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棋亦语"探案事件簿》
1. (1)“尸体”
占星术……占星术……
“啊哈,找到了!”
我的目光兴奋地停在书脊上,将“占星术杀人魔法”一排大字逐个扫过,手也急不可耐地伸了过去。
感受着怀里书的厚度,我喜滋滋地哼着歌,走在书架与窗户间的窄小廊道中。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眼前出现——
“欸?你也在这?!”
那我的突然出现,似乎将那人吓了一跳。只见他正迅速从书架旁缩回手——这人身高一米七左右,书生模样,脸上出现一种遇到麻烦事的神情。
这人是我从初中到高中的同班同学兼同好(其实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我硬拉着他入坑),名叫艾怡芊。
“对呀,来重温一下经典。”我朝艾怡芊晃了晃手中的书。
“哦,这样啊……”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看上去想马上转身离开。
“等下!”我忙叫住他,“说到‘值得’,我上上个月和你说的那本值得一看的《推理要在放学后》,你看了吗?”
我通过他为难的表情,即刻验证了自己的推理。
“呃……”他敷衍地推脱着,向面前的一排埃勒里·奎因伸出手去,“先等我看完手头上的再说啦……”
“不行!这都过多久了?赶紧去看啊!”我顿时理解了雾之峰凉那种想掐人脖子的愤怒。
就在我“怀怒未发”时,一声尖叫,从图书馆窗外传入我的耳中。
怎么回事?
我暂时放过艾怡芊,立刻转过身,打开窗栓,费劲地把窗推开,探出头去——
这里顺带一提,我们学校的图书馆是一栋三层的独栋建筑。我和艾怡芊此刻正在G区文学书架中,位于图书馆一层。推开窗后,映入眼帘的景象,是图书馆与学校围墙间的一片杂草地。这个地方极为偏僻冷清,平时也无人打理。
而现在,我伸出头后,竟看见一个男生头朝外、脸朝下,倒在窗下半人高的杂草丛中。
他旁边两三米的地方,站着一位带圆框眼镜的短发女生,浑身颤抖着,正惊恐地捂住嘴——看来刚才那声尖叫就是她发出的。
“他……他不会死了吧……”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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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断续续地说完,求助似的转向我们。
由于眼前一幕实在是过于震惊,我仍不知所措地懵在原地。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我身边挤过,双手撑住窗台,敏捷地跃了出去——是艾怡芊。
他俯下身,伸手去摸那男生的脖子,又去探他的呼吸。
“还有脉搏和呼吸,但很微弱。”他做出判断后,马上转头朝那女生喊,“快去叫人!”
女生似乎巴不得快点离开这具“尸体”,立刻就惊慌地跑开了。
这时,我才从恍惚中醒过神来,忙把书随手往书架上一搁,也翻出窗外。
“……”虽说看了那么多推理小说,可这种有人倒地的场景我还是第一次见。除了杵在那里,我真的想不出此时还能干什么。
“……杜苓瑛,”艾怡芊突然唤我,眼神异常凝重,“你过来看。”
他拨开男生脖子旁的杂草。
我略感疑惑,小心凑近他指着的地方——
在男生的侧颈,有一道明显的青紫色细痕,一直延伸至喉结处。
2. (2)意外频发
我,杜苓瑛,刚成为南穗市潜龙中学高一(6)班的一名女学生不久。身着深蓝色运动校服,身高一米六一,留一头齐短发,右鬓别着个黄色小熊发夹。
不过,跟和我穿同一套校服的大多数人比,我有些特别之处——爱好推理小说。看似普通的女高中生,其实脑子里时刻都在想着杀人犯罪与杀人犯罪的推理——当然前者我大概是不会实践的,而后者的实践机会似乎也被残酷现实埋没了……吗?
倒在人迹罕至之地的神秘男尸——咳,是差点成为男尸的男生,不知为何也出现在此地的陌生女生,还有两名被无端卷入的旁观者……现实无疑给了我一桩特殊事件。
事已至此,旁观者怎么还能旁观呢?这种情况下,就一定要出现天才侦探啊!
那这是否意味着,我大显身手,证明自己不单单只是个像艾怡芊所认为的推理中二病的机会来了?!
不不不,别那么兴奋了杜苓瑛。尽管这男的跟你非亲非故,但你总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吧?
我赶紧从“高中生名侦探杜苓瑛巧破奇案”的幻想中脱离出来,专注于眼前现实——
“你说你当时是去那里探险?”
德育处主任何峻轩老师皱起眉头,狐疑地看向那名短发女生。
“是……是的,我听过这里有鬼的校园传说……”
女生名叫栗依雏,高一,猫毛般蓬松的短发,加上一双被镜片放大的警惕猫眼,此刻娇小畏缩的她看上去就像只怕人的小姜黄猫。
也难怪何峻轩会这么怀疑,毕竟“姜黄猫”看上去根本就不具备探险的胆量——不过似乎也不具备杀人的胆量。
“我进到杂草地后,突然发现里面倒着一个人,吓得我叫了一声……”
有鬼的传说是在刚开学那会流传起来的。据说有人结束学生会工作后晚归,结果听到杂草地传来凄厉的哀叫声。这传说灵异归灵异,却也没有激起太大水花——毕竟在一箩筐的校园传说中,这算不了什么。再说除了这一位外,也没多少人愿意弄脏鞋子,走进蚊虫滋生的杂草地中探险。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探险闹鬼地……马克思唯物主义不知道吗?没必要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浪费时间。”何峻轩的话语透出不屑,栗依雏怯怯地低下头,“那你还有看到别的什么人吗?”
“没有……我就看到了他们两个。”栗依雏朝我和艾怡芊瞥了一眼。
此刻,我、艾怡芊和栗依雏正在学校会议室里接受问询。那个叫李翼的男生已被紧急送往就医,而他颈上的勒痕鲜明地指出一个可怕的事实——
“总之,这一定是起严重的杀人未遂事件,而杂草地恰恰还是监控死角,可见犯人是有预谋的。”何峻轩阴沉着脸,来来回回地踱步,对一旁的保安队队长说,“去调杂草地入口附近的监控,重点找比李翼高大的人。”
“等一下,”艾怡芊突然开口,“图书馆一楼G区附近的监控也要调。”
“为什么?”何峻轩瞪向他,“那里又不是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这个专有名词是什么鬼啦,这又不是推理小说,何主任你也有中二病吗?
“但在那里也同样可以作案。”艾怡芊没有被何峻轩威严的气势所恐吓,“李翼脖子后面没有勒痕,说明犯人是从他后方勒住他的。”
他拿出手机,给何峻轩展示他之前拍的照片。
——
“……喂,”杂草地中,我看着艾怡芊拿着手机,从不同角度给倒下的那人拍了好几张照片,“你这样……不太好吧?”
“总得保存下案发现场原貌吧,”艾怡芊头也不抬,调整着摄像头焦距,“不然怎么快速找出犯人?”
“艾怡芊呀艾怡芊,我看你才是中二病吧?还是个缺德的中二病。”
没有理会我毫不留情的评价,艾怡芊突然把那人翻了过来,让他脸朝上躺着。
“欸!别乱动啊!”我急忙抓住他大叫,“不是说要保护案发现场吗?!”
“保什么护啊?他又没死。”艾怡芊继续将镜头对准那人,“到时候等别人把他抬到医院,什么现场啦证据啦肯定全都没了。再说,拍了照的现场不需要保护。”
他推掉我按在他肩上的手:“你别在我耳边嚷嚷了,赶紧去周围找线索。”
……你这欠揍的语气是怎么回事,真当自己是御手洗洁了?我翻了个白眼,还是听他的话开始了搜查。
——
“……李翼头朝窗外倒下,如果他没被移动过,那犯人就是在李翼与图书馆之间勒住他的。但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可能。”
何峻轩的目光从冷静分析案情的艾怡芊,移向他手中醒目的手机,嘴唇张了张,最后还是选择睁只眼闭只眼。
“……图书馆一楼地面比草地要高出一截。李翼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他的肩胛骨应该和窗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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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差不多齐平。如果犯人提前准备好挂绳一类的东西——啊,那是因为李翼脖子上的勒痕较细,不可能是普通麻绳造成的。”他指了指照片中那道细痕。
“然后,犯人打开窗,用细绳勒住背窗而站的李翼,同样也能达到行凶效果。
“李翼的脚与图书馆外墙之间的距离不大,犯人不至于够不着他。同时,李翼肩胛骨以下的身体都被窗框底下的墙挡住,不存在失手把他拉入图书馆内的情况。因此,这个作案手法有一定的可能性。而如果犯人真的使用了这种方法,那他的身高就不会影响行凶——毕竟图书馆地面能把他垫高。”
艾怡芊一口气说完。
何峻轩怔怔地盯着艾怡芊,好像发现了一只金字塔水怪。栗依雏也瞪大双眼,目光在何峻轩与艾怡芊之间做往返跑。
芊呀,你怎么进化了,难道有奇怪的风吹过你家阳台吗?
……虽说你想到的我也想到了。
最后还是保安队队长打破了沉默:“那……我去把图书馆的监控也调来?”
“好……好,”何峻轩抹了把额上的汗,挥挥手,“卫叔,你去吧。”
卫叔的脚步远去后,何峻轩又对我们发话——
“你!”何峻轩凌厉地看向栗依雏,后者吓得缩了一下,“你虽然看上去力气小,但也有一定嫌疑。而你们——”
他转向我和艾怡芊:“你们当时在G区,也有可能动手——别以为指出作案手法我就会默认你无罪。”他瞥了一眼艾怡芊,“你们三个,都把身上的东西拿出来!”
我扯开裤袋,拿出借书卡,摊开双手:“上手搜身就不必了吧?而且我比艾怡芊后到那扇窗前,我可是完完全全清白的!”
何峻轩冷哼一声:“目前还不能排除共犯的可能性。”
“……谁要和这家伙做共犯啊。”艾怡芊小声咕哝。
栗依雏默默打开背包,拿出——一包火腿肠、一盒牛奶和几个纸碟?
何峻轩皱了皱眉:“你这是要在学校里野餐吗?”然后他立刻转向艾怡芊,“你的呢?”
艾怡芊叹了口气,将帆布袋放在桌上,却不急着打开,而是转头看向我——
“杜苓瑛,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用‘挂绳’作参考吗?”
他苦笑着,从袋子里扔出来个木制平安符,刻有两排字——“五爷赐福,出入平安”。
平安符上还系着一条长长的红绳。
3. (3)逆转吧!
“嗬——原来就是你小子!”
“吱呀——”
会议室的门正好打开,卫叔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戏剧性的一幕:
何峻轩恍然大悟般伸手指着艾怡芊——前一刻是自信满满名侦探,这一秒是无奈被捕嫌疑犯。
而在艾怡芊那张无语至极的脸旁边,是捂住脸痛苦颤抖的我。
噗——对不起艾怡芊,这一反转实在是太好笑了。我拼命把自己的嘴角往下压。
就在艾怡芊处于“危机存亡之秋”时,另一个人从卫叔旁探出头来。
“呀,犯人已经找到了啊。”他轻笑着,“那我就不叨扰了,告辞——”他转身欲走。
“喂——你等等!”何峻轩看清来人后,马上怒喝起来,“谭深!”
“哎呀,何主任,既然都知道是谁干的了,就不必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嘛。”
被叫作谭深的那人无奈地走进来——他身高大约一米八,头发有些杂乱。仔细一看,他相貌其实有几分潇洒,但这很快就被他身上那种不良学生似的游手好闲掩盖住了。
“……现在还没有充分证据能指认我是犯人。”艾怡芊终于不悦地开口了。
谭深听到后,转头看向艾怡芊,一愣。
“怎么了?”在被谭深盯了数秒后,嫌疑犯艾怡芊没好气地发问,“我脸上粘了什么东西吗?还是说你在对我使用演绎法?”
“不不不,我在来的路上听卫叔说,推理出图书馆行凶可能性的是位男同学。所以我只是……”谭深笑着偏过头,捋了捋头发,“好奇到底要长副什么样子,才能瞬间从侦探逆转成犯人。”
我的理智之弦再也绷不住了。
于是,在我失去控制的笑声中,传来艾怡芊直白的诘问:
“你有病吧?!”
“哈哈哈……这就是你中二推理换来的后果……哈哈哈哈……”
“够了!别开茶话会了!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
何峻轩的怒吼几乎要掀起整座行政楼。
我连忙立正站好,心中默念对不起我错了下次还笑。
这时,我才注意到卫叔旁边还有位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她大约一米六五,面容清秀,却蒙上了漠然,似乎正因这起突发事件感到烦躁。
“何主任,这是相关的监控录像。”卫叔递出一个U盘,“大致情况我已经向他们两个解释过了。”
我们便在电脑上一同看起录像来。
(2024年9月4日)
图书馆左侧监控:
6:00,谭深背着挎包,从图书馆左侧走进杂草地;
6:05,他又慢慢走了出来。
“后来我盯着他走回了宿舍,在我去叫他之前,他一直都没出来过。”卫叔补充道。
“呵,好嘛。你在宿舍的那段时间,无论是什么都能被处理掉吧?”何俊轩冷冷地看着谭深,后者无奈笑笑。
图书馆右侧监控:
5:48,李翼快步从图书馆右侧进入杂草地,看上去异常兴奋;
6:08,栗依雏走进杂草地;
6:09,栗依雏惊慌地跑了出来。
“她出来后,就直接叫住了路过的您。”卫叔冲何俊轩点了点头。
图书馆一楼监控:
监控画面中,窗户被书架挡住了,被一同挡住的还有G区1号书架后的我和艾怡芊。
5:40,那位名叫秦沄的高三女生背着书包来到图书馆,在靠窗走廊徘徊;
5:52,她在G区1号书架后停留;
5:54,艾怡芊进入图书馆,走向图书咨询机;
5:56,秦沄离开G区1号书架,径直走入报刊室;
6:03,艾怡芊走向G区,站在了1号书架后;
6:05,我走进图书馆大门;
6:07,我的身影消失在了G区1号书架后。
“唔……”看完录像后,何俊轩依次扫了我们一眼,“栗依雏,嗯……虽然你在杂草地探险的说法令人啼笑皆非,但你没有机会处理作案工具,并且保安也没在那片草地搜到可以作为凶器的东西,所以你的嫌疑最小。”
接着他又看向我:“杜苓瑛,你确实没有作案时间,除非你和他互相包庇。”他瞥了眼艾怡芊,“所以你的嫌疑也比较小。”
“……我才不会冒着危险包庇她呢。”艾怡芊嘀咕。
“你可是有较大嫌疑的!”何俊轩再次瞪了他一眼,“在你的帆布袋里有可以勒人的平安符挂绳。按照你刚才说的那样,你完全可以在G区1号书架后打开窗,不受干扰地杀——”
“等一下,请让我插句嘴。”谭深突然发话。
“你又要干什么?”何俊轩立刻把矛头对准了他。
“这位犯人……”
“目、前、还、没有证据……”艾怡芊咬牙切齿。
“噢,对不起艾同学。”谭深的笑脸却丝毫没有半点“对不起”的意思,“何主任,据监控所示,艾同学六点零三分才来到书架后面。可我六点来到杂草地时,却没有看到任何站着的人影。所以,在那个时候,李翼应该已经倒在地上,被杂草遮掩住了。这应该能洗清艾同学的嫌疑吧?”
“那要是你们两个互相包庇呢?”何俊轩仍不依不饶。
“我可不想被这种第一次见面就叫了我三次犯人的人包庇。”艾怡芊直言不讳。
“哎呀,亏我刚刚还帮你证明清白呢。”谭深笑叹一声,又捋了下头发,“不过正如艾同学所说,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关系没有好到会互相包庇的程度啦。”
“哼,那好吧。艾怡芊的嫌疑也变小了,那你呢?”何俊轩开始向谭深发起进攻,“六点到六点零五这段时间中,你这家伙完全可以在杂草地不受干扰地杀人,然后再回到宿舍处理作案工具。最关键的是,你不仅有作案时间,还有作案动机啊!”
确实,昨天有过这样一回事:李翼和舍友回到宿舍,发现不是自己舍友的谭深正站在里面,手里还拿了本相册。遭到质问后,他推说自己走错了门。
……什么白痴理由啊?高一和高二的宿舍楼是分开的,编也编得靠谱一点啊!
撞巧了,李翼有个舍友叫孙器,上个月正好在宿舍丢了一台录像机,他大叫着把整个宿舍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回来。
于是,因为谭深的“误入”,即使李翼确认了谭深手中的相册不是从这拿的,孙器也认定之前偷了自己的录像机是他,并愤怒地把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如果说谭深谋杀李翼,是为了报复导致了这一切的他,也不是毫无道理。
但——也太牵强了吧,除非这人真的是个白痴。
“好像确实如此。”谭深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我到杂草地是为了别的事。”他拿出一张纸。
纸上是看不出字迹的艺术字: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进李翼宿舍,下午6:00来学校图书馆后的杂草地见我。
“这是在我课桌抽屉里发现的——别想了,我们班的监控坏了。结果,我在那等了五分钟都没人来。我这个人,本来就不喜欢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更何况那还是个不守时的人,于是我便‘相委而去’了。”
……这么重要的事用如此随意的态度对待,这人果然是个白痴。
“当然,你们也都看见了,我是从左侧进去的。我一直待在左半边草地没有乱走,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右半边的草丛中是否藏了倒下的李翼。”他耸了耸肩。
“那你怎么证明这封信不是你自己写的呢?又怎么证明你确实一直待在左半边草地呢?”何俊轩扬起眉毛。
“这个嘛……我确实无法证明。不过我注意到了一个异常情况——”谭深不慌不忙道,“我从杂草地走出来时,听到图书馆左侧的窗户里,有类似于美工刀被推出的‘咔哒咔哒’声传出。而那个地方——”
他笑着看向面无表情的秦沄:
“应该是报刊室吧。可惜了,报刊室也没有监控。”
“我想那声音大概是从别的地方传来的。”
来到会议室以后,秦沄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毕竟我身上可没带美工刀。”
她取下书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笔袋、水壶,仅此而已。她又扯开笔袋,向我们展示里面普通的文具。
“再说了,就算我有美工刀,我也不能用它去勒李翼吧。”她冷笑道。
“后来我让人搜了一下报刊室和G区1号书架附近,也没找到可疑物。”卫叔在一旁说。
“好啊,现在看来,嫌疑最大的就是你咯!”何俊轩气势汹汹地瞪着谭深。
咳咳,不知道谭深本人有没有发现,他同样从侦探逆转成了犯人。
眼看轮到谭深处于“危急存亡之秋”……
“等一下!”
刀下留人!
是时候轮到我逆转大局了——我腿都要站麻了!
“又怎么啦,你不是已经被基本排除嫌疑了吗?”何俊轩不耐烦地嚷道。
“是这样没错。可是何主任,您排除其他人嫌疑的时候,似乎太草率了。”我将短发帅气地往后一撩,不紧不慢地批评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何俊轩似乎不太能接受这个批评。
“何主任,你在定义勒人的‘可疑物’时,你把它想成了什么?”我看着满脸不解的何俊轩,不禁想再一次放声大笑。
“绳子。你把它简单地想成了绳子,或者跟挂绳一样看起来像绳子的东西,对吧?可是,您应该再想多一点,毕竟能勒人的东西,不一定全都长了副绳子的样子。”我嘴角轻轻一勾,“比如这个——”
我从艾怡芊的帆布袋里抓起他的笔袋,从里面拿出——
“修正带?”何俊轩倍感奇怪,“你拿这个干什么?”
“看好咯,”我晃了晃修正带,“此时此刻,它只是一个正正常常的修正带,可如果这样——”
我将修正带的带子揪起,使劲一扯——
“杜苓瑛!”
我不顾艾怡芊愤怒的叫声,一口气扯出了几十厘米长的带子,然后继续讲解,“看,这是什么?”
