生的身份并不简单,但还是没能想到会是神明。 画里的岩神点头。 中原中也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憋了回去。 岩神摸摸他的头,“有什么想问的,尽可以问。” “……其实没什么。”中原中也有点僵硬地说,“我只是觉得,您和人类相处得很好。” “与人类相处的并不是我,而是外面的那位钟离。”岩神静静地回答,“画仙把我画在太阳上,如果我下去的话,恐怕这幅画就要出问题了。” 中原中也一愣,“出问题?” 岩神点头,“太阳会跟着我一起落到山上也说不定。” 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画作会变成什么模样真是不好说,画上的太阳原本还好端端地悬在半空,结果突然有一天,收藏家打开收藏室的门,却看见太阳像个落地苹果一样掉在山上,一定会觉得这是世界对他做出的荒谬的恶作剧。 中原中也心里忽然有点低落。 哪怕只相处了一天,他也能察觉到,钟离先生是很喜欢带着烟火气的人群的,听见悠扬的叫卖声、看见烟囱里的炊烟,都能让他开心起来。 但是画里的钟离先生却只能呆在太阳上下不去。 岩神的声音打断他的愁绪,“但现在,我似乎有机会下去看看他们每天都在做些什么了。” 中原中也惊讶地抬起头。 岩神那双灿金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他,“如果我需要你帮忙,你愿意帮助我吗?” 中原中也毫不迟疑地点头,“我当然会帮您。” 岩神递给他一面铜镜。 “那么,就带着这面镜子代我下去吧。”岩神弯起眼睛,“这面镜子所照到的地方,都能被我看见,替我下去,看看山上都有什么吧。” - 中原中也拿着镜子,使命感爆棚,踌躇满志来到山顶。 观察者们避过了镜子,在他的身后鬼鬼祟祟地交流着。 【钟离先生的美貌简直就是璃月的骄傲,这位画里的钟离先生颜值更是达到了nextlevel,我做梦梦见他都要流口水。】 【如果你顺着网线过来看我一眼,就会发现我眼里正在往外冒爱心()】 【我觉得钟离先生平常还是太收敛了,穿得也太朴素,就没人想着给他打扮一下吗,把头发用发簪挽成妻子模样,穿一件飘逸的广袖,然后在眼角弄几片金色的鳞片,uwuuu】 【回去我就跟胡堂主谏言(摩拳擦掌)】 这群抑制不住虎狼之词涩心大起的观察者还不知道,头顶的岩神其实不必借助铜镜也能看清山上的所有事物。 不如说,这画中的一切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岩神若有所思地看着弹幕,伸手捏住散到身前的一缕发丝。 他忽然有点庆幸,画里的他是不用当洋娃娃的。 字幕滚动间,中原中也遇见了第一个人,大概二十岁左右,是个年轻男子。 中原中也把镜子放在身前,深吸一口气,走了上去。 靠近后才发现,这个人好像非常忙碌的样子。 这位年轻男子举着锤子不断地敲敲打打,在制作一把很长的木梯,已经长达近百米,目测这个数据还将继续增长。 中原中也看了两眼,很困惑,“你这是在做什么?” 年轻男子手里动作不停,面对他的搭话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斩钉截铁地回答他,“我要登日!” 中原中也:“?” 他更加困惑,“为什么要登日?那里是什么好地方吗?” 上面是挺漂亮的没错,但明明什么都没有,非常空旷,就算这样也还是要上去吗? 年轻男子的语气更加激昂了,他握紧拳头,“因为我要去叩拜神明啊!我要请他下来成为我们的带领者!” “我们需要这样的神明!” 中原中也被他眼神里的坚定与专注震了一下,“……但是,如果他下来了的话,太阳也可能一起下来。” “这样也很好。”年轻男子想也不想,“大地上将没有黑夜。” 中原中也不敢苟同,“没有黑夜的话会很糟糕吧?” 但年轻男子只是一昧地说要搭梯子去太阳上请神明下来。 观察者们打量着,【npc,只会重复一段话的那种。】 中原中也没办法,抱着镜子继续往山下走。 距离山顶不远的地方,有一口泉水,泉水边站着一个人。 仔细一看,那个人的头上有一双鹿角。 中原中也好奇地凑上去。 头生鹿角的人笑呵呵地说:“你找对了地方,神明就在太阳上面没有错。” 中原中也摇头,“我不是来找神明的。” 头生鹿角的人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中原中也苦恼地皱起眉头。 他手中捧着的铜镜里传来岩神的声音,“这是正常的。” “毕竟是画作中的人物,难免呆板。” 中原中也小声嘟囔,“可是我跟钟离先生就能好好交流。” 岩神微笑起来,“因为我是摩拉克斯。” “好了,我们继续往下吧。”岩神轻声说,“这只鹿我倒是认识,他守在这里,是为了引路。只要有人登上了这座危机四伏的山峰的山顶,他就会将我的处所告知。” “在此之前,登山者只以为我就在这座山上。” 眼见这位只化成人形鹿真的只会来来回回重复那一句,中原中也只好略过他。 很快,他遇见了下一个人。 这次他遇见的是一个女孩子,她升起了一堆炽热的篝火,正在烤串。 “仙山上吃烤肉,你也觉得这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吧?” 烤串的女孩子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分享了一串烤禽肉给中原中也,“肉质很鲜美,不亏是仙山里的鸟,加上我随身携带的秘制调料,真是绝了。” 画风突变,中原中也一时呆住。 他接过那串烤禽肉,欲言又止,“但是……你不是来找……” “找神明吗?”女孩说,“但是你想啊,神明每天呆在这里,感觉没吃过什么好吃的东西耶,搞不好我的厨艺能把他吸引过来,你闻闻,这烤串多香。” 铜镜里,岩神给予肯定,“确实很香。” 中原中也只觉得一言难尽,一脸复杂地把那串香喷喷的烤串吃完了。 香嫩多汁,美味可口,难以想象是在野外生产出来的,中原中也吃完还想吃,但他忍住了,因为女孩还没开始吃,而且下一串还没烤好。 画风变得有点离奇起来,但他克制住了吐槽的欲望。 和女孩告别之后,中原中也往山下走。 这次是几个人一起结伴而来,一边登山一边发出很大的争论声。 “是我的礼物最好!一床很暖和的被子,没有人能拒绝被子!”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没有被窝魔神……” “白痴吗你,最好的礼物当然是我手上的艺术品,看看这个夜光工艺,但凡是个有审美能力的人都能感受到它有多伟大,只有这种艺术品才配得上神明!” “没有审美能力还真是对不起啊……” “不要再吵了,要我说你们两个都不行。” “这么说,你对自己的礼物很自信喽,你带了什么?” 中原中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悄悄看过去。 之间结伴而来的几个人,中间的那一位在袖子里一掏,掏出来一个盘子。 他将这个盘子往天空中掷去,盘子旋转着升上天际。 令人惊讶的是,盘子非但没有随着距离的拉远而缩小,反而微微变大,最终停在了太阳的旁边,发起清冷的光亮来,就像一个月亮。 数十秒后,这轮月影渐渐淡去了。 “唉,这一手我还没练好,不然连太阳都可以遮住。”他还不知道自己要找的神明就住在太阳上,“神明看见这样的景象,一定也会想要出来一探究竟吧?” “也就是说还是个半吊子吗……” “我说你啊,从刚才就一直在吐槽个没完,难道是打算送一本吐槽大全吗?” 中原中也无言地转过身。 ……真的靠谱吗,这群登山的。 铜镜里传来岩神温和的声音,“你似乎心有疑虑。” 中原中也斟酌片刻,“他们……都很放松。” 太放松了,与其说是来请神的,不如说是来郊游的。 岩神却说,“其实这幅画里的人,都是画仙问过我之后画出来的。” “我仍记得他们找到我的时候,看起来有多辛苦。” 实际上也很辛苦,风尘仆仆,满面灰尘与汗水,顶着暴雨与狂风。 “我希望看见他们快乐的样子,于是就想请画仙画出一副万民同乐图,画仙于是跑到凡间住了一段时间,然后画出了这副图。” “出乎我的意料。”岩神的声音里第一次显出疑惑,“原来大家喜欢爬山吗,如果这里不是画中世界,我大概会尽量造一些山峰出来……”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等等,什么叫造一些山峰出来啊。 13、夸奖 中原中也拿着铜镜在山里爬上爬下,步履生风,颇有要把每个角落都照个遍的势头。 “不必心急,孩子。”岩神有点无奈地开口劝他,“我是想让你好好体会一下这山中的风光的。” 这样着急,无论多么美丽的风景,都没有多少滋味可言了。 “但是我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出去了。”中原中也说,“没事的先生,反正我会飞,不会很累的。” 岩神看出他心意已决,“好吧,但要量力而行……” 他说到最后,语气忽然迟疑了一瞬。 中原中也捕捉到这丝不自然,“先生,发生什么了?” “时机已至,你该出去了。”岩神温和地笑了一下,回答他,“好孩子,感谢你的帮助。” “带着我的祝福,离开这幅画作吧。” - 三位家长赶到现场的时候,正巧看见了中原中也一击制敌后太宰治把中原中也弄进画里的全过程。 字幕纷纷感慨,【好眼熟的一幕,中也又被ban了。】 【世界名画,主c被搬。】 不巧,负责接应盗贼的同伙就在这时呼啦啦地赶到了。 看得出这犯罪团伙训练有素,老远就看出这躺了一地人的情况非常不对劲,当即开起激昂的战斗bgm,烧瓶与箭矢呼啸而至,要实行炮火洗地计策。 远处的闲云一惊,中指与食指并起,飘逸浓郁的风元素力立刻在指尖旋开,她脚尖往前一点,就要踩着风飞跃过去。 漱玉已然激活防御机关。 流星般的攻势叮叮当当地撞上鎏金的屏障。 漱玉脸上的严肃神情消解了大半,太宰治抬着头,两个人都惊奇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攻击并未被漱玉的防御机关抵挡住,而是被一只燕子全数接了下来。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大的、能把一整个客厅塞满的燕子,伴随着嘹亮的鸣叫声,它从云端之上振翼俯冲而下,周身围绕着昭然金光,就像志怪小说里从仙山上下来的神使。 太宰治越看燕子身上的金光越觉得眼熟。 他在钟离先生那里看见过。 这只庞然的燕子只是将那些攻击消解,就将羽翼一卷,把自己身后的两个孩子,连同装着画作的箱子都埋进了自己毛茸茸的羽毛里。 随后,它直直冲上云霄,将一切纷乱都抛在了脑后。 闲云仰头看它缩成黑点的身影,散了指尖的风元素力,哑然失笑,“这燕子的动作倒是挺快的。” 她感慨完这一句,又有一队人马加入了这乱成一锅粥的热乎残局。 雷厉风行的玉衡星持剑赶来,“不许动!千岩军在此,束手就擒!” - 淹没在软乎乎的羽毛里的感觉,不能说是非常好,只能说是飘飘欲仙。 燕子的速度迅疾无比,不过几息的功夫就能飞跃十数座山川与湖泊,被它藏进羽毛里的孩子却一点风都没感觉到。 漱玉奇怪地说,“这只燕子要带我们去哪里?” 太宰治努力地把自己从羽毛的簇拥中拔出去,四处张望辨认了一下方位,“目标似乎是庆云顶。” “原来是庆云顶。”漱玉开心地笑起来,“师傅带我去过庆云顶,那里的景色特别漂亮。但这只燕子为什么要带我们去那里呢?” 太宰治略一思索,“大概是钟离先生他们现在就在那里等着我们吧。” 漱玉很期待,“这次玩得很开心,还帮千岩军抓住了小偷,师傅一定会夸我的。” 太宰治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有点迟疑地想,钟离先生也会夸……也会吗? 漱玉丝毫没意识到小伙伴的cpu正在急速运转,一脸笑容地扭头看向他,“钟离先生和若陀先生也一定会夸你和中也……咦?你的耳朵怎么那么红?” “……”太宰治抬手捂住耳朵,镇定地说,“没有,你看错了。” 漱玉看了他一会儿,好像明白了什么,贴心地转移了话题,“忙活了这么一通,我都有点饿了,不如一起想想晚上吃什么吧?” 但观察者显然没有她那么善解人意情商高超。 【哈哈哈哈哈哈哟哟哟你害羞啦?别挡着啊给我康康!!】 【高价出售小孩脸红照,一百八一张,错过这村没有这店,一辈子的事。】 太宰治恼羞成怒,在心里暗自发誓将来一定要让这群混蛋好看。 不过片刻,燕子就到达了庆云顶。 他们抵达的是一座浮空的凉亭,凉亭里站着三道人影。 燕子悬在凉亭边上,等两个孩子下去后就缩小了身形,顺便把那一箱子画也放在了凉亭上。 它停在钟离的肩膀上,欢快地鸣叫了两声。 钟离俯身打开箱子,指尖触摸画作。 画卷上的景象荡起波纹,中原中也捧着一面铜镜,一脸懵然地站在他们面前。 钟离的目光扫过铜镜,有些讶然,“这面镜子倒是有趣。” 中原中也把镜子举起来给他看,“是画里的先生送给我的,说是祝福……?” 太宰治闻言,猛然从刚刚的气愤中回过神。 他“刷”一下打开箱子想要去摸画,“……我也要!” 为什么中也会有有趣的礼物! 不对,应该说为什么画里会有钟离先生!中也不应该在那座山里可怜兮兮地荒野求生吗,遇见画中的钟离先生然后游山玩水了一通什么的,这也太荒谬了! “你当然也有。”钟离握住他的手,重新把箱子合上,转头对肩上的燕子说,“劳烦你,先把这箱画送回璃月港,到那时,里面的人自然就能出来。” 燕子蹭了蹭他的脸颊,带着箱子飞远了。 钟离目送它离开,一低头,发现太宰治正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猝不及防与那双金石般的眼睛对上,小孩的目光飘忽了一瞬,接着又更专注地看了回来。 另一头闲云和漱玉谈笑的声音热热闹闹得传过来,若陀站在钟离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钟离俯身拍了拍孩子的肩膀,“我知道你是个聪慧的孩子,这次做得很好。” “中也也是,虽然年幼,但对力量的掌控却已经炉火纯青。” “等回到璃月港,我就给你们准备奖励。”年长者转过身,天边的云霓被夕阳染成丹红色,“庆云顶上视野绝佳,先欣赏过这场落日,再说也不迟。” 14、风神 当他们回到往生堂的时候,胡桃已经站在门口,正在等待他们的到来,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有一种守株待兔的味道。 她的手上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钟离脚步一顿,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胡桃双眼放光地打开木盒的盖子,“看,这是本堂主逛遍了整个璃月港淘来的发簪!” 木盒里盛放的,是一根由一整块石珀打造而成的簪子,通体澄澈璀璨。 胡桃一看见这根发簪,就觉得这简直就是为自己的客卿量身定制的。 恰逢此时,对着画中岩神惊鸿一瞥的观察者们呜呜汪汪地向着她狂奔而来,一大波字幕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疾驰席卷而过,场面一度非常壮观。 【堂主!人类对钟离先生美貌的开发程度不足万分之一!!】 【要龙鳞!要长袍广袖!要发簪!】 【打扮一下你的客卿吧堂主,我将死而无憾uwuuu】 胡桃扫了字幕一眼,露出得意的笑容,举起手上的木匣,“我也正有此意。” 字幕顿时狂喜乱舞,当即拥戴胡桃为新的神。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胡堂主气势骄矜地挡在往生堂门口,颇有一种钟离不松口就不开门的意味。 若陀看热闹不嫌事大,袖手旁观还不够,又对着簪子赞叹一句,“色如朝日,晚照流金,浑然天成,不仅石珀本身的成色上佳,雕刻手法更是巧夺天工,是根难得的好簪子。” 他这句话一出,胡桃的底气更足了。 钟离有点头疼,百思不得其解,“堂主,我不过中人之姿,又有什么可打扮的……” 四周咳嗽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观察者们头一回听见这么谦虚的话,扣出一大堆问号,【?????】 胡桃笑得眉眼弯弯,显然是经常听他这么说,已经对此免疫,生不起什么诧异之情了,“本堂主看你挺好看的。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客卿,你可是我们往生堂的牌面,当然要好好打扮起来才行啊。” 钟离不为所动,“堂主上一次也是这么说的。” 回想起上一次把客卿摁在椅子上打扮了整整一个白天的事,胡桃脸上流露出一丝心虚,“这次不会那么过分的,最多半天。” 不知道是哪位围观群众幽幽地冒出了一句,“到时候能不能给我们看一眼啊……” 发言者立刻被捂着嘴拉远了。 胡桃精神一振,“客卿你看,大家都这么期待!” 钟离:“……” 看来这一遭是躲不过去了。 他有点无奈,“今日太晚了,堂主,我们明天再说吧。” 胡桃把装了发簪的木匣子递到他手上,生怕他反悔,“我就当你答应了!” 一通强买强卖后,恃宠而骄的胡堂主若无其事地转身,“我再去给你看看衣服,明天见了客卿。” 钟离抱着首饰盒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若陀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在发愁,说不清是调侃还是安慰地说,“就当是哄上司开心了。” 钟离看向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前有一段时间,你似乎也有类似的爱好。” 若陀理不直气也壮,“员工也要有员工福利的啊。” 钟离叹气,目不斜视地走进往生堂的大门,“算了,我怎么说得过你们。” - 第二天一早,胡桃兴奋地把自己从床上薅起来。 她飞速洗漱好,拿着装满衣服的服装袋一蹦一跳地跑去钟离的房间。 钟离已经醒了,站在床边闭着眼睛,若陀一脸郑重,左手捧着一盒胭脂,右手拿着描红用的笔,比上战场还严肃。 精致璃月人的一天从眼底描红开始。 胡桃认出那是钟离某次闲来无事亲手做出来的胭脂,但一直搁置着没有用过,今天倒是开封了。 “画好了。”若陀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妆台,“我的手艺一点也没有生疏。” 摩拉克斯的眼底英红是天生,但偶尔兴致一起,还是会描上一描。 胡桃摸不准要不要上去打扰他们。 不愧是结识了千年的知己至交,自带让别人插不进话的温情氛围。 她正在犹豫,就觉得有两个人悄悄蹲在了自己旁边。 胡桃低头一看,发现是两个孩子。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起了个大早来凑热闹。 中原中也疑惑地问,“开始了吗?我没有错过什么吧?” 太宰治探头看了一眼屋内的景象,露出微笑,“钟离先生和若陀先生关系真好。” 胡桃小声回答,“还没有呢,你们什么也没错过。” 他们说话声音虽然小,但屋内的两个人耳聪目明,哪里会注意不到他们。 钟离望了一眼窗外,天刚蒙蒙亮,朦胧的灰蓝色尚未完全散去。 胡桃晃了晃手中的袋子,一双梅花瞳里满是狡黠,“客卿,你准备好了吗?” - 今天的璃月港,似乎比平时要更热闹一些。 璃月人是知道神明的想法的,在数千年辛劳之后,他更想成为一个悠闲的凡人,在人间好好享受自己的生活,因而他们就算再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也不会无事去打扰神明的生活,给他造成困扰。 但今天是特殊情况。 嗅觉敏锐的商人已然记下了神明不同于平常的穿着,确信这就是璃月未来一年内甚至更加长久的潮流,急匆匆地去找服装设计师了。 他们离开得有点困难,因为街上的人实在有点多了,就像节假日时的热门旅游景点似的。 就算是风神亲自来这里,也得左挤挤右挨挨,艰难迈步。 温迪现身说法,证明上述言论完全没错。 总算把伤养得大好,摆脱了没有威严只有可爱的风精灵形态,温迪马不停蹄跑来璃月找乐子,顺便逃离琴和迪卢克联手为他定制的疗养日程。 但是为什么,璃月今天怎么这么拥挤啊?挤得他都要旧伤复发了! 等他顺着钟离的气息一直跑到三碗不过港里后,他完全懂了,疑惑全消。 与外面的人山人海不同,三碗不过港里,除了客人非常多外,大家都在井然有序地吃吃喝喝。 虽然用井然有序形容吃吃喝喝有点奇怪,但事情就是这样,大家都透露出一种非常遵纪守法、珍惜粮食的感觉。 候餐区排了一长串的人。 但温迪觉得没问题,自己能蹭一下老朋友的光,跟老朋友拼个桌。 能拼桌的……对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温迪的视线在店里扫视一圈。 看见某道熟悉的背影,他睁大了眼睛,“……老爷子,你今天怎么突然穿成这样?” 他的老友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穿那身便于行动的常服,而是换了一身宽袍广袖,层层叠叠的轻纱与丝绸极有垂坠感,衬得他飘然若仙,就连那头长发都被一根成色纯净的石珀簪子挽在了脑后,难言的古老气韵就顺着那道身影的一举一动流水般倾泻而出。 钟离听见他的声音,回首看了过去。 金棕色的发尾划过空气,在午日的照耀下简直像是在发光。 温迪想,我今天必须写诗一首。 这帅得有点太超过了。 但不知道怎么,老爷子看他的眼神好像有点奇怪。 那种总算得救了的眼神……难道是错觉吗?一定是错觉吧,什么能让老爷子露出这种眼神,哈哈。 15、早熟 钟离看见温迪,表情明显放松了一点,甚至夹杂着些微的庆幸,“你来得正好,我刚巧想去蒙德看看。” 温迪莫名觉得周围气压有点低,他迟疑地环顾四周,“这个当然没问题,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邀请你一起去蒙德玩的嘛,但是……” 但是璃月的大家好像很舍不得的样子,气场都变得幽怨起来了,这个时候离开真的没关系吗。 他咽下了这句话,生怕自己被卷进什么奇怪的漩涡。 观察者唏嘘道:【这个时候就能很轻易地和璃月的大家共情了,钟离先生穿着这身往街上一站跟做慈善似的,对我的眼睛是极好的,简直太伟大,妈妈谢谢你我出生了……】 【再看上几眼我佛罗伦萨综合征都要犯了(狠狠睁眼)(猛盯)】 钟离还是第一次体验出门就是走秀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短时间内大概是不想再来一次了,“事不宜迟,且等我去换一套衣服,稍后就出发。” 温迪乖巧地点头,“行,我们走吧。” 别说璃月人了,就连字幕都沮丧无比,【唉,慈善活动不长久啊……】 - 比起璃月,蒙德的地形就要平缓许多,没有那么多高万仞的山峰,更多的是翠色的平原与丘陵,天空明澈,白云洁净,是一座童话色彩浓厚的国度。 “其实,我在图书馆里发现了一本很神奇的书哦。” 温迪带着他们绕过守卫,鬼鬼祟祟悄悄溜进西风骑士团的图书馆里,顶着钟离不赞同的眼神露出笑脸,“里面写了个好故事呢,所以我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给你们看看才行。” “有心了。”钟离无奈地说,“如果下一次能走正门进来就更好了。” 温迪挠了挠脸颊,咳嗽一声,“如果被琴团长抓到,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他昨天带着可莉溜出门去玩炸鱼不慎被逮个正着,现在琴还在气头上。 温迪转过身,双手在图书馆的书桌上翻来翻去,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哎我的书呢,啊找到了找到了,在这里!” 温迪哗啦一下翻开那本硬皮书,刺目的白光瞬间在书页上绽开。 - 太宰治正在回忆事情的起因与经过。 他的记忆停止在绿衣的清秀少年翻开书籍的一刹那,天旋地转的感觉随之而来,再一睁眼,他已经不在图书馆里,而是来到了不知道哪里的草地上。 是被吸进书里来了吗。 他拍了拍身旁睡得安详的同伴,“中也,快醒醒。” 中原中也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清周围的景色之后突然惊醒,“……等等,这是哪里?” 就在这时,他们脚下突然开始地动山摇,埋在草丛里的松鼠被吓得满地乱跑。 中原中也一惊,脸色有些凝重,“你先在这里别动,我去看一下情况。” 他身上冒起红光,转眼间就飞出去很远。 看清情况后,他整个人都呆了一下。 原来他刚才并不是坐在草地上。 “恐、恐龙……?” 圆头圆脑的庞然巨兽慢悠悠地从沉睡中苏醒,一个接一个地起身。 它们的外形酷似乌龟,却比乌龟多了一些有棱角的甲胄,每一只的脊背上都能顶起一座小小的山丘。 “恭喜你们!” 名为温迪的绿衣少年清亮的声音从天际传来,“打开故事书的那一瞬间,你们就已经进入了这个童话世界,成为了书中的角色,亲身谱写这一冒险故事!” “而我,则是这一故事的旁白。” “两位身负重任的孩子,你们带着使命而来。”温迪用吟诵诗歌的声调说,“天上的星星坠入大地,而你们要将他送回天上。” “星星如今在什么地方,你们又如何帮他找到归途?谜底将在这场惊心动魄的冒险中揭晓……老爷子你别激动!” “事先没跟你商量是我不好,但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啊啊啊你别过来啊!” 听着天上传来的动静,已经回到恐龙脊背上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面面相觑。 - “结果事情居然变成了这样……” 温迪苦哈哈地喝了一口苹果汁,“老爷子你一点也不懂风情。” 连开场白都不等人念完就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什么的。 一进故事书就发现自己身上挂满了星星,整个人堪称行走的光污染的钟离转头看了他一眼。 “但是话又说回来。”温迪从心改口,“这个故事好像还有改进的空间,等我再完善一下就拿出来给你们玩。” 绿衣少年满脸忧愁地叹了口气,愤愤不平地喝完了杯子里的苹果汁。 难得他有这么好玩的点子。 迪卢克端来了新的苹果汁,“你的伤已经没问题了吗?” 温迪捧着杯子对他笑,“谢谢关心,我现在已经完全好啦。” 迪卢克点点头。 这位一头红发的酒庄老板动作顿了一下,又看向坐在桌旁百无聊赖正在玩石头剪刀布但不知道为什么演变成互扯脸蛋的两个小孩子,“觉得无聊的话,不如我带你们出去摘葡萄吧。” 晨曦酒庄有一大片葡萄园。 两个孩子闻言松开手,抬头看向钟离。 钟离温和地颔首,“去吧。” 迪卢克于是带着他们出去了。 温迪目送他们离开,又扭头兴致勃勃地问,“异世界的孩子我还是头一回见呢,感觉如何?” 钟离知道他是在问自己有没有什么难处,缓缓摇头,“他们都很省心,但也让人担忧。” “虽然他们年纪尚且幼小,但已经正在被原来的世界催熟了,无论是头脑还是力量,倘若不出意外,他们会过早地承受不同寻常的重担。” 温迪眉间松快的情绪不自觉地冷凝下去,“这样吗……” 钟离半阖着眼睑,那双金石般眼睛在眼底积聚起一层神光,“但是现在,意外已经发生了。” “打磨并不意味着创痛和磨难,那是最不值得赞同的,至少在我这里,他们不必以痛楚填塞童年,以此获得所谓的成长。” 温迪重新笑起来,“还是那么可靠啊。” 一直以来,就像是鲜明的旗帜,永远屹立的道标,长久坚固的后盾。 他由衷地想,不愧是摩拉克斯,世上几乎没有比他更正确的选择了。 16、意外 迪卢克正在进行葡萄酒酿造相关的科普介绍。 红发的酒庄老板表情冷淡,言行举止却耐心温和,“像这样的葡萄,经过陈年,有时会发展出皮革、野味与烟熏的复合气息,酿出来的酒很适合搭配红肉菜肴。” 两个孩子手里提着的篮子中葡萄已经铺了浅浅一层,神色认真地听他讲话。 等酒庄老板科普完毕,太宰治若有所思地扭过头,一双鸢色的眼睛盯住了自己身旁的同龄人。 中原中也被他看得浑身都在发毛,“你、你这是什么眼神?” “中也,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散发一种很渴望的感觉呢。”太宰治语气幽幽,“葡萄酒的颜色很好看吧?香气也很好闻,不知道尝起来味道怎么样。你肯定是这么想的吧?” 中原中也神情一顿。 坏了,给这小子说中了。 不等他回答,太宰治自顾自地叹气起来,“其实我也很想试试看啦,但钟离先生一定不会允许的吧,毕竟我们现在……” 他打住话头,伸手在头顶比划了一下两个人的身高,“只有七岁。” “……”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面面相觑。 中原中也纠结起来,一张脸皱成一团。 怎么回事,这突如其来的负罪感,明明他只是在脑子里想了一下,一滴酒精都没有沾啊。 观察者们捶桌大笑。 【我真是要被你们笑死了!】 【你们将来确实和酒结下了不解之缘啊,都很喜欢酒,都跟酒吧有关系,一个在旧世界一个在lupin。】 【未成年是不可以喝酒的,会阻碍脑部发育,你们也不想变成笨蛋吧(认真)】 迪卢克压下嘴角的笑意,给出更适合七岁孩子的建议,“酒是喝不了的,但葡萄汁也是不错的选择,要尝试看看吗?就用你们摘下来的葡萄现做。” 两个孩子眼睛一亮。 - 摆在钟离面前的,是两杯葡萄汁。 一左一右揪住他的衣摆的,是两个正在吵嘴的孩子。 钟离凝神细听,总算从他们的吵闹声里捋清了前因后果。 起因是迪卢克要教他们做葡萄汁。 钟离知道,这两个孩子看似相性不合、总是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起争端,实则只用了极短的时间就磨合出了常人难以理解、但彼此之间心知肚明的默契。 听见迪卢克的建议,他们对视一眼,立刻就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中原中也眯起眼睛,“什么啊你这家伙,连这个也要比,果然是幼稚的小鬼。” “随你怎么说好了。”太宰治微笑起来,“其实你只是觉得自己一定比不过我吧?” 视线相交的地方,仿佛激出了电流与火花。 他们在奇怪的地方攀比起来了,“让先生当裁判,一定是我做出来的果汁更好喝……!” 风风火火奇奇怪怪的果汁比赛就这么展开了。 “结果太宰这个家伙居然耍诈!”中原中也大声,“他往我的果汁里偷偷放盐!” 虽然只有不多的一点而且被他及时发现了,但这也太狡猾了! 太宰治扑上去捂他嘴的心都有了,“什么啊中也居然告状,而且规则没说不许给对方捣乱啊!” 中原中也气得眉心直跳,“小心我用盐糊你一脸啊!”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钟离弯腰揉揉他们的头,“感谢你们的心意,在我看来,这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两个吵得热火朝天的孩子同时噤声。 他们低下头,分贝骤降,“您喜欢就好……” 字幕叹为观止。 【居然如此举重若轻地解决了正在吵嘴的双黑,教练我想学这个……】 【魔法,绝对是魔法。】 温迪在一边乐着看完了整场戏,眼见战火升起又迅速平息,他笑眯眯地插话,“其实蒙德最近正在举办活动哦,赞助方就是晨曦庄园,据说累计分数最高的获胜者会获得神秘大奖,怎么样,有兴趣比一比吗?有的话我就帮你们报名喽?” 两个火气刚下去的两个孩子神色一顿。 他们再次对视一眼,看不见的暗流在他们周身涌动起来。 温迪欢呼一声,“迪卢克老爷,来两张报名表!” 钟离揉了一下眉心。 肯定不是他的错觉,温迪就是在拱火。 - 报名表已经交上去,活动则是明天早上正式开始。 结果报名表交上去没多久,观察者们就没有一点眼力见儿地捎来喜讯。 【那个、打扰了你们的兴致真的不好意思……】 【瑶光滩上有三个孩子正在手拉手捡贝壳,有人考虑捞一下吗()】 钟离的目光扫过字幕,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情况有些突然。” 中原中也拉拉他的袖子,“先生,您先去吧,我们会在这里等您回来的。” 太宰治悠悠点头,“三个人,一定很麻烦吧。” 他可怜兮兮地叹了口气,“虽然钟离先生不能和我们一起参加活动这件事很让人遗憾,但是新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钟离先生就放心去吧。” 中原中也扭头看向他,露出难以言喻的震撼眼神,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字幕啧啧有声,【钟离先生三天不用喝茶了,这茶一次性给够。】 钟离哑然失笑。 但就这样直接回到璃月有些欠妥,他思忖片刻,掌心一翻,动作像是递出去某样东西。 似乎有什么金灿灿的生物从他的掌心里飞了出去。 两个孩子的视线不自觉地被吸引了过去,他们的目光追逐着那道金光在空中划过的轨迹,看着它落在了屋内的花瓶上。 那是一条细细长长的,圈起来可以做手镯的小龙。 “?!” 两个孩子立刻凑了上去,满怀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刚被造出来、浑身散发着莹润光彩的岩造物安安静静地盘在花瓶细长的颈部,温和地任由他们观察。 【居然是龙!】 【小龙已经有了,大龙什么时候出现(咬手绢)】 【这么漂亮的龙,是哪个龙性恋受到了暴击现在正在倒地吐血,是我啊uwuuu】 【本着严谨治学的态度,我从头到尾仔细观察了这条小龙,尾巴是小祥云看起来很好摸,鳞片的光泽比珍珠还漂亮,额上的角像是黄金,总结就是呜呜呜呜呜呜我要把它吃进嘴里()】 【吐出来啊!】 “就让它来替我陪你们一段时候吧。”钟离忽视那些抛弃了尊严与人格的字幕,稳稳当当地微笑起来,“此去不会损耗太多时间,我明日就回来。” - 瑶光滩靠近蒙德的龙脊雪山。 五条悟拿着一个星螺,踮起脚尖观察不远处的机器人。 有三个人那么高的机器人正在向他走来。 刚刚结识的小伙伴迟疑地皱起眉头,谨慎地说,“它好像对我们有敌意。” 五条悟不为所动。 他那双仿佛天穹深处的双眼配上他漫不经心的神情,仿佛再危险的东西都不能让他顾视一眼。 “有什么可怕的?”他问。 这话听起来有点像是在嘲讽同龄人胆子太小。 但夏油杰听着他的语气,知道他是真心在表达疑问。 “从刚刚我就想说了。”他们中唯一的女孩子说,“虽然没有见过你,但你应该是六眼吧?你或许有自保的能力,但我跟另一位可没有啊。” 三个人那么高的机器人已然靠近了他们,胸膛开始冒出红光,几发硕大的炮弹直接发射了出来,冲着他们飞驰而来。 女孩直接拽住其他两个人的手臂,扑到了一旁的岩石后面。 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几乎要把他们震聋。 17、困鼠 炽热炮弹流星般从空中划过圆弧接踵而至,与之相反的,是在炮火轰炸下不受控制漫卷上天空的砂石。 不知来源的字幕在他们身边疯狂滚动。 【哇哇哇这东西好可怕!被它咣当捶一下肯定当场就嘎掉了!甚至直接被捶进地里都不用别人来埋()】 【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在很童趣地捡贝壳吗?怎么一回头就蹦出来个这玩意儿!】 【妈妈没骗我,野外真的很危险……!】 【坚持住啊救兵马上就来了,区区几米高机器人一个平a撂倒!】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小心地将头探出巨石的掩护观察情况,发现机器人在进行轰炸后就停止了攻击,但仍旧在慢吞吞地向他们这里靠近。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个看起来有一定年份的机器人看见他们就展开了攻击,他们站起身,就想一左一右架住中间不知道为什么毫无动静的五条悟开跑。 机器人走的虽然慢,但架不住它腿太长,再不跑就来不及…… 忽然有一道阴影从他们的背后出现,将他们牢牢罩住。 “?”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一惊,猛然回头。 他们看见一把枪。 这把枪的质感有些像他们身边的岩石,但更为平滑,金棕色的枪身上是明灭闪烁的裂纹,冰冷锋利,又仿佛随时会有融化的黄金顺着纹路渗出。 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掌从容地将它握在掌心,这柄神光湛湛的岩枪温顺无比,任由主人将自己投掷出去。 它速度快得甚至没有在空中留下残影,只余下慧尾般的一线金芒,像是空气被割破后留下的伤口。 掷枪的人没有去看轰然倒地的机器人,而是低下头,观察自己身前的孩子身上有没有受伤。 “什么也看不出来。”中间的白发孩子突然开口,眼中是纯然的疑惑,“只能看出你不是人类,但也不是咒灵,这是为什么?” 咒术界人人称赞的六眼,也会有失灵的时候? 钟离看向他的眼睛。 看起来的确是一双不同寻常的眼睛。 他回答,“许是力量体系不同。” 三个孩子都愣了一下,“力量体系?”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来到了异世界。 和世界对话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就算只是世界单方面对他们对话,且只是说要送他们去异世界、已经找到了很靠谱很厉害的监护人,就马不停蹄地把他们扔了过来。 事发突然,但除了接受现实以外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家入硝子抬眼,悄悄看了几眼这位连世界都说靠谱的监护人,又想想自己那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繁文缛节还一大堆的家族,觉得自己还是赚了。 夏油杰回过神来,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有点迫切,“力量体系不同,所以没有那种怪物吗?” 怪物? 钟离声调和缓,“不妨说得更详细些。” 或许是年长者身上的气质天然让人产生信赖感,夏油杰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努力描述,“就是那种,有时候会有很多手脚,有时候会有很多眼睛,有时候又像淤泥,看一眼就觉得非常恶心的……” 观察者在一旁附和,【是咒灵。】 【咒灵确实是很恶心。】 钟离摇头,“放心,提瓦特没有这种生物。” 夏油杰顿时松了口气。 自他记事起,他就能看见那些旁人看不见的东西。 他有时莫名其妙会觉得自己是不用惧怕那些东西的,但他还没有找到解决那些东西的办法。 五条悟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咒灵操术会怕咒灵。 他很困惑,“难道你不知道该怎么使用自己的术式吗?” 夏油杰比他还困惑,“术式?” “好了。”天色已经很晚,璃沙郊并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钟离打断他们,“我们不如先回璃月港,等你们安顿好,再聊也不迟。” - 往生堂最近很热闹。 胡桃心想,幸好往生堂家大业大。 小胡堂主想着想着得意洋洋起来:连璃月的神明,变成凡人后也选择到她的往生堂里来落脚,事实证明钟离的选择一点错都没有,她的往生堂就是又养人又养神。 她一边想着,一边随手划出了三间空余的员工宿舍。 【感觉往生堂的空闲宿舍以后都闲不下来了。】 【真不至于()】 【不如让他们去住校算了,等他们大一点全送去须弥深造()】 胡桃摆摆手,“这个看他们自己的意见啦。” 熟悉的脚步声从她的身后传来,胡桃回过头,“客卿,那新来的三个孩子已经睡了吗?” 时间确实不早了,到了该睡觉的时间。 踱步而来的年长者闻言笑起来,屋子里的灯光似乎都在他的笑容下变得更明亮了一些,“都在装睡,大概是和你小时候一样,等着半夜偷溜出去到哪里玩吧。” 没想到儿时的旧账会在这时候被翻出来,胡桃咳嗽了一声,耳根有点泛红,“倒也不用记得这么清楚……” 托了胡桃的福,钟离十分了解这种大晚上不安分跑到大街上找刺激的小孩。 初来乍到,睡不着是正常的事情。 寂静的半夜,三个不太安分的孩子果然从房间里偷溜了出来。 不充分的睡眠比言语上的劝阻更适合充当老师,钟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他们跑出往生堂。 观察者们目露怜爱。 【他们一定觉得自己的行动很隐蔽吧,其实全给钟离先生看见了(唏嘘)】 【第二天还要去蒙德,现在的小孩真是精力充沛啊(摇头)】 【钟离先生,大晚上的出去会不会有事啊?】 钟离笑了一下,“不用担心,璃月很安全,我会看好他们的。” - 第二天清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好奇地看着三个哈欠连天的同龄人。 每一个哈欠都十分悠长,生理盐水哗啦啦地从他们的眼角处往下流。 中原中也皱了皱眉,言语中不乏关怀,“这一看就是晚上没有睡好觉吧,你们是认床吗,需要安眠用的香囊吗?” 面对他的询问,对面三个支支吾吾,“没、不用……” 真的好困,感觉现在就能昏迷,哪里还用得着什么安眠香囊。 钟离举起茶杯,挡住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 18、返回 在蒙德开办的活动趣味性向来很高,像是酿酒大赛和海岛寻宝游戏,要说其中最经典的,风行迷踪绝对排得上号。 迪卢克甚至把自己的晨曦庄园腾了出来,用作风行迷踪的场地之一。 孩子们本来无动于衷,虽然他们年纪尚小,但捉迷藏这种游戏还是太幼稚了。 他们心里暗自吐槽,蒙德自由烂漫的气息确实是遮都遮不住,最受国民喜爱的游戏居然是捉迷藏。 很快,在得知自己可以变橡木桶变提灯变椅子无所不变后,他们立刻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钟离并没有参加游戏,现在除去参赛者和原本的工作人员外晨曦酒庄内并不允许外人进出,但他显然不在外人名单上。 光圈内的猎手被屏障遮挡视线,钟离坐在外面的木椅上,看着孩子们变成各种各样的东西到处乱跑。 一盏灯慢悠悠地蹭到他身边,爬上他所坐的木椅,很安详地不再动弹了。 片刻后,又一盏灯加入,一起排排坐起来。 而在一旁,以“奶妈是不用上前线的”为理由同样没有参赛的家入硝子目睹了一切,露出无语的目光。 她确信这场游戏,真正认真的只有跟自己一起穿过来的那两个人,起码五条悟是真的很认真的把自己埋进了密密麻麻的葡萄藤里,而夏油杰也是真的在找。 可惜夏油杰好像没有注意到钟离先生身后有两盏灯,而是直接冲进了葡萄园里。 提灯的体积很小,往葡萄园里一埋就不见了,正常人的思维都是往葡萄园里跑,谁知道这里居然有两个人连在参加活动游戏的时候都喜欢往家长身边凑。 关键夏油杰还真不往这边找。 他已经在葡萄园里发现五条悟的踪迹,正在穷追不舍,变成提灯后速度降低,五条悟不得不解除变形,两个人在葡萄园里展开了一场酣畅淋漓热血沸腾的你追我逃小游戏,蹭得满身满头全是叶片。 家入硝子看得更加无语,心说你们倒是来这里看一眼啊。 只要你们现在过来看一眼,就会发现有两盏灯在木椅上叮叮当当地打架。 有这么几个同龄人,她预感到未来自己的生活大概会非常吵闹。 钟离笑着摇摇头,“倒是精力充沛。” 【一场捉迷藏四个人两个战场,每个战场都热火朝天,给钟离先生都整乐了。】 【真的好有大家长气质,呆在他身边好像自动进入了冥想境界,木椅上还有空吗腾一腾地方我也要坐。】 【这是怎么忍住不拍照的,如果是我的话留影机的内存现在已经用完了,黑历史不留白不留()】 三天的活动时间很快过去,西风骑士团效率极快地整理出了积分排行榜,在结束仪式上公布出来。 领取了神秘大奖的是一位金发的旅行者。 旅行者说,“哪里有活动哪里就有我。” 主要是风行迷踪太好玩了,玩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完全停不下来了,旅行者白天玩夜里也玩,不眠不休,饿了就啃个日落果然后接着下一轮。 所有人看向旅行者的目光都复杂到难以言喻,“怎么会有这种人……” 肝力用在了奇怪的地方啊! 但是旅行者完全不觉得有哪里不对,领了奖就下台,惊喜地向着老熟人凑了过去。 “想不到可以在这里看见钟离先生!”旅行者笑容灿烂,“您身边的就是几位来自其他世界的孩子吗?” 钟离颔首,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没错,许久不见了,旅者。最近如何?” “……”旅行者捂了一下胸口,深沉地思考起璃月人吃的怎么能这么好。 恐怕在璃月人眼里,钟离只是在呼吸就已经很完美了。 “我刚从稻妻离开。”旅行者心里咬起手绢,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原本我想着活动结束后立刻去璃月的。影让我代她向您问好,顺便问一问您有没有空闲去稻妻参观,她好提前准备。” 温迪感慨一声,“真正式啊,小影的性格还是这么板正。” “巴尔泽布一向如此。”钟离思忖片刻,“空闲自然是有的,不多时我便登门拜访,老友相聚,一切从简就好,不必太过费心。” 旅行者点头,“没问题,我会把话带到的。” 就在这时,咕噜噜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家循声望去。 “咳。”被目光聚焦的派蒙咳嗽一声,她先是心虚了一下,接着理直气壮,“折腾了这么久,肚子饿了也是人之常情啊!” “所以我们现在就去吃好吃的吧!”派蒙迫不及待地趁机提出,“我想吃猎鹿人的蜜酱胡萝卜煎肉!” - 一餐结束后,旅行者风风火火地告辞了,据说是每日委托还没有做完。 “旅行者还是一样的忙啊。”温迪悠悠哉哉地晃了晃腿,缓解着饱腹感,“接下来做什么呢?” 钟离看了他一眼,“我也想再留些时日,可惜如果再不回去,堂主就该着急了。” 温迪叹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他顿了一下,碧绿的双眸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不如让我送你们回去吧?大家,放轻松准备好,要起风咯!” 钟离:“?” 大风凭空而起,呼啦一声将他们吹上天际,猎猎风声与路人的惊呼混作一团,裹挟着他们往蒙德城外飞去。 观察者们发出艳羡的声音,【感觉比过山车刺激多了,我也想这么玩欸。】 - 飞确实比走快多了。 钟离无奈地整理好了自己略微凌乱的衣着,又给几个飞得头晕眼花的孩子按了几个穴位缓解不适,这才抬头,“难得来一趟璃月,要留两日再走吗?” 温迪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笑眯眯地应下了,“好啊好啊,我刚巧跟胡堂主他们叙叙旧。” 他们走进璃月港,猝不及防和刚刚才分开的旅行者打了个照面。 旅行者手上拿着一大袋的史莱姆凝液,看得出来刚刚结束一场针对史莱姆的屠杀。 他们面面相觑。 钟离迟疑地问,“旅者,你这是……” 旅行者举了举手中的一整袋史莱姆,“这个吗?是香菱委托我收集来的,她想试一试新口味的糖霜史莱姆。” 捕捉到关键词,太宰治猛然仰起头。 糖霜史莱姆的制作者,他找了很久的! 19、锻炼 一个下午过去,太宰治抱着十几份不同口味的糖霜史莱姆回来了。 五条悟好奇地凑上来。 太宰治知道他对于甜食的喜好,他也很想看看别人吃到这些光鲜亮丽的史莱姆后会有什么反应,于是期待地打开了食盒的盖子。 五条悟信奉一条真理:天下甜食,无所不吃,无所不能吃。 他拿起食盒里配备的勺子,毫无防备地吃了一口,随后立马僵立在原地,连瞳孔都涣散了起来。 太宰治迫不及待地问他,“味道怎么样?” 五条悟不信邪地品了品嘴里的味道,眼泪夺眶而出,止不住地往下流,“为什么,甜品会是辣的……” 那红艳的色泽,原来不是草莓或者红石榴糖浆,而是辣椒吗。 太宰治笑容灿烂,“这是改良版的爆辣大红莲火史莱姆,味道很热情吧?” 五条悟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思考起真人斗殴的可能性。 钟离和若陀正坐在桌前一起商讨该如何锻炼几个孩子的体术。 “像是中也,可以将异能和体术结合到一起进行锻炼……” 天花板上的中原中也正在表演无视重力倒立行走的绝技。 太宰治凑近了两位年长者,扒拉着桌子看了一眼记事本上的内容。 上面已经洋洋洒洒写了很多,每一句都精准地切中要点,根据每个人的情况制定了详实的锻炼方向和计划,用心程度可见一斑。 甚至还考虑到了中原中也利用重力锻炼躯体,骨骼会不会因为受到重力压缩的原因而长不高,又额外考虑了利用食补来弥补这一点。 太宰治差点笑出声。 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锻炼实在是太累了,负重过河的时候他恨不得一头栽进河里。 偏偏五条悟夏油杰和中原中也还一脸轻松地转过头,看着他发出诧异的声音,“你很累吗?” 太宰治:“……” 呵,三个肌肉笨蛋。 在这冰冷劳累还要忍受肌肉笨蛋的锻炼生活里,只有钟离先生拿着毛巾给他擦头发的手还有一丝温度。 钟离给他擦完头发,屈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下次不可再面朝下将自己埋进水里。” “我知道啦。”太宰治气息奄奄地应了一声,努力打起精神。 一阵风刮过他刚刚恢复干燥的发丝,中原中也开着异能低空疾飞而过,夏油杰和五条悟在他后面追,谈笑间三个人跑出去两里地。 太宰治再次:“……” 这不是正常的七岁小孩的体能吧。 可恶,好羡慕硝子啊,可以去不卜庐学医,而不是在这里挥汗如雨还要直面笨蛋。 “想必是很累了。”钟离揉揉他的头发,“今日的锻炼已经告一段落,回去休息一下吧,明天再继续。” 果然啊明天还有,太宰治闭了一下眼睛,感觉自己已经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他憋着最后一口气拉住钟离的衣摆,“钟离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去稻妻?” 都去外面旅游了,总不会再有训练了吧? 年长者低头看了他一眼,那双昭然金眸里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太宰治被他看得不自觉地心虚了一下,他松开手,认认真真把棕色衣摆上被自己抓出来的细小褶皱给捋平了,假装自己很忙。 “以后就不会如此劳累了,今天只是探一下你们的体力。”钟离安抚道,“至于稻妻,过两日便会启程前往。” - 暮色已近。 钟离拉着若陀去了荻花洲。 孩子们全都运动过量,现在有一个算一个趴在床上起不来。 热闹过后再空闲下来就总是觉得冷清,钟离坐在桌前随手拿了本书,忽然想起从前自己在荻花洲埋过一坛酒。 若陀立马来了兴致,他一直觉得和摩拉克斯对饮是人间难得的乐事之一。 虽然没有做什么标记,但钟离从不忘事,只凭记忆就在与当年相比已然模样大变的荻花洲里找到了埋酒的位置。 “原先这里有一棵树,酒就埋在树的下方。”钟离说,“现在倒是成了一片空地。” 若陀点头,“可见埋了够久的。” 被埋了很久的酒酿再次重见天日。 他们决定带着这坛酒去望舒客栈。 望舒客栈的少年仙人正在吃杏仁豆腐,见到他们结伴而来,显然愣了一下。 “帝君,龙王。”魈站起身,“二位今天怎么来了这里?” 他视线下移,看见若陀手上提着的那坛新鲜出土的酒,瞬间懂了,“我不多打扰,这就告……” 他话没说完,钟离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魈的话音戛然而止,疑惑地仰头看着他,“帝君?” 疑问声刚一落地,若陀也凑上前,拍了拍他另一边的肩膀。 魈更困惑了,“龙王?” 受他敬重的两个人同时长叹了一口气,魈心中一紧。 ……究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钟离开口,“杏仁豆腐都还没吃完,何必着急离开呢?” 若陀唏嘘,“如今我与摩拉克斯都只是往生堂里一介小小客卿,结果居然要堂堂降魔大圣没吃完就让座,只是为了给我们腾出喝酒的地方,真是不胜惶恐啊。” 他们一口一个大圣,魈想起了可怕的事情,“等等,我……” 钟离面不改色,“难道是今日的杏仁豆腐不合口味?” 若陀自然地接过话头,附和道:“既然如此,今日不如多点几样菜,让大圣换换口味。” 魈被他们架着往餐桌那边走,简直想立刻风轮两立逃离现场,再不济找个宽一点的地缝钻进去也行。 被按在椅子上,降魔大圣开始认真地找地缝。 钟离翻开菜单递到他眼前,“那么,今晚的餐品选择就交给大圣了。” 魈机械地接过菜单,这么一套行云流水的组合技下来,他的大脑已经处于半宕机状态,他很想说点什么,然而他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只好迷茫地低下头,盯着菜单看。 钟离问,“可有心仪的菜品?” 魈语调迟疑,“莲花酥……?” 钟离点头,“还有吗?” 魈只好硬着头皮又选了一道,“清炒虾仁……?” 他说完等了一会儿,只等到若陀慢悠悠的问话,“还有吗?” 魈:“……” 所以说,这究竟是为什么。 20、火锅 钟离并不是闲来无事到望舒客栈拿魈寻开心。 “其实此次前来,是想询问你,愿不愿意与我一同前往稻妻。”钟离摩挲着手中白瓷的酒盏,微微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带着甘雨一起的,但她怎么也不愿意放下手中的工作。” 魈也不愿意放下手中的工作,工作已经变成了他的生活,哪是说停就能停的,“可是我还要巡查荻花洲内是否有魔物……” 钟离又叹了口气。 观察者们琢磨了一通,【你的长辈好不容易退休了,就想拉着你作伴一起出去走走。】 【但你太爱工作了,爱到欲生欲死无法自拔,一点也不想出去玩,于是推辞。】 【长辈很失落,连叹几口气。】 【怎么能让钟离先生如此低落地叹气!!!他要旅游!陪他旅游!他要去稻妻!跟他去稻妻!】 魈盯着这些雪白的字幕,熟悉的欲言又止的感觉再次袭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愧疚。 “我只是觉得,偶尔出去走走不是什么坏事。”钟离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还是像从前一样,山石般沉稳低缓,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魈真的从中听出了两分怅然。 “你一直镇守荻花洲,总得放松一下。” 魈凝固在椅子上,手中盛着杏仁豆腐的勺子停滞在半空,继续吃也不是,放下去也不是。 若陀一眼看出他的动摇,“唉,镇守荻花洲百余年,你一刻也未曾松懈,我看着都觉得劳累,摩拉克斯也是于心不忍。你真的不趁此机会跟他一起同游?” 哪怕他已经主动邀请你了? 滚动的字幕从旁助攻,不断敲打着魈的心脏。 【你要拒绝他吗?qaq】 【你真的要拒绝他吗?qaq】 【你真的真的要拒绝他吗?qaq】 魈:“……” 魈:“…………”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 两天后,从璃月驶向稻妻的船就这样出发了。 今天,离岛上来往的人连走路声都轻了很多。 影站在离岛的渡口上,神情严肃,“神子,我身上可有哪里欠妥?” 陪同她一起的八重神子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影,别这么紧张啊,你自己数数,这个问题你都问了多少遍了?” “可这是岩神第一次到稻妻来。” 她想尽量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八重神子摇了摇头,“可那位岩神不也让旅行者带了话,让我们不用太过正式吗?” 影略微思索,眉头渐松,“好像有道理……” 当年七神聚会、她尚且只是一介影武者的时候,神明们就半点也不拘束,尤其是风神。 ……尤其是风神。 回想了一通往事,她有些紧张的气质终于舒缓下来,“你说得对,这只是朋友间的见面而已。” 八重神子悠哉地打趣她,“你啊,就是太认真了——啊,客人到了。” 在她们的视线之中,来自璃月的船只已然靠岸,熟悉的身影不多时就出现在了眼前。 - 在得到钟离即将来到稻妻的消息之后,影就一直在思考该如何招待这位前辈。 某次与神里家家主商讨一些事宜时,她顺便问出了这个问题。 “假如有一位朋友,第一次到你的家里来做客,该怎样招待为好?” 没想到神明会问自己这种有些私人的问题,神里绫人先是惊讶了片刻,接着略一思考,“既然是朋友……将军,您是否听闻过火锅游戏?” 影疑惑道:“火锅游戏?” “我的家人很喜欢这个游戏。”神里绫人微笑着回答:“各自准备神秘的食材放入火锅,在筷子将锅里的食物夹起来之前,谁都不知道自己会吃到什么东西,富有趣味性的同时,还能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原来如此,火锅游戏吗。”影很心动。 考虑到对方是带着孩子来的,这或许是最合适的选择也说不定。 ——这就是为什么,稻妻的雷神与宫司大人正在和初来乍到的璃月来客们在街上采购。 他们买到的东西都用黑色的袋子装了起来,藏得严严实实。 锅是鸳鸯锅,一半是红油,一半是番茄,浓郁的红色将食材的模样掩盖住,令人望而生畏。 会在里面捞出什么东西来呢? 按照抽签顺序,钟离第一个下筷。 他在辣味的锅底里一捞,捞出一串三彩团子。 “……” 是谁放进来的简直想都不用想。 影发出希望落空的声音,依依不舍地看着那串浮出汤面的团子,“我的三彩团子……” 钟离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根据事先说好的规则,这串浸满了辣油的、形状已经扭曲的三彩团子,他是必须要吃的。 事已至此,无路可退了。 顶着影不舍的目光,钟离慢慢地把这串三彩团子吃完了。 一桌的人都向他投来目光,等他发表吃到黑暗料理的感言。 就算被黑暗料理攻击了味蕾,金眸的年长者照样是那副端庄持重的模样,好像他面前的不是从火锅里出来的三彩团子,而是铺陈又精致的国宴。 钟离客观地说,“很新奇的口感,味道也很复合。” 奶香甜味和麻辣咸的感觉混在一起,说实话有点割裂。 除了更加渴望的影,所有人都露出敬佩的表情。 八重神子第二个落筷,她夹出一片青菜。 生有狐耳的宫司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还挺普通的。” 魈茫然地回答她,“是我放的。” 他还处于火锅里捞出甜品的震撼之中无法自拔。 如果把杏仁豆腐放进去……不,他慎重地想,这个还是算了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火锅里的东西一一被人像打捞海底的宝藏一样打捞上来,颜色靓丽的蘑菇和兽肉片纠缠在一起,被剪成小人牵手形状的海带抱着披萨不撒手,紫色堇瓜浮在上面,显露出诡异的色泽。 【救命啊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看不见希望看不见未来,快点呼叫字母基金会把这锅东西收容走。】 【钟离先生讲究了一辈子,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 【我也想捞捞看,这是可以说的吗,有点猎奇好喜欢()】 钟离默默放下筷子。 ……大家开心就好。 21、夏目 镇守之森正在举办试胆大会。 以前也举办过一次,结果好评如潮,在最近成了常驻项目,是稻妻目前的热门。 这样昏暗又清幽的森林,的确很适合举办这种活动,而且里面真的有妖怪。 观察者们围在钟离的身边,好奇地左右四顾,【稻妻的妖怪会长成什么样子呢,真的好想看一看啊……】 【稻妻的妖怪和其他世界的妖怪不太一样,能和人和谐共处,很多都是好妖怪耶,八重神子小姐就是狐妖,粉嫩嫩的狐妖,可爱捏。】 【咦?好像有点突发状况。】 看见最后一条字幕,钟离停下脚步。 进入镇守之森时,鉴于大家各自都有想去的地方,所以一行人就此散开了。比起参与试胆大会、寻找妖怪和鬼魂,他更想欣赏一下镇守之森中不同于璃月的风景,于是漫无目的地散起步来。 可能是孩子们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但扩散而出的神识告诉他,孩子们都很安全,且玩得很开心,周边也毫无异常事件发生。 ……也或许,是有新的孩子到来了。 果不其然,检查完情况的观察者絮絮叨叨地回来了。 【经历了上一次孩子们降落在独眼大宝附近的惨案后,我们对世界壁垒穿越的降落地点做出了干预。】 【一,修复了相关部门工作不饱和的bug,使之没日没夜当牛做马地加班,终于研究出了相关技术。】 【二,孩子们的降落地点总是很危险,这要怎么办呢,当然是让他们去到安全的地方!这世上还有比钟离先生身边更安全的地方吗?当然没有!】 【所以我们想办法,直接把降落地点安排在了钟离先生旁边,同时修复了孩子们降落在危险地点,和降落地点离钟离先生太远的bug。】 【这就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啊,果然啊我们是天才!】 观察者们喜滋滋地说着,绝口不提技术人员为此抓秃了头皮,这世上又多了一批连植发都拯救不了的地中海。 【这次不知道来的会是谁,好期待。】 【好!目标已经安全降落在镇守之森中!让我看看是谁……等等,这小孩长得好像夏目?】 - 夏目贵志很惊恐。 放学后他只是一个人在公园里坐秋千,却突然被打包扔出了世界。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六岁小孩……好吧可能不是那么普通,因为他可以看见妖怪,还为此受到了很多的白眼和冷待,但抛开这一点,他又有哪里和寻常人不一样呢? 为什么总是他遭遇这种离奇的事情?老是被妖怪缠上就算了,甚至连穿越世界这种戏码都出现了……! 惊慌之下,他完全没听见世界跟他说了什么。 在一阵头晕目眩之后,他已经从黄昏的公园转移到了一片静谧朦胧的森林。 一座奇异的石像出现在他面前,两只背着包裹的狸猫站在石像的左右两旁,身上响着清脆的音乐声。 石像发出了惊奇的声音,“这是哪里来的小孩子?” 石像两边的狸猫一扭身消失在原地,恶作剧一样趁着夏目贵志愣神的时候闪现到他眼前。 夏目贵志扭头就跑。 他悲愤地想,为什么都换了一个世界还会有妖怪啊? 他不知道后面的妖怪有没有跟上来,但他不敢回头看,只知道闷头往前跑。 这是哪里的森林,出口又在什么地方,他的方向是对的吗? 乱七八糟的思绪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他气喘吁吁地跑过一个拐角,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是路过的人吗? 