我知道,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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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所有的瞳孔都在无声放大。
“然后,只要我再这样——”
我把修正带换到左手,再挽起右手的长袖,将这几十厘米长的带子往右手手腕上一套,紧接着用力拉紧。
待到右手快要失去知觉后,我潇洒地收回带子。
“看到了吗?”我用修正带一指右手腕——
一道细痕清晰地印在了上面,与李翼脖子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就是你们未曾设想的作案工具。”
我放下修正带,从欲言又止的艾怡芊手上拿过他的手机。
“当然我也清楚,你们不接受没有根据的说法。所以我找来了决定性证据。”
——
“……嗯?”蹲在倒下男生身旁的艾怡芊疑惑地嘀咕,“这是什么?”
“怎么啦?”我没好气地停下搜查,走回艾怡芊那。
“你看。”他指着男生脖子上那条细痕——
青紫色勒痕之上,印有零丁白点。
“唔……”我凑近观察,“有点像……油漆?他脖子上沾了白漆吗?”
“我觉得不太像……”艾怡芊摇了摇头,思索着,“但我现在能想到的最像它的东西,确实只有油漆了。”
他仔细地将勒痕同白点一起拍了下来。
——
“现在我想明白了,这白点确实不是油漆。”我把艾怡芊手机里的照片给他们看。
“这是修正带上面的白色涂料。”
我再次举起修正带,捏起勒过我右手腕后皱在一起的带子。
“不过嘛,使用完后,这么长一条带子确实有点明显。所以就需要这样——”
我打开修正带的外壳,开始拨弄里面的齿轮收回带子——
“咔哒咔哒咔哒……”
如美工刀被推出一样的声音,在无言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我停下手中动作。
“大家刚才都看到了,勒完人后的带子会皱在一起。而艾怡芊的修正带在被我使用前,还是正常的。”
说完这段话后,我将修正带往桌子上一搁,从脸色苍白的秦沄身旁走过。
我从她的笔袋里拿出另一个修正带,抽出里面的带子——
原本半厘米宽的带子,此刻皱成了细细的一条,在空中微微摇晃,仿佛正不屑一顾地嘲讽着滑稽现实。
秦沄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在报刊室里拨回了修正带的带子,但这是因为我之前不小心把它弄坏了。”她语气冷淡,“我来图书馆只是为了借书,并没有打算去勒死李翼。至于他脖子上的白点,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弄上的。同时——”
她竖起食指:“你的推理有一个严重的漏洞。”
“嗯?”我心中一紧,“是什么?”
“犯人要勒住窗外的李翼,就得先快速推开李翼身后的窗,趁他没反应过来时动手。可图书馆的玻璃是磨砂玻璃,里面的人无法看见外面的景象。如果我要准确判断李翼在哪扇窗后面,就得把一扇扇窗推开再拉回来。但是——”
她轻蔑地笑了笑:“那么多声推拉窗的声音,他会听不到吗?除非你认为我有一试就中的运气。”
局势逆转中,我保持沉默。
“所以,”秦沄冷冷地盯着我,“犯人在图书馆里行凶的概率极小。”
我轻轻摇了摇头:
“你说得确实有道理,但我得提醒一句——你好像记错了。”
我把手机塞回给身旁的艾怡芊:“这个卫叔转述给你的漏洞推理不是我的,是他的——你的问题你来解决!”
艾怡芊不屑置辩地看着我。
“你该不会无法自圆其说吧?那就让我——”
“谁无法自圆其说了?”他皱了皱眉,“我当然也想到了。”
他停下话头叹了口气,才继续他的推理。
“因为磨砂玻璃表面粗糙,光线照射在上面会发生漫反射,所以才使人无法看见玻璃后的景象。但是,在某些情况下,它也能变得像普通玻璃一样透明。”
艾怡芊转头瞥了一眼会议室的磨砂玻璃窗户,从桌上拿起秦沄的水壶,拧开盖子,往掌心里倒了一些水。
然后他朝窗户走去,将沾了水的手掌往上一抹。
“啊!”栗依雏惊叫了一声。
原本灰蒙一片的玻璃上,出现了一抹透亮——水沾在上面,重新构建了一个比较光滑的平面,使光线得以沿直线传播,磨砂玻璃便变透明了。尽管仍有些朦胧,但也能大致看见外面的景象。
“你就是这样,找到了李翼背对着的那扇窗。”艾怡芊淡淡道。
秦沄咬紧嘴唇,一言不发。
“对了,你刚刚试图质疑我的推理——”我插话道。
“怎么又成你的推理了?”
“——那我也质疑一下你的说辞。”我没理会艾怡芊鄙夷的质问,“你之前说你来图书馆只是为了借书,可是——”
我直视她的双眼,下定决心:
“你为什么没有带借书卡呢?”
4. (4)“工具”
沉默中,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窗外早已变得漆黑一片,将会议室里的白炽灯衬得格外刺眼。
“可、可是……”
嚅嗫着开口的是栗依雏。
“秦学姐为什么要杀李翼呢?他们两个应该不认识吧。”
“这个嘛……”回答她的是倚在墙上的谭深,“就要牵扯到另一个案子了,对吧?”
他看向我。
我看向秦沄。
秦沄低着头,眼神黯淡。
“你们知道了多少,都说出来吧。”她似乎在竭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反正,我也受够了。”
——
“同学你好,你叫杜苓瑛是吧?我是高二(7)班的李翼。现在你看看这是什么?”
李翼一脸邪笑,将一张照片举在我眼前。
照片中,是刚上完游泳课的我。
在女更衣室中的我。
“?!你……”骂出一堆要被消音的话后,我朝他扑去。
“哎呀呀,你想要吗?”他狞笑着躲开,“我还有很多哦~”
理智将愤怒压了下去,我站定在原地,抱起手臂瞪着他。
“所以呢?你想怎样?”
“哟,比起其他人,你冷静得挺快嘛。不过要是让全校同学一起来评判你的身材,你还能保持这副表情吗?”李翼晃了晃照片,眼中闪着恶毒的光,“如果不能的话,就再给我发几张吧?”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怎么?我的要求应该不是很过分吧?还是说你——”
“不,我只是单纯好奇是什么给了你能威胁我的信心。”我感到好笑,“你爱把那张照片放哪就放哪吧,告辞。”
扔下这句话,我转身就走。
“嗯?你不相信我真能干出这种事?”李翼的喊叫声从我身后传来,“我警告你,等你在各个网站上看到这张照片,你后悔都来不及!”
“哦?”我头也不回,“那我可真是期待呢~”
蠢货,难道他真的以为我会跟某些电影或漫画里的女主一样,轻轻松松就被钓上钩吗?要是贴在学校,监控这种东西可不是摆设;要是发到社交平台上,网管可不是白吃饭的;要是发在网管涉及不到的那些地方,与我何干?说自己看到的人就是在自首了。
再说了,我还有终极手段——遇事不决鉴AI。
不过,他刚刚说的“比起其他人”……
“这畜牲到底还威胁了多少女生啊……”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走过学校公告栏,一张新通知引起了我的注意——
“新社团推理社招新……推理社?!”我高兴地跳起来,“好耶!终于让我遇上推理社了——嗯?”
我注意到这张招新通知里还有一句特别的话:兼接受侦探委托。
一个想法突然在我脑海中冒出来,我赶紧去看社长姓名——
社长:谭深[高一(3)班]。
“这种地方你自己来就好啦,干嘛还要委托我?”
谭深一脸无语地站在女更衣室里,看着正在仔细观察墙面的我。
“万一那家伙突然过来怎么办?再说,好歹我也是你的第一个委托者欸,给我认真服务!”
此刻是午餐时间,我和谭深确认李翼进了食堂后,便直奔女更衣室,想要找出李翼的偷拍工具。
“他总不可能亲身上阵吧?一定是放置了录像机之类的东西,就像《雾之峰凉的放学后》一章中写的那样。”我头也不抬地盯着墙壁。
接着,我的目光对上了一个排气扇。扇口堆积的落叶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反射着光——镜头!
“我记得这个排气扇坏掉了,怪不得他能不受遮挡地拍到呢。”
“好了,快出去找吧!”谭深巴不得赶紧出去。
我们学校傍山而建,女更衣室后面是一块草木杂生的坡地。
“找到了,”谭深的声音从坡地传来,“有一张课桌摆在那……”
“呵,这家伙的罪名又多了一条——侵占学校财产。”
“……课桌上有台录像机——话说他怎么拿这么贵的牌子来偷拍?”
“谁知道呢?你还是先拿过来吧。”
谭深踩着落叶重新出现。他一手掸着身上的灰,一手举起录像机朝我晃了晃。
“看!”他脸上显出一副得意的神情,“现在打算怎么办?拿着这玩意去找老师?”
“呃……”我沉吟了一会,“但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干的——要不你先把这东西放回去吧。”
谭深脸上的得意神情一下子就没了。
“……等到他回收录像机,我就拍下来,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我兴奋地打了个响指,“对了,你还可以去他宿舍找找其他证据。”
谭深抱怨般叹了口气,重新转向坡地。
“等等!”在他又要翻过栏杆时,我叫住了他。
“又怎么啦?”他看上去十分心累。
我冲着录像机镜头比了个耶。
背靠走廊栏杆,下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刚刚自己为搜证闯入李翼宿舍,在他床垫下看到的那个东西又一次浮现于谭深眼前。
一整本相册。看了封面上那个恶心的标题后,猜都不用猜里面是什么东西。李翼抓住他后,甚至都不敢承认那东西是自己的。
就是没想到那个录像机竟然是李翼偷来的,如杜苓瑛所愿,那家伙又多了一条盗窃罪——但这个罪名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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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被失主和何主任安到自己头上了。想到这里,谭深苦笑着叹了口气。
这时,一个女生从他视线中经过,脸庞漂亮,却尽显憔悴。
秦沄。她怀里课本的封面上写着。和那本相册夹着的其中一张标签上的名字一样。
他叫住了她。
你就这样甘愿成为对他言听计从的工具吗?
他是这样对她说的。
他的意思是让她停止给李翼发照片,然后去告诉任何一个可以帮助她的人。
可没想到她……
——
“……被其他人知道了……我最恐惧的事情发生了。”秦沄用不带感情的语气陈述着,双眼却流露出无限绝望,“在这之后,李翼又找上我,他……他……”
我沉默地将目光移开,投向办公室角落那个脏兮兮的背包。
——
“芊,这里有个书包!”我拨开几株杂草,大声喊出我的发现。
“你看看里面有什么?”艾怡芊仍蹲在李翼身旁拍照。
我拉开拉链,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录像机。
“这个包好像就是他的。”啧,错过了他回收录像机的关键时刻吗?我继续翻看着,然后猛地抽了一口气——
一个长方体小纸盒,上面的商标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我里面是什么东西。
我攥紧了拳头。
混蛋,渣滓,恶魔……
——
“……明明都要高考了,他还要这样折磨我,导致我的成绩受到了很大影响。现在他还要……”秦沄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些许颤抖,“……我实在是受够了,我不想一直作为他满足自己欲望的工具活下去。于是我便计划了这次行动。
“李翼让我五点五十去杂草地,我便写信给谭深让他六点来,想把嫌疑转嫁给他。先前,我打算只用普通绳子勒死李翼,然后扔在草地里。但如果这样的话,我也会有‘杀人后抛弃作案工具’的嫌疑。而要是李翼拍的那些东西被发现,这嫌疑就会变得更大。我必须要做到全身而退。
“于是,我选择了用修正带的带子杀人,再在报刊室里待到别人来叫我去接受问询,假装自己‘不具有作案工具’,完完全全洗脱掉所有嫌疑。
“而在我隔着衣袖捏住带子,使劲勒住李翼时,我听到了图书馆门口传来的风铃声。我意识到有别人推门进来了,便急忙抽回带子,按住他的头往外一推,关上窗离开了。”
“……所以他才没死。”艾怡芊轻轻地说。
“对不起……谭深……对不起……”秦沄的话语带上了哭腔,“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想杀人,可我实在是……”
夜,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一片黑暗中,只有秦沄的啜泣声回荡着。
5. (5)告一段落
“真没想到刚开学就遇到这种事……话说我该说不愧是你吗,他偷拍了很多人,可好像只有你不在乎。”
“呵呵,那可真是谢谢夸奖了。”我冲艾怡芊撇了撇嘴。
夜幕笼罩下,我、艾怡芊、谭深和栗依雏走在空旷的校园内。
“那么,今天的案子就算告一段落了吧。”我在模糊的泪眼中打了个哈欠。
“还没呢,”谭深突然在前面停下,“其实,还有一个可爱的小案子。”
他停在了图书馆前——也是杂草地右侧入口前。
“这里闹鬼哦,还记得吗?”他微笑着看向草丛中的一片漆黑。
一声微弱但清晰的哀鸣响起。
……
不会吧?
“呃……我还以为是假的呢——你要干什么?”我紧张地冲走向杂草地的谭深喊。一旁的栗依雏看上去很恐慌。
“捉鬼。”他头也不回地答道。
“喂——等一下!我也要去!”我朝谭深追去,艾怡芊在我身后也跟来了。
风吹过杂草丛,响起一阵令人不安的“呼呼”声。谭深站在草地里,望向图书馆一楼与二楼间翘起的古风屋檐。黑暗中,他的脸上似乎带了些笑意。
屋檐的阴影之下,有好几双绿莹莹的眼睛——
“猫猫!”我惊喜地叫起来。谭深走向在墙角边畏畏缩缩的栗依雏。
“如果要探险,也应该像这样在晚上进行,所以你之前来这里根本不是为了探险吧,栗同学。”他轻笑着,“书包里的食物,是打算喂猫,对吧?”
“呃……没错……”栗依雏在胸前绞着双手,一脸心虚,“请……请不要告诉老师。学校不允许喂养动物,而它又刚刚生了孩子……”
“放心啦,我不会说的。我只不过是一个热衷于破案的好奇侦探罢了。”谭深摆了摆手,“闹鬼的传说就让它一直传说下去吧。”
“对了,你带护身符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艾怡芊?”我突然回想起来,“难道说……”
我惊奇地指着他:“你怕鬼?”
“没有这回事。”艾怡芊一口否决,但眼神有些躲闪。
“哦?”我扬起嘴角,凑上前去,“那你没事干嘛带护身符?以前也没见你带啊?”
“……”艾怡芊看上去有些不安。谭深在他身后眯起眼睛。
“……你说是就是吧。”他妥协了。
“原来如此啊!”我开心极了,“我以前那三年怎么就没发现呢?让我看看你的护身——”
“对了,报酬。”谭深打断了我,“你还没给委托的报酬呢。”
栗依雏似乎在一旁看戏看得很开心。
“啊?还要报酬?我还以为你是志愿侦探呢。”我开始担心他像某高中生宅男侦探一样漫天要价,“我帮你洗脱了嫌疑能算报酬吗?”
“要是没有你的委托,我今天都不会出现在这里并背上嫌疑。”他看着我为难的表情叹了口气,“……算了算了,看在你是第一个委托者的份上,我就不要报酬了……”
“……但是?”我看出来他还有话。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谭深笑了笑。
因为被勒住脖子的时间较短,且秦沄力气不是很大,李翼并无生命危险。据谭深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其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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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送上救护车就醒过来了,但他一直支支吾吾,不肯说是谁干的——那是当然啦。这也是校方没有第一时间通知警方,而是选择先压在内部处理的原因——可真够大胆的。
虽然如此,李翼再没有回来,秦沄也从学校里消失了。关于这两件事,校方没有公布原因。
我和艾怡芊都加入了谭深的推理社兼侦探团——这就是谭深的要求。据他的说法,他不想一个人守着他的活动室空巢。
“话说,要不要给我们侦探团起个名字?”
我坐在满满一堆推理小说后面,敲了敲桌子提议。
“少年侦探团?”谭深笑着说。
“十五岁就是青年了吧……”艾怡芊略显无语。
“不仅侦探团要起名字,推理社也要啊……”我捂住额头,心烦地叹了口气。
“没关系没关系,这是社长要操心的事,你们只需要……”
谭深拿出一堆社团招新宣传单。
“把这些东西贴满全校就好啦。”
“对不起我刚想起来今天要去复活侦探小说女王。”
活动室的门把手一下子出现在了我手心中。
呼——总而言之,所有的案件都告一段落了。而我杜苓瑛,也在案件侦破过程中小试身手,磨砺了自己。
所以说我果然是个天才侦探嘛!
嗯,这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啦。
……大概。
(《未曾设想的工具》完)
(下章预告:人能同时在两个地方出现吗?来自美女老师的诡异谜题。事情的真相,似乎牵扯到了一桩更加细思极恐的案件……)
6. (1)镜面异象
现在,是晚上十点二十分,离熄灯时间只剩下十分钟了。梅屡望走下教师宿舍楼,大步朝学生宿舍走去,打算去催促还未做好就寝准备的学生。
走在两排树木中间,凉爽的晚风迎面扑来,可她却不知为何感到昏昏沉沉,一股睡意挥之不去。
可能是最近熬夜刷同人文的次数太多了……
梅屡望正这样愧疚地想着,忽然瞥见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匆匆走向教师宿舍的方向——
是檀惠莲。
檀惠莲身侧,围墙顶部种满的三角梅已然盛开——这是梅屡望最喜欢的花。纤长的花枝向外蔓延开来,似一位趴在墙上的少女向下伸出手,将一抹梅红色擦过檀惠莲急掠的发髻。
都这么晚了,她之前上哪去了?以往这位作息健康的家伙不是很早就回宿舍了吗?
望着檀惠莲逐渐远去的背影,梅屡望有些疑惑。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包住了她的心。
就在这时,她望见本应漆黑一片的艺术楼中,一点灯光正亮着。
是哪个家伙脑子缺根筋?临走时连灯都不会关?!
梅屡望恼火地在心中咒骂着,一个转身,迅速冲上了艺术楼西梯。
灯光亮起的地方,是五楼的舞蹈室。梅屡望忍着头昏,在愤恨中一连爬过四段楼梯。
一上五楼,她瞬间感到四周的空气好像低了几度。黑暗中,灯光从舞蹈室内泄出,在走廊上投下惨白的光晕。
这阴森的气氛,让梅屡望不由得想到了某书中那座不存在的某疗养院。
她心间蹭地泛起一丝紧张。
某人在录像带上看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在疗养院地上爬,她该不会也将看到……
梅屡望啊梅屡望,你可真是看书看魔怔了,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她在昏沉中自嘲地摇了摇头,并拍了几下脸,努力让自己从昏沉中清醒过来。
理顺思绪后,梅屡望伸出手,正欲推门进去关灯。
而在这时,她却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看见舞蹈室内有一个不可能的熟悉身影。
不是爬着的某人,更不是她自己,而是……
檀惠莲?!
梅屡望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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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瞪大了眼睛,伸在半空中的手缩了回来。
怎么可能呢?她刚刚不是朝教师宿舍去了吗?
微寒中,梅屡望连呼吸都蔽住了。
室内的檀惠莲背对门默立,服装与梅屡望路上碰见的那位“檀惠莲”并无异处。
而在檀惠莲白皙的手中,被紧紧握着的——
是一柄闪着寒光的剑!
伴随着颅内逐渐变大的心跳声,梅屡望攥紧的手心浸满了汗水。身后的黑暗似乎一下子拥挤了过来,把她压得喘不过气
梅屡望做了几个深呼吸,目光颤抖着,从那柄银剑,移向舞蹈室墙面的镜子,最后落到了檀惠莲的镜像。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镜中一脸惊恐的梅屡望似乎还未被她所注意。
而那双柳叶眼里闪烁的光——
寒冷似冰。
梅屡望顿时寒毛倒竖,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而就在此刻,又一阵晕沉像海浪般袭来,狠狠地向她的大脑撞击过去……
猝不及防地,梅屡望坠入了黑暗。
7. (2)重返会议室
“哔——哔——摆臂!腿抬高点——说你呢杜苓瑛,别摸鱼了!”
我一边吃力地做着高抬腿,一边暗戳戳地瞟着体育老师,希望不停吹哨的她能转过头去。
不知为什么,她几乎整节课都在盯着我。不过艾怡芊这家伙刚才又跟我抱怨,说体育老师一直盯着的明明是他自己。
“当——当——当——当——”“全体都有,停!”谢天谢地,总算下课了。
“好了,”梅老师插起腰,微笑着看向面前气喘吁吁的一班人,“解散吧!”