夏目贵志想也不想地扑过去拉住他的手,“不要再往前了,有妖怪,很危险的!” 他不等来人说话,就企图拉着这个人跟他一起跑。 但他没有拉动。 听见前面有妖怪,来人既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表达出自己的质疑,他只是反握住夏目贵志的手,俯下身,双臂半环住了这个陷入了惊慌的孩子。 温热的手掌附上了后脑,带着温柔的安抚意味,夏目茫然地停在原地,脸上是因为激烈的奔跑而出现的潮红与汗水。 还带着点尘土。 他总是这么狼狈,时常陷入惧怕与不安之中。 但这个怀抱实在是非常温暖,他就像是归巢的倦鸟,又像是被太阳照耀的茉莉,再浓烈的惧怕都忽然在这个怀抱中烟消云散了,他享受到了难得的安定。 “不用害怕。” 有人轻声安抚着他,“这里很安全,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已经安全了吗?这个人在安慰他吗? 夏目贵志眨了眨眼睛,他已经尽力在控制自己,但泪滴还是不断从他沾染了灰尘的脸上滑下去。 “呜……” 戴着手套的手擦去他的眼泪,钟离放缓了声音询问他,“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吗?” 夏目贵志点点头,嗓音发涩,“突然有狸猫妖怪扑到我脸上。” “镇守之森的狸猫吗?”钟离思索片刻,“我确有耳闻,这些小家伙生性顽皮,喜欢对路人进行恶作剧,实则并无坏心。” 夏目贵志放松了一些,“原来是这样……” 惊慌的心情散去后,茫然又翻涌了上来。 “但我现在好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夏目贵志有点失魂落魄地说,“以前,起码还有一个收留我的地方……” 虽然他们并不欢迎自己,但至少还会为自己提供一处屋檐。 在异世界,他又该往哪里去呢,要流落街头了吗? 拥抱他的人再次打断了他的情绪,“你的世界或许告诉了你,它为你找了监护人。” 夏目贵志抬起头,“?” 当时好像确实有一道声音在他耳边说了点什么东西,但他太害怕了完全没有听…… 望着那双平和的金色眼睛,小孩有点心虚,“抱歉,我不清楚。” “你无需道歉。”钟离直起身,将手递到眼前灰头土脸的孩子面前,“欢迎你来到提瓦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是你的监护人了。” 夏目贵志呆立在原地。 他怀疑自己今天遇见的所有事情,说不定只是一个奇妙的梦境而已。 这也……太不真实了。 但他还是立刻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那只手。 是梦境也没关系,他想。 这样就算是美梦了吧,他已经很开心了。 22、羽毛 夏目贵志看着自己手心里的羽毛。 就在刚刚,他又在一颗树下看见了一只背着包裹的狸猫。 狸猫一看见他,就支起身子,左右摇摆起来,随着音乐声一个后空翻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狸猫的身影又出现在不远处的石阶上。 夏目贵志有点疑惑地看着那只狸猫,不知道它想要做什么。 站在他身边的年长者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要试着追上它吗?说不定会发生有趣的事。” 追上妖怪吗? 夏目贵志看着不远处的狸猫,踌躇了一下。 狸猫妖怪正在忘我地载歌载舞,又好像在对着这位惧怕妖怪的孩子发出游戏邀请。 不看它太过人性化的动作的话,它就只是一只长相非常可爱的小动物而已。 或许是身旁的长辈让他在此刻鼓起了勇气,夏目贵志深吸一口气,迈步朝它走了过去。 就在他靠近的那一瞬间,狸猫又一个翻身,从石阶上瞬移到了草地里,又对着他跳起舞来。 夏目贵志犹豫了一下,回过头求助一样看向年长者。 气质庄重的监护人先生向他微笑,“它很喜欢你,想和你多相处片刻,不必拘谨,随心即可。” 夏目贵志又把视线移向那只手舞足蹈的狸猫。 仔细一看,真的就……蛮可爱的。 小孩对毛茸茸的喜爱还是压过了他的胆怯,他再次追了过去,步伐从一开始的迟缓逐渐变得轻快起来。 直到最后,狸猫妖怪主动把头埋进他的手心里卖了个萌,随后便彻底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根机械羽毛。 崭新闪亮,精雕细琢,非常有质感。 监护人先生的嗓音里带着温和的笑意,“这是它留给你的礼物。” 夏目贵志惊奇地看着这根羽毛,难以言明的感觉在他的心底发酵起来。 就算是在最不可思议的梦境里,他也没想过自己还有收到妖怪送的礼物的一天。 握着这根羽毛,他突然觉得自己突然充满了力量。 ……这种感觉好像不是错觉。 夏目贵志惊疑不定地蹲下身,随便捡起草地里的一块坚硬的石头,尚且幼嫩的指尖微微用力。 咔嚓一声,石头身上裂开了数道裂缝。 观察者们吓呆了,【?????】 【等等等等,给我暂停一下,这个画风怎么回事,为什么治愈系天花板突然变成了赛亚人?这不对吧??】 【穿越世界壁垒还能基因突变吗??】 【一定是这根羽毛有问题,难道是类似什么游戏里的配饰,戴上以后就会攻击力翻出n倍……】 看着陷入呆滞的孩子,钟离咳嗽了一声,“这是圣遗物,的确有些神奇的功效。” 夏目贵志想,这绝对不是在做梦。 因为他是做不出这么离奇的梦的。 【夏目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圣遗物这个名字让我分分钟串场到隔壁fgo……但这东西感觉非常有用欸。】 【会有什么离谱的召唤功能吗?比如说这根羽毛被夏目摸过了,然后画个召唤阵把羽毛摆上去就能召唤夏目什么的。】 夏目贵志捧着羽毛和石头玩捏捏乐,那块石头已经被他一下接一下地捏成了一堆小碎块,他这才勉强接受了现实,“好神奇……” 他这才清晰地感受到,他来到的是货真价实的异世界。 监护人先生揉了揉他的头,“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们离开镇守之森吧。” “除你以外,也有几个异世界的孩子来到了这里,我想,你们应该认识一下。” - 雷电影感到惊叹。 “不愧是摩拉克斯。”她钦佩地说,“哪怕只是在镇守之森里随便走一圈,都能捡到孩子。” 八重神子揉了一下太阳穴,“你在惊叹些什么东西啊?” 生有狐耳的粉发宫司露出妥帖的笑容,“岩神阁下,我已经为各位安排好了住所,希望各位这几日在稻妻玩得开心,神社内还有些事物需要处理,我就先告辞了。” 钟离点头,“有心了。” 八重神子离开了。 影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神子一直很可靠。” 她回头,神色认真,“我先带各位去旅馆修整一下吧。” 钟离自然没有异议,在森林里面玩了一圈,孩子们或多或少都和大花猫多了点亲戚关系。 他转身,打算领着那边围成一团正在嘀嘀咕咕些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孩子们离开,就见中间的夏目左手羽毛右手石砖,给大家当场表演了一个徒手碎石头。 羽毛和石头跑过每个孩子的手掌,石头碎了一地,孩子们都有点惊奇,“好神奇的羽毛。” 金眸的年长者纵容地看了一会儿,等他们玩够了才迈步上前,让他们仔细跟紧,去了旅馆。 - 旅馆附近有一家名为八重堂的出版社,影说会在那里等他们。 钟离赶到的时候,这位威名赫赫的雷电将军正左手捧着一杯团子牛奶,右手拿着两本书,一本叫《拜托了我的狐仙宫司》,一本叫《转生成雷电将军,然后天下无敌》。 “要看一看吗?”影问,“这两本是稻妻最畅销的小说了,还有这个团子牛奶,我觉得味道很不错,孩子们说不定会喜欢。” 雷电将军,稻妻的大御所大人,喜欢轻小说和甜食。 钟离微笑起来,他很乐于看见自己的故友这样有活力的一面,“那就却之不恭了。” 他和影在这里谈话,另一边,八重堂的编辑已经在哄小孩了。 “要尝试写作吗?”编辑笑容可掬,“写出那些轻松愉快,或是发人深省的文字,然后让你的文字在世间广为流传,这难道不是一件富有挑战性的事情吗?” 但话虽如此,她也知道六七岁的小孩子,除非真的很喜欢小说,否则是不会有相关的想法的。 结果出乎她的意料,有两个孩子立刻接过了她递出的纸笔。 编辑有点惊讶,接着期待地说,“在落笔之前,不如跟我说一说你们有什么想法吧?” 鸢色眼睛的孩子露出微笑,“其实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抒发感想的渠道不是吗?” 褚色头发的孩子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感觉好像很有趣……” 编辑愣了一下,就听眼前这两个孩子一唱一和般地说了起来。 “你要知道盲龙对阳光的追求……” “我会遵守契约,因为我是契约之神的挚友……” 编辑的雷达忽然响了起来,没等她问这两句话背后有什么故事,那边本来正在与他们稻妻的执政者相谈甚欢的、一看就大有来头的贵客就转身走了过来。 两个孩子抬头看向他。 还没等钟离出声询问,他们就乖巧地异口同声:“是若陀先生告诉我们的。” 当时还有闲云从旁辅助,唠起来没完没了,坐在旁边的他们猝不及防大吃一瓜。 “……” 钟离略感疲惫,“回头让他注意。” 23、盐花 孩子们抱着轻小说,凑成一堆看了起来。 影突然想到了什么,视线在书架上逡巡,“说起来,我记得还有跟你有关的轻小说,口碑也很不错,但我没有看过。” 钟离随口一问,“既然口碑不错,为何不……” 话说到一半就夏然而止。 只见影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封面上赫然用花体字标着稻妻特有的长书名:《转生成岩王帝君,只要花摩拉就能一直变强》。 影的脸上还是那副正经的神色,“就是这一本。但是看有关于你的书感觉怪怪的,我就没有翻开过。” “……” 哪怕见多识广从容不迫如钟离,此刻也不禁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他接过那本书,“……看起来很有趣。” 岩王帝君本人真的打开了这本封面浮夸的轻小说,就这么在八重堂里看起来了。 在一边围观的观察者们叹为观止。 【跟帝君尘游记比起来这本写得相当open啊,开局穿成岩史莱姆,一刀999进化成岩王帝君,无敌升级流,兼有神豪文要素,摩拉跟不是钱一样哗哗往外流,值得一提的是主角最喜欢说“我全都要”这一点跟钟离先生诡异地匹配上了。】 【钟离先生:那确实是很强了。】 【算了吧先生,还是含蓄的璃月风小说更适合你……】 钟离翻了几页,就不动声色地合上书,准备若无其事地假装自己从来没有和这本书遇见过。 然而天不遂人愿,字幕的吵闹吐槽很快就吸引来了孩子们的注意。 他们迅速地抛弃了手头上看得正欢的书,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钟离手中那本瞎编乱造全是胡说的小说上。 多亏了这本书,一群孩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影问:“看完以后有什么感想吗?” 钟离无声地长叹一口气,“好像在看别人的人生。” 影想了想那本《转生成雷电将军》,赞成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总之,他们轻装简行来稻妻,结果背着一箩筐的轻小说回了璃月。 孩子们几乎到了手不释卷的程度,据他们所说,这是他们翻遍了整个八重堂找出来的,所有和钟离先生沾边的小说。 “虽然好书不少,但那种能把人创个半死的也很多,每一次新尝试都像在进行会倾家荡产的赌博一样,真刺激。” 观察者们唏嘘无比,轻车熟路,【你被创了吗?没关系,多被创创就好了。】 【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实在太ooc就只好雷霆小怒一下然后合上书汪汪大哭了。】 【太可悲了各位,这不是已经麻木了吗()】 【等等,难道不应该问问他们为什么正主就在眼前还要去同人文里找代餐吗?】 观察者们面面相觑。 【因为正餐代餐一起吃会更营养均衡……?】 - 胡桃单手支着脑袋,兴致勃勃地翻起眼前这些远渡重洋从稻妻而来的书。 在她的不远处,姿仪端庄的年长者坐在茶几旁,握在手中的茶杯中生起袅袅白雾,模糊了他的眉眼。 “堂主。”钟离放下茶杯,“我出一趟门。” 胡桃点点头,“早去早回呀客卿,真是的,现在的小孩子就喜欢乱跑。” 堂主大人绝口不提自己小时候也是到处溜达的那类孩子,当初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爬上树躲起来,然后等客卿拨开树叶把她带回去。 胡桃慢悠悠地想,原来不只是她,其他的孩子也喜欢那种被客卿领回家的感觉吗? 但今天的天气可不太好啊,震耳的雷声和瓢泼大雨一同袭击地面,那三个孩子究竟到哪里去了呢? - 地中之盐。 空气中的气味告诉他们,眼前这些动作栩栩如生,让人仿佛能切身体会到它们的惊慌失措的雪白雕像,是用盐铸成的。 为什么要在这么一个人迹罕至、凄凉幽静的秘境里铸这么多盐雕?还弄成这种诡异的样子,好像是在逃离什么灭顶的灾祸一样。 他们顺着阶梯一路向前,最后看见了一滩盐花。 “这里就是终点了。” 熟悉的沉缓嗓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误入了秘境的三个孩子回过头。 身形颀长的金眸先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握在手中的雨伞正在往下淅淅沥沥地滴水,地面上出现一小片深色。 “钟离先生。”夏油杰反应过来,“您来找我们……抱歉,我们在外面留的太久了。” 钟离摇摇头,“你们是如何进入了这里?” 提起这件事,家入硝子心有余悸,“有一道雷劈到了不远处的机关上,然后我们就进来了。” 真的是巧合。 他们也没想到自己能遇见这种事情,本来只是想在地中之盐逛一圈就回去,结果阴差阳错探索了一个秘境。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五条悟有些困惑地问:“有很浓郁的力量残留,到处都很不对劲,尤其是那里。” 他说着,伸手指向了那滩盐花。 钟离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半阖着眼睑,看着那滩盐花陷入沉默,似乎是在思索要不要把真相告诉眼前这三个孩子,以至于眉心都有点沉凝下来。 家入硝子小声问,“是不能说的事情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钟离回答,“在你们眼前的,是盐之魔神赫乌莉亚仅存的残迹,而这些盐雕,则是她的子民。” “……”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三个孩子一时失语。 他们看着那些定格的、恐慌的盐雕,非常庆幸自己还算是注重食品安全,没有为了求真而去尝一口那是不是真的是盐。 他们还在暗自庆幸时,年长者溪流般平静的嗓音将一切娓娓道来。 在魔神战争时期,盐之魔神赫乌莉亚是一位心慈手软的魔神。 她爱人的本性使她成为人类的庇护所,然而她性格中的软弱却令她拿不起扩张的武器,面对其他魔神的侵占,她只是一避再避。 但很遗憾,在混乱的、暗流涌动的年代,对外最好的防守与攻击大概就是无上的暴力与铁血刚强的手腕。 久而久之,她羽翼下的子民有了一个想法。 他们拿起刀,刺进了魔神的胸口。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再弱小的魔神,死亡时散布的余波也足以夺走他们的生命。 就在这样一个冷漠的遗迹里,交织起一段穿插着迷惘与懦弱、点缀以背叛与哀嚎的旧日秘音。 原来是这样吗? 五条悟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那一小滩代表了魔神的盐花,又望过惊恐的盐雕们。 原来是这样,过度的避让与心慈手软,会让强者忘记自己是强者,弱者忘记自己是弱者,最后演变成这样惨烈的结局。 夏油杰喃喃自语,“可是她的子民为什么要对她动手呢?” 再怎么说,赫乌莉亚也是他们的保护者不是吗? 离开地中之盐前,他们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在地下洞穴前的石碑上,写着一句谏言。 敬献盐中迹,无缘不可开。 24、疑问 胡桃坐在椅子上,被她引为厨艺知己的鸢眼小孩站在她旁边,两个人手上都捧着一个装满不明液体的瓷杯,一根筷子被握在两个人手里,叮叮当当地搅拌着里面的液体。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轻轻在耳边响起,两个人同时抬头,望向扶着扶梯正在下楼的人。 “早啊客卿!”胡桃欢快地跟钟离打起招呼,高举起手中的瓷杯,“要来一点早餐吗?我很快就能做好了!” 钟离望了一眼那杯不明紫褐色液体,敬谢不敏,“不必了堂主,今日香菱邀请我去万民堂试菜。” “切。”胡桃嘟嘟囔囔地放下瓷杯,“喝一口能怎么样嘛……” “早安,钟离先生。”太宰治乖乖巧巧地问好,“您知道吗,这几天夏油总是在发呆,好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的样子,昨晚还因为走神太厉害差点一头撞到柱子上呢。” 他说完,发现年长者眉头都没动一下,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钟离颔首,“大概今天下午,他就会过来找我了。” 太宰治把正在咕嘟冒泡的瓷杯搁置在桌子上,“同样知道了什么故事,硝子和五条就一点事情也没有,果然夏油就是很容易想太多吧……” 一只温暖的手掌覆上来压了压他那头小卷毛,“你也是。” 太宰治被他的动作定在原地,cpu瞬间过载,“……” 什么叫他也是……! 钟离逗完孩子就施施然离开了,徒留孩子在原地头上冒烟,胡桃很贴心地没有打趣他,而是哼着小调专注地研究着瓷杯里不断冒泡的粘稠液体。 只有观察者在进行闪电截屏,【他变红了!截屏,快快快快快!】 太宰治冷笑一声。 早晚他要给这群乐子人一点颜色看看。 - 悠闲的上午结束,下午就是锻炼时间。 一通五花八门的项目下来,体能尚且属于正常孩子的夏目贵志和太宰治成功耗尽体力,躺在地上假装尸体,百无聊赖的五条悟对着他们戳来戳去,中原中也抱臂站立,对他们的体力恨铁不成钢。 “你们的体力真的很好。”夏目贵志叹了口气,有点低落,“我应该更努力一点才行……” 太宰治幽幽道,“听我说啊夏目,人和大猩猩是没有可比性的,你不用因为这个气馁哦。” 五条悟歪了歪头,“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你说谁是大猩猩啊,还有五条,不要把这种阴阳怪气当做夸奖啊。” “原来这就是阴阳怪气啊,感觉还挺有意思的。”五条悟若有所思地站直,“说起来,杰呢?” 从锻炼结束开始就不见人影了。 他环顾了一圈,发现不远处的一颗树下,夏油杰正和钟离待在一起,好像正在聊什么东西。 五条悟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沙土,迈步往那边走。 太宰治叫住他,“还是不要过去比较好。” “毕竟,现在是谈心时间。” - 在夏油杰满脸纠结地找到自己之前,钟离就知道他想问些什么。 “他们为什么杀死自己的守护者?” 一小滩盐花,向外奔逃时永远化成盐柱的人们,和刺进魔神胸口的凶器,不停地在他的脑中来回打转。 他亟需一个答案来消解心中的困惑,然而他的思想却像是走进了死胡同一样,四面八方都碰壁。 或许他可以求助。 于是怀抱着疑问,他来到钟离面前。 钟离俯下身,直视他的眼睛,“要听听我的看法吗?或许能给你做些参考。” 被那双粲然熔金般的眼睛凝视,夏油杰连呼吸都停滞住了。 这一刻,眼前的人不仅仅是他印象里那位温和从容的长辈,更是指引了一座国度数千年的、在璃月人口中尽善尽美的神明,从那双日轮般的眼睛中,有什么不容置喙的东西洋洋洒洒地倾泄出来。 年长者用庄重平和的声音缓缓说,“这就是他们的选择。” 夏油杰一愣,“选择?” 钟离摇头,答非所问,“当人陷入绝境时,无论是懦弱亦或是勇气,都将被允许。” “而在绝境之中学习到了守护者生性中的懦弱的他们,很难做出有勇气的事情。” 懦弱与欲求不满催生出憎恨与野心。 于是他们学会了推卸与逃避,他们只会觉得,既然守护自己的魔神如此弱小,他们不如找机会杀死她,给予她解脱的同时,他们还能另寻庇护,但他们又不想承担杀死魔神的罪名,于是编造故事粉饰太平。 夏油杰语气怔愣,“人类……” 钟离屈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也是人类。” 看着夏油杰噎住的表情,他心中微微叹气,因为非黑即白的极端思想而将自己逼上绝路,这样的人他已经见过很多,“因为一件案例而否认整个群体,这样的想法未免失之偏颇,这世上有很多超出你认知的事情。” “勇气与懦弱、牺牲与退缩,本来就是双生子般的关系,都是人类不可割舍的一部分。”钟离说,“既然是人类的一部分,那么我就允许它存在。” 夏油杰只觉得大脑里一片混沌,“……我该怎么办?” 就像钟离先生一样,准许一切发生吗?可他不能认同这样丑恶的事情。 这就是神明的角度吗?那么以人类的角度,他又该怎么办呢? “就像今天一样,找到你信任的人,向他们倾诉,并且得到帮助。”钟离说,“有很多人关心你,不要捂住自己的双眼,假装看不见他们。” “别把太多包袱背在自己身上,那只会摧毁你。记住了吗?” 从眼前这位年长者口中吐出的话语,仿佛天生具有令人宁静下来的魔力。 夏油杰迟缓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 妖艳香雅的霓裳花被安放进洁白的长颈花瓶里。 若陀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点头,“你和那个孩子聊完了,他的问题解决了吗?” 钟离在沏茶。 他的手指稳稳当当地捏住滚烫的茶盏,将第一泡茶水浇在茶宠身上,“没有。” 若陀有点诧异地回头看他,“嗯?” 怎么会有摩拉克斯解决不了的事情? “他的问题并不是这么单纯就能解决的。”钟离继续说,“他迟早要回自己的世界,到那时,他还需要经历很多事情。” 从那三个孩子身上,他能看出很多东西。 固步自封的腐朽家族,因独特的力量而自高自大,头脑已经被权势蛀蚀一空的高层阶级,和一群诞生在牢笼里的孩子们。 他在茶盏里重新加满热水,看着蜷缩的茶叶随着水流飘转,“但愿那时候,今天的话语能起点作用。” 25、纲吉 某天上午,本应前往不卜庐的家入硝子去而复返。 她提着一个袋子,推开往生堂的大门,左右四顾,然而往常端坐在桌前的金眸先生却不见踪影,只有若陀在那里,手里翻阅着一本泛黄的古籍。 家入硝子问他,“若陀先生,钟离先生出门了吗?” “你问他啊。”若陀抬起头,微微笑着回答她,“他去层岩巨渊了,异国的统治者到访,怎么说也要迎接一下。” “倒是硝子,你不是应该去不卜庐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家入硝子有点苦恼地叹了口气,“白术先生最近出门了。” 走得非常急,甚至没有时间跟她说一声。 她举起手中的袋子,“这是钟离先生前两天去不卜庐要的药材,我顺路带回来了。” 若陀站起身,从她手中接过袋子,打开看了一眼。 “确实是他要的东西,不多也不少,品质也属上乘。”若陀将袋子放下,俯身揉了揉小女孩的头,“辛苦硝子了。” 家入硝子摇摇头,“不辛苦。” 她迟疑了一下,又问,“钟离先生要这么多药材做什么呢?” “这个啊。”若陀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这个是给中也准备的。” 家入硝子一愣,“中也受伤了吗?” 可她完全看不出来中原中也哪里有受伤的痕迹,那小子每天都活蹦乱跳地跟着钟离先生和若陀先生练习体术,现在一脚都能把人骨头踹断。 “不是受伤。”若陀叹了口气,“他的情况特殊,像是被作为了什么东西的容器,身体亏损,但不会对他的健康产生影响,而是直接损耗了他的寿命。” 钟离和白术商讨过许多次,才定下了药方,打算这几天就试试效果。 而在另一边的层岩巨渊,钟离已经见到了那位须弥的统治者。 “欢迎你来到璃月,布耶尔。” “劳烦您跑一趟来接我了,岩神阁下。”纳西妲笑起来,“前不久旅行者来了须弥,我听闻了许多趣事。” “旅行者说,您最近已经去过蒙德与稻妻,所以我就想着,我也应该来拜访您一趟。” 须弥的草神是幼童的模样,却有身为一国执政应有的成熟气质。 【听说以前是成人形态的,但因为某些事情缩水了。】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真相只有一个,她就是提瓦特柯南!】 【上面的简直槽多无口。】 两位神明相谈甚欢,打算一道去璃月港。 就在这时,观察者们传来捷报。 【等一会儿好像就有新人要过来了。算算时间也好多天过去了,确实也该来了。】 【不知道这次来的是谁,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来一个吐槽役,现在这个阵容已经很齐全了,有各种主c有治愈系(双重)有脑力派,就差吐槽役……】 【稍等哈各位不要着急,我来检测一下新人的降落地点……在底下的一个地洞里,好像接通了须弥。孩子已经安全抵达……等等,这孩子在全身冒火??】 【火!光是这个要素我就已经想起了很多人了各位!】 层岩巨渊深处。 沢田纲吉正在抹眼泪。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只是平平常常地在家里帮忙做家务,但澄澈的橙红色火焰却毫无预兆地在他身上燃起。 虽然火焰是很漂亮,比他平日里见到的火焰要夺人眼球很多,但那也改变不了这是火焰的事实啊! 过着平凡生活的沢田纲吉惊慌失措之下眼里瞬间飙出了泪花。 紧接着,更加离奇的事情出现了。 他呼啦一下子穿越了。 来到自己一无所知的异世界,开局降落空旷洞穴,四处寂静昏暗,只有会跳的蘑菇跟他作伴…… 等等,会跳的蘑菇? 沢田纲吉震撼当场,“好大的蘑菇?而且会跳?” 仔细一看,这些蘑菇身上甚至还有像是眼睛的花纹,难道这就是异世界的蘑菇吗?像这样的蘑菇是不是吃进嘴里的时候也还是会跳吗?现在好像不是思考这些的时间,不过这些蘑菇真的能吃吗…… 就在他懵然盯着蘑菇一通乱想的时候,已经凑近了他的蘑菇一个大跳,对他进行了蘑菇冲撞。 被撞得接连倒退几步屁股着地的沢田纲吉:“……” 疼是不怎么疼,但是这些蘑菇好像会打人。 蘑菇们吹响了扩张的号角,纷纷呈现出进攻态势。 沢田纲吉:“!” 啊啊啊啊救命啊!这年头连蘑菇都会打人! 他抬起手臂挡在自己身前,心情一激动,身上的火焰骤然高涨起来,“不要打人啊,暴力是不好的!” 蘑菇们见状,好像是担心自己会被火焰烤熟,真的停在原地,一双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他看,样子像在观察情况。 沢田纲吉紧张起来,身上的火焰燃烧得更猛了。 蘑菇们面面相觑,迟疑着倒退几步,就这么跑走了。 沢田纲吉放下自己身前挡着的手臂,“……走、走了吗?” 他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然而没等这口气松到一半,他的背后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沢田纲吉一个激灵,猛一回头。 只见有两个人目标明确地向他走过来。 右边那位是白裙白发的女孩子,面容镇静,有一双翠绿的漂亮眼睛,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 左边那位是长身玉立的成年男性,姿容端丽,举止庄稳持重。 在这时候能遇见其他人是好事,毕竟沢田纲吉不知道该如何走出这个洞穴,但向他走来的两个人身上似乎隐隐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势,令他有些瑟缩地呆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 刚刚惊吓过度,沢田纲吉这才注意到,空中飘着一些白色的字幕。 【啊,这个毛茸茸的头,很有标志性了。】 【钟离先生,这个是死气之炎,纲吉现在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您有什么办法吗?】 这些字幕认识自己?沢田纲吉困惑地想着,而且他们还知道自己身上的火焰是什么东西,好神奇啊。 被称作钟离先生的男人投来若有所思的目光。 他半蹲下身,伸出双手,“先起来吧,洞穴内地面寒凉,当心生病。” 沢田纲吉有点迟疑地回握。 握住那双温暖手掌的下一刻,他身上不断燃烧的火焰就如同遇见了瓢盆大雨一样,迅速地熄灭了。 沢田纲吉望进一双粲然的金色眼睛,有盛烈的金茫流转在他身前这位先生的眼底。 “那个,谢谢您……”沢田纲吉在这一握中获得了勇气,小声说,“我想问一下,您知道我该怎么回家吗?我想要奈奈妈妈。” 他不见了,奈奈妈妈该有多担心啊。只要奈奈妈妈在想念他,他就得回去才行,因为他不想让妈妈伤心。 事实上,这也是钟离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世界什么时候才会开始融合,融合所需的时间又有多长,其他世界和提瓦特的时间流速是否相同,孩子们在穿越回去时是否也会遇见危险。 这些问题的答案总是充满不确定性。 “等到世界即将开始融合时,你就能回去了。”钟离揉揉他的额发,“世界融合所需要的时间并没有规律,但是会有那么一天的。” 沢田纲吉有些失落地低下头,“……为什么会是我来到这里呢?” 他明明只是那么一个普通的孩子。 钟离温声道,“我想,是为了带礼物回去。” 沢田纲吉疑惑,“带礼物?” “毕竟这里是异世界,于你而言,应该有许多东西都颇为新奇。”钟离放缓了声线,“不打算挑几样,给你的妈妈带回去吗?” 沢田纲吉想起了刚刚那些会跳的蘑菇。 ……他在想什么呢,他绝对不要带着那些蘑菇回家。 - 往生堂门口的一片空地上,白发白衣的小女孩用草元素在地上勾画出漂亮的方格,有两个孩子根据她的讲解玩起了跳房子。 【小夏目和小27正在一起玩跳房子,我怎么会做这么美好的梦……】 【受不了了,我一口一个全吃进肚子里。】 家入硝子在一边看着他们蹦蹦跳跳,直接幻视了两只棕毛兔子。 然而这里的和谐宁静很快被吵闹声打破了。 家入硝子习以为常,这样的吵闹声,哪天要是不出现,她都会觉得缺了点什么。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因为养猫好还是养狗好的问题斗着嘴迈步进了大门,五条悟和夏油杰在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时不时点评一两句造成火上浇油的效果,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但是当他们看见了屋内的陌生面孔时,所有的争吵都默契地停止了。 “是新人啊。”他们凑上去,“你有什么特异功能吗?” 沢田纲吉一愣,弱弱道,“会、会冒火,算吗?” 他的同龄人们觉得有点新奇,想要撺掇他表演喷火,“哇,那你会那个吗?就是那个,从嘴里喷出来的——” 在得知这里的人要么能看见看见妖怪,要么有神奇的异能和咒术后,沢田纲吉释然了。 他会冒火这件事,好像显得没有那么奇怪了。 - 午餐过后,据说是从须弥而来的神明提出了一个建议。 温和的、孩童模样的神明笑眯眯地询问他们,“以后有谁想要来须弥读书吗?” 须弥是智慧的国度,教令院几乎是全提瓦特最顶尖的学府。 孩子们面面相觑。 他们都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确实到了学习的年纪,提瓦特很显然有自己的一套知识体系,而他们对此还很陌生。 “虽天才隽朗,而实须坟浩以广知。”钟离点头,“我的确有送你们去学堂的打算。” 【孩子们都坐直了。】 【终于来了,这个人生中逃不开的一部分,上学。】 【这不得不从了,你们可是智慧之神亲自来璃月招的生。】 “那么,你们有没有心仪的派系呢?”纳西妲微笑起来,“我们有六个派系哦。” “不过现在不用急,毕竟距离你们入学还有很长的距离,有充分的时间可以让你们思考这件事。” 纳西妲思考片刻,“不如先挑个日期来教令院参观一下吧?如果你们喜欢的话,教令院随时欢迎你们。” “我也正有此意。”钟离点头,“不过需要过几日才能到访了。” 纳西妲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言外之意,“是被什么事情缠住了吗,或许我能帮上忙?” 她是代表了智慧的神明,总能勘破事情的真相,提出有用的建议。 钟离起身,“你愿意帮忙就再好不过,请跟我来。” 他们走到了寂静的书房里,钟离在整洁的红木书桌上拿起一张写满了字的纸。 “中也的体内被装进了一股巨大的能量。”提起这件事,钟离的面色微沉,“有人将他改造成了这股力量的宿体。” 纳西妲眉心微凝,虽然钟离说得隐晦,但她还是听了出来,“人造神明……?” 这股强悍的力量,居然被塞进了一个稚嫩的孩子体内,实在是匪夷所思。 “但值得庆幸的是,中也体内的力量虽然足以摧毁他,但是被什么东西锁住了。”钟离叹气,“但愿这股力量没有冲破枷锁的那一天。” 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意外随时可能会发生。 在那之前,他们需要做出防范,确保即使那股力量爆发,中原中也的身体也不会受到损害。 “您的这副药方,我并没有看出什么错漏。”纳西妲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现在时间刚好,不如我们先把药熬出来吧。” - 按照药方熬出来的药很快就上了餐桌。 药汁散发着无比清苦的气息,中原中也如临大敌。 沢田纲吉在他旁边,看他面色凝重的样子,小声询问,“你是怕苦吗?” 他在中原中也手心里塞了一块糖,这是刚刚胡桃给他的,他有点腼腆地笑起来,“好了,这样就不会苦了。” 26、喧嚣 须弥的神明很快就回去了。 她只在璃月留了一天的时间,须弥境内有许多值得信赖的人,能在她不在的时候把各种事物处理得很好,但她还是不太放心,毕竟现在的须弥还有太多方面需要她。 但钟离不知道的是,仅仅就是那一天的时间,家里已经有小孩偷偷地和须弥的神明搭上了线,手拉手搞出了一样让人无语凝噎的东西。 【大家,我不太能接受这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系统终于故障了吗?】 【系统故障也不是这么故障的吧,这很明显就是进病毒了!啊啊啊快点排毒啊!】 【你到底是怎么说服须弥的神明跟你一起搞这玩意儿的!】 【狂野打字!】 观察者们崩溃无比,泪如雨下。 现在他们打出的每一个字符都伴随着无敌酷炫五彩斑斓的光污染特效与极具未来感的铿锵金属音效,让普普通通的打字也变得热血十足。 虽然热血一点也不错,但在这种奇怪的地方热血让观察者们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搞笑役。 太宰治冷笑了一声,语气里藏着大仇得报的快意,“我说了要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吧?” 他手里拿着一个简易的装置,上面有几个按钮,“今天各位就先这么说话吧。” 观察者们沉默了一下。 他们露出了邪恶的嘴脸。 【其实吧,我觉得这样打字也不错,这不是很有气势吗。】 【赫赫,你以为我会为此感到羞耻吗?我觉得这样超帅气的,就是特效太费眼睛了而已……】 【我们迫害你,你还帮我们回味年轻快乐的中二时期,你还怪好心的嘞。】 【总之我们是不会放弃看你的乐子的,你死心吧。】 太宰治:“。” 对这群没脸没皮的人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观察者们振作起来,嘻嘻哈哈,【打字新皮肤!各位,我们快去在钟离先生眼前亮个相!】 太宰治:“?” 他一瞬间就看透了这群乐子人的意图,大惊失色,“等等,你们要去干什么,不许去!” 另一边,在璃月港的郊外。 钟离正在引导沢田纲吉控制自己的力量,同时让五条悟学会反转术式。 他将双手分别放在两个孩子的肩膀上,一心几用,“保持平静,去体会这股力量的流动与走向……” 听着耳边的教导声,两个孩子闭着眼睛,他们的表情宁静而严肃,呼吸悠长而平稳,不断捕捉着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不必着急。”钟离松开手,“今日就先到这里,欲速则不达,功在不舍,不在急迫,我们明日再继续。” 两个孩子意犹未尽地睁开眼,正想留住年长者再问几个问题,就听一阵噼里啪啦的激烈响动从远到近。 炮弹炸裂的声音,子弹发射的声音,还有发动机嗡嗡作响的声音连成一片,热闹非凡,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打仗。 “?” 动静太大,所有人都张头往外望。 在所有人诧异无比的目光中,一大片雪白的字幕拖着酷炫光效冲向璃月港的郊外。 【钟离先生你看!我们的新皮肤!】 【午安钟离先生,今天也很想当您的狗!我可以吗!】 这句字幕一出,其余观察者大惊,立刻愤怒起来,【有人抢跑啊!】 字幕瞬间更加沸腾,顶着无比吵闹的音效和光效争论起了家里唯一的狗狗是谁。 有字幕一边后空翻一边说这唯一的宝座是我的。 有字幕一边摇花手一边说我才是。 有人实在争不过,怒而掀桌,【看我把你们炖成狗肉火锅!】 紧赶慢赶跟来的太宰治还是没能来得及阻止这群人口吐虎狼之词,他把透明的魂魄从嘴里吐出来,“我讨厌狗……” 今日的提瓦特,注定喧嚣。 - 钟离冷酷地选择把喧嚣拒之门外。 今天的观察者有点太离奇,等字幕什么时候恢复正常,他才肯松口把人放进往生堂。 观察者看着紧紧关闭的大门涕泪横流,【呜呜呜呜呜呜不要这么狠心啊,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再也不会这样了……】 然而狼狈的道歉与激烈高昂的特效混合在一起,造成的效果非常搞笑。 可能是这个特效有什么让人倾诉肺腑之言的魔力,观察者们再次不小心吐露了心声,【我们只是想做您的狗而已啊……】 钟离看着这一幕:“……”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他转过身,留下汪汪大哭的字幕,领着五条悟去了书房。 书房的桌面上摆着一条雪白的绸带。 这是他在充分了解过五条悟的术式后准备的。六眼会自动捕捉信息,而不会顾忌主人是否能接受那么大的信息量,以至于五条悟的大脑几乎无时无刻都在超负荷运转。 而且这孩子最近吃甜食吃得太过火了,理由是用脑过度。 钟离准备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他修长的手指抚过桌面上的绸带,天蓝色的纹路浮现,随着指尖的移动不断加深颜色,最后又从雪白的绸面上隐去,化作了绸带边缘若隐若现的蓝色浮光。 片刻后,这点浮光也被收敛了起来。 钟离拿起这条绸带,在五条悟有点好奇的目光中用绸带遮住他的眼睛。 洁净雪白的绸带覆盖上去的下一秒,五条悟就发出了小小的惊叹声,“这是怎么做到的?” 钟离问,“一点仙家法术而已,感觉如何?” 五条悟仔细感受了一下,“我觉得非常好,钟离先生要把这个送给我吗,好耶!” 这条绸带仿佛在修复他的大脑,清清凉凉的感觉使他灵台一清,浑身都舒服得松弛了下来。 更神奇的是,虽然双眼被遮住,但他仍能正常视物,仿佛眼睛上的绸带并不存在一样,六眼的使用也没有受到影响,然而需要消耗的精力却大幅度降低。 他不自禁地感慨起来,说出了那句璃月人共识,“钟离先生果然是万能的……” 钟离不为所动,“既然如此,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要控制一下甜食的摄入了。” 不管怎么说,一天吃二十多块蛋糕,甚至影响到了正餐的摄入,这还是太离谱了。 五条悟回想起自己最近的战绩,心虚了一下,但他还是捏住年长者的衣角,企图争取宽大处理,“真的要控制吗……” 钟离抚了抚他的额发,“只要不影响到正餐,如何?” 五条悟忧愁地叹了口气。 然而当天晚上,他就知道钟离先生还是宠爱他的。 因为摆在他面前的主食变成了甜糯的米糕。 他开心的拿起筷子,正打算把米糕往嘴里塞,坐在他旁边的沢田纲吉头上就“呼”的一声冒出了橙红色的火焰。 五条悟顿了一下,镇静地继续把碗里的米糕吃完,这才转头去观察小伙伴变了色的眼睛,“你这是……走火入魔了?” 沢田纲吉有点无语,“我只是会点火了。” 虽然还不稳定吧,但总归是自己点着了。 - 第二天,恢复原样的观察者们终于获准进入钟离的视线范围。 他们怅然若失。 【不好意思,我们昨天只是一不小心鬼上身了。】 【对对对,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无论是当狗还是汪汪叫,呜呜。】 【真的不能吗qaq】 沢田纲吉站在一边,充满困惑地小心翼翼道:“能问一下,为什么要大家会想要当狗呢……在你们那里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 他心想,说不定是什么他不清楚的习俗。 夏目贵志也投以非常好奇的目光。 面对这两只棕毛兔子,观察者们瞬间汗流浃背,感觉自己的道德与良心正在受到鞭笞。 观察者们很想说“没错就是这样”,但他们还是保全了最后一丝体面,深沉地说:【这不是你们应该接触到的东西……】 【此等肮脏的罪孽就由我们一力承担……】 沢田纲吉和夏目贵志担心起来,“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 面对他们善良且清澈的目光,观察者们支支吾吾,【啊,这,我们、就,不用了。】 太宰治不忍直视地把夏目贵志和沢田纲吉拽走了。 他语重心长地说,“他们什么负担都没有,他们只有邪念。” 两只棕毛兔子用那种困惑又单纯的眼神看他,“什么邪念?” 太宰治冷笑,“对钟离先生的邪念。” 他顿了一下,表情变得有点沧桑,“以后对我们也会有的,只是现在我们年纪太小,而且有房管在看,所以道貌岸然地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夏目贵志与沢田纲吉大受震撼。 观察者们做出有力澄清,【主要是有房管在看。】 【我们是不屑于伪装的,除非有房管。】 看完全程的钟离:“……” 为了孩子们的身心健康着想,他再一次把观察者们关在了往生堂的大门外,这次三天不许进门。 观察者们扒拉着大门,【呜呜呜呜呜呜放我们进去吧钟离先生我们这次真的知道错了……】 刚巧家入硝子从不卜庐回来。 她似乎正在思考什么问题,很明显在一边走路一边走神。 看见往生堂门前横尸遍野的字幕,她愣了一下,“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字幕奄奄一息地呜咽道:【钟离先生不让我们给他当狗。】 家入硝子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眼睛。 在极度的无语中,她评价:“你们值得。” 27、入梦 家入硝子无视了满地的流泪观察者,毫无怜惜地走进了往生堂。 厅堂里,钟离正在侍弄花草,随着轻微的修剪声,坠落的翠绿枝叶被他捏在手心里。 家入硝子踌躇了一下。 然而即使背对着她,年长者仿佛还是察觉到了什么,钟离回过头,那双向来看不出喜怒的温和金眸看了她一眼,“你似乎有话想跟我说。” 见此,家入硝子也不再迟疑,干脆地点头,“钟离先生,我也想参与下午的锻炼。” 钟离问:“在经历了一个上午的学习之后?” 家入硝子坚定地回答:“学医的人必须要有强健的体魄才行。” 事出有因,这还要说到不卜庐的白术医师为了救治一位病入膏肓受不住舟车劳顿的病人,自己提着医药箱千里奔袭前去救命,结果回来以后自己就因疲劳过度病倒了。 望着病床上正在发烧咳嗽的白术,年幼的家入硝子捏了捏自己软弹弹的胳膊,深深地产生了危机意识。 就这样,家入硝子正式加入了豪华全家桶健身套餐。 训练完毕后,气若游丝躺在地上的人变成了四个,哪怕五条悟拿着墨水往他们脸上画猫胡子,他们也无法反抗再起不能。 中原中也摇头,“其他三个就算了,纲吉,你得打起精神来吧?” 那群观察者可是说过你将来可以一拳轰没半个岛啊,怎么会走了这么两步就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了呢? 沢田纲吉奄奄一息地把自己埋进草坪里,语气十分崩溃地回答,“真的很累啊,不要把负重跑和蹲起说得好像打喷嚏一样简单好吗,而且大家吃的明明都一样为什么你们会这么有力气啊……” 观察者们听得热泪盈眶,【吐槽役,大家听见了吗,是吐槽役,呜呜呜我太感动了……】 他们兀自沉浸在莫名其妙的感动中,就察觉到用以捕捉穿越波动的仪器再次发出了警示。 观察者们快乐地赶到定位地点,准备看看新来的孩子。 他们没想到,迎接他们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只见茂盛的草坪上有一道幼小的背影正在蜷缩着,他的手紧紧捂住腹部,鲜血染红他的指缝,正在汩汩往外冒,草地被浸湿了一片。 快乐暂停。 观察者们的大脑猛然宕机,他们正欲回头鬼哭狼嚎地喊人过来,棕色带暗纹的衣角就悄然在他们的眼角余光中飘过。 钟离俯下身检查了一下这个孩子的伤势,又拿走了他紧握在手里的、还沾着血渍的匕首。 金色的流光在伤口处一闪而过,伤口不消片刻便止住了血液,愈合了大半。 但这个孩子还是紧闭着双眼,没有醒过来。 - 黑泽阵知道自己在做梦。 因为他已经被人拐走了,不可能再出现在自己从前呆的福利院里。 院长的斥骂声仍旧那么粗鄙难听,岁数不大的孩子们五个人三个群自以为精明狡诈,零星的几个老实人只能缩在墙角里。 黑泽阵冷嗤一声,一点也忍受不了这里的蠢材,再次翻墙跑掉了。 按照他的记忆,就是在翻墙跑掉的第二天,他被人捂着嘴迷晕扔进了车里,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就出现在一个布满了灰尘的空仓库中。 说是空仓库也并不准确,因为里面还有很多跟他差不多岁数的孩子,数量之多,让面积不小的仓库都变得有些拥挤起来。 头顶的广播里传来嘶哑的声音,他们之中,只有一半的人能活下来,桌面上有匕首,请他们自取。 广播里的声音还没把话说完,一个人就拿着利器,笼中困兽一样不断挥舞起来。 很不幸,黑泽阵是第一个被给了一下的人。 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而是忍着剧痛夺过了那个人的匕首,想要反击回去。 他反击了,还是没有反击呢?后来的事情他没有记住。 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持刃的手掌。 “到此为止吧。”突然出现的人声音低沉而平静,他的面目在白炽灯的照明下模糊不清,带着梦境特有的迷幻。 “事情我已经清楚了。”梦里的人说,“你知道这里是梦境,而现在,到了该醒来的时间。” 黑泽阵动作缓慢地摇头,他凝视着手中匕首上闪烁着的寒光,“危险还没有解除。” 梦里的人不置可否,只是说,“你看看周围。” 黑泽阵有些费力地思考了一下他的话,慢慢抬起头。 刚刚还挤满了人的仓库里,除了他们两个,已经没有别的人了。 其他的人呢,都到哪里去了? 反正是在梦里,凡事都有可能,黑泽阵有点混乱地接受了眼前的这一幕,又问,“那你呢?” 梦境里,身形与面容都像迷雾一样模糊不清,却让人无端在心底感到温暖的人轻声安抚他,“我不会伤害你。” 黑泽阵几乎要怀疑起这个人是不是自己梦见的了。 这种安然的感觉,他真的能梦见这样的人吗? 想什么呢,这只是个梦而已吧。 他松开了手中的匕首,眼神一错不错地凝视着眼前的人,企图看清这个人的模样,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只能看见一片晃然的白光。 耳畔似乎传来什么东西清脆碰撞的声音。 黑泽阵睁开眼。 周身的感觉很温暖很舒适,映入眼帘的不是破旧且满是尘土的墙壁,而是古朴典雅的装饰,他愣了一下,手指下意识抓紧,抓到一团柔软蓬松的被褥。 “醒了吗?” 沉缓的声音在耳侧响起,黑泽阵侧过头看去,一双有些冰冷的绿色眼睛中还残留着困惑之意。 他对上了一双仿佛融化的黄金般灿然的眼睛。 在他的床边,气质庄重宛如神像的人正垂着那双眼睛,辨不出喜怒地看着他。 一股浓郁的苦涩药味不断钻入鼻腔,黑泽阵目光下移,确信那股气味是来自这个人手中的瓷碗。 他刚刚听见的脆响,是来自梦境中匕首掉落撞击地面时的振动,还是来自瓷勺与瓷碗的相接? 黑泽阵出神地想,简直让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虽然伤势已经恢复,但是仍旧失血过多。”钟离把药碗递过去,“先起来把药喝掉吧。” 黑泽阵沉默地坐起身,他接过药碗,望了一眼碗里褐色的药汁,又抬起头。 他的身上并没有值得这样的人算计他的东西。 而且,他有些茫然地想,梦里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和眼前这个人这么像? 仿佛眼睛一睁一闭,整个世界都发生了巨变。 - 年长者端着空掉的药碗离开了,白色的字幕还飘在黑泽阵周围。 【你醒啦,手术很成功,你已经在异世界啦。】 【小小年纪就有孤狼气质,感觉会变烫,我先码住。】 黑泽阵看着他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有些急迫地掀开身上的被子,赤脚走下床,一把推开了房间里的窗户。 刺眼的阳光霎时泼洒进房间,他不自禁地眯起眼,在强光中看清了一切。 入目的是连绵不绝的朱阁玉宇,天上悬浮着精致的殿堂,反正,绝对不是正常世界会有的景色。 连穿越这种老掉牙的事情都能在他身上发生,这世界还是离奇成了他看不懂的样子。 接二连三的大起大落之下,黑泽阵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直保持沉默。 与梦中人神似的金眸先生很快去而复返,手中拿了几页纸。 墨水落在洁白的纸面上,勾勒出铁画银钩、遒劲有力的字迹。 黑泽阵看着那几页纸,困惑地询问:“这是什么?” “员工合同。”钟离温声回答,“不过是实习员工。” “你初来乍到,想必还不太习惯,不如留在往生堂里帮忙。” 黑泽阵想了想自己的年纪,神情有点疑惑,还有点警惕,“这里允许招童工吗?” 小孩不太好糊弄,观察者们一个个屏息观看,假装自己是只鹌鹑,生怕吱个声就给钟离添乱。 “所以是实习员工。”钟离面不改色,“这是我们往生堂特有的政策,会资助一些年纪尚小的孩子,将他们培养起来,以保证将来不会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 观察者们想了想,发现这话其实真得不能再真。往生堂确实资助过很多无力承担学费的家庭,而那些被资助的孩子感怀在心,许多都在学有所成之后进了往生堂工作。他们不禁肃然起敬。 黑泽阵狐疑的表情逐渐动摇,看起来已经信了大半。 钟离继续说,“如果你实在心有疑虑,大可以在这里留几天看看情况,倘若觉得不满意,你随时可以离开。” “要去见见其他的孩子吗,他们刚刚才结束下午的锻炼,现在都在往生堂里休息。” 黑泽阵拿过那份白纸黑字的合同,他没有去看上面写了什么,迟缓但郑重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不用再考虑了。”年幼的黑泽阵说,声音紧张到发涩,“……我相信你。” 为了那份在梦里也能感受到的温暖触觉,和身上已经痊愈的伤口。 28、烦恼 中原中也有点紧张。 他小声问:“为什么是我们两个啊?” “这还用问?”太宰治露出一个带着些小得意的表情,“当然是因为钟离先生觉得我很能干,而且我们两个可是前辈啊。” 中原中也无语了一下,“你是指来提瓦特来得比其他人早的那种前辈吗?” 听起来很像那种拿资历压人的混蛋。 “别管那么多了中也。”太宰治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总之,不要辜负钟离先生的期望,尽快让不适应的新人融入我们吧。” 中原中也努力思考,“你说的倒是挺简单的,但是该怎么做?” 太宰治不答反问,“中也有想到什么办法吗?” 中原中也迟疑道,“嗯……带着他在每天锻炼结束以后进行加练,然后再切磋一下?”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的确很有你的笨蛋风格。” 面对他的挑刺,中原中也习以为常地翻了个白眼,“给我去掉笨蛋两个字啊你这家伙,那你有什么想法?” “中也来了璃月这么久,就没有发现这里的餐桌文化吗?”太宰治煞有介事地竖起手指,“只要一起做顿饭,然后再一起吃掉,哪怕原先是陌生人,关系也会迅速变好的,至少表面上会过得去。” 听上去好像有可行性? 但中原中也依然持否认态度,“只有胡堂主愿意看见你进厨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手痒了想自己玩吧。” “前几天你已经把厨房炸掉过一回了,钟离先生让你一个星期不要进厨房,这才是第五天。” 太宰治充耳不闻,背着手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事情就是这样,既然我们两个都有想法,那就一起实施出来看看效果吧。” 围观了全程的观察者对此喜闻乐见。 【诸位,我有预感,一定会有乐子给我们看的。】 - 太宰治摩拳擦掌。 钟离先生难得有事情托付给他,他必不可能搞砸。 拿出十二万分的认真态度,对着镜子把自己的表情调整到最佳,太宰治准备碰瓷。 他蹲守在楼梯口,算准了黑泽阵上楼的时间,然后猛然起身,跟人撞在了一起。 一下子没撞动,反而他自己往后踉跄了一下。 太宰治:“。” 怎么回事,他的同龄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 但是没关系,虽然一起摔倒然后他把人扶起来再顺势提出一起准备早餐的计策出现了一点小波折,可真正的战略大师随时能根据瞬息万变的战场微调自己的策略,使之无时无刻都趋于完美。 他的脸上立刻挂上以假乱真的惊喜表情,“抱歉,刚刚没有注意到你……说起来,快要到早餐时间了,要和我一起去厨房准备早餐吗?” 他知道黑泽阵之所以会留在这里是因为一份所谓的实习员工合同,这位同龄人属于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句话奉为真理的人,如果钟离先生没有拿出那份合同,可能现在人已经跑了。 但他猜测,像这样的人,假如认为自己归属于某个组织,同样也会有相当的责任心与行动力。 他感叹,“最近往生堂里人手不太够用呢,大家帮过我很多,如果能分担一下就好了……” 太宰治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同龄人的表情。 他看见那张神情冷漠的脸上出现了细微的动摇。 黑泽阵点点头,“厨房在哪里?” 太宰治灿烂地笑起来,“跟我来吧。” - 中原中也守在厨房门口偷听。 厨房里充满了令人汗颜的对话。 “我分不清糖和盐呢,黑泽分得清吗?如果要煮粥的话,米和水的比例又是多少呢?” “为什么一倒油进去锅里就着火了,快打水!” 中原中也惊疑不定,他怀疑太宰治又想把厨房炸掉。 但本着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他忍住了冲进厨房把太宰治拉出来的冲动。 黑泽阵意外的很耐心,一一解答了太宰治的问题,并把他打发去案板那里切菜。 把粥熬上后,他有点不太放心地转身去看了一眼切菜板上的菜。 他的同龄人刀工很好,菜都被切成了螃蟹的形状,在切菜板上张牙舞爪。 黑泽阵:“。” 倒也不是不能吃,但这是怎么做到的。 - 参与完每日锻炼的有两种人。 一种是完全趴下的人,一种是活蹦乱跳还能给自己加训的人。 而今天,第三种人出现了。 黑泽阵是那种半趴不趴的人,他练完歇了一小会儿,然后体力就恢复了,充能效率极快。 得益于这种充能效率,他也获得了加训套餐。 这种加训全凭自愿,与其说是加训,不如说是野外放风与玩闹。 中原中也气势汹汹地朝黑泽阵走了过去,在他困惑的目光中双手握住他的肩膀,“其实我会飞。” 他严肃地说,“我来带你飞一飞吧。” 这个邀请是经过了谨慎考虑的。 中原中也想了想,直接邀请新人跟自己切磋还是不太好,毕竟人家才刚来第一天,基础都还没打好,切磋什么的有点像欺负人。 于是他改变主意,转而发出了只要不是恐高症都很难拒绝的邀请。 事实上,就算是恐高症,有时候都很难拒绝,毕竟是儿时梦想得到实现的感觉。 黑泽阵闻言一愣,“?” 他一时间分不清中原中也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中二期。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时间,红光就将他们两个人都覆盖了起来。 两道身影以火箭发射的态势在破空声中直冲天际。 突然升天的黑泽阵:“???” - 观察者们正在和钟离汇报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战绩。 【这么一通操作下来,黑泽与其说是融入进来了,不如说是佛系躺平了。】 【感觉他现在的想法就是“同龄人现在都是爱玩的年纪,他得包容一点”()】 【上面的说的也太委婉了,他分明就是觉得异世界的人脑子里全是泡泡茶壶()】 【钟离先生好像在写信。】 钟离写下最后一个字符,等纸上的墨水晾干,“该启程去须弥了。” 这封信是写给草神布耶尔的。 观察者们喜上眉梢,【太好了,这群孩子终于要去上学了!】 【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悠闲地喝咖啡吃蛋糕,然后看着别人去上学上班。】 须弥的特产就是教令院的学生,提瓦特到处都有他们抓耳挠腮绞尽脑汁做学术报告然而毕不了业的绝望身影。 一想到即将有新人投身进学术界变成新的秃头,观察者们就不禁心生喜悦之情。 - 须弥多植被。这里的植物大多生长得茂盛而茁壮,郁郁葱葱的绿叶掩映着房屋,甚至连须弥城,都是建立在巨树上。 教令院就在须弥城中。 纳西妲简要地介绍了教令院的六个派系,“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我想,比起让人带你们循规蹈矩地进行参观,你们或许会更喜欢自己探索,我已经准备好了地图,各位可以自由活动了。” 她露出柔和的笑容,“但可别忘记时间哦,我很期待和你们一起用餐呢。” 目送即将步入学院生涯的准新生们走远,纳西妲转头看向钟离,“那么,岩神阁下,您有什么感兴趣的地方吗?得知各位要来,我特地腾出了两天的空闲时间。” “劳烦你了。”钟离颔首,“随意走走就好,客随主便。” 看得出来,草神平日里并不常出净善宫,也没有多少出门闲逛的机会,街道上的商家与路人看见她,都投来有点惊喜的目光,喧闹声都小了很多。 “大家见到我,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拘谨起来。”纳西妲叹了口气,“您在璃月的时候,也会遇见这种情况吗?” “近日璃月的子民……”钟离想了想,委婉地说,“有些太过热情了。” 作为一个老派的讲究璃月人,钟离的日常行程基本上每天都很固定。 早上起来,带着新得的画眉出去散步,大家为了吸引他的注意都将最好的东西摆上台面,更有甚至会当街表演,场面一度很混乱,千岩军不得不张贴此处禁止卖艺的告示。 但商家们大声反驳说这是他们招揽顾客的手段,才不是什么当街卖艺。 大不了以后就只是唱歌,他们不跳舞,也不表演钻火圈之类的杂耍,这总行了吧? 你们千岩军真是一点变通都不知道! 千岩军:“……” 什么变通,他们只知道大街上钻火圈真的很妨碍交通:) 于是经过激烈的交锋,千岩军和商家们达成了和解,只唱歌,不跳舞,更不能杂耍。 钟离默默想,以后散步要记得给自己施个障眼法了。 清晨的闹剧暂且告一段落,他带着画眉回了往生堂,立刻就有顾客登门,说自己要定一副棺材。 虽然顾客是来定棺材的,但脸上丝毫没有亲朋好友与世长辞的时会有的惨淡愁云,反而面目红润,像是被渡了一口仙气,满脸的欢喜收不住一点,“钟离先生也在,钟离先生午安!” 钟离回以微笑,“午安。” 顾客幸福地捂住了胸口。 胡桃神出鬼没地绕到这位顾客身后,嗓音低沉,“说吧,这次死的是什么?” 顾客尚且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脑子转都不转,连声回答,“蚂蚁,蚂蚁。” 胡桃一口气没上来,“上次是耗子,上上次是花鳉,这次连蚂蚁都出来了,下一次呢?你该不会还要给微生物买棺材吧?!” 顾客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想到呢?胡堂主真乃天才!” 胡桃脸上的表情复杂到难以言喻:“。” 她立刻把人扫地出门了。 把奇怪的顾客赶出大门,操碎了心的堂主唉声叹气,幽幽地望向了自己的客卿。 轩然霞举备受爱戴的客卿有些疑惑地朝她歪了歪头,非常无辜,“堂主?” 胡桃:“……” 感觉他像在装傻。 笑一下蒜了。 这还能怎么样,只能更卖力地当护花使者了。 到了晚上,如果云堇先生会登台亮相,那就去戏台前听一出戏,有时候没有感兴趣的剧目,就去三碗不过港或茶博士那里听说书。 戏曲家与说书人职业素养过硬,哪怕在表演前情绪激动,开始表演后也会全身心投入自己的故事里。 但周围的观众却不会。 他们神情严肃,腰背挺直,屏息凝神,不像是在娱乐,而像是在参与一场事关紧要、每个字都不容错漏的重要会议。 钟离:“……” 大家是不是太紧张了。 回忆完毕。 钟离向来表情平和、不动声色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怅然,望着他的纳西妲已经从他的表情中得到答案,不禁感慨,“连您都有这种烦恼吗。” 她以为岩神隐瞒身份在闹市中居住了许多年,就算如今身份暴露,璃月子民的反应应该也不会太大才对,没想到事实与她的想象不尽相符。 钟离摇头,“时间会冲刷一切的。” 璃月的子民迟早也会放松下来的……应该吧。 第29章【VIP】 第29章 变化 这种变来变去的日子什么时候结束…… 风风火火酣畅淋漓的一个学期很快就结束了。 留学须弥的学子们迫不及待收拾东西返回自己的老家。 沢田纲吉非常困惑, 他不明白试卷上为什么有时候不能说实话。 钟离觉得有趣,温声询问他,“都是哪些题目, 你又是如何作答的?” 沢田纲吉说:“试卷上让我们列举几样璃月国宝。” 璃月的国宝吗, 钟离想, 民间的一些精妙绣法, 墨意淋漓的笔墨丹青,各式各样的戏剧唱腔,与镌刻历史的古董, 都可以配上这个称谓。 或许须弥那边对璃月国宝有不同的定位? 只听他身旁的孩子困惑地说,“答案难道不是您吗?” 钟离看向他, “……?” 提起这件事观察者们就拍桌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直接在卷子上写下了钟离先生四个大字!】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璃月的国宝, 历史之神,开拓之神,武神,一手建立起岩之国度璃月的岩王帝君摩拉克斯, 现往生堂客卿钟离先生!】 【这里怎么站了这么多人。】 【答案来源于生活的最佳典范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老师自己都说了知道什么写什么!纲吉做得一点错都没有!】 沢田纲吉答题时, 神情之郑重, 态度之端正,宛如虔诚的信徒在沐浴焚香。 他是真紧张。 结果卷子发下来答案错了一半,沢田纲吉身上的颜色当场掉光了, 徒留一片惨淡的灰白。 他的小伙伴们凑过来看着他的卷子,把他团团围住,一人一科分走了他的试卷进行研究, 联手给他制定了假期补习计划。 【没事的27。】观察者们怜爱道,【已经很好了,下一次一定能考高分的,不考高分也没关系,不要太伤心了。】 【再说了,分数哪有那么重要,你已经很努力了,拿这个嘲笑你的人都是坏蛋。】 沢田纲吉揉了揉眼睛,“呜……谢谢你们。” 被大家这么安慰,他心里好受多了,但回到家面对钟离先生的时候,他还是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担心钟离先生会因为他的成绩而感到失望。 但钟离并没有过问他们的成绩,只是问他们海灯节快要到了,他们想看什么颜色的烟花,到时候要不要试试看放霄灯。 “大家习惯对着霄灯许愿,并且相信灯火会将他们的思念带去很远的地方,在古璃月,战乱未平之时,战士们的亲朋就会用这种方式寄托心意。” 燃灯祈愿,以慰英魂。 讲解起璃月的习俗与故事,平日里不动声色的年长者沉着稳重的眉眼总会变得生动很多,孩子们认真听着,一人要了一个霄灯,等过节的时候一起放。 他们嘀嘀咕咕地讨论起放霄灯时要许什么样的愿望,然后在困倦中久违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这本来应该是和谐美好的,普通的一天。 直到夏油杰起床,发现自己的眼上绑着一根绸带。 夏油杰懵然地把绸带解下来,cpu差点被不由分说一连串灌进他脑子里的信息量烧坏。 他默默地把绸带又绑回去了。 虽然没有搞明白情况,但他现在能看见自己的后背。 还有这根绸带,这明显是五条悟的东西吧? 在震撼之中,他冲到了房间里的镜子面前,看见了一头雪亮的白毛。 “……?!” 糟糕了!他怎么变成五条悟了!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的镜子,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夏油杰下意识扭头看过去。 套着他自己的壳子的,很明显是五条悟的人一把推开门,满脸兴奋,“杰,你看!我变成你了耶!” “原来这就是拥有一双普通眼睛的感觉吗,好不习惯,这视野也太狭小了吧!” “……”夏油杰捂住自己的额头,“你为什么这么兴奋啊?” 我们两个摊上事了啊……! 他一把拉住五条悟,冲出房间要去找家长。 两个人跑到一半,在半路撞到了别人。 抬眼一看,是夏目贵志和沢田纲吉。 耳边传来气势汹汹的吵架声,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一边揪住对方的脸皮一边走路,嘴里传来有些含混的怒音,“快从我身体里出来啊!好恶心!” 他们吵吵闹闹成群结队地走下楼,发现在厅堂里,家入硝子和黑泽阵已经站在了钟离的面前,浑身上下都写着僵硬与拘谨。 他们不禁沉默了一下,忽然有点庆幸,虽然身体变了,但好歹性别没变。 钟离抬起眼睛,目光扫过刚从楼上下来的一群人,眉心微凝,“你们也……?” 突遭厄难的孩子们沉痛点头,“我们也。” 钟离垂眸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大概是你们的世界正在准备开始融合了。” 世界与世界之间开始彼此相接,造成的动荡也反应到了这群流落异世界的孩子身上。 和调查人员咨询完毕的观察者们这时返了回来,刚好听见这句话。 【钟离先生想得没错,他们的世界的确正准备开始融合了。】 【世界刚开始融合的时候重要人物会有一些奇妙的反应也是正常的,持续时间比较难说,短的一天就结束了,最长的我们见过一个月的。】 【而且这些反应也是千奇百怪,灵魂互换什么的混在里面也显得不是那么离奇了,其他的甚至有变成贴身物品的。】 【好想变成钟离先生的茶杯qvq……】 【啊啊啊叉出去!钟离先生的茶杯就由我来守护!】 钟离看着字幕的解释,自动过滤后两条,“原来如此。” 看来最近会很热闹了。 值得庆幸的是,灵魂互换的情况只持续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家入硝子和黑泽阵大松一口气。 然而还没等他们高兴多久,新的意外就出现了。 一只长毛白猫和一只黑毛狐狸把叠在一起,从缝隙中可以看见一只蓝猫正在努力挣扎。 五条悟惊奇地说,“杰,你变成狐狸了以后眼睛还是好小。” 夏油杰无奈地看着眼前一直在喵喵叫的长毛白猫,“悟,我们现在语言不互通,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五条悟大为震撼,“杰,你在嘤嘤叫耶!” 鸢色眼睛的黑猫冷眼看着他们的两个在那里鸡同鸭讲,抬起肉垫拍了拍身边还在懵圈的两只棕毛兔子。 两只兔子无措地看向他。 黑猫朝一个方向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他们,示意他们跟过去。 傻子才要在那里六眼瞪小眼,聪明人就要抓紧时间给自己谋福利。 两只毛色深浅度不一样的棕毛兔子竖起耳朵,连忙跟上了他。 家入硝子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气得咬了五条悟和夏油杰一人一口,她呸的一下把咬到的满嘴毛吐出去。 憋死了,不要把她挤在中间啊!- 若陀手里提着今天淘到的一只工艺精巧的花瓶,盘算着放在什么地方,又该在里面插什么样的花。 霓裳花不错,但是冬天或许更适合红梅…… 他边想着,边迈步走进往生堂。 迎面的是一大堆毛茸茸,和他那被毛茸茸淹没的挚友。 若陀愣住,“……我走错地方了?” 被毛茸茸封印的钟离怀里塞满了小动物,“你没走错。” 他有点艰难地解释,“只是近几日……会出点意外。” 若陀看了看在钟离肩头一左一右挂着的黑猫白猫,又望向在他怀里瘫成一片的一只黑狐狸、一只蓝猫、一只橘猫和两只兔子,“摩拉克斯,两只手够用吗?” 钟离低头,怀里的小动物们用相当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他又抬头,“暂时够用。” 蹲坐在他身边的,毛色银白的幼狼不屑地用鼻孔出气,看样子非常瞧不起自己那些硬要往年长者身上挂着的同龄人。 幼稚,胡闹。 胡桃看着满地的毛,“今晚,不会要吃猫毛馅的饺子吧?” 这个主意听起来好像不错,搞不好蘸着化毛膏食用会别有一番风味,值得一说。 堂主蠢蠢欲动。 钟离镇定地阻止她的幻想,“不会有那种事情的,堂主。” 胡桃遗憾地住脑了,忧愁地叹了口气,“那好吧。” 事实证明,毛毛饺子蘸化毛膏确实没有实现的机会,至少今天没有,因为变成毛茸茸的人又重新变回人了。 但是他们变成了小人。 拇指大的中原中也浑身冒着红光飞到钟离眼前,惊慌失措,“钟离先生,我们变小了!” 钟离:“?” 观察者们津津有味地磕着瓜子看戏,【好多pa啊,这也太有乐子了,我相册的内存都快要用完了。】 【再多来点再多来点。】 但在钟离的视线投过来时,他们立马正襟危坐,道貌岸然地讨论起来。 【变化的频率这么高,感觉跟融合的世界数量较多有关。】 【没事的,初期是这样的,等稳定下来了以后就不会再发生这种情况了。】 【小人可爱捏,可以捧在手心里uwu】 一阵风从窗户处跑了进来,把桌面上一堆手指大的小人们吹得东倒西歪。 真是受不了了,他们想。 这种变来变去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啊! 第30章【VIP】 第30章 穿越 柯南大受震撼 住进了模型里的孩子们深沉地想, 要不还是别结束了。 钟离的收藏里向来是不缺那些精巧的玩意儿的,曾经有商家为了这位得到这位客卿在商业上的意见,别出心裁地找来了很多模型, 里面的每一个部件都经过精雕细琢。 这些模型样式繁多, 有按照天上的群玉阁塑造的, 也不知道制造者是从哪里知道了群玉阁的内部构造, 也有仿照玉京台等比缩小的,山石树木俱全。 这些精致的模型本来好端端地放在收藏室里,现在拿出来给变成了小人的孩子们当了玩具。 小人们在里面玩得不亦乐乎, 虽然精致但缺少人气的模型一下子添上了许多生动趣味。 观察者们酸溜溜的,【变成小人然后进模型里去冒险, 说实话我小时候做过这样的梦……】- 深夜里,璃月港里下了雪,在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 秀丽的街道裹上银装。 一个不留神就会十八变的孩子们早已经脱离了拇指大的小人形态。 但很不幸,他们又变成了毛茸茸的小动物。 钟离被他们扒拉着衣角往外面引着走了两步,反应过来他们是想要去外面玩雪。 玩雪当然是没问题的,钟离跟着他们去了堆满雪的院子里。 虽然是昨天夜里下的雪, 但璃月人扫雪的效率向来很高,无论是往生堂的院子里还是外面的街道上, 雪都已经被扫到了边边角角上。 看着没什么可玩性。 毛茸茸们举着自己不甚灵活的爪子在雪地上写出歪歪扭扭的字。 他们想去天衡山上。 山上的雪总不至于都被扫掉吧?而且在山里玩雪, 感觉会很有情调,遇见小坡还能试试滑雪。 他们写完,不约而同地扭头, 用亮晶晶的眼神看向监护人。 去山里玩雪,当然也是可以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冬天的地面太冻脚,孩子们都不愿意在地上走路。 身上再次挂满了毛茸茸的钟离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有办法, 只好找个代步工具。 闪烁着金纹的巨大岩手凭空而起,花瓣盛放一样在空气中绽开,将主人托举而起。 挂在钟离身上的毛茸茸们瞬间被这双岩手吸引了注意力,纷纷跳了下来,在岩手里踩来踩去。 岩手稳稳当当地捧住他们,缓缓升上天空,带着他们往天衡山上去了。 看着在雪地里到处打滚、以至于浑身都沾满了雪的孩子们,钟离温声提醒,“回去要记得喝姜汤。” 孩子们激烈地打起雪仗来,钟离转过身,拿出瓷瓶收集起叶上的新雪,能用彤炉煮茶- 变化一直持续了四五天,并且没有终止的迹象。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化的频率反而越来越高了。 观察者们摸不着头脑,抓耳挠腮,【怎么反应越来越严重了?】 【不应该啊,按理说第一天反应是最强烈的才对,这种情况见所未见。】 【他们今天已经变了多少次了?这才中午就有四次了吧?】 他们凝重地想,世界的融合大概是出乱子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变化是很耗费精力的,孩子们被折腾了个够呛,蔫蔫地呆在房间里不动弹了。 天上的日月渐渐游移。 将陷入困意的孩子们妥善安置好后,钟离趁着夜色走出了往生堂。 观察者们好奇地追上他的步伐,【钟离先生,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您要去哪里?】 在静谧夜幕的笼罩下,金眸先生的眉眼不甚清晰,他仿佛微笑了一下,“有些事情不太放心,还是亲自确认一遍为好。” 【……?】 在观察者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半夜出门的神明像是平日里走出往生堂的大门一样,轻而易举的,就那样踏出了提瓦特。 他一一叩响了异世界的门扉。 观察者们看得震撼当场,【各位,事情变得玄幻起来了……】 【我单知道某些世界是产生了意识的,但能直接和世界意识交流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这就是高魔世界的神明吗……】 世界们也很震惊,头一次看见能直接找上门的。 “劳驾。”钟离说,“请不要太折腾我家孩子。” 顾不得自己的重要人物就这么变成了别人家的崽,世界们支支吾吾。 祂们确实一不小心用力过猛了。 “其实是事出有因……”祂们说,“融合过程出了一点小问题。” 钟离微微蹙眉:“是什么问题?” 提起这件事,世界们的声音变得幽怨起来,“某个世界的时间线简直太混乱了,为了和祂匹配上我们费了好大的劲。” 观察者们纷纷了然,【柯南,这明显说的就是柯南吧?】 时间线混乱的某世界为自己辩解,“等一等,我觉得这不能怪我,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一个主世界衍生出来的次生世界而已,主世界的时间线就是乱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总之。”世界们自暴自弃地说,“只要时间线的问题没有解决,我们就融不进去。” 观察者们面面相觑。 【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吧……】 【只要去一趟主世界,把主世界的时间线纠正过来,世界融合就能正常进行了吧。】 【但是不管也行啊,听起来很麻烦,就让孩子们一直留在提瓦特……】 看着观察者的讨论,世界们纷纷奋起反驳,“还是管管吧。QAQ” “而且那是我们的重要人物啊。QAQ” 【可是在那么多世界里面找到主世界,感觉是很难的事情啊,大海捞针莫过于此了吧。】观察者们说,【况且,就算找到了那个世界,穿越世界壁垒也很麻烦。】 时间线混乱的世界说,“这两个问题我都可以解决。” 毕竟祂是那个世界的衍生世界,直接把人偷渡过去的能力还是有的。 【哦。】观察者们反应冷淡,接着抛出问题,【可是钟离先生又不是你们世界的人,他为什么要帮你们解决问题呢?】 世界们乱七八糟地回答:“可以实现愿望的书页,能让人返老还童的药物,有特殊功效的戒指?” “拜托了,都到这份上了,要是融不到一起我们觉得好难受的。QAQ” 【咳咳咳!】观察者们对自己的战果基本满意,回过头问,【钟离先生,您觉得呢?】 钟离看着他们一通快速交流:“……” “可以,但我还有其他条件。”来自异世的神明说,“你们必须中止融合,让孩子们恢复正常,直到那个世界的时间线走上正轨。”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世界们老老实实地停止了融合的进程,“没有问题,太好了各位,我们有救了,不用硬挤了……”- “事情就是这样,我大概要离开提瓦特一段时间了。” 胡桃神情认真地听着自己的客卿说话,客卿的声音沉缓稳重如山石,她听着听着就有点走神了。 她其实是有点担忧的。 别人都知道客卿就是一手创建了繁华国度的神明,在他们看来,层峦的神主无所不能,在他的岩枪之下,魔神宵小的白骨堆积着撑向天空,沉重的案牍上,每一份政令都能引导繁荣,而在他割破自己的皮肉后,凝固的鲜血会化作黄金流通在大地之上。 这样十全十美的神明,怎么会让人担心呢? 胡桃想,可他让人担心的地方就是挺多的。去了异世界他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他那么讲究,万一不适应异世界的生活怎么办,还有,在别的世界,有没有能跟他闲聊、听他讲故事的人呢? “堂主?”客卿的视线里掺了些迟疑与担心,“怎么突然开始发呆?” 胡桃愤愤地咬了咬牙,“没什么……” 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角。 胡桃低下头。 鸢色眼睛的孩子小声地跟她说,“您别担心,我们会照顾好钟离先生的。” 胡桃勉强压下了心间复杂的思绪,揉了揉他的额发,“那就拜托你们啦。” 差点忘了,孩子们也会跟着客卿一起过去。有人陪着她就放心多了。 胡桃缓缓把心中的巨石放下来,呼出一口气,突然惊奇道:“你好像坦诚了很多啊。” 一点也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个别扭样子。 胡桃笑眯眯的,“不错不错,继续保持。” 拉着她衣角的孩子身形一僵,充耳不闻地跑走了。 钟离的眉眼间盈上笑意,“原来堂主是在关心则乱。” 他温声安抚,“不会有事的,我很快就回来。” 胡桃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烫的脸,“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的,你快出发吧。” 一旁保持沉默的若陀忽然出声,“我也能跟着去吧?” 钟离看向他。 若陀神情认真,“摩拉克斯,我想跟你一起去。” 钟离微笑起来,“求之不得。” “我们走吧,若陀。”- 某日上午,帝丹小学。 老师面带笑容地走进课堂,宣布今天有新的同学要来。 “黑泽同学,跟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江户川柯南百无聊赖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新同学。 下一秒,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伸手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龇牙咧嘴。 好痛……不是梦?? 他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讲台上的人。 银白的头发和墨绿色的眼睛,还有冷漠的气场,怎么看都是琴酒。 琴酒也变小了??? 30-40 第31章 猜测 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偌大的工藤宅里一片寂静。 粉发的青年捧着一杯咖啡, 两个小学生手里则拿着青年给他们温的甜牛奶,三个人坐在沙发上,面色十分凝重, 空气一度陷入死寂。 灰原哀首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她喝了一口甜牛奶, 缓缓吐气, 神情镇定地说,“我认为他不是琴酒。” 开什么玩笑,与其相信琴酒愿意来小学和一群小鬼头一起读书, 还不如相信她能和贝尔摩德义结金兰从此姐妹相称,简直天方夜谭。 冲矢昴和江户川柯南看向她, 灰原哀继续说,“那个黑泽阵……他的身上并没有琴酒所有的,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气息。他锋利没错, 但没有血腥气。” “但是他大概率是和琴酒有关系的。有一次我们一起去过一座人鱼岛,他在登记名册上写下的名字,就是黑泽阵。” 相貌如出一辙,气质也很相似, 甚至连名字都对应上了。 灰原哀紧紧地皱起眉,“难道是什么克隆体吗?” 甚至连她都不得而知的, 组织的秘密实验? 三个人面面相觑, “……” “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江户川柯南喃喃自语,“但是调查起来太危险了。” “安心。”冲矢昴宽慰他们,“组织如果真的发现了什么端倪, 是不会采取这么迂回的方式的。” 他们一般直接上门开杀,没证据给一枪,有证据的更是砰砰好几枪。 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想了想, 觉得也是。 是他们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大了,忽略了这一点。 三个人冷静下来商量了一会儿,决定慢慢试探- 事实证明,意外总比办法多,慢慢不了一点。 第二天,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做足了心理建设才走进学校。 还没有进到教室,就听见熟悉的声音正在发出邀请。 “加入我们少年侦探团吧,黑泽同学!” 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两个人一愣,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下一秒,他们同时加快步伐,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了教室。 果不其然,熟悉的三道身影正把酷似琴酒的新生围得严严实实,向他大谈特谈侦探团的辉煌战绩与人才济济。 “尤其是柯南和小哀!他们真的超级聪明的,不加入我们可是你的损失哦!” 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眼前一黑。 更令他们眼前一黑的是,黑泽阵居然真的同意了。 “放学后陪你们走走倒是可以。”气质冷漠,银发绿眸的同学静静地说,“但我不能太晚回家。” 他身负重任,要阻止中原中也有时犯迷糊在天花板上走路以防雪白的墙壁上留下鞋印,揪住预谋进入厨房造作的太宰治的后衣领,还要提防五条悟和夏油杰灵机一动搞出什么离谱的恶作剧。 这个家里活泼过头的人未免太多,钟离先生和若陀先生都太宽容了。 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听得浑身一震,两个人茫然地对视一眼。 要尽快把黑泽和琴酒区分开才行了,这种顾家的错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泽顾家可能不是错觉。 放学后,跟着少年侦探团一起逛商业街的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凝重地想。 会正经地回答步美和光彦的幼稚问题,在元太把食物残渣吃得满脸都是要用袖子擦脸的时候,还会拿出纸巾。 虽然眼里全是嫌弃。 他们又看了看那张和琴酒肖似的脸,“……” 不行了,这冲击未免也太大了。 “你们继续吧,我得先回去了。”仿佛没注意到两位同学百转千回的思绪,黑泽阵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很晚了,你们也早点回家……嗯?” 银发的同学好像看见了什么,平淡的尾音上扬,转成了疑问。 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精神一振,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两道高挑的人影映入眼帘。 他们穿着同色系不同款式的棕色大衣,手上提着几个购物袋,正站在商店里,对着柜台里的商品相谈甚欢。 就在他们还在进行谨慎的观察的时候,黑泽阵已经越过了他们,加快脚步走向了那两位青年。 两位青年察觉到他的到来,同时转过身,露出和缓的笑容。 他们的眼睛是粲然的金色,令人联想到灯光下闪烁的黄金。 面对两位年长者,黑泽阵有些锋利的冷漠气场明显软化,“钟离先生,若陀先生,没想到可以在这里遇见你们。” 听名字,感觉像是另一个国家的人。 江户川柯南思索着,他们也的确像是那个古老国度的人,通身端庄沉稳的古典气韵,一旦觉察就无法忽视。 看起来,他们就是黑泽的监护人。 “毕竟我们才刚刚搬来,初来乍到,总要出来熟悉一下附近的环境。”身形更为高大的那一位笑着回答,目光精准地看向了不远处正在观望的几个小孩,“我还担心你会不愿意和同龄人交流,看来是我多虑了。” 他的语气里掺杂着明显的打趣意味。 黑泽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当然会跟同龄人交流。” 若陀嘀咕,“你这小子真不懂幽默。” “你们来得正好。”钟离拿下了手中的一个购物袋递给黑泽阵,“方才买了些点心,本来是要想让你明天带到学校里去的,既然碰巧遇到你和你的同学,不如现在分一分。” 听见有点心要分,少年侦探团的三个真小学生惊喜地一拥而上,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只能硬着头皮跟过去。 他们拘谨而慎重地道了谢,捧着手里的点心看着两个成熟可靠的年长者带着黑泽阵走远,只觉得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起来。 灰原哀笑着叹气,“真是不可思议……我几乎要认为他们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了。” 江户川柯南迟疑着摇头,“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不可能的吧?”- 刚一踏进屋门,白色的字幕就立刻涌现出来。 【憋死我了!】 【为了不被别人发现我在商店的柜台底下到处乱窜,现在我对每家店的卫生情况了如指掌。】 按理来说,观察者们是进不来这个世界的。 但他们已经和提瓦特签订契约,能够经由提瓦特人的准许进行观察,所以有提瓦特人的地方就能有他们。 就这个卡bug爽。 为了不让这个世界的人被震碎三观,出门在外的时候他们只能偷偷摸摸地交流,比如躲在柜台底下,或者枝叶浓密的树冠里。 观察者们觉得这很刺激。 【诸位,有一种正在偷晴的快感,好喜欢……】 【楼上还森*晚*整*理是先闭麦吧。】 【小哀无意间真相了()】 钟离将手中的购物袋暂且放在沙发上,立马有孩子刷新,好奇地凑上来看他买了些什么东西,“你已经和他们接触过了,感觉如何?” 在送他们来主世界之前,次生世界的世界意识就告诉他们,纠正混乱的时间线的方法,就是让变小的工藤新一重新变回高中生。 要问为什么,因为设定就是这样的。 无语之余,黑泽阵自告奋勇,要入学帝丹小学,认识一下变小的工藤新一。 “感觉不坏。”黑泽阵回答,他沉默了一下,又说,“但他们好像很怕我。” 或许那些稚嫩的同班同学察觉不到,但他对此向来敏锐,那种警惕与忌惮是藏不住的,至少他的那两位比同龄人更成熟的同学没能藏住。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两位同学认识这个世界的他,而这个世界的他大概不是个好人,甚至说是穷凶极恶也不为过。 钟离先生大概是不愿意看见那样的他的。 黑泽阵想起梦境里阻止自己挥舞刀刃的那双手,一时间有点走神了。 一只手揉上了他的发顶。 “别想太多。”钟离温声道,“你们走上了截然相反的两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纵使他是你的同位体,也与其余人无异,平常心待之即可。” 黑泽阵望着他,点头,“我明白了。” 其实他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同位体是好是坏。 就算对方杀人无数,坏事做尽,但只要别惹到他头上来,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最多把对方扭送公安。 但钟离先生会为此叹息吧。 既不愤怒,也不伤心,但会叹息,为那个走上了歧路的自己。 为走上歧路的所有人- 当天晚上,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再次抱着甜牛奶,坐在了工藤宅的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冲矢昴把咖喱煮上,走出厨房,“看来你们似乎调查到了什么。” 不然不会露出这么复杂的表情。 江户川柯南肯定地说,“他一定不是琴酒,甚至和组织没有关系。”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今天我们在街上碰巧遇见了他的监护人。” “监护人吗?”冲矢昴的神情严肃了些,“你觉得那是怎样的人?” 江户川柯南回忆片刻。 事实上,哪怕不去回忆,那两个青年平和而安然的气质也已经被他记在了心里。 他有点无奈地说,“是那种不愿意让人去怀疑的人。” 但是黑泽阵身上的种种异常又该怎么解释呢,难道真的只是碰巧? 难不成真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跑过来了?他匪夷所思地想,黑泽被好人收养所以没有进入组织? ……不,再怎么说,这也太离奇了。 他宁可相信一切都是巧合。 第32章 烧脑 直言不讳但谜语人 冲矢昴提着采购到的食材回家, 中途路过一座安静的公园。 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什么,让他骤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只见公园里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底下,正站着两个人。 黑发金眸的男人抬起眼凝视了树冠深处片刻, 俯身将怀中的购物袋交给了身边的孩子, 之后又直起身, 向着树冠的方向抬起手。 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得非常文雅庄重, 但这不是冲矢昴驻留的原因。 冲矢昴越看越觉得眼熟。 工藤宅附近最近新来了住户,听闲言碎语说家里有很多孩子,但他没怎么在意, 只在某次出门时碰巧见到那户人家里的大人进门回家。 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因为不同寻常的端庄气质足以给人留下深刻的映像, 公园里的男人不就是他那位新邻居吗。 最吸引冲矢昴视线的还是男人身旁那个一头银发的孩子。 身为曾经卧底黑暗组织、和琴酒本人共事过的FBI,他瞬间就理解为什么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的反应会那么大了。 因为那个孩子和琴酒确实非常相似,仿佛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加上相同的名字,说二者之间没有联系鬼都不会信。 原来他们就住在自己家附近……? 冲矢昴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觉得今天自己的伪装也很完美,没有丝毫破绽, 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研究生的样子,就算琴酒本人来了, 都闻不出来他就是赤井秀一。 对, 赤井秀一才是他的真名,冲矢昴只是一个假名而已,粉毛眯眯眼也只是他的伪装, 卸下易容的他是一个黑发酷哥。 浑身都是假假的,很安心。 带着这样的安心感,赤井秀一迈开步伐, 走到了那两个人身边,自然地开口搭话,“这里是出了什么事吗?” 他也仰头看向树冠深处,在上面发现了一只瑟缩的毛茸茸的小猫。 小猫望着树底下的人,发出细声细气的叫声。 黑发金眸的先生收回注视着小猫的视线,偏头看向他,唇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如你所见,这里有只猫需要帮助。” 赤井秀一翻了翻自己手上装买了食材的袋子,“或许可以试试能不能用食物把它哄下来……” 他话还没说完,原本缩在树枝上的小猫就一跃而起,精准地落在了金眸先生摊开的掌心里。 赤井秀一停下了动作,“看来是不用了。” 对方将手中的猫咪放到一旁的长木椅上,猫咪恋恋不舍地抱了一下他的手臂,又跳下木椅来回蹭他的裤腿,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灌木丛里。 放走了猫咪,金眸的男人转过身,“您就是冲矢先生吧,我是您附近刚搬来的邻居,名为钟离。” 赤井秀一一愣,旋即微笑起来,“那还是真是碰巧。” 就这么顺利地搭上了话。 他顺势又跟对方聊了几句,感觉今晚就可以端着咖喱去他家里拜访了,刚好今天多买了一些食材- 身为FBI知名王牌,赤井秀一追求全面发展,厨艺方面也算过关。 当晚,他煮了一锅牛肉咖喱,端着锅就上了门。 按下门铃,过来开门的是一个不认识的白发孩子,他的眼睛上绑着一根雪白的绸带。 赤井秀一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那根布条。 没有不自然的凹陷,眼球还在,不排除目盲的可能,又或者只是孩子间的游戏?但这个孩子的步伐似乎并没有因为视力的缺失而受到影响。 跟着孩子进门,沙发上又有两个不认识的孩子在吵吵嚷嚷地打电动。 赤井秀一默默地想,看来这位名叫钟离的先生家里孩子确实很多。 “钟离先生还在楼上整理收藏室。”领着他进门的白发孩子问,“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普普通通的拜访而已。”赤井秀一有点庆幸自己的伪装相对有亲和力,冲矢昴看上去就是温和的邻家大哥哥模样,不会让这些孩子太紧张,“今晚不小心多做了一些咖喱,就想着给钟离先生送一些过来。” 白发孩子的朝他转过头。 被白色布条遮住的眼睛……很明显看向了盛放着咖喱的锅的位置。 赤井秀一心中一凛。 他看得见,隔着那样的绸带……他看得见? 还没等他进行思考,熟悉的沉缓嗓音就在他身后响起,“冲矢先生有心了。” 赤井秀一缓缓转身,“……” 在他的身后,钟离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那双鎏金的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仿佛显出了玉石般的光泽,“实在非常感谢。不如与我一同移步厨房把咖喱放一放?” 没有听见脚步声。 他默默地提高了心中的警惕值。 金眸先生走向厨房,丹霞色的发尾在身后微微摇晃,无论赤井秀一如何集中注意力,他的脚步声还是那样轻不可闻。 这个人的身份或许没有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想的那样简单。 赤井秀一想,大不了就再报废一个身份。 于是在厨房里,他直接这么说了,“其实我有件事很在意。” 钟离侧过头,“请讲。” 赤井秀一说,“是关于您身边那个有一双绿眼睛的孩子的。” “事实上,我从前有一个叫黑泽阵的好朋友。”他面不改色,“只是令人惋惜的是,他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去世了,我甚至还在他的葬礼上献了花。今天我见到那个孩子后实在是很惊讶,因为他和我那个去世的朋友长得太像了,连兄弟或者父子都很少有这么相像的情况,所以我想问……那个孩子,他是姓黑泽吗?” 他说完这段话,发现钟离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笑起来了。 不得不说,这个笑容实在是赏心悦目,沉稳温和的端丽眉目忽然舒展开,带着一股无法言明的气韵。 “我家的孩子也名为黑泽阵。” 意料之中的回答,赤井秀一心里想着,面上做出惊讶的表情,“有这样的事……” “您口中的那位黑泽先生,我大概了解一些。”钟离静静地说,“不过阵与他并无干系,不必担心。” 这句话给出的信息量已经爆炸,赤井秀一艰难地接收完毕,勉强维持住表情,“那还真是巧啊,世界上会有这么像的人,哈哈。”- 赤井秀一端着锅又走了。 沙发上打游戏的两个小孩暂停了游戏。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望向赤井秀一离开的方向,“手上有枪茧,看起来经受过正规训练,而且给我一种很美国的感觉,肯定在美国待过很久……他是CIA还是FBI?” 他喃喃般地自问自答,“果然是FBI吧?” 躲在沙发底下的观察者颤巍巍地爬出来,【我还没来得及剧透QUQ】 中原中也不甚在意地用手肘碰了他一下,扬了扬手中的游戏机,“还来吗?” 太宰治跳下沙发,“等等,我有话要跟钟离先生说。” 他噔噔噔地跑进厨房里。 刚来这个世界两三天,世界意识只说了江户川柯南就是变小的工藤新一,其余的什么也没说,观察者们因为观察守则,如果没人问起的话他们是不会进行剧透的。 跟着溜进厨房里,观察者们震撼地听着太宰治一张嘴就掀开了赤井秀一的老底,不仅FBI的身份被揭,连那张假假的脸也没被放过。 小孩如愿以偿地收获了年长者的夸赞和摸摸头,跑回沙发上继续打游戏了。 观察者无语凝噎,【原来你那么积极地看剧本就是为了摸摸头吗……】- 赤井秀一一把跳入了思维的深渊。 回家的路上,他绞尽脑汁,睡觉时他躺在床上,冥思苦想,半夜里他翻身坐起,百思不得其解。 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早上,江户川柯南听完他的烦恼,跟着他一起跳进了深渊。 他们面面相觑。 看起来那位钟离先生是知道琴酒的,那么问题来了,他对于琴酒和其背后的组织到底是怎么看的?假如真的如他所说,他们与琴酒和组织毫无干系,那么钟离先生又是抱着怎样的想法收养了黑泽? 他的立场又是什么? 最最最重要的是,黑泽阵到底是什么来头?? 好奇癌发作的侦探差点原地升天。 一波试探,问题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又又又增加了。 江户川柯南想了想,决定拖人下水。 今天安室透刚好要上班,他跑到了波洛咖啡厅。 推开店门,随着门铃的响动,生有混血面貌的金发服务生就带着那副完美的营业笑容抬起头,“欢迎光临——原来是柯南啊。” 他本以为江户川柯南只是来打包三明治回侦探事务所的,但他定睛一看,发现侦探的脸上满是严肃与凝重。 安室透一愣,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接着就神色如常地扭头对着一旁的榎本梓露出歉意的表情,“柯南好像有什么不会做的题目想问我,请容我失陪一下。” 榎本梓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没关系啦,安室先生快去吧。” 安室透带着江户川柯南走进后面的厨房,小声询问,“出了什么事情吗?” 江户川柯南深吸一口气,总觉得背后冷汗直流,“你听我跟你说……” 他把班上来了一个缩小版琴酒和钟离所说的话讲述了出来。 听完江户川柯南的话,安室透的cpu措不及防地也烧了,他发出震撼的声音,“……啊?” 第33章 案件 相遇警察局 安室透决定出击。 如果是别的人也就算了, 但那可是琴酒啊。组织里的高层,货真价实的topkiller,卧底与叛徒的剿灭机, 偏偏行事又滴水不漏, 以至于他的生命安全没有半点隐患。 突然出现的缩小版琴酒, 说不定会是个突破口。 与漂洋过海而来的FBI相比, 安室透身为日本公安是在本土作战,具有相当的优势。 他立马一通电话打给风见裕也,给了地址, 让他查查其中的住户有没有可疑之处。 风见裕也很给力,马不停蹄地立刻去办, 没过多久就回来了,非常凝重地告诉自己的上司,“一片空白。” 这就是花费时间不多的原因了, 调查信息,那也得有信息调查啊,翻开答案上面只写了一个略,风见裕也只好把这个“略”字如实汇报给自己的上司。 什么都没查到, 除了名字性别和相貌,这像样吗? 真是演都不演了! 安室透皱起眉, “那把房子卖给他们的人呢?” 风见裕也当然也查了, “也是一片空白。” 安室透又问,“那他们是从哪里搬来米花町的?乘坐了什么交通工具。调过监控了吗?” 风见裕也麻木地回答,“还是一片空白。” “……降谷先生对不起, 我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他们就像是凭空出现在米花的一样,所有的记录都是这两天出现的,但也只是一些零碎的日常而已, 和普通的人家没有什么不同。” 有一种重要考试交白卷的快感,这种事情不要啊。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 他想起江户川柯南跟他说过的,那句从那位钟离先生口中说出的令人费解的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飞快镇定下来,“不……你查到了。” 风见裕也闻言一愣。 他查到了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查到了东西,难道说降谷先生已经推理出了什么信息了吗,真不愧是降谷先生! “没有指纹,同样也是一种指纹。”上司的声音带着细微的电流声传入耳膜,风见裕也凝神,认真地听着,“这样光明正大地把自己的怪异之处摆在太阳底下……他是在邀请我们。” 安室透仿佛看见了谁人的欢迎手势。 就像你们看见的这样,那个人说,隔靴搔痒一样的调查不会起到任何作用,你能得到的只有毫无成果的白纸一张,既然如此,为何不再靠近一些呢? 再靠近一些,面纱之下究竟是万劫不复的陷阱,还是不容错过的带来破晓的转机,你可以一探究竟。 钩直饵咸。 安室透笑起来,“这还真是……让人无法拒绝啊。” 说到底,他不就是一直在做这样悬崖上走钢丝的事情吗? 但如果对方真的是组织的人,他贸然靠近很可能会有暴露的风险。 他还需要留在这个组织,直到这个组织被捣毁、从世界上消失。 如果能自然而然地和对方有什么接触就好了,他得想一个合适的办法- 安室透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这么快。 离开波洛咖啡厅下班回家的路上,他望着自己途径的一个便利店,再看看便利店里的三四个劫匪与劫匪手里的银发孩子,惊了一秒。 来不及感慨所有人的运气,他面无表情地挽起了袖子- 劫匪只是想打一次闪电战,抢了收银机里的现金就跑,抓小孩只是顺手的事情,毕竟手里有人质会显得他们更加专业,被一个突然闯入的黑皮在眨眼间两三下干倒更是在他们的计划之外。 警察很快就赶到了,给他们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机会戴的银镯子,又盛情请他们坐着酷炫警车去警察局里谈心。 劫匪们心如死灰地被警察押着上车了,便利店的店员惊魂未定,连声道谢之余打电话给了老板。 安室透收回注视着劫匪的视线,用关切的语气询问身边的孩子,“小朋友,你没有受伤吧?有被吓到吗?” 银发的孩子抬起那双墨绿色的眼珠,看着他摇头,“我没事。” 真的和琴酒很像啊,安室透在心里暗自感慨。 有一双烟紫色眼睛的青年蹙着眉头,“不如现在打个电话让家长过来接你回去吧,不然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啊。” 他有些意味深长地说,“其实,小朋友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呢,他就是一个让人放不下心的人。” 放不下杀心。 安室透说完,发现那个孩子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眼神透露出一个信息:黑泽阵很清楚安室透说的是谁,并且对琴酒不是一无所知。 “既然如此。”黑泽阵有点无语地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我这就打个电话。” 安室透笑眯眯的,“那我就陪你一起等等吧。” 会是什么样子的人呢,那位钟离先生。 发出了那样从容邀请的人到底是何种模样,就让他见识一下吧- 电话铃声和枪声同一时间响了起来。 钟离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侧身躲子弹。 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提着今天在商场里买到的东西,“何事?” “钟离先生。”黑泽阵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我刚刚在便利店里遇见一伙劫匪,现场没有伤亡,劫匪也已经被制服了。” 钟离看了一眼面前正举着枪人体描边无能狂怒的人。 治安有待提高。 他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这边也出了点状况。” 观察者们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暗暗吐槽,【这个世界还是老样子啊。】 【普普通通走在街上会遇见劫匪,平平常常逛个商场能遭遇炸弹犯,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从哪里刷出来的。】 在闲适的傍晚逛商场,本来是一件悠哉的事情。 在来来往往的人之间,也很少会有人太关注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 但是两个炸弹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举动,和腰间不慎露出的枪支还是吸引了钟离的注意力。 在炸弹犯们一无所觉的时候,有一双金色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们走入了商场中无人的僻静角落。 当神明垂下视线,注视着谁的时候,那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将无处遁形。 哪怕距离甚远,他仍然听清了那两个人的窃窃私语。 “炸弹就放在这里吧,不会有人发现的。怎么样,这是我好不容易偷偷凿出来的洞,花了很大功夫呢。” “你可真是天才!” 钟离先打电话报了个警,接着就朝着两个预谋不轨的人走了过去。 被发现的炸弹犯大惊失色,掏出口袋里的枪开始射击。 但他们还没来得开几枪,就含恨被击晕在地。 可恶,居然一边打电话一边躲子弹……! 这里的动静很快把路人吸引了过来,这个位于商场一隅的僻静角落前所未有地热闹了起来。 围观群众本来想要问点什么,比如刚刚那阵是什么动静,墙上为什么多了几个孔,地上怎么躺了两个人,但他们一看见安然站立在那里的金眸先生后,原本那些问题似乎都变得不重要了。 错的一定是地上躺着的那两个。 “那个……加联系方式吗,今晚有空一起吃个饭……” 如果世上有比八卦和吃瓜更重要的东西,那一定就是颜。 因为黑泽阵打开了通话免提,于是跟着一起了解了对面情况的安室透和周围的警察们:“……?” 怎么回事,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法外狂徒吗- 总之托了劫匪和炸弹犯的福,安室透带着黑泽阵去了警察局,成功和钟离见面了。 有点太离奇,这很难评价。 “十分感谢您的见义勇为。”气质庄重眉眼端肃的金眸先生叹了口气,又对安室透露出一个微笑,“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危险的事情,看来我以后得多加注意了。” 差点被对方一个笑容晃了眼的安室透心情复杂,“不用谢,要说见义勇为的话,钟离先生不也及时发现了商场里的炸弹吗?” 如果炸弹真的在那种人流密集的地方爆炸,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受害。 安室透心想,糟糕了。 他发现自己很难对这位钟离先生产生恶感,一个会挺身而出阻止炸弹犯的人,他不愿意猜测对方会是恶人,可悲的有色眼镜已经被他戴上了。 他应该更谨慎,用多一点的时间来进行观察。 “总之,今天真是神奇的一天啊。”安室透扬起灿烂的笑容,“不如交个朋友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餐厅,刚好晚饭时间快到了,一起去怎么样?”- 回到自己的家里,安室透心情更加复杂。 一餐下来,好感非但没有降低,反而提高了。 如果不是疑点太多,谁都不会去怀疑那位钟离先生的,那个肖似琴酒的孩子身上,也没有组织里的人惯有的阴冷感。 但是作为资深卧底,安室透清楚,越是这样他越要尽力保持客观。 这种事情急不得,关于组织的一切都得慎之又慎才行,他今天的行为已经够大胆了。 或许他可以多创造几次偶遇,先打好表面关系再说……? 第34章 端倪 所有人将要死去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七天, 混乱的世界线终于发挥出了自己的威力。 钟离打开房屋内的暖气,取出搁置在柜子里的冬衣。 明明昨天还是秋季,现在窗外却飘起了细雪, 俨然一副步入深冬的模样。 若陀叹为观止, “连手机里的日历都是一团乱麻。” 十一月二十号之后是一月三号, 日期杂乱无章地混合在一起, 像动物园里的各种动物被塞进了同一截车厢里,令人眼花缭乱。 钟离站在窗边,沁凉的气息隐隐约约从缝隙中渗透进来,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在某个抽屉里找到了一封邀请函, 上面标注的到场时间就是一月三号。 若陀凑上来看了一眼,“就是今天了吧。” 前两日钟离逛了一处宝石展,有人上前来搭话, 与他·聊起了会展上的各种宝石,最后又延伸出了各种话题。 那个人最后非常尽兴,抚手大笑感慨着后生可畏,然后发出了邀请, “我是铃木吉次郎,一月三号的时候我会在海神号上举办一场宴会, 阁下有兴趣参加吗?” 他介绍起这个轮船上的宴会来, 到时候宴会上会展览一颗宝石,当然,这次宴会也是为了抓到怪盗基德举办的。 提起基德, 铃木次郎吉忽然斗志高昂起来,他挥舞着双手,振臂高呼, “这次那小子一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秘书用双手递上精美的黑金色信封,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失礼了,这是您的邀请函。” 后生可畏一类的夸赞,在身份尚未暴露之前,钟离曾经在璃月听过很多次,那些精神矍铄的老人们总喜欢这样赞美那些年轻人。 这样的感觉令人有些怀念。 钟离微笑起来,接过那份邀请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巨轮劈开了海浪。 海神号将在海上行驶两天一夜,而在夜晚的时候,一颗裹覆着神秘面纱的宝石将在轮船上亮相。 听说那是铃木次郎吉新得的珍品,但它来自哪里,长成什么模样,背后又有怎样的声誉和故事,都是半点都没有透露出来,无论媒体怎样挖掘,在铃木次郎吉的严防死守下,仍然没有半点相关信息。 但所有人都知道,能被铃木次郎吉这样的财阀掌舵人称之为珍品,这颗宝石的璀璨已经不言而喻。 这份神秘感与珍贵,显然非常吸引魔术师。 也同样召唤到了魔术师的克星。 江户川柯南汗颜地看着毛利小五郎,上船不到两个小时,这个人已经喝了三杯香槟。 铃木园子拦着毛利兰的胳膊,两个女孩子亲密地说着小话,从铃木次郎吉因为这次的行动最近多么亢奋,聊到工藤新一怎么还没办完案子回来。 缩水的工藤新一本人在一边汗流浃背。 “还有还有。”铃木园子忽然兴奋地压低了声音,“这次叔叔还邀请了一个很帅气的男人来参加宴会……不,直接说帅气对于他而言显得太轻浮了,刚刚我在叔叔身边见到了他一面,我敢肯定,连很多底蕴深厚的王室都没有他身上的那种矜贵感。” 江户川柯南习以为常,铃木园子的颜控显然已经无药可医。 “但是,怎么说呢。”铃木园子迟疑了一下,“感觉他就像是我的长辈一样……” 导致一向开朗外向的铃木园子都一下子没能大方起来,错过了询问联系方式的最佳机会,铃木园子只能在对方和铃木次郎吉聊完离开后揪住自己的叔叔问东问西。 “名字也非常好听,叫钟离。”铃木园子有点艰难地咬字,“是海对面那个国家的人吧。” “叔叔一个劲地说对方多么优秀,从商业到政治,从宝石到餐饮,几乎对任何事都有独到且一阵见血的见解,正在摩拳擦掌地准备说服对方成为铃木财团的顾问呢。” 百无聊赖的江户川柯南猛地抬头。 ……什么,钟离先生也在这艘船上?- 钟离站在甲板上。 这艘巨轮上鱼龙混杂。 就比如说他眼前这位企图往大海里抛尸的男人。 男人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掺杂着惊讶和兴奋,唯独没有杀人败露之后应有的恐惧,像个神经病。 他开口,说出来的话使他更加神经质了,“你发现了……?” “太好了,那我又能多杀一个。” 这是一个以杀人为乐的人。 钟离扫眼看过去,就知道他已经滥杀成性,残害过不知道多少人。 被他装在裹尸袋里的人已经死去多时。 但是对方却悠哉地将尸体偷渡上船,玩乐一样准备将其丢弃在海中。 精神不太正常的杀人凶手逐步靠近,钟离不为所动,半阖着眼睑,“你的下一个目标,似乎就在这艘船上。” 神经质的男人脚步骤然停顿住了,他的神情瞬间变得焦躁起来,握着沾血水果刀的手抓挠了一下自己的锁骨,“你知道我的任务?你是来妨碍我完成任务的吗?” 他高举起水果刀,用力地扔出去,“代号是我的,代号是我的!” 任务、代号? 他的背后有一个组织。 钟离微微侧身,水果刀与他擦肩而过,在男人癫狂的眼神中,他迈步上前。 “……” 在倒下之前,男人只记得那双一直古井无波的金色眼睛中,似乎有流光一闪而过- 在这样与世隔绝的轮船上,指望警察尽快赶来把犯人提走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好在铃木次郎吉开办这场宴会是想要抓基德,所以船上仍旧具备相当多的安保数量,至少腾出人手来看管一个犯人还是够用的。 听闻了这件事,铃木次郎吉的脸色沉凝下来,“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居然有人把尸体带到了自己的轮船上,还想在宴会中杀人。 胆大妄为,匪夷所思。 但铃木次郎吉到底久经世故,很快调整好了表情,“让钟离先生受惊了,为了这次宴会,我特地请来了很多厨艺高超的厨师,不如我们一起去餐厅看看吧。” 钟离自无不可。 餐厅里人流熙攘,新鲜出炉的食物香气扑鼻。 江户川柯南心不在焉地插起盘子里的牛排,放进嘴里机械性地嚼动。 平心而论,餐厅里的东西都非常好吃,毕竟是铃木集团严选,但是听见那位钟离先生也在这艘船上之后,他就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柯南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左右四顾,企图找到记忆里的那道身影。 某一刻,他的眼中划过一丝惊喜。 熟悉的身影在他的目光中踏入了餐厅。 终于……找到了! 但对方身边还有个铃木次郎吉,两个人正相谈甚欢,明显不是什么凑上去的好时机。 江户川柯南遗憾地叹了口气,又振作起来。 没关系,大家都在一条船上,总有机会的。 他们总不会一直聊下去吧? 一个小时后。 江户川柯南想,铃木次郎吉先生,你真的好粘人啊- 铃木次郎吉是真心动。 像他这样能掌管一个超级财阀的人,眼光不可能不毒辣。 越是和这位名为钟离的青年交谈,他就越能感知到对方的深不可测,铃木次郎吉没有忍住,开口询问,“请问钟离先生,你的年龄是……” 钟离随口回答,“二十多岁。” 看着铃木次郎吉欲言又止的表情,钟离疑心自己报出的岁数太小了,森*晚*整*理“三十多……?” 铃木次郎吉:“……” 算了,还是别问了,先想办法让他松口答应来当自己的顾问再说- 但再怎么说,身为宴会的举办者,铃木次郎吉仍有些事情需要亲自过问,因此片刻后,他还是有点依依不舍地告辞了。 好不容易等到铃木次郎吉离开,江户川柯南立刻跳下椅子,凑了上去。 对方似乎也早就注意到了他,看见他跑过来,眼中没有任何意外的情绪,而是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他站在餐厅明亮的灯光底下,整个人像是某种流光溢彩的珠玉。 江户川柯南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一个多小时的等待都是值得的,下一秒他就开始唾弃自己太不争气。 冷静下来,首先你不是园子,其次你是来搞情报的! 他暗暗地深吸一口气,使出自己已经锻炼成熟的小学生卖萌专用嗓音,“哇,没想到可以在这里遇见钟离先生,真是好巧!” 他又往钟离身边打量了一下,“黑泽同学没有一起来吗?” “黑泽在家里。”钟离回答。 他不太愿意出门,理由是认识他同位体的人好像太多了。 话刚落地,钟离就看见江户川柯南的脸上露出了沮丧的表情。 小孩很失落地说,“这样吗……” “没关系,过几天又能在学校里见面了。”钟离安抚他,话头一转,“比起这个,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江户川柯南仰着头看他,“请问是什么事情?” 温和从容的年长者平静地说,“这艘船上的所有人将要死去。” 江户川柯南一愣,在反应过来自己听见了什么后,他的瞳孔紧缩起来,神情变得一片空白。 “但仍然有回转的余地,答案就在船底。”那道波澜不惊的嗓音继续传入他的耳膜,“去吧,我会站在你身边。” 第35章 考量 神像持起判笔 钟离看着江户川柯南毫不犹豫跑出餐厅的背影, 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观察者们藏在盖着白布的餐车底下交头接耳,【给柯南吓一激灵。】 【钟离先生真的很有幕后推手的气质,要不是我们清楚前因后果, 恐怕分不清钟离先生到底是怎样的立场, 好模糊的态度。】 【能说吗, 感觉很有味道, 更喜欢了……】 如果旅行者在这里,就会觉得对此自己有相当的发言权。 当年初次来到璃月,钟离的身份还没有被旅行者得知的时候, 他就是这样一副任凭流言甚嚣尘上、各种试探纷纷扰扰,而他岿然不动的模样, 所有人都只能摇摆不定地揣摩他的真意。 在层层掩映的屏风与帘幕之后,执政缓缓地持起了他的判笔。 这次他又做出了怎样的考量呢。 已经开始奔跑的江户川柯南无从知晓,有一道目光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他跑过一个转角, 直直地撞上一个人,冲击力使他的脚步一下子没稳住,跌坐在地。 “小朋友,怎么这么着急?”被他撞到的那个人伸出手搀扶他, 有些惊讶地问,“下一次不要跑这么快, 很危险……” “基德, 我知道是你。”江户川柯南抬眼一看就知道这个人是谁,基德根本没想着要藏,那张跟自己还是高中生时一模一样的脸就半掩在加长的鸭舌帽底下。 他无暇顾及其他, 手一撑地站了起来,拉住面前这个人的手臂,语气急促, “出事情了,快跟我来!” 黑羽快斗不出意外地长叹一声,“果然……” 看见侦探正在狂奔的时候,他心里就大感不妙,每次侦探这么跑,不是有炸弹就是有杀手,这次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左右现在时间还在,他就自动送上门,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侦探和怪盗一路跑着去了机舱。 机舱主要在轮船的底部,是轮船的动力中心,布置了主机和辅机,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真的有人企图对轮船做点什么手脚的话,这里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两个人心惊地发现,机舱的门并没有被锁住,而是大刺刺地敞开着。 进了机舱,一股难闻的气息的扑面而来。 江户川柯南紧皱着眉,认出了这股气味,“是黑.火药。” 能够助燃的黑.火药已经铺了一地。 他和黑羽快斗在机舱里四处寻找,最后找到了两枚炸弹。 但奇怪的是,两枚炸弹都已经被损坏了。 江户川柯南有些茫然地望着这两枚炸弹,忽然若有所感地回过头。 长身玉立的金眸先生不知何时就矗立在门口,向他们投注以平静的视线。 江户川柯南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 黑羽快斗站在他身旁,纳闷地小声嘀咕,“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我都没注意到。” 而且现在的气氛是怎么回事,感觉好怪- 夜幕将近,天空变成了暗淡的蓝调。 站在无人的甲板上,迎面是带着些咸味的冰凉海风,江户川柯南剧烈的心跳总算平复了点,他一抬手,把两枚已经坏掉的炸弹扔进了海里。 但是在转头看向身边的年长者时,他的心脏又一次擂鼓般震动。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心跳冷静下来,语调沉郁,“能请您告诉我吗?这到底是……” “是你所熟悉的,以酒名为代号的组织。”钟离收回观赏着海浪的目光,“就在不久前,我在船上发现了他们的成员,从他那里探听到了船底有炸弹的消息。” 用了一点不太科学,但能让人知无不言的手段。 谁也不知道那个杀手是怎么想的,估计他已经红了眼,只想着要杀更多的人,于是连自己的命也不顾了,组织发给他的任务只是暗杀船上的某个人,他却带着黑.火药和炸弹上来,准备让这座轮船在火光中沉入海底。 他点到即止,江户川柯南却能听出更多言外之意。 毫无疑问,那两枚炸弹就是眼前这位先生销毁的。 他顿时长舒一口气,“总之,炸弹没有爆炸真是太好了。” 迟疑了片刻,江户川柯南犹豫地抬起头。 钟离垂着眼眸,看着他,“有何疑惑,尽可以问。” “这样做可能会有危险的。”江户川柯南斟酌着说,“您是知道的,黑泽同学和琴酒长得太像了,如果被组织注意到,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和组织有什么牵扯。 