我正想同其他欢呼着的同学一起离开,她突然转过头,冲我们喊——
“杜苓瑛,艾怡芊,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啊?不会要加练吧?
我惊恐地想着各种该死的Tabata,和艾怡芊一起走回她面前。
梅老师看着忐忑不安的我们两个,插起腰,露出在我看来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们两个……”
留下来加练!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差点错过了她真正说出口的话——
“……第五节下课后立刻来会议室找我。”
怎么又是会议室啊?肯定没什么好事。我和艾怡芊不安地对视了一眼。
“要~快~哦~”她笑吟吟地补充。
梅老师,梅屡望,是我们班的体育老师,也是高一级的级长。
她的自我介绍很有特色:“高一(6)班的同学们,幸会,幸会,鄙姓梅。”让人不由得想起某个油腻(?)的秃子。
她身高大约一米六出头,不到三十岁,单身,却有着走在大街上会引来频频回头的美貌。所以不知道是哪一届的学生,给她起了个谐音绰号——“美女王”。她知道后很高兴,并让学生们把这个绰号延续了下来。
不过,也有忍受不了她的魔鬼训练的学生,对这个绰号稍稍加了一些改动,叫她“魔女王”。
当然啦,如果你不想承受生命危险,最好不要在她面前提起这个新绰号——魔女王可是跆拳道黑带。
美女王虽然有着一张好看的脸,但她的性格十分大大咧咧。不少人怀疑她单身的原因和这一点有关,可至今没人敢去问这位黑带魔女。
美女王让我们去会议室干什么呢?我思索着,第五节课的政治一个字也没流进耳朵里——不过这其实跟我思不思索没关系。
一下课,我便和艾怡芊交换了一个眼神,拿出共赴刑场的心态,走上了重返会议室的路。
……但愿魔女王别把我的午餐时间拆吃入腹。
我们走进会议室后,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不是梅屡望,而是——
“社长大人怎么也在这?”我有些意外。
“美女王叫我来的。”谭深笑着回答,往椅背上一靠,“你们两位也是吗?”
这时,我注意到谭深面前的会议桌上,铺着一大块塑料布,塑料布上还有一个圆形物件——
“这里为什么有个煲垫?”我疑惑。
谭深耸了耸肩:“你们还是先坐下来吧。我想,答案应该很快就会揭晓了。”
我和艾怡芊刚在谭深旁边坐下——我坐在他俩中间,因为我想艾怡芊大概还对叫了他三次犯人的谭深怀有成见——会议室的门就又一次打开了,梅屡望出现在门口。
“久等了——”她满脸笑容,带着隔热手套的左手正托着一个煲,右手臂还挂着一个袋子。
梅屡望进来后,把袋子往桌子上一搁,又把煲放在了煲垫上。接着,她愉快地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
四个塑料碗,四对一次性筷子,以及一个舀饭勺?!
这是在干什么?我愣住了。
“锵锵!”她把煲盖提起,一股浓香霎时扑面而来,煲里面竟盛满——
“麻婆豆腐拌饭,本女王做的!”她得意洋洋地说。
看来我不用担心午餐的事了。
我还发着愣,三碗麻婆豆腐拌饭已经被分别推到了我们仨面前。
“吃吧,”梅屡望豪爽地朝那三个碗一挥手,“我请客!”
“欸,为什么?”谭深是我们三人中唯一一个有勇气发问的,“天下可没有白掉的馅饼。”
呃……好像有勇气过头了,这叫缺德。
“哎呀,先吃了再说嘛,谭深同学。”梅屡望抱起手臂,在我们对面坐下来,“吃光,吃光!”
我顿时感觉到了一□□骗之意,不由得暗暗认同谭深缺德的话。可美女王那张似乎暗藏杀机的笑脸,让我觉得不吃的话大概会被她一拳打来。
……何况,麻婆豆腐的香气实在是太诱人了。
我们三个立刻向眼前的食物发起了进攻。
“对了,你们仨之前是不是共同解决了那起李翼被勒案?”
一片狼吞虎咽声中——可恶,这麻婆豆腐拌饭竟该死地美味——梅屡望一边吃一边发问。
“我听何主任说的。”
……这消息怎么传那么开?何俊轩最好只告诉了美女王一个人。
“李翼所在的高二年级中,纪级长出差去了,田级长那天又请假提前走了——话说他最近请假挺频繁的。”梅屡望继续说着,“幸好有你们三个破案啊,不然何主任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她欣慰地冲我们一笑。
“才不是呢,这家伙根本没出力。”艾怡芊咽下嘴里的食物,指了指谭深——看来我坐在他俩中间是正确的选择。
“话可不能这么说。”谭深振振有词地反驳,“我不仅提供了关键信息,还在之前的偷拍案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总之,你们都在推理社里吧。”梅屡望没理会我们的内讧,“我听说推理社可以接受侦探委托?”
呵呵,馅饼果然不是白掉的。
“那么,我有事要委托你们调查。”她按住桌子,微微倾过身来。
梅屡望向我们讲述了那个诡异的故事。
“……艾、怡、芊。”
我板着脸,警告死死抓住我的脸色煞白的艾怡芊,早知道就应该让他和谭深坐一起。
“这种小事,您直接去问问檀老师本人不就好了?何必要委托我们呢?”深哥啊,送上门的委托你还要赶回去吗?
“这怎么能行,万一真是什么不能为人知的事情呢?”梅屡望立刻否决了谭深的提议。
接着,她皱了皱眉,又压低声音补充道:
“再说了,最近学校好像真的有些异常现象。听好多住宿舍的老师说,他们半夜起来,都看到窗外的后山上有隐隐幽光闪烁……”
我的肩膀真的很疼。
正当我考虑是继续用手推,还是直接一脚踹开艾怡芊的椅子时,表情阴森的梅屡望突然一下子笑了出来。
“哎呀哎呀,别那么紧张,只是开个玩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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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笑着喘气,一边缓解这紧张的气氛。
“那点幽光,大概只是那个混蛋的手电筒光啦——啊,谭深同学应该知道这件事吧?”梅屡望朝谭深看了眼,“最近高一(3)班的监控烂掉了。没过多久,教师宿舍那边的监控也故障了。而在这两个地方,田级长都在监控附近的地上发现了好几块石头。”
她的语气逐渐变得严肃。
“因为无论是三班还是教师宿舍,都离后山靠得很近。所以,我们就估计是哪个混蛋闲得蛋——闲得慌!”
她慌忙改掉脏话,我也假装没听见。
“……在后山用弹弓干的。但愿在市□□射击大赛上得过奖的田级长能找机会吓唬那混蛋几下。”
梅屡望眯起一只眼睛,比出射击的手势,朝想象中的那个混蛋开了好几枪。
“什么嘛,不要突然拿无关的事情吓人啊……”艾怡芊小声嘀咕着,总算放开了我被抓得生疼的肩膀。
“不过嘛,我最近确实发现小莲有点不对劲。”
梅屡望讲完闲事后,又重新严肃了起来。
“我和她都在级组办公室里,位置相邻。我知道,她以往和其他老师一样,在晚自习期间随时接受答疑,可从这个学期开始,她只接受在第一节晚自习时的答疑了。”
她仰倒在椅背上,苦恼地将一缕头发在指尖揉搓着。
“此外,小莲最近变得异常沉默。虽然她本来就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可只要我对她发起话头,她是一定会接话的。但这几天晚上,她几乎都是在敷衍我的话,我也不敢去问她为什么这样。莫非……”
梅屡望突然变得神秘兮兮。
“我看见的持剑小莲,是借用某长白山神秘力量穿越回来的小莲?而办公室小莲异常,是因为同源共振?”
我们仨无语地望着魔怔的梅屡望。
什么鬼啊,看正文看得起劲就算了,竟然对同人文也这么走火入魔。
小莲,就是檀惠莲,学校的高一级语文老师,也是高一(7)班的班主任。
她比梅屡望略高几厘米。除了平时讲课,檀惠莲十分寡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阵清冷的气质,颇给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感觉。她有着过腰的长发,头顶上的发髻总是插着个莲花玉簪,左嘴角处有一颗痣。
“那好吧,报酬呢?我们可是要收委托费的——各种形式上的都可以。”
谭深难得地一本正经,看来这人果然跟某高中生宅男侦探一样,是个利益至上者。
“之前因为是第一次委托,我才没收杜苓瑛费用。”
对,你确实没有,你只是想骗我给你贴招新宣传单而已。
“喏!”梅屡望朝我们面前的三个空碗努了努嘴,“已经付了。”
谭深似乎在竭力控制自己不要翻眼睛。
“好吧,”我舔了舔嘴唇——麻婆豆腐真好吃,“那接下来就包在我们侦探团身上!”
“……不要擅自替社长做决定啊。”谭深无力地吐出这句话,“不过,好像除了接下委托以外,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下次我一定得先问清楚再吃委托人的食物。”
“那就拜托你们啦,”诡计得逞的梅屡望开心地笑着,“杜尔摩斯和艾生。”
“那我呢?”谭深卑微地指了指自己。
“艾琳·谭德勒。”我不假思索。
“……算了,这也不错。”
8. (3)细思极恐!
“好了,别吵了。”
艾生捂了捂额头,率先开始办正事。
“对了,梅老师,您该不会……”他轻咳一声,“在那晕了一个晚上吧?”
“没错,就是这样。”梅屡望讪笑着,掩饰尴尬般移开目光。
呃……真能晕。
我忍不住在心中如是吐槽,然后也开始提问:“梅老师,您确定舞蹈室里的檀老师,和您在途中遇见的檀老师是同一个人吗?”
“唔……这我不敢肯定,不过她们确实有不同且异常的地方。”梅屡望又开始搓捻起她的那缕头发——看来这是她思考时的惯性动作,“她们都没有戴玉簪,舞蹈室中的小莲还扎起了高马尾。”
“既然她扎了高马尾,那您是怎么一眼认出来的?”谭深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懒洋洋地加入对话。
“虽然离得有点远,但那张脸我也绝对不会看错。”梅屡望一脸肯定。
可随后,她又犹疑地皱起眉,抿了抿嘴唇。
“……但是,她又给我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最近的小莲很多时候都会给我这种感觉……是什么呢?”她努力寻找着合适的形容,“她就像……”
梅屡望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就像是被某神秘秦岭力量变出来的一样!”
我们三人再次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
“总——总之,”艾怡芊决定略过刚才那句话,“不对劲的那个檀老师是途中的檀老师咯。”
“是这样的,艾同学。”梅屡望认可地看了他一眼。
“那您觉得,她有可能趁您爬楼梯的那段时间,从另一边的楼梯——也就是东梯,先一步跑上五楼,成了您在舞蹈室里看到的那个檀老师吗?”
“不可能,”艾怡芊话音刚落,梅屡望就斩钉截铁地否决,“我的速度已经很快了。所以我觉得这两个小莲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那这个疑点先搁一搁,”艾怡芊摆摆手,“我们来讨论下一个疑点——晕倒。”
“该不会吓晕了吧……谭深的尬笑没有尬,只有贱。
“才不是呢!我是这么胆小的人吗?”梅屡望瞪了他一眼,“再说,就算是吓晕,也没有可能会晕一个晚上。而且我之前就已经觉得头昏昏沉沉了——等等!难道……”
她睁大双眼:“难道有人给我下了药?”
“不排除这种可能。”谭深竟点了点头。
“你在想什么?谁会去给她下药啊?”我不可思议地质问谭深。
“我看起来就那么不值得被人下药吗?!”
“当、当然不是啦……”面对凶巴巴的梅屡望,我迅速改口,“我的意思是……谁会有机会给您下药?”
“……您晕倒前一个小时有吃什么东西吗?”艾怡芊默默打圆场。
“我什么都没吃……”梅屡望低头回忆,接着突然浑身一颤,“啊!”
她猛地捂住嘴,满脸震惊:
“我喝了茶——茶包是小莲给我的。”
“所以……是小莲给我下了药?”
梅屡望还是一脸不敢相信,随后她立即摇了摇头。
“不,不可能,她没理由这么做——她怎么能预料到我刚好会撞见两个她?再说了,如果不想被我看见另一个她,随便找个理由把我支开不是更好吗?假如她真是有预谋地想害我,那她等我昏倒后直接一剑刺过来不就得了?可我在那好好地躺到了天亮啊!”
“对哦,为什么檀老师没有发现晕倒在门前的梅老师呢?”听完梅屡望这一大串质疑,我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有没有一种可能,”艾怡芊悠悠地说,“她从舞蹈室另一侧的门出去,顺着东梯离开了——我们刚刚不才讨论过她从东梯绕上来的可能性吗?”
“行——行了!我只是一时忘了而已!”我竭力辩解,试图掩饰自己的失误,“不过,檀老师也有可能确实看见了,但却什么都没做。看来这里暂时不能理清,我们还是回到上一个疑点吧——下药。”
我抬头问梅屡望:“檀老师给您的茶包有什么异常吗?”
“它看上去挺正常啊。”梅屡望耸耸肩,“茶叶包在纱袋里,纱袋包在独立包装袋里,独立包装袋上还贴着正规的商标贴纸。重点是没有开封痕迹。”
说完,她无可奈何地一摊双手。
“相比于这个,我觉得小莲出现在舞蹈室这件事更异常。大晚上的,拿着把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职业杀手呢。”
“难不成她是在练舞吗?”我随口一扯。
“……欸?杜苓瑛你别说,还真有可能!”
听了这话,梅屡望双手拍向桌子,眼中放光。
“我一上去感受到的那股寒气,可能就是舞蹈室的空调冷气。而小莲扎起高马尾,拿着剑,没准真是在练习舞剑!她学过剑术!”
“不对啊?”正当我们三个震惊于这一真相时,她眉头一皱,手指又不由自主地缠绕起头发,自己开始了质疑,“既然只是练习舞剑,没必要给我下药啊……而且她无缘无故地干嘛要练舞?”
“这些我们还是轮到之后再去探究吧,”谭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要去午休了,告辞。”
说完,他起身就走,速度不亚于他试图从何级那溜走那次。
梅屡望无可奈何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词穷的我俩,叹了口气。
“算了,”美女王慷慨地把手一挥,“你们第一节晚修下课后再来找我吧。”
我去,总算洗干净了!!!
梅屡望双手撑住洗手台,瞪眼望向镜中瞪着自己的自己。
早知道我就请奶茶算了。她这样想着,把那一个湿漉漉煲的扔回袋里,又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用来泡茶的水壶还没洗,不得不重新打开水龙头,冲走壶中的一点茶叶渣,并再次在心中抱怨了八百句话。
走在去往教师宿舍的路上,一抬眼,那片三角梅便撞入眼帘,使梅屡望疲惫的心中顿时涌入一股灿烂。她不由得向那走去。
正午阳光透过盛放的花帘撒下,给红瓣绿叶镶上淡淡的金边。梅屡望贴着围墙缓步向前,眯起眼睛惬意享受夏日余晖。
蓦地,同样的花景——但却是在夜色中的花景,又一次浮现在她眼前,与此刻的午时明媚重合。她不由得一怔,心中似劈过一道闪电。
梅屡望慢慢抬起头,向上方的点点梅红伸出手——
直到将手腕举过头,她的指尖才传来花瓣的触感。
“对了,两位亲爱的社员。”
第一节晚自习的下课铃打响后,我和艾怡芊走在去往五楼会议室的路上,半路正好撞见谭深。
“你们要是有空,就按照我上次说的那样,把我放在活动室里那沓社团招新宣传单,全都订到公告栏那。不然……”
他苦笑着看向眼神游移的我。
“这个只有三人参与的不干正事社团,很快就会面临被取缔的危险。”
“你不是之前就把那些东西订满整个学校了吗?”艾怡芊扬起眉毛质疑,“连初中部都订了。”
“本来是这样的。”谭深幽怨地叹了口气,“但现在,学校要张贴艺术节海报,我的宣传单便同布告栏上那些陈年旧纸一样,统统都被撤下来了——早知道我就应该晚几天再订。”
他的话语中多了一丝愤恨。
“咱们侦探团可真是生不逢时啊。”我倍感悲凉。
“说起侦探团,你们想好合适的名字了吗?”谭深冷不丁地发出灵魂拷问。
令人窒息的沉默。
“唉,”他叹着气摇头,“要不还是听我这个社长的,叫‘少年侦探团’算了。”
“才不要呢!”我立刻高声反对。
“要不我们去问问别人的意见,”艾怡芊提议,“或许美女王可以——”
他话还没说完,与我们还隔了几米的会议室大门猛地打开,梅屡望神气十足地站在门后。
“你们三个总算来了,”她似乎有些不悦,不过很快又兴奋起来,“告诉你们吧,我已经知道真相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难道我们三个真成少年侦探团白给三人组了?
她看着哑口无言的我们,神秘一笑。
“到时候,就见证奇迹吧!”
八点二十分,第二节晚自习铃声响起。我们仨按照美女王的吩咐,和她一同躲在高一级组办公室附近的楼梯口两侧。
什么啊?结果我们是来当跟班的,根本就没有什么表现推理才华的机会嘛!这碗麻婆豆腐拌饭换的真亏。快要挤爆脑子的疑惑之余,我愤恨地在心中嘀咕。
更令人气恼的是,梅屡望明明知道真相,却一个字都不肯透露,一副高深莫测、势在必得的样子,我看推理小说时最讨厌这种谜语人了。
我正暗暗埋怨着这个魔女王,突然注意到,在楼梯口另一侧,一直暗中观察的她猛地缩回头来,冲我们招招手,做了个“预备”的手势。我赶紧收起思绪,做好准备。
“三——二——”她用口型指挥着,“一!”
随着这个指令,我们三人一起冲到楼梯底部,封住退路,将出现的那人堵在了楼梯上。而梅屡望则气势汹汹地站到楼梯口正中央,双手插起腰。
“呔——何方妖孽,竟敢冒充我们家小莲?!”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之人。
“你在办公室坐着时,我没怎么察觉,但是——”
她顿了顿,加重语气:“昨晚你走在外面时,头顶碰到三角梅了吧?我的眼睛就是尺,就算是最低的那朵三角梅,也比我高出十厘米有多,而小莲只比我高了几厘米而已,你这个冒牌货!”
梅屡望面前,檀惠莲——一米七五的檀惠莲——无奈地立在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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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
“美女王啊,您说错了。”那人说话了——竟是低沉的男声?!“檀惠莲不是您家的,也不是谁家的,是我家的。”
啊?女装癖?亚森·罗宾?!
虽说那套衣服只是普通的中性装,但我还是接收到了巨大的感官冲击,大脑瞬间融成一滩浆糊。而在我身旁的另外两人也好不到哪去。
“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梅屡望收敛起她得意的笑容,冷冷瞪着他,“给我从实招来,你这个蹩脚的某某客!”
“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呢?”那人带着笑意说,“他可是我在整个系列中最喜欢的角色啊。”
话音刚落,那人伸手摸向头顶,摘下假发。接着,男版的檀惠莲朝呆若木鸡的我们三个转过头来,抹掉了左嘴角的痣,又擦出了左眼角格外明显的泪痣。
“你们好,我自我介绍一下。”他眸中含笑,“我叫檀惠竹,是她家小莲的龙凤胎哥哥。同时我也是个作家,笔名君子竹。”
“君子竹?”我一惊,“那个推理小说家?”
“正是在下,你要签名吗?”檀惠竹像变魔术般掏出纸和笔。
“我拒绝——”我无法抑制自己脸上的嫌弃,“你最新的那本《迷宫》,通篇用叙诡去掩盖作案手法的简陋。我就说怎么找不到符合凶手特征的人,原来你在玩无聊的文字游戏!”
“因为我没实力嘛。”檀惠竹沮丧地把笔和纸收了回去,“编辑催得紧,我只能随便凑篇稿了。”
“行了行了,闲聊到此为止!”被无视了的梅屡望快步冲到檀惠竹跟前,“你这家伙刚刚打扮成那副样子,是在玩什么鬼把戏?镜像阴谋吗?”
“呃……这个嘛……”檀惠竹移开目光,“说来话长……”
“给我长话短说!!!”梅屡望瞪了他一眼。
檀惠竹轻轻叹了口气:“我建议你们直接去问我那个傻妹妹。”
“问就问!”梅屡望斗志昂扬,朝全程看戏的我们仨一招手,“保镖团,走!”
她率先冲上了楼梯,留下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的我们仨。
……所以委托的实际内容是给魔女王增加气势吗?
五楼,舞蹈室门口。
一出楼梯口,我们就听到了隐隐乐声。舞蹈室门上的小窗内,一个身影正在持剑起舞。银白的光点在剑锋跃动,映入她冰冷的眸子。剑起剑落,她的长马尾飒然飘动,似乎还有猎猎风声随之漾起。
“还真是在练舞啊……”我目瞪口呆。
“……有人生在白云山中,刀刀猎风……”梅屡望也是一脸震惊,喃喃地哼着应景的歌词。
这时,舞剑者的目光在镜中一怔——她看见了门后瞠目结舌的我们一行人。
乐声戛然而止,门随后被打开。
“……”檀惠莲似乎比我们更加不知所措。她望着我们,脸上泛起红晕——似乎不是刚才练舞所导致。
最后,还是梅屡望打破了沉默。
只听她艰难地说:“……你才是真正的……檀惠莲。”
我的白眼翻到了小脑里。这家伙看书魔怔就算了,怎么刷剧也魔怔了,纯纯魔女王。
“什么?!”梅屡望瞪圆了眼睛,“你要去参加学校艺术节汇演?!!”
“是啊,但……”檀惠莲的目光躲闪着,“我没什么时间练嘛。”
“所以你就让他扮成你的样子,坐在办公室里当个摆件?”梅屡望不敢相信地指了指檀惠竹,“然后你就在上班时间偷溜到舞蹈室练习?!”
“正是这样。”檀惠竹一边对着镜子戴耳钉,一边替檀惠莲回答道,“晚自习结束后,我就会去舞蹈室把发簪还给她。你昨天在路上看见的,就是从舞蹈室奉命去教师宿舍提前开空调的我。”
他语气中的无奈感越来越重。
“我之所以要答应她这个匪夷所思的扮装请求,是因为我刚好在构思一部以高中校园为舞台的作品。为了实地考察,我才勉为其难接了这活。”
“‘勉为其难’?”
檀惠莲挑起眉,露出一个满是怀疑的微笑。
“你答应时不是满脸高兴吗?说什么……”
她捏住下巴,不紧不慢地回忆着。
“……‘终于能有正当理由伪装异性了,这可是无比宝贵的素材、万分难得的经验啊!其实这么好玩的事我早就想试试了,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你当时不是这样说的吗?”
好家伙,实力坑哥。
梅屡望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檀惠竹,后者试图摆出一副“一切皆是为了工作,为了推理文学的艺术”的表情。
“唉,好啦好啦,言归正传。”梅屡望揉了揉眉心,略带疲惫地叹了口气,“我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她抬眼望向檀惠莲:
“你今晚可能会有危险。”
9. (4)挑茶斡刺
——
午夜,万籁俱寂。
远处,校园汽灯的光晕透过门上小窗,于教师宿舍的黑暗中掠过。光线倾洒着,在被褥上映出一片雪白色,格外明亮。
这块静止不动的光斑,如同夜色纯黑瞳孔旁的一抹眼白,正带着傲蔑,静观四周的一切。此刻,它似乎与无处不在的黑暗一起,默默等待着某个事件的到来。
在那片洁白中,传来檀惠莲均匀的呼吸声。
——
“什么意思?”
面对梅屡望这句不知所云的话,檀惠莲不解地偏了偏头。
“这是你的死亡威胁?”
“不是啦!”梅屡望急忙大叫着否认,然后摆出一副心累老母亲的样子。
“我说你啊,嗜茶如命就算了,怎么还能嗜出规律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扶住额头,一副拿檀惠莲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早上不喝茶,到了第一节晚自习时,泡一壶茶喝完。然后,第二节晚自习时再泡一壶。”她如数家珍般,一一列举着檀惠莲的喝茶习惯,“要是拿到了新茶,就会立刻在最近的一节晚自习上泡来喝,跟计算好似的。”
“有什么问题吗?”檀惠莲更加莫名其妙,“晚上每过一个小时就喝一壶茶提神,和喜欢尝新又怎么了?”
“当然有问题啦!”
梅屡望烦躁地叹了口气,开始在舞蹈室里踱步。
“这就导致,有人发现并利用了你这个规律嘛——你昨天给我的茶包哪来的?”
“是学校发给语文科的啊,为了感谢我们参与了艺术节文案策划工作。”
檀惠莲的神情略带奇怪,似乎不能理解梅屡望这个问题的用意。
“昨天第一节晚自习中途送来的,有好几包呢,我就给了你一包。本来我是想立刻试试的,但那时候我已经用旧茶包泡了一壶茶了,而且第二节晚自习我就要去练舞。于是我打算等到今天晚上再泡。”
顿了顿,她的话语带上了一丝隐隐的幽怨。
“但是,今天不知是谁,在我吃晚饭的时候,把我那些新茶都拿走了。”檀惠莲皱了皱眉,不悦地说着,“所以,我到现在还没尝到。”
梅屡望沉默地看着她,缓缓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茶包。
“拿走新茶的……是你?!”
在檀惠莲惊异的目光中,梅屡望撕开包装袋,取出里面包着茶叶的纱袋。接着,她拿出一把剪刀,小心翼翼地将纱袋剪开——
黑褐色的茶叶中,几撮白显得格外扎眼。
——
蓦地,投射在房内墙壁上的那片洁白畏缩了,取而代之的是缓缓逼近的阴影。随着几乎悄无声息的脚步,一个黑影逐渐升起,沉默地浮现于门外。
微弱,但又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于黑影手中响起,将这漫无边际的黑夜衬得更加死寂。一同从门外传来的,还有那因不安而急促的粗喘声,以及不耐烦的小声嘟囔。
与此同时,房间一角的黑暗微微躁动了一下。
——
“安眠药粉,你的其他几包茶叶里也有。”
梅屡望捏起茶叶中的一点白色粉末,在指尖搓了几下。
“我发现昨天用来泡茶的水壶里,有一点茶叶渣。这说明,装茶叶的纱袋并不是完全密封的。”
她指了指被剪刀剪去一小截的纱袋——上面还有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小缺口。
“有人动了手脚。”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梅屡望缓缓地往下分析。
“而这进一步说明,包装袋也被弄开了。”
说完,她又拿起刚刚被撕开的包装袋,撕下上面的商标贴纸——
失去了贴纸的掩盖,包装袋表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小口子,足以伸入一根指头。
“下药的人先把商标揭下,在包装上弄出一个小口子,再把里面的纱袋也弄开,加入安眠药粉。”梅屡望一字一顿地还原着作案过程,“之后,他再把商标贴回去,使别人看不出开封痕迹。泡茶时,茶包中的安眠药粉就会溶解在茶里,从而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人服药。”
檀氏兄妹顿时脸色一变。
“还好……昨晚直到凌晨两点,我还亮着宿舍的灯在写论文,所以无事发生……”檀惠莲抱起双臂,在巨大的震惊中喃喃,“但这是谁干的呢?他又想要做什么呢?”
“这我就不好说了,”梅屡望摇摇头,“刚好你在三楼的宿舍靠近教师宿舍北梯口,走廊的监控拍不到那。而三楼北梯口的监控,又在被石头打烂的那几个监控之中——”
“等一下!”我突然回想起梅屡望之前说过的话,一个想法在脑海中冒出。
“老师,你们还记得教师宿舍被打烂的监控都在哪吗?”
“啊?”面对我的突然发问,梅屡望一愣,将发丝缠绕在指间,“二楼、三楼这两个楼层北梯口的监控,还有二楼走廊的监控。”
“那教师宿舍的男女分布呢?”我又急切地问道,“是怎样的?”
“三楼及三楼以上住的是女老师,一、二楼住的是男老师……”梅屡望抬头回忆完后,又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话说你问这些干什么?”
“二楼都住了哪些男老师?”没理会梅屡望的不解,我继续追问。
“呃……”梅屡望继续缠绕着发丝,想了想,“胡谕臻……老师。”
“班主任?!”我大惊,“他住教师宿舍啊?我还以为他已经结婚成家了呢!”
“……噗。”
我略感尴尬地看向檀惠竹,后者捂着嘴转过头去。
“唔……”梅屡望忍着笑,继续说道,“还有教历史的田忠级长、教物理的雷熠老师、教数学的刘一鸣老师和左专斌老师。”
我心念一动。
——
“咔哒——”
最后一下金属碰撞声,于黑影满是汗水的手心中响起,锁舌随之从锁洞中脱落。受到恰到好处的推力,失去束缚的门缓缓在摩擦声中移位。
潜伏在外的黑影屏息敛声,抬腿跨过门槛,悄然而入。轻微至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渐渐逼向檀惠莲的方位。
——
“果然是他。”
听完梅屡望的讲述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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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加确定了嫌疑犯。
“杜苓瑛,你这有点过于武断了吧……”
梅屡望紧锁着的眉头透出怀疑,似乎不敢苟同。
“那个人……不可能玩弹弓玩得这么厉害。”她笃定地摇了摇头,“我以前有一个很会玩弹弓的同学,她结茧的地方是食指和中指。而那个人手上只有虎口处有茧!”
“那——那他也可以扔石头!”我连忙给先前的推理打上补丁,“只有他能有足够的力气扔石头!”
“就算他能从宿舍窗口翻到后山再溜回来,那他又是怎么把石头扔那么准的?我可不相信他有那么好的准头和力量——可能全校人都没有。”梅屡望还是满脸疑虑,“就连某卫衣男扔准石头的最远距离也只有二百米。”
“那万一他能扔五十米呢?”即使遭到质疑,我依然不愿放弃之前的推论。
“不可能,你以为身为体育老师兼跆拳道社指导老师的我看不出来吗?”
“可是——”
“打断一下。”一直沉默的谭深突然开口,“其实我也觉得他不可能去扔石头。但是——”
他在我幽怨的目光中补了一句:“杜苓瑛,你回想一下,你是从哪里得出‘他能有足够的力气’这个结论的?”
“那还用说啊?梅老师之前不是提过吗——欸?!”
我猛然意识到他话中的意思。
“等等,难道你觉得……”艾怡芊猜到了我们在说什么,但他同样不敢相信,“这也太……”
“……离谱。是吧?”谭深似乎早已预料到我们的反应,“但你们想想,这是不是有很大的可能性?”
“喂喂,我们还在同一个频道上吗?”梅屡望来回移动着不解的目光,轮流盯着我们三个,“我之前提过什么东西了——啊?!”
梅屡望踉踉跄跄地后退小半步,也回想起来了。
——
黑影在床前止步,没有了下一步动作,似乎是对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感到无比迟疑。
充斥着紧张和不安的黑暗中,黑影犹豫着,默立了很久。
但黑影最终还是上前了。
——
……最近高一(3)班和教师宿舍那边的监控先后烂掉……还在监控附近的地上发现了好几块石头……
但愿在市□□射击大赛上得过奖的……能找机会吓唬那混蛋几下。
那一刻,梅屡望很平常地,把同事曾经夸耀过的事情提了一下。
那一秒,杜苓瑛第一次知道了,有老师会打□□。
这一刻,黑影俯下身子。
这一秒,另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窜出来。
“喝啊!”
梅屡望飞起的一记回旋踢正中黑影头部。
黑影立刻向地面猛地倒去,断断续续地发出痛苦的呻吟。而在一旁,檀惠莲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沉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梅屡望叉腰站立在蜷缩着的黑影前,语气冰冷到了极点,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阴森的杀气。
“田忠,田级长。”
10. (5)观棋亦语
——
“……他先从宿舍窗口爬出,来到后山上,再寻找到合适的位置。接着,他用应该装有消音器的□□,打烂了我们三班的监控。”
谭深在舞蹈室里找了张凳子坐下,开始了他的独家推理秀。
“等到早上,他再来到教室,回收嵌在监控里的钢珠。同时,他在附近的地面扔下石块,伪装出监控被石头打烂的假象,并演成愤怒不已的发现者。”
“可他如果要对我下手,破坏教师宿舍的监控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去打坏三班教室的监控呢?”檀惠莲那双柳叶眼里流露出疑虑,“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我想,这应该是他为了避免出现失误,提前做的射击练习。”谭深不紧不慢地解释,“同时,这也能事先误导学校里的各位,让大家都认为后山有个爱搞破坏的混蛋。”
顿了顿,他继续往下陈述自己的推理。
“显而易见,试验大获成功——他一击命中,并且没有人怀疑到他头上。于是,他便开始了下一步行动——打坏他从自己宿舍到檀老师宿舍的路上,必须会经过的监控。”
“二楼和三楼北梯口的监控……”檀惠竹喃喃道,“以及二楼走廊的监控……”
“正是。”谭深冲檀惠竹点头。
“然后,他再从后山翻窗,回到自己的宿舍,出门在坏掉的监控下方扔下石块,并装作刚被吵醒的样子。至于钢珠,他可以搬把椅子装作是在检查监控,然后再趁机回收——他是这样干的吗?”
“一点不错。”梅屡望十分赞许。
“杜苓瑛大概是回忆起田级长会打□□后,才认为他有力气去扔石头。但正如梅老师所说——我们学校应该没人能做到。于是我便想到了他直接使用□□的可能性。”
谭深潇洒地结束了他的推理。
“漂亮!”
率先开口的是檀惠竹,他正兴奋地鼓着掌。
“太精彩了!笔给你,你来写!”
“算啦,君子竹先生。我破案还有点在行,造案就不行了。”
谭深摆着手推辞完后,又补了一句。
“不过,您倒是可以把这件事改成推理小说,再把我写成文中的名侦——”
“凭什么只有你做名侦探?”我提出反对意见,“在上个案子里,我的推理比你这次的精彩多了!”
“既然是田忠干的,那他这又是为了什么呢?”檀惠莲没理会又在内讧的我们,皱起眉思索。
“动机这种东西,随便找一个就行了。”梅屡望的眼神逐渐变得凝重,“总之,我今晚会在你的宿舍里,陪你一起等候他的……”
——
“总而言之,在我那一脚后,他就吓破了胆,直接束手就擒了!”
会议室里,梅屡望顶着黑眼圈,手上拿着檀惠竹请的珍珠奶茶。她正像个说书人一样,滔滔不绝地向我们讲述昨晚的事。
“呃……所以……梅老师……”一边喝着手中的奶茶,一边听完梅屡望那一大串带有英雄主义色彩的讲述后,我实在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他整出那么大一番某章姓男子式的操作,到底是为了什么?”
“啊……”梅屡望吞吞吐吐,“这个嘛……”
“因为他想勒索檀惠竹。”檀惠莲抿了口保温杯里的茶,淡定坦白。
“勒索?!”艾怡芊万分惊讶。
“是的,而且他的脑回路似乎和李翼差不多,他想用我的——”
“欸欸欸!!!行了行了!”梅屡望急忙站起身,打断了檀惠莲还未说出口的“裸照”二字,“没必要什么都说吧?!”
及时止损成功后,梅屡望叹了口气,又一俯身坐回到椅子上。
“总之,田忠不想被檀惠竹知道是他干的,从而反向威胁他——毕竟这位君子竹作家那么多钱,随便找几个打手那是轻轻松松。”
梅屡望在檀惠竹“算了您爱怎样说就怎样说”的眼神中,继续解释道。
“所以,他才要大费周章,那那把该死的□□弄坏监控,让别人无法查到是他干的。”
“那他干嘛要勒索君子竹?”我还是不敢相信,那个衣冠楚楚的高二级长会干出这种下流的事情,“他有这么贪财吗?”
“因为……”梅屡望犹豫片刻,一脸为难地压低了声音,“本来你们三个是不应该知道的,但看在你们帮了那么多忙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们……”
“赌博?!”
这次轮到我惊叫了。
“嘘——”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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屡望紧张得脸都拧歪了,“小声点!!!”
“是的,后来警方查到他在某个非法网站上赌博,并欠下了一大笔债。”檀惠竹接过话头,“他之前已经被追债的人找过了,所以才请了那么多天假。接着他又不知怎么得知了檀惠莲有个作家哥哥,于是就想到了勒索……”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檀惠竹说话的时候,谭深的眼睛似乎黯淡了一下。
我盯着他看。
“赌博害人呐……”只见谭深轻轻吐出这句话后,表情又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我低头继续咀嚼着一小颗珍珠软糖。
“对了,我有个请求。”谭深突然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向三个大人。
“你们能不能帮我们侦探团起个名字?”
对哦,还有这一茬。
“铁三角!”
“……这真的不是在诅咒我们招不到人吗?梅老师?”艾怡芊表情复杂。
“少年侦……”
“请您闭嘴,君子竹先生!”我满脸鄙夷。
“铁观音!”
“乍一看是很帅,可这只是单纯以您自己喜欢喝的茶来命名吧?檀老师?”谭深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字彻底无语。
“观音……”梅屡望沉思着,突然兴奋地一拍手,“啊哈!我想到了!”
她满脸得意地笑着,慢慢说出自己的提案——
“你们可以叫‘观棋不语’。”
“才不要——欸?”我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好像……还真可以?!
“确实……”檀惠竹也对这个提议的可行性略感惊讶,点头赞同道,“谜题与案件,就像是一盘盘错综复杂的棋局,而你们则负责俯瞰棋盘,探寻它的最优解法,观棋……”
“亦语。”谭深插了进来,“要是不语的话,作为侦探的我们可就失职了啊。”
“妙哉!”我兴高采烈地附和,“那我们就是——”
“观棋亦语侦探团!”
(《观莲不语》完)
(下章预告:摇滚社贝斯遭人故意毁坏?!——来自校园乐队的求助。观棋亦语侦探团首次接到同学的正式委托。面对眼前的十多个嫌疑人,推理的第一步是记住名字!)
11. (1)召灵仪式
“……顷刻绽放闪烁的磷火花,凝结成星芒划破永夜一刹——啊——那将是照亮我前路的灯塔吧?”
“深哥啊,潜中(潜龙中学简称)十年前的艺术节汇演确实很精彩,但是……”
我把手中《家鸭与野鸭的投币式寄物柜》伸前,往放映机关机键上一按:
“你也没必要连续两次社团活动都看吧?还有我们可不想因为你偷学校录像带而受牵连。”
“独自一人被音符吞没,难道不是全世界共通的快乐吗?”谭深叹了口气,苦着脸把录像带取出。
“起码不是何峻轩的快乐。”正在写卷子的艾怡芊悠悠回答。
此刻,是每天下午的半小时社团活动时间。作为娱乐性比较强的社团,我们的活动室被安排在了废弃校舍里的301课室。
“我费了好大劲才把这里打扫干净呢!”在带我们进来的时候,谭深曾有过这样的抱怨,“这间课室之前好像被当作杂物间用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我只好把它们都挪到隔壁302去了。”
他唯独留下了那台旧放映机。
“不过我可真没想到,潜中以前竟然有这么厉害的乐队,”看着桌上那盘录像带,我不禁感叹,“希望接下来的艺术节也能有这么好看的演出——”
“说到艺术节汇演,”谭深打断了我,“你们还没把这些东西订回到艺术节海报旁边呢。”
他指了指旁边桌上的一沓推理社招新宣传单。
又来?!
我把脸往书里埋了埋:“改日再议,改日再议……”
“不要逃避,今日完毕!”
就在这时,课室门被敲响了。
“何峻轩?!”谭深立刻把录像带往书堆里一塞。
我们心惊胆战地互相对视,最后还是艾怡芊去开了门。
何级正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外——啊,幸好不是这样。
门外其实是一名身形娇小的女生,双马尾上别着黄色发饰。
“你好,谭深同学。这里是推因社对吧?”