出乎他的意料,年长者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不足为惧。” 仿佛江户川柯南所说的并不是什么深深扎根于黑暗世界的危险组织,而是窗边可以被微风吹走的一粒灰尘。 那双金色的眼睛依旧镇定而平静,江户川柯南本以为那是温和,但现在他发现,温和或许只是一层浅显的薄膜。 而在那层薄膜之后,神像一般的漠然与庄严无言地审视着所有,棋盘上黑白子的每一次移动都在他的默许之中,局势的每一丝细微变化亦在他指掌间。 被他注目的人做出怎样的行动,会得到他怎样的反应。 江户川柯南想,自己似乎是交上了一份合格的答卷。 金眸的年长者问,“你对阵是怎么看的呢?” “黑泽同学吗?”江户川柯南思考了一下,慎重地回答,“虽然看起来很冷漠,但其实很好相处。” 这就是他与黑泽阵做了一阵时间的同班同学后得出的结论。 无论答案再匪夷所思,只要切实的证据摆在那里,他就相信自己的推理,作为侦探,他不会被感情影响到结果的推断。 那位与琴酒长相如出一辙的同学,或许确实是对善恶无所谓的,但他已经被谁牵引着,远离了成为琴酒的可能。 他的性格很冷很锋利,对所有事情都不太关心的模样,但也有重视的家长与亲友,会注意到很多小细节,比如步美歪掉的发卡,元太还沾着残渣的嘴角。 与每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不一样,除了武力值。 亲眼见证黑泽阵在和歹徒对峙时一脚把铁栏杆踢歪的江户川柯南想着想着汗颜了一下。 事后黑泽还瞪了他一眼,好像是在埋怨他总能遇到这种坏事。 也正因此,他非常担心黑泽与黑泽身边的人会被组织的豺狼注意到。 钟离却露出一丝浅淡的微笑,“我是为了解决那个组织而来的。” 江户川柯南闻言点头,“是这样吗……我明白了。” 他有点不确定地想,钟离先生或许是带着任务,从海对面那个国家过来的,就像是赤井先生一样- 怪盗基德的表演秀在十点时准时开始了。 原本灯火通明的宽敞厅堂猝不及防地陷入黑暗,一身白色正装的怪盗仿佛凭空出现一样立在了盛放宝石的柜台上。 而在他的手中,粉钻在恢复照明的灯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辉。 而后他一扬披风,在一片烟雾中隐去了身形。 刚刚还在跟基德精诚合作一起找炸弹的江户川柯南追着线索跑出去逮人了。 钟离觉得挺热闹,“听闻在枫丹,魔术表演广受大众喜爱,现在看来的确有趣。” 观察者们藏在他身后,槽多无口,【柯南的运动量今天也超标了。】 【有趣的不只魔术吧,还有鸡飞狗跳你追我逃的侦探和怪盗()】 【感觉钟离先生的语气像是在说“现在的孩子真活泼啊”,很欣慰很包容,再这样下去我真的涩涩不起来了,会有罪恶感……】 【大胆!不许涩涩!】- 最后以宝石被退回为结局,轮船上的所有闹剧至此都落下帷幕。 【有谁算了钟离先生被要了多少次联系方式吗?】 【这个我数了,两天一夜的时间一共五十三次。】 【凡是上来跟钟离先生搭话的没有一个不要的。】 观察者们面面相觑。 【那钟离先生又接了多少单子呢?】 【这个有点太杂了,从商业上的咨询到古董字画的鉴赏一类的,如果不是钟离先生后来明确表达了拒绝,估计排单都排到半年后了……】 【还有个顾问。】 可喜可贺,铃木次郎吉如愿以偿地说服了钟离成为自己的顾问,铃木园子也心满意足地要到了联系方式,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观察者们再次面面相觑。 【从很久以前我就想说了,钟离先生是不是有点太能赚了……】 坐着不动都有单子自动飘过来- 回到家的钟离放下了手中的伴手礼,环顾四周。 孩子们就像猫咪一样窝在客厅四处,有的凑成一团在玩桌游,有的趴在桌子上看书,还有人百无聊赖地在干净的地板上滚来滚去。 但看见他回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正在做的事,一拥而上把他拉到了沙发旁,又倒了茶水。 钟离捧着茶,发现若陀不在。 他顺口一问:“若陀到哪里去了?” 面对他的询问,孩子们一顿,对视一眼,没能立刻回答。 总不能说若陀先生是去挑事了吧? 于是中原中也迟疑着开口,“若陀先生,他去……捍卫和平?” 第36章 疑团 好像破案了 身为情报人员, 安室透的消息向来很灵通。 这两天他过得有点魔幻。 仍记得那是一个平常的下午,他打开通讯,有人跟他说组织的某个据点被捣了。 安室透确定这个窝点不是日本公安捣掉的, 他并没有收到相关的信息。 于是他问, “这么有胆量, 是谁干的?” 对面答:“一个不认识的人, 查了,没查到。” 安室透:“?” 你是说对方单枪匹马硬刚了组织的一个据点,还刚成功了? 他挂掉电话, 立刻打电话给了风见裕也,让对方也查一查这个奇人。 但安室透没想到, 这只是事情的开始。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的手机一直在嗡嗡作响。 从东京到千叶,从京都到神奈川, 对方仿佛是在旅游观光,组织的据点被一个一个捶过去,柔弱可怜又无助,短短一两天的时间, 东京周围的据点消失得一干二净。 安室透从一开始的惊讶到习以为常,他有点麻木地回复:“不用一个一个说了。” 说的速度还比不过这个人掀场子的速度。 “那个……”给他送消息的人迟疑地说, “对方好像停下了。” 安室透看了看表。 刚好是吃晚饭的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觉得对方像是来撒火的,因为有人惹到了自己,所以趁着那个人吃饭的时候过去把人的饭桌给掀了, 然后拍拍手扬长而去,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关键对方还只有一个人,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 组织就得颜面扫地。 这可真是太有乐子了- 若陀神清气爽地打道回府了。 跟随了他一天的观察者们在他身边激情打call,【太帅了!赤手空拳挑翻全场,我们打戏爱好者终于有救了!刚刚那段录屏我要当传家宝一直珍藏!】 一些新来的观察者非常困惑,【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事情其实非常简单。 当时,若陀正坐在沙发上削苹果。 他一边削,一边好像不经意地问,“摩拉克斯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观察者们义不容辞地为他实时转播动态。 【钟离先生上船了。】 【钟离先生正在和铃木次郎吉先生交谈。】 【等等,钟离先生遇刺了!!】 看见最后一条,若陀手里的苹果立刻被戳了个对穿。 【欸?刺客逝了。】 若陀忍了忍,没忍住,冷笑一声。 他说话的语气还是很随和很儒雅,但观察者和坐在他身边的孩子仿佛从中听见了滔天的杀气,“究竟是怎么回事,能否给我讲讲?” 听完前因后果,若陀微笑着走出门。 “我明天再回来。”若陀关门前回头叮嘱,“如果摩拉克斯回来的比我早,问起我在哪里,如实回答即可。” 门啪嗒一声关上了。 室内一片寂静。 孩子们看着紧紧关上的大门,对视一眼,露出想要跟着一起去的目光。 但是这样的事情,若陀先生大概是不会带着他们的,砸场子什么的,对孩子的成长不太友好。 组织的据点就这么遭了殃,一时间上下哗然,据点经常变动,能够这么精准地找到设置在东京和东京附近的据点还能打闪电战,这么有实力,犯事的肯定是组织内部的高层啊。 所有人都同时想到了三个人。 朗姆,琴酒,贝尔摩德。 boss,我们的组织不纯洁,高层里有坏人啊! 大家大吃一瓜,流言蜚语漫天乱飞甚嚣尘上,张嘴就是造谣。 从朗姆醉酒私下里见小情儿结果嘴巴一个没管住把组织机密泄露出去,结果小情儿其实是从前被朗姆灭门的家族的遗孤,得知了这些信息后立刻雇人找了组织的麻烦,到琴酒原来是卧底,藏的真好,鲨卧底者终成卧底。 贝尔摩德因为好像跟那位先生有什么关系,所以大家一开始没敢多说什么,后来转念一想不对啊,该不会是贝尔摩德对那位先生有什么意见,所以用这种方式跟那位先生闹脾气吧? 总之怎么刺激怎么编,吃瓜,爽! 安室透得知这些传言的时候正在喝咖啡,“噗。” 坐在他对面的江户川柯南敏捷地躲了过去,向他投以疑惑的眼神。 “没什么。”安室透憋着笑摆摆手,抽出纸巾把咖啡擦掉,“看见了点特色笑话。” 江户川柯南不疑有他,继续刚刚的话题,“船上发生的事情就是这些——钟离先生是值得信任的,他同样是组织的敌人。” 安室透将笑意敛去,神情严肃了些,“我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就再次响起,提示他来了新的短信。 安室透打开一看,发现是琴酒发来的,信件内容是一个地址与时间,让他按时去见面。 他的嘴角又开始幸灾乐祸地上扬。 想必作为谣言的主角,那三个人也有点坐不住了- 若陀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引起了怎样的事件,毕竟他只是去泄火的,想那么多干什么。 他打开屋门,一眼就看见坐在餐桌前的钟离。 “你回来了?”钟离听见动静,转头露出笑容,“今天有你爱吃的,快坐下吧。” 若陀梦回魔神战争,有时候他在外面酣畅淋漓打完一架,回来的时候就能看见摩拉克斯对他笑,煌煌灿灿像日出,跟他说功臣辛苦,马可修斯做了新菜色,要不要尝试一下。 挚友的笑容令人安心,桌上的饭菜也香气扑鼻。这就是神仙生活。 于是若陀也笑起来,“我这就来。”- 这边餐桌上的和美氛围暂且不提,那边的安室透快要笑死了。 琴酒和贝尔摩德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差,就连以视频通话的形式参与会议的朗姆,语气都跟生吞了苍蝇一样。 据点位置的信息只有他们三个人知晓,而三个人都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外泄,这次的会议本来是为了敲打一下驻留日本的代号成员,神秘人物短时间端掉了那么多据点,所有人最近都小心一点,结果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路拐,贝尔摩德琴酒和朗姆互相阴阳怪气起来。 安室透听得津津有味,内心露出乐子人的笑容,面上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该不会把我叫来,就是为了听你们在这里说这些无聊的东西吧?” “组织据点全部暴露这么大的事情,就没有查出点什么东西吗?” 安室透越说越顺,抑扬顿挫,“对方那么嚣张地找上门,我可是听说对方什么伪装都没有做,但是组织居然连对方的照片都没能留下来一张,真是奇耻大辱啊。” 他说着,眼神意味深长地扫过刚刚还在互相阴阳怪气的几个人,“想必三位一定不会对此无动于衷吧,比如说,对方究竟长成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你们应该已经调查出来了吧?” 安室透说完,现场的空气已经紧绷成了筛子,连呼吸声都被过滤得趋近于无。 琴酒与贝尔摩德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朗姆哼了一声,“波本,你问这些,是想领这个调查冒犯者的任务了?” 这就是没有调查出来的意思了。 组织的酒吧就算是在白天都一副世上再无太阳的黑暗模样,对方又老练地让自己的正脸避开了监控摄像头,偏偏还特别能打,别人连他的脸都没看见就被对方撂倒在地,完全没有人看见他长成什么样子。 “现在唯一的线索……”琴酒两指夹着香烟,缓缓将烟雾吐出,“大概就是对方有一双金色的眼睛。” 问过所有当事者,仅有这个是已知的。 对方有一双在黑暗中仿佛散发着凛然微光的眼睛,仿佛神兵出鞘时乍泄辉芒。 安室透一挑眉,倚靠在墙上,换了条腿支撑体重,嗤笑,“你怎么敢肯定对方是不是戴了美瞳做伪装?” 在场的人无法回答他。 没人知道安室透心里有多么天崩地裂。 金色的眼睛,拥有这个特征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他见过的也就那么一位。 但是不对啊,安室透一琢磨时间,组织据点被端的时候钟离先生应该还在轮船上,怎么可能瞬移回陆地上做这样的好人好事。 这样一想,他稍微放下心来。 会议不欢而散,安室透完全不知道这个会是在开什么,给大家表演一下朗姆琴酒和贝尔摩德是如何互扯头花? 他摇摇头,驱车回到家里。 给家里的狗狗哈罗添了狗粮,安室透在客厅里一边出神一边走来走去。 他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决定去钟离家里拜访一下,如果真的是钟离先生做的,他得提醒对方提防组织的调查才行。 但是应该不会吧,钟离先生当时就应该在轮船上才对啊。 安室透走到目的地,按响了门铃,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多心了。 不到片刻,门被打开了。 安室透扬起礼貌且灿烂的笑容,抬眼望过去。 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身材高大,气质儒雅,分明表情温和,但却有一股令人心头一凛的威势。 眼睛是金色的。 安室透:“。” 好像破案了。 第37章 缓冲 还不到时候 正午的阳光很刺眼。 冬装还没拿出来几天, 就到了夏装出场的时候。 桌子上摆着一张卡,是某座新建成的乐园的vip卡,铃木次郎吉听说钟离家里有很多孩子, 立刻就送来了这张卡, 不论人数随时可以畅玩。 钟离也对这里的乐园很感兴趣, 欣然收下, 恰好最近天气不错,这张卡能派上用场。 铃木财团很会营销,也的确对乐园下了心思, 新开的乐园门口排起长龙。 这时候vip的好处就体现了出来。 有专人过来,带着他们越过人群, 走贵宾通道进了乐园。 然后迎面和熟人撞上。 同样对新开的乐园有兴趣,于是带着好闺蜜过来玩的铃木园子发出惊喜的声音,“钟离先生, 这么巧,您今天也来玩!” 这么说来,她今天岂不是可以一边玩乐一边欣赏此等美颜,这么幸福是事情世界上真的存在吗! 看着金眸的顾问先生微笑着向自己致意, 铃木园子当场快乐到融化了,“好伟大的脸……” 这位财团小姐笑容灿烂地拉了拉自己闺蜜的手, “小兰, 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次郎吉叔叔请到铃木集团当顾问的钟离先生。” 毛利兰立刻理解了为什么铃木园子最近总是那么兴奋,哪怕现代通讯发达, 各种各样的明星都出现在荧幕上,她也从没见过像眼前这位一般姿容端丽的人。 她有点紧张,但年长者平易近人的微笑很好地缓解了这份紧绷感, “钟离先生,您好,我是毛利兰。” “毛利小姐,下午好。”钟离颔首,又将目光移到女孩子的身旁,“柯南也是,最近如何?” 江户川柯南顶着毛利兰和铃木园子惊讶的眼神抬起头,“我最近挺好的,谢谢钟离先生关心。” 站在若陀身边的黑泽阵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 从黑泽阵口中听说过“一天一绑架两天一凶案,放学后的娱乐是和犯罪团伙玩埋伏追击”这样日常的孩子们都露出了有点微妙的表情。 铃木园子一挑眉,“不管了,既然这么有缘分,不如今天我们就一起吧?” 钟离摇摇头,“抱歉了,铃木小姐,其实我还有些其他事情,不便与各位同行。” 铃木园子非常可惜,“啊……这样吗。” 她遗憾地说,“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下一次有机会的话,一定要一起玩啊。” 铃木园子立刻盘算起来铃木集团底下有哪些适合游玩的地方。 目送铃木园子和牵着柯南的毛利兰远去,钟离抬眼,向着某处望去。 女性狙击手的枪口直直地冲向了这里。 若陀往前一靠,挡在黑泽阵身前,阻断了狙击手的视线,“一个游乐园,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基安蒂烦躁地抓起了头发。 今天她接到的任务是暗杀组织的前交易伙伴。 对方居然暗地里偷工减料还死不承认,甚至有闲心带着孩子去游乐园里玩,组织当然不能容忍,当即拍板决定让对方人间蒸发。 基安蒂赶到提前确定好的狙击地点,架好了狙击枪,目标尚未出现,她百无聊赖地用瞄准镜在游乐园里到处看,心想这个游乐园的设施建得还挺好的。 忽然,她像是看见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样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琴酒,你有私生子?!” 耳麦里传来了琴酒冷漠的嗓音,“基安蒂,你在说什么疯话。” 基安蒂正想再仔细看看,那个和琴酒长相一模一样的孩子就被一个人挡住了视线。 “啧。”基安蒂捶了一下旁边的墙壁,“我怎么可能会看错?那个小鬼就是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你就是有私生子!” 琴酒,生了孩子你还不敢承认! 耳麦的另一端,琴酒加重语气,“你现在的关注点是这种事情吗?” “基安蒂,任务永远是第一位的,你最该关注的是这次的目标,而不是去在意那个莫须有的私生子。” 基安蒂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东西,对琴酒的话充耳不闻,崩溃地当起了复读机,“你居然生了个孩子,还瞒得这么好!!” 琴酒无语至极,“你最好不会耽误这次的任务。” 他撂下这句话,就切断了通讯。 基安蒂的尖叫声非常伤耳膜,他忍住了按揉耳朵的欲望,心底疑窦丛生。 虽然基安蒂平时的确毛躁,但她仍旧具有一个狙击手应有的耐心。 那个孩子究竟跟他有多像,才会让基安蒂这么激动? 频道里阒寂无声,只有基安蒂的一连串质问不间断地响起,直到目标人物出现都没有停下。 某一刻,这位女性狙击手的手指扣下了扳机。 “砰”的一声。 子弹疾射而出,裹挟着杀机,旋转着向无知无觉的目标而去。 “嗯?” 琴酒语气低沉,“基安蒂,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基安蒂表情扭曲了一下,“可恶,怎么会突然有人把他拉开啊!” 就在子弹出膛的那一刻,胆敢戏弄组织的猎物忽然被人拉到了一边。 如今这个中年男人正看着打进地面的子弹,在夏天里出了浑身冷汗。 他一扭头,发现拉了自己一把的人没有看着自己,而是背对着他,看向了子弹射来的方向。 “不用谢。” 他正欲开口说话,一道稚嫩的嗓音幽幽地在他身侧响起。 被拉住的人低头一看,发现是一个黑发的孩子。 “好危险啊,这位先生。”那个孩子露出乖巧的笑容,“做完生意之后没有好好打理一下自己吗?您的身上还沾着白色的粉末呢,真是显眼得不得了啊。” 那个人一愣,低头扫视自己。 太宰治“啊”了一声,慢吞吞地说,“不好意思,我看错了。” 中年男人见鬼一样地瞪着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还不跑吗?”太宰治继续说,“现在去跟公安自首的话,说不定能捡一条命呢?” 中年男人猛然惊醒,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太宰治不再管他,询问般看向不远处的年长者,“钟离先生?” 钟离转过身,缓缓摇头,“还不到时候。” 太宰治张了张嘴。 他很想说您其实不用那么操心,黑泽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去见那个自己了,不需要更多的缓冲时间。 但他还是没把这些说出口,哼哼唧唧地小声嘟囔,“好吧,那就再体谅黑泽一下。” 而在另一边,琴酒发布了暂时撤退的指令,“搞清楚他要去哪里,然后重新选择狙击点。” 基安蒂跺着脚,“等等,我要先给碍事的家伙来上一枪!” 琴酒点燃香烟,“需要我帮你冷静一下吗?” 他话语里凉丝丝的意味让基安蒂打了个寒颤,那些愤怒的话卡在她的喉咙里,一时间吐不出来了。 琴酒抿着烟嘴深吸了一口,火星迅速吞噬烟卷,“情况不太对劲,我去游乐园里面调查,你们去追人,之后不许再出差错。” 他拉开车门,准备去买张票。 下午买票的人已经很少,他没用多少时间就进入了游乐场。 琴酒径直找去了监控室。 打晕了监控室里的保安后,他坐在操作台前,调出了目标人物被拉开时的监控。 琴酒看着监控画面,若有所思。 在略微模糊的影像中,被拍摄者并没有回避摄像头,而是光明正大地将自己暴露在了镜头之下。 他有一双金色的眼睛。 第38章 夜袭 朗姆计划私闯民宅 金色眼睛的男人惊鸿一现, 接着隐匿了行踪,无论琴酒如何搜索,都不能再找到他们的踪迹。 前不久捣毁了组织据点的就是他吗? 这次行动也不算是无功而返, 琴酒心想, 起码知道了那个人长成什么样子。 但基安蒂所说的, 和他长相肖似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琴酒不觉得这只是巧合, 但调查也需要线索,或许将这座游乐场的所有监控筛选一遍会有什么发现,但这件事显然不该由忙碌的他来做。 他离开这座游乐园, 开始准备下一个任务。 仔细思索过后,他把这条情报分享给了朗姆- 朗姆接到短信的时候正在心情很差地捏寿司, 听到短信音后,他漫不经心地洗完手,然后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看清短信内容后, 他立马来劲了。 实不相瞒,最近朗姆因为那个捣毁了组织数个据点的金眸男人抓耳挠腮了太久,大家都说管理层和外面的人有染,其中受害程度最深的当属朗姆。 琴酒看起来生人勿进严肃认真, 组织内部经常传来他又在哪里杀了个七进七出的消息,开他的玩笑, 大家听了都摇头, 小小地开一下调剂调剂还行,开多了就没意思了。 开贝尔摩德的玩笑疑似要牵扯到那位先生,大家讲笑话的时候还要注意分寸, 非常不爽快。 于是三位管理层里,本来森*晚*整*理就很神秘以至于没什么毒点的朗姆承担了绝大部分火力,被大家评选为年度最好玩管理层, 从私生活到任务,大家开盒开得不亦乐乎,谣言传得飞起,整合起来够写一本小说,甚至连boss都被惊动了。 想起那次与boss的谈话,朗姆心里苦。 可敬的boss难得发通讯过来,第一句话就是,“你和你那个小情儿怎么回事?” 晴天霹雳,朗姆实乃冤枉,“boss明鉴,我没有小情儿啊!” boss哗啦啦地翻看着手里的资料,“那么幼年时感情甚笃可惜自小分离再见时对方已经是警视厅正义之光的挚友呢?” “出生时就被迫分开被踩进淤泥里最近才和你相认的弟弟,以及在被你伤透了心带着身孕跑去美国如今改头换面强势归来让你疯狂爱上的前妻,还有那个智商比得上三个爱因斯坦和你有血缘关系但就是想给你一点颜色看看的三岁虎子,又是怎么回事?” boss作为上个世纪的古董,这些对于现代人来说非常古早的东西对他来说还十分新潮,太过炸裂,害得他一下子就信了三分之一。 朗姆听懵了,“我哪里当得了这种虎子的犬父……不对,boss,这些我全都不知道啊,都是别人乱传的!” 然而boss深信苍蝇不盯无缝的蛋,语气冷硬而深沉地敲打他,“为什么你身上会有这种传言?所有人都说你要为了这些人背叛我,背叛组织。” “朗姆,希望你不要做出蠢事。” 朗姆当场写了一篇歌功颂德三千字小作文,才勉强让boss收起了疑心,暂时放了他一马。 这种经历实在太震撼,朗姆气急败坏,一时上火上得连头皮都更加光滑了,他暗自发誓,一定要让罪魁祸首付出应有的代价。 但是那个金眸男人做事实在谨慎,一点线索都没有留,朗姆苦之久矣,而如今,曙光终于出现了! 他看着照片里的面容有些模糊但仍不掩风姿的金眸男人,将这张照片分派给了所有信得过的情报人员,“查!立刻去查!” 然后坐上了小电驴,哼着歌去给顾客外送寿司。 人逢喜事精神爽,朗姆意气风发地赶到目的地,摁响了门铃。 没过多久,顾客打开了房门。 朗姆看呆了。 对方的确天人之姿没有错,但让朗姆呆住的真正原因是——这个男人怎么和琴酒发来的照片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他这是送外卖遇见正主了,他就说送外卖管用吧! 朗姆不动声色地将心中的喜悦藏在心底,满脸堆笑地将手中的寿司递过去。 金眸的男人似乎一无所觉,道谢着接过寿司,之后关上了屋门。 朗姆回到寿司店,立刻发短信召集人手,顾忌对方不知深浅的战斗力,他特地找了很多人,并且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尽量带威力大的武器来。 他拉完了群,有人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朗姆回答,“我们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动手。” 从那端肃的气质以及优越的精气神来看,很明显对方作息规律习惯良好,趁他睡觉半夜偷袭,稳! 但朗姆不知道,虽然他伪装能力过硬,情绪收敛的能力惊人,但在钟离眼中,他那点不自然根本藏不住。 关上门后,钟离感觉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摆。 他低头一看,鸢色眼睛的小孩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钟离先生,今晚我们能晚点睡吗?” 太宰治说完,又有数道目光明里暗里地投了过来,满怀好奇与期待。 钟离思忖片刻。 今天晚上大概的确会很热闹。 于是他颔首,“仅此一次。” 太宰治欢呼一声,去盘算今晚的夜宵了。 夏油杰戳了戳旁边的沢田纲吉,“今晚会发生什么事吗?” “啊?”沢田纲吉挠了挠头,“我不知道啊,是太宰说今晚有好戏看。” 沢田纲吉想的很简单,既然太宰都这么说了,那今晚就是有好戏看吧。 夏油杰:“。”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信服了,问了一圈大家想吃点什么零嘴,拽着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出去购物顺带买一些甜品。 大家对此非常感恩,毕竟谁也不知道太宰治这次做出来的糖霜史莱姆究竟是好吃到上天还是让人恨不得没有出生过,又有什么神奇的功效。 吃那个看戏绝对不行- 与这边的兴高采烈不同,安室透很着急。 朗姆发来钟离先生的照片没过多久,就又发派了偷袭的任务,偏偏时间紧急,他得立刻去和组织成员见面制定偷袭计划,无法上门将这件事告知钟离。 而且钟离先生家附近大概已经被朗姆监视起来了。 安室透只好发了条短信过去,简要说了情况。 回信很快到来,“我已知晓,不必担忧。” 说不担忧那是假的,朗姆恨不得掏空军火库,不知道的还以为要世界大战了。 没想到朗姆也会被谣言干破防到如此地步。 火上浇油连夜编了很多爱恨情仇狗血小故事带动组织新一波潮流的安室透摇头叹息,转手把消息发给日本公安,要他们尽量做好准备。 暗流涌动起来,半夜两点半的时候,朗姆纠集的打手们很快闯进了目标人物的房屋。 令他们惊奇的是,房屋的屋门大敞着。 他们面面相觑,这是欢迎的意思? 朗姆得知消息,直觉有诈。 看来他今晚发动偷袭的计划已经败露了,可他究竟是怎么败露的呢?有内鬼? 这点先按下不提,对方开着门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唱空城计? 对着一道开着的门,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 朗姆一咬牙。 犹豫就会败北,退后就是认输,他深吸一口气,下令,“留一半的人在屋外,其余人按计划行事。” 于是大半的人一拥而上,闯进了屋内。 更神奇的事情出现了。 这座有许多孩子,理应相当热闹的房屋内,居然没有任何家具,空空荡荡,仿佛无人居住。 这怎么可能呢?负责监视的人没说啊。 就在此时,他们背后的屋门发出了细微的响动。 所有人回头看去。 无风的夜晚,沉重的门轻轻的,咔哒一声,自己合上,将他们关在了这座空旷的房屋里。 第39章 拷问 朗姆对厨艺也是有追求的!…… 被关在屋子里的人到底是犯罪界的小喽啰, 没有因为目前的灵异鬼屋走向而惊慌失措,而是沉着冷静地打开耳麦,想要跟朗姆汇报屋内的情况。 结果他们发现所有通讯设备都失灵了, 连手机都失去了信号。 他们顿时明白了, “这里肯定是有信号屏蔽器!” 可恶, 果然他们的上门就是在敌人的预料之中。 “等等。”忽然有人说,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我听见了。”有人回应他,“好像是吃什么东西的声音,还有塑料袋的响动, 窸窸窣窣的。” 他们环视四周。 别说人影了,连根头发都没有。 他们仰起头, 看向二楼的走廊。 拿他们混迹江湖多年锻炼出来的敏锐听力发誓,声音就来自那里。 可是那里没有人啊。 他们不知道,被施了术法于是有了隐形效果的孩子们排排站在那里, 一边嚼嚼嚼一边围观他们。 五条悟想了想,比较缺德地撒了一瓶可乐下去。 所有人大惊失色,抬起枪对着可乐出现的地方进行猛烈的炮火洗地。 火光与灰尘散去,二楼的走廊毫发无损, 光洁如新。 又不知道从哪里泼了瓶雪碧下来。 头顶变得黏糊糊的人,“……” “啧。”第一个不耐烦的人出现了, 他转身去拉屋门, “这也太怪了,我要出去和朗姆大人汇报……” 他猛拉,拉不动, 再拉,还是拉不动。 明明没有人锁门,外面的同伙也不会多此一举。 所有人都觉得相当匪夷所思, 又对着屋门进行了一通炮火洗礼。 屋门不说破破烂烂,至少也可以说是焕然一新。 所有人:“……” 怎么会有质量这么好的房子。 二楼,站在孩子们身边陪着他们暗中观察的若陀懒洋洋地看了一会儿,活动了一下手指,撤去了自己身上的障眼法,一个翻身越了下去。 突然被敌人打入内部的组织成员露出见鬼的眼神。 屋内的组织成员如何崩溃暂且不提,留在屋外的另一半人已经被守株待兔的日本公安围剿成功。 一位公安很纳闷,捡起一个组织成员的武器,“你们组织的武器这么次吗?怎么连个子弹都发射不出来?” 奇了怪了,这年头还有如此不中用的枪支,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被他询问的组织成员露出绝望的眼神,“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 他还用这枪崩了个人呢,怎么今天就不行了。 组织成员还没想明白,警员已经手快地把他的枪械迅速拆开了,他惊奇地“咦”了一声,“你这枪里怎么都是石头啊?” 组织成员一愣。 警员抖了抖手腕,塞满了枪支内部的石子簇簇往下掉。 一排警车赶到现场,把屋外这群人全都押走了。 一个转眼就发现带来的人一半没了一半失联的朗姆大吃一惊:“???” 真的假的?难道说我们其实不是什么暗世界的庞然大物,而是一个唬人的草台班子? 他没想到自己白给的速度会如此之快,立刻吩咐司机,“我们快走。” “嗯?” 耳畔传来谁人的疑问声,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朗姆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头脑中嗡鸣一片,有人拉开了车门,从容不迫地出现在了后座。 来人的嗓音平静沉缓地响起,“刚来就要走吗,朗姆先生舟车劳顿,不如去我家里坐一坐。” 朗姆猛然扭头。 金眸的男人静静地注视着他。 不容抗拒。 冥冥之中,朗姆的心底闪过闪过这样的念头。 这份邀请是不容抗拒的,他仿佛被天上的太阳凝视了,于是他头顶的天空都沸腾着坠落下来,要让他不得翻身。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攀爬向脑髓,朗姆猛然打了个寒颤,大口地喘起气来。 要想点什么才行,他需要自救。 朗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你能找到我……” 他的车停在了五公里远的地方,而不是五米远的地方吧?除了司机以外,连组织的其他成员都不知道他就在这里。 朗姆冲着正在瑟瑟发抖的司机含恨道:“原来你就是卧底!” 司机傻了,“啊?” 朗姆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一手掏枪,一手拉开车门窜了出去,他单手上膛—— 没能上膛。 朗姆不信邪地重复上膛的动作,用力到面红耳赤也没有成功。 “你的武器似乎损坏了,真遗憾。”车内的男人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波澜不惊,仿佛是在和街头偶遇的路人闲聊,“家里的孩子想要见见你,诸位警员也恭候你许久,不如就跟我走一趟吧。” 朗姆汗流浃背了- 本以为男人所说的家里有孩子在等是随口说的,没想到是真的。 顶着一头黑色小卷毛的孩子眼睛亮闪闪地端着一盘果冻,蹲在被五花大绑的朗姆面前,“我一直很崇敬厉害的厨师呢。” 他笑起来,“您也是很优秀的厨师,一定能提出中肯的建议吧?” 朗姆惊疑不定。 不是吧,把他绑过来就是为了玩这种家家酒游戏? 旁边围观的日本公安也欲言又止,但他一转眼,看见站在自己身边,很明显默许了孩子行为的金眸先生,又想到自己接到的配合行动的指令,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疑惑。 鸢眼的孩子快乐地挖起一勺果冻,直接塞进朗姆的嘴里。 被勺子磕到牙龈的朗姆还没缓过那持续数秒的急性疼痛,就感到自己的味蕾正在承受毁灭性的打击。 他一扭头就想吐出来,可惜那果冻已经滑溜溜地进了他的嗓子,在他胃里翻江倒海,害得他头晕目眩。 眼见朗姆就要从糖霜史莱姆的带来的硬直中恢复清醒,太宰治眼疾手快,又给他塞了一勺,接着期待地问:“怎么样,好吃吗?” 朗姆瞳孔都散大了。 怎么才两勺就不行了?太宰治遗憾地把盘子放在一边。 朗姆颤颤巍巍地扭头,“你……你看看你家孩子……” 他身为厨师,对美食也是有追求的!这做出来的都是什么东西! 这根本就是拷问! 见到两勺下去朗姆即刻半死不活,旁边的警员们肃然起敬。 太宰治不太愉悦地端起盘子,又给他塞了一大勺。 钟离面不改色地反问回去,“家里孩子的确对厨艺很热忱,有什么问题吗?” 朗姆被嘴里一口接一口的糖霜史莱姆搞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这个只是我特地准备的开胃小菜啦。”太宰治幽幽地说,又端出来一碗黏糊糊的东西,“一直是糖霜史莱姆也太单调了,所以这一次我决定尝试凉拌史莱姆,这样说不定可以还原食材的本味呢。” 话刚说完,他不顾朗姆的剧烈挣扎,直接把这一碗原汁原味只做少许调味的史莱姆凝液怼进了朗姆嘴里。 朗姆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就差把魂吐出来了。 第40章 邀请 不详的枫林别馆 朗姆没有昏迷太久。 像极了披着小红帽外皮的狼外婆, 太宰治端着空掉的碗,语气非常关切地对着刚刚苏醒的中年光头问:“朗姆先生,您还好吗?吃饱了吗?” 好像朗姆但凡能吐出一个字来, 他就能现场再变出一盘饭后甜点来继续塞进朗姆嘴里。 结果朗姆迷迷瞪瞪的, 现场变身会说话的汤姆猫般的学人精, 把太宰治的话重复了一遍。 他不止重复太宰治的话, 凡是能传进他耳朵里的话,他都精神抖擞地快速重复,好一个火力十足的机关枪, 惹得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下子都反应不过来。 没想到这次的凉拌史莱姆会有这种特殊效果, 太宰治心道坏了,可想而知,这下子大家就更不愿意吃他做的史莱姆了, 一时间不免悲从中来。 然而就算沉浸在悲伤里,也不妨碍他鬼点子直冒- 里世界的暗网上,一个视频以惊人的速度流传开来,引来犯罪界数万人慕名围观。 点开视频, 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锃亮的光头。 还没等大家定睛细看, 视频主角的呼喝声就惊雷般炸响在耳边。 “我就是朗姆!” 视频里的男人铿锵有力, 慷慨激昂:“我在此宣布,我志愿加入公安,为人民, 为国家,为整个社会乃至于世界的美好奉献终生!成为光荣的,维护和平的一份子!!” 他喊到嗓子破音, “我要为全世界的美好而战——!” 尾音绕梁三日袅袅不绝,视频里,全场掌声雷动。 视频外,所有人都看醉了,“这朗姆劲还挺大的,度数多高啊,喝了夺少这是……” 空腹看乐子到底是不太健康,大家给自己整了点下酒菜,津津有味地重刷视频,等着看酒厂那边有什么反应,他们好拿酒厂的reaction下饭。 那个黑漆漆的组织果然很快就展开了行动。 他们宣布把朗姆扫地出门,追杀令很快颁布下来,组织上下磨刀霍霍,要取朗姆首级。 二把手朗姆先生带着一大票人去寻仇,结果不仅把自己人全喂给了日本公安,连自己也投身公安事业,那么多人,只剩下一个波本险中逃生,带回了珍贵的情报。 “那根本就是个空屋子,没人住的!” 安室透义愤填膺,“可恶的朗姆,我看他显然就是早有叛心,前阵子据点被毁,一定也是他一手操控的结果!” 琴酒边听他的话边打量自己手里的□□。 他当然也看了那个视频,朗姆那么老谋深算的狐狸,在组织里哪有那么活力四射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岁的时候?可见他那一番振聋发聩的投敌宣言完完全全发自真心。 很好,自己手里的枪看起来就是那种一秒可以宰十个叛徒的好枪。 安室透心知说这些就足够了,聪明人,尤其是像琴酒这样的聪明人,他会自己补全一切。 于是他适时地合上嘴,看着琴酒大踏步出门,黑色长风衣荡开凌厉的弧度,浑身冒着杀气的杀手消失在了门后。 想起自己最近都看见了什么乐子,安室透捂住嘴,肩膀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三天后,朗姆终于从那种莫名其妙的学人精状态里脱身。 他恢复神智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地方眼熟的,公安大牢嘛。 朗姆还没来得升起虎落平阳的惆怅悲愤,就被脑子里突然涌现的记忆惊了个倒仰。 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朗姆眼前一黑:“……” 他估计是没法继续在道上混了吧,哈哈。 但是没关系,平日里积累总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朗姆的勤奋终究没有被辜负。 他按了下铃,一位警员很快赶到。 朗姆深吸一口气,“我这里有你们想知道的情报。” 事到如今,只有先用脑子里的情报跟公安谈条件了,能拖就拖,不然还能咋地。 “对了。”朗姆凝重地说,“现在是几号了,你们这里的安保怎么样?我感觉琴酒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暗戳戳地围观了一会儿,观察者们唏嘘不已,【好好的一个朗姆,就这么从良了,凉拌史莱姆恐怖如斯……】 他们吃完这口后续瓜,心满意足原道返回。 进门的那一刻,四溢的香气扑鼻而来。 观察者们对这股香气很熟悉,他们顺着香味溜进厨房,果然看见灶台上小火煨着一口砂锅,馋得直流口水,【呜呜是腌笃鲜……】 【可恶啊我愿意为了这一口穿越……】 宅在家里没有出门跟进后续的观察者跟他们打招呼:【嗨,你们终于回来啦。】 【钟离先生刚刚下厨了哦,美食烹饪的过程非常的赏心悦目,你们没有看见真是太可惜了哈哈哈哈。】 字幕瞬间哗然,热火朝天地打成一片- 接下来的两天,无事发生,如果除去琴酒和朗姆的斗智斗勇,和一封寄到了家里来的邀请函的话。 邀请函来自一位姓龟田的先生,他近来收购了一批藏品,想要请钟离前去掌眼,恰好别馆的枫叶已经红遍了,现在正是欣赏枫叶的好时候。 龟田的别馆坐落在山林间,附近就是悬崖,簇拥着别馆的枫叶红得像是火焰。 然而奇怪的是,龟田家主并没有出来面客,迎接钟离的是他的女儿。 龟田小姐满面愁云,“您就是父亲翘首以盼的那位贵客吗?实话不瞒您说,父亲他已经……” 坏消息,龟田家主离奇去世了,烧焦的尸体被悬挂在悬崖峭壁上。 好消息,别馆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侦探。 “我一个喜欢推理的哥哥办了这次侦探聚会。”龟田小姐边说边掉眼泪,“父亲的遗体也是侦探们发现的。” 她的声音里满是愤恨,不知道是谁对自己的父亲下了这样的狠手。 但她还是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仪态,“事情就是这样,不知道我们该怎样补偿您……” 龟田小姐想说委托金照付,辛苦您白跑一趟,但是一道童音忽然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啊,是钟离先生!” 龟田小姐一转头,只见客厅门口处有个孩子正在探头往里张望,她有点惊讶,“我记得你是毛利侦探带来的……” 那个孩子的声音顿了一下,变得有些沉凝,“您叫我柯南就好了。” 龟田小姐回以柔和的微笑。 “那个……”江户川柯南斟酌着说,“请您做好心理准备,但是龟田小姐,您现在得去您哥哥的房间一趟了。” 龟田小姐一愣,“哥哥出什么事了吗?” 江户川柯南无言地伫立在那里。 龟田小姐意识到了什么,她原地怔愣了一下,快速地冲出了客厅。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钟离收回视线,又看向手中捧着的瓷质茶杯。 这杯茶没有多少香气,色泽也并不莹润。 他把茶杯放回了桌面,白瓷与木质的桌面相碰,发出轻微的脆响。 江户川柯南凑过来,看出他没有喝这杯茶,“钟离先生,这杯茶有什么问题吗?” 钟离摇头,“这杯茶是把茶包和热水放在微波炉里加热泡出来的,里面似乎还放了点盐,不太符合我的口味。” 江户川柯南听得汗颜,能让钟离先生这样含蓄内敛的人说得如此直接,可见这杯茶确实让钟离先生很嫌弃。 他琢磨了一会儿,“这好像是美国人常有的泡茶手法……” 那位龟田小姐在美国呆过? 他没太在意这一点,富家子弟被送去美国镀金,这是常有的事情。 江户川柯南问,“钟离先生是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 钟离回答,“龟田有利先生邀我来鉴赏他的藏品。” 龟田有利,就是那位浑身烧焦又被挂在悬崖上的龟田家主了。 “其实大家已经调查出来了。”江户川柯南说,“龟田有利先生,大概就是被他的儿子龟田要杀死的,死后尸体被烧焦,是为了掩盖行凶痕迹。” 龟田要自认手法天衣无缝,还很不怕死地召集了一堆侦探来。 只要大家调查不出来,谁都不能对这件事情起疑,他大可以把这件事情往灵异事件上推,燃烧的凶狠枫林,会把进入其中的人烧成炭什么的。 然而侦探们在发现尸体几个小时后就纷纷得出了真相,就在这时,他们一转头,发现龟田要被枪杀在自己的房间里。 侦探们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这一趟真是来对了,这么一波三折令人头秃的案件,平时还挺难遇见的。 江户川柯南感慨,“钟离先生无缘无故被牵扯进来了啊……” 钟离想起那封邀请函,“恐怕不是无缘无故。” 江户川柯南疑惑地抬起头。 西征的太阳落进山林中,橙红色的余晖穿过玻璃,笼罩住整个客厅,这座别馆中发生的两起流血事件,为这份橙红色添上一份不详。 然而这份有些恐怖的氛围并没有影响到眼前这位金眸的先生。 他仍然是那副岿然不动的镇定模样,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就把充盈整座别馆的不安感压了下去。 江户川柯南有些不确定地问,“您似乎已经知道真相了。” “八九不离十。”钟离半垂着眼睑,将眸中的神光遮掩住,“就让我为你提供一个线索吧。” “龟田有利先生寄给我的邀请函,上面的香水,是属于龟田小姐的。” 40-50 第41章 信笺 里面写了永生的秘密 听见钟离的话, 江户川柯南一愣。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龟田有利已经死亡很久了,至少有三天。”江户川柯南喃喃自语,他皱起眉, “钟离先生, 请问那封邀请函是什么时候寄给您的?” “就在昨天。”钟离回答着, 站起身, “初次登门,龟田家就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该慰问一下。” “多谢钟离先生的好意。”龟田小姐的声音幽幽地传过来, “没想到一夕之间,仅有的亲人就相继离世, 我成了孤苦伶仃的人……” 江户川柯南回过头,脸上尚有泪痕未干的龟田小姐正垂着头,慢慢地走过来。 “真希望侦探们可以找到凶手, 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报应啊。”龟田小姐继续低着头说,“我想,父亲死前肯定很期待钟离先生的到来,我刚才路过父亲的收藏室, 里面被父亲亲手整理了一遍,一看就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和心思的。” 她叹了口气, “就是不知道钟离先生愿不愿意……” 江户川柯南听着她说话, 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刚想拉着钟离的衣摆,提醒他不要答应,就见背对着自己的金眸先生悄悄地摆了下手。 江户川柯南抬起头, 显然早已意识到龟田小姐不对劲的年长者还是那副温和但叫人捉摸不透的神情,“龟田小姐这样说,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请带路吧。” 龟田小姐低头抹了一下从眼角溢出的泪水,转过身去,嗓音哽咽,“十分感谢,钟离先生跟我来。” 戴着眼镜的孩子无言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龟田家并没有什么收藏室。 但有一间很大的,上下两层的书房。装潢古典精美,瑰丽的吊灯为落于宽敞书房中央的三角钢琴打上一层柔光。 书房的门合上,又上了锁。 “这里的二楼有一条暗道,在这里锁上门把人杀死,再从暗道里出去,造成的效果就像是密室杀人一样,我本来确信没有任何人能找到这条暗道的。” 龟田小姐的声音褪去了那股柔弱与哀愁,变得妩媚悠扬,“可惜这里多了这么多侦探——好吧,其实哪怕有再多的侦探在场,都不会影响我们杀人的。” 她说的确实是真话,因为刚刚死去的龟田要就是她派人杀死的。 龟田小姐说完,发现面前的金眸先生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自己,不免一挑眉,笑着说,“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您还真是镇定啊,不担心我会在这里动手吗?” 钟离的表情没有变化,“我受到阁下的邀请,准时前来赴约,阁下却连显露真容都吝啬。” 龟田小姐闻言惊讶了一瞬,“您看得出我在易容?” 她的表情纠结起来,意识到自己似乎正处于下风,于是心生了些懊恼。 或许不该这么着急的。 龟田有利和龟田要,两个人都是组织的外围成员,原先只是有点小钱,后来背靠着组织,做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起家。 既然是组织的外围成员,那么就是要被代号成员驱使的。 她有心要见钟离一面,再好好谈一些东西,龟田家就是个不错的利用对象,枫林别馆就在东京,周围没什么人,算得上偏僻,龟田家的财力也足够负担起邀请钟离一趟需要支付的报酬,不会让人起疑。 但当她找上门的时候,却发现龟田有利已经被他的好儿子杀死了。 然后,龟田要还大张旗鼓地邀请了一波侦探,丝毫不顾及她还在这里。 她有点无语地看出来,龟田要这是飘了。 刚好她还需要转移一下那些侦探的注意力,好让他们不要来打扰到她和钟离的交谈,于是她赶在钟离到来之前抽空把人给崩了,侦探们专心破案,果然顾不上他们了。 除了柯南居然和钟离认识这件事,有点超出她的预期。 将房门上锁的时候,她是松了口气的,虽然过程有点一波三折了,但幸好她还是如计划一样开启了这次谈话。 可当谈话真正开始时,她发现,自己这口气还是松早了。 “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龟田小姐遗憾地长舒一口气,手指在脸侧摸索了一下,干脆利落地揭开了那层虚假的面皮,露出其下富有攻击性的锋利美貌,“但如果继续在您面前维持神秘,我会满盘皆输也说不定。” 躲在暗处的观察者们看呆了,【我嘞个贝尔摩德啊。】 【酒厂的高层是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大结局了。】 “以我的经验来看,这时候最好开诚布公,我还能拿到一些好处。”贝尔摩德轻柔地笑起来,“那么,我就有话直说了。” “无意冒犯,但您究竟是如何拿到组织里那么多据点的相关情报的呢?我愿意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支付相应的报酬。” 出乎她的意料,眼前的金眸先生居然缓缓摇头,“这位女士,你找错人了,我并不知道什么据点。” 贝尔摩德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组织的据点……不是您捣毁的吗?” 如果这是真话,那么朗姆这个跟斗未免也栽得太冤了。 朗姆的叛逃怎么看怎么古怪,贝尔摩德更倾向于他是被谁给下套了。 但琴酒不管那些,他只看中事情的结果,而结果就是朗姆已经叛逃,背叛了组织,是要被自己杀死的,他在意一个要被自己杀死的人是不是有苦衷干什么,再说那位先生的任务已经派发下来了,难道还指望他看在同事情谊多年的份上来一句“老子,不忍开杀”? 于是琴酒拿着枪就出门了,杀了那么多年的小老鼠,今天给大家杀个重量级的。 组织里到处都有人说三大高层和神秘袭击者有染,调查袭击者的事情当然就不能让琴酒和贝尔摩德过手,这个任务兜兜转转,最后落在了波本头上。 波本查来查去,没查出来,问他调查为什么没有进展,波本理直气壮。 琴酒发现线索都要靠偶遇,朗姆还森*晚*整*理直接把自己查叛逃了,他进度慢点怎么了,小心使得万年船。另外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件事?你心虚? 贝尔摩德当时只觉得波本就是在狡辩,于是自己去查,朗姆闹的动静还挺大的,她轻易就查到了朗姆围的是哪一户,一通调查后,投其所好地发了鉴宝的邀请函。 现在和钟离见面一说,她发现这个水好像确实很深。 金色的眼睛,仅凭这一点找人,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贝尔摩德有点不甘心。最近组织的动荡,究其源头,就是由这个神秘的金眸人引起的,如果她再不做点防范,下一个被火烧到的可能就是自己。 她不自禁地紧皱起眉头,没等她思考出个所以然来,金眸先生的下一句话就让她直接惊醒。 “恰好,我这里也有一封信件,委托你交给那位先生。” 贝尔摩德惊出一身冷汗,手脚霎时冰凉。 几个生涩的音节从她的口中勉强被挤出,“这件事,不可能。” “要拒绝我吗?”从始至终,如神像般平静而漠然地立在柔光之下的金眸男人反问一句,而在他的面容上,那股笃定的从容不迫没有褪色分毫,“这封信件上,写下了永生的秘密。” 贝尔摩德一怔,失声地呆愣在了原地。 意识到自己都听见了什么之后,她的目光颤抖着,缓缓下落,看向了钟离的抬至身前的右手。 与钟离的气质一样,他的手指显然也是养尊处优,珠玉一般,随意捏住洁白信笺的姿态也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庄穆与肃然。 倘若他真的是神像的话,想必底下的信徒会欣喜若狂地簇拥上前,满怀感动地接下这天启一样的神谕吧。 但很可惜,站在这里的正是躲避着天启的恶魔。 贝尔摩德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接过那封信笺的了,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秒就能一头栽倒在地上。 好样的,避之不及的火焰已经在舔舐她了。 等回过神来,她的面前哪里还有钟离的身影。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细微鸣笛声若有似乎地传进贝尔摩德的耳膜。 贝尔摩德侧耳细听。 鸣笛声已经越来越响。 是警察,警察到了。 贝尔摩德双手拿着信笺,有点麻木地走出书房。 也到了她离开的时候。 她得好好想一想,这封明显藏着杀机的信到底要不要交给那位先生。 不交的话,那位先生可能会让她死,但交上去的话,那位先生可能就要小命不保,偌大的组织群龙无首,支离分散是必然的事情。 美艳的女星想着,忽然笑起来。 该怎样选择,显然已经很清楚了- 而另一边,赤井秀一端着速溶咖啡,沉默地注视着自己面前的孩子,目光有些复杂。 那双墨绿的眼睛向他看来时有种既视感,赤井秀一手指微动,有点想要扣动扳机。 但他只是稍稍捏紧了咖啡杯的手柄,用冲矢昴的脸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黑泽阵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下,嗓音平缓地说,“我这里有一个计划。” 第42章 火场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死去了 人会因为自己过于浓烈的欲望而死。 贝尔摩德恭敬地递上信封, 一只苍老发皱的手从黑暗中伸出,颤颤巍巍地接过,信件被拆开阅读。 轻微的咳嗽声随之响起。 贝尔摩德低着头, 知道boss这是太过激动。 “希望你不是在戏弄我, 贝尔摩德。”嘶哑的声音说, “你知道那样做的下场。” 贝尔摩德表情不变, “是的,我知道,boss。” 她清楚的知道, 她会继续活着,而面前的人很快就会死去, 黑暗的国度因为狂想而崛起,也将因为狂想而崩溃,这就是最后的结局。 人会因为自己过于浓烈的欲望而死。 贝尔摩德在心中重复着。 而您, 我亲爱的,行将就木的boss,更别说您这位忠实的,永生的奴隶。 美艳的女星离开了这个漆黑的房间。 苍老的boss打开了信封。 上面只标注了一个地点, 言明此地有一口泉水,拥有令世人趋之若鹜的不可思议的效果。 他当即命令手下去取泉水, 并且送到科研部。 科研部准备了一只小白鼠, 研究人员随意地给它喂了点泉水。 boss也太迷信了,给小白鼠喂水的研究员一边神游一边想,他手上的明明就是普通的泉水而已, 成分分析结果显示它和矿泉水差不多,最多也就是喝起来比较甜,至于多余的功效, 想都不要想。 也不知道boss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总之结果肯定不会和boss期望的一样的,到时候boss怪罪下来怎么办?果然还是抓紧时间从这个科研基地转走吧? 他喂完泉水,又从白鼠身上取走了细胞,放在了培养的容器中。 “藤田博士,新来的实验体已经到了。” 研究员藤田把小白鼠放回笼子里安置好,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部下一脸的欲言又止。 藤田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问:“只是实验体到了而已,你这是什么表情?出了什么岔子吗?” 只要实验体没有损毁什么实验数据与仪器,又有什么好操心的? 部下脸色古怪,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您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藤田直觉不太妙。 这个部下平时稳重可靠,非常懂事,他相信他并不是无的放矢,何况他脸上隐隐约约透露出的那股不可置信与忌惮非常真实。 藤田摘下橡胶手套,洗了把手,三步并作两步走出了实验室,前往了实验体观察间。 指纹解锁开金属门后,他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床边的孩子。 看清那个孩子的脸后,藤田的脑袋嗡嗡作响。 他当然是见过琴酒的,那位经常奉命来科研部查看他们的研究进度,但凡有想逃出去的研究员,也总是由琴酒来处决,因此那位在科研部几乎无人不识。 也因此,他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部下为什么会是那副奇怪的脸色。 他一时间愣在原地,嘴巴张张合合,却组织不出像样的语言,只能诧异地瞪着那个孩子。 银发绿眸的孩子抬起头。 他的面容是藤田熟悉的冷漠,藤田觉得脊背发寒。 “这位看起来,似乎认识我的先生。”那位孩子和缓地微笑起来,慢条斯理地询问,“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 藤田完全没听他在说什么,看着那张脸,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惹上了很大的麻烦,恨不得原地去世,但到底是这么大一个科研部的负责人,他很快稳住了自己,迫使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他咽了口唾沫,“不,我只是来看一看。” 藤田后退两步,看着金属门缓缓合上,挡住了那个孩子的身影。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谁圈圈的把琴酒的私生子绑到这里来了!- 答案是赤井秀一。FBI王牌的人脉,超乎你想象。 当黑泽阵找上他,并且说出了那个计划的时候,赤井秀一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我相信你们可以拿出迷惑所有人的长生泉。”赤井秀一问,“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他的视线从桌上那杯凉透了的咖啡上移开,对上了那双锋利的墨绿眼睛。 和组织里的那个人相比,这双眼睛褪去了如影随形的阴郁与压迫感,沉淀了一些平和的东西。 赤井秀一看着他,忽然犯了烟瘾。 黑泽阵不知道他正在怅然感慨,颔首,“你问吧。” 赤井秀一说,“你为什么要进入组织的科研部?多此一举,而且你的安全也得不到保证。” 黑泽阵回答,“我想见他一面。” 赤井秀一明白了。 他看着是个冷静的人,实际上也确实很冷静,但某些时候,他相当激进且足够有魄力。 “好吧,我答应你们这个计划。”赤井秀一说,“这两天我会暗中协助琴酒杀死朗姆,好让他能抽身去科研部找你的。” 他说完,意识到这也算是他和琴酒又合作了一次,虽然对方并不知情,但也很离谱了,真是世事无常。 把黑泽阵送出门,在对方离开前,赤井秀一又补上一句,“希望计划结束后,我可以看见你毫发无损。” 黑泽阵点头,“我当然不会有事。” 赤井秀一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琢磨了一下他的表情,心道,还真是有恃无恐。 只能说这孩子对自己的家长相当信赖。 他回到屋子里,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 对方很快回复,“赤井先生?” 赤井秀一:“怎样才能让一个孩子光明正大地进入你卧底的基地?不论什么方法。” 对方想了想,“呃,实验体可以吗?两个星期内我可以保证对方不会被拉去做实验。” 赤井秀一觉得这个时间够用,“可以,麻烦你了。” 这就是为什么黑泽阵会出现在组织的科研部里。 在琴酒给出态度之前,藤田完全不知道该拿那个孩子怎么办,只能先把对方关在房间里,当个祖宗一样好吃好喝地供着。 他有心联系琴酒,但是琴酒现在正在和朗姆玩你追我逃,战局已经陷入白热化,这时候去烦琴酒,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藤田焦头烂额地等了两天,终于等来了曙光——有消息传来,朗姆已经被琴酒给崩了,他终于可以问问琴酒约不约了! 琴酒和朗姆玩刺激枪战和直升机对对碰玩到了大西洋,加上受了伤,赶回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藤田松了口气,心道还好自己没有对那个孩子做什么。 如果不值得在意的人,琴酒是不会跑这一趟的。 他正窃喜着,就看见手机里又收到一封邮件。 boss直发,害得藤田差点心脏骤停。 他抖着手点开了那封邮件。 boss问他,前两天的泉水效果如何,立刻会有专人去查看,要他准备好。 藤田这才发现自己把这茬给忘了。 虽然觉得不会有奇迹发生,但他还是赶忙去看了小白鼠细胞的情况。 对着分析结果,藤田惊呆了。 “细胞在无限增殖?”藤田喃喃自语,揉了揉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狂喜之色逐渐在脸上蔓延,“无限增殖的细胞?!” ……boss,您好像搞到真的了- 等到结果的乌丸莲耶端起杯子,里面的泉水被他一饮而尽。 多么甘甜的滋味,他用尽光阴追逐的永生,终究是要被他握在手里了。 然而,还没等他感受到永生的眷顾,剧痛就在他的四肢百骸中迅速蔓延。 不知从何而来的岩石由内向外地刺破了他苍老的躯体。 乌丸莲耶觉得很荒谬。 他本就布满丘壑的面目扭曲起来,丑陋如恶鬼,破旧风箱般的“嗬嗬”从他的喉咙里被挤出来,像是恐怖片里的劣质音效。 明明喝了同样的泉水。 “一只老鼠能得到启示,可我却只能因此而死……”他冲着天花板举起手,做出抓握的手势,目眦欲裂,“为什么,愚弄我……”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死去了- 谁也不知道乌丸莲耶已经死在了黑暗里。 藤田还在等待自己的奖赏,在那之前,他先等到了琴酒。 琴酒大踏步走进科研部,开门见山,“人在哪里?” 藤田人逢喜事精神爽,脚步和语气格外轻快,“我这就让人带过来。” 他挥挥手,让自己的部下去找黑泽阵。 部下离开了,很快又非常慌张地赶回来,在琴酒狐疑的目光中,满脸冷汗地对着藤田耳语了两句。 藤田的脸色变了。 