“推因社”这个名字是我想的,旨在谐音“奎因”。
“对,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谭深似乎有些局促。
安逸思微笑着。
“能帮我们社团一个忙吗?”
“啊?这是真的吗?!”
205课室里,我不可思议地瞪着手中的照片:“前辈可真牛啊!”
有些泛黄的照片上,是旧校舍的课室——只不过那时的旧校舍还在使用中。
照片拍摄于课室中央,面向外窗,正对着被拉上的黑窗帘。地板上有一个大大红色六芒星法阵,笔画复杂。法阵的每个星角处都贴着一张符纸,旁边还都站着一名面向镜头,双手结印的学生。
可最引人注目的东西并不在这些之中,而是他们后面——
一个模糊的白影。
“这是小橘在打扫卫生时,从那找到的。”名叫安逸思的双马尾女生伸出手,朝课室前端的扫帚间一指,“它被放在了一个木匣子里,匣子里面还有这个——”
她递来一本小册子。
“这里写了他们原创的召灵仪式——不过里面有很多东西,我也是看得一头雾水……”
安逸思皱了皱眉,开始读那本召灵手册上的内容——
“他们……似乎把中西方的召灵方法都结合在了一起,说是要用鸡血画这个……不知道从哪找来的魔法阵。然后再贴上符纸,并且也用鸡血画……不知道从哪看来的符咒。还需要六个人用双手结……不知道从哪查来的法印……”
她似乎越念越没有信心。
“……最后必须拉上所有窗帘,并用摄像机自动摄影,说是这样做,就能拍到平时看不见的东西。而他们——以前在205的学生,用这些方法,就真的得到了现在这张照片。”
“哇哦,”谭深干巴巴地赞叹——他和安逸思是在学校物理竞赛队中认识的,“然后呢?”
“这张照片上不是有六个人嘛,”安逸思身旁,穿着初中部的深绿色校服,名叫夏羡霞的小个子女生开口道,“而我们……”
她挠了挠脸上的大块创可贴,一本正经地念:
“……破零·超自然事件研究社……”
救命,这社团名简直中二到爆了!
“……只有三个成员,凑不够六个人。”夏羡霞朝角落的第三个社员投去一瞥——是个正在看漫画的单马尾女生,名为陈橘。
“所以……”我试探地指了指自己。
“……你想拉我们三个一起完成这个召灵仪式?”
“没错!”
安逸思开心地冲我点头:
“那么,我们就——”
“先别那么着急,”她身后的陈橘打断了她,“我们还没确定这张照片是不是P的呢。”
“是真是假,试试不就知道了?”安逸思没理会陈橘的质疑,把照片和小册子往后者手里一塞,兴奋地打书包,取出里面的东西——
“锵锵!”她孩子气地笑着,举起手中的一沓符纸,“鬼画符!还有——”
她又举起一瓶装满了红色液体的矿泉水瓶:“鸡血!”
“你还真准备了这个啊!”夏羡霞吓了一跳,艾怡芊也脸色微变。
“当然啦,我在探索超自然事件上可是很务实的!”安逸思开心地把这些东西依次在桌子上摆开。
“……那不就说明你在别的方面不务实吗?”陈橘幽幽吐槽。
“喏!”安逸思并没有被这句话打击,拿起一支毛笔递给陈橘,“小橘,魔法阵和符咒你来画!”
“为什么是我啊?!”陈橘脸上的厌恶之色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你自己不能画吗?”
“因为你更擅长画画嘛。”安逸思笑着把毛笔推进极度不情愿的陈橘手里,“小霞就去认真看看那几个法印该怎么做吧——推因社的各位也一起吧!”
安同学,很抱歉打扰了你的兴致,但是时候了!
我在心中倒数着,看向谭深。预备——
果不其然,谭深叹了口气。
“……好吧。”
啊?
我震惊了——谭深不是会在这种时候谈报酬吗?
注意到我和艾怡芊意外的目光,谭深轻咳一声:“呃……我之前……欠了安同学和陈同学一个人情……”
“他有把柄在我们手上。”安逸思直言不讳,陈橘在她身后尴尬地欲言又止。
我再次震惊。
“什么把柄?”夏羡霞诧异地叫出我心中的疑问,直勾勾地盯着谭深看,“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陈橘站起身来,赶开一脸好奇的夏羡霞,“赶紧去看册子吧。”
“是是是——”夏羡霞甩了甩两条小辫,撅起嘴走开了,“公——主——殿——下——”
“……都说了别叫我公主。”
我和艾怡芊则满脸复杂地看向谭深,后者赔着笑脸。
“招新宣传单你至少也订一半!”
我不容置疑地指着他。
随着魔法阵的绘画,课室里弥漫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渐渐引发我的不适感——
“嘶……就一定要用血吗?”同样被这股异味所困扰的夏羡霞咬牙切齿。
“没办法,谁叫那本册子上是这样写的。”离那一大滩血最近的陈橘看上去也不太好受,“要不……你先出去,等待会拍照时再进来?”
“哼!我才没那么弱……”
“可是你看上去快吐了。”
“才没有呢!”夏羡霞强撑着,扬起发绿的脸,一拍胸口,“毕竟我可是……世界第一的主角殿下!”
沉默。
“喂,那是什么?”我偏头小声问谭深。
“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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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后者耸了耸肩,“中二小鬼特有的世界观?”
“才不是中二小鬼呢!”
“不过……”我担心地看向艾怡芊——后者正死死用衣领捂着脸,脸色差到了极点,“我觉得你倒是需要出去透透气——”
“换人吧,”谭深直接说道,转头问安逸思,“你还有别的备用人选吗?”
嗯?这决定也太快了吧,怎么感觉有点瞧不起人呢?你俩是还有什么矛盾吗?
……不过能离开这充斥了整个课室的该死味道也挺好的。我叹了口气。
“我们超研社确实有个编外成员,”正在摆弄相机支架的安逸思想了想,“小霞,你去把201的范晚枫同学叫来吧。”
(注:“超研社”即为“超自然事件研究社”的简称。)
“啧,知道了科学怪人!”夏羡霞似乎很喜欢给人起外号。
于是,以夏羡霞为催化剂的置换反应发生后,艾怡芊离开了课室,而一位风度翩翩的男生出现了。
“我叫范晚枫,高二。”他自我介绍道,英俊的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你竟然能抓来高二生?”归来的夏羡霞冲安逸思歪了歪头,“挺有本事的嘛!”
“这也是多亏了谭深同学呢。”
“安逸思同学……”谭深捂住额头,“能不能不要再提那回事了……”
“看来你们的过往一定很精彩。”我轻笑着调侃,“你们是一个初中的吗?”
“不,”谭深一口否定,“我们只是在军训时发生了一些小交集。”
“什么交——”
“好了,这就行了吧。”另一边,陈橘捂着口鼻,从斗志昂昂贴鬼画符的安逸思旁退开,转头去看那本册子。
“完美!”安逸思饶有兴趣地凑上去,仔细端详着那个法阵,“来个人去拉窗帘吧!”
“我来吧。”范晚枫主动走向窗边。
“谢谢啦,绅士哥!”夏羡霞转眼又起了个新外号。
唉,算了。我看着因话题被岔开而松了口气的谭深,无奈至极。
……还是下次找个良辰吉日再问吧。
十来秒后,两边的窗帘都被拉上,课室顿时阴沉下来。昏暗之中,血腥味显得更加刺鼻,让人简直无法呼吸。唯有从隔壁课室传来的撞击声,提醒了我这里仍未与现实世界隔离。
“好像还挺有趣嘛!”面对这阴森的氛围,范晚枫竟看上去满怀期待。
“怎么就有趣了?”夏羡霞绿着脸,嚷嚷出了我的心声,“我都要被这股味道恶心吐了!”
在她身后,谭深也无力地点了下头,表情异常难看。
“再坚持一下!”安逸思正站在课室中央,调试着支架上的相机,“大家都站到相应的位置上结印吧!”
除了安逸思和范晚枫,所有人都没给出好脸色,不情不愿地走到了魔法阵周围。随后,安逸思也过来了。
“五……四……三……”
昏黑的阴暗,鸡血的腥味,以及不知从哪传来的“啪嗒”声,都与安逸思压低声音的倒数声混合在了一起。
惊悚与恐怖渐渐滋生,迅速笼罩了所有人。
“……二……一!欢迎光临!”
“咔嚓!”
快门声应言而响。
“‘欢迎光临’是什么鬼啊……”在陈橘无语的目光中,安逸思迫不及待地冲去取相机——
然后她兴奋的表情凝固了。
“怎么了呀,科学怪人?”夏羡霞嘲笑着凑上前去,“拍照时你闭眼了吗——”
紧接着她也僵住不动了。
难道……
我咽了咽唾沫,只感觉寒毛倒竖。
不会吧……
跟上抿紧嘴唇的陈橘,我颤抖着走了过去——
白影,紧贴着地面,从六人身后掠过。
与此同时,课室门打开了——
12. (2)校园审理,开庭!
“哇啊啊啊啊啊——”
“……欸?!!”
开门的短发女生被夏羡霞的尖叫声吓得一缩。
惊魂未定中,世界安静了几秒。
在课室阴影的笼罩下,那位女生的眼睛周围,简直漆黑一片——
好吧,确实是漆黑一片,因为她戴了副防风墨镜。
我终于从惊吓中恢复了基本判断力。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率先开口的是安逸思——不愧身为超研社社长,她是所有人中最先冷静下来的。
“呃……”女生被防风镜遮住一半的脸稍稍低下,又慢慢抬起,从地上贴着符纸的魔法血阵,再看到满脸紧张的我们几个。
她把课室这一整副阴森的景象尽收眼底后,抿了抿唇,还是决定不作任何评价。
“咳,”防风镜女生清了清嗓,以一种冷峻的口吻说道,“我们魔音社,也就是摇滚社,贝斯被人恶意破坏了……”
……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我疑惑地端详着这位身形也似曾相识的女生。
“……为了尽快找出凶手,这里的所有人都要去206接受询问——所、有、人。”
防风镜强调完后,往墙上一倚,伸手指了指门口。
“看来我们不仅招来了鬼,还招来了祸啊……”范晚枫幽幽感叹。
“什么?”防风镜不解地朝他扭过头,“鬼……”
“没什么!”安逸思笑眯眯地推回了防风镜的好奇,“我们现在就过去——”
“蛤?我才不要!”夏羡霞立刻跳起来反对,“现在已经……”
她晃着手腕上的表:“五点零五分了欸!还有五分钟就放学了,而且今天还是星期五!你们这是要拖我的堂吗?”
“这也是为了能尽快找出犯人。”防风镜冷冷重复。
“可我们哪有什么时间去弄坏你们的吉他——”
“是贝斯!”
“——你们的贝斯啊?”夏羡霞不耐烦地改口,“我们几个明明一直在忙活这见鬼的召灵仪式。我可不想被你们白白浪费掉晚餐时间!假面骑士!”
……呃,这次的外号怎么如此特别?
“就算你们没离开过这里,但你们在我们206活动室隔壁,应该也能提供一些有效线索。”喜提“假面骑士”外号的防风镜如是说,“要是有人不愿配合的话,我就默认这个人与此事有关。”
她朝门口偏了偏头,再次示意我们出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只好跟随众人走出了205,并绝望地瞥了眼左腕手表上不停转动的指针。
幽灵呀幽灵多美丽,今天的晚餐在哪里?
谭深我恨你!!!
出门左拐,再走过一段路,我们便来到了206门前。
门上,贴有一张纸,用花体字写着“魔音·摇滚社”,下面还有一行字——“「掠夜彗星」乐队”。
“……我没说谎。推因社才刚成立没几天,所以你们才没听说过……”
就在防风镜推开门的瞬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206里传来。
“艾怡芊?”我连忙探头进门内,还没来得及去找他,就先被里面的场面惊呆了——
桌椅都被并在了一起,绕课室墙壁围成一圈,上面坐了十多个人,正朝门口的我们投来探询般的目光。
而在课室中央的空地上,就站着辩解到一半的艾怡芊——他望着我和谭深,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陪审团,以及为自己辩护的嫌疑人。我瞬间联想。
“好了,人都到齐了吧。”
说话的,是一名戴着黑色猫耳帽的少年,正坐在课室前端的一把椅子上。
审判长。我这样想着,和谭深坐到了课室左侧的空位上。
“在座的各位可能都不认识我,”审判长继续道,“所以我先作一下自我介绍,好方便称呼——”
“等等,”审判长的话被一个坐在我们对面,拿着记事本的男生打断了,“我们还没确认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呢。”
他推了推黑框眼镜,用记事本朝被告艾怡芊一指——后者正试图悄悄溜到我旁边坐下。
“是真的。”
我诧异地看向开口辩护的人——竟是刚在审判长旁边坐下的防风镜。
“没错,”谭深也发言担保,“他是我们推因·推理社的成员之一,不是什么无社游民。”
……“无社游民”是什么奇怪的新名词?
“学校竟然多了个推理社?”记事本男生邻座,一个脑后别着紫色蝴蝶发饰的半编发女生瞪大眼睛,“这可是个重要事件,赶紧记下来——”
“我感觉此刻让我赶紧回家才是最重要的事件!”夏羡霞的抗议埋没了记事本男生的奋笔疾书声,“木兰,你们究竟要搞多久?!”
她冲审判长喊道。
“呃……你稍微委屈一下啦。”被称作木兰的审判长双手合十,“改天我请你吃苹果派。”
“……切,这还差不多。”
“所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说正事啊?我们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课室后端,一位披着黑斗篷的散发女生不耐烦地催促,“这位木兰同学——”
“我叫夏烁!‘夏天闪烁’!”夏烁慌忙否决夏羡霞的外号,“高一,魔音·摇滚社社长,也是‘掠夜彗星’乐队队长。接下来的说明,就由我们乐队的高二级乔似梦同学——”
夏烁指向自己身后——一个刘海上别着眼睛发夹的女生,正坐在角落的一张椅子上。她单手托腮,垂着头,高马尾披在肩侧,全然一副“思想者”的自闭姿势。
“……”夏烁沉默了。
“算了,还是我来吧。”防风镜略显无奈地按了按镜片。
——
“不错不错,我觉得这次非常好!”
又一次排练结束后,主唱夏烁放下电吉他,高兴地拍着手。
“话虽如此……”贝斯手乔似梦垂下目光,若有所思,“听感似乎略显单薄。”
“我已经尽力了……”听了这话,夏烁沮丧地甩着头,“感觉编曲比作曲难一百倍!”
“或许……”乔似梦变魔术般拿出一盘录像带,“我等可以一睹前辈们的表演。”
“什么前辈?”吉他手防风镜盯着一脸得意的乔似梦,不解地皱了皱眉。
“哼哼……这可是十年前学校艺术节的录像带——也是‘暗夜星芒’表演的录像带。”
“什么?!”夏烁一下就窜到了乔似梦面前,“‘暗夜星芒’?那个我们潜中十年前的神话级乐队?!!”
夏烁不敢相信地瞪着乔似梦手中的录像带……
——
“打断一下。”
听到这里,我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心说怎么一个个都去偷学校录像带。
“‘暗夜星芒’是什么?”
夏烁不敢相信地瞪着我:
“暗夜星芒欸!十年前划过潜中的一颗璀璨流星啊!”
这位审判长违反了法庭纪律,猛地站起身来,握紧双拳,激动万分地大喊——
“踏雪猫!梅女王!观音莲!君子竹!笑面狐!学校魔音·摇滚社的开山鼻祖啊!”
夏烁仰脸望着头顶空气,虔诚地张开双臂:
“更伟大的是,他们的演奏每一首歌都是原创的!原创的!!!”
望着夏烁这副痴狂的样子,我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这就是传说中的“rocker”吗?
……不过,刚才夏烁的话中好像出现了一两个不得了的名字。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我心中冒出来。
“……确实很厉害。”“思想者”乔似梦旁,一位蓝色鸭舌帽上有“Muse”字样的女生突然发话,“我也很喜欢‘暗黑芒果’的歌。”
短暂沉默。
“……是‘暗夜星芒’啦。”夏烁捂住额头,“你还真是完全记不住名字啊……”
——
“……但我们没有放映机。”望着那盘录像带,戴蓝帽子的高一级鼓手詹澄有些失落,“录像放不了,曹司马。”
“在下叫乔似梦……”乔似梦无奈地纠正,“在下前两天在这边转悠过,见楼上301的门没锁,里面还有一台放映机,我等均可上那去看。”
“真的吗?”夏烁兴奋地揽住乔似梦的脖子,伸手朝楼上一指,“掠夜彗星全体成员,出发!”
于是,掠夜彗星从206课室走到左边的北梯,上了三楼。接着,四人穿过走廊,来到301门前。
乔似梦立马上前一步推门,但没推动。
“嗯?锁了?”乔似梦倍感疑惑,“先前不是没——”
——
“那是因为我之前还没把课室收拾好,懒得锁。”谭深笑着解释,“后来我望着整洁的房间,有了归属感,就习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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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锁门了。”
“原来那就是你们的活动室啊……”夏烁恍然大悟般点点头,“还好当时没让小梦把锁撬开。”
“你们还有过这么危险的想法?!”
谭深还在质问时,我已经抓住了另一个重点——
“小梦”啊……莫非这两人……
浮想联翩的似乎不止我一个,我注意到对面的记事本男生和紫蝴蝶女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哦~”的笑容。与此同时,和他们隔了几个位置,一位扎哥特式螺旋双马尾,戴红色半月形眼镜的女老师也满眼好奇。而课室后端的那位黑斗篷女生则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似乎不想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
“……还是算了吧。”夏烁及时伸出双手,挡在乔似梦面前。
“啊?为何?”乔似梦正拿着刚摘下的发夹跃跃欲试,“在下可是苦练了很久的。”
“好厉害!我也想学!”乔似梦身后的詹澄双眼放光。
“别乱学奇怪的东西啊!”夏烁劝阻詹澄后,又开始劝阻乔似梦,“小梦啊,你还是别干了,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录像带可是学校财产,这种算偷窃的行为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
——
“咳……”记事本男生讪笑着打断,“可是……”
他抬起手臂一挥。
“现在这里这么多人都知道了哦……”
夏烁尴尬地挠了挠脸,目光躲闪着。
“算了,”防风镜把手一摊,“毕竟这跟我们现在要说的这件事情比起来,已经无所谓了……”
——
“好吧,”乔似梦垂头丧气地在三楼走廊里往回走,“既然主唱阁下都已经唱出这样的歌词了,那在下也无计可施。”
“要不……我们再看看这里的其他课室?说不定能找到别的放映机。”防风镜打量了一下那几扇紧闭的门,“我也挺好奇推因·推理社的活动室在哪……”
“推理社?”詹澄惊讶地瞪大眼睛。
“在下怎么没听说过?”乔似梦也十分疑惑。
“它前几天才成立,”防风镜解释道,“听说还能接受侦探委托呢。”
“哦?”夏烁不禁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社团有了浓厚兴趣,“这么厉害?看来我们以后要是遇到案件,就可以去找他们解决了。”
“那种事情最好不要发生。”乔似梦淡淡道,开始推302的前门——但还是没推动。
接下来,掠夜彗星把三楼的每一扇门都试了个遍,却依旧一无所获。
“在下累了——”乔似梦哀叹一声,率先冲下北梯。
其他三人无奈对视一眼,只好也跟了上去。
三人一下到二楼,就见乔似梦杵在206前面,还维持着打开门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着。
“怎么了?曹司马?”詹澄歪了歪头,凑过去。
然而,她刚把头摆成和乔似梦一样的姿势,就立刻像被定住了一样,也不动了。
……怎么回事?
不知是不是受乔似梦那句“那种事情最好不要发生”的影响,夏烁心中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
和防风镜担忧地对视一眼后,夏烁走上前去。
——
四根原本光滑银亮的弦,此刻全部断裂开,像是被强行撬出的筋骨,乱七八糟地朝上翘着。几处触目惊心的凹陷上,油漆脱落殆尽,如同被剥去了皮肤似的,与地板上隐隐的砸痕一同宣泄着愤恨。
角落的课桌上,正是乔似梦那把曾经亮眼夺目的黑色贝斯。而它现在如同一具惨遭蹂躏的躯干,毫无生气地躺在验尸台上。似乎正有还未干涸的暗色血液,从那弦断之处汩汩流出,使整间课室染上了可怖的色彩。
“发现它的时候,它被扔在了地上。”夏烁指了指地板上的砸痕。
课室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怪不得乔似梦成了“思想者”呢,听说贝斯对于贝斯手来说就如同妻子一般。
“推因社的另外两位,”防风镜突然向我们发问,“你们离开301后,一直都待在205课室里,对吧?”
“是的,超自然事件研究社的各位可以证明。”谭深回答。
“既然你们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那么……”
她按了按镜片。
“我们想委托你们‘观棋亦语’侦探团,调查出贝斯被砸案的真凶。”
13. (3)逍遥味的法庭辩论
……
场面怎么突然变得中二了起来?
“你们为什么不先去报告何俊轩呢?找我们干嘛?”深哥啊,你难道不想尽快去吃晚饭吗?推诿啥呀?!我真想把301里那沓宣传单怼他脸上。
……虽说回不回家我倒是无所谓,但如果任由时间再这样拖延下去,我真的要饿死在这了!
“报告了也没多大用处,毕竟旧校舍没有监控。”夏烁对谭深摇摇头,“况且,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我们还是想尽可能地内部处理……”
说完,夏烁又不安地瞥了眼乔似梦:“小梦也是这样想的。”
乔似梦仍在维持她的“思想者”姿势。
“不过,我得先说一句,我们是收报酬的。”一谈到报酬就严肃得跟签合同一样,什么人啊……
“报酬……”听了谭深的话,夏烁想了想,“请你们吃苹果派可以吗?”
“又是一个请客吃饭的啊……”
“谭深,”我突然有了主意,“要不,让他们帮忙把社里那堆招新宣传单订了?”
“欸?”原本无精打采的谭深愣了一下,赞许地冲我点点头,“不错啊夏洛瑛,你发现了盲点。”
他还真延续了“杜尔摩斯”这个称呼。
“订招新通知是吧,”夏烁打了个响指,“小菜一碟啦,就这么决定了!那么接下来,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夏烁冲我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呃……表演倒是没问题啦,但为什么这次有那么多人啊?!我不舒服地感到十几道目光如针芒般刺来。
“呃……”我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先询问审判长兼原告,“你们只找了二楼的人么?就没有考虑过旧校舍外的人吗?”
旧校舍的一楼是上锁的阶梯教室,所以没有所谓“一楼的社团”,但也可能会有不在旧校舍里进行社团活动的人从外面偷溜进来。
“我们当然考虑到了。”夏烁回答道,“立——立马,我们的吉他手立马就去了旧校舍外面的空地。”
说到这,夏烁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偏头看了防风镜一眼。
“对,我问了外面在玩无人机的航模协会,他们能同时留意到两个楼梯口的情况。”防风镜继续用她那种冷淡的语气陈述道,“据航协所说,五点四十分上课后,就没人进去了。同时,除了个从北梯跑到一楼,又跑上南梯的女生以外,没有任何人出来过。”
“你们离开二楼是几点?从离开到回来大概花了多少时间?”谭深问道。
“我走之前习惯性看了一眼手表,是五点。”防风镜回答,“发现贝斯被砸后,我也及时确认了时间,是五点零三分。”
“那作案时间就在这三分钟内咯。”谭深扫了眼四周的人,“接下来得先调查在掠夜彗星离开二楼这段时间里,哪些人没有不在场证——”
“——慢着!一个一个来!”我环顾了一下周围,看见有几个心急的人正欲开口,赶忙喊停,“按课室顺序来,201!”
“201是朝闻·新闻社,我是社长。”
说话的男生带着圆框眼镜,看起来很温和。
“他叫容柃,高二。”圆眼镜男生旁的紫蝴蝶女生帮他介绍道,“我觉得把大家的名字都说出来会更好,毕竟我可不想听到别人用‘这个带眼镜的’‘那个戴发卡的’之类的话来称呼我们。”
谢谢,并非会更好,这么多人鬼记得住啊?!我只得硬着头皮听下去——
“我是朝闻社副社长杏流玥,高一。”紫蝴蝶女生自我介绍完毕后,又朝邻座的记事本男生一指,“他是高一的泽墨梓……”
据杏流玥的介绍,坐在他们附近,正满脸忧虑的男生,是高一的柯烛辉。而坐我们这边的范晚枫也是朝闻社成员。
“我们一直都在课室里。”容柃说完后犹豫片刻,又补上一句,“只有柯烛辉出去过两分钟左右,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
“那你们认为他回来的时间点,与掠夜彗星来找你们的时候相差多久?”谭深追问。
“呃……”容柃瞥了眼仍低着头的柯烛辉,“他……”
“没相差多久。”杏流玥低声回答。
柯烛辉放在桌上的双手交叉得更紧了。
“那能说说你在这段时间干了什么吗?”注意到柯烛辉的紧张,谭深眯起眼睛,“柯同学?”
“我——我只是出去逛逛而已。”
“但你当时不是说要去厕所吗?”泽墨梓向柯烛辉投去怀疑的目光。
“航协的同学没说有男生出来。”防风镜冷冰冰地说。
旧校舍的厕所年久失修,所以大家只能下楼,走去附近游泳馆的厕所。
“我确实没去厕所,我……”柯烛辉焦躁地舔了舔唇。
“我只是想找个借口在旧校舍里逛逛。”
说完后,柯烛辉点点头,似乎在努力认同自己的话。
“对,就是这样。”
……拜托,任谁都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吧?
“你该不会一不小心逛到206去了吧?”课室后侧,一位穿白衬衫的男生话语犀利。
“我没有!”柯烛辉一口否决,随后垂下目光,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但……也不能只因为他出去过,就说他是犯人吧。”范晚枫试图缓和课室中对柯烛辉的针对氛围。
“那你们有注意到他出门后往哪转了吗?”我好心提醒朝闻社的人,“如果他朝右边——也就是南梯方向离开,那他就几乎没有嫌疑了。”
容柃说柯烛辉离开了两分钟,而柯烛辉又是在掠夜彗星找他们不久前回来的。按这个时间推算,如果柯烛辉向右转,他就只会一直待在201右边的角落——他上三楼会被掠夜彗星发现,下一楼又会被航协看到。
“没有,”杏流月颇感失望地摇摇头,“他一出门就把门关上了。而且窗帘平时是拉起的,看不见他。”
“那他有没有带什么东西出去?”我接着问道,“贝斯弦沿一条直线断开,说明它们是被一起割断或者切断的。”
“我什么都没带。”没等杏流玥回答,柯烛辉自己主动站了起来,扯开裤袋——里面是空的。
“但你也有扔掉作案工具的可能性。”谭深依旧没打算放过他,“抱歉了,嫌疑人一号——”
“等一下,谭社长。”
先前质问过柯烛辉的白衬衫男生冷不丁发话。
“其实他不是嫌疑人一号。”
嗯?这位白衬衫哥们改主意了?
“但我的意思不是说他没有嫌疑,”白衬衫轻笑着否定了我的猜想,“我是指……”
“他是指,”一直缄默的艾怡芊突然开口,“柯同学是嫌疑人二号。”
然后,他一脸无奈地指指自己:
“嫌疑人一号是我。”
……
怪不得艾怡芊之前一个字也没说呢,原来是在避嫌。
“你怎么又成嫌疑人了……”我哭笑不得,“那你有不在场证明吗?”
“显而易见,并没有。”艾怡芊叹了口气,“我当时正一个人待在二楼的南梯楼梯间里。”
“但你没有带尖锐物品不是吗——”
“他现在确实没带——你们来之前,他已经证明过了。”泽墨梓看了眼记事本,“但很遗憾,就和你们刚刚说的一样,他也有扔掉作案工具的可能。”
“那就没办法了,嫌——咳。”
谭深把那句要对艾怡芊说的“嫌疑人一号”及时止住:
“下一个,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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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02是拾花·圆念社。
“这……”泽墨梓迷惑地挠了挠头,“这是个什么社团?”
“志愿类社团。”拾花社的指导老师,就是那位哥特发型的女老师——初中部的英语老师骆秋萝,“我们会帮临终的人完成一些在可行范围内的遗愿。”
“朝花夕拾。”骆秋萝旁边,扎着双马尾,戴蓝白色帽子的女生解释——她是拾花社副社长筱玲珑,初二。
黑色鸭舌帽,单马尾的高一女生谷慧慧,是拾花社的社长。她邻座那位略显阴郁的男生与她同级,名叫余遥。
很好,已经开始忘名字了。
“今天我们正在商讨新的委托,”骆秋萝推了推她的月牙形红眼镜,“只有筱玲珑出去过上厕所——欸?!”
她应该想起无人机社的话了——没有人从旧校舍里出去过更远的地方。
“……至于她出门后往哪走……呃……是往左……啊!”
骆秋萝惊慌地捂住嘴,可她此时已经没有说完那句话的必要了。
202往左,正是到206魔音社的方向。
筱玲珑咬紧嘴唇,一言不发。而她身旁的谷慧慧却发话了:
“才不是小玲珑呢,老师!”她着急地替筱玲珑辩解,“我记得她是从右边回来的啊!”
“记错了吧?”泽墨梓像是个在发布会上挑刺的记者。
“不,她没记错。”余遥冷眼看向泽墨梓,“我也看见小玲珑从右边回来了。”
“那么……”泽墨梓扶了扶眼镜,“她回来的时间,和掠夜彗星找你们的时间,相差多久呢?”
“……”余遥一时语塞。
“没差多少吧?”杏流玥平静地替他说道,“况且她说去厕所也是在说谎。”
“顺带一提,航协描述了那位形迹可疑的女生的外貌。”防风镜一字一顿地复述:
“他们说,那位女生戴帽子,扎双马尾。”
很明显,无人机社看到的女生就是筱玲珑。她从202向左出去后,跑下了北梯,再穿过一楼,沿着南梯跑回二楼。所以谷慧慧和余遥才说看到她从右边回来。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课室里许多人看筱玲珑的眼光都带上了狐疑。
“小、小玲珑不可能干这种事!”谷慧慧仍然在竭力维护筱玲珑,“她超喜欢摇滚音乐!”
“约翰·列侬……”
(注:约翰·列侬事件——披头士乐队的主唱约翰·列侬,被一名狂热的男歌迷枪杀。)
白衬衫邻座,一位穿黑衬衫的男生小声咕哝。
呃……怎么言辞尖锐的家伙全都来自后排?
“我才不是那种人!!!”
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筱玲珑愤怒地站起来,过于迅猛的动作带倒了她身后的椅子,并引起了一系列效应——
夏羡霞吓得一缩,浑身颤抖着摔下了椅子;防风镜停下扯自己裤脚上棕色丝状物的动作,猛地抬起头注视这剑拔弩张的一幕;杏流玥偷偷拿出DV机,却被容柃一手捂住了镜头。
完蛋,我记得筱玲珑是学校跆拳社王牌。朝闻社有头条了。
幸亏,就在筱玲珑即将爆发的怒火之中,适时地出现了注意力的转移——
“呃……”
出声的范晚枫顿时吸引了所有人。
“其实,”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犹豫,“我在205拉窗帘的时候,正好看见筱玲珑同学从外面经过。她……她……”
他的视线从撑着桌子站立的筱玲珑,移到一脸担忧的谷慧慧,再落到角落仍垂着头的乔似梦,接着缓缓回到地面。
沉默片刻后,范晚枫下定决心般抬起头:“我看到她直接走进了206。”
转移注意力的本质是制造更大的爆炸。
14. (4)无休止讨论
课室里立刻泛起一阵低低的惊呼。
“哈!”泽墨梓夸张地推了下眼镜,“这下,真凶就浮出水面啦。”
“不、不是的!”谷慧慧惊慌地转过头,无措地看向眼神晦暗的筱玲珑,“怎么可能是小玲珑呢?!”
“慧慧,其实……”一直沉默的筱玲珑终于开口了,“我确实去过那里。”
啊?这就结束了?
我万分震惊。
也太突兀了吧!观棋亦语还没展示它真正的实力啊?!
“……但是,”还好,转机出现了——筱玲珑坚定地把头一昂,“那种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干的。”
“蛤?你无缘无故去过案发现场,但又没有作案?”课室后侧的黑斗篷女生不屑地一撩散发,“谁信啊?”
“无论你相信还是不相信,这都是事实。”筱玲珑看都没看黑斗篷女生一眼,冷冷地回应,“我去那里,是因为我看到摇滚社的人从窗前经过,然后……”
令人诧异的事情发生了——筱玲珑的脸突然变得绯红。
“……我……因为……”她结结巴巴地说着,刚才的气势全被淹没在了难为情中,“因为我很喜欢摇滚音乐,所以……我对摇滚乐器……也很好奇……所以……”
似乎是因为不好意思,筱玲珑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我看到掠夜彗星离开之后,就借口上厕所,去了206,想、想……呃……看一下他们平时排练的环境……”为了缓解紧张,她用力地搓捻着自己的辫子,“但、但我刚看了几眼,就听到外面有快速的脚步声传来,于是……我立刻跑掉了……”
筱玲珑不安地扯了扯自己的校服下摆:“我拉下帽子挡住脸,迅速跑进了北梯楼梯间,再跑下一楼,又从南梯跑回了二楼。之后我偷看到走廊没人,便回到了202。所以——”
她猛地一拍桌子,又找回了刚才的气势。
“我绝对没有干那种事!”
“可是……”夏烁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筱玲珑,“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也没见到你从206跑出来啊?”
“如果犯人真的不是她,那这脚步声可能不是你们的,而是真凶的。”谭深指出这一点。
“确实,”我点头表示认同,“毕竟她‘刚看了几眼’,脚步声就来了。”
“但不好意思,我们也暂时不能排除你说谎的可能性。”谭深对正在扶起椅子的筱玲珑说,“所以,还是得给你安排个嫌疑人三号。”
“怎么每个社团都能揪出一个啊……”我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203!”
203是魔术社。
“欢欣社的人今天不在,”鼓手詹澄耸耸肩,“203的门被锁上了。”
“呃……他们其实叫幻秀社……”又一次纠正詹澄的夏烁尴尬地挠了挠脸,“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里确实没人,我在204确认过了。”
说完,夏烁抬手示意下一个社团发言。
于是,话筒给到了204——启幕·话剧社。
“从一进门我就想问了,”杏流玥小心翼翼地看向教室后侧,“您是芳娟导演老师吗?”
我才注意到,教室后排除了学生,还有位和梅屡望年纪相仿的成年女性在这。
“正是在下,”芳娟扎着丸子头,含着棒棒糖轻轻一笑,“你要签名吗?”
……这是什么檀惠竹行为?名人都会一上来问别人要不要签名吗?
“她是我们话剧社今天特邀的指导老师,知名导演。”在杏流玥拿到签名,并与芳娟合影时,一位同样坐在教室后排的双马尾女生解释说,“也是我们十年前的同校学姐。”
据双马尾女生的介绍,她自己名叫芥浅,在读高二,是启幕社的社长。
“今天我们一直在排练话剧。”芥浅开始了她的陈述环节,“在詹澄同学来敲门前,没有人出去过204。”
“那可不一定。”谭深笑了笑,“话剧演出有幕前幕后之分,既然你们都已经穿上服装排练了,那大概也准备了幕布之类的东西吧?”
“是的,”被谭深说中,芥浅微笑着点头,“我们在课室前端的第一排灯上,挂了块能完全挡住后方的大黑布。”
“黑布还挂着吧,”见芥浅再次点头,谭深便招呼我,“走,看看去!”
我和谭深来到了204——可怜的艾怡芊留在原地避嫌。一打开门,那一大块黑布便出现在我们眼前。
“遮得可真严实。”我掀起黑布看了看后台,又端详了下四周,“竟然把左右两边都遮得严丝合缝,一般来说不是应该留条过道吗?”
“确实遮得太严实了,”身旁的谭深点点头,“这就给了犯人可乘之机——毕竟连前门都被遮住了,后台的人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他人耳目,顺利溜出前门。”
“而且窗帘没拉上,这块黑布把一小半窗户划给了后台。”我指了指能清晰看见外面走廊的长窗,“因此,台前台后的人都能知道掠夜彗星离开的时机。”
“既然如此,我们就得去查查剧本了。”谭深轻笑一声。
“是啊……走吧。”
附和完后,我便插着兜,朝课室门口走去——
但倚在门框上的谭深没有挪开身子。
“劳驾?”去路无端被堵,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抱起双臂立在门旁。
可谭深还是没动。
……干嘛呢这位哥?
正当我想把手伸到他眼前晃,以确认他没有魂魄出窍时,谭深突然发话了:
“你和艾怡芊是一个初中的,对吧?”
……?莫名其妙的问题被莫名其妙地问了出来。
“是啊。”我奇怪地望着他那张似笑非的脸,“也是同一个班。”
“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啊?又一个不知所云的问题被不知所云地问了出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盯着谭深那副半笑半不笑的样子,倒是把我给整笑了,“你是要查他户口吗?”
“侦探对嫌疑人身边的人进行合法盘问。”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明显是胡编乱造的话。
“你根本就没把他当成嫌疑人想过吧?一眼就能看出来。”我轻轻摇了摇头,“再说了,我反对通过心理角度分析嫌疑人作案可能性。”
“好吧,”他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那这就是社长在合理对社员进行常规了解。”
……不是哥们,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笑出声来了。
“那你怎么不来了解我呢?”我不是在为区别对待而感到嫉妒,只是单纯觉得好笑,“你想了解他就去问他啊,为什么要来问我——等等!”
我瞬间不笑了。
“和现在一样,你也问过他关于我的事?”
“没有没有,真没有!”
面对我顷刻间变得狐疑的目光,谭深有些慌张,连忙否认。
“还有,我之所以不问他来问你,只是想得到一些客观的评价。”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谭深,确认他说自己没问过我的事应该不是在说谎后,才开口:
“再客观的评价,大概也比不上你自己的主观评价吧?”我平静地指出,“所以,你不用来特地问我。”
说完这句话,我犹豫了下,又道:
“你这样一上来就询问对一个正常人的评价,很难不让我怀疑……”
我在接下来要说的话上迟疑片刻。
“……你对艾怡芊有什么目的。”
话刚说出口,我就感觉不对劲——这意思乍一听怎么好像有点歪?
看着谭深稍变的脸色,我赶紧试图明确我真正要表达的想法——
“呃……比如说图财什么的,或者给别人介绍对象啊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开玩笑般补充着,谭深的表情总算缓和了些。
“那你倒是说对了一半。”谭深苦笑着,从门框上起身,“主要是我姐对他很好奇。”
“真介绍对象啊?!”
“不是!单纯只是我姐很闲,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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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问几句而已。”谭深赶紧澄清,同时走出了204,“她都二十了。”
“哦哦。”我随口应着,跟上他离开的背影。
这时,我注意到谭深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头发。
……第一次见他时,他好像也捋了好几次头发吧?这哥们自恋吗?
“这是我们的剧目《爱魔》的剧本。”
回到206课室,芥浅将一沓装订起来的纸递给我。
“改编自太宰治的《犯人》——‘对年轻人走火入魔的热恋,切不可掉以轻心’……”她轻笑着摇摇头。
太宰治的这篇作品我看过。它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被选入了某本推理小说集,又被不务正业的我找到了。因为这件事,我甚至还以为他是推理作家,跑去翻了他的大部分作品……
压下这段滑稽的回忆,我使劲忍住不合时宜的笑,翻开剧本——
纸页上写满了芥浅工整的字迹,还细心地用不同颜色笔作了注解,并标上了每个演员上下场的时间。
“为了控制演出的总体时间,每个演员表演的时间都控制在了预定时间半分钟左右的误差范围内。”身旁的芥浅解释道。
“你们是几点钟开始排练的?”谭深问。
“四点四十分。”芥浅快速回答,并拿出她的手机,“我有这次排练的录像。”
——
“……冷,为什么我这么冷?我……”
一位身着白衬衫的男生,正痛苦地揪着头发,在讲台前的空地上踉踉跄跄地踱着步,眼神中流露出麻木的绝望。
“不,我幸福了!我要幸福了!我应该……”他又兜了一个圈,煞白的脸上勉强挤出笑容,“我应该高兴,对!我应该……”
——
“为什么我看上去像只苍蝇?”