他还在思索该怎么跟琴酒解释“那个孩子突然不见踪影了”这回事,刺耳的警报声就忽然刺穿了他的耳膜。 “着火了!” 有人大喊,“消防系统失灵了!” 白烟滚滚席卷而来,笼罩了整座科研基地,火焰势不可挡,择人而噬,极度的高温使得空气都扭曲起来。 琴酒捂着口鼻,试图在混乱的白烟与火场中找到突破口。 忽然,他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琴酒知道这股熟悉感来自哪里,在八岁的时候,他曾在匕首的反光上见过这双眼睛。 来自他自己。 他们在火焰中对视。 直到那个孩子后撤一步,如幻影一样消失了。 第43章 归去 怎么办啊我变成小饼干了! boss陨落、主要的管理层分崩离析, 盘踞于黑暗的庞大帝国很快就被明里暗里虎视眈眈已久的猎手分而吞食。 赤井秀一和安室透都带来消息,贝尔摩德在将信封交给boss后就消失不见,而沦为火场的科研部中并没有发现琴酒的尸体。 组织虽然崩裂, 但剩余的残党仍需追捕。 这就不是钟离要操心的事情了。 若陀在一边旁听, 听着听着就把事情起因经过结果给捋顺了。 组织高层的崩裂就源于他一时的怒火中烧, 更离奇的是, 他们居然认错了上门挑衅的人,找麻烦找到摩拉克斯头上去了。 好歹也是个跨国犯罪组织,这查了个什么东西! 日常宅家修身养性的若陀恨不得撸起袖子冲出家门, 给剩余的组织成员一人梆梆两拳。 但好在对于若陀来说,呆在家里和钟离一起浇花养草比揍人重要多了, 两者在若陀心里不能相提并论,否则酒厂的残党恐怕一夕之间全得落网。 琴酒还不知道自己和什么擦肩而过。 如果若陀真的出门收拾人,排头第一个恐怕就是他。 因为他离得太近了。 天色昏黄, 他倚靠着墙站立,好像在等什么人。 路人们窃窃私语地路过他。 一头银色长发的黑衣男人冷漠地站在原地,指缝虚虚夹着一支冒着火星的香烟。 “你的通缉令最近飞得到处都是,已经有人认出你了。”一个孩子站在距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 一只手举着电话凑到耳边,“警察局吗?这里是米花町, 我面前有个通缉犯。” 琴酒直起身, 上前去拿他的手机。 黑泽阵没有试图留住手机,琴酒很轻易地把手机从他手中抽走,他扫了一眼屏幕, 发现界面是俄罗斯方块。 五彩斑斓的方块已经乱七八糟地堆成山了,眼见这一局就要失败。 琴酒忍不住有点想笑,他可不记得自己八岁大的时候有这种恶趣味。 他把手机递回去, 说,“肯定是有人影响你了。” 黑泽阵想了想自己那群闹成一团的同龄人,赞同地点点头。 他从琴酒手中拿过自己的手机,“你是来做什么的?别告诉我是来寻仇的。” 琴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我还不至于没气量到这个份上。” 冷血孤僻如他,自然不会有什么与另一个自己温情脉脉好好聊天的想法,他只是过来看看是什么人把自己赶到了悬崖边而已。 让他落败的是另一个自己。这种经历真是匪夷所思,这个世界不会是漫画或者小说一类的吧。 这个感慨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 “既然有满意的容身之处,那就在里面好好呆着吧。”银发的男人捻灭了手里的烟,转过身离开,语气有点恶劣地留下最后一句,“小心别落到饿死街头的地步。” 他很快消失在道路错综复杂的小巷里。 黑泽阵冲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继续背着书包,沿着街道走回家。 他打开屋门,一股香味慢悠悠地钻进鼻腔里。 黑泽阵有点惊讶地走到厨房门口,往里张望了一下。 身形颀长,轩然霞举的先生正站在灶台前,面前的砂锅正咕嘟作响,冒着腾腾的白气,衬得年长者仿佛身处云端之上。 钟离用汤匙盛了点汤汁在碗碟里,尝了尝咸淡,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满意。 一堆被美貌杀死的白色字幕在他身旁,陶陶然地发表着遗言,【朝见颜,夕死可矣……】 【看看这行云流水般的食材处理,有条不紊从容不迫的动作,录屏的,记得对钟离先生的手来个美食特写,我将感恩戴德。】 【真好看啊……我是说腌笃鲜……】 黑泽阵因为这堆字幕的德行无语了一下,悄悄离开了厨房门口。 他随手揪住一个人,“钟离先生不是前几天才下过厨吗?” 按照以往的规律来看,四五天下两次厨,这个频率有点高了。 被他揪住的沢田纲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尬笑一声,“如果有一大堆人趴在你的脚底和腿边嚎啕大哭,说什么这是一生仅一次的重要请求,请你务必穿着围裙下个厨,不然他们所有美好的品格灵魂和躯体都会毁掉什么的……” 黑泽阵不寒而栗。 一想到这堆字幕还要在他们身边再呆九年,他就觉得前途无亮。仅仅一年的时间他们就变异成了这样,九年以后那还得了? 算了,再想下去只会觉得不幸- 灰原哀正在着手制作APTX-4869的解药,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做研究,闭门不出,如果不是博士会在三餐时敲她的门,有理由怀疑她会忘记自己需要进食。 就算是这样废寝忘食,也花了两个半月的时间才将解药制作出来。 在实验过数十次解药的效果之后,灰原哀终于叫来了江户川柯南,告诉他一切都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赤井秀一闻风而来,拿走了一粒,要给自己的母亲。 忙碌之中,他们没有发现,工藤宅隔壁的住户就在江户川柯南吞下胶囊的那一刻,已然人去楼空了- 世界的融合开始正常进行。 “感恩的心,我们得救了。”世界们说,“终于可以继续了,憋得难受……” “对了,还有一件事。”它们沉痛地说,“可能那种变大变小的情况还是会发生,毕竟我们还在磨合期,但这一次会非常短暂的,很快就会好了。” 所以拜托,请不要直接找上门来了,好害怕QUQ 璃月的天空依旧明净,钟离算了算时间,觉得自己并没有在异世界待太长时日,就是不知道提瓦特过去了多久。 回到往生堂里,看见他身影的胡桃猛然从椅子上跳下来,满脸惊讶,“这么快,十来天就解决了?” “不管了。”胡桃乐滋滋地说,“客卿此行辛苦,该给你接风洗尘才对,今晚我们设宴庆功!” 金眸的客卿对她很纵容,“依堂主便是。” 胡桃欢呼一声,大手一挥,全往生堂征集今天晚上的菜单,所有员工畅所欲言,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海里游的,就算有人想吃奥赛尔的腮帮子,她也要提着护摩跑到孤云阁去戳上一戳。 负责记录的仪倌汗颜,把堂主的话里奥赛尔相关的部分给去掉,做了份征集表。 五条悟拿着征集表想了想,在纸上郑重写下:很多很多甜点,多到能填满云来海。 他没有想到,当天自己就会变成甜点。 那时,庆功宴正进行到一半,五条悟发现自己变成了牛奶砂糖小饼干。 他大惊失色,慌忙地拉住年长者的衣摆,“钟离先生,我变成饼干了!” 五条悟话音刚落,本来在宴席间寻找自己中意的食物的其他孩子也突然飙出泪花,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把钟离团团围住,呜呜哇哇地七嘴八舌起来。 他们有的只是消沉了点,有的眼泛泪光,说辞惊人的一致。 “怎么办啊钟离先生,我变成小饼干了……” 观察者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他们围着这群自称变成了小饼干的孩子们绕了十几圈,怎么看都觉得这就是纯正的人类幼崽,和饼干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可他们就是觉得自己变成了小饼干,甚至有的还自觉地爬上了餐桌,把自己当成了大家的饭后点心,心灰意冷地说:“如果要吃我的话,希望大家可以配着果汁,这样不会噎到……” 钟离手指虚握着在唇角掩了一下,这才把笑意压下去。 他向着餐桌上的小饼干伸出手,“好了贵志,会有解决办法的,先下来吧。” 第44章 饼干 太棒啦我们没救啦 孩子们觉得自己的人生大概已经到此为止了。 庆功宴只进行到一半, 但他们已经没有心情继续吃东西了。 “为什么呢?”他们失魂落魄地说,“明明解决了问题,回到了提瓦特, 明明是双倍的快乐,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钟离先生, 我们变成小饼干了, 你会不会嫌弃我们啊?” 观察者们一边录屏一边唏嘘,【这个变身饼干的好像还有降智效果,聪明的都变傻了, 本来就傻的显得更傻了。】 在饼干的视角里,金眸的先生的表情带上了些惊奇。 对于钟离先生来说, 这样发自内心的惊奇真的很难得了。 他们悲伤地想,钟离先生肯定也是第一次看见变成了饼干的人类,太棒啦, 他们肯定是没救啦。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让他们变回人类,年长者还是很温和地在安慰他们,胡堂主还端来了漂亮的小蛋糕让他们吃。 小饼干们看着小蛋糕,觉得这简直就是最后的晚餐, 他们左思右想,觉得饼干和蛋糕还挺配的, 吃掉这个蛋糕, 说不定他们的味道能变得更好一点。 于是因为所有饼干都会有的“想要变美味”的上进心,他们一脸苦大愁深地吃起了蛋糕。 只有太宰治和黑泽阵表达了拒绝,一左一右地靠在钟离身边。 太宰治忧愁地说, “不行啊钟离先生,虽然我很想吃,但是我不能吃, 因为我是墨汁味道的饼干,配蛋糕也太不伦不类了。” “说到底,为什么世上会有墨汁味的饼干呢,难道是觉得吃墨汁能变聪明吗?可是笨蛋就是笨蛋,吃什么也不会机灵起来的。” 黑泽阵气压很低,“总觉得身上有一股硝烟的味道……” 难道是有人把硝烟压缩成饼干了? 钟离俯身摸摸他们的饼干头,“没关系,不会有人把你们吃掉的。” 他把两块伤心的小饼干带到餐桌前。 橘子味的饼干中原中也看他们过来,很大方地把自己喜欢的蛋糕分享给他们,贴心安慰,“味道怪一点没什么的,有我在谁也不能把你们吃掉。” 这样当然就不会有人说你们味道不好啦。 小饼干们最开始还是一副天崩地裂的样子,但现在他们好像已经丝滑地接受了自己变成饼干的事实。 牛奶砂糖饼干和黑芝麻狐狸外形的饼干吵吵闹闹着谁的口味比较好吃,蓝莓无糖饼干一边听一边无语地吃小蛋糕,沢田纲吉和夏目贵志懵然看着彼此,问你是什么味的。 夏目贵志低头打量了一下,“我是焦糖海盐味的吧。” 沢田纲吉也看了看自己,“我好像是蜂蜜金枪鱼味的。” 夏目贵志大吃一惊,“原来金枪鱼也可以拿来做饼干!” 沢田纲吉也很震撼,“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他顿了顿,像慷慨赴死的壮士一样说,“如果夏目好奇的话,可以咬我一小口试试看。” 夏目贵志很感动,但他还是拒绝了,“不用了,同类相食也太残忍了。” 小饼干们在聊天,不知道为什么,整个往生堂的人都在发笑。 连钟离先生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眼底英红灼灼,鎏金眼眸更加灿然,他再这样笑下去,往生堂就要满室生辉成倚岩殿了。 白色的字幕飘在一边,【变成小饼干就是你们的命运啊。】 【你们看,大家都笑得这么开心,明显就是想把你们炫进嘴里。】 【你们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给宴会加道菜。】 饼干们垂头丧气,失魂落魄。 哈哈大笑的字幕被钟离关在门外,【糟糕,玩脱了QUQ】 宴席结束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 但孩子们不愿意上床。 “不行啊钟离先生,我们现在是小饼干。”他们认真地说,“小饼干是不能上床睡觉的,会把床铺弄脏,甚至有些饼干是脆脆的,可能会掉渣,清理起来很麻烦的。” 钟离看着他们严肃的脸,压下嘴角的弧度,赞同颔首,“既然如此,饼干又该睡在哪里?” 这个问题把饼干们问住了,他们凑成一团,叽叽喳喳地讨论了一会儿,最终得出满意的结果,“饼干应该睡在饼干盒里。” 钟离认同他们的回答。 他的眼底淌过一丝金芒,环绕着符文的灿金屏障就凭空升起,环绕住床铺的四周,像是一层质感轻薄、纹路瑰丽的纱帐,只是泛着莹莹的、细微的光辉。 钟离循循善诱,“这样就是饼干盒了。” 孩子们迟疑地看了一会儿,对年长者的信任蒙蔽了他们的双眼,他们很快就信服了,“好漂亮的饼干盒,谢谢钟离先生。” 就算是平日里最精明的孩子,在把自己当成饼干之后也变得迷迷糊糊起来,钟离望着他们懵懂的表情,轻轻地咳嗽一声,“不用谢,快睡觉吧。” 饼干们依言爬到饼干盒子里,扒拉着柔软的布料给自己盖上了包装。 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晨,他们从睡梦中睁开眼,乱七八糟的惊悚记忆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他们愣在被窝里,彻底傻掉了- 厅堂里,钟离和若陀坐在茶几旁泡茶,清雅的茶香随着滚烫的水雾氤氲开来。 胡桃摆弄了一下映影机,笑眯眯地抬起头。 猫猫祟祟往楼梯下探头探脑的几个孩子“嗖”一下缩回去了。 但胡桃火眼金睛,还是捕捉了他们的发顶。 “快别躲啦!”胡堂主有令,“快点下来,还吃不吃早餐啦,等会儿就凉透了。” 她说着,伸手指向桌上摆着的新出炉的早点。 几秒钟后,孩子们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地下来了。 胡桃开始播放映影机。 他们坐在椅子上,拿着筷子,听着映影机里不断传来的声响,恨不得立刻把自己埋进地里。 刚好他们就在往生堂,不如就现在给自己办理个套餐好了,说不定还有内部人情价。 就在他们胡思乱想的时候,胡桃又拿来一台映影机,摆在那里录他们看见影像的反应。 他们:“……” 只好尽力忽略耳边那些“怎么办啊钟离先生我变成了小饼干”和“可我现在是饼干我不能这么做”的失智黑历史,专心致志地啃早餐。 钟离和若陀看得挺开心的,这份录像昨天晚上的时候就被他们一人拿走了一份,和收藏室里那些或价值连城或内蕴巧思的藏品们摆在一起。 胡桃摆完映影机,一道充满活力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厅堂的入口处。 胡桃转过头,有点惊讶,“香菱,你怎么来了?” 香菱露出一个带着些腼腆的灿烂微笑,“我是来送钟离先生跟我订的饼干的。” 她说着走进来,示意手里提着的食盒,“订了好多口味呢,有的口味很有挑战性,我也不知道做出来的味道符不符合钟离先生的心意。” 香菱话音落下,埋头在餐桌里的孩子们齐齐抬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钟离起身接过食盒,顺势和香菱洽谈起了各种饼干的做法。 ……生活怎么会这么艰难呢。 第45章 照片 能让人显出真身的留影机 往生堂里现在算是待不下去了。 猝不及防遗憾社死的孩子们四散而逃, 把自己藏起来了。 胡桃收好映影机,嘟囔一声,“还挺害羞的。” 香菱赶着回万民堂, 已经离开了, 仪倌走过来, 妥善地将饼干收起来, 准备当做今天的下午茶。 钟离思来想去,还是给自己上了个障眼法,走出往生堂。 他打算去天遒谷看看, 那里的地脉最近似乎不太稳定- 天遒谷,对于旅行者来说是熟悉的老地方了, 他曾在这里摔得七荤八素人仰马翻,追叙之石被镶嵌进金纹明灭的棕褐色石柱时,总是像被罩进土里的摔炮一样崩旅行者一脸土, 避都避不开。 但旅行者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拿到,天遒谷已经被掏的一干二净,对于当时的旅行者而言,这算是一笔横财。 那么, 旅行者为什么要返回变得一穷二白的天遒谷呢。 这就不得不提起无处不在的须弥学者了。 有一位须弥学者在天遒谷做实验。 为了自己能做出像样的学术报告然后顺利毕业,须弥学者什么都敢做, 多少钱都愿意出。他偶然间森*晚*整*理发现这里的地脉波动异常, 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大吉祥智慧主的光芒正在照耀着他!草门! 但是大家都知道,这种实验一般是要与怪物对抗来收集数据的。 真正文弱的学术分子当然不可能自己上, 于是这位学者就在冒险家协会那里挂了个委托。 果然不到半天的时间,旅行者应召而来,要发扬自己助人为乐的精神。 须弥学者疯狂地记录数据, 意识到自己顺利毕业在望,他感动得直飙眼泪,又给实验上了各种变量,拉着旅行者的手发出甲方的请求,“再来一把,再来一把。” “旅行者,明天记得还来啊,我不能没有你!” 旅行者习以为常。 就这样一连打了好多天。 钟离赶到天遒谷的时候,旅行者已经打完最后一把,须弥学者快乐地拿着厚实的数据收集表,收拾好东西,回家里去努力吐出论文了。 旅行者给自己捏捏肩膀,望着不远处的靖世九柱,忧愁地叹了口气。 “旅者?”熟悉的沉缓声线在他背后响起,“为何如此闷闷不乐?” 旅行者惊喜回头。 往生堂的客卿先生正在向他走来,天遒谷的风能把人吹得乱七八糟,却只能让他更加翩然。 说实话,旅行者一直觉得靖世九柱是个很适合摄影的地方,而钟离先生与这里尤其相配,但直接把人邀请过来就为了拍照收藏,听起来很冒昧且略微变态,旅行者只好把自己的小心思好好地揣起来。 现在似乎好像,机会已经来了! “只是觉得怪物太千篇一律了,打起来没有新意,偶尔也想遇见些有挑战性的对手。”旅行者乖乖回答他的问题。 派蒙在一边插话,“比如当年的雷电将军?” 派蒙说完,旅行者顿了一下,忽然汗流浃背。 她这话一出口,好像旅行者下一秒就要向岩王帝君发起挑战了。 看钟离不置可否,没有做出什么表示,旅行者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难得在这里遇见钟离先生,其实我最近参与了一个摄影活动,钟离先生有兴趣拍一张照片吗?” 岩之国度的神明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旅行者掏出的留影机,他像是发现了什么般,唇角沁出一抹笑意,“这台留影机,似乎是布耶尔赠与你的。” 旅行者点点头,低头把玩了一下手里画着草元素标记的留影机,语气变得有点郁闷,“纳西妲把它送给我的时候,说这台留影机有一些很神奇的功能,可惜我现在都没有发掘出来。” 钟离对此不置一词,“我就站在这里,旅者尽可以拍。” 旅行者立刻把这点郁闷抛在脑后,努力压住自己灿烂的笑脸,抬起留影机。 看清屏幕上的景象后,旅行者呆了一下,“……” 一直看着旅行者的派蒙又担忧又好奇,凑上去,“旅行者,你怎么了?留影机坏掉了吗……嗯?” 派蒙发出诧异的声音。 只见留影机的屏幕上,长身玉立的神明发间生出晶莹而毫无纤瑕的、珊瑚般向上蜿蜒的角,修长有力的尾巴上金玉般的鳞紧密排列,坚硬冰冷,却在尾端缀着一朵暮色的云,悠悠然地摆动着,从身后探出,将神明半环住。 就连那双向来温和的眼眸里,此刻也盛满了炽烈浓郁的金色。 配着天遒谷天昏地暗的背景,旅行者的后背都在炸毛。 派蒙战术后仰,还以为自己穿越时空要去打魔神战争了。 啊?她打魔神战争吗?还是赶紧抱紧旅行者和岩王爷的大腿…… 派蒙再一抬头。 凡人钟离非常平凡地站在那里,哪有留影机里那副下一秒就要天动万象的模样。 旅行者和派蒙神情懵然,抬头又低头,低头又抬头,恍然大悟,“原来纳西妲说的特殊功能是指这个……” 让人现出原形? 旅行者脑海里瞬间人山人海,拍照名单再添数页,同时手指一心二用地按动快门,转眼拍下几十张。 派蒙小声提醒,“旅行者,你拍的太多啦……” 旅行者回过神来,不太好意思地停下手指的动作,“唉,刚刚跑神了……” “无妨。”钟离走上前,旅行者适时地将留影机上的画面展示给他看。 年长的神明手指虚握,抵住下唇,他看着照片,若有所思,“如果拍摄对象并非神明的话,应该能拍出更多的东西吧。” 旅行者眼睛一亮,“这么说……” 如果给甘雨神子还有魈他们拍照,岂不是有可能把毛茸茸拍出来! “旅者有充裕的时间去探究这台留影机的用法。” 年长者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有一事想请旅者相助。” 旅行者站直了,看起来下一秒就能赴汤蹈火,“什么事?钟离先生尽管说!” 钟离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旅者方才不是说,提瓦特里已经没有能让你提起兴趣的强敌了吗?事实上,近来这里的地脉有些紊乱……” 旅行者有些疑惑地点头,心底忽然升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钟离微微侧身。 旅行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山壁间的古朴洞府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 他身上是洁净的白袍,一双巨大的岩手破土而出,半拢着将他捧住,那双神光昭然的眼睛半阖着,一只闪烁着金色纹路的玄色手臂抵住下颌,眉目低垂,似乎是在假寐。 察觉到视线,他抬起头。 岩石质感的沉重面具挡住他的上半张脸,与其后那张白玉般的面容对比鲜明。 旅行者右脸写着诧异,左脸写着凝重。 啊?让我打吗?真的吗? 旅行者敬爱的钟离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金光闪过,“有我为你掩护,旅者,拜托你了。” “……” 钟离先生都这么说了,那还能怎么办。 旅行者提着无锋剑就上了。 第46章 紊乱 岩君副本限时开放中 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旅行者, 神明的虚像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摘下自己的玄色面具。 他坐在坚硬古朴、金纹蜿蜒的岩石手掌上,身后是昏暗而古老的洞府。面具被卸下的那一刻, 祂的面容完全显露出来。 虚像低垂着眉目, 与昂首的旅者对视。 那当然是一张与客卿先生一模一样的脸, 但熟识钟离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祂比钟离要更加遥远、庄严,摄人心魄的神性被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层峦的神主于此宣告祂不可僭越的无上权威。 或许是因为祂所处的地方是天遒谷。 这里曾是古璃月的战场, 白骨撑天,垒尸及顶, 岩君以不容置喙的力量与悍然铁血震慑住所有不知天高地厚的进犯者,让他们明白来犯的下场除了化为璃月土壤的一部分再无其他可能。 旅行者看着祂的眼睛,迟疑地停住脚步, 缓缓地放下了武器。 无他,这位神明的虚影似乎有话要跟他说。 神明静静地注视旅行者片刻,“应战者便是阁下吗?” 旅行者郑重点头。 “阁下已经考虑清楚了?”神明的虚像又问,“此身藉由地脉显现, 虽力量十不存一,但仍非寻常人所能招架, 你可能会受伤。” “多谢您的提醒。”旅行者深吸一口气, 重新摆出战斗姿势,“我已经准备好了,来吧。” 神明身后, 数重金辉凝成的金色菱环乍现。 大地后知后觉地摇晃起来。 远处的山上,旁观这场战斗的钟离移开了视线。 他看向自己身旁,一堆孩子蹲在草丛里, 满怀好奇地观察着底下的战局。 他们的身上沾满了草屑和花瓣,一副“你好我出来鬼混了”的样子。 家入硝子清了清嗓子,做出客观且中肯的评价,“钟离先生这身好看。” “哇,是在挑战过去的钟离先生吗?”五条悟唏嘘地摇头,“那就祝旅行者好运吧。” 只有沢田纲吉和夏目贵志真情实感在担忧,“原来是过去的钟离先生吗?可是为什么过去的先生会出现在这里呢,还和旅行者打起来了。” “那只是因地脉而诞生的虚影,只要耗空了力量就会消失的。”钟离温声解答,“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回答他。 “观察者说这里有好东西,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说是‘不可以让旅行者私吞,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什么的……” “所以旅行者手里有什么好东西?” 钟离摇头,“旅者未曾和我提起。” 金眸的先生和草丛里的孩子们一同看向旁边飘着的白色字幕,眼里充满了疑问。 观察者们为这一幕暗戳戳地萌了一下,接着义正言辞。 【当然是钟离先生的照片!】 【我可是看见了,旅行者拍了好几十张!】 【那副神奇的相机甚至可以把人的原型拍出来,难道大家就一点也不心动吗?想一想毛茸茸的祥云尾巴,金灿灿的龙角龙鳞,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要给照片最好的谷美发朋友圈发个爽然后庄重地裱起来……】 【要珍藏起来当传家宝的程度,嘿嘿嘿。】 钟离把视线移开了。 孩子们看完观察者的狗言狗语,又去看他的表情。 不愧是钟离先生,看起来完全没有受到这些炸裂痴汉发言的影响,波澜不惊泰然自若,真是令人敬佩的境界。 天遒谷间的战斗已经趋于白热化,神明虚影的动作虽不急不缓,使出的招式却没有要放水的意思。 好在旅行者实力过硬,在真·岩王帝君时不时的掩护下成功消解了神明的攻击。 祂的虚影顺利消散了。 除了钟离本人外,所有人都发出了遗憾的声音,“唉……” 酣畅淋漓打完一场的旅行者瘫在地上,钟离走到他身边,对功臣进行慰问,“旅者辛苦,可要随我一同去琉璃亭?” 旅行者振奋起来。 钟离看旅行者还是精神满满,非常欣慰,“有一事想要告知旅者。” 旅行者的喜悦之情顿住了,“……什么事?” 钟离叹气,“地脉的不稳之像虽有减弱,但仍未完全恢复,旅者恐怕需要多来几日。” “……” 旅行者想穿越回去给那个不知死活学着达达利亚感慨“强敌何在”的自己两巴掌。 第二天,旅行者再次来到天遒谷。 不知道支撑着旅行者的,究竟是战斗结束后的琉璃亭美味大餐,还是钟离先生的温言鼓励,亦或是身为冒险家的职业素养与尊严。 大概三者皆有。 神明虚像还记得旅行者。 来自过去的神明倒影向旅行者点头,“今日也请赐教了。” 赐教什么的…… 旅行者额头冒汗- 每日清空体力的生活,旅行者过了整整七天。 最后的两天,神明虚像的态度明显松动。 慈爱可亲的钟离先生令人头晕目眩,但神性拉满的摩拉克斯走下岩手主动交谈,简直让人兴奋得双眼喷泪心律失常。 旅行者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不出意外是问了一些关于璃月的事情,从路边的走卒到现在的七星,在听闻自己现在正在往生堂里悠哉地当客卿,神明的虚像明显若有所思,那双似乎永远不为外物所动的金眸里,忽然泛起些柔软的欣慰来。 旅行者还是没忍住,露出了颜控特有的感动神情。 忽然觉得这架打得也不是那么难过了- 只有旅行者痛苦的世界达成了。 派蒙以啦啦队的身份跟着吃了七天的琉璃亭,观察者的相册里又多了许多一生都不可能删掉的截图与录屏,孩子们拿着留影机拍了个爽,大家都从此次的地脉紊乱中获得了快乐。 夜晚的往生堂里,胡桃和孩子们凑在一起,共同欣赏近日的战果。 “过去的客卿也是相当帅气啊。”胡桃严肃点头,“幸好这七天消息没有泄露出去,否则天遒谷恐怕要被踩秃……” 他们拿着照片一张一张翻看,观察者们在一边围观,【这个毛茸茸的尾巴,感觉很好摸。】 【有一种手伸不进屏幕里的无力感。】 【要是能埋进里面睡个觉就好了,今晚就梦这个。】 看着最后那条字幕,在场的人都顿住了动作。 胡桃缓缓站起身。 “各位。”她宣布,“我有一个想法。” 往生堂忠实的童工们闻弦歌而知雅意,纷纷响应起堂主大人的号召。 “那么,我们就商量一下方案吧。”全票赞同,胡桃大手一挥,“说服客卿同意现出原形让各位埋进尾巴里睡觉计划,正式启动!” 第47章 胡闹 人,你可以把脸埋进我的尾巴毛…… 能够以假乱真、但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大的长毛猫咪玩偶抬着头, 圆滚滚地蔚蓝猫瞳映着正午的日光,“人,猫想吃猫粮。” 围绕着玩具摊的孩子们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好可爱!” 飘在一边故作姿态, 一副“我现在已经是成熟了大人了才不会眼馋小孩子的玩具”模样的字幕也纷纷, 【啊啊啊啊拜托了分我一个!】 【猫, 人想吃猫毛!】 阿山婆乐呵呵的,又按了一下猫咪背后隐藏在毛茸茸下的按钮。 猫咪玩偶把自己的脑袋蹭进阿山婆的掌心里,“人, 猫最喜欢你。” 周围的惊呼声更大了,所有人都一阵骚动, 迫不及待地问起价格。 胡桃闻风而来。 往生堂主向来古灵精怪,想法更是天马行空,脑子里那个《埋尾巴大作战》, 在见到这只玩偶的那一瞬间就有了planA。 她当即买下了一只,赶回了往生堂,把手里的小玩具塞进了太宰治的手里。 不用她多说什么,太宰治在看见手里的那只的玩偶后就立刻明白了胡桃的想法, “堂主的意思是,我们仿照黄金屋里的仙祖法蜕, 也做一个这样的玩偶?” 胡桃赞同地看了他一眼, 手上动作不停,抚摸了一下玩偶的脊背,按动上面的按钮。 猫咪玩偶无辜地看着他们, “人,猫想吃猫豆豆。” 没一会儿,猫咪玩偶倒地翻身, “人,你可以吸我的肚皮。” 仿照这样的模式吗?原来是这样,堂主是想让他们研究一下玩偶的动作和发声机制。 太宰治的脑子一向动得比身体快,毛茸茸的仙祖法蜕玩偶甩着尾巴说,“人,你可以把脸埋进小祥云里。”的画面立刻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小孩的面色凝重起来了。 糟糕,完全扛不住。 堂主又找来了往生堂里最会做手工的员工当帮手,得到消息的孩子们闻风而来集聚一堂,大家集思广益,飞快地赶出了仙祖法蜕玩偶的图纸,草草地做出来一个玩偶的样品。 胡桃看着这个趴趴龙,非常满意,“好,我们就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吧。” 派发完任务后,胡堂主把玩偶的样品塞进包里,又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作为钟离带大的孩子以及他的上司,胡桃能想象到,如果她直接去和自己的客卿说想埋尾巴,大概会被各种转移话题地搪塞回来。 但如果旁敲侧击,再来点软乎乎的撒娇,客卿同意的概率就会直线上升了。 会说“你可以埋尾巴”的仙祖法蜕玩偶只是计划的一部分,她真正的计划,是让客卿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他们对于埋尾巴的热切渴望。 吃虎岩的饭店里,云堇正在等餐。 今天她难得空闲,于是就想放肆一回,来一份烤吃虎鱼解解馋。 结果烤吃虎鱼还没上来,胡桃倒先来了。 还没等云堇反应过来,跳脱的友人就已经拉开了她旁边的椅子一把坐下来,握住她的手,一双梅花瞳几乎在放光,“云堇,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云堇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听完胡桃的想法,云堇的表情变成了猫猫宇宙。 当晚,她回去写了一部新戏,一边写一边敲木鱼- 好友是如何一边愧疚一边产出的,胡桃完全不知道。 她哼着歌去了三碗不过港。 已经说完一盘,正在喝水休息准备待会儿接着讲的田铁嘴看见她,随口打趣一句,“堂主,来给在座各位介绍下您的半价套餐吗?” 胡桃摇摇头,“我这趟来推销的可不是棺材。” 田铁嘴奇道:“那您是来推销什么的?” 头上别着梅花枝条的女孩慢条斯理地环顾四周,“你们这店确实很好,但好像还缺点新意。” “哟,是来聊合作?”田铁嘴乐了,虽然不知道往生堂跟一个饭馆有什么好联动的,但他还是热情地说,“那我去把老板找过来,您二位细聊?” 胡桃转身找了个座位,“辛苦您跑一趟了。” 老板没一会儿就过来了。 胡桃没有多说,她拿出背包,拉开拉链,露出里面巴掌大的玩偶。 老板的眼睛黏在玩偶上约莫一分钟。 他的眼神变了- 钟离觉得孩子们不对劲。 不如说,他们根本就没有隐藏的意思,把愿望都写在了脸上。 厨房里做出来的小蛋糕,造型非常眼熟,好像是仙祖法蜕的尾巴毛的模样。 胡桃施施然把尾巴毛蛋糕们摆在桌子上,招呼大家过来吃。 吃蛋糕的人络绎不绝,端走的时候还用隐晦的渴望目光看向他。 好吧,也没那么隐晦。 这份神奇的小甜点之后,晚餐时上桌的创新菜品更是明晃晃地把心思摆在了明面上。 如果说尾巴毛模样的甜点只是彰显了大家对尾巴毛的思念,那么晚餐时摆在正中间的菜品,就彻底暴露了大家在思念尾巴毛的时候都在思念些什么。 豆腐雕成的仙祖法蜕栩栩如生,在那朵被染成浅金色的祥云上,有几个萝卜刻成的小人正埋在里面,虽然没有面部,但从姿势来看就能感觉出几个小人相当惬意。 抬眼一看,所有人都看着那几个萝卜小人,露出羡慕的目光。 钟离:“……” 如果坐在这里的是其他人,可能现在已经坐立不安了。 但钟离稳住了,他闭上眼睛喝了口茶,又夸了夸厨师鬼斧神工的技艺,假装没发现。 客卿先生不知道这件事才刚刚开始。 直到某次出门去赴云堇的新戏,云堇唱了一个孩子的奇遇。 戏里的孩子误入了金灿灿的山峰,这里寸草不生,地面都用宝石铺就,孩子还以为自己找到了一座宝石做的山。 到最后,他终于看见了一片金橙的森林,于是很激动地上前,却发现眼前的森林非常柔软。 原来小孩遇见的不是宝石做的山,而是众仙之祖。 仙祖的躯壳沉睡在仙山之间,再高耸入云、巍峨壮丽的山峰,在他面前也要变成温顺的抱枕,这次他醒来,是为了送一个不小心跑到他尾巴上去的孩子回家。 小孩被送回家,这次的奇遇被孩子当成了一个瑰丽的梦境,从懵懂的幼时到安详的晚年,孩子总是想起这个神奇的梦。 对于戏剧来说,这样的剧情有些新奇,但不妨碍璃月人露出陶陶然的笑容。 他们一边回味,一边感慨云堇的素养。 毕竟仙祖本祖就坐在戏台子下面,云堇是说唱就唱。 云堇一边唱一边在心里敲木鱼。 这个木鱼她已经敲了好多天。 等她下了台,却发现仙祖本祖已经不见踪影了。 云堇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点失落。 唉,她其实也很想在有生之年里摸一下毛茸茸的祥云尾巴啊- 钟离走在璃月港的街道上。 他当然给自己施了障眼法,云堇的新戏影响甚广,大家都被激发出了对毛茸茸的喜爱,看向他的眼神总是掺上渴求。 幸好璃月人生性内敛,所以暂时还没有人抛弃世界上所有在意的东西直接冲上来抱住他的大腿哭。 但他很快就发现,璃月港的街道上,几乎所有人身上都挂着一个小挂件。 外形神似仙祖法蜕,是趴卧的姿态,安然地闭着眼睛,随着行人的走动微微摆动。 细问下才知道,原来是在三碗不过港消费获得的赠品。 路人的表情隐隐约约透露出自豪,“我觉得非常划算,这样的好事去哪里找?我看你好像还没有这个挂件,事不宜迟,你也快去三碗不过港弄一个吧,活动结束可就没有这个福利了。” 说罢,他喜滋滋地走了。 钟离看向门庭若市的三碗不过港:“……” 事态的发展令人费解。 拿到了玩偶的人已经聚成几团,这一团分享挂件日常最好该如何洗护保存,那一团展示自己给玩偶做了什么玩偶衣,走到哪里都能听见大家的高谈阔论声。 钟离终止了今天的散步,返回了往生堂。 往生堂也不太安宁的样子,一进大门就能听见惊喜的呼声。 客卿有点好奇地往声音的来源处一看。 只见巴掌大的仙祖法蜕玩偶朝着胡桃的手里一倒,“人,你可以把脸埋进我的尾巴里。” 胡桃兴奋地举起玩偶,“以后这就是我们往生堂的吉祥物了!赞成的举手!” 大家纷纷举手,“好耶!” 钟离妥协地叹了口气- 珉林发生了一点细微的变化。 家家户户都跑去了珉林,想要一饱眼福。 “我就知道,云先生的戏肯定是写实。” 他们满足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能把群山当成抱枕的龙,这不就是吗?” 平地上看是没有感觉的,大家挤上山峰的顶端,爬山爬到累哭。 清冷的,在云端之上的山峰,大概从没有这样人满为患的时候。 看见在翻涌的洁净云海中若隐若现的明亮金鳞,和见尾不见首、望不到全貌的龙,他们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往生堂里,大家正在举行神圣的抽签。 由客卿亲眼见证,按照序号,决定今晚是谁可以埋进祥云里睡觉。 第48章 活动 吃了药就能看见紫色草履虫…… 须弥的城市里, 钟离坐在咖啡馆里。 近来教令院里正在举办活动,谁能最快找到指定书籍,谁就是获胜者, 胜者奖励一天心仪导师一对一辅导, 还能在不久之后的花神诞祭上前排观看妮露小姐的舞蹈。 想到自己的梦情导师, 不少人的心跳激动得怦怦跳。 但是从往生堂里来的几位学生对于导师一对一没有什么追求, 看妮露小姐跳舞确实是一种享受,可他们的注意力也不在那里。 他们的注意在NPC身上。 前几天往生堂的客卿先生送孩子们来须弥上学,草神前来问候的同时也发出了邀请。 “刚巧教令院正在举办寻物游戏。”纳西妲笑意盈盈, “岩神阁下,不如体验一下成为游戏的引导角色的感觉吧?” 她说着, 递出了一份剧本。 钟离接过,大致翻看了一下,升起了一些兴趣, “倒是新奇。” 心态很年轻的岩神就这样友情出演了NPC,只需要坐在咖啡厅里,等着教令院的学生找到他。 很快就有人找了过来。 根据比赛规定,学员需要解题, 每个人拿到的题目都不一样,他们需要把题目的答案报给引导者, 答案正确后才能进行下一步。 这次来的是某位毕业困难户, 名字是汉斯。 为了梦情老师一对一辅导,他决定拼尽自己的全力,在经过一天一夜的疯狂计算之后, 他终于解开了这道难出天际的数学题,然后根据游戏手册找到了自己的引导者。 初见这位引导者,汉斯惊为天人。 他迷迷糊糊地想, 如果有朝一日自己搞科研搞不下去了,不得不靠着写文去坑蒙拐骗度日,他一定要写出这么一个角色,成熟而从容,内敛而优雅,端丽肃穆却又不失随和,简直就是隔壁的典雅国度璃月的化身。 观察者们何其经验丰富,打眼一扫就看出这愣头青小伙是个什么状态:【都说了人不能太颜控,你看他,跟喝了一样晕乎乎的了吧?】 【这小子还有心情欣赏美色,看来是课题还不够多不够难,建议教令院加大力度。】 汉斯局促地上前,拉开椅子坐下,又眼巴巴地看了几眼。 璃月来客向他微笑,“阁下,请说出你的答案吧。” 提起这个,汉斯陡然清醒了过来,他拿出自己的草稿纸,郑重且虔诚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待面前的导师根据他拿到的题目做延展做到天边外,再对着他的解题思路抛出各种刁钻问题并拿出十八种优化方案,赫赫,没关系的,区区这点雷霆暴雨他已经习以为常到麻木…… “回答正确。” 端丽的金眸先生语调沉稳地打断了他的脑补,拿出一张卡片,“那么,请迎接你的下一个难题吧。” 汉斯木楞地接过卡片。 翻开一看,上面写着他已经进入下一个阶段。 虽然新的难题是和他的专业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脑筋急转弯(打一地名),但这不妨碍他热泪盈眶。 多少年,多少年了!好久没遇见过这种放水放一整个枫丹水域的导师了! 汉斯感动得无以复加。 就在这时,一个炮弹突然冲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在了放海导师旁边的位置上。 汉斯定睛一看。 原来那不是什么炮弹,是个有一头白色短发的孩子。 奇怪的是,他的眼睛那里蒙了一条白色的缎带。 蒙了一层缎带还能跑这么快并且精准找到座位,真是神奇。汉斯心想,好想研究……不对。 汉斯啊汉斯,你怎么能如此堕落,他还是个孩子啊!为了论文你已经不择手段了吗! 怀着对自己的唾弃,汉斯掩面离开了。 五条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好像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疑似教令院学生写论文写魔怔时产生了幻觉。 钟离看着五条悟搅拌咖啡,“没记错的话,悟似乎也参与了比赛。” 五条悟点头,“但我不是为了奖品参加的。” 侍者刚好路过,五条悟举起手,要了一份菜单。 他语气坚定的说完剩下的话,“我是来看限定版引导者钟离先生的。” 限定款,这可是不可多得的限定款!五条悟想,如果不趁此机会好好观察一下的话他一定会觉得遗憾的。 钟离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过是坐在这里,和来访者说两句话而已,你恐怕要无聊了。” 五条悟刚想说话,一个人就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的背后。 “悟。”来人幽幽道:“不是说绝对不可以偷跑的吗?居然还躲到了钟离先生这里来,逃避可耻啊。” 五条悟浑身一僵,连忙拿出了自己最可怜的表情,“钟离先生,硝子想谋害我……” “我可没有。”家入硝子平静地说,“是你自己说的,愿意帮我试药。” 五条悟呜咽了一声,奄奄一息地趴在了桌子上,“我又不知道会是这种奇怪的药……” 他还以为是普通的止痛药一类的。 “试药?”钟离有些惊奇,“是怎样的药物?” 家入硝子回答:“吐真剂。最近跟着一位教令院的前辈一起做的,基本上已经成功,安全无毒害。” 五条悟小声地嘟嘟囔囔,“真不可信。” 家入硝子很困惑,“连小白鼠吃了都死不了,为什么你觉得自己会出事?” 五条悟木着脸,“你忘了吗,你说的那位前辈上一次做出来的药有什么效果。” 家入硝子露出莫名其妙的目光,“当然没忘记,不就是让人看见了紫色的草履虫吗?” 五条悟看着她,表情带着强烈的控诉意味。 上次试药的夏油杰念叨了整整一个星期“我是紫色的草履虫,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紫色草履虫最喜欢的食物居然是椰炭饼,这也太可悲了”一类的令人费解的话,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五条悟一点也不想步夏油杰的后尘。 奈何家入硝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前辈就是喜欢折腾一点功效很奇妙的药物啦,上一款药物就是会让人幻视,对身体又没有什么危害。”家入硝子拉住他的手臂往外拖,毫无慈悲之心,“拜托了悟,帮帮忙吧。” 五条悟不情不愿地被拖走了。 他企图向着唯一能解救他的监护人呼救,但家入硝子早有预料般的捂住他的嘴巴,先一步和年长者告辞。 看着金眸先生含笑挥手的模样,五条悟浑身的颜色都没了,只能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两个孩子刚刚走出店门,就又有三个人走了进来。 夏目贵志和沢田纲吉跟在金发的青年身后,一进店门就抬着头四处寻找起来,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静坐在咖啡店僻静角落的监护人。 他们拉着金发的青年走了过去。 第49章 偶遇 碰见设计者本人这件事 卡维抽到的题目并不难, 只是有点抽象。 打开小卡片,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让一个孩子由衷说出“我爱画画”。 卡维当场猫猫宇宙了,不知道该去哪里变出这么个孩子来。 艾尔海森抱着手臂过来, 低头看了一眼, “这还不简单?” 他当场提出建议, “去找那些以前跟你学森*晚*整*理过画画的孩子们, 我记得他们挺喜欢你,如果你寻求帮助,他们不会介意帮你这点小忙。或者随便在街上找个好哄的孩子, 给块糖让他配合你。你的运气不错,这道考题相当简单。” 卡维捏着卡片听他说话, 表情纠结,“我觉得这么敷衍不太好……” “没错,敷衍是研究的大忌!”清脆的声音斩钉截铁地说。 卡维循着声音一看, 发现珐露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旁边,铿锵有力地说着话,“就算只是游戏,既然决定参加就要认真对待, 何况卡维抽到的是这么神圣的考题——想想看,你遇到了素不相识的孩子, 在和你交流过后, 他对艺术产生了不得了的向往……” “多么伟大的壮举,我会忍不住为你喝彩的,卡维!” 卡维被她说得有点心潮澎湃, “说得有道理……”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下定决心,“好吧, 那我就去出门走走,看看能不能遇见这样的孩子。” 珐露珊和艾尔海森站在原地,一个人表情欣慰,一个人有点无语,目送卡维斗志昂扬的身影远去。 珐露珊视线漂移:“你的考题又是什么?” 艾尔海森说:“我并没有参与,毕竟奖品里并没有我感兴趣的东西。” 珐露珊干巴巴地:“哦,这样啊,也挺好的。” 艾尔海森看了她一眼,看出了什么:“看来你抽到了奇特的考题,束手无策?” 珐露珊连忙揉了揉自己的脸,“很明显吗?” 艾尔海森点头,“相当明显。” 珐露珊的神情变得有点绝望。 她拿出了一张卡片,将它打开。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把沙漠移到天上并拍照。 艾尔海森扫了一眼,“的确很奇怪。” 他毫无同理心地转过身,“你好自为之吧,已经到了我下班的时间,我该走了。” 珐露珊懵然看了一眼钟表。 一秒不多,一秒不少,刚好是艾尔海森下班的时间。 “这小子……!”- 而另一边,卡维正在冥思苦想。 虽然已经决定要和有缘的孩子来一场旷世偶遇,但他还不知道该去哪里偶遇这样的孩子。 总不能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乱转吧? 卡维头疼地在脑子里想着须弥的地图。 阿如村倒是有很多孩子,但路途有点远……不如去化城郭碰碰运气?正好提纳里在那里,还能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建议。 于是大建筑师决定前往雨林。 卡维走进雨林没多久,眼前就猛然掉下一个人。 卡维猛然后退一步,“哇啊啊!” 掉下来的人也很惊恐,“啊啊啊啊!救命!” 卡维定睛一看,“啊啊啊啊啊……嗯?” 虽然突然掉到他面前的人基本上被藤蔓缠了个严严实实,但是从缝隙里露出的那张稚气的脸,还有幼小的身形来看,这明显是个孩子啊! 卡维非常激动。 果然缘分是挡不住的,这个孩子一定就是上天安排的、注定要被艺术熏陶的孩子! 他掏出梅赫拉克,“小梅,我们快把这个孩子救出来!” 小小的手提箱梅赫拉克掏出一把大剑,气势汹汹地砍了过去。 坚韧的藤蔓随着大剑挥舞时带出的破空声齐齐断裂,卡维上前一步,把掉下来的孩子接住。 金发的青年松了一口气,接着就有点后怕,他把怀里的孩子放到地面上,关切地帮他整理起沾了灰尘和草叶的衣物和头发,“你怎么会跑到那么高的树上呢?很危险的,幸好这次有藤蔓把你缠住,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卡维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忍不住抬头,看向面前这颗高大的树木,“真高啊……你有没有受伤,有哪里疼吗?” 他面前的孩子面色通红地摇头,“谢谢你,不过我没事的,跑去树上只是在找东西,但我不小心脚滑了一下……” 一头棕发的孩子深深地埋下头,“偶尔,只是偶尔啦……我会有点笨手笨脚的……” 小孩子简简单单玩个捉迷藏居然会玩到几十米高的树上,卡维不是很能接受这个新奇的设定,他紧皱眉头,“至少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啊。” “其实没事的。”小孩嗫嚅着,露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因为我会飞。” 卡维:“?”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眼前的小孩头上“呼”一下点着一小簇橙红色的火苗,两只手冒着火就浮起来了。 卡维:“???” 他瞳孔地震,“是火系神之眼吗?火系神之眼还能这么用……?”- 小孩自我介绍,名字叫沢田纲吉,虽然名字风格很稻妻,但其实是从璃月来的,之所以会在雨林里,是因为他也参与了那个游戏。 他抽到的卡片要求他想出办法抓一只天堂鸟,但过程不能伤害小动物。 “原来是这样。”卡维点头,若有所思,“这里确实有很多天堂鸟。” “给您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沢田纲吉挠了挠头发,“卡维先生又是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 卡维叹了口气,掏出自己的卡片给对方看,“没什么啦。” 既然面前的孩子也参与了那项游戏,那么他就没理由耽误对方的时间来进行什么艺术熏陶,卡维遗憾地想,看来有缘人果然不是这么容易就能碰上的。 沢田纲吉看着那张卡片,下意识帮眼前这位金发的青年想起办法,“卡维先生打算怎么做呢?” 卡维迟疑地想,“问问那个孩子愿不愿意试试学画画?” 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太靠谱,在路边随便逮一个孩子然后问他要不要跟他来一节绘画课什么的…… 正当他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更严谨一点的时候,面前的孩子突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卡维犹豫地停顿了一下。 “其实我有一个朋友最近一直很苦恼。”沢田纲吉说,“他抽到的题目就是画画,但好像不是什么简单的画……” “卡片上要求他画一座宫殿……好像是叫卡、卡萨扎莱宫?” 卡维听到最后,“?”- 一大一小两个人在卡萨扎莱宫附近找到了人。 夏目贵志找了个地势高的地方,从高处往下眺望,看着那座充满奇幻巧思与瑰丽美感的宫殿。 草稿纸上已经花了许多稍显凌乱的线稿,画布上却仍然空白一片,夏目贵志左思右想,还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视角,什么色调来画比较好。 忽然有人走到他身边,“是遇见什么问题了吗?” 夏目贵志一惊,转头看向来人。 金发红眸的青年关心地看着他。 最近对卡萨扎莱宫花了心思的夏目贵志当然认识这张面孔,“卡维先生?” 金发青年的身后冒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沢田纲吉惊奇地问,“夏目,你认识卡维先生?” 夏目贵志愣愣地点头,小声地说,“卡萨扎莱宫就是卡维先生设计建造的。” 沢田纲吉懵了一下,“啊?” 卡维没有理会他们的窃窃私语,他看着空白的画布,又看看夏目手中的线稿,摸了摸下巴,“是还没有理清头绪吗?” 当着建筑师本人的面画他的作品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夏目贵志定了定神,“对,因为我并不了解卡萨扎莱宫……” “没事的。”卡维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熟悉。” 他们聊了很长时间,沢田纲吉已经用食物和一只聪明的天堂鸟交上了朋友,回来的时候一看,两个人还在聊。 于是他捧着怀里的天堂鸟,好奇地凑上去听- 这就是为什么三个人会一起出现在咖啡厅里。 一张刚刚竣工的画被摆上桌面,夏目贵志有点紧张地观察起家长的反应。 钟离看着桌面上的画,翠绿的群山被隐匿在云雾间,美丽的宫殿却拨开白纱,将自己完完整整地显露出来,犹如处于云端,但明亮的色调却使它显得温暖可亲。 他看完这幅画,抬起眼,发现金发青年和两个孩子都有点拘谨地在看着他,眼睛里隐隐约约透露出期待,神情惊人的一致,就连沢田纲吉怀里的那只天堂鸟也安安分分地一动不动,学着人类的模样歪头看他。 钟离忍不住微笑起来,“看来你们相处得很不错,今天过得开心吗?” 卡维立刻坐直了身子,反应比两个孩子还要迅捷,脱口而出,“开心。” 眼前的人看起来虽然年轻,但气质却非常像教令院中那些德高望重令人尊敬的长辈,其中不乏温柔慈蔼的类型,他们一遇见关心的后辈,就喜欢拉着人嘘寒问暖一番,卡维已经练成条件反射,听见问题就能自动输入答案。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卡维脸上发热,“我是说,呃……这两个孩子很可爱,所以……” 来自璃月的金眸先生温和地看着他。 在这样的目光下,卡维逐渐消音,在心里捂住了脸。 今天也丢人了,请祖国人民死心。 第50章 融合 就不能串个门吗 拿着新的卡片, 卡维走出了咖啡厅。 虽然一开始发生了一点让他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里去、实际上无伤大雅的小乱子,但沉稳包容的璃月先生一两句话就消弥了他的尴尬,很快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两个人很快就聊到卡维的专业上。 也因此, 到最后卡维完全把那点小情绪抛在了脑后, 兴奋地揣着一堆璃月美学离开了。 大建筑师随身带着一本讲述家居与摆件的书, 作为见面礼留了下来。 沢田纲吉大口喝了一口甜牛奶, 神情有点忧愁,“有没有什么不会摔跤的办法啊?” 在雨林里爬到树上找天堂鸟,结果非但没收获不说还一脚踩空被藤蔓缠成一团……这样的糗事完全不好意思和别人说, 幸好卡维先生刚好路过,不然他只能考虑放火烧山了。 夏目贵志想了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沢田纲吉的脸皱成一团,“长大了就不会摔跤了吧,大人就很少摔跤, 真想快点长大。” 夏目贵志回忆了一下沢田纲吉的摔跤史。 一两年前刚来的那段时间,沢田纲吉确实很容易脚底打滑,有时候还会和别人撞成一团……但现在他已经很少再那样了。 夏目贵志想着想着微笑起来,“纲吉这么容易烦恼的话, 会提前长皱纹也说不定。” 沢田纲吉惊恐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白色的字幕漂浮在他们的身边,异常慈爱地看着他们。 【毛茸茸的烦恼, 毛茸茸的对话。】 【我超喜欢他们两个头碰头凑在一起……】 钟离放下手里的咖啡杯, 沢田纲吉新交到的天堂鸟朋友蹦蹦跳跳,一直蹦到了他的肩膀上,骄矜又亲昵地蹭着他的发梢- 炽热的沙漠里,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无言地面面相觑。 “黑泽,你的手气不太行呢。”太宰治幽幽地说,“要和我学一学如何耍老千吗?” 中原中也平淡地吐槽:“你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把耍老千这个词汇说出来啊, 难不成你很骄傲吗?” 黑泽阵看了手中的卡片一会儿。看得出他还是挣扎了一下的,但沉痛的现实还是迫使他参悟到一个真理: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坐着等它来抽打你。 银发的孩子坚定地点头,“我学。” “……”中原中也像是在看一只误入歧途的羔羊一样看向他,“就这么草率地决定了,不再考虑一下吗?不要因为一时的困境就学一些歪七扭八的招数啊,尤其是跟着这家伙学。” 被中原中也用手指着的太宰治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原来中也是这种会吐槽的性格吗?”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还不是因为纲吉不在。” “所以中也就强迫自己变成了吐槽役?”太宰治露出了怜悯的表情,“真可怜。” “还不都是你们逼的。”中原中也平静地说,“真让人火大,我要把你倒吊在不远处的那棵枣椰树上。” “你们两个先别斗嘴了。”黑泽阵表情麻木又冷漠地在一边听了一会儿,有预感这场拌嘴会演变成中原中也玩太宰陀螺的心累场面,只好操心地出面制止。 他面无表情地扬了扬手里的卡片,“先解决我的问题怎么样?” 黑泽阵话音一落,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口角按下了暂停键。 他们面色凝重地看向那张索命的卡片。 卡片上清晰地写着:请在沙漠中找到宝箱。 但凡去冒险家协会溜达一圈,就知道旅行者已经把提瓦特地皮锄得寸草不生,别说宝箱,能看见宝箱的木板都算走运,从前满天星一样到处散布宝箱的提瓦特,自旅行者横空出世之后已然变得营养不良骨瘦如柴。 可是按照约定,他们需要帮助黑泽阵搞定这道难题,因为黑泽刚刚帮他们解决了须弥城里的射击比赛,把一等奖的荧光指甲油和炫彩夜光假发赢了回来。 比赛用的是□□,要求不能使用神之眼一类的力量,黑泽阵在这类热武器上的天赋超群,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对一等奖一见钟情,于是请黑泽阵出山小露一手。 作为交换,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需要帮助他解决卡片上的题目。 黑泽阵举着那张卡片,三个人站在毒辣的太阳底下,同时陷入沉默。 世上有很多东西都欺骗过你,但宝箱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在沙漠里碰到人还真是罕见。”一道声音突然插进来,“三个孩子?” 三个人循声望去,一位双马尾的少女正一边用手遮着太阳一边朝他们走过来。 太宰治脑内检索了一下教令院人员名单,“珐露珊前辈?” 远处的珐露珊听见他的称呼,露出了一闪而逝的、很受用的表情,“你认识我?” “算了,不重要,”珐露珊没等回答,“我看你们好像遇见了什么问题,怎么了吗?” 她说着,视线下移,看向了黑泽阵手中的卡片。 “如您所见。”太宰治唉声叹气,“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有看见一个宝箱……” 珐露珊静了片刻,显然回忆起了从前受旅行者邀约一起满世界东奔西跑搜罗宝箱各种解谜的日子,“……” 旅行者来过之后,须弥的沙漠的确变得非常干净。 她想到了什么,“只要是宝箱就可以了吧,其实我以前在沙漠里埋过一个宝箱,里面装的都是一些小巧的机关,应该没有被人挖走……” 珐露珊说着转身,“走,我带你们过去。” 她身后的三个孩子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他们一直走到一片绿洲,在一颗枣椰树底下挖出了一个上了锁的木箱子。 “好了,你们拿走吧。”珐露珊摆摆手,“里面也不是多么值钱的东西,几个机关而已,不过我觉得它们玩起来还算有趣,你们也可以试着玩一玩。”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就这样接受了您的帮助……” 珐露珊不以为意,“你有这份心就好了,没什么可在意的。”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珐露珊前辈到沙漠里来,也是因为卡片给出的题目吗?” 提起这件事,珐露珊的表情变得有些郁闷,“是啊。” 她拿出一个留影机,“要把沙漠弄到天上去,还要拍照。” 如果被她知道是哪个鬼天才灵机一动想出这么个考题,她一定要那个人好看。 “我倒是有点想法,在天上架一些镜子什么的,但是怎样让镜子停在半空呢……” 镜子架在半空,听起来有点不靠谱,但这毕竟只是个游戏,只要说得过去就行了。 在镜子后面一一安装悬浮装置吗,可是她又没有那么多经费。 听完她的烦恼,黑泽阵和太宰治同时转移了视线。 被他们凝视的中原中也指了指自己,“我可以帮忙……?”- 一个人逛街太危险了,带上这个中原中也吧,无论多么沉重的东西在他手中都会变得轻若无物,给您更好的逛街体验,一款真正人性化的重力使。 镜子整整齐齐地在半空中排列,珐露珊心满意足地拍了照片。 “谢谢你们帮忙了。”珐露珊松了口气,“现在我要去找咖啡厅里面的那位引导者,你们的引导者也是咖啡厅里的那位吗?” 黑泽阵点头。 听说要去见咖啡厅的那位引导者,眼前的三个孩子明显变得雀跃了许多,步伐间颇有迫不及待的意味。 珐露珊本以为这是因为他们可以顺利进入游戏的下一个阶段,还在心里感慨了一下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但到达咖啡厅后,她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他们分明就是冲着引导者本人去的。 看见咖啡厅里某个角落的景象后,大家都呆了一下。 咖啡厅的沙发客座上,面容端丽的璃月人静静地坐在中间,手中是一本穿插着许多彩图的书籍,两个棕发的孩子依偎在他两侧睡得很沉,而在他的肩膀上,还有一只羽毛艳丽的天堂鸟正在打瞌睡。 观察者们在一边乐呵呵地配字:【ZZZzzz……】 太宰治最先反应过来了,怨念地凑了过去,“什么嘛,钟离先生身边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夏目贵志和沢田纲吉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一睁眼就是同龄人因为凑得太近而放大的脸。 他们登时清醒了:“?” “太宰?”沢田纲吉的嗓音里还带着困意,“你在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太宰治无辜地看着他,手上动作没停,“我在想办法让纲吉看上去更加帅气啊。” 沢田纲吉困惑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指甲油。 透明的,看上去平平无奇。 太宰治的动作向来灵巧迅捷,夏目贵志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发现上面的指甲油已经快要干了。 黑泽阵和中原中也沉默地移开目光。 其实他们也不是特别想看天黑下来的时候沢田纲吉和夏目贵志带着十个闪闪发亮炫彩光效的指甲招摇过市,他们只是觉得这是很好的同龄人之间交流感情的方式。 