那位名叫森哲溪的高一级男生,正看着录像里不停乱转的自己,低下头笑个不停。
“好啦好啦,我快进就是了。”我感觉他要笑到浑身抽筋了,便将进度条拉了一小截。
——
“没错!就是你杀了她!!!”
一个穿着警服,体型微胖的男生突然跳出来,指着吓得一缩的森哲溪厉声大喝。
面对这从天而降的指责,森哲溪惶恐地瞪大双眼,一脸的迷惑与不解。
“不……不对,我没有……”
“是你!是你拿起了那把菜刀!”警服男叉着腰,冲颤抖的森哲溪一字一顿地复述他的犯罪经过。
“是你捅下了那把刀,又是你拿走了那些钱……”
——
“起码你没我那么像个报菜名的相声演员。”
穿着警服,名叫泰自佑的高二级男生,苦笑着拍了拍森哲溪的肩膀。
“还好啦,你的角色毕竟是我的角色想象出来的嘛。”虽然森哲溪这么说着,但我确实感觉这段念白有点生硬,便又动动手指,往后快进了一点。
——
“……去啊,去杀了他们吧?”
被兜帽遮住脸的女生,提着黑斗篷轻快地跳跃,在另一位披白斗篷的女生身旁高声尖笑。
“去拿到你想要的,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去追求……”
她贴近满脸惊恐的白斗篷女生。
“……你想追求的爱~”
——
“小枳,我是不是表演得有点太夸张了?”
名叫齐海瑷的高二级女生理了理她的黑斗篷,皱起眉头问。
“不不不,我觉得非常传神!”
披白斗篷,与齐海瑷同级的女生温华枳连忙摆着双手。
“我感觉你这次演得比之前都要好!”
我盯着谈笑风生的两位,手指无意识揉搓着剧本页角。
计算录像里的每一段表演时间,一直加到临近案发时间的四点五十九分,正好有一段长达两分半的时间,幕布后只有一位演员。
是温华枳。
而且,据剧本内容,她的道具是——
钳子。
15. (5)超自然现象
“嚯?!”
在我说出我的发现后,泽墨梓顿时眼睛一亮,紧紧抓住这又一个找出潜在嫌疑人的机会。
“无论是什么钳子,都肯定能轻轻松松地把那六根贝斯弦一下割断吧?”
“……六根弦的是吉他,贝斯只有四根弦。”
“说得好,泽墨梓!”没理会防风镜幽幽的纠正,杏流玥雀跃着附和道,“204与206之间的来回花三十秒,弄坏贝斯则花一分钟左右,两分半钟的时间肯定绰绰有余啊!”
“这倒没错。”听了这活宝二人组的话,温华枳无奈笑笑,举起手中那把被判定为作案工具的钳子,“这下看来,嫌疑人四号非我莫属咯。”
“不!”
她身旁的泰自偌立刻着急得脸都红了,警服扣子似乎也要随着他的激动崩开。
“你才不是什么嫌疑人!怎么可能会是你干的呢?!”
“我也觉得她不会做这种事。”黑衬衫男生——高二级的丁函,启幕社副社长平静地担保。
“但这也没办法,只要有可能作案,就一定得被列入嫌疑人名单。”森哲溪耸耸肩,扯了扯自己的白衬衫领口,“前面那几位也是这样过来的嘛。”
他的目光把课室扫了一圈,先后落在有些不自在的艾怡芊,仍焦虑地低着头的柯烛辉,以及满脸冷淡的筱玲珑身上。
“尽管话是这么说,我也绝对相信小织!”齐海瑷从黑斗篷下伸出手,紧紧抓住温华枳的肩膀,坚定地喊,“我也希望大家都能相信她。”
“相不相信的,现在还不能下定论,”没被齐海瑷铿锵有力的宣言打动,谭深不近人情地摇摇头,“嫌疑人就是嫌疑人。”
“你这人怎么这样?没看到我们所有人都很信任小枳吗?!”
“你质疑筱玲珑同学时,不也没有听取她社友对她的信任吗?”
于是,齐海瑷和谭深开始了一场据理力争的拉锯赛。
唉……可真够烦的,我已经饿到丧失饥饿感。反正赢家还没那么快决胜出来,还是先继续看看启幕社的话剧吧。
于是,我便在这阵喧闹声中,把兴趣放到了录像结尾上。
——
“……开心吗?你做到啦!”齐海瑷饰演的爱魔提着黑斗篷,轻快地在台上转来转去,“你杀死了他们!现在,你可以迎接属于你自己的未来——”
“不!!!”女主温华枳歇斯底里地大吼,深深弯下腰,把自己绝望的脸埋在颤抖的双手中,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嗯?怎么了?”爱魔停下脚步,提高了声音,“这不是你一直在追求的吗?自由、爱,以及——”
她贴近浑身哆嗦的温华枳,在她耳边低语。
“……那个他?”
“不!我这样……我怎么能……”女主痛苦地一甩脑袋,摇摇晃晃地朝旁边走了两步,试图离开爱魔。
“我怎么能带着这双沾满鲜血的手去见他?!”
似乎是想躲开爱魔,女主踉跄着走向角落的枯树背景板,在后面蹲下。
“你……你到底为什么要折磨我?为什么?!”女主的声音从枯树后断断续续地传来,还带了一丝哭腔,“你这个——你这个怪物!”
“呵,怪物?”爱魔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女主的话,讽刺般的笑了笑,转身向身后的枯树走去。
她背对镜头,面向那棵枯树站定——
“你好好看清楚?”
几秒钟的寂静,如同死水一样。
“啊——”
女主尖利的惨叫声划破了整个舞台。
只见她跌跌撞撞着,从枯树后跑开,又在惊恐中摔倒在地,散发凌乱地铺在脸上。
“哈哈哈哈——”目睹了女主这副狼狈的样子,爱魔高亢的笑声随之响起,“我……”
她缓缓向镜头转过身来,摘下兜帽——
“我就是你啊!”
那张脸与温华枳一模一样。
——
“我先拿回去啦!”
我顿时感到手中一空——正在播放的录像连同手机一起,被芥浅收了回去。
“等、等一下!”
我如同录像中的女主一样惊叫起来,下意识地想伸手拿回手机。
“这是怎么做到的?!”
“你说这个?”芥浅低头看了眼手机,莞尔一笑,“对不起啦,无可奉告。”
“啊?告诉我吧,”我忍不住尝试追问,“我真的很想知道!”
“不行哦,”芥浅晃着一根指头,“这可是由我们启幕社设计,隔壁幻秀社制作的绝对机密!”
拒绝完后,她转身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好吧……”好奇心没得到满足,我感到十分挫败,转向仍在试图和齐海瑷讲道理的谭深,“你们两个先别吵了。接下来轮到205发言!”
205,正是我们三个待过的破零·超自然事件研究社。
“首先……”安逸思微微向前倾身,一脸的兴致勃勃,“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她转向掠夜彗星:“你们曾经得罪过的人中有没有死掉的?或者说……你们有没有干过什么类似于踹别人坟墓的事,得罪过死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防风镜皱起眉头,“我可没有。”
夏烁和詹澄都先后否认了,连“思想者”乔似梦也摇了摇头——看来她其实一直在认真听。
“嗯?真的吗?”安逸思狐疑地盯着四人,挑了挑眉,“那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们可得听好咯!说不定,这案件其实……在我们社的研究范畴内哦!那把贝斯——”
看着安逸思那抹神秘兮兮的微笑,我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可、能、是、幽、灵、干、的、哦~”
安逸思眼中顿时绽放出兴奋无比的光芒。
相机屏幕上,掠过六人身后的白影依旧诡异。
“事情就是这样,”讲述完那段失真的经历后,陈橘的脸色十分难看,“这是幽灵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我也不清楚,但我们……确实拍到了平时看不见的东西。”
“这也太……超自然了吧……”看完了那张照片,夏烁的脸色立马变得煞白。
“确实……”防风镜的声音有些发抖,“但——”
她把头转向安逸思,声线又回到了冷酷御姐版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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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打算怎么清理这一大滩血?”
“嗯……”安逸思意外地被难住了——她居然真的没有考虑过之后的事,“用拖把?”
“但我们和你们共用一个扫帚间吧?”防风镜抬起手,朝课室后侧角落的的柜门用力一指。
安逸思还是愣愣的:“嗯,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吗——嗯?”
陈橘似乎在课桌下踢了她。
“哦!”安逸思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没事的!我们从我们这边的课室里开柜门时,不会撞到你们那边的柜门,不会打扰你们乐队排练的——”
……喂喂,防风镜很明显不是这个意思吧?
“我们会用一次性抹布,”陈橘又踢了安逸思一脚,“不会弄脏拖把。”
防风镜随之松了一口气。
“……我就说你不务实吧。”担保完的陈橘揉了揉眉心,小声冲身边的人埋怨,“夏羡霞起的外号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科学怪人安逸思仍一脸笑眯眯。
我面前的课桌突然被敲了敲。
“想什么呢?”艾怡芊的话音传来,唤醒了趁安逸思发言而走神的我,“你一脸在政治课上神游天外的表情。”
“还能是什么?”我放下托腮的手,苦恼地叹了口气,“那个话剧里的绝对机密呗。”
芥浅的手机录像里,女主温华枳明明在那段戏的前半部分露过脸,也和爱魔齐海瑷一直保持着明确的距离,但爱魔的脸却不知为何变成了温华枳。
这段表演之中到底有什么玄机呢?双胞胎?人脸面具?后期剪辑?很显然都不可能。
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喂,木兰将军和假面骑士。”
夏羡霞突然发话,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想起一件不超自然,但应该也有必要说的事——”她举着手,像回答课堂问题般补充着,“在科学怪人安逸思调试相机的那会儿,我听到,隔壁206有‘砰砰’的声音传来……”
“这大概是砸贝斯的声音。”夏烁小声嘀咕。
“……然后在相机自动摄影的那五秒钟内,我又听见了‘啪’的一声。这次的声音比刚才那个清晰,但很微弱,我也说不清它是从哪来的。”
“这可能只是无关紧要的课桌热胀冷缩吧……”陈橘对这个信息的实用性表示怀疑,“不过我确实也听到了。”
但谭深好像有点在意,他问夏烁:“你们回到206后,有没有发出类似的声响。”
后者摇头否认。
“那就奇怪了,”谭深扶着额头,陷入沉思,“这个‘啪’到底是什么呢……”
“不应该先想想这白影是什么吗?”我把相机从艾怡芊面前移开——这人正瑟瑟发抖到像是演出来的,又把相机屏幕怼到谭深脸上,“总不可能真是那些超自然的东西吧?”
“喂喂,你们可别在听到奇怪的故事之后,就偏离案件中心了啊!”齐海瑷马上不满地嚷道,“把注意力放回到正事上来!”
“别急,这可不是偏离案件,”谭深笑了笑,伸手握住面前的相机——
“有可能……还真是它干的。”
16. (6)魔的蛊惑
一片哗然。
“喂……你……”艾怡芊瞪着谭深,眼中的诧异闪了闪,继而变成惊恐,“你可别乱说!”
“只不过嘛……这幽灵究竟是不是幽灵,就很难说了。”谭深慢慢站起身,开始在课室里走动,“说实话,要是我之前没在301发现这件事,我可能还跟你们两位一样,还沉浸在扑朔迷离中呢。”
他走到206后部的扫帚间门口,回头冲我和艾怡芊一笑:
“幸亏,我比较勤劳。”
“嗯?”陈橘露出惊讶的表情,“难道你的意思是……”
“没错。”他向扫帚间柜门伸出手,“这个扫帚间——”
我咳嗽两声:
“嵌在两个课室中间。也就是说,可以通过扫帚间在205和206间自由来往。”
“你是怎么知道的?!”被打断的谭深吃惊地看向我,“你进过扫帚间?”
“并没有,我猜的。”我耸耸肩,“你之前声称自己把301的杂物搬到了302,但夏烁又说302的门锁了。尝试过去保管房偷钥匙的人都知道,钥匙管得可比录像带严多了,而正经的申请流程也很麻烦。所以,我当时就怀疑你通过别的入口进了302……”
“你……”艾怡芊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去保管房偷什么钥匙了?”
“咳……图书馆小门的钥匙,为了能避开正门的图书监测机,拿走超过借书上限的推理小说——不过这不重要!”我赶紧把话题转回来。
“接着,我又听到夏烁说,他在204确认了203没人,这进一步加深了我先前的怀疑——课室之间可能有某种隐藏通道。”
我看了看防风镜和安逸思。
“而在刚才,你们说205和206共用一个扫帚间,安逸思同学还保证她从205开柜门时,不会撞到206那边的柜门……”
“你那会不是在神游吗?”谭深一脸难以置信。
“她就是这样,”艾怡芊无奈地笑了笑,“你永远无法确定她到底听没听。”
“……我记得205的扫帚间在教室前端,而206的扫帚间又在教室后端,两个扫帚间的位置是吻合的。”我得意地一扬嘴角,“所以,在听到那句话后,我就猜到了这个结构——205与206被扫帚间相连,就如301和302一样。”
“你猜得确实没错。”谭深苦笑了下,打开扫帚间柜门,又伸手往里一推——
柜子的“背板”缓缓往后移开,205那阴森的景象顿时呈现在眼前。
“不过,布置召灵仪式时,我和其他五人都没进去过扫帚间——这一点我很确定。”安逸思一脸坦然,“所以205没人可以进去206。”
“那要是有人进来呢?”艾怡芊缓缓问道。
安逸思朝他微微一笑。
“幽灵。”
没错,那个从206逃到205的白色幽灵。
“白色……”泽墨梓带着胜利的笑容看向他面前白色的嫌疑人。
“欸?”那人吃了一惊,“我吗?”
披着白斗篷的嫌疑人四号温华枳愣住了。
“小枳?怎么可能是小枳呢?!”齐海瑷冲我们惊慌地叫道,“一定——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对不对?!”
她四下张望着,似乎想找到一个支持她的人。
“唔……”与齐海瑷的恐慌截然不同,温华枳一动不动,脸上流露出礼貌的困惑表情,“这么说……我成犯人了?”
“不是你还是谁?!”杏流玥一拍桌子,得意地叫道,“吻合的时间、作案工具钳子、被拍到的照片——证据链齐了!结案!”
“你也清白了!”泽墨梓拍了拍嫌疑人二号柯烛辉。
“那么……”温华枳歪了歪头,“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我在扫帚间变身为大扑棱蛾子,从206窜到205后,是怎么回到204的呢?毕竟……”
她提了提自己的白斗篷:“这一身白很显眼啊!”
“这也不成问题,”艾怡芊淡淡道,往扫帚间后的205一指,“破零社的人为了布置召灵仪式,把课桌椅都挪到了墙壁周围。有了这些摆放密集的桌椅的遮挡,你便得以顺利到达了后门。而且,当时他们的注意力都在照片上……”
他脸色稍稍一变。
“……自然注意不到你。”
“好像也说的过去……”温华枳平静地点头,“所以……凶手是我?”
“没错,我们正是这个意思。”谭深报以哂笑,“你很不小心啊,潜行的时候撞到桌椅,‘啪’了一声对吧?”
“哦,凶手是我……”温华枳又重复了一遍。
“……?开什么——”
“开什么玩笑?”
地板传来一阵刺耳的刮擦声——齐海瑷冲了过来。
她按着谭深面前的课桌,冲谭深大喊:“怎么可能会是小枳?!”
“但目前的一切证据都指向她。”谭深不动声色地看着激动的齐海瑷。
“仅凭这些就能得出结论吗?动机呢?小枳有什么理由去砸那把破贝斯?我看你是想包庇你的社员——嫌疑人一号吧?!”
那倒不至于,我想都没想过要包庇艾怡芊,谭深应该也一样。
但齐海瑷还是坚持己见,朝谭深和艾怡芊不住地大嚷大叫。
唉,总之,这就结案了吧。我如是想道。
……
可是……
就像拼拼图时,其中的两块的位置被放反了。尽管把它们拼上去时,不觉得有丝毫问题,但放眼望去,总觉得有哪不对劲,而又说不出是哪……
我思索着,试图在脑海中捞出关键信息。
突然,一段记忆,如灯塔探照灯般猛然扫过我心间,让我瞬间看清了从未想过的真相。
难道说……
我猛地把课桌角落的《爱魔》剧本拿回来,迅速翻动纸页——
没错,拼图果然拼反了。
与此同时,脑海里的关键一帧,与手中白纸上的点点彩字重合……
真没想到啊……
我放下剧本,感觉头脑发涨。
谭深,艾怡芊,你们两个竟然都犯了——
“大错。”我轻轻说。
“什么?”谭深停下与齐海瑷的辩驳,疑惑地看向我。
“大错!真是大错!”我大吼着站起身来。
这么重要的案子里,真正的犯人差点就要逃过惩治,“观棋亦语”侦探团的声誉也差点就被毁于一旦了!
我猛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们漏掉了最关键的嫌疑人五号!”
“嫌疑人五号?!”防风镜不解地冲我一伸脖子,“谁?”
顾不上回答,我快步走向芥浅。
“芥浅同学,能再把排练录像拿出来吗?”
“当然可以!”芥浅爽快地递出手机。
我看了眼讲台后方的教学投影仪。
“我会弄!”审判长夏烁善解人意地跳起来。
片刻,爱魔那张与温华枳一模一样的脸,被放大在了幕布上——
“我就是你啊!”
“关于这个演出效果的实现方法,我思考了很久。”面对除启幕社外一脸吃惊的众人,我开始陈述自己的推理,“后来,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我将录像往前回退了一小段——女主惊慌地从枯树后跑出,试图逃开爱魔,结果摔倒在地。
“这一段,女主的脸散发挡住了,约等于她没有露脸——直到她后面下台也是如此。”
我再次回退录像——女主躲在枯树后,爱魔背对镜头,站在枯树侧前方。
“从这里,女主的脸就看不见了。”我指了指幕布上那个枯树背景板,“众所周知,在推理作品中,要警惕脸的消失。因此——”
我提高话音:“从这里开始,女主就已经不是温华枳了,是齐海瑷!她们互换了身份。”
鸦雀无声。
“什……什么?”夏烁不解地皱起眉头,“可她们的位置不是没有移动过吗?”
“看上去是这样,但……”我抬起手,往幕布上爱魔的黑斗篷一敲。
“要是爱魔的黑斗篷可以固定住呢?”
我把视线从目瞪口呆的夏烁,移到齐海瑷身上——后者正捏着自己的黑斗篷。
“齐海瑷同学,你刚刚冲过来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很明显的摩擦声——那应该就是你们的绝对机密吧?”
我盯着齐海瑷那双幽邃的眼睛:“能撑住斗篷的支架。”
齐海瑷压着的嘴唇挑了起来。
“对,你猜的确实没错。”她轻笑一声,将自己的黑斗篷提起一角,露出一个支架似的东西。
“演员转换器。”
“那是什么?”防风镜不解地皱眉。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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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本出戏剧中最得意的设计哦!”芥浅欣然加入对话。
“确实很巧妙。”我冲芥浅微笑,“用支架撑起黑斗篷,让齐海瑷能够离开它,并借着它的遮挡溜进枯树背景板后。接着让温华枳从枯树后钻入黑斗篷,从而成功实现演员转换。”
“就是这样!”芥浅欢喜地点点头,“只要小枳和小瑷通过错位,互相让观众看不到自己的脸,并轮流为对方配音,大家就会相信爱魔真和女主长得一模一样。这就是演员转换器的奇效!我还特意拜托幻秀社把支架做得轻了又轻,并固定在斗篷上,这样小瑷就能轻松背起它走动——”
“停!”