沢田纲吉和夏目贵志对此一无所知,还在懵懂地发出赞叹,“就像专业店里的人一样涂得又快又平整。” 太宰治露出一点也不心虚的微笑,“过奖过奖。” 中原中也露出了牙疼的表情,但他还是想看荧光指甲,为了不被沢田纲吉和夏目贵志看出端倪,他非常努力地收住了自己的神色。 黑泽阵很安心地坐在了钟离的对面,给监护人看珐露珊赠送的宝箱。 如果平常有这么多人的话,他就得留意这里会不会发生什么吵闹的破坏性事件,但大部分破坏性事件都是他的同龄人恶作剧的时候搞出来的,而他的同龄人在钟离先生面前又会收敛很多,所以他不用和平时一样警惕不知道从哪里掉下来的水桶和火焰或者横扫的树木,也不用在刚刚收拾完烂摊子想要休息的时候被谁一把薅起来说要一起玩。 什么一起玩,一起完还差不多。 “多亏了珐露珊前辈帮忙。”黑泽阵说,“否则沙漠里根本就没有宝箱。” 同样也被旅行者拉着跑过沙漠的钟离停顿了一下,决定转移话题。 他转过头,一双金石般的眼睛看向旁边静立的双马尾少女,“这位就是珐露珊小姐了吧,十分感谢你的帮助。” 因为氛围太融洽而犹豫自己要不要过去的珐露珊不再迟疑,迈步上前,咳嗽了两声,“其实我也只是想推销一下我的机关术……” 她说完就诡异地沉默了。 糟糕,不小心把真话说出来了。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下说,“总之,您家的孩子如果想学机关术的话,大可以来找我。我自认还是有点水准的。” “珐露珊小姐古道热肠。”钟离微笑起来,“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愿吧。” 珐露珊也拿着下一阶段的卡片离开了。 目送珐露珊离开,钟离看了一眼时间,拍了拍团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们的肩膀,“我们走吧,今日就到这里。” 孩子们纷纷打起精神,“钟离先生,我们带您去逛大巴扎。” 花神诞祭在即,大巴扎比平时还要繁华很多。 须弥的寻物游戏很快落下帷幕,钟离带着伴手礼返回了往生堂。 礼品在桌椅上几乎堆成小山丘,往生堂的员工们惊喜地上前,领走了自己的那一份。 胡桃在一边捏了捏自己的肩膀,“唉,孩子们都走了,感觉往生堂都有点冷清下来了。” 其实以往生堂的性质来说,它要是热闹起来了那才很诡异。 “堂主,他们总有一天会离开的。” 胡桃闻言抬起头。 往生堂的客卿正在看向窗外,冬日里掉光了叶子的柳枝已发新芽。 胡桃还记得这棵柳树是怎么来的,满肚子坏水的孩子挖了个大坑当见面礼来跟自己的同龄人打招呼,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起掉进了坑里摔了个灰头土脸。 客卿那天出门逛街,回来一看大坑,说刚刚好,不如在这里种一棵树。 金眸的客卿继续说,“毕竟,他们不属于这里。” 他露出了常有的,似乎是在缅怀什么的神情。 胡桃看了觉得有点不顺眼,不服气地说:“那怎么了,到时候不能串门吗?” 钟离被这句话逗得一乐,“堂主所言甚是。” 空气里掺进点愁绪,观察者们仔细斟酌了一下。 【其实吧,从以前钟离先生说敲世界壁就敲世界壁的样子来看,感觉孩子们回到原世界就跟普通人家里的孩子出省上学是一样的()】 他们又想起了上次,因为时间线问题而融合得一团乱的世界们呜呜哇哇边哭边求救的模样。 于是他们把心咽回肚子里,【散了吧散了吧,没什么好伤心的。】 【多大点事儿啊,我还以为要吃刀了呢XP】 【世界融合完成之后孩子们就该回去了吧(思思索索),一键查询世界融合进度。研究组呢?奏折什么时候给朕呈上来?】 【根据跑出来的模型来看,大概再过三四年就可以了吧。】- 三四年听起来很长,却一晃而过。 融成一团的世界发来讯息,已经到了重要人物回归世界的时候。 长高了很多的孩子们还是喜欢凑在钟离身边,他们手里拿着钟离亲手雕刻的石珀吊坠,对于离开这件事,他们有的不太情愿,有的有些伤感。 但是钟离先生已经说了,会过去找他们的。 世界意识等他们磨蹭完,八抬大轿把他们请回了融合完成的世界。 50-60 第51章 穿梭 一本空白的无字书 跨越世界壁垒, 就算是对于钟离而言,也是相当新奇的体验。 观察者们又卡了个bug,跟着他一起穿梭过来, 现在正在小心地打量着周围。 【钟离先生, 这不对吧?】 观察者们睁大了眼睛在周围逛了一圈, 迷茫地说, 【这里怎么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金眸先生站在一片洁白的空间中,神情是不为所动的镇静。 钟离环顾四周, “无妨。” 他伸出手。 白茫茫的空间中,无数光点汇聚而下, 在他的手中凝成一本白皮书的模样,哗啦啦地翻着页。 这本白皮书里没有字。 在钟离将它合拢的那一瞬间,纯白的空间迅速褪去, 周围变成了一片葱郁的森林。 这片森林本该充满寂静与安宁,但少年稚气慌乱的求救声却打破了这份平静,惊动了许多小动物。 “啊啊啊啊好冷啊!这是冬天啊为什么要安排这种训练啊!!” “钟离先生刚好没怎么给纲吉进行过耐低温的训练吧?” 另一道声音活泼地回复他,“前面的挑战不是很顺利地度过了吗?总之作为未来的黑手党首领, 纲吉就好好地加油吧!” “不要啊我不要啊!” 观察者们激动地顺着声音来源跑过去,【哇, 是纲吉和太宰的声音!】 【一定是发生了很有乐子的事情, 搞不好是什么很搞笑的魔鬼特训也说不定,我们快去看看!】 钟离也朝着声源处望了过去。 他目力极佳,目光轻易穿过层层树木的遮掩, 落到了一处瀑布上。 瀑布的底下,看起来长了两岁的沢田纲吉正站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一脸崩溃地躲避来自瀑布上方的小黄鸭攻击。 而在水边的岸上, 堂而皇之地摆着一个被炉,几个人安详地缩在被炉里面,手上剥着橘子,悠闲的气息扑面而来。 钟离在里面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太宰治勉励完沢田纲吉,就散漫地伸手,从旁边拿了一个剥好的橘子。 已经长成少年模样的他身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孩子,好像正在比赛剥橘子,两个人都剥了满满一筐,橙色的果肉清香弥漫。 太宰治对面坐着一个穿西服的婴儿。 婴儿的成熟的表情与腔调和他的外貌毫不匹配,“我看你身边的这两个孩子也很适合跟阿纲一起特训,他们看起来很有干劲。” “啊,这个还是免了,感谢Reborn的好意。”太宰治双手交叠,在胸前比了个叉,“我觉得可以慢慢来。” Reborn黝黑的眼瞳扫过他的脸,“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和阿纲口中的监护人是怎样的人了。” 看起来很会养孩子,无论是阿纲还是太宰都成长得很好。 受彭格列第九代首领的委托,他来到并盛町,找到名叫沢田纲吉的少年,要把他培养成合格的黑手党首领。 Reborn自然是做过调查的,沢田纲吉莫名失踪过几年,他的父亲沢田家光是彭格列的门外顾问,在儿子失踪后费了大力气去找,却一无所获,直到有一天,沢田纲吉自己回来了。 令人困惑的是,沢田纲吉失踪的那几年,交到了很多不得了的同龄人。 Reborn看着手中彭格列调查到的,曾和沢田纲吉有过来往的同龄人的名单。 先不提两个异能者,最诡异的果然还是那个五条家的神子,难道沢田纲吉当年失踪和咒术界有关? 他旁敲侧击地企图问出沢田纲吉当年都经历了些什么,但沢田纲吉只是含含糊糊地说当年被靠谱的好心人收养了。 第二天,名为太宰治的异能者就从横滨跑了过来。 甚至拖家带口。 “怎么说我和纲吉也是朋友嘛。”当时,面对Reborn的试探,黑发的少年笑眯眯地说,“实不相瞒,纲吉口中的那位收养人,同样也是我的家长呢。” Reborn看着眼前这位带着两株小小苗子自动送上门来的小苗子,若有所思。 他的任务是把沢田纲吉培养成优秀的彭格列首领,与此同时,深受首领信任的班底与心腹,当然也是趁机一起培养更好。 像眼前这个全自动送进嘴里的,不要的就是白痴。 于是Reborn故意表现出会继续深入调查甚至为此会不择手段的样子,激起这个少年人的警惕心,成功让他留在了并盛町。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脑子不错的少年已经看出Reborn的伪装,但他没说什么,而是继续留在了并盛町。 大概是因为最近横滨非常乱的原因吧,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命不久矣,就像因为恐惧死亡而应激抽搐的野兽一样正在到处乱咬。 Reborn也拿过一个橘子,问:“你的那个同伴呢,他不过来吗?” 能够操控重力的异能力者,怎么看都有巨大的价值,最重要的是,和阿纲关系很好,从资料上来看,性格也很坦率真诚。 太宰治用“你真是藏都不藏了”的眼神看了面前的婴儿一眼,“横滨那边还有些事情需要他处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过来了。” 小婴儿的脸色明显变得愉悦了。 树林里传来响动,似乎有谁正在接近。 Reborn转头看去,列恩已经变成了枪支,被他握在手里。 这座山已经被彭格列封锁,不可能会有人进来才对。 他正打算对着隐隐约约正在靠近的人影举枪瞄准,就见眼前的少年忽然雀跃起来。 “纲吉!训练暂停,快穿上衣服啦!”太宰治喊完,顿了一下,“算了,反正你这副糗样一定已经被钟离先生看见了吧。” 沢田纲吉露出混杂着惊恐与不可置信的表情,“哈?!” “等等,钟离先生来了吗?”沢田纲吉连忙扑腾到岸边,迅速把自己擦干,心灰意冷地穿上衣服,“就在我只穿了三角裤在瀑布底下特训森*晚*整*理的时候?” 这么突然,他一点防备都没有,时隔两年终于再次相见,居然会是这种令人恨不得钻进地洞里的情形? 太宰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是在安慰还是在火上浇油,“没事的,钟离先生不会嘲笑你的。” 他说完,拉着心如死灰的沢田纲吉快乐地冲进了树林里。 Reborn看不出表情地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手上的枪支变回蜥蜴,被他放在了自己的帽子上。 终于要见面了吗,只知其名的神秘监护人先生。 他露出一个期待的笑容,也迈步走进树林里。 第52章 问询 一个怯懦的孩子 沢田家的客厅里, 身着黑色西装的婴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面前的金眸先生。 早在这之前,Reborn就对于这位神秘监护人的形象有过揣摩,无论是沢田纲吉还是太宰治, Reborn都能通过观察他们的言行来判断教导他们的人是何种性格。 与他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是沉稳温和从容不迫的性格。 但出乎他意料的, 他居然从这位钟离先生身上察觉到某种威势, 与身为里世界无冕之王的彭格列第九代首领身上的气势隐隐吻合。 虽然那股气势很快就被收敛得滴水不漏,仿佛一闪而逝的错觉,但Reborn不认为自己的感觉会出错。 “我也就不隐瞒您了。”黑西装的婴儿率先开口了, “未来的阿纲将会继承彭格列家族,成为彭格列的第十代首领, 而我则是负责教导他的家庭教师。” 钟离不急不缓地放下手中的茶杯,不置可否。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谁都无法通过那张端丽的面容来揣测他的想法, 沢田纲吉还没来得及慌张自己混黑的事实就这么暴露在了钟离面前,就听钟离语调平缓地问他。 “纲吉,你是如何想的?” 沢田纲吉愣了一下。 Reborn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 沢田纲吉的眼里漫上些困惑与迷茫,“我吗?” 钟离静静地看着他, “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毕竟这是一个包容的,又很会委屈自己的孩子。 棕发的少年沉默片刻, 好像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揉搓着自己的衣角,脑海里不自觉地回想起了最近在Reborn手底下训练的日子。 虽然有点痛苦,但他确实是快乐的。 “Reborn的训练方式跟钟离先生很不一样, 非常痛苦非常鬼畜,有时候根本就不会顾及别人的死活……” 沢田纲吉说到这里,忽然察觉到一边的黑西装婴儿身上散发出了险恶的气息, 棕发少年打了个寒颤,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但是我是不会害怕这点辛苦的,因为我还有关心我的朋友们。” “钟离先生一定能体会到吧,闲云阿姨和若陀先生,还有其他的……他们也是这样跟随在钟离先生身边,陪伴您走过那样漫长的岁月。” 沢田纲吉微笑起来,“虽然有些大言不惭,但我或多或少也能体会到您的感觉了……实在是很温暖。” 曾经在提瓦特,他身边有敬爱的长者与亲密的同龄人,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考试该如何及格。 现在回到自己的世界里,虽然带回了许许多多的纪念,但年长者终究不在身侧,同龄人也分散各地,很少能重聚,他多少也觉得有点寂寞。 每天最大的烦恼依旧是考试该如何及格。 一起去过异世界的同龄人们时不时会和他联络,有的还会主动上门跟他见面,每次都会说一些趣闻或者不轻不重地抱怨。 沢田纲吉坐在那里,汗流浃背地听自己的同龄人做了什么丰功伟绩。在横滨那样□□满地走治安一团乱麻的地方混得如鱼得水,或者一天的功夫消灭了别人一个月才能杀完的咒灵。 还没被Reborn找上门的沢田纲吉认为自己只是普通人,虽然会冒火,但他的生活实在是太平常了。 可是莫名有种预感,将来他的日子也太平不到哪里去。 知足常乐,有了同龄人的经历做参考,沢田纲吉由衷觉得自己的日常生活来之不易,每天都很珍惜。 实在是不能想象并盛町变成横滨。 直到某天,他照常起床准备上学,楼梯口处却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婴儿,说要把他培养成黑手党的首领。 诡异的是,沢田纲吉几乎立刻就接受了他的说法。 他有点麻木地想,这种事情终于轮到他了。 “我愿意去尝试。”沢田纲吉把思绪从过去里抽出来,“我喜欢这种热闹的,很多人陪在身边的生活,虽然还是不太能想象自己当上黑手党首领会是什么样子,但我想试一试。” 他脸上的神情还带着腼腆,看起来和他口中的黑手党毫不沾边,那张稚嫩的脸上已经却已经有了成熟的影子。 钟离想起当年那个在洞穴里被蕈兽吓哭的孩子,语气不免带上欣慰与感慨,“按你的想法去做就好。” “好了。”Reborn把桌上的报纸卷起来,轻轻敲了敲沢田纲吉的头,“去厨房里给奈奈妈妈帮忙吧。” 还在害羞、有些不知所措的沢田纲吉如释重负,迫不及待地起身,跑进厨房里去了。 Reborn的目送他离开,“其实我能感觉到阿纲的性格是怯懦的,像他那样的孩子,会本能地去逃避痛苦和麻烦,所以,当我发现他很快接纳了突如其来的责任时,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而且他也非常迅速地适应了我的训练。他不仅有很好的底子,甚至还能自如地操控死气之炎。”Reborn摇摇头,“就凭您可以帮助他操控死气之炎这一点,就足够让彭格列对您产生好奇。” 他说着抬起头,对上那双波澜不惊的金色眼睛。 面对他的试探,那双菱形的,宛如金石一般的粲然瞳孔岿然不动,“是吗?” 钟离重新斟上一杯茶水,“我并不会在意一点合理的小调查。” Reborn沉默地看着他,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片刻后,他拉低帽檐,“您说笑了,彭格列当然信任您。” 这个话题就此落下帷幕,客厅的入口处突然传来响动,一个满头小卷毛的脑袋往里探了一下,“已经聊完了吗?” 见钟离点头,太宰治跑进客厅,在监护人身边坐下,“中也听说您过来了,很着急的想要过来见您呢,可惜他现在抽不开身。” 钟离揉了揉他的头,“出了什么事情?” “接了一个委托。”太宰治压低了声音,“其实也没什么,我们都觉得横滨现在太乱,需要一些整改。” 比如说,让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换个人什么的。 “委托人一开始可是直接打着让我们给他当童工的主意呢,但我对入职港口黑手党没什么兴趣,而且他一看就很会压榨人。” “……” 钟离放下手中的茶杯,“我想去横滨一趟。” 太宰治困惑地仰头看他,“?” 他苦恼地发现,就算自己已经又长了两岁,也还是不能从面部表情上轻易看出钟离先生在想什么。 “中也一定会很开心吧。”太宰治点点头,“但是为什么?钟离先生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的在横滨吗?” 难不成是世界意识许诺要赠送的“书”?不会吧,还要钟离先生亲自去取? 年长者垂眸看向他,“只是心生好奇,想去看看。” 无论是从观察者随口说的话里,还是从太宰治的口中的话来看,这个时候的横滨都不是什么适合久留的地方,让人很难放心。 而且还有人雇佣这么小的孩子投身暴力。 太宰治很疑惑,但还是拿出手机,给中原中也发了信息过去,顺便给了个购物清单,横滨的地图早被他印在脑子里,大大小小的店面被他记了个全,哪家商店里的东西能得钟离的青睐,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钟离先生刚来就要离开并盛町,希望纲吉不要哭。 但是没关系,反正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嘛,虽然到时候还要附赠一个中也。 第53章 试探 是言传身教的作用吗 今日横滨的街头也充满枪声和战火。 当身穿黑西装的人端着枪支成群结队出现在大街上的时候, 街道上的所有店铺都拿出了熟练得令人心疼的反应速度,在店门口落下了钢铁制的防护层。 店铺里的客人们无言地望着关闭的店门,耳朵里传来混乱的爆炸声和尖叫。 “真是没有办法啊。”一个落魄医生打扮, 长着一双紫色眼睛的男人弱声弱气地说, “这座城市什么时候才能平静下来呢?” 他说着, 扭头看向身边的人, “这位先生,您也是来给家里的孩子买零食吃的吗?遇上这种事情还真是倒霉啊。” 被他搭话的人也转过头,那双罕见的灿金色眼睛与他对视。 “的确。”金色眼睛的先生语调和缓地回答, 丝毫没有被困住的焦虑与紧迫感,“家里的孩子正是喜欢这些零食的年纪。” 森鸥外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身边的人。 作为一名地下医生, 他的情报网络当然是非常灵通的,何况被他看上的那两颗钻石——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根本就没有要藏的意思,最近每天都光明正大地拉着这位先生走在街头上购物。 在他找上那两个少年, 以下达长期委托的名义邀请他们来诊所居住的时候,黑发鸢眼的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是员工宿舍吗,刚好我们初来乍到,没有居住的地方, 您还真是个贴心的好人呢。” 黑发的少年慢吞吞地说,“不过我们也是有监护人的, 只是先生暂时不在横滨, 等他过来之后我们就得搬出去了,这样也没关系吗?” 他们的身上的确有被打磨的痕迹,虽然手法圆融温和, 但森鸥外能看得出来。 森鸥外遗憾于这是两颗已经被收藏起来的钻石。 但是他们的监护人此时并不在身边不是吗?说明可能是有可乘之机的。 “没关系。”他苦笑着说,“毕竟横滨真是太危险了,我手无缚鸡之力, 你们离我越近我越有安全感嘛。” 褚色头发的少年震撼于他一个中年男人让十二岁的孩子来保护他,还可以把话说得这么坦诚,黑发的少年却看了一眼他身边金发碧眼的小姑娘,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似乎是看出了小爱丽丝是他的异能,真是了不起的观察力。 就这样,两个少年被邀请到了他的诊所里。 两年过去,监护人却没有半点影子,森鸥外几乎要以为这位监护人只是虚构出来的。 但事实证明,家长迟早是会找上门来的。 森鸥外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痛心疾首地遗憾起来,面上还是维持着那副弱气中年男子的模样,“我家的小爱丽丝也是,很喜欢那些长得好看的蛋糕和甜品呢,我这才出门……” “林太郎的意思是,会被困在这里是我的错吗?” 穿着红色洋装的金发女孩子面色不善地打断他的话,“明明是林太郎自己许诺的要给我买小蛋糕,结果拖到现在才来买就算了,居然还把责任推卸给我!” 森鸥外苦着脸,低声哄她,“因为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嘛,现在是在外人面前,小爱丽丝给我一点面子……” 话是这么说,他的眼里分明就闪烁着被耍脾气的金发女孩萌到的光芒。 爱丽丝气得一跺脚,扭过身去不理他了。 森鸥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露出了陶醉的笑容。 他直起身,像每一个溺爱孩子的家长那样挠挠自己的后脑,“真不好意思,小爱丽丝太任性,让您见笑了。” 落魄医生状似无意地和钟离对上视线,忽地一顿。 眼前这位先生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出熟悉又老套的、上演过许多遍的独角戏。 上一次有这样被看穿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呢。 钟离平静地开口,“令爱很活泼,让人欣慰。看您这幅打扮,您的职业似乎是医生?” 森鸥外满脸笑容地点头,“没错,本人是一个医术还算过得去的医生呢。” “实不相瞒,我正需要购入一些药品。”眼前这位金眸的先生问,“不知现在是否方便登门?” “哎呀。”正中下怀,森鸥外脸上的笑容扩大,“我当然非常欢迎。” 街道上的战火渐渐熄灭,两个人一起去了森鸥外的诊所。 森鸥外的诊所每天都很热闹。 毕竟他本人的医术很高明,又做些情报上的生意,还是那位□□首领的私人医生,有人因为这个头衔老实本分,也有人因此而上门挑衅。 今天刚巧就有人过来找事。 他们刚走到距离诊所不到十米远的地方,森鸥外就发现身边的先生忽然往旁边移了两步。 森鸥外疑惑了一下。 紧接着,什么东西就从诊所敞开的门口处疾射而出,以人眼看不清的速度擦着他的身侧飞了出去,直直地撞到了不远处的墙上。 森鸥外感受了一下身后的冷汗,他回头一看,一个男人正呻吟着,企图把自己从墙里拔出来。 下一秒,诊所的门口出现了一道气势汹汹的身影,显然是觉得被扔出来的男人还需要更深一步的教训。 森鸥外欣慰地笑了,“中也君真是可靠呢。” 令他没想到的是,看见钟离的那一刻,刚刚还气场两米八的中原中也立刻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啊,钟离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头一回被监护人看见他揍人的样子,中原中也有点紧张。 一只手把他推开,太宰治笑眯眯地出现,两三步走出诊所,快步走到钟离身边,“钟离先生快进屋吧,知道您要来,我特地泡了您喜欢的茶哦。” 那副气度,好像他才是这间诊所的主人。 森鸥外微笑地看着钟离被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带进屋里:“?” 虽然有所揣测,但看见两个对他一直不假辞色的少年在监护人面前这么乖的样子,森鸥外还是默默地感伤了。 谁能想到,这两个合起来叱咤横滨没有对手有时候还会戏弄敌人的少年在监护人面前居然是乖乖牌。 “钟离先生是来买药的吗?” 森鸥外走进门,听见太宰治活泼开朗起来的声音这么说,“常规需要的药物我都已经放进这个药盒里了,钱我也放到森先生的抽屉里了,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我们直接回家吧。” 金眸的先生眼底盛满笑意,伸手揉了揉黑发少年的额发,“考虑得很周到。” 森鸥外:“……” 是错觉吗,太宰君,刚刚你的身上好像有小花花炸出来了? 中原中也咳嗽一声,“其实我给钟离先生准备了礼物,不过现在还在家里……” 性格张扬的褚发少年有点脸红,性格使然,对于向年长者讨要摸摸头这件事情,他一直没有那么熟练。 头顶传来熟悉的力度,金眸的监护人温声道:“中也有心了。” 森鸥外继续看着:“……” 中也君,你身上好像也有小花花炸出来了。 亲自上门来领孩子回家的监护人转过身,“仓促登门,没带什么像样的礼物,还望森先生不要介怀。” 森鸥外笑着摆摆手,“钟离先生言重了,这两个孩子帮了我很大的忙,非常优秀呢。” 钟离点头,“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带着他们回去了。” 森鸥外面色如常地侧身,让出出口的位置,“很期待下次见面,钟离先生有空常来啊。” 他目送三个人走远,假装自己没有听见两个少年嘀嘀咕咕的“森先生今天的发际线好像又往后移了”,“果然森先生今天出门就是为了试探钟离先生吧”一类的小话。 等他们走远了,落魄医生打扮的男人才哀叹了一声,俯下身抱住了自己的异能,“说我接近钟离先生是别有用心什么的……可钟离先生不也是在将计就计地警告我吗?” “呜呜我的小爱丽丝,真想知道钟离先生的底牌啊……” 森鸥外收敛起脸上的愁苦神色,若有所思,“虽然无凭无据,但感觉比中也君的异能要更加强悍呢。” 而中原中也的所向披靡,至少在横滨已经有目共睹了,如果不是现在中原中也一直呆在他的诊所里,因此所有人都默认中原中也加入了□□,想必邀请信会像雪花一样纷涌而来吧。 森鸥外坐在诊所里,犹豫地思考着要不要继续试探下去。 考虑到他最近就要篡位,森鸥外还是决定保守一点- 房门打开,露出里面两个脸上贴满了白色纸条、已经看不清脸的孩子。 太宰治从钟离身后探出头,兴致勃勃地问:“怎么样,今天是谁赢得更多?” 芥川银在茶几上的杯子里倒上茶水,又把桌面上散落的卡牌收敛起来,她的脸上也贴满小纸条,小声道,“今天是平局。” 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手里还攥着一叠卡牌。 中原中也一想到太宰治正在教这三个小孩如何耍老千就觉得心情复杂。 钟离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好了,先去把脸上的纸条清理一下吧。” 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于是带着芥川银乖乖跑去洗手间了。 家里的孩子还没长大就开始捡小孩,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虽然据太宰治所说,他把这两个人捡回家都是巧合,实属意外。 世界融合之后,大家都返回了自己的世界,但降落地点却五花八门。 沢田纲吉直接出现在了自家的后院,中原中也跑到了镭钵街,太宰治却发现自己身处地下室里。 一间孤儿院的地下室里。白发的孩子正捂着身上的伤口掉眼泪。 太宰治想了想,愉快地把他给偷出去了。 芥川兄妹则是他在镭钵街调查一些事情的时候遇见的。 芥川银拉着他的衣角求救,说哥哥快要病死了,太宰治也是第一次看见一个高烧烧到四十度的孩子,反正都已经捡了一个,捡一个是捡,捡两个是捡,干脆全捡了算了。 很难说里面是不是有言传身教的作用,反正家里的孩子增加了。 第54章 突变 一家研究所 中原中也看着芥川龙之介, 觉得越看越顺眼。 木制的桌面上摆着两个碗,一碗是药汁,另一碗还是药汁, 色泽黢黑。 为起表率作用, 中原中也利落地端起自己那一碗, 毫不拖泥带水地一饮而尽, 接着面不改色地把手里的空碗给芥川龙之介看,“好喝,你也尝尝吧。” 芥川龙之介闻着药汁清苦的气息, “在下不是傻子。” 芥川银咳嗽了一声。 芥川龙之介面色一凛,忽然发觉自己正在面临挑战。 在妹妹面前, 他一直是一位坚强可靠的兄长,难道今天要因为区区一碗苦药,让妹妹对他产生失望之情吗? “龙之介有肺病啊。”太宰治摇头, “虽然还不到生命垂危的地步,但身体还是亏损了,需要及早调养,你也不想以后每天都咳嗽吧。” 中原中也拍了拍芥川龙之介的肩膀, 严肃地比了个大拇指。 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他现在嘴里苦得发麻, 张不开嘴, 一张嘴表情就要破功。 面对多方劝解,芥川龙之介深吸一口气,紧紧握拳, “在下不会浪费钟离先生的一片苦心。” 他端起碗,学着中原中也的姿势把药全倒进嘴里,然后被妹妹塞进来一根甜腻的巧克力棒。 芥川龙之介嚼着嘴里的巧克力棒, 露出得救了的表情,很快嚼完巧克力棒,他开始嘴硬,“这点苦对在下而言不算什么。”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露出了赞赏的表情。 但凡芥川龙之介再多犹豫个三十秒,他们就会合起伙来,两面夹击,以偷袭的姿态掐住这孩子的脸把药咕咚咕咚灌进去来完成喂药任务。 毕竟这是钟离先生亲自写的药方,又花了很多时间精心挑选药材,最后用砂锅熬了一个小时煮出来的药。 芥川龙之介还不知道自己和什么擦肩而过了,妹妹又给他喂了一根巧克力棒,嘴里的苦涩气息已经完全被甜味盖了过去,他端着空掉的碗,去厨房里洗碗了。 中岛敦保持消音状态在一边的沙发上坐着,生怕自己被想起来,到时候也得嘬上一口。 每天清晨都得来上一碗的药已经喝完。 “那我们就出门了,今天森先生有事,要我们务必过去。”中原中也穿好外套,有点遗憾地仰起头,跟钟离说,“今天不能跟钟离先生出门逛街了……” “无妨,中也不必在意。”钟离摇头,他扫了一眼,确定自己送的石珀吊坠被两个少年好好地随身佩戴着。 芥川龙之介洗好碗,走出厨房,语气严肃,“放心,在下也能很好地承担陪钟离先生逛街这一任务,因为在下有罗生门。” 中原中也顿了一下,想起这两天芥川龙之介用罗生门提着一堆购物袋招摇过市的情景,无法反驳。 太宰治侧着头,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事情,他突然说,“不如今天还是放森先生的鸽子好了。” 中原中也转过脸看向他。 他还以为这家伙今天又在犯懒,但他一看见太宰治的神情,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怎么了?” 钟离闻言失笑,“动乱只是一时的。” 他半垂眼睑,看着眼前两个已经成长,但尚未褪去青涩的孩子,“不必担心我,反倒是你们,切记顾全自己。”- 异变突发在傍晚。 钟离在服装店里,等待三个孩子从试衣间里走出来。 身穿黑西装与作战服的人突然出现在街道上,包围了这家服装店。 为首的是一名异能者,法国面孔,没有被围巾遮住的上半张脸忧郁俊美。 虽然时节快要到深秋,寒意初现,但他身上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却仍旧在瑟瑟发抖的模样还是让人觉得浮夸。 “我是兰堂,奉命前来捉拿你们。”瑟瑟发抖的青年轻声说,“恕我冒昧,但衣服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几位还是快跑吧,被现在的港口黑手党捉住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身边的部下们都低着头,眼观鼻口观心。 下一秒,金色的立方体扩散而出- 派遣兰堂出去捉人的准干部正一边痛斥姓森的医生不要脸,一边洋洋自得地等待捷报。 “就算有尾崎红叶当他的见证人又怎么样,首领会传位给他一个小小的私人医生?真是笑掉我的大牙!” 他呸了一声,“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我看他就是谋权篡位。兰堂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对方可是带着三个累赘,别告诉我他搞不定!” 姓森的开诊所身边总是有两个小鬼,他把那两个小鬼的监护人捉过来做人质,就不信那个庸医不会头疼。 一边的属下满头大汗地按着手里的通讯器,“藤野大人,兰堂先生的通讯……无法接通。” 姓藤野的准干部闻言一愣。 能在港口黑手党当上准干部,他当然不是那种吃白饭的人,相反,从枪林弹雨中一路走到这一步,他的生存直觉高得惊人。 例如现在,他的大脑中就有一道警铃忽的炸响,提示他快点找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躲藏起来。 藤野唰一下站起身,正想拉开门离开这间屋子,口袋里的手机就突然传来了来电铃声。 藤野咽了口唾沫,掏出手机。 上面显示未知来电。 藤野摩挲了一下出汗的手指,接通了来电。 “摩西摩西,是藤野君吧?”里面传来了陌生的,带着笑意的声音,“我们素未谋面,你却这样针对我,还真是让人伤心啊。” “准干部的职位,杀鸡儆猴的话应该勉强够了吧。现在请开门,别让我雇佣的人久等了。” 电话就这样挂断了。 藤野当然不会傻到去开门,他猛然转身,用最快的速度朝着窗户冲了过去。 门外传来一声模糊不清的抱怨。 “不开门吗,真没礼貌。” 坚实厚重的门板应声而飞,直接被人从外面踹进了屋内,砰一声砸在藤野身上,接着四分五裂,凄惨地散落在地面。 藤野被门板撞得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一切都发生得那样迅速,仿佛电光石火与电影里的快帧。 屋内的部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瞠目结舌,他后退几步,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门口站着的是两个身量差不多的少年。 他们轻缓地迈步,死神一样悄无声息地走进屋内,表情阴郁地注视着晕死过去的藤野- 兰堂打了个冷颤,叹着气说,“这可真让人苦恼。” 虽然这么说了,但他的脸上没有半分懊恼的模样。 企图举起枪射击的黑手党已经躺了一地,没有一发子弹来得及脱离枪膛。 无声震荡的金色波澜威力惊人,不过瞬息之间就剥夺了所有人的意识,却没有对商店里的物品产生半分损害,最终像是柔软的水波一样在空中消弥了。 顾客已经跑得连影都没有,店里的店员躲在柜台后面,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现状。 听见了响动的三个孩子立刻跑出了试衣间,但局面已然尘埃落定。 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失声了片刻。 往日里横行霸道的黑手党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枪支散落一地,而在他们的身上,灰冷的岩石蔓延包裹,闪烁的金色纹路忽隐忽现,好像神话里的神异一角落进现实。 只有兰堂幸免于难。 可这根黑手党仅剩的独苗却一点反击的意思都没有,摆烂一样站在钟离面前。 “唉。”兰堂又叹了口气,“我说我对您没有敌意,不知道您会不会相信……” 他的身上的确没有敌意,也没什么干劲,好像走这一趟只是为了敷衍自己的上司。 钟离不置可否,“还请兰堂先生说明来意。” 兰堂陷入沉默。 半晌,来自法国的青年轻轻开口,“其实,我只是觉得……能在您这里找回我的记忆。” 钟离瞥了一眼他的神情,“谎言。” 被金眸的男人肃容凝视,摄人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兰堂放缓了呼吸,他到底不是普通人,还有余力微笑,“好吧,我就坦白吧。” “您家的孩子正在调查一件危险的事情,您对此知情吗?” 钟离没有出声。 这件事,从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就已经和他讲过。 知晓自己是荒霸吐载体的中原中也想要寻找自己诞生的源头,最后他们查到了一家地下研究所。 再深入调查下去可能就会惊动那位北欧的超越者,因此他们中止了调查,直到最近,他们才再次行动起来。 兰堂继续说,“他们调查的是很危险的事情,关乎到镭钵街的诞生,还会引来一个不可招惹的人。” 钟离微微颔首,“暗杀王魏尔伦的大名,我也略有耳闻。” 兰堂瞳孔骤缩。 有那么一瞬间,他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语出惊人的金眸先生还是那副岿然不动的模样,“多谢兰堂先生好意,让你费心了,我们已经做好万全准备。” 他捕捉到兰堂一闪而逝的不自然的脸色,“还是说,那位魏尔伦先生,其实才是真正让兰堂先生费心的人呢?” 第55章 陨星 天陨岩星,命昭昏暝 港口黑手党更新换代, 这座港口城市因此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沙丁鱼罐头一样在城市中挤挤囔囔的非法组织们瞪着双眼,自以为找到了捡便宜的好时机,水蛭一样流着口水扑了上来。 如果是恢复记忆前的兰堂, 想必会为此稍稍苦恼一下, 毕竟对于失忆的他来说, 港口黑手党算是栖身之所。 然而他已经恢复了记忆。 身为欧洲顶级的谍报员、放眼全世界也屈指可数的超越者, 这样混乱的组织乃至整个城市,对于兰堂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 他现在最在意的,唯有两个人。 一个是他在姓森的医生——现在该改称首领, 他在森首领身旁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褚色头发的少年。对上那双蔚蓝眼睛的那一刻,他忽然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七年前, 他和自己的亲友接取了一个任务,来到横滨调查一个地下实验室,他们在那里找到了荒霸吐, 任务很成功,就差回国复命,可亲友却突然背叛了他。 荒霸吐诞生了,横滨因此有了镭钵街, 兰堂在这场变故中失去了记忆,茫然地在横滨流浪。 他本以为自己的亲友死去了。 保罗应该死去了才对, 在他们反目的争斗中。 但兰堂书中的情报却不是那么森*晚*整*理写的。 幸好他仍然有着顶尖谍报员的本能, 在恢复记忆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调查当年的一切。 也因此,他得到了这份情报, 在他的认知里本应死去的魏尔伦正乘船偷渡到横滨,预计两天后到达。 那两个孩子对地下研究所的调查还是惊动了他。 他是为了带走中原中也而来的。 兰堂叹息一声。 他喃喃自语,“但是, 我的亲友啊,事情大概并不会如你想的那样顺利。”- 森鸥外顺利地攫取了首领的座位。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与应对组织中的内忧外患相比,篡位的难度反而显得微不足道起来了,他不仅需要打压组织内的质疑声,还要击退来犯的外敌,而他只是一个刚刚即位的首领,手里能用的人只有如尾崎红叶一般持默认态度的人而已,而且忠诚度存疑。 太宰君和中也君倒是只要酬劳足够就能把他的烦恼解决一大半,但他们不愿意轻易杀人,也不愿意加入黑手党,是因为那位钟离先生的教导吗,真是难办啊。 事到如今,试试看拉拢中立派好了。 他正对着乱七八糟堆成山的公务文件掉头发,就听见了敲门声。 门外传来女子优雅的声音。 “首领,我是尾崎红叶。” 森鸥外换上首领专用笑容,“快请进。” 身穿茜色和服的美丽女性悄无声息地打开屋门,迈步而入,“不知死活前来挑衅的组织已经全部剿灭了。” 她顿了片刻,“还有一件事,是我的部下告诉我的。” 森鸥外做出愿闻其详的姿态。 尾崎红叶缓缓吐出一口气,迟疑道:“您不如,看一眼窗外。” 她语气飘浮,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她也不敢相信自己所说的是真的,“那恐怕不是超越者所能解释的力量……” 森鸥外听着她的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首领室有一面墙,通电后就会变得透明,透过这面透明的墙壁,能够俯瞰整个横滨。 时间正是黄昏,残阳即将完全没入海平面。 天上的云层如同烧开的滚水一样沸腾翻涌着,浓郁的墨色和璀璨的耀金交织融合,仿佛异世界的神秘入口。 风声呼啸着,刮出悠长而刺耳的哨声。 这绝非自然出现的景象。 是谁,又是为了什么……? 与后知后觉的港口黑手党不同,异能特务科早就已经忙成一团。 屏幕上的各项数值已经极端到了让人看一眼就心脏骤停的程度,这些不近人情的数字却丝毫没有停止变化的意思,仍旧坐了火箭一样向着更加极端的方向不断变动。 种田山头火百忙之中抽空摸了一把自己的出汗的头顶,只觉得本就萧瑟的发型变得更加凉爽。 他语气稳重地问,“侦测到了吗?正在战斗的异能者究竟是谁?” 被他询问的专员脸上带着匪夷所思的表情,“查到了其中一位。” “……疑似是号称北欧神明的暗杀王,保尔·魏尔伦。” “另一位的身份,我们查不出来。” 就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种田山头火,听见答案也不禁愣了一下。 ……这个横滨真的还能呆吗。 他定了定神,勉强稳住自己晕眩的大脑,“周边的防护措施已经做好了吗?我们要争取把损失降到最低。” 话是这么说。 种田山头火看了一眼无人机拍摄到的、那副只有在史诗与传说的战争中才会出现神异画面,心知这次横滨的损失恐怕会高得令人当场晕倒。 正处于风波中心,如同风眼一样的两个人正在对峙。 这样的描述似乎不太准确。 种田山头火没有在屏幕里看见传闻中那个危险的法国超越者,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巨大的魔兽。 这头魔兽看起来已经失去了理智,伴随着人类无法理解的吼声,带有毁灭气息的黑色火焰从牠庞然的躯体四散开来。 这些重力因子仿佛能吞噬空间,裹挟着无可匹敌的破坏力向着四面八荒雷电般疾驰而去,却在一片流动的金芒中柔顺地融化了。 流转着符文的浅金屏障在半空浮现,绸练般铺展开,将姿容端丽庄然的金眸男人与魏尔伦变作的魔兽围在中间。 天地变色,不知名的男人却面容沉静,只有那双金眸里愈来愈盛烈的光芒昭示着他非人的力量。 金眸的男人抱着双臂,脸上看不出表情,凝视面前的魔兽片刻。 似乎是觉得战局已经拖延了太久,他半阖起双眸,双唇翕动。 天上的云层翻涌得更加猛烈。 而在云层之上,无数分子牵引聚合,它们团抱在一起,由微尘化作坚硬冰冷的岩石,而数不清的岩石又彼此接连,拼成了一颗巨大的陨星。 巧夺天工的榫卯结构,闪烁的纹路仿佛有融化的黄金从内里渗出,其光亮像是太阳的一角。 这一切不过在瞬息之间完成。 天上的陨石被牵引着,向着既定的地点以万钧之势坠落,庞然魔兽身下,阵法般的标记牢牢把祂困于其中。 天陨岩星, 命昭昏暝。 面容肃丽的男人轻声道: “——天动万象。” 凡世的所有都消弥在坠落的陨石里。 “……” 望着一片白茫茫的屏幕,种田山头火猛然回神。 他花了些时间找回自己的声音和力气,扭头环顾四周。 所有人都呆滞地凝视着早已断线的屏幕。 种田山头火脱力般后仰着倒在座位上,苦笑一声,“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最重要的是,那位可以说是超越者中的超越者的、符合世人对神明的一切想象的金眸男人,究竟是敌是友?- 对于种田山头火的疑问,在街上偶遇了魏尔伦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可以做出解答。 或许并非偶遇。 他们当时正提着外卖,边斗嘴边抄近路走小巷回家。 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关系真好啊,孩子们。” 走在小巷子里的两个少年身形骤然顿住。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们往两侧一越。 下一秒,一根钢筋直直地插进地面,刚巧是太宰治刚刚站立的地方。 “您就是魏尔伦先生吧。”太宰治丝毫没有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紧迫感,慢吞吞地反驳,“其实我看中也还挺不顺眼的。” 中原中也本来摆出了战斗姿态,闻言翻了个白眼,“这话我也送给你,混蛋。” 金发的法国青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片刻。 “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魏尔伦轻声对着太宰治说,“我也还是要杀死你。” 他的手轻轻碰触身旁的墙壁。 坚固的墙壁轰然倒塌,向着两个少年排山倒海般拱去。 自两个少年身上倏地扩散嗡鸣的金波将所有砖块都震开了。 “嗯?” 魏尔伦定睛看去。 两个少年身前,灿金的石珀正荧荧发着光亮。 是什么古怪的异能吗?来自那个神秘的,连他都没有调查出半点东西的监护人? 他正欲催动异能来发出更强力的攻击,敏锐的听力就捕捉到了谁的脚步声。 这道脚步声不急不缓,从容不迫地接近着,转过小巷里的拐角,一道身影出现在两个少年的身后,魏尔伦的眼前。 来人身穿一身棕色的长风衣,温雅平和,加上那张令人见之忘俗的端美面容,看起来就是一位学识渊博、与暴力战斗沾不上边的教授。 两个少年猛然转身,丝毫不在意地将后背展现给魏尔伦。 “钟离先生!” 他们跑到钟离身后,探出一个头,有恃无恐地瞪向面前的超越者,“就是他欺负人!” 钟离俯身,揉揉他们的额发,温声道:“离远一些。” 两个少年乖顺地后退两步。 钟离直起身,注视着魏尔伦,“那么,关于阁下无故袭击两个孩子这件事,我希望阁下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倒塌的砖石泛着黑红色的光芒,缓缓浮上半空。 魏尔伦微笑起来,“这就是解释。” 第56章 落定 魏尔伦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其实魏尔伦一开始没想变身魔兽吉维尔。 钟离不紧不慢地控制着战斗的节奏, 把他往不远处的山林那里紧逼。 如无意外的话,这场战斗会结束在人迹罕至的森林里。 可惜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意外。 在这场战斗打响的那一刻,两个少年就对视一眼, 决定趁此机会突袭那间地下研究所。 面对他们的偷袭, 研究所变得混乱一片, N被四处横飞的沉重实验器材砸得倒地不起当场昏迷, 中原中也的异能力将所有人都缴了械,而某个保镖在昏迷的N身上搜到了一把枪。 他看都没看,直接瞄准发射了。 中原中也轻嗤一声, 把向他袭来的信号弹打飞,“任何攻击都是无用的, 奉劝你别再防抗。” 升上空中的信号弹中,闪烁着奇异光泽的金属粉纷纷扬扬地洒落下去。 于是启动装置被迫按响,魔兽吉维尔诞生了。 “糟糕。”太宰治喃喃自语, 眼里闪过一丝懊恼,“这个人居然就这么把重要的指令掖在怀里……” 甚至一出场就晕过去了,这人竟然这么不靠谱! 气得太宰治绑人的时候恶意勒紧了绳索。 带着已经被捆成粽子的N出了变成废墟的研究所,两个少年抬眼, 看见的就是宛如诸神黄昏的景象。 这还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先生头一次在他们面前彰显自己的权柄,在异世界的时候, 璃月的大街小巷到处流传着武神的传说, 山川河海几乎每一寸都有岩王帝君遗留的神迹与传说,钟离只在有兴致时才会轻描淡写地提起那些往事,两三句带过所有惊心动魄。 这反而让人更好奇了, 到底是刚刚成长的少年人,他们根据那三言两语在脑内稍稍勾勒出那副壮丽的景象,夜里就抓耳挠腮, 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旅行者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怎么说来着——重现魔神战争的一角!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看得一本满足,举着手机录像,给同龄的小伙伴们发了一份过去,立刻遭遇同龄人的艳羡与来电轰炸。 他们接通电话,言辞间不乏洋洋自得,“你看,钟离先生在揍人/中也的哥哥。” 中原中也:“?” 他大惊失色,目瞪口呆地看向一旁的太宰治,“等等,魏尔伦什么时候变成我哥哥了!” 太宰治露出无辜的眼神,“什么啊,中也不知道吗?魏尔伦先生可是一直以中也哥哥的身份自居哦。” 跟他们通话的同龄人们大吃一瓜。 沢田纲吉大为无语,吐槽欲望大涨,“到头来危及横滨存亡的事件居然变成了家庭伦理剧,而且人变成了那么大的怪物什么的,这是在演特摄剧吗?这么说来奥特曼里的城市总是被这种怪物袭击,里面的人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真的能正常生活吗?” 五条悟兀自感慨,“那我们大家现在跟魏尔伦是什么关系?先生和魏尔伦又是什么关系?以后我们要怎么称呼?” 黑泽阵“啧”了一声,“别总是让先生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我有在反省了。”太宰治有点沉痛地回复黑泽阵,接着话风一转,“大家都听到了吧,阵酱说他想帮我们收拾烂摊子。” 电话那头传来五条悟的欢呼声,黑泽阵被恶心了个够呛,“你那是什么称呼,再让我听见别怪我不客气。” 夏目贵志听着群聊语音里混成一团吵吵嚷嚷的声音,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家入硝子咬着一根棒棒糖,嘴里含糊不清,“我可以解剖那个浑身冒火的怪物吗?” 夏油杰非常遗憾,“还是人类的话,就不能变成咒灵球了吧,话说回来咒灵球真的非常难吃,幸好有闲云姨给的机关。” 但是他意外地发现,从异世界当做伴手礼带回来的进阶版机关烹饪神机居然能把咒灵球变美味,闲云姨在他们临走前担心他们在口舌上受苦塞到他们怀里的,现在真的救了夏油杰的舌头。 不知道原理是什么,机关术一直很神奇。 中原中也兢兢业业,举着手机给群里的各位现场直拍,很快沉湎于天上辉煌的景象中。 只在话本和小说中出现过的熔金陨星裹挟着沛然神力势不可挡地砸落下来,庞然魔兽的身影湮灭在仿佛覆盖了世界的强光之中。 一切嘈杂都消失了,只余寂静。 中原中也暗下决心,一定要加强锻炼。 真正的强者,就该像这样—— 他心里还没喊完,耳边就传来太宰治幽幽的嗓音,“目标定得高一点也是好事呢。” “一”的咬字尤其重,听起来像亿。 中原中也:“……你快点闭嘴。” 战局尘埃落定,他们掐断了通讯,提着睡得死沉的N,向着战场的方向奔去- 魏尔伦觉得很离谱。 被力量比非人还非人的金眸男人捶到昏迷,醒来后一睁眼就看见陌生的天花板,搭档正守在他的床边,面色平静地等待他醒来。 魏尔伦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听着楼上传来的响动,中原中也皱起眉,“要去阻止他们吗?” 在他面前,钟离边动作舒缓地沏着茶,边摇摇头,“无妨。” 总归魏尔伦的异能已经被封印,这对搭档需要用交谈来解决矛盾。 这也是那一天,兰波找上他之后他们立下的契约,这位法国谍报员将对中原中也的诞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并且许下承诺,此后不会拒绝钟离的任何要求。 “这也是我为什么听从那个准干部的命令,来这里见您的原因。”彼时,站在服装店里的兰波轻声道:“您身边那个叫太宰的孩子告诉我,您的异能带有封印效果。” 他不知道那个孩子为什么能看出这种事情,或许他的调查还是太着急过火,以至于露出了马脚,让那个孩子注意到了他。 “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封印保尔的异能吧。” 一般来说如果遇见这种情节,许下三个诺言才是常见桥段,但以兰波的眼光来看,这样的承诺对于眼前的先生来说未免有些轻飘,而魏尔伦对于兰波来说非常重要,封印一个超越者的异能这种事,听起来也很骇人听闻。 其实兰波也清楚,像钟离这样的人是没有什么地方会用得到他的,时间紧迫,带着一点赌的成分,他下了最重的筹码。 兰波一边把魏尔伦拍回床上,一边冷静地想,至少目前事情还没有出大差错,一切都是值得的。 本就受伤、异能还被封印的魏尔伦刚一苏醒就和身为超越者的搭档斗殴,很快就再次陷入昏迷。 他过上了一段苏醒,斗殴,昏迷,再苏醒的日子。 “停,等等。”某一刻,魏尔伦再次从昏迷中醒来,气若游丝地对揍了他十八顿还一脸忧郁的搭档说,“至少让我先吃口东西。” 感觉前胸贴后背,快要饿死了。 兰波也不忍心让他饿着肚子挨揍,欣然同意。 在他们忙着物理交流感情的时候,旁边的房间里,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也没有闲着。 “事到如今,就快点把您知道的东西都告诉我吧。”太宰治和颜悦色,“虽然横滨的各位喜欢用暴力和疼痛来解决问题,但我还是比较和善的,不会用那种血腥的手段。” 他说着,端过来一盘子纸杯蛋糕。 这款蛋糕的制作方法是他跟着Reborn的情人碧洋琪潜心修炼才悟出来的,能以极高的效率摧毁食用者的精神。 想要从一个人的嘴里套出点什么,就得让那个人癫狂起来。 一旁围观的中原中也一阵恶寒,朗姆吃凉拌史莱姆吃到口吐白沫的情景历历在目。 他默默地对着那盘子纸杯蛋糕拍了照,发进了同龄人们组成的群聊里,庄重告诫大家,识别离奇甜点,警惕新型毒品- 钟离坐在横滨中华街一家静谧的茶楼里。 清雅的香气伴随着蒸腾的热气飘远,精致的茶点在木盒中整齐排列,在柔和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光泽。 “先生,一个人在这里喝茶吗?” 一道儒雅的嗓音突然响起,钟离转头一看,一位手拿着拐杖,发须略微花白的老者停在了他的座位前,脸上带着亲和礼貌的笑容,“这间茶楼的生意太好,已经没有空余的座位了,我能和您拼个桌吗?” “自无不可。”钟离颔首,“请坐。” 老者从容落座,“幸会,老夫名为夏目漱石。” 钟离握着茶杯,目光轻飘地从他身上扫过,“您是代表异能特务科而来?” 夏目漱石一愣,旋即笑了一声,“看来多余的寒暄可以省略了……的确,我是代表异能特务科而来,向您献上异能特务科的友谊。” 自那天的异变结束后,异能特务科紧急清点损失,最后得出的数字低得令人大跌眼镜。 虽然声势浩大,但在这场战斗中被破坏的物品只有魏尔伦在街边用重力操控过的东西,其余一切都基本完好无损。 面对战损报告,夏目漱石对种田山头火说,“对方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了,做些无意义的举动去试探只会变成冒犯。” 种田山头火点头表示认同。 夏目漱石又沉吟片刻,“这两天我会找机会和这位钟离先生搭话,你们先别轻举妄动。” 对方对横滨的确没有恶意不错,但是横滨这么大的动静,不惹人注意是不可能的,对方手里还扣着魏尔伦,不知道是什么打算。 第57章 来敌 花费零秒时间找出最不像爹的人…… 这是一件足够令人庆幸且幸运的事情, 只要用金钱就能获得一位无可匹敌的强者的好感。 夏目漱石回到异能特务科,种田山头火正在应付接踵而至的来电,上面的人或直接或委婉或粗暴, 都在询问横滨的异象究竟为什么会发生, 是哪两位超越者在战斗。 他们的言下之意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这么多年只有涩泽龙彦一个异能者有希望能摸到超越者的边, 仅仅如此上面都对他纵容无比,现在横滨里突然出来了两个,那当然是能留住就留住。 种田山头火听着话筒里丝毫不客气的命令, 搪塞着挂断了电话。 他一转身,对着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夏目漱石问:“夏目先生, 有什么收获吗?” 夏目漱石微微一笑。 “上面不是想要留住超越者吗?”他嗓音淡淡地说:“那就让他们打钱。” 种田山头火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话。 他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这几日的观察,那位神秘的钟离先生行事作风都相当讲究, 通身的气度根本不是普普通通的财富能养出来的。 种田山火头自己都觉得接下来的话匪夷所思,“那位会差钱?” 夏目漱石失笑摇头,“当然不会。” 他叹着气低头,头顶的礼帽遮住他复杂的情绪- 不管怎样, 为了垂涎已久的超越者,上面拨下来的钱很快就到位了。 这些钱全数交给了兰波和魏尔伦, 还有N。 此刻三个人就排排坐在沙发上, 满脸呆滞,手里握着银行卡,听眼前的褚发少年面色严肃着一张尚且稚气的脸发布任务。 “这些是用来在镭钵街做慈善的基金, 希望三位合理规划。”中原中也认真道:“我们的目标就是改造镭钵街,先生看镭钵街不顺眼很久了。” 虽然钟离并没有明说,但中原中也观察力敏锐, 每次提及镭钵街时金眸先生微微沉凝下来的眉心都说明了其心中的不愉。 特别是在知道了镭钵街诞生的原因之后。 统治阶级之间因欲望而诞生的勾心斗角,酿造的苦果全由无知无觉的子民承担,用不慎发生意外的说辞掩盖过去后,就闭目塞听,不闻不问,实在令人不齿。 然而镭钵街的改造绝非易事,所需的金额也是一个天文数字,就算是对于政府而言,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凑齐的。 但是目前政府送来的钱,勉强可以改善一下基层设施,顺便做个慈善。 镭钵街是山清水秀民风淳朴没错,但这里不是还有两个超越者充当保镖保驾护航吗。 N很想说点什么,但看着旁边两个法国人一副听从发落的样子,只好忍气吞声。 就这样,三个人带着东西到镭钵街做慈善去了。 一开始,镭钵街的人看他们的目光像在看傻子。不少人直接围上来,企图把他们带过去的钱和物资全都抢走,毫不意外地被锤了一顿。 然后他们的看人的眼神就变了,像在看那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白痴。 魏尔伦冷笑一声,关在房间里被兰波一遍又一遍修理的愤怒涌上心头,他当即撸袖子把这些用眼睛骂人的镭钵街居民揍了一顿。 他一边揍,兰波一边对着居民说话,“想要获得物资和金钱的话,就要帮我们做事。” 镭钵街的人一边挨揍,一边忍辱负重地听他讲话。 “既然魏尔伦先生和兰波先生一个负责保镖一个负责管理,那么N先生就负责物资的发放吧。” 前来镭钵街探查情况的太宰治笑眯眯地说,“打起精神来啊N先生,魏尔伦先生和兰波先生都很有动力呢。” “不过还请多注意一下,镭钵街还是很危险的,你没有那边那两位的武力值,小心被不知道哪里飞过来的石头在脑袋上开个洞哦。” 经历了数天的甜点攻击之后,N一见到太宰治胃里就反射性地痉挛。 闻言,本就胃痛的N脸上流下岑岑冷汗,“……” 绝对,绝对是在威胁他要好好干活、不准逃跑吧- 镭钵街的改造不紧不慢地开始进行。 钟离回到了并盛町。 相比于横滨,并盛町的安宁与平和令人觉得恍如隔世。 其实也不是那么安宁。 名为瓦里安的暗杀部队忽然来袭,给沢田纲吉下了战书,一定会把半彭格列指环抢到手,沢田纲吉的父亲沢田家光也在两年的销声匿迹之后突然返回。 观察者们放下手中的瓜,心情复杂。 【钟离先生、Reborn和沢田家光齐聚一堂,我花费了零秒找出了最不像爹的那一位,你也来试试吧。】 【对沢田家光说些歹毒的话也是人生中不得不品的一环。】 【但是该说不说,纲吉在提瓦特真的成长了很多,斯夸罗找上门的时候我还以为大家要被锤了,结果纲吉戴上手套反手把斯夸罗给锤了()】 【看见纲吉这么能打我就放心了(欣慰),话说回来,这次的指环战究竟会怎么发展啊。】 瓦里安的作战队长斯夸罗是最先到达并盛町的。 斯夸罗本以为仅凭他一个人就足以抢走彭格列指环,结果没想到出了点小意外。 “谁会想到一个十四岁的小鬼会那么能打啊!”一头银发的杀手大声对着手机听筒呐喊,“总之快点派支援过来!” 于是瓦里安的雾守玛蒙与岚守贝尔也过来了。 瓦里安的支援赶到,玛蒙更是世上最强的七人之一,有毒蛇之称的幻术师,三个人商讨片刻,决定由玛蒙和贝尔联手拖住沢田纲吉,然后斯夸罗采取突袭的方式来夺取半彭格列指环。 非常粗暴但完美的计划,他们三个人都已经发现除了沢田纲吉之外其他人基本上不是斯夸罗的一合之敌。 虽然不知道戒指到底被藏到了哪里,但总归不是被沢田纲吉随身携带,斯夸罗早就暗中试探过了。 趁沢田纲吉分身乏术,斯夸罗大张旗鼓地对并盛町进行了扫地式搜寻,最终在沢田宅附近的人家里发现了放置戒指的盒子。 就明目张胆地摆在客厅的柜台上,像一个精美的装饰品,站在庭院里就能透过落地窗看见。 斯夸罗双手撑在住宅的围墙上,“啧”了一声,“搞什么,灯下黑吗?” 转了那么一大圈,原来就在这里。 他手臂一用力,就要跳进院子里,准备潜入这户人家的客厅拿走盒子。 忽然,斯夸罗的动作顿住了。 他的脖颈处悬停着一片树叶,边缘隐隐泛着黑红色的光,而在叶片旁的皮肤上,则出现了一道极细微的血线。 如果斯夸罗没能及时躲避,伤口会更大。 是异能,斯夸罗立刻做出了判断。 他没管脖子上用以示威的树叶,转过头。 出现在他面前的,又是两个十四岁的少年,在不远处的街道上,面无表情地向他走来。 斯夸罗几乎要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不然自己怎么会屡屡栽在十四岁小毛孩的手上。 操纵异能的很显然是有一头褚色头发的那个,数十片叶片正围着他的脚底旋风般打转,那双钴蓝眼睛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斯夸罗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有什么异动的话,这个少年会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用树叶把自己扎成筛子。 但他毕竟来自瓦里安,从来不会畏惧任何强敌。 于是他咧嘴笑起来,从围墙上跳下,手一扬拔出剑,“怎么,小鬼们?要来打一场吗?” 中原中也眯起眼,对着别人的家不怀好意地看来看去,还这么挑衅,“很嚣张啊你。” 能忍下去的话他的脾气就好过头了。 树叶立刻飞离了他的脚边,向着敌人疾射而去,爆破般的破空声随之响起,哪怕只是柔软轻飘的树叶,在他的手中依旧有着子弹般的威力。 斯夸罗立即举剑,手腕翻转间将树叶切成了碎片。 黑发少年本来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忽地,他目光微动,看向了一旁的大门,“先生,您怎么出来了?” 斯夸罗皱起眉。 围墙挡住了视线,令人无法看清庭院内的景象。但如果有人接近的话,这么短的距离,他不至于听不见脚步声。 他疑心这是什么声东击西的做法。 下一秒,黑发金眸的男人就出现在了门口,声音低沉温和,“既然客人来访,哪有不招待的道理。” “……” 被那双波澜不惊的金眸看了一眼,暗杀者的直觉让斯夸罗浑身紧绷起来。 带给他莫大压力的视线不过蜻蜓点水般一晃而过。 “斯夸罗先生,可要进屋小坐片刻?” 斯夸罗望着这位不知深浅的金眸男人,又看了一眼他身旁,露出了隐晦失落表情的褚发少年和向他投来阴郁视线的黑发少年,识时务地婉拒了,“今天是我唐突了,下次吧。” 钟离不作挽留,“后会有期。” 斯夸罗的身影很快消失,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松了一口气。 紧迫气息一扫而空,中原中也放松下来,有些庆幸斯夸罗没有应下做客邀请,“先生,要一起去商业街吗?纲吉已经在往预定的餐厅赶了。” “纲吉的其他朋友都在忙着训练,毕竟相较起瓦里安而言,他们还很稚嫩,不过在我看来,他们的进步都非常迅速。” 太宰治说,“不过纲吉倒是被Reborn放了一天假呢,说是让他休息一下,但其实是想让纲吉好好想想吧。” 毕竟看重的朋友们的确在斯夸罗的手下受了伤,以沢田纲吉的性格,难免不会想“如果不做黑手党首领的话,朋友们就能远离危险了”之类的东西。 钟离颔首,“纲吉会更加坚定。” 他若有所思,“我们走吧,别让纲吉久等。” 第58章 出行 意大利旅行计划 几个少年预定的餐厅很好的一点, 就是有包厢。 所以拖着两个被捶到头晕目眩的人到餐厅里吃饭的沢田纲吉避免了被围观的命运。 虽然服务员看见两个人被五花大绑拖着进来的那一刻就立刻想要打电话报警,但被绑住的那两个人反而恶声恶气地制止了他。 “不要报警。”穿着深紫色斗篷的小婴儿嗓音平静,“会很麻烦, 我倒宁愿一直被这么绑着。” 一头金发的外国面孔嘴里发出听起来有点诡异的笑声, “身为黑手党, 被擒之后居然是警察过来救人吗, 那可真是丢人。决定了,谁报警的话我就要杀死谁。” 服务员默默地收起了手机,“……”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行为艺术吗。 他看向拖着两个人的沢田纲吉的眼神原本还很怀疑, 现在却已经变成了“随时看顾着两个奇葩还真是辛苦啊”的敬佩。 沢田纲吉有点尴尬地笑了两声,“那个, 我想去我预定的那个包厢……” 再不过去的话就要被好奇群众当马戏团看,人群已经在聚集了,还有人在偷偷拍照, 沢田纲吉都担心明天当地新闻上会有自己的名字和照片。 服务员于是带路去了包厢里。 进入包厢,把两个人安置在座椅上,沢田纲吉如释重负。 贝尔冷不丁地开口,“你现在还有心情吃饭?” 那还真是心大。 沢田纲吉闻言认真思忖了一下, 试探着回答,“人总不能不吃饭吧?” “如果担心放虎归山的话, 你应该直接杀了我们, 而不是大费周章地绑住我们然后到处走。” 玛蒙坐在椅子上,平静地说,“你已经看出了我们的任务就是拖住你吧森*晚*整*理,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你可是已经在我们身上浪费了很多时间了。” 沢田纲吉挠了挠后脑,“这个我也知道……不过你们之所以要来拖住我, 是因为要给斯夸罗争取到抢夺彭格列指环的时间吧?” 玛蒙和贝尔都没有反驳,只是眼神沉沉……不好意思没有眼睛,这两位掩藏起自己眼睛的暗杀部队成员沉默地认同了沢田纲吉的猜测。 沢田纲吉继续说,“没关系,无论你们拖多久结果都是一样的,斯夸罗是拿不到彭格列指环的。” 两个瓦里安成员都皱起眉。 沢田纲吉的语气太过笃定,但他不像是在轻视斯夸罗,而是非常确信没人能找到藏匿指环的地方,或者说,他非常信赖那位帮他保管着戒指的人,相信没人能从其手中拿到指环。 他们对视一眼,刚想配合着再深入试探,就听见包厢的门忽然被打开。 贝尔和玛蒙扭头看向包厢的入口。 首先进来的是一位黑发金眸的男人,面容年轻,岿然不动的气质却让人无法判断他的具体年龄,两个少年紧随其后。 中原中也看见屋内的景象,明显一愣,“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 太宰治对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质有很大的兴趣,围着玛蒙和贝尔转了一圈,“干得很漂亮呢纲吉。” 瓦里安也太热情了,千里迢迢送礼物过来。 沢田纲吉眼睛亮亮地把菜单放到钟离面前,开始解释这两位瓦里安的成员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们是突然出现在我的放学路上的,就算被打倒也抱着我的腰不愿意让我离开,我也很担心他们再去攻击其他同伴,所以只好……” 只好随身带着。 沢田纲吉咽下最后面那几个字,“现在还是先点菜吧,我特地找的没有海鲜的饭馆。” 天知道在日本找一家没有滑溜溜黏糊糊海鲜的饭店有多难。 菜品很快就选好。 贝尔和玛蒙看着三个少年凑在一起围着金眸的男人吵吵闹闹地说话,深感自己是温馨家庭剧的局外人。 能成为瓦里安的成员,无一不是万里挑一天赋异禀的佼佼者,从来没人能让他们落到这种境地。 早知道不当狗皮膏药了,没这么尴尬过。 他们正在心里别扭抓狂,就听见沢田纲吉不好意思地小声嘟囔了一句,“钟离先生,斯夸罗今天是不是去找过您啊,就是那个有一头银发的男人,说起来,我觉得他和黑泽还挺像的……?” 说不上来,就是有种感觉,好像两个人都活得挺操心的。 在一边尽量缩小存在感、平时让斯夸罗操碎心的两个叛逆问题儿童同时竖起了耳朵。 金眸的先生放下手中白瓷的茶杯,举止间端稳的气质流泄而出,“的确来过。” 他看向有些局促的沢田纲吉,端丽的眉眼间笑意盈盈,故意打趣似的,“纲吉是担心我这里出差错?放心,指环安然无恙。” 流转在指环周围的封印牢不可破。 “我当然相信先生。”沢田纲吉脸上的温度急剧升高,“我的意思是,给钟离先生添麻烦了……” “无妨。”钟离摇头。 年长者沉稳的目光在茶杯中温润的反光上停留片刻,接着若有所思地转向棕发的少年,“……那副指环并不简单,荣耀即为重量。” 上面的气息相当熟悉,虽然因为只有一半而微弱了一些,但那种感觉,明显与世界的本源有关系,就如同他手中的那本无字书一样。 而且寄宿着前人的意志。好在那些意志并无恶意,相信以后会成为这孩子的助力。 沢田纲吉挠了挠头,他眨了眨那双清透的棕色眼睛,“连先生都这么说吗?” 虽然他早就有了承担责任的心理准备,但果然还是很想叹气,说实话从提瓦特回到并盛以后他的生活一直平平淡淡,沢田纲吉还很庆幸地以为自己是日常向。 结果平淡生活突然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没事的纲吉。”中原中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令人信服,“有我在,我会帮你的。” 沢田纲吉感动得一塌糊涂,“中也……” 两个少年感情相当真挚地握住彼此的双手- 穿着紫色衣袍的小婴儿和金发青年被沢田纲吉带回了家。 沢田纲吉很苦恼该怎么处理他们,太宰治建议他把人带回去看管起来。 “毕竟是暗杀部队,虽然他们由于轻敌的缘故很草率地落进了我们手里,但危险性仍不可忽视。纲吉,别让他们跑掉。” “不出意外的话,这场闹剧很快就会落下帷幕了。”鸢眼的少年用明天会下雨的平淡语气说,“明天那位指环的竞争者就会亲自过来,纲吉好好准备一下,顺利的话就能一劳永逸了。” 沢田纲吉闻言有点苦脸。 ……这段时间真是一直在打架啊。 瓦里安就不能一口气全过来吗。 太宰治顿了顿,露出了无辜的表情,“不过对方的性格真的相当易怒啊,我只是和他在邮件里谈了几句,对方就很生气地说要把我们全都撕碎呢。” 沢田纲吉愣了一下,“……?” “等等。”沢田纲吉睁大眼睛,“你怎么会有瓦里安首领的邮箱,甚至还聊上了!” “这种东西想搞到手也不是很难吧。”太宰治无所谓地说,“总之我给纲吉争取到了很多好处,纲吉明天就好好表现吧,让钟离先生看看你进步了多少。” 金眸先生听着,微微偏过头,露出鼓励的微笑,“尽力即可。” “……” 沢田纲吉望着年长者那双沉静包容的金色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表情逐渐严肃。 激将法吗?那很有用了- 然而半夜的时候,被炸弹的巨响吵醒的沢田纲吉崩溃地从床上翻身坐起,愤怒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闹钟。 不是,也没人跟他说明天的意思是指凌晨两点半啊。 他飞速换好衣服,出门一看,两道身影正在飞檐走壁,其中一道格外熟悉。 “云雀学长在和机器人打架……?” 难不成他还在做梦?- 天光大亮。 沢田纲吉打完架,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这才按响了旁边住宅的门铃。 门立刻被打开了,里面探出一个满是小卷毛的脑袋。 太宰治笑容灿烂,“等你好久了!” “快点收拾行李吧,我们要去意大利旅游啦!” 沢田纲吉呆住,“Xanxus说那些要求他都答应了……你说去意大利旅游?” “和你的那些守护者和朋友们一起。”太宰治肯定地说,“提前熟悉一下未来的工作地点也没什么不好的,彭格列的第九代首领想必非常感激你吧,现在正是去意大利的好时机。” 沢田纲吉无言地看着他。 这家伙居然连九世被装进了机器人里这件事都知道。 就在昨晚,他和云雀恭弥一起把机器人锤烂,救出了年事已高的彭格列现任首领。 而九世确实发出了让沢田纲吉前往彭格列的邀请。 “真拿你没办法。”沢田纲吉无奈地叹气,“好吧,那我就去准备一下好了。” 屋子的客厅里,中原中也正在认认真真地分装茶叶。 他嘴里嘟囔着,“这一种是先生最近很喜欢的,得多包一点……” “去了意大利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合先生口味的茶……” 钟离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翻看着手里有关意大利的科普书籍。 他听着中原中也的自言自语声,轻轻合上书,温声说:“中也有心了,想必这些事情,那位九代自有准备。” “此行风景名胜众多,中也心中可有计划?” 中原中也纠结了一下,“这个我还没想……” 金眸的年长者早有预料一般,从座椅上站起身,揉了揉少年的额发,“我早就觉得,你们该放松一下了。” 毕竟他不在的时候,这些孩子似乎过得有些辛苦。 第59章 八卦 世子之争,向来如此 沢田纲吉拘谨地坐在一边。 这间会客厅里, 他的两位长辈正相谈甚欢。 彭格列九世Timoteo年过古稀,是位精神矍铄富有智慧的老人,言辞举止亲和有度, 令人如沐春风。 沢田纲吉挺直了腰, 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坐得这么端正过。 两位博古通今的长辈从天南聊到海北, 从意大利的各地的风土人情说到各大势力分布, 几乎可以出一本书。 势力分布一类的东西是Timoteo有意说的。 “我已经年纪大了。”Timoteo咳嗽了两声,话头突然一转,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纲吉,等你十七岁的时候, 我们就举办继承仪式吧。” 沢田纲吉愣了一下,“这么快吗?” 他还以为至少要等自己二十岁以后。 Timoteo摇头,“如你所见, 我已经七十岁了,不服老不行啊。” “其实我已经正式对外宣称你就是彭格列的唯一继承人,正打算举办宴会,让大家都认识一下你。” 沢田纲吉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冲击得眼前一黑, 下意识朝着钟离投去求助的目光。 钟离注意到他的眼神,露出一个带有安抚意味的笑容, 又微微侧头看向Timoteo, “这件事的确有些突然了,该提前和纲吉商量一下,好让纲吉有个心理准备。” 毕竟这个孩子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对继承人位置趋之若鹜, 首领的位置对于他而言不代表令人眼热的利益与特权,更多的是需要谨慎对待的责任。 Timoteo反应过来,有些懊悔地摩挲了一下茶杯的手柄, “是我考虑不周了,那么纲吉,我可以听听你的想法吗?” 头发已然花白的老人投来的目光很真诚,沢田纲吉与他对视,能看见那双眼睛里含蓄的期待。 让一位年过七十的老人继续劳心劳力确实很……或许他可以试着分担一些? 沢田纲吉心一软,“不如就两周以后再举办宴会吧,我想准备一下……”- “就这样,小纲吉的人生完全被毁了。”书房里,太宰治捧读,“意大利宴会社交礼仪,两周速通。” 沢田纲吉背那些意大利常用语背得焦头烂额,听见他的风凉话差点哭出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太宰治怨念横生地盯着沢田纲吉,身旁黑气四溢,“钟离先生让我留下来帮你一起学,否则我应该在陪钟离先生逛街才对……” 沢田纲吉嘴角抽搐,“那还真是对不起啊,但你是不是越来越粘人了?” 太宰治眼睛都不眨,抬笔在沢田纲吉的学习列表上每天多加了一个小时的意大利口语练习。 沢田纲吉有点崩溃地闭嘴了。 就在此时,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满脸可怜无助的棕发少年转头,看见来人,脸色由雨转晴,“黑泽,好久不见!” 看见好久没见的好朋友,他的心情短暂地脱离了学习带来的苦涩。 银发少年向来肃然冰凉的脸色微微缓和,“好久不见。” 中原中也紧跟着走进来,一脸疑惑,“黑泽怎么是坐瓦里安的飞机过来的?” 太宰治趴在桌子上,把脸埋进双臂里,懒洋洋地回答,“是我要求的,Xanxus完全没想过自己会输,所以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答应了呢。” 他列出来的条款林林总总能填满两页A4纸,Xanxus看都不看直接答应了。 真是个大好人。虽然这些条款的落实都交给了那位有银色长发的作战队长,瓦里安的首领本人照样是不屑于看一眼甚至是无所谓的。 “别管那些有的没的了,时间紧迫。”中原中也拍了拍手,“纲吉,你的那些同伴们呢,其中有些人也得学吧?” “Reborn带着他们去瓦里安了。”沢田纲吉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好像说,瓦里安答应了要一对一特训什么的……” 他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话头一顿。 一直在东躲西藏、只有在没有外人时才能光明正大松口气的观察者们突然冒头。 【感觉我再不出来就没人记得我了,存在感如此薄弱究竟是为什么。】 【不会帮人特训也在条款内容里面吧,这不是变成保姆了吗瓦里安,好心酸。】 有观察者神神秘秘,【其实我们最近在意大利里到处乱转,意外探听到了很多有关彭格列和纲吉的小道消息。】 沢田纲吉懵然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啊?我吗?”- 公园里有很多鸽子,平常会有很多行人聚集在这里,享受喂鸽子的乐趣。 但现在,有眼力见的路人们都在默不作声地离去。 中岛敦缩在公园的长椅上,坐立难安。 一队身穿黑西装的人正朝着他们走过来,气场简直和他在横滨里见过的黑手党一模一样。 领头的那个不经意地一撩衣摆,从裤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 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看见他腰间别着枪。 中岛敦:“……” 他有点绝望,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在公园里喂个鸽子都会有黑手党气势汹汹找上门。 在他身边,发尾泛白的同龄人仿佛被激怒,身上的气势瞬间变得极其凶神恶煞,衣摆都蠢蠢欲动起来。 然而沉稳可靠的年长者仿佛没有察觉到迫近的危险,依旧在悠哉悠哉地喂跟前讨食的鸽子。 今天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公园里绿化设计极佳,在草叶和花瓣的环绕下,本就姿容端丽的金眸先生显得更加翩然。 打打杀杀这么粗暴的事情怎么能让钟离先生参与进去! 戴上了八百米厚滤镜的中岛敦又看了蓄势待发的芥川龙之介一眼。 面相凶恶的少年也向他投来了沉凝的眼神。 两个人瞬间对上了脑电波。 ……决不能允许有人来打扰钟离先生喂鸽子,钟离先生就由他们守护! 两个孩子微微弯下腰,蓄力就往前冲。 钟离叹了口气,把手中用来喂鸽子的面包渣往椅子上一搁,手疾眼快一手一个拉住了俩热血小孩。 已经冲了一半的两个小孩回过头,露出困惑的眼神。 就在此时,草丛里一阵骚动,齐刷刷冒出许多身穿黑西装的人。 他们飞快把来者不善的那队黑手党围起来锤了一遍,拖离了现场,动作行云流水,千锤百炼。 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看呆了,眼神变得智慧。 其中一个从草丛里冲出来的黑西装来到钟离面前,微微欠身,“代九世向您问好,钟离先生。” 钟离颔首,“劳烦诸位了。” “哪里的话,大家很乐意为您效劳。”黑西装说完,转过身挥了挥手臂,比了个手势。 于是现场的黑西装又齐刷刷埋进了草丛里。 中岛敦欲言又止。 好想吐槽,但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放轻松。”金眸的长辈揉揉他们的头发,“今日是带你们出来散心的。听闻附近有家甜品店不错,想来合你们的口味,不如现在过去看看。” “……” 发色一黑一白的两个孩子直勾勾地看着地面,声音细如蚊呐地应了一声,企图把自己发烫的耳朵缩进头发里- 而另一边,观察者们正在吐槽。 【本来是想照样躲在草丛里欣赏钟离先生举世无双的美貌……不是说在座各位不好看的意思,主要是钟离先生有一种成熟的、令人安心的美,你们都能理解吧?】 可惜在场的除了沢田纲吉还会笑一下来打圆场之外,其他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字幕,没有接话头的意思。 满嘴虎狼之词的观察者们自知理亏,缩了缩脖子继续讲,【总之我们好端端地呆在草丛里面,结果草丛里面居然塞满了彪形大汉!】 四舍五入他们就是和彪形大汉同床共寝了!这种事情不要啊! 吓得观察者们四处逃窜。 他们跑出八里地,终于冷静下来,找了处没人的地方嘀嘀咕咕。 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但观察者们还是看出草丛里的人是彭格列特地派出来给钟离先生保驾护航的保镖。 【世子之争,向来如此。】观察者们故作深沉地说,【肯定是有人看纲吉初来乍到年纪又小,觉得他是彭格列的软肋,想打个弱点击破出来。】 【太坏了!我们岂能坐视不理!】 观察者人多势众,偷偷摸摸地在大街小巷里乱窜,寻找那些看起来不对劲的人,成功打听到了一些事情。 【鲁索家族的首领三年前翘辫子了,现在家族的实际掌权人是前首领的鳏夫,他儿子不甘心当傀儡首领,所以在给自己找小妈。】 沢田纲吉大吃一瓜,“啊?” 【然后他给自己找了个特别美的小妈!】观察者越说越起劲,【结果你猜怎么着?这个小妈是间谍!】 【傀儡首领立刻就要清君侧,他跟他爹说爸爸你新婚妻子是间谍,这时候刺激的来了!】 【原来小妈是男扮女装,和傀儡首领他爸是亲兄弟,两个人合起伙来一起篡夺鲁索家族的家产的!】 太宰治也是服了,“合着你们所谓的探听情报就是去八卦……” 亏他听见跟纲吉有关还打起精神在听,闹了半天就这。 所以这到底跟纲吉有什么关系,跑题了吧。 第60章 传言 这说的到底是谁啊 鲁索家族的丑闻并没有暴露出去。傀儡首领虽然是傀儡首领, 但是手段还是有一点的,现在他爹跟他叔都已经下台,他迅速控制住了大半个家族。 把打听情报的活干成八卦吃瓜的观察者们兴致勃勃, 【但他好像是从这件事里获得了什么灵感, 打算靠同样的方式往其他家族的首领那边塞小情人, 借此控制住别的家族。】 【就在刚刚, 鲁索的人还去找了钟离先生。】 Timoteo对外的说法是,有着金眸的亚裔先生是他的至交,彭格列的座上宾。 鲁索首领估计是觉得要干就干票大的, 于是自以为隐蔽地四处打听Timoteo的喜好,他派出去负责打听的人马看见彭格列首领亲口承认的至交就带着两个小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于是就想过去聊聊天,顺便打听一下某知名黑手党现任首领的口味。 没想到草丛里埋伏了众多大汉,他们路还没走到一半, 就这么被逮了。 听完这段故事,在场人面面相觑。 沢田纲吉努力运转自己的cpu,好不容易理清了这次的抓马事件,情不自禁地为这位鲁索首领社死尴尬了一下。 他尴尬完, 发现现场的气氛有些沉默,环视一圈, 发现自己的三个小伙伴都在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 “……?”沢田纲吉试探着问, “我脸上有东西?” 中原中也有点无奈,“你在说什么啊,彭格列抓回来的那些人该怎么处理, 九世现在都没有指令,就是在等你的反应吧。” 黑泽阵颔首,“这是个机会。” 宴会两周之后就要举行, 立威要趁早。 沢田纲吉战术后仰,“啊这……” 中原中也和黑泽阵都露出了准备抹人脖子的锋利眼神,沢田纲吉手足无措,向唯一没有发表意见的人投去求救的目光。 太宰治早在观察者解释到一半的时候就兴致缺缺地把脸重新埋进了臂弯里,他没有抬头,但好像感觉到了沢田纲吉的视线,闷闷地说:“不想思考笨蛋的事情,纲吉你自己想吧。” 沢田纲吉绞尽脑汁地思考了一会儿,不太确定,“警告一下然后放回去……?” 中原中也和黑泽阵勉强露出赞同的眼神,“再有下一次就把你的脊柱摔断,就这么告诉他们吧。” 沢田纲吉闻言欲言又止,“你们好像比我更适应黑手党的作风……” 这么熟练,总感觉好危险又命好苦。 未来的里世界教父塌下肩膀,“不知道钟离先生现在在哪里……” 他已经开始觉得心累了,好想念那段变成兔子趴在钟离先生身边睡懒觉的时光。 毕竟小兔子是不用思考如何管理黑手党的。 “当然是去钓鱼。”太宰治闷闷不乐地坐起身,“钟离先生为了你可是煞费苦心。” 沢田纲吉知道他还是在为不能和钟离先生一起出门这件事生闷气,只好动用彭格列的钞能力哄人,“别伤心啦,今晚我们吃螃蟹吧,不用你自己剥的……” 太宰治的表情明媚了一点,主动给他解释,“等着吧纲吉,等钟离先生逛完这一圈,对你有想法的人就都暴露出来了。” 那位九世显然也抱有相同的想法,所以才在钟离先生身边设置了人手,配合着钟离先生钓鱼。 沢田纲吉露出不明觉厉的表情- 钟离还不知道自己看着长大的、从孩童长成少年的孩子们正在磨刀霍霍地迈入黑手党片场。 他带着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走进了瓦里安。 瓦里安的城堡坐落在一片森林里,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 芥川龙之介眼神一亮,虽然依旧绷着脸,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期待之色,“钟离先生,是要去找舍妹吗?” “小银说过想去看看这里的博物馆。”牵着他们的长辈温声道,“此方国度艺术繁荣,我亦觉得不容错过。” 根据那两页密密麻麻挤满了字的条约,瓦里安要负责给彭格列的下一任守护者们特训。 斯夸罗把山本武领走的同时还把芥川银一起提溜走,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小姑娘在隐匿上的天赋令人叹为观止,很难不让人心动。 年长者沉稳的声线波澜不惊,“看来小银在这里学到许多。” 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都露出不解的神色,四处环顾,却没有看见芥川银的身影。 下一秒,在他们身后,女孩子纤细稚嫩的嗓音轻轻响起,“钟离先生,下午好。” 芥川银的脸色有点发红,“斯夸罗先生也说我进步很快……” 芥川龙之介神情一松,带上些欣慰的意味,下一秒,他的脸再次严肃地绷紧了。 中岛敦看着他脸上的变化,嘴角一抽。 这难道是兄长的自尊心在作祟吗,看见妹妹变得优秀,就会担心以后妹妹会不需要自己的帮助和保护。 这家伙果然是个傻哥哥吧。 接上芥川银,合并了钓鱼和放松的意大利周游计划就正式开始了。 一起开始的还有沢田纲吉的噩耗。 因为他不仅要在短短两周的时间里学习意大利语和社交的手腕,还要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处理那些被钓上来的鱼。 “彭格列真的这么引人注目吗?”沢田纲吉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一天居然至少会有三四波人,钟离先生现在还好吗,每天被人这么打扰,真的玩得舒心吗?” 他焦头烂额地处理了几天,发现人数渐渐变少了。 “太好了。”棕发少年很欣慰,“大概是知难而退了吧,这样先生也能好好逛了。” 坐在他对面的Reborn默默地喝了口咖啡。 他心想,有时候真是觉得这家伙的朋友和那位先生把他保护得太好了。 真相什么的,就让这个笨蛋在宴会上好好了解吧- 两周一闪而过。 算算日期,三天后就是宴会举行的时间。 钟离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海岸。 浪花席卷礁石,太阳沉入天际,傍晚时温度渐渐转凉。 在海里玩了好几个来回甚至还捡到了海星的三个孩子打了几个喷嚏,湿哒哒地跑回他身边,拿着宽大的毛巾裹住自己。 “如何,这段时间可还算开心?”年长者含笑道,“我们该回去了,为三天后的宴会做准备。” 三个孩子乖乖点头,眼里透露出期待的神色。 宴会对于他们而言还是相当新奇陌生的事情,虽然他们在宴会上的任务就只有吃吃喝喝跟聊天打闹- 沢田纲吉正在检验自己这两周的学习成果。 苦哈哈的黑手党继承人在这两周里深切体会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地狱一样的生活,现在已经成功掌握了死人微活的节能状态,可以一边心如死灰一边保持微笑跳交际舞。 棕发的少年正麻木地练习着动作,就听见屋门被人敲响。 沢田纲吉打起精神去开门。 门锁转动,其后露出一张熟悉的、令人安心的脸。 那双灿金的眼睛一如往常般沉淀着从容的笑意,“纲吉,最近辛苦了。” 沢田纲吉差点喜极而泣,“先生你总算回来了……” 钟离看着他眼底厚重的青黑和脸上的疲色,知道他最近没能好好休息。 作为统御一个国度三千七百年的神主,他办事的手段自然是雷厉风行,即使只有区区两周的时间,每个城市停留的时间也不算长,但暗中心思浮动的人却全数被他揪了出来,送到了彭格列的谈判桌上。 沢田纲吉这回是彻底把意大利的势力给记牢了。 当棕发少年彻底累瘫,趴在沙发上回血的时候,Reborn就翘着腿,悠悠哉哉地坐在他对面,非常愉悦非常欣慰,“果然,实践比单纯的理论灌输更有效率。” “带着三个孩子旅行的同时,还能抽出空来把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精准地挖出来,游刃有余得让人根本不敢相信他是刚来意大利。” 婴儿外貌的家庭教师说,“失踪一下就能得到一位这样的长辈,你还真走运啊阿纲。” 想起那段在异世界的时光,沢田纲吉在沙发上撑起身,有点不好意思,“我也觉得很神奇很幸运……” “那位先生已经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你也不能辜负他的心血。”Reborn很有兴致,“现在,继续和我在实践中学习谈判和审讯吧。” “……” 沢田纲吉认命地坐起身。 谈判与审讯,两周奇迹速成。 把自己从艰苦的回忆里扯出来,沢田纲吉把好久不见的监护人拉进屋里,嘴里絮叨着挑挑拣拣地讲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他说着说着,眼皮越来越沉。 其他三个少年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回来的时候,推开门,就看见沢田纲吉靠在金眸先生的身边,睡得天昏地暗,监护人向着他们弯了弯眼睛,比了个轻声的手势。 他们愣了一下。 凭借多年默契,中原中也转身抱来了毛毯和抱枕,黑泽阵上前把沙发的靠背放下来变成沙发床,再回头一看,太宰治果然已经直接贴了上去。 他俩有点无语地爬上沙发。 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忙忙碌碌了两周的少年们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观察者们萌得不行,截屏键按到冒烟- 时间快进入半夜,Reborn拿着九世给的资料推开了门。 室内没有灯光,但显然有很多人。 黑暗没有阻挡Reborn的视野,他往里张望一眼,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四个身形已经抽条的少年姿势扭曲地在沙发床上睡成一团,毛毯纠缠在一起,完完全全把坐在床边的年长者给封印住了。 似乎是已经睡得差不多,轻微的开门声彻底叫醒了赖在监护人身边睡觉的少年们,他们揉着眼睛坐起身,Reborn干脆打开了灯。 几个睡懵的人发出哼哼唧唧的模糊声音。 Reborn抖了抖手上的资料,纸页碰撞,发出细微的哗啦声响,他先是和钟离寒暄了两句,又转头催促沙发上睡得头发都在乱翘的少年们起床。 “这是受邀参与宴会的人员名单,你们看一下。”Reborn说,“再坚持一下吧,宴会结束后就……” 他话还没说完,沢田纲吉就猛然精神起来,双眼放光,“就不用再学这些了吗?” Reborn看了他一眼,“就可以继续体术训练,慢慢学习这些琐事,这是必须要学的,你在想什么?” 沢田纲吉哀嚎着仰头倒下去- 宴会如期举行。 沢田纲吉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吊灯,“虽然Reborn已经帮我模拟过好几次这样的场景……” 但果然每一次都会被彭格列的财力震惊到。 想要适应的话估计要花很长时间吧。 他正在这样感慨着,第一个跟他攀谈的人就出现了,是留了些胡须的中年人,仪表堂堂。 “果然是少年英才。”他彬彬有礼地举着盛放香槟的高脚杯,“有这样才能出众的继承人,看来彭格列会继续繁荣下去了。” 沢田纲吉尴尬得脚趾抓地,绷住了脸上的微笑也举起酒杯,刚要回话,耳边就传来窃窃私语声。 他捕捉到只言片语。 “鲁索的支柱产业最近说是经营不善破产……” “彭格列的继承人……好手段……” 沢田纲吉:“?” 鲁索破产了,但是关他什么事?还有手段,他能有什么手段? 沢田纲吉脸上的微笑差点碎掉。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好像森*晚*整*理发生了什么超出预料的事情。 沢田纲吉的心里瞬间打起警铃,留意起了宾客的谈话。 在这些宾客的口中,他进可灭人九族,退可操权弄势,这段时间里凡是企图对彭格列做些小动作的势力都被他在谈笑间敲定结局,手眼通天贯地,麾下恶犬众多,恐怖如斯。 沢田纲吉:“……???” 不是,这说的到底是谁啊。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最后那几天搞小动作的人数突然锐减了,合着是被重拳出击所以消停下去了。 不远处,端着取来的自助坐在桌前躲懒的太宰治和黑泽阵视线漂移。 中原中也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空调是不是有点足,感觉后背有点发寒。”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同龄人,“说起来,你们两个从刚才开始就在看些什么吧,到底在看什么?” “练练读唇语而已。”黑泽阵回答完,沉思了一下,“前一段时间我们是不是做的有点过火了。” 现在这些宾客看沢田纲吉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条幼年鳄鱼。 “按理说,适当的暴力辅以语言的诱导是很有效的手段。”太宰治捧着一盘子蟹肉嚼嚼嚼,他看着沢田纲吉明显有点开裂的表情,难得有点不确定起来,转头向监护人寻求建议,“钟离先生觉得呢?” 餐桌旁,金眸的监护人正在婉拒第七个前来攀谈的人,等对方走出一段距离,他才转过头,回答孩子的问题。 “为自己的朋友分忧,这件事本身就值得肯定。”他放缓声线,“纲吉这段时间繁琐事物众多,有你们的帮助,他也轻松许多,不过我想,下次你们可以稍作商讨。” 三个少年后知后觉地对视一眼,“……” 在宴会厅里到处流窜的观察者们看见这一幕,爆笑出声。 【这三个人连个声都没有就去干活,结果一顿操作下来纲吉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彭格列ukw。】 【真的好搞笑,三个人出门打猎,搞得外面哀嚎遍野,每天都得意洋洋翘着尾巴回来,纲吉看他们心情那么好还很欣慰,以为他们只是出门玩水去了。】 【你有如此高效迅捷动如脱兔但傲娇不吱声闷头就干的友人进入彭格列。】 三个人恨不得直接把脸埋进盘子里。 60-70 第61章 玩偶 把房子变成仙祖法蜕痛屋 清晨的并盛町, 夜里的凉意尚未完全褪去,沢田纲吉迷迷瞪瞪地从床边翻身坐起。 有人在他床边敲锣打鼓吹喇叭,非常喜庆。 沢田纲吉懵然往床边一看。 太宰治无辜地把手里的乐器们往旁边一扔, “哎呀纲吉, 你今天醒的好早, 真难得, 不如现在我们一起去逛街吧。” 沢田纲吉看了一眼时间。 早上七点半,对于他来说其实不算早了。 “我实在是很累。”沢田纲吉无奈地说,“好不容易Reborn同意今天让我休息一天, 就让我再睡……” 再睡一会儿。 沢田纲吉对睡眠的渴望就像连续不眠不休了两星期的社畜渴望假期。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看又要倒回枕头上蒙头继续睡, 就听见太宰治轻轻说,“先生打算和我们一起去买材料,回来好做玩偶呢。” 沢田纲吉入睡的动作僵了一下。 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在意大利呆了一月多月, 结果回了并盛町才发现没有跟奈奈妈妈说过这件事。 面对奈奈妈妈这一个多月都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的询问,沢田纲吉汗流浃背,支支吾吾了一会儿。 Reborn从他背后冒了出来, “我们去参加夏令营了哦,学了怎么做玩偶呢。” 沢田奈奈不疑有他, 非常惊喜, “那真是太好了,我正觉得家里有些单调呢,可以的话, 能不能把大家做的玩偶摆在家里呢?” 沢田纲吉:“……” 面对沢田奈奈期待的眼神,他实在是没办法拒绝。 天突然塌了,他哪会做什么玩偶啊。 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的沢田纲吉欲哭无泪。 Reborn把一本有关于玩偶制作的工具书拍到他的脑门上, 话语有如恶魔般冷酷专横,“学会怎么做不就好了,身为彭格列的下一任首领,不能被区区玩偶难倒,你必须做出无懈可击的完美玩偶,不然下个月训练量翻倍。” 沢田纲吉勃然小怒,嘟嘟囔囔,“最后那一句就是你的真实目的吧,你就是想借机加大我的训练量!” Reborn爽快承认,“被你发现了。” “好了,不要再继续拖延了。”Reborn随手翻开工具书,“要更有行动力才行啊。” 就这样,沢田纲吉捧着一本玩偶制作工具书看了起来。 他越看越眉头紧皱。 视线停留的那一页,是兔子玩偶的制作过程。 他喃喃自语,“步骤七和步骤八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只兔子突然就从一个勉强有个兔样的毛绒团子变得栩栩如生了? 路过的黑泽阵注意到他打结的眉头,放下手里的装着枸杞菊花茶的保温杯,凑过来看了一眼。 他拿了一张纸和一支笔,给沢田纲吉用画画的方式讲解起来。 讲解声吸引来了在沢田宅里到处无聊打滚的太宰治。 黑泽阵严肃地一边思考一边写写画画,“……接着是兔子的毛色,我们就得……” 太宰治接过话头,“就得用棕色的毛,这样做出来的兔子玩偶就能把纲吉的灵魂装进去了。” 沢田纲吉和黑泽阵一起看向他,“……” 沢田纲吉露出惊恐的眼神,“会有这种事情?!” 黑泽阵冷漠地转过脸,“信他还是信你下次考数学能考满分?” 沢田纲吉突然被攻击,唯唯诺诺,“信、信他?” 一道身影忽然倒悬着出现他们眼前,中原中也走在天花板上,恨铁不成钢地说,“纲吉,别被太宰这家伙给耍了。” 他跳到地面上,拿过工具书看了一会儿,“……初学者就做这种难度的玩偶吗?” 沢田纲吉愣了一下,仔细看了一下。 只见页面的左上方有几个黑色的小字:大师进阶。 沢田纲吉:“……” 这好像是Reborn给他翻的页- 四个少年围着一本工具书讨论得如火如荼,沢田家不断有人物刷新加入,把客厅塞得满满当当。 如果不看狱寺隼人不慎食用了碧洋琪做的小蛋糕导致的中毒事件的话,气氛非常和谐非常温馨。 耳边吵吵闹闹成一团,沢田纲吉盯着手里的新手教程,完全看不进去,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熟悉的沉缓嗓音忽然在身旁响起,“是觉得棘手吗?” 沢田纲吉一愣,扭头一看。 长身玉立容颜不老的长者就站在他的身侧,微微俯下身,静静地看着他手中书籍上的插图,一缕泛着丹霞色的发尾恰好垂落在他的眼前,在流转的光尘中晃出轻微的幅度。 刚刚周围似乎确实安静了一小会儿,只是他看得太过投入,没怎么在意,原来是先生来了。 沢田纲吉赶紧往旁边移了移,有点失落,“先生,我大概不太适合做手工活。” 看了这么久,没有完全捋清不说,还差点把脑子看抽筋。 钟离揉了揉他的头,“比起阅读抽象的理论解说,何不亲自动手尝试一番,想必能有所感悟。” 沢田纲吉愁眉苦脸,“只好这么做了,明天就去买材料吧……”- 回忆到此为止,沢田纲吉僵直在床上,一动不动。 太宰治语气幽幽,发出魔鬼低语,“那我只好去和先生说,比起买玩偶材料,纲吉更喜欢赖床睡觉呢。” 沢田纲吉用被子蒙着脸,呜咽一声,翻身坐起,三下五除二换好衣服,“不要去,我起来了。” 居然用这个威胁他,真是好坏。 “在买材料之前要不要先把做什么样的玩偶给敲定下来?” 沢田纲吉半睁着眼睛刷牙,含糊地说,“这样才能知道要买什么材料吧。” “关于这个,我昨天晚上就已经准备好了。”太宰治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是我好不容易画好的图纸哦。” 沢田纲吉:“?” 等他洗漱好,一头卷毛、脑子里都是稀奇古怪的想法的小伙伴就拉着他快步下了楼,给他展示那张通宵画好的图纸。 沢田纲吉花费零秒认出图纸原型,“仙祖法蜕?” 曾经在提瓦特的时候,他们还在旅行者的带领下偷偷跑进黄金屋里观摩过,堆成山的黄金给年幼的他留下了极大的震撼。 太宰治得意点头,“没错。” “除此之外还有仙祖法蜕睡衣,仙祖法蜕抱枕,仙祖法蜕被子。反正原材料都是布料和棉花,做法也都大同小异,干脆就一起做出来吧。” 太宰治掰着手指头思考,“其实我还想做冰箱贴和马克杯一类的……” 甚至连地毯都要毛茸茸的仙祖法蜕形状,他要把房子变成仙祖法蜕痛屋。 沢田纲吉露出敬畏又渴望的眼神,“好强的动手能力,那个,我也想……” 太宰治矜持地清了清嗓子,“想要吗?” 沢田纲吉老实巴交,“想要。” 太宰治笑眯眯:“想要就用死气之炎给我烤红薯。” 沢田纲吉:“。” 好想为死气之炎发声- 一个好消息,看在他们要做玩偶的份上,Reborn多给沢田纲吉放了两天假。 两天的时间,经过专心又刻苦的钻研,沢田纲吉做好了仙祖法蜕玩偶。 憨态可掬,小小的一只,趴在桌上的样子非常萌。 在璃月人均好多只的玩偶,终于被沢田纲吉在并盛复刻出来。 棕发少年感动不已地将玩偶高举过头,余光就看见一条悠哉摇摆的尾巴。 沢田纲吉猛回头。 只见黑泽阵穿着仙祖法蜕睡衣,腰间挎着一个毛茸茸的仙祖法蜕小包,不经意地在他面前走过,注意到沢田纲吉的目光,他绷着脸问,“怎么了?” 虽然绷着脸,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很高兴。 沢田纲吉看着他身上的装备:“你也要给太宰烤红薯?” 没想到黑泽阵回答:“我和中也一起把图纸抢走了,你要吗,要的话给你。” 亲眼目睹如此无雕饰不做作理直气壮的强盗态度,沢田纲吉震撼当场,“……难道这就是黑手党的本色吗?” 他这个未来的黑手党首领都还没有适应过来,他的小伙伴反而已经被腌入味了。 “话说回来。”沢田纲吉犹豫地回想了一下,“这两天好像没怎么见到先生。” 是因为他们做这些仙祖法蜕的毛茸茸,让先生觉得困扰了吗? 黑泽阵一听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先生似乎是有事,这两天正在处理。”- 就在采买玩偶材料的那天,钟离发现一个红发的少年尾随了他们一路。 就尾随的技巧来说,红发少年显然没有学习过相关知识,表情也并不对劲,似乎是迫不得已才做出这样的举动。 红发的少年,也就是入江正一,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看得一清二楚,正躲在一根路灯柱后面,凝视着眼前的沢田宅陷入极度的焦虑与内耗。 或许是思考得太过激烈,他没能发现有人已经走到了自己身旁。 “今日的夕阳不错。” 入江正一猛一激灵,整个人差点缩进电灯与墙壁之间的逼仄缝隙里。 “不必紧张,我并无恶意。”来人嗓音轻缓,“天色已晚,何不早些回家?” 听见回家两个字,入江正一眼眶发酸,第无数次想起了自己收到的,信誓旦旦地说世界会毁灭的威胁信。 要是世界会毁灭的话,他就不会有家了。 唉……世界怎么会毁灭呢? 第62章 开端 准备一边郊游一边打架 入江正一紧张地坐在包厢里。 栽种在青白色瓷盆里的细竹伸展枝叶, 造型古朴的香炉里烟雾若隐若现,单单是身处这间装潢典雅清净的屋子,入江正一就短暂地遗忘了自己的烦恼。 他都不知道并盛原来有这样令人舒心的好地方。 三言两语就让他卸下心防, 跟着来到这间茶楼的金眸先生低声对着服务员说了几句什么, 服务员转头看了他一眼, 桌面就摆上了飘着清香的茶壶, 还有造型精致可爱,一看就是小孩会喜欢的类型的茶点。 “这间茶楼的主人常与我交流茶叶的选择与甜点的制作。” 入江正一回过神,这才发现裤子上的布料已经被他揪成一团糟, 他不自在地坐直了点,余光瞥见一片深棕色的衣角。 就算他平常并不关注也不在意衣着, 也不禁由衷觉得沉稳厚重、庄严沉默的棕色和这位先生非常相配。 身穿棕色风衣的先生伸出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将盛着茶点的餐盘向他这里推移了一点,“不妨尝一尝, 希望味道不会让你失望。” 入江正一觉得自己正在被当小孩哄。 他忍不住说,“您看起来明明很年轻,却像长辈一样……” 还是那种德高望重,辈分奇高的长辈。 眼前这位面容年轻端丽的先生露出微笑, 那双金石一样的眼睛越显昭然。 入江正一心想,如果是这位先生的话, 那么一定是可以信任的, 否则还有谁能信任呢。 而且他要把对方身边的人送到未来去,如果一声不吭就那么做的话,他的良心也实在是过意不去, 肯定每晚都会做噩梦的。 于是红头发的怯弱少年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娓娓道来,“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早上, 我醒过来,发现枕头边上留着一封信。” 信上写着,要他配合未来的自己,把名单上的人都送到未来去,否则世界就会毁灭,更诡异的是,他认得自己的笔迹,写信的人和自己有一模一样的书写习惯。 看着那份甚至挂了照片的名单,入江正一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过分的恶作剧,他抓耳挠腮地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当晚在床头安装了摄像头,然后假装入睡,想看看恶作剧的人还会不会来。 如果没来的话,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吧。 结果半夜的时候,他不知不觉地昏睡了过去,早上起来一看,摄像头也坏掉了,一封跟昨天一模一样的信封摆在他的床头,内容一字不变,仍然是让他把名单上的人送到未来去拯救世界。 面前的先生没有提出质疑,只是温声询问,“可否将信件给我看一看?” 入江正一从裤兜里掏出两张折叠在一起的纸,愁眉苦脸地递过去。 一张是信纸,一张是名单。 趁着眼前这位先生看信件的间隙,入江正一犹豫着从餐盘里取出了一块甜点。 滋味非常甜蜜,再喝一口温度正好的茶水,甜味就变得恰到好处,绵密的口感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入江正一心道死嘴快停啊,然后一口气吃了三个。 甜味很好地驱散了他心里的压迫感。 钟离将信纸展开,内容的确和入江正一所说的分毫不差。 他又看了一眼名单。 上面有沢田纲吉和他的友人,甚至连五岁的一平也在上面,但是没有那些和纲吉一起在提瓦特长大的孩子,也没有他。 “事情我已知晓。”钟离放下手中的纸页,“回去想一想吧,你可以和纲吉那孩子坦白,好好商量这件事。” 入江正一低着头,闻言支支吾吾了两声,“那么……您觉得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 “我需要找人确认。”钟离放缓声线,轻声说,“不过,另一个你正处于危在旦夕的境地,这的确是真的。” 入江正一的心彻底死了。 “不要害怕。”年长者的声音潺潺溪水般流淌进他的耳中,“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受到伤害。”- 入江正一回家了,信件照样每天出现在他的床头。 但他已经不像刚收到信件的时候那么恐惧了,入江正一心情复杂的把这些信收到抽屉里面,仔细思考起要不要和沢田纲吉坦白。 思考了整整两天也没有头绪之后,入江正一深刻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 他勇敢地冲了- 入江正一冲进泽田宅里的时候,天上蒙蒙下着细雨。 川平房地产里,白发的男人放下了空掉的拉面碗,打着伞走出了大门。 他一直走到一处河边,因为下雨的缘故,河边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位身穿棕色风衣、黑色长发束在脑后的男人背对着他站在那里。 川平本以为自己会和这位异世的神明一直相安无事下去。 “您突然约我来见面,是有什么事情吗?” 真是想不通,难道是这位神明有全知全能之眼,发现了他想要让沢田纲吉当下一任的彩虹之子,所以过来要说法? 来自异世的神明转过身,“在谈话开始之前,请容我多问一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川平顿了一下。 大概活得太长的人都会有好几个名字,他呆在自己的川平房地产里足不出户,日本人又钟爱以名片介绍自己,已经有许久没有人问过他关于称呼的问题,以至于他思考了一下该怎么回答。 而且这样问的人,是一位外来的、态度足够亲和友好的神明,哪怕对于川平来说,这也是非常稀奇的体验。 他决定有点待客之道。 “伽卡菲斯。”川平说,“您就这样称呼我吧。” 面前的神明似乎察觉到了他说出口的是真名,回报了一份分量颇重的名字,“如此,您可称我为摩拉克斯。”- 观察者们躲在不远处的树冠里,没敢吱声。 从前进行观察活动的时候,他们经常会打出被伽卡菲斯发现然后打包扔出世界的坏结局,只有少数的几次幸免于难。 伽卡菲斯对他们最和颜悦色的时候,就是把他们当成空气的时候。 因此他们只是缩在树冠里,一边发呆一边等钟离先生和伽卡菲斯交谈完毕。 他们并没有交谈太久,观察者们偶尔能捕捉到只言片语,大部分也没能从那些富有言外之意的谜语里解读出什么有效信息,不过他们之间还是有聪明人的,很小声地说这是在谈判。 观察者们面面相觑。 【谈判,为什么忽然要谈判?】 【难道是在为未来做准备吗,所以现在是在约法三章。】 【说起十年后的未来,不知道钟离先生是怎么想的……】 伽卡菲斯又离开了。 观察者们击掌欢呼,【太好了,这个伽卡菲斯把我们当空气!】 这次不会被捏成团子扔出去了! 河边没有什么人,只有金眸的先生沉静地矗立着,目光飘然掠过雨伞沥水的边沿,落在波澜的水面上,若有所思。 观察者总算光明正大了一回,期期艾艾地凑了上去,【钟离先生,您为什么要找伽卡菲斯呢?】 “我本无意叨扰他。”钟离抬起眼,“伽卡菲斯是此世规则的监督者,最在意世界的维系,对于一些争端不会过度插手。我身为外来者,应当尊重他的行事方式。” “若能一直平静下去自然是最好的,只是有些时候,我恐怕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这话听起来云山雾罩,有点答非所问。 钟离言尽于此,握着伞,慢悠悠地在雨里散步。 观察者们懵懵懂懂地思考了一会儿,忽然福至心灵。 【我懂了,是勿谓言之不预也的意思……】 钟离先生恐怕已经做好了平A的准备,观察者们满怀敬畏地心想着,亦步亦趋地跟在年长者后面回了家。 一开门,发现孩子们在收拾行李,他们把前两天刚做出来的仙祖法蜕周边全塞进了行李箱里。 “不知道能不能带去未来,试一试吧。”中原中也抱着手上两米高的毛绒红薯龙,他把脸埋进玩偶深棕色的软毛里,声音有点发闷,“反正我是一定要把这一个带过去的。” 黑泽阵看着眼前完完全全把中原中也遮住的玩偶,也很心动,“先试一试吧。以防我们会直接被传送到战场上,先把玩偶塑封起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要是有能空间储存方面的异能者就好了。” 可恶,这么方便的异能到底是谁在拥有。 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坐在沙发上,怀里的玩偶还属于正常大小,他们懵然看着两个少年转来转去地收拾东西。 中岛敦困惑地问,“我们是要去未来观光吗?我以为我们是去打架的,虽然我不想打架……” 芥川龙之介也拿不准,“或许是一边郊游一边打架吧。” 入江正一跑到沢田宅坦白的时候他们两个恰好也在,于是旁听了全程,如果不胜利世界就会毁灭什么的,听起来很严重,中原中也和黑泽阵听到一半就站了起来,说要为即将到来的恶战做准备。 太宰治把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提溜起来,让他们两个也一起回去,帮他收拾一下东西。 然后留在沢田宅里,教沢田纲吉遇见收到匿名信这种情况要怎么摸清对方的底细顺便阴人。 沢田纲吉听得晕头转向,“什么?你说什么?” “实践出真知。”太宰治拍拍他的背,很自信,“我带着你做一遍,你就学会了。” 坐在他们对面的入江正一忽然一阵恶寒。 第63章 未来 过渡一下 拉着沢田纲吉到入江正一家里住了一晚, 把匿名寄信的人扒了个底朝天的太宰治败兴而归。 他发现平行世界的入江正一是个好人,至于把他们带去所谓的未来,是长大后的沢田纲吉的主意。 他总不能教沢田纲吉怎么阴自己一把吧, 那简直就是漫才表演里面才会出现的抓马情节。 摩拳擦掌想玩一场但没玩成的太宰治气鼓鼓地回家了, 推开门, 就看见监护人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太宰治瞬间精神起来,好奇地凑过去,“先生, 您怎么戴上眼镜了?” “这副眼镜吗?”钟离抬手摸了摸镜框,把眼镜摘下来合上, “是中也送的,戴上之后一时忘记取下来了。” 他站起身,去找眼镜盒。 太宰治战术后仰。 常服会选择大红大绿配色的中也居然审美正常了一次! 说起来, 先生好像确实不介意这些精致的小饰品。 太宰治决定推开新世界的大门。 他暗自在心里把各种各样的配饰都过了一遍,监护人已经把眼镜盒放好,返回了沙发,继续看那本翻到一半的杂志。 钟离轻声道:“这次未来之行, 你们似乎很期待。” 中原中也和黑泽阵也同样兴致很高,虽然他们想要表现得成熟一点, 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亢奋, 但在这个尚且稚嫩的年纪,他们的情绪还是从眼里漏出来。 穿梭未来的确是一件让人向往的新奇事情。 太宰治悄悄抬眼看他。 先生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也是,先生向来是支持在适当范围内锻炼他们, 只要不超过这个范围,先生就会抱有默许态度甚至是乐见其成的。 但像是一整个世界这样的重担,居然落到十四岁的少年身上, 简直像是这个世界的成年人都蒸发了一样。 太宰治有点别扭地想,如果没有发生世界融合这样的事情,纲吉要怎样挺过这种事情呢,想必非常辛苦,难怪先生会不高兴。 面对心情不好的长辈,哪怕是他也得绞尽脑汁地思考要怎么安慰一下,最后也只能像绝大多数人一样泡壶热茶过来。 然后得到监护人的微笑和摸摸头。 “解决完这次的事情,我们就去一趟东京吧。”钟离端起茶杯,思索着说。 收养夏目贵志的夫妻为人良善正直,但咒术界的状况实在是不能让人放心。 太宰治点点头,有点心虚。 神金咒术界在五条悟十三岁的时候就企图让人007,大家不忍心看小伙伴年纪轻轻就累到猝死,纷纷给五条悟出谋划策。 五条悟也是一点都不见外,别管靠不靠谱全都豪爽采纳,现在已经是咒术界知名一霸。 ……最重要的是,钟离先生的形象经过宣传在咒术界眼里已经变得神奇起来,神秘程度堪比那什么天元,咒术师和咒术师碰头聊天,一定要提到五条家的六眼失踪那几年遇见的、传说中来自东方仙国的那位先生。 最近居然连教派都发展出来了! 太宰治窒息地想,都怪夏油杰那小子神神叨叨的。 笑一下算了。事已至此,能瞒一会儿是一会儿。 他维持住脸上灿烂又乖巧的笑容,“不如我现在就去把他们接过来……” 反正去了未来以后谁也找不到他们,咒术界就算再闹腾也闹不到他们头上。 没想到监护人却转头看了他一眼,端丽的眉眼间染上些好笑的意味,“莫不是闹出了什么乱子?” 太宰治噤声,“……” 坏了,怎么露馅了。 往生堂里人尽皆知,捣乱的小孩会被客卿先生戳额头。 被戳了额头的太宰治在心里狠狠给夏油杰记了一笔- 穿梭到十年之后,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沢田纲吉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布料上,视野中漆黑一片。 他摸索着举起手,一使劲,就掀开了什么东西。 重见天日的他坐起身。 原来他正在一口棺材里,刚刚被他掀开的是自己的棺材盖。 沢田纲吉懵了:“……哈?” 突然从棺材里诈尸,这得多犀利的吐槽役才能对这一状况做出及时有效的反应? 白色的字幕在他跟前滚动,语气慈爱,【你醒啦,你已经来到十年后了,现在我们去开团吧。】 【如果两个打十几个也算是开团的话。】 【出新手村了纲吉,不远处有密鲁菲奥雷的人正在往这边赶,然后遇上了初来乍到的狱寺,快去帮帮你的岚守吧。】 【多亏钟离先生来得早,咱也能先一步到十年后来看看,十年后的狱寺帅得很啊,但我还是没有看见270的正脸……】 【连个会员抢先看都没有,真的只能等着纲吉长大了吗(落泪)】 沢田纲吉顺着观察者们的指路迅速赶往战场,出现在他眼前的就是一片生机勃勃万籁共鸣的热土。 他露出震撼的目光“……好猛的火力。” 震耳欲聋的枪击与弹药声轻而易举压过了他的自言自语声,沢田纲吉差点怀疑自己刚刚并没有说话。 沸腾的战场之上,有人发觉了他的出现,径直向他疾冲而来。 沢田纲吉的表情变得无奈。 考虑到挨揍很疼,心软的他直接把人捶晕了。 太好了,这样就不会疼了- “那些后辈们也都过来了。” 川平房地产内,伽卡菲斯锁紧大门,以防有黑手党火拼,子弹突然飞进来,“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四处乱转呢。” 屋内,端庄典雅的金眸客人看了他一眼,脸上表情不喜不怒,“毕竟如今的境况实在是太混乱了。” 躲在钟离的椅背后面,观察者们窃窃私语,【就是说伽卡菲斯不管事呗。】 【这个伽卡菲斯就是逊啦。】 伽卡菲斯装没听懂,“很高兴您愿意主动现身和我展示您的善意,但您已经在我这里呆了一整天。” 异世的神明再次看了他一眼,“我不过是想与您再多作些交流而已。” 伽卡菲斯:“……除了把沢田纲吉变成彩虹之子之外,我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异世神明不讲武德,表面上是过来跟他聊天,其实是来套他的话,但是平行世界的自己关他什么事,被套了就被套了,总归沢田纲吉也当不成这个彩虹之子。 不知道平行世界的他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对劲,这位神明对他格外不信任,害惨他了。 钟离语气平静,“彭格列指环上有很明显的世界基石的气息,我自然要慎重一些。” 他站起身,“既然阁下没有兴致聊天,那我就不多打扰,告辞。” 伽卡菲斯静静地目送他离开,拿出手机准备点一碗拉面。 终于把大佛送走了。他难得有点惆怅,不知道这样一位人性充沛还护短的神明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生活在他的羽翼下,想必会比摇篮里的婴儿还安逸。 他摇摇头,趁着等拉面的功夫,又去看了一眼彭格列现在的进度。 挺好的,彭格列决定冲了密鲁菲奥雷的基地。 第64章 课题 霓虹的特产就是…… 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 就算有所有平行世界的自己的记忆也是一样,如果命运蛮横无理起来,就和光明正大入室抢劫还要你给他炒两个硬菜的暴徒一样。 那还能怎么样, 只能去灶台上开火炒两个菜。 就像现在的白兰一样, 只能老老实实地背道德与法治。 没有想到, 十天前他还是毁天毁地的灭世BOSS, 现在就变成了少管所悲伤的一员,可见世事无常。 他尝试奋起,但有人正在三堂会审一样盯着他。 白兰抬眼森*晚*整*理看过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 是满脸真挚关怀的十年前的沢田纲吉,虽然只有十四岁, 看起来还有些单薄,但打人已经很痛了,破颜拳随着破空声挥舞过来的同时还联合着激情话疗, 直接把人捶晕,听说六道骸就是这样归顺彭格列的。 白兰情难自禁地摸了摸自己仍在隐隐作痛的脸颊,却神奇地发现自己心中并没有恼怒的情绪。 当时还觉得六道骸多少有点怪癖,现在看来自己需要跟他开个病友交流会交流一下病情。 他又偏移视线。 黑发少年弯着一双鸢色的眼睛, 笑眯眯地回看。 “……” 白兰虚伪地也笑了一下。 他现在也没搞懂为什么自己的所有绝密资料会被这个小子卧底三天就全扒出来,搞得彭格列打进他家门的时候比进自己家还轻车熟路。 烦。 “你在看什么?”有人打断他的思绪, 白兰转动眼珠, 看见褚发蓝眼的少年正警惕地盯着他,“如果你再动什么歪脑筋,我就要不客气了。” 白兰想起自己塌成废墟的基地, 懒得说。 他刚要控制不住地翻个白眼出来,就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 进屋的是一位黑发金眸的陌生男人。 他身上没有佩戴什么昭示社会地位的饰品,打扮得甚至可以说是简约, 只穿着普通的风衣长裤,认真观察才能在细处看出讲究的韵味与衣料的昂贵,但在他进门的那一刻,这间平平无奇的屋子仿佛变得明亮了许多。 这就是蓬荜生辉的意思吗。 白兰还没来得及出声询问来人的身份,一直坐在他跟前盯着他的三个少年就开心地站起来。 “钟离先生,您怎么来了?” 白兰陷入沉默。 这个名字他认得的。 两天前被彭格列搞突袭,白兰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立刻就做出反击,结果发现过来打他的人身上都有一圈金色屏障。 这圈流转着符文的金色屏障轻薄得好像一层光,让人疑心那根本没有实体,但真的上手打的时候才会发现,打不穿,根本打不穿。 招数频出未能击破敌方装甲,白兰当场就开始怀疑人生,一个蓄着银色长发的少年趁乱给了他腹部一枪,还开麦冷嘲热讽,说他要是能打破钟离先生设下的防御就跟他姓。 白兰对此铭记在心。 回想起那段被围攻的过往,还有这群人身上那层怎么打都打不穿的鎏金屏障,白兰有点绝望地闭上眼。 如果他有错,请直接打死他,而不是这样折磨他。 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金眸的男人微笑着开口,“黑手党监狱的各位已经抵达。” 他说着,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白兰身上,“我想,你们可以不用继续守着他了。” 白兰闻言一愣,接着神清气爽。 太好了!他要去蹲局子了,再也不用背这什么道德与法治了!- “我的生活还有回到正轨的一天吗……” 返回了十年前,本以为还能在并盛町过两天安逸的日子,没想到Reborn干脆利落地直接把他的学籍转到了意大利,让他正式开始学习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黑手党,沢田纲吉瞬间瘫软在了沙发上。 “少说废话。”Reborn将列恩变成枪,用枪口顶了顶礼帽的帽檐,“那位先生已经去了东京,你就算撒娇也没用,我可不会太惯着你哟,现在去收拾行李,飞机还有十分钟起飞,如果赶不上你就游去意大利,动作快。” 沢田纲吉不敢置信,“十分钟?!” 下一秒,他破门飞了出去- 和沢田纲吉的兵荒马乱相比,东京的某家甜品店里,气氛一片和谐。 “我跟他们说我心情不好,要一个人出来透透气,他们立马就同意了。” 五条悟咬着嘴里的塑料勺子,喜滋滋地说,“看来在后山的湖里用苍炸鱼还有掀翻家里所有的天花板是有用的,多谢你的建议了太宰。” 接收到钟离隐晦的“你的监护人不太认同”的目光的太宰治有点窒息:“……不用谢,下次就不用提我的名字了。” 唉,又要被戳额头。 “硝子和杰的方法也很好用。”五条悟兴致高昂,一点也不遮遮掩掩,把同伙全供了出来,“我每天晚上都会随机突袭一个人剪掉他的头发,听话的人有豁免权,果然大家现在都能听得懂人话了。” 正事不关己吃甜点的家入硝子和夏油杰身形一僵。 中原中也和黑泽阵露出了“原来你们背地里玩这么花”的微妙眼神,就连一心一意扑在甜品上的中岛敦都放慢了咀嚼的速度,芥川龙之介想了想,抬手捂住了芥川银的耳朵。 “先生,实在是咒术界太过分!” 夏油杰首先反应过来,义愤填膺,“悟才十三岁的时候他们就要他出门去祓除咒灵,刚开始的时候悟的休息时间还算充足,结果后面越来越过火,最离谱的一次悟一天只睡了三个小时!” 家入硝子给五条悟使了个眼色,一本正经地说,“据我所知,只有悟有这么大的工作量,估计其他人都是废物,所以才会一天工作两三个小时不到就觉得很累吧。” 五条悟的cpu运转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做出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躲在角落里围观的观察者们本来正在激烈声讨,见状动作一停,【这、这才是真正的组合技?】 “……” 钟离捏了捏眉心,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并无责怪你们的意思。” 夏油杰适时地问:“有关于咒术界,先生是怎么看待的呢?” 这间泛着甜蜜香气的甜品店里,没人发现他们话语之中蕴藏的暗流。 明亮柔和的灯光下,金眸先生手持银亮的餐刀,轻缓地将桌面上摆放的蛋糕切成小份。 他低眉敛目,像是若有所思,又像已经心有决断,在他身边长大的少年们仍然不能完全参透他的想法,只听他说,“我相信你们,想做的事情,尽可放手去做。” “铲除腐朽的根系,立下公正的规则,创建崭新的秩序。” 钟离轻声说,“这就是你们的课题。” “让我看看你们的答卷吧。” “……” 观察者眼睁睁看着少年们身上燃起了空前旺盛的斗志之火。 这是什么buff? 他们不胜唏嘘,【咒术界,我就只能祝你好运了。】 然而革新这件事,本身就不是那么容易,在烈火燃起之前,薪柴的堆积必不可少。 决心要交上完美答卷的少年们头碰头讨论了好几天。 在革新咒术界的前提下,又一步一步地设立小目标。 观察者们照例每日追更,看着他们培养自己的人手,在咒术界的所有机构里一点一点安插探子,大概是由于咒术界的上层太过松懈的缘故,过程意外的顺利。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个咒术界就被他们给渗透完了,这其中,找到适合的卧底人选花费了绝大多数的时间,毕竟咒术师的数量本来就太稀少。 他们本来以为准备工作这样就算已经完成,毕竟咒术界已经被卧底穿成筛子,四处漏风毫无隐私可言,酒厂见了都得唱一句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还欠些火候。” 一直注视着一切的金眸先生却这样说。 他说完这句话,不知道出于什么用意,突然决定回到横滨,“我需要和夏目先生商讨一些事情。” 观察者们傻乐地跟着。 【挺好挺好,说起来我已经好久没有去过横滨了,有没有去横滨看过的朋友说一说现在的局势?】 有人回答:【仍然是一片民风淳朴的热土,只是发生了一些抓马事件……】 【哇有瓜,快说给我听听!】 回答的观察者心情复杂,【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当初被中也和宰捶了一顿的那个研究员现在已经变成了横滨的慈善大使,著名天使投资人……】 【?】 【对哦,魏尔伦和兰波还有N在镭钵街做慈善,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回上面的,蒸蒸日上。】 魏尔伦和兰波不愧是法国精心培养的、欧洲首屈一指的谍报员,不仅改善了镭钵街的治安,同时还靠毒辣的眼光进行投资,交给他们的资金在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之后,非但没有变少,甚至还翻倍了。 这其中大概有N的功劳。两位超越者就这么奴役N白天去改造镭钵街,晚上在实验室搞发明,搞出来的东西申请了专利拿去卖,其中八成的钱都被剥削走。 N敢怒不敢言。 他的愤怒无人在意,横滨的市民们只知道横滨变好了,镭钵街或许真的会有彻底消失的一天,于是呼吁要选出慈善大使。 魏尔伦和兰波对视一眼,把N推出去了。 开玩笑,他们在法国那里还是失踪状态,突然出现在镜头底下让法国知道他们在横滨这里合伙做了一年慈善,那还得了? 被媒体镜头闪瞎眼的N勉强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他听着耳边的赞扬声,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要不是被魏尔伦和兰波盯得紧,又害怕那一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视察,他早就跑路了:) 不能跑路不代表不能泄愤,直接和魏尔伦跟兰波叫板他是不敢的,于是N灵机一动,跑到了牛郎店。 霓虹的特产就是牛郎店。 每天晚上被迫搞科研,黑眼圈浓重头发掉一把的他没有精力乱搞,只能点香槟塔,N冲进牛郎店,看都没看直接选了个牛郎,疯狂撒钞票。 被他选中的牛郎受宠若惊,“先生,我一定会报答你……” N更加愤怒,“谁要你报答了!” 他扔完钞票,感觉心情舒爽多了,转身就走。 没想到几个月后,拿着他的钱做生意成功的牛郎主动开了记者发布会,言辞动人,“多亏了他帮助了一无所有的我,我才能东山再起,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想把公司的股份分给他……” 魏尔伦和兰波再次对视一眼,欣然把股份拿走了。 又多一个天使投资人名头的N:“……” 说好的邪恶科学家呢,谁还记得他曾经的幕后黑手形象。 事已至此,跳了算了。 带来了横滨八卦的观察者费劲巴拉地把前因后果讲完了。 其他观察者面面相觑,【道理我都懂,但是……】 【这个企业家为什么要保留他……的历史?】 【甚至还宣扬了N去牛郎店撒币的历史。】 【这些我们就别跟钟离先生说了吧()】 【算了我们别说了。】 钟离先生光风霁月轩然霞举,怎么忍心让他知道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的! 观察者们摇着头就走了,【太开放,太开放啊。】 第65章 八原 浓度过高 身处横滨的夏目漱石收到了一封拜帖。 拿到这封拜帖的那一刻, 夏目漱石就对这封拜帖的主人有了猜测,打开一看,果不其然是那位行事作风颇具古韵的超越者。 上面的字迹端方有力, 铁画银钩, 言语简练地邀请他两天后到中华街的茶楼一叙。 “钟离先生对这些老派的地方尤其喜爱。”夏目漱石笑起来, 又叹口气, 仔细地思索起来,“不知道这一次是什么事情,劳他回横滨找我。” 上一次这位先生出现在横滨, 先是解决了来袭的暗杀王魏尔伦,这一场声势浩大的战斗中甚至没有任何一个无辜者出现伤亡, 后他又借此机会,一手推进了镭钵街的改造计划。 一切都是那样水到渠成,雷厉风行。 夏目漱石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回报这份善举, 然而一直没有机会,那位先生视俗世的金钱与权力如天边烟云,平日里的喜好倒是没多遮掩,可品质上佳的茶叶与古玩之类虽说有些价值, 与横滨得到的好处一比就显得微不足道。 这一次,钟离先生又会带来怎样的消息呢? 夏目漱石摩挲着手中的手杖。 他心里想, 无论如何都得慎重对待才行啊- 两天后, 中华街的茶楼迎来了贵客。 夏目漱石提前了五分钟到达茶楼,在侍者的带路下走进一处清幽的包厢。 包厢的设计参考了邻国古代的风格,桌椅是典雅的红木, 桌面上还摆着白瓷花瓶,一支梅花从中伸出。 许久不见的金眸先生就站在窗边,黑发成束垂落, 发尾是粲然的丹霞色,身边站着一个黑发鸢眼的少年。 窗户敞开着,他望向窗外,侧脸带着温和的神色,听少年兴致勃勃地跟他讲着什么。 见夏目漱石进来,少年及时收声。 看来是什么外人不方便听的家庭小趣闻。 夏目漱石又往窗外看了一眼,发现这里刚巧可以看见镭钵街的一角。 聪明人的脑子总是转的很快,他立刻就意识到,大概这则家庭小趣闻就和镭钵街有关。 他刻意没去细想,把这个发现抛到脑后,“钟离先生,别来无恙。” “夏目先生,久违。”钟离露出笑容,“离开横滨这段时日,总能收到夏目先生寄送的礼物,一直没能当面道谢,甚是惭愧。” 夏目漱石摆摆手,“一些小东西而已,当不得。” 两位长辈你来我往地寒暄了起来,太宰治坐在旁边,有些无聊地看着茶杯里的水纹。 “说起来,我有一位弟子,为人端正,品性刚直,身边也跟着两个孩子。”夏目漱石说,“其中一个尤为聪慧,没有他一眼侦破不了的案件。我常去探望,那孩子还跟我抱怨生活太无聊,很少有能让他提起兴趣的事情。” 他说着,叹了口气,“说来惭愧,我虽然已经是这把年纪,但对于如何应付孩子这一点仍是一知半解,不知道钟离先生能否点拨一二?” 原本正看着茶汤的太宰治顿时精神一振。 终于到了这一步。他想,夏目先生果然明白为什么钟离先生会带着自己过来。 钟离面色不变,“我也仅能提出些拙见罢了,实不相瞒——” 金眸先生微微侧过脸,看向自己身旁的少年,神情带上些无奈的意味,“这孩子也经常与我抱怨,周围的人与事都太过无趣,让人提不起兴致来。” 夏目漱石笑起来,“可见头脑聪明的孩子会更有共同话题,不如找个机会让他们两个认识认识,就明天如何?” “多交些良友自然是好事。”钟离却摇头,“但近日我要去接一个孩子来横滨小住些时日。” “说起来,这个孩子还与夏目先生同姓。” “……”夏目漱石微不可查地停顿片刻,明白钟离这次与他会面的目的恐怕就藏在这一句话里,“那真是相当有缘,真想见见他啊。” 应该是想让他教给这个与自己同姓的孩子一些什么东西,或者提供什么帮助吧。 夏目漱石苦思冥想起来。 但事实上,钟离自身就已经趋向于无所不能,身负那样的力量,世上恐怕没有什么他做不到的事情。 那么答案恐怕只有一个,有什么东西对于夏目漱石来说是简单便捷的,但对于这位先生来说却不便沾染,或者说,不愿意沾染? 那个同姓夏目的孩子是想从政……?-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时省力。 “这样夏目就有老师了。”太宰治高兴地原地转了个圈,接着又停住,仔细思考起来,“那我要去找那位名侦探吗?” 在横滨干情报一行,江户川乱步的名号可谓如雷贯耳,无人不知道这位性格骄傲的侦探,与其卓越超凡的才能。 只是,异能力带来的智慧,能算是真正的智慧吗? “你似乎心有疑虑。”钟离声音和缓,“有想证实的东西,那么就去证实,不必踌躇。”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了,我先去一趟八原,把贵志接过来。”钟离叹气,“我还需要再问问他,是否真的已经下定决心,要走上这条道路。” 他去过八原,知道夏目贵志喜爱的悠然的原野与清新的森林,还有日暮时弥漫的烟火,而不是两面三刀的名利场。 只有观察者一头雾水的世界出现了,【啊?夏目漱石给夏目当老师?啊?】 【我应该是从头到尾都听下来了,没有突然睡过去错过什么吧()】 【难道说混这一行就是要有这样的脑子才行吗,那我还是不要从政了吧……】 【这应该只是特例(汗流浃背)】 【但是夏目为什么要从政呢,依稀记得其他世界夏目都是温馨日常流,这里居然突变成了政界风云()】- 八原的生活平淡悠闲,大概是乡野远离市井喧嚣的缘故,这里的妖怪也格外多。 他刚抵达八原,就有几个小妖怪从不远处的树干旁冒出头,自以为隐蔽地偷看了他两眼。 “这就是夏目大人让我们等候的长辈吧?” 他们窃窃私语,“不愧是夏目大人的长辈,身上的力量好强盛。” 身材细小的妖怪失落地低下头,“唉,听说是来接夏目大人离开的,真是舍不得啊,不知道下一次见到夏目大人会是什么时候。” 比他壮硕一点的妖怪很困惑,“夏目大人这次不就离开几天吗?” 身材细小的妖怪恍然,“对哦。” 站在他们中间的妖怪受不了了,“我说,你们还记得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吗?怎么站在这里闲聊上了?” 两个闲聊起来的妖怪猛然惊醒。 三个妖怪于是推推搡搡起来,“那谁去跟夏目大人的长辈说话?” “我害羞,你去。” “我声音不好听,你去。” “我们得拿出最好的一面去面对夏目大人的长辈!” 于是三个妖怪躲在树干后面开始选美。 观察者看乐了,仗着地方偏僻没人注意,在钟离跟前用字幕写生,画小人比爱心,【钟离先生你看,八原的小妖怪好可爱,还会害羞。】 【不像我,只会汪汪地给钟离先生当gou】 这位当狗的观察者没能把话说完,就被无偿赠送飞机票当场去世。 【?】 【被禁言了!】 向来宽容的管理突然诈尸,一时间观察者们人人自危,【太残酷了,这年头,大家连个当狗的自由都没有;;】 事态发展太迅速,钟离看着这些戏很多的白色字幕:“……” 来不及为观察者们失去的当狗自由哀悼,经过一轮选美,身材细小的妖怪光荣胜出,有些紧张地整理好自己的仪表,抬头挺胸地从树干后走出。 刚刚还在抽泣的字幕们顿时溜之大吉。 钟离向着小妖怪投去视线。 小妖怪的嗓子瞬间卡了一下,“那个……您好……夏目大人让我们,让我们来……”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忘记提前想好台词了。 糟糕,大脑一片空白。 “贵志已经提前与我说过。”年长者从容的声音及时解救了他,“听闻有妖怪临时发来求助,他需要去森林里一趟。” 小妖怪点头如擂鼓,“没错没错,就是这样,所以夏目大人才让我们在这里等您,然后,然后,呃……” 身材高大的妖怪偷偷探出头提醒他,“去森林。” 小妖怪总算组织好语言,“然后给您带路,一起到森林里去。” 他说完,自觉任务完成得很好,喜滋滋地长舒一口气。 钟离屈起手指,掩住唇边的笑意,“既然如此,就劳烦各位带路了。”- 夏目贵志的名号,在八原之中非常响亮。 起先是因为他手中那本外婆留下的、记载了无数妖怪真名的友人帐。 被记录了名字的妖怪,只能听候友人帐主人的差遣。 夏目贵志和夏油杰顿时多出了很多共同语言,不过不一样的是,夏油杰要将咒灵吞入自己的口中,而夏目贵志则要把名字还给妖怪。 生活在乡野之中的少年心思澄净,对于给他人施加束缚这件事并不认同,哪怕对象是妖怪也一样。 后来,觊觎那本友人帐的妖怪逐渐变少了。 无他,因为妖怪被锤就会痛,企图倚靠蛮力抢夺友人帐的妖怪,最后总会被夏目贵志施以制裁,不用多余的动作,一拳足矣。 动作干脆利落,仿佛练过。 于是来抢来偷袭的妖怪们都老实了。 被锤的妖怪还要顶着晕乎乎的脑袋,听夏目贵志的“不随意动粗抢劫的妖怪才是好妖怪”小课堂,非常无助。 惹得夏目贵志身边的一辆肥美小卡车非常不满,“既然你自己都可以解决,那当初还让我当你的保镖干什么?” 夏目贵志无奈地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原来我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斑哼了一声。 他们正在往森林里走去,但无论怎么走,好像都到达不了目的地。 夏目贵志和斑都隐隐察觉不对,慢慢地停下了脚步。 “喂,夏目。”斑眯起眼睛,“那个来跟你求助的妖怪是怎么说的?” 夏目努力回忆起来,“他说,有妖怪被困在了这片森林里,每天都在发出恐怖的呼救声。” 挂在少年肩膀上的猫咪啧了一下,跳到地面上,“那还真是灵异片一样的说辞啊。” 夏目贵志皱着眉,闻言笑了一声,“其实每天和平常人看不见的妖怪打交道什么的就已经很灵异片了。不提这些,还是先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吧。” 斑抬起眼,环顾了一圈,“想也知道吧,我们误入了某个妖怪的领地了。” 意料之中,真是太糟糕了。 夏目贵志叹了口气,“真是的,本来还想快点解决完然后去见先生……” “经常听你提起那位钟离先生啊。”斑舔了舔自己的毛,“我也很期待和他见面来着,毕竟你几乎每天都会提起他。” 看见了什么东西是钟离先生喜欢的要说,走到河边的时候也得提一句小时候经常一起和钟离先生在河边散步,就连跟他这个大妖怪顶嘴的时候起手也是钟离先生曾经说过什么。 浓度有点太高了,斑想不在意都难。 第66章 树叶 人,我想被种进花盆里 钟离走在森林里小路上。 树木翠绿的枝叶仿佛散发着微微的荧光, 三个小妖怪仿佛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走路的姿势都有些瑟缩起来。 “好像有点不对劲。”他们小声交流起来,“这条路以前是这样走的吗?” “你是说我们迷路了吗?” “其实我也不认识这条路, 我们走错路了吗?” 三个小妖怪面面相觑。 走错路对于他们来说不太可能, 因为他们已经在这片森林里生活了几十年, 每天就只有无所事事漫无目的地到处游荡, 他们对这片森林再熟悉不过,甚至可以一边睡觉一边赶到目的地。 怎么偏偏今天就迷路了呢? 他们懊恼地抓了抓后脑勺,悄悄回过头, 非常心虚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先生。 万幸的是这位先生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窘境,他只是沉静地半垂着眼睑, 微掩住那双神光昭然的眼睛,视线从容地在树木的枝干上扫过。 小妖怪们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他们只看见摇晃着的树叶,纤薄的叶片, 淡绿的脉络,就和每一片平平无奇的树叶一样。 没什么特殊的,小妖怪们回过头,直视前方。 道路尽头是黑黝黝的一片, 小妖怪们看着黑洞般的前路,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陡然升起, 惹得他们手脚都僵硬麻木起来。 就在这时, 磐石般沉稳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诸位似乎遇见了什么问题。” 小妖怪们哆嗦了一下,“只是觉得……有点黑。” “的确没有光亮, 几位不妨再往前走几步,或许能柳暗花明。” 小妖怪们颤颤巍巍地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黑暗的尽头处, 幻觉似的光点倏忽闪过。 他们一愣,不太确信地对视了一眼,又迟疑地上前了几步。 刚刚那些光点的确不是他们的错觉。 “现在看来,尽头未必是漆黑一片的。”身后的声音继续说,“我们继续走吧。” 小妖怪们凝视着那一星光辉,似乎从中获取到了勇气,连自己正在迷路这件事都忘了,只是高兴地应了两声,脚步轻快地往前接着走。 他们没往身后看,当然也没发现,钟离在和他们对话的同时,还伸出细长的手指,力道轻柔地拂过身旁树木的枝丫。 昏暗的森林里,他的指尖处,金纹明灭不定。 被他抚过的树叶颤动了一下,悄悄从树身上脱落下来,掉在钟离的手心里,假装自己是一片很乖的树叶。 前方走着的三个小妖怪忽然发出了惊呼声,“是夏目大人!” 跟着那片光点走了一会儿之后,棕发的少年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们拔腿就跑,一溜烟就跑到有一头浅栗色头发少年的身边围着他打转,“夏目大人您看,我们没有辜负您的嘱托,把您的长辈带过来了!” 夏目贵志微微俯身,神色柔和地跟他们道谢,“麻烦你们了,改天请你们吃点心。” 任务完美完成,三个小妖怪互相击掌庆祝,牵着手溜溜达达地离开了。 夏目贵志往前快走了几步,有些局促地停在钟离面前,“先生……本来想着过一会儿森林里会有妖怪的聚会,很热闹,所以才想着请先生过来看看,没想到……” 没想到他和斑都被困在了某个妖怪的结界里,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就在斑打算强行打破结界的时候,他们的眼前悠悠地飘过一片光点。 定睛一看,原来那是一只金色的、羽翼璀璨翩然的蝴蝶。 不得不说,在这样的情形下遇见一只熟悉的、能够引路的蝴蝶,无疑是一件令人心安的事情。 夏目贵志兴奋地搓了搓斑的猫猫头,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 果然没走多久,他们就脱离了那个陌生的结界。 虽然斑说,结界是被那个妖怪自己给收回去了。 “总之已经出来了,这件事以后再讨论。”夏目贵志拍了拍怀里的猫,步履生风,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先去见先生吧,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几个月前,我有好多事想跟他说。” 那时候他刚刚转学搬来八原,还不认识斑,也没来得及和现在的朋友们熟识,先生知道后就来八原小住了几天,直到他习惯了新的环境才动身离开。 这几个月里实在是发生了很多事情。 斑吐槽,“你是那种什么小事情都要和家长说的小孩吗?” 他说完,抬起头去看眼前这位闻名已久的钟离先生。 恰好,金眸的先生也微笑着向他投来视线。 斑与那双日轮一样的眼睛对视一秒,一言不发地把头埋进了夏目贵志的臂弯里。 夏目贵志还没见过斑如此沉默是金的模样,刚想开口问一句,就听见年长者语带笑意,“狐狸?” 斑的原型就是一只皮毛雪白的大狐狸,夏目贵志笑容灿烂,“明明是犬科却变成一只招财猫,先生也觉得很有意思吧?” 钟离好笑地摇摇头,“看来你的确是遇见了很多新鲜的事情。” 夏目贵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视线漂移了一下,忽地瞥见了什么,“先生,您的袖口上好像有树叶。” 钟离先生也会有衣服不小心沾到树叶的时候吗?夏目贵志满怀新奇地想着,伸手想去把那片树叶摘下来。 结果那片树叶自己动了起来,好像是想逃离向自己逼近的手,“不要啊!不要抓我!” 夏目贵志动作一顿:“……?” 树叶成精了? 他有点奇怪地问:“你是妖怪?为什么呆在先生的手上?” 树叶见他收回手,安详地停止了摇摆,语气很抒情地回答他,“我有一个梦想,那就是被人类种在花盆里,花盆多舒服呀,泥土很有营养,人类会给你浇水施肥,每天不用经历风吹雨淋,还能趁他们睡觉的时候偷偷溜出门去玩……总之,我想被人类种在花盆里。” “所以我想方设法地吸引人类到这里来,这样就能说服他们把我种起来了。” 夏目贵志听着,觉得不太对劲,“那个,请问你吸引人类的方式是……?” 小树叶理直气壮地回答他,“喊救命呀。” “?” 原来找他求助的妖怪所说的,特别恐怖的呼救声是这片小树叶发出来的。夏目贵志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为什么要喊救命呢,而且刚刚那个让人走不出去的结界,不会也是你弄的吧?” 小树叶无辜地说,“但是我以前见过的,只要听见有人喊救命,人类就会凑过去了。至于结界,你想啊,只要我把人困住,然后再去解救他,他不就会很感谢我了吗,就会把我带回家种在花盆里了。” 夏目贵志听呆了,“……” “我的努力森*晚*整*理不是白费功夫的。”小树叶继续骄傲地说,“你看,我这不是就找到了一看就很会种花的人了吗?” 翠绿的叶子钻出钟离的袖口,抱住钟离的手指,“人,我想要花盆。” 夏目贵志抬头看了一眼钟离的表情。 年长者眉目舒展,明显是被惹笑了。 ……至少先生挺开心的。 观察者们缩在草地里,酸溜溜。 【人,我也想钻钟离先生的袖口。】 【人,我也想抱着钟离先生的袖口不撒手。】 【人,我也想被钟离先生种进花盆里每天浇水。】 【如果能让我体验上面这些,就算让我当往生堂的台阶我也愿意啊!】 第67章 前奏 学物理的好苗子 小树叶一头扎进面前的花盆里, 很快就扎根成长,伸展枝叶,变成一棵小小的, 翠色欲流的树。 它感受了一下土壤的舒适度, 深感自己决策英明。 而在它跟前, 把它从森林里捞出来的两个人类正在说话, 小树抖了抖枝叶,好奇地听了一耳朵。 “你真的心意已决?” 金眸的人类轻声细语,“这条道路其实并不适合你, 我想,你或许更愿意留在八原。” 夏目贵志听着, 想起了一些往事。 沢田纲吉曾经和他们说过,跟能够看见妖怪、咒灵,身负异能力, 还有被杀手组织从孤儿院附近绑走的朋友们一比,他的生活就像平平无奇的日常番,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世界判定为重要人物。 结果这话说出来才一两年,他就变成了意大利老牌黑手党的首领, 甚至还穿越到未来,成了经历最玄幻的人, 现在夏目的生活才是最日常番的那个, 可见世事变化无常。 “先生,我相信一切都有可能。”夏目贵志回过神,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柔和的微笑, “而且,我只是觉得我的朋友们会需要我,虽然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 但或许我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他顿了顿,有些踌躇起来,“您认为这样不对吗?” 话音落下,房间里的空气霎时安静起来。 卧在地上的大猫悄悄睁开眼睛,往两个正在谈心的人那里望了一眼。 浅栗发色的少年有些忐忑地站在那里,在他面前,气息莫测、厚重威压隐隐约约泄露出来的年长者则叹了口气。 斑想,人类的事情真是麻烦,什么道路不道路的,想做的话直接去做不就好了,还是当妖怪好。 但他好歹也是活了千年的大妖怪,自然也知道人类的长辈对于自己爱护的小辈向来是抱着一种担忧心态的,好像风大一点就能把小孩吹跑。 斑想了想,决定假装自己是一只听不懂人话的猫。 毕竟这是人家的亲子时间,他一个妖怪不好插足。 “我并非在质疑你。”钟离嗓音放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多说什么,此次前来,也是为了带你到横滨去,见见你的老师。” “要记得,你是为了帮助他人才做出这样的决定。”钟离轻声道,“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做得很好。” “只是,你会不可避免地遇见很多事情,许多人会让你感到困惑,让你忧惧难过,到那时,你又该如何呢?” 夏目贵志丝毫没有迟疑,“我不会动摇的。” 这是年长者耳濡目染教导给他们的事情,他人之疑目与蜚语不过是夜间唬人的鬼火而已,一挥即散,若决心已定,哪怕要将山峰斫断也无需胆怯,因为人应当毫不动摇地践行自己的意志。 否则短暂的人生,有多少要浪费在犹豫不决上呢。 听见他的回答,钟离松开凝起的眉宇,微微笑了起来,“既然你心意已决,便就此出发吧。” 小树在旁边听着,只听见了“不会动摇”四个字,于是悠哉悠哉地晃了两下,“这个我知道,只要努力把根往下扎,再大的风也不能把你吹跑。夏目想的话,我就教你怎么扎根吧,首先把脚埋进土里……” “只需要埋脚就行了。”它认真地说,“如果整个人都埋进去的话,说不定就会长出很多夏目……等等。” 小树若有所思,“其实这样好像也不错,到时候很多个夏目就轮流来给我浇水。” “……”斑终于不再假装自己是纯种小猫,他站起身,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你说什么呢,夏目是我的小弟,只会给我浇水。” 肃穆的气氛就这样被打破,夏目贵志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你们两个说的都是些无稽之谈吧?”- 夏目贵志只说自己是要去横滨和从前的长辈小住一会儿。 他也没有带多少行李,跟着钟离回到了横滨。 离开了静谧悠闲的八原,繁华的都市里没有多少妖怪气息,夏目贵志多少有点不太适应。 还好横滨和东京相隔不远,大家经常聚会,除了远在意大利的沢田纲吉不在,人出乎意料得齐,夏目贵志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人在提瓦特的时候。 “说起来……”在餐桌旁,夏目贵志一边出神,一边无意识地问了出来,“我们还能回提瓦特看看吗?” 小伙伴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 夏目贵志:“……” 视线太灼热,他有点顶不住,只好做出投降手势,“我就是说一说……” “问得好。”家入硝子幽幽道,“其实我们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他们都希望钟离可以在这里停留久一些,但他们同样也知道,监护人不会想要离开璃月太久。 如果他们也可以做到穿梭世界就好了。 观察者们安慰他们,【会有办法的,从前我们在别的世界看见有科学家发明出来。】 【要不你们谁投身一下物理学或者发明界看看呢?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有中原中也奖或者五条悟奖什么的,我真的觉得你们应该从理……】 【什么重力使啦……什么无量空处啦……一听就觉得是学物理的好苗子。】 【话说回来,很默契地没有提到钟离先生,看来大家确实到了要强的年纪了(沧桑)】 夏油杰忍不住澄清,“只是不想给先生添麻烦而已。” 五条悟开始思考,“如果用无量空处的某些特性换取穿梭世界的能力……” 中原中也想到了什么,“说起来,世界意识是不是给了先生一本能实现愿望的书。” 观察者们开始疯狂咳嗽。 一直沉默地听着的黑泽阵皱起眉,向着那些白色的字幕投去苛刻的眼神,“不要在餐桌上咳嗽。” 被十五岁小孩教训的观察者们敢怒不敢言,唯唯诺诺,【是错觉吗,总感觉小时候听过这句话,还被打过手心……】 太宰治笑了一下,“好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先生应该快要回来了。” “哎呀,不知道到时候我们的梦想会怎样实现呢。” 观察者们觉得他话里有话,面面相觑:【……】 【哈哈,是啊。】他们干笑,【到底会怎么实现呢,好期待啊哈哈。】 要完,这小子不会已经猜到他们要干什么了吧- 人一旦陷入焦虑,就会忍不住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几天后,夏目漱石又一次与钟离在茶楼里见面,茶楼老板特别为他们提供了棋盘,他们就常在这里下棋。 落下一子,夏目漱石状似无意地提起,“最近贵志那孩子很有学习动力,似乎是因为您给孩子们布置了什么课题,他们都相当有干劲呢。” “课题吗?”钟离指尖轻轻夹着一枚黑玉似的棋子,若有所思,“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夏目先生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夏目漱石苦笑了一声,“我哪里有什么想法,只是贵志突然求我让他到咒术界那边去,事关重大,我可不敢瞒着钟离先生啊。” 毕竟咒术界的情况谁都知道,就算有两位在咒术高专就读的特级和一位反转术式做朋友,也难免会有陷入危机的时候。 “夏目先生无需困扰。”钟离面色不变,“既然是贵志自己做出的选择,我们也只好支持了。” 夏目漱石的视线蜻蜓点水般从眼前这位超越者的面容上掠过。 他恍惚地意识到,咒术界或许很快就要迎来暴雨。 第68章 教派 速来我教冒充天元 观察者们有点看不懂事情的走向。 【我们先来捋一捋。】他们头昏脑涨地搀扶着彼此, 绞尽脑汁地回想起来,【事故的开始要从一年多前,钟离先生说咒术界的弊端是孩子们的课题开始讲起……】 小辈们当然是有自己的群聊的。 身处八原的夏目贵志和远在意大利的沢田纲吉在群聊里听他们讲起这件事, 非常意动。 “先生布置的课题吗, 其实我也想去……”沢田纲吉叹了口气, “可惜我现在正在封闭式训练, 大概还有几个月才会结束,平常连和你们聊天的机会都不多。” 继承个彭格列怎么就这么难,要学的东西太杂, 刚开始的时候沢田纲吉每天都要小小地崩溃一下。 现在不会崩溃了,因为学麻了, 而且Reborn的死气弹就在后脑勺顶着,他不得不心如止水持续学习。 夏目贵志发了个喵咪老师渴望七辻屋馒头的表情包:“有没有我能帮到忙的地方呢?” 小伙伴们对沢田纲吉的悲惨遭遇表示遗憾与同情,对于夏目贵志热情相邀, “快来吧快来吧,夏目刚好在暑假不是吗?” “就当暑假兼职了。” 观察者对此喜闻乐见,【关于我的温柔同学明面上平平无奇背地里却在异能城市与咒术界搅弄风云还能看见妖怪这件事。】 【要素过多。】 夏目贵志欣然投身咒术界改革这一课题。 他先是跟着夏目漱石学了一段时间。 夏目漱石也不藏着掖着,他看得出这是个有灵气的苗子, 温柔亲善的特质放在一边,最难能可贵的是肯为他人着想, 但又有自己的原则。 看出这一点后, 夏目漱石决定倾囊相授,并且答应了夏目贵志的请求,动用自己的关系, 和咒术高专的三个学生一起里应外合,把人塞进了总监部。 观察者们仍旧没有发觉事情的不对劲,依旧乐滋滋地旁观着, 【哇这个起点真不错。】 【看好了咒术界,人脉是这么用的!】 但他们没有想到,总监部里尚存良知的人看见夏目贵志,都觉得好端端一个孩子年纪轻轻就这么掉进泥潭里,实在是太让人惋惜,于是你帮一把我帮一把,时间久了居然达成了同盟,就等着什么时候揭竿而起。 观察者们看愣了,面面相觑。 【啊?还有这种结盟姿势?】 小辈们走的是厚积薄发的路线,他们已经渗透了窗,也渗透了辅助监督,但总监部高层却没怎么动手。 一方面,那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腐朽老头子,虽然彼此之间会为了利益斗得半死不活,但对于那些想要插进他们之间瓜分权势的人,他们出奇得团结。 于是只好暂时放弃直接往高层塞人的路线,转而观察底层和中层。 随后他们就发现了问题。 底层与中层的确不像上层一样腐朽,但大多数人已经消磨了志气,只是蒙眼塞听,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死水一潭,又能起什么波澜呢? 小辈们坐在会议室里,空气里弥漫着苦恼的气息。 咒术师的数量太少,能在淤泥里保留本心的更是凤毛麟角。 就在这时,太宰治站起身,扫视了一圈,看着他们苦思冥想的模样,“交给我吧。” 大家抬起头,看向他。 太宰治很无奈,“其实我是不想这么做的,因为很累人,但事到如今,总得打起精神来才行。” 不然要怎么让钟离先生看到他们的进步呢? 著名操心师十五岁ver.要展开实操教学,观察者们呼朋引伴找人来看,兀自畅想,【要是能学到一点,我就不会再让领导给我买水当司机,事后才反应过来……】 他们看着太宰治开始自己的操作。 步骤非常简单,不过是让人听见了几句话,经历了几件事,就挖去了他们的怯弱,培养出了他们的愤恨。 种子就这样埋下,夏目贵志又无知无觉地将他们连成一线。 白色字幕语气深沉,【大道至简吗,有点意思……】 【给我答案我也抄不会()】- 总监部里发生的一切,钟离无所不知,但坐在他对面的夏目漱石却不清楚。 自从把夏目贵志塞进咒术界的总监部后,这位拥有横滨最伟大的异能者称号的老先生就时常叹气,担心性格柔和的少年会不慎出事。 虽说他没怎么担心过自己的前两个弟子……但那两个现在都是快四十岁的人了,贵志那样的年纪,实在让人担心。 金眸的先生手里握着茶杯,白雾袅袅,“夏目先生,缘何如此心烦意乱?” 夏目漱石拄着手杖,重重叹气,“钟离先生倒是坐得住,贵志在总监部任职,处境危险……” 钟离看着他,微微笑起来,“夏目先生对学生十分爱重,我自然理解,若实在是不放心,不如随我去东京一趟。” 夏目漱石不由得抬头望向他,“钟离先生似乎对咒术界也知之甚多。” 感觉就连总监部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据夏目漱石观察,钟离并没有在咒术界安插自己的耳目,那些孩子们都做了什么事,他也不多过问,但他就是对一切了如指掌。 难道这就是超越者的力量吗,真是离奇啊。 “既然钟离先生相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夏目漱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什么时候出发?” “不急。”钟离放下茶杯。 或许每一个家长在探望孩子之前都会做出这样的举动,那就是看看孩子们现在忙不忙,有没有空。 大地既是他的耳目,提取到的信息被它忠诚地送至层峦神主的耳边。 钟离听见夏目贵志和夏油杰正在说话。 夏油杰说,“我的教派现在正好还缺个神子。你知道的,我不能又当教主又当神子,要不你来试一试?” 夏目贵志有点无奈,“可以是可以……但是这个教派到底是怎么来的?我可不觉得你会莫名其妙发展什么教会。” “其实这个教派不是我创建的。”夏油杰啧了一声,“只是你应该还记得,十四岁的时候魏尔伦去了横滨,当时闹出了很大的动静。虽然横滨那边及时把消息压下去了,但是目击者实在是太多,他们总不能让所有人的记忆都消失。” “图片和视频还是不可避免地流传开了。” 许多人打开图片,能依稀看见一道颀长的人影,举止从容地悬停在风暴中心,天地都被渲染成灿烂的金色。 有人趁机建了个教派招摇撞骗,说图片上的人影就是他们的神明,只要将这一世的财富献给他,来世就能无忧无虑,变成富翁。 还真的有很多人上了他的当。 好巧不巧,这个教派就开在离夏油杰家不远的地方,还把传单发到了夏油杰手上。 看着熟悉的照片,夏油杰拳头硬了。 “所以我直接把那个教派端掉了。”夏油杰轻描淡写地说,“可里面的人已经被他洗脑得差不多了,吵着闹着说不可以没有教主,没办法,我只好留下来,看看能不能找到办法,慢慢让他们痊愈。”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夏目贵志听得呆了一下,又反应过来,“那为什么会需要我去当神子?” 夏油杰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来话长。” 简而言之就是不知道是谁跟教众说了咒术界的事情,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教众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说要抓天元来当神子。 我们的神那么厉害,只有天元才配当我们的神子! 很难想象夏油杰当时的心情。 “总之……”他艰难地说,“望你速来我教冒充天元。” 夏目贵志彻底宕机了。 第69章 黑手 脑花的花语是什么 茶楼的包间里陷入了沉默。 夏目漱石疑惑地问了一句, “钟离先生?” 钟离回过神,“没什么……只是刚刚想起了一些事情。” 至于那些话,就当没听见过好了。 热情的璃月人总是喜欢编缀各种有关神明的传说, 钟离今天在三碗不过港听见自己是一个喜欢香膏的大姐姐, 明天就能在层岩巨渊听到“帝君身形魁梧酷爱打铁锻造出一刀一剑”之类的谣言。 时间一久, 谁来了都得练出超凡的定力, 何况钟离向来不为这类的言语所动。人们总以为神明在云端上,于是举目而望,可厚重云层又遮蔽视线, 遍寻不见,只有一些蛛丝马迹存留, 人们看着这些遗迹,学会了遐想。 这样的遐想也算是一种人们亲近神明的方式,钟离对此并无意见, 何况这个教派如今只是为了使信众痊愈而存在。 于是他熟练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无其事地说,“现下时机恰好,夏目先生若无要事, 我们可以即刻出发。” 夏目漱石欣然答应,“好, 老夫看看贵志那孩子的情况, 看完就回来。”- 收到消息后,五条悟早早的到了距离高专不远的一处路口,摩拳擦掌准备当一次导游。 话又说回来, 高专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要不带着钟离先生到山里看看鸟?值得观赏的种类也挺多。或者直接打开忌库算了,说不定那堆破烂里还能有让钟离先生感兴趣的东西。 他正想着, 一辆轿车就停在了他的面前。 似乎是异能特务科的专车。 五条悟微微弯下腰,探头往车窗里望了望。 车门打开,其貌不扬的轿车里,穿着一身棕色风衣的金眸先生面带笑意地看向他- 夜蛾正道守在高专门口。 身为一年级的班主任,他对自己的三个学生可谓倾尽心血,因而三个学生对他也非常敬重,虽然该调皮捣蛋的时候依旧一点也不会犹豫就是了。 但因为这份敬重,三个学生平日里也不会刻意瞒着夜蛾正道什么。 夜蛾正道常常听他们提起那位钟离先生,听到耳朵要起茧子。 某次他的三个明里暗里都无法无天的学生再次搞事,夜蛾正道顺嘴说了一句小心他去跟你们那位先生去告状,没想到这三个人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焰顿时灭了一大半。 夜蛾正道差点泪目。 原来还是有人能管一管这三个混世魔王的。 总之,由于各种原因,夜蛾正道对于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钟离先生十分敬佩,敬佩中又夹杂着好奇,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这三个人收敛起来。 远远的,就看见他那个有一头雪亮白发的学生笑容灿烂,像一只蹦蹦跳跳的白色小麻雀一样拉着一个人,边说话边朝高专快步走来。 “听说夏目先生也跟着您一起过来了。”五条悟问,“他人呢,我还挺想见一见贵志的老师的。” 他的身边,眉目端丽温和的金眸先生牵动唇角,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贵志此刻恐怕无暇见我,我就劝说夏目先生先行去看望贵志。” 听见这句话,五条悟的身形僵硬了一下。 他一扭头,对上钟离似笑非笑的目光,顿觉大事不妙。 但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贵志怎么会没有空来见先生呢?我看他最近没什么事情。” 钟离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装傻,语调悠悠,“你当真不知道?” 五条悟沉默片刻。 他高举起手,大声道,“先生!可以不要再深究什么仙国神教了吗!” 正向着他们走去的夜蛾正道被这一声搞懵了,“什么仙国神教?” 五条悟煞有介事,“是杰的社会实践,目前成果斐然。” 夜蛾正道露出了狐疑的表情,“好端端的去做什么有关教派的社会实践……算了。” 他端正了自己的表情,“钟离先生,欢迎您来到这里,我是夜蛾正道,久仰。” 这位面相古板严肃的教师犹豫了一下,“其实……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似乎和您有些关系,如果方便的话,请和我来。” 五条悟疑惑地歪了歪头。 钟离颔首,“自无不可。” 夜蛾正道于是转身,将他们引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又放下一个隔音的帐。 他先是邀请钟离落座,接着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张信封。 他低头凝视了一会儿这封信,伸手递给钟离,“这是……总监部前不久秘密派发给我的。” 五条悟微微皱眉。 即使有缎带遮挡着眼睛,旁人也明显能察觉到他周身骤降的气压。 钟离面色不变,接过信件,并没有急着打开。 夜蛾正道莫名觉得,眼前这位先生对这封信早有预料,他看清信件内容时,只觉得其下的暗流诡谲难测,可这位按理说应当对咒术界知之甚少的先生却仿佛对云山雾罩的局势成竹在胸。 钟离问,“夜蛾先生,请问这封信是何时交到您手上的?” 夜蛾正道即刻回答,“五天前。” 金眸的先生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得到答案后,他只是平淡地点了一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总监部想要秘密处死来自异国的咒术师这件事,我无意探究,但如若可以的话,希望夜蛾先生回答我一个问题。” 夜蛾正道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请问。” 钟离轻轻扬了扬手中的信封,准确地说出了其中的内容,“这个看似是在大范围通缉邻国咒术师,实际是在针对我的任务,最终目标其实并不是我。” 夜蛾正道顾不得旁边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去扬了总监部的五条悟,谨慎地问,“那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杰。”钟离轻声道,“夜蛾先生,希望您能为这场谈话保密。” 夜蛾正道听见预料之外的答案,愣在原地,但他到底是一位稳健的咒术师,很快回过神,“当然。” “总监部的人很快便到。”钟离起身,“我就不多留了,夜蛾先生,告辞。” 夜蛾正道叹着气起身,“我送您。” ……得好好想一想,等会儿要怎么说才能把总监部敷衍过去了- 五条悟没有心情继续呆在高专里,跟着钟离一起离开了。 他有点闷闷不乐,踌躇了一会儿,小声问,“我们要去找杰吗?刚好硝子现在也在那里。” 明明已经在咒术界里布下了那么多钉子,结果这样与钟离先生和杰息息相关的情报还是没有半点风声传进他的耳朵里,实在是让人开心不起来。 但据他所知,总监部那群半身入土的老头子们是没有这样的缜密心思的,他们有的只是一眼就能看穿的歹毒和刻薄而已。 现在也顾不得教会暴露的尴尬,五条悟只想快点把幕后那个潜藏在总监部的人揪出来。 他们走进教会的时候,教会里正在奏乐。 浅栗发少年穿着白色镶金边的长袍站在一个台子中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已经绝望地放空了自己。 突然看见年长者的身影出现在台下,夏目贵志的表情更死了。 他的目光微不可查地偏移了一些,落在正垫着脚大大方方像在看路边马戏一样的五条悟身上。 五条悟察觉到他的视线,不闪不避,抬手打了个招呼。 夏目贵志有点崩溃地想,没错了。 ……就是五条悟把钟离先生带过来的。 观察者躲在角落里,乐津津地嗑瓜子。 【太好了,这波赶上现场了。】 【事已至此,夏目你就当着钟离先生的面登基吧。】 【以后夏目就是我们的天元神子了!不行了我怎么大脑萎缩了一下,谁来给我做个开颅手术看看我的大脑还健不健在。】 被夏油杰养得无忧无虑的教众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发出了赞叹声。 “这就是我们的神子吗?看着还很年幼。” “但那个人不是说天元已经活了很久了吗?神子这是容颜永驻啊。” “不愧是神子!轻而易举就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情!” 夏目贵志听得脚趾抓地。 如果钟离先生不在这里他或许还能把这些话当耳旁风从容以对,但问题是钟离先生就在下面对他笑啊! 人生好像就这么到此为止了,没人跟他说过充当一下神子还要渡劫。 这场用以安抚教众的神子登基活动就在夏目贵志的崩溃中完结了。 夏目贵志急匆匆地下了台,两三下换好了衣服,暂时没有了出门见人的勇气。 他心灰意冷地蹲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像一朵阴雨天的小木耳。 房门被敲响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贵志?” 夏目贵志的心还在以头抢地,身体却很诚实地自己站了起来,他快步走到门边,一把打开屋门。 年长者灿然的金眸一如既往的沉静而包容,夏目贵志的窘迫缓缓烟消云散,“钟离先生……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钟离对这些孩子向来是不多过问,更别提插手干涉,像今天这样毫无预兆直接找过来的情况,还没有发生过。 “很敏锐。”钟离点头,“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 他的身后突然冒出一个毛茸茸的黑色脑袋:“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有人过来告诉教众,贵志是假冒的天元了。” 幽灵般出现的太宰治懒洋洋地拉长了声音,“这样一想,很快就能收网了,会是什么样的人呢,还挺期待的。” 话虽如此,但他看起来兴致缺缺,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钟离扫了一眼,发现这两个少年的眼底都有一些若有如无的青黑,一看就是没有好好休息,“已经到了午休时间,何不先休息片刻。” 两个少年乖乖地应声,各自回房间去了。 或许是最近真的很疲惫,又大概是因为钟离在这里,这一觉他们沉沉地一直睡到天黑- 许多人都喜欢趁天黑的时候做一些隐秘的事。 羂索悄悄地来到了一家教会的门口,又把自己的计划盘算了一遍。 顺利的话,今晚播撒下的种子很快就能摧毁咒灵操使的心理防线。真心呵护的人们居然会因为一个善意的谎言而中伤甚至背弃自己,想必谁都无法坦然接受这件事吧。 羂索对自己的计划相当满意。 他现在附身的人是总监部的一个高层,术式带有制造幻觉的效果,他就是靠着这个术式将天元的事情告诉了教众。 一夜之间,所有人做了同一个梦,很难不让教众觉得是神明显灵降下了旨意。 关于这个教会的神明,他也早有调查,那分明就是一位来自他国的超越者,行踪神秘不定,各项信息都被异能特务科保护得密不透风,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和咒术界扯上关系呢? 异能界和咒术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那位超越者的强大的确骇人听闻,但羂索没有过多在意。 以防万一,他还是利用这具躯壳的身份下达了抓捕他国咒术师的命令,一连多天没有看见疑似那位超越者的人,羂索更加放心。 加上对于咒灵操使的看重,羂索还是亲自走了一趟,没有假以他人之手。 他正准备给教众们编造一个“假神子”的梦境,一道山石般从容不迫的声音就突然传进他的耳朵。 “阁下对我家孩子似乎颇为上心,不妨进屋坐坐。” 羂索只觉得自己的脑门都要炸开了。 他猛一回头,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 来人身形颀长,姿仪优美翩然,缓步走来时,衣摆荡出细微而从容的弧度。 但羂索没有心情欣赏这些了。 因为他惊悚地认了出来,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位他以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超越者。 羂索当机立断,转身就跑。 他当然没有忘记制造幻境,但那些幻觉就像是一触即碎的陈旧纸片或者烟灰,甚至没能让钟离的脚步停顿哪怕半秒。 羂索没有办法,他深知正面迎战就只有死路一条,只能更加卖力地制造幻境,并且掏出了自己用来逃命的、有传送效果的咒具。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终于起了效果,羂索回过头,看见不急不缓、悠哉漫步般的身影停住了脚步。 羂索松了口气,启动了手中的咒具。 咒具将他传送到了提前设定好的位置。 羂索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确回到了这具壳子的卧室里,这才手脚发软地坐到了床铺上。 上次发慌到心悸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森*晚*整*理缓了一会儿,刚想起来喝口水,顺便重新梳理一下自己的计划,就感觉地面传来了轻微的晃动。 羂索没有太在意,以为是自己紧张过度的幻觉。 然而这股晃动越来越强烈,连头顶的灯都在摇晃。 羂索直觉不妙,刚想撞破窗户逃出去,视野就忽地被一片浓郁的金色侵占。 这样的金色,他曾经在情报商那里见过许多次,不同人给出不同角度的视频与照片,或清晰或模糊,所有情报商都给出大同小异的忠告。 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能和这位匹敌的人,他们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执着于打听他的消息,但如果真的招惹上他的话,不如直接跳楼来的痛快,就别麻烦人家亲自动手了。 羂索没想到自己还真的招惹上了。 额头有一道缝合线的躯体的眼中,倒映出通体澄明、正在共鸣的结晶,与坚硬不可摧折的石牢。 第70章【正文完】 第70章 归乡 离别终有重逢之时 宽敞的客厅里, 几个少年将桌子团团围住,表情各异地看着眼前这个被狭小石牢困住的脑子。 无论从什么角度去看,眼前这东西都是个脑子。 还是长了两排大牙的脑子。 几个少年面面相觑。 夏目贵志默默地打开手机, 给沢田纲吉打了个视频通话, 邀请自己这位事务繁忙的小伙伴也来观赏一下这颗会说话的脑子。 夏油杰宕机了一秒, 他抬起头, 用极其求知的目光和其他人对视,“这颗脑子的能力是寄生在别人的脑子里,并且顶替他。” 大家无言地回望他, 没有反驳。 “然后。”夏油杰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玩意儿的目标是我。” 说到这里, 夏油杰的表情不自禁地崩坏起来,其他人不忍猝看,纷纷移开了视线。 天下竟有如此恶心之事。 石牢里的脑子还在不停冲撞, 企图找到突破牢笼的方法,可惜收效甚微,它撞得气喘吁吁,最后摆烂一样摊在笼子里。 手机屏幕里的沢田纲吉看着散发着灿金光点的石笼里那白花花的一坨, 若有所思,“看起来好眼熟……” 他顿了顿, “我想起以前在提瓦特的时候, 香菱姐姐有一次找我们试菜,那几道菜的主要食材叫脑花……” 其他人顺着他的话回忆了起来,太宰治瞬间打起了精神, “原来是食材。” 他有点欣喜地伸手去抱石笼,神情像是看见了路边长的鲜美野菜。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扑上去按住他的手, “住手啊你!这玩意儿怎么看都不能吃吧!” 太宰治用力挣扎起来,他据理力争,“但是香菱姐姐都拿脑花做过菜,而且你们不好奇它会是什么味道吗?做出来的菜又有什么效果?” 家入硝子走马观花般回忆起了被自己解剖过的脑子,疲惫地闭了闭眼,心道以后拆开别人脑壳的时候恐怕只能联想到食物的香气了。 唉,好想吃火锅。 她拿出了岌岌可危的理智,问了一句,“你说得对,但是做出来给谁吃呢,没人吃不是很可惜吗?” 没想到太宰治露出了成竹在胸的微笑,“关于这个问题,其实我已经想好了。” 其他人一愣,直觉他正在冒坏水。 果不其然,太宰治笑眯眯地说,“我们可以把它拿给总监部的那群老头去吃。” 一个活了几百年还不肯消停,到处侵占别人的躯体的脑花,和总监部里那群行将就木半死不活还不肯好好养老的烂人简直是绝配。 老人家们牙口不好,想必也会很喜欢松软滑嫩入口即化的脑花吧。 所有人:“。” 好主意,但这是不是有点太地狱了。 有点蠢蠢欲动,可鉴于这个主意太缺德,大家只好遗憾搁置。 羂索在石牢里听得瑟瑟发抖。 再让它长出一个脑子它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要想办法怎么不让别人把自己做成一盘菜。 救命,掉进异食癖的窝里了……! 把它团团围起的少年们丝毫没有注意到它的惊恐,叹着气苦思冥想起来。 夏目贵志犹豫着问,“那我们……呃,该拿这坨脑花怎么办?” 笼子里的脑花有气无力地幽幽反驳了一句,“我叫羂索。” 可惜没人听它说话。 太宰治犹不死心,“那就把它切一小块下来给我,我真的很好奇……” 黑泽阵从桌上的果盘里随机抓起一块水果往他嘴里一塞,“下一个。” 水果一入口,太宰治下意识嚼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生不如死的感觉骤然席卷了他的大脑,他差点被酸出眼泪,五官都缩了起来,“为什么……会有剥了皮的柠檬,这是谋害……” “啊,是我剥的,因为会觉得很有意思,本来是想分享给大家的。”五条悟举起手,很无辜,“至于这个脑花,我觉得没有什么留着的必要,我们直接把它弄死吧。” 夏油杰非常赞成,“我觉得没问题。” 苦主本人伸手捧起石牢,看似沉重的石牢在他的手中轻若无物,他找了个开阔的、没有什么人经过的地方,干脆利落地把笼子里的脑花轰成了渣,又拍拍手回了家。 他神清气爽地打开房门,发现五条悟正在被所有人追着投喂柠檬,大家上蹿下跳,场面非常混乱。 金眸的年长者不为周围鸡飞狗跳的背景所动,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低头喝茶。 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他微微转过脸,向着夏油杰笑了一下,“回来的正好,我带了些点心,要来尝尝吗?” 不知道是不是客厅的光线十分充足的缘故,年长者光是坐在那里,周身就仿佛环绕着煌煌明光。 夏油杰的心情顿时明媚起来,他快步走了过去,“当然要吃,谢谢先生。”- 时间推移,教派的教众们渐渐痊愈,一个接一个地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与此同时,咒术界的高层也一个接一个的失踪了,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进了局子。 咒术界归根结底还是处于日本政府的管辖之下,只是他们的行动向来避开大众,没有出现在公众的眼前,也没有闹出过太大的骚乱,于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上层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他们自由发展。 但是干他们这一行的,消息向来很灵通。某位超越者看总监部不顺眼的报告很快出现在他们的办公桌上。 见风使舵的政客们立刻打起了精神。 关于这位超越者他们已经头疼已久,一位超越者的青眼与人脉足以令所有人垂涎三尺,但是这位超越者的态度一直模棱两可、若即若离,害得他们抓耳挠腮辗转反侧。 现在终于来了示好的机会,只需要关几个没用的老家伙进去,他们就开始又争又抢地表现自己。 其实老家伙们的家族也不是没有试图抢救自己,但自从发现反抗的话就会一起被抓进去,还会被闻风而来的记者们写成精神病昭告天下之后,他们就老实了很多。 你也不想在走路时被路人指指点点说这人长得好像网上那个神经病吧。 就这样又争又抢了一年多的时间,咒术界总监部的那群老家伙被他们当成小点心基本全瓜分完了,他们一回头,却发现超越者忽然人间蒸发。 一通操作疑似白干,他们面面相觑- 咒术界的情况基本已经尘埃落定、孩子们十七岁的时候,钟离决定回到提瓦特。 观察者们已经到了要离开的时候,毕竟他们只能观察提瓦特十年的时间。临行时,他们期期艾艾地来到钟离跟前,说起了这件事。 【您身负契约的神职,一定不会忘记这条约定,离开的时刻将要到来。】 【在告别之前,我们希望再去看一眼提瓦特。】 观察者们是钻了规则的空子,跟在钟离身边,才来到了这个世界,他们倒也不是不能自己回到提瓦特,只是那样就无法再来到这个世界了。 钟离应允了他们的请求。 年长者已然习惯了离别,眉宇间没有多少愁色,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只是沉默了片刻,就又如往常一样了。 这些白色的字幕陪伴了他们十年的时间,虽然一直知道他们终将有离开的一天,但没怎么经历过离别的小辈们还是有些难受。 情况总归已经稳定下来,他们把各项事宜提前规划好,也想跟着离开这个世界。 观察者们神秘地凑过去,【其实在走之前,我们还想送你们一件礼物。】 面对小辈们好奇的目光,观察者们得意洋洋,【是我们的科研部特别研究出的,世界壁垒跨越通道。】 他们拿出自己的最新技术,兴致勃勃地演示起来,【你看,它的外观是两扇门,一扇安在这个世界,一扇安在提瓦特,你们就可以通过这两扇门穿梭世界壁垒了。】 一般来说,世界壁垒是没有这么容易就凿通的,但是世界愿意开一个后门。 眼看好像有戏,观察者挥起铲子就开干,顺利滑铲了一个这玩意儿出来。 研究一成功,观察者们激动地拉住科研部大佬的手,乐滋滋地,【太好了,我们真是太会搞科研了!】 总之这两扇门就这么送出去了。 小辈们好像更舍不得他们了- 钟离的确已经离开了璃月太久。 印象里,自从来到了璃月,他就没有与璃月分别过这样长的时间。 璃月正值春光遍地的时候,这片国度以自己最温柔的盛景欢迎久违的神明归乡。 围在他身边的白色字幕倏忽散开,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大地,又返回到神明和小辈们身边,【我们这就走啦,你们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观察者们离开的下一秒,璃月的人们闻讯而至。 他们一拥而上,先是目光热切地看神明外出许久是否消瘦,接着七嘴八舌地说自己准备了什么礼物,等会儿就送到往生堂,希望钟离先生笑纳,明明不是节假日,大街上却人挤人。 明净的天穹之下,春风掠过衣袂,许诺这世上的离别终有重逢之时。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