防风镜一抬手,打断了芥浅喋喋不休的讲解,朝我转过头来。
“这演员转换器是很厉害,但它跟这起案件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我加重了咬字语气,“关系可大了。”
我快步从讲台走下。
没错。为了从黑斗篷爱魔转换成白斗篷女主,那她的黑斗篷下面除了支架,就还需要……
我猛地将齐海瑷的黑斗篷掀开——
“白斗篷。”
“你乱动干什么?”齐海瑷怒气冲冲,从我手中抽回黑斗篷,“我里面穿着白斗篷又怎么了?这是为了演员转换!”
“是啊,演员转换。”我冷笑一声。
“在扫帚间里脱下黑斗篷,穿着白斗篷飞奔而过,故意让相机拍到你的白色身影,以便误导我们的演员转换!”
在我身后,夏烁倒吸了一口凉气。
“异想天开!”齐海瑷飞快瞥了眼周围震惊的面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我的黑斗篷呢?自动瞬移回来我身上了?!”
“你在跑过去之前扔过去了吧,”我直视齐海瑷凌厉的眼神,“那声‘啪’就是它的着陆声。响声清晰,因为它就是在205中响起的;至于微弱,则如芥浅所说——那个支架很轻!”
“是吗?”齐海瑷不屑地讥笑,拨了拨挡住眼睛的头发,“但是……”
她朝课桌上的剧本一指:“这里面有写小枳重新上场后,我来到幕后的时间吧——是五点零二分三十秒以后!我怎么用这不足一分半的时间去206搞破坏,再及时赶回来?掠夜彗星五点零三分前就下来了欸?!”
“乍一看是这样,但既然有了扫帚间这个隐藏通道,你只要在这一分半之内走到206并破坏贝斯就行了,回来的时间根本不用计算在内。”
呵呵,还一口一个“小枳”呢。
“我想,你大概还打算砸得更久吧?但很不幸,你听到了乔似梦下楼的声音,便匆匆停止。你来不及从外面跑回204,便急中生智躲进了那。”
我朝齐海瑷身后连接205的扫帚间一指。
“正好,你从门缝里看到205在布置召灵仪式。于是,你便想利用这个机会逃回204,顺带通过所谓‘演员转换’,让相机留下假扮温华枳的白色身影。”
教室后端,温华枳眼神发怔。
“飞奔到课室另一侧后,你重新有了黑斗篷的遮挡,得以在昏暗的205更好地隐藏自己,潜行到后门,合理性比之前的温华枳犯人说更高!再说了,齐海瑷——”
我抓起翻开的剧本,举到她面前:“在温华枳之后,你也有一段三分钟的幕后独处时间吧?而且你的道具也是钳子吧?!”
“呵……呵呵……”
齐海瑷像是听到了什么世纪笑话,剧烈地发着颤笑起来。
“真是有趣啊……我都快笑死了——但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吧?”
她瞳孔骤缩,向我迈近一步。
“证据呢?实打实的证据呢?!温华枳不也同样有嫌疑吗?”
“说到证据……”筱玲珑出乎人意地发话了,“我现在记起来,我从206跑出来前,除了飞快的脚步声,我还听到了……”
她冷眼看向齐海瑷:“‘呲啦——’的摩擦声。”
“闭嘴!你个嫌疑人三号!”齐海瑷冲筱玲珑厉声喝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那接下来这个证据有资格了吧?”我扔下剧本,一把抓起课桌上的相机,把它举到脸色发白的齐海瑷面前。
照片右上角,与鬼影同样颜色的数字整齐排列成一行,清清楚楚地显示着“17:04”这个时间——在防风镜所说的“五点零三分”之后。
这正是我感到不对劲的源头。
17. (7)宣泄
“精彩。”
白衬衫森哲溪鼓了几下掌。
“精彩。”
乔似梦终于从“思想者”姿势中抬起头来。
“精彩。”
谭深无奈地笑了笑,算是承认自己的失误。
“原来是你这家伙啊……”防风镜站起身,向僵住了的齐海瑷走去,每一步,都迸发出与她娇小身形不相衬的恐怖力量,“……理由?”
“理由?”齐海瑷一甩头发,眼神空洞,“还不是……呵呵……”
她捂住脸,阴森的笑声充满了整个课室。
“还不是因为这个贱人?”
齐海瑷猛然抬起头来,眼中充斥着可怖的血丝:
“还不是因为她这么贱?!你们都那么贱!!!”
——
“组建班级贡献群啦……要入群吗?”
高一的齐海瑷笑吟吟地坐在课桌上,身旁围了一群人。
“入群后,就能得到参与班级活动策划的机会,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哦~”
不管是男是女,大家或多或少都投来了感兴趣的眼神,除了——
在这片热闹旁,乔似梦趴在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小说。
“同学,”注意到乔似梦的不屑一顾,齐海瑷心中泛起一丝不满,但脸上笑容依旧,“你要入群吗?”
“不入,吵。”乔似梦冷淡地说。
“同学,”第一次被这么露骨拒绝,齐海瑷心中有些不满,但她还是耐心地俯下了身子,“确定不入吗?多参与点班级活动,多交点朋友,不是更好吗?”
“阁下所谓的朋友,是朋友吗?”乔似梦漠然地放下书。
“……欸?”
齐海瑷愣住了。
“班级贡献群,实则是阁下的跟班群吧。让班中他者对阁下言听计从,师尊对阁下赞赏有加,然后再于暗地里排斥‘边缘之人’,登上班级的独裁统治者之座,并从中获得满足感——此乃阁下的真实目的吧?”
乔似梦平静地看向僵立的齐海瑷。
“第一步是班级,第二步是年级,再下一步是学校。阁下大概已对这种统领全局、众星捧月的乐趣上瘾了,在下言之确凿吧?”
这个家伙……自以为是地在说什么呢……
齐海瑷感到自己的脸色正逐渐变得难看。
“不,同学,我……”
“在下先把话说在前头——在下对阁下的辉宏大业不感兴趣,请君自便,但还是烦请阁下不要来打扰在下。”
乔似梦收回目光,拿起小说继续看了下去。
啧……
齐海瑷攥紧双拳,指甲嵌进了手心肉里。
不感兴趣是吧?你会后悔的……
“……你不想参加班级表演,对吧?这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是以自愿为原则的。但身为班级中的一份子,你也要适当为班集体着想吧,而且,我听说你在之前的集体活动中也不太积极……”
齐海瑷斜眼看着乔似梦,后者正在班主任的劝导前默不作声。
自从那次拒绝后,她便在每一次班级活动中把最累且最不引人注意的活安排给乔似梦,在班主任前汇报时,也会轻描淡写地挑点乔似梦所任工作的毛病。同时,她也给以她为核心的小团体暗暗灌输了“乔似梦很讨厌”的观念。
很快,在过去的大半个月中,乔似梦逐渐成了同学眼中的不合群,老师的眼中钉。
而这正合齐海瑷的意。
……其实,与其说是出于厌恶的报复,更不如说是出于莫名的恐惧——恐惧乔似梦古怪却不失逻辑的言语,以及……
那双似乎能将人一眼看透的冰冷眼睛。
“哎呀,被老师说了吗?我就说多参与班级活动比较好吧。”
班主任离开后,齐海瑷强装镇定走到乔似梦面前,摆出宽容的姿态。
“还是来参加艺术节汇演吧,顺便入个工作小组群了解一下详细的工作……”
“在下已经有艺术节的表演了。”乔似梦的回答依旧简单。
“什么?”齐海瑷怔在原地。
这家伙竟然有自己的表演?可单人表演是不允许的,谁会邀请这个臭脸啊?
“好……好吧。”齐海瑷咬了咬唇,转身朝教室门口快步走去。
去文娱部查节目单,看看这家伙说的是真是假……
“啊!”
低沉的惊叫声于耳畔响起,齐海瑷慌忙从自己撞上的那人胸前退开。
一名陌生的少年,身着初中部校服,眼中满是惊慌。午后阳光在远方散发出淡淡光晕,给那英俊的脸庞打上一抹亮色。
“抱——抱歉。”少年很不好意思,往后退了小半步。
“对不起。”齐海瑷忙也道歉,低头理了理头发。
“同学,请问乔似梦在吗?”
“啊?”齐海瑷对这句问询感到意外,但还是会朝教室后端看了眼,“她……”
乔似梦的座位空了。
“她不在。”齐海瑷转回头,露出礼貌的微笑,“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呃……没什么。”少年挠了挠头,开始往后退,“我还是等她回来再说吧……”
“等一下!”
齐海瑷下意识叫住了少年。
“你……你和乔似梦很熟吗?”
“嗯?”少年明亮的眼睛往右上方瞥去,似乎在回忆,“算是吧?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看我,她这个人……怎么说呢……”
“有点不同寻常?”
“对。”少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不过……”
闲聊自然而然地展开。无论齐海瑷说什么,对方都会开心地回应。
“真厉害啊。”得知齐海瑷兼任班长与文娱部委员后,名叫夏烁的初三少年脸上流露出钦佩的神情,“换我可干不来,根本提不起一点精力。”
夏烁含笑看着齐海瑷:“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人。”
齐海瑷第一次发现阳光是暖的。
“木兰。”
而这时乔似梦出现了。
“你怎么把那小鬼的外号学来了?”夏烁从倚着的墙上起来,表情瞬间变得无奈,“走吧。”
齐海瑷沉默地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突然,夏烁在走廊上回头,冲她一笑:
“再见!”
……阳光真暖啊。
高二学期初,又是一个午后,齐海瑷漫不经心地听着身旁女生们的叽叽喳喳,一边回想每一次的偶然碰面,以及夏烁露出的灿烂笑容……
夏烁竟然也来到了这所高中……
一个彩色的气球悄然升起,梦幻般地在空灵中飘动。
“……话说乔似梦这人是面瘫还是哑巴?整天都冷着个脸给谁看啊?”她们又一次聊到了批判乔似梦的话题。
“……进了个乐队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似的,还去勾引主唱……”
“啊?什么?”齐海瑷猛地回过头来。
“欸?小瑷你不知道吗?乔似梦最近加了个叫什么彗星的乐队,而那个经常来找乔似梦的很好看的男生,就是那乐队的主唱。真不知道那男生是怎么看上她的,他们两个总是很亲密,我之前还看到那男生抱了她好几次……”
“是吗……”女生们还在议论,但齐海瑷什么都听不见了。她感到自己心中的气球一下子瘪了。
凭什么……那家伙明明没像我自己一样拼命,也能过这么好……凭什么……
嫉妒,与之前的厌恶,以及那因恐惧而升起的愤怒,全都揉搅在了一起。
凭什么……她浑浑噩噩地来到启幕社活动室。凭什么会比我好……她机械地重复着每一句台词。凭什么每个人都这样……
这时,她看见窗外,乔似梦与夏烁走过。
她还看见了那笑容。
在爱魔的狞笑声中,她的心走火了。
“呵呵……现在想起来……我大概也是被爱魔蛊惑了吧。”
齐海瑷空洞地笑着。
“‘对年轻人走火入魔的热恋’……还真是‘切勿不可掉以轻心’呢……”
“什么爱魔啊?”
我冷笑几声,攥紧双拳:
“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爱魔,只有你的一己私欲吧?!!”
我冲齐海瑷嘶吼——
“你心中那像蛆虫一样蠕动,像肥肉一样作呕的施恶欲望!一边享受于扮演统治者的乐趣,又一边不满于现状的无趣与枯燥,于是就出于根本不成理由的理由,将恶意强加到别人身上,作为你自己的消遣和发泄,然后在阴暗处看着别人的痛苦放声大笑——这才是你真正的动机吧?齐海瑷?!”
尖锐的耳鸣声在颅内回响,涌上头顶的血液使我感到眼前发黑。
抬眼,看到齐海瑷惶恐失措的神情,我不禁笑了——
“难道不是吗……”
死寂中,我轻声吐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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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难道不都是这样吗……”
跨越十年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但却没有得到回复。
“既然现在已经找出是谁干的了,那我们的委托就算完成了吧。”艾怡芊的声音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接下来就是你们的事了,我们先走了。”
我立刻在沉默中走到门口,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外面的走廊。
九月的风,是苦的。
我讨厌秋天。
走廊铺满了衔接日暮的阴影。我低着头,只顾一味往前走。
身后传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大概是艾怡芊和谭深——
EMDR!
我急忙用衣袖擦了擦脸,挽起左边长袖,将手腕在眼前晃动,紧盯着手表表面。
5、4、3——
“……杜苓瑛?”
——2、1!
“干嘛?”
杜苓瑛悠哉地转过头,站定在原地。
微风吹起她的短发,扫过那抹捉摸不透的轻笑。黄昏倒映在稍弯的双眼里,似乎要将一切重新归为平常。
“呃……”我其实根本没想好后面要说什么,“你……”
想到了!
“你还记得那个嫌疑人二号吗?”
“柯烛辉?”杜苓瑛不解地歪了歪头,“那家伙怎么了吗?艾怡芊?”
“他好像没有坦白自己从201出去后的行为吧?我有点好奇他到底干了什么。”
“我也挺好奇。”杜苓瑛耸耸肩,“但既然他不愿意说,那也没办法——我用演绎法得到的结果为零。”
“打扰一下——”
防风镜突然从我们身后追了上来。
“夏烁说想邀请你们明天一起吃甜点——这是额外的报酬。”
“是吗……”谭深看了眼我们,像是在征求意见。
“我去。”
“我也去。”
得到杜苓瑛和我的先后回答,谭深便拿出手机,和防风镜交换了联系方式。
“好了。”似乎已经通过了好友验证,谭深冲防风镜微笑。
“谢谢你,栗依雏。”
“不用谢……嗯?!”
防风镜猛地往后缩了一下。
“看来我猜得没错。”看着防风镜惊慌失措的模样,谭深又是一笑,“演绎法对这位还是管用的。”
“你——你怎么知道的?!”防风镜——栗依雏的声线因震惊而变得尖细。
“无论是你的体型,还是你的声音,都让我感到似曾相识。而且……”
谭深指了指栗依雏的裤脚,上面粘了许多棕色的丝状物——
“猫毛,我在课室里看到你扯了好几次。”谭深轻扬了扬眉毛,“此外,夏烁在告诉我们你去了外面空地的事时,下意识说了你的名字——不过他迅速将那个‘栗’字改成了‘立马’。”
“……我就说他那会为什么那么紧张。”杜苓瑛嘀咕着,看了眼手表,脸色瞬间大变——
“啊?都这个点了?!”她立刻冲到谭深跟前,“快快快,把301钥匙给我,我书包还放在上面呢!”
谭深刚把钥匙从裤袋里掏出,杜苓瑛就一把抢了过来,迅速冲上了前面的楼梯。
“那……”身份暴露后,栗依雏似乎感到非常尴尬,“那我也走了。”
扔下这句话,她快步走回了206。
顷刻间,走廊上只剩下了我和谭深两人。
“……”谭深望了眼杜苓瑛消失前的位置。
然后他用询问般的眼神盯着我。
我叹了口气,移开目光。
没有向谭深给出回答,也没有回头,我朝前方的楼梯走去——
先不论该不该讲,如果要说,也绝对不是现在。毕竟,这夕阳之下的走廊……
太像那一天了。
我不能也背叛她。
(注:EMDR,即为“Eye Movement Desensitization and Reprocessing”。是一种心理疗法,主要用于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疗程中,患者通常被要求回想创伤,并来回移动眼球,从而达到忘记恐怖且平静心情的效果。)
(《走火入魔的宣泄》完)
(下章预告:迷雾还没彻底散去呢……那张拍摄于曾经的灵异照片中,幽灵的真面目究竟如何?且看“观棋亦语”跨越时间,揭开真相!)
18. (1)甜点委托费
“锵锵锵锵——”
系着围裙的夏羡霞开心地为自己的出场配音,朝我们端来一个托盘。
“纸杯蛋糕来啦——”
“啊,我突然想起……”望着蛋糕上那一堆鲜明的白色,我干笑着,“我好像特讨厌吃奶油来着……”
夏羡霞用一种看牛吃牡丹的眼神瞪着我:
“那就别吃!”
这天是星期六,我们聚在栗依雏家里,准备吃夏烁准备的甜点委托费。而坐在这张大桌子旁的人,除了掠夜彗星乐队,以及被拜托一起烘焙的夏羡霞以外,还有——
“你没又一边做蛋糕一边看漫画,并且把奶油沾到我的漫画书上吧?”
陈橘一动不动地盯着夏羡霞,后者心虚地移开目光——是的,破零·超研社也来了。
“呃……就一点点啦,公主殿下……”夏羡霞小声嘀咕着,把一本摊开的漫画书推到陈橘面前——书里虎牙女生的黑短发上添了一小抹白。
“我真是服了你了。”公主殿下陈橘翻了个白眼,将那本漫画翻过一页,“……算了,毕竟我一个把可乐泼到漫画上的人也没多大资格说你。”
她看着卷发小女孩的脸,对着那块棕叹了口气——但叹到一半就停住了。
“我记得这里原来没有这点黑褐色的……安逸思!”她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愠怒,“你又偷翻我漫画了,还把咖啡洒上面!”
“对不起啦……”她身旁的安逸思孩子气地笑着。
“……好吃。”没有注意她们的谈话,乐队鼓手詹澄自顾自地埋头吃着蛋糕。
“那当然啦!”听到夸赞,夏羡霞得意地笑起来,露出小小的虎牙,“都说过不要小瞧我的手艺了!”
“谢谢你,”詹澄很认真地看着夏羡霞,“夏烁。”
“……”夏羡霞脸上的笑容蒸发了。
“记对了名字,但又记反了么……”一旁的范晚枫忍俊不禁。
“手艺大师让一下,热可可来了。”夏烁从表情复杂的夏羡霞身后走来,递来一盘杯子,“还有小梦和小霞的苹果汁,以及小橘和我的可乐。”
将那五个杯子拿来后,夏烁又欢欣地走回厨房。
“除此之外——”
“苹果派也好啦!”夏羡霞把一大盘苹果派从夏烁手里端来,高高举在半空中,让香气倾泻而下。
看来我不用只吃有奶油的东西了,可喜可贺。
苹果派还在烤箱里的时候,整个餐厅就已经弥漫着浓郁的香气,勾引得人垂涎欲滴。现在,甜点全部上齐,没有人再能忍住不动叉子,除了——
仍垂着头,一脸死相的乔似梦。
“小梦?”夏烁试探性地叫她。
“别打扰在下,”她把下巴压在交叉的双手上,眼神如一潭死水,“在下正在为已逝的爱妻默哀。”
“你……你是说……”栗依雏小心翼翼地发问,“……‘征服者’吗?”
“正是。”乔似梦似乎更加悲痛了。
呃……虽然我确实为乔似梦的遭遇感到同情,但怎么会有人给自己的贝斯起这么中二的名字啊?
“哎呀,那恋爱脑不是赔了你一把更漂亮的吉他——”
“是贝斯!”
“——贝斯吗?”被又一次纠正的夏羡霞满脸不耐烦,“别默哀了中二病,我可不想我辛辛苦苦做的甜点变成贡品!”
“但她是特别的啊,在下出生在这世上就是为了和她相遇,我的爱妻……我的征服者……”乔似梦喃喃着扯住鬓发,来回地摇着头,“明明在下第一次见征服者时,就已经和她签订下厮守终生的契约了啊……”
“那又怎么样?”夏羡霞叹了口气,“走了就是走了,死了就是死了。”
“呃啊啊啊……”乔似梦猛地俯下身子,哀嚎起来,“死了——都要爱——”
“够了!”夏羡霞咬咬牙,急忙打住乔似梦对征服者的挽歌,“这有什么办法?谁叫那恋爱脑把夏烁认成男的——”
“咳咳咳——”
谭深猛地从杯子上抬起头来?
“你刚才说什么?”
“我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夏羡霞不耐烦地嘟囔,“那恋爱脑把夏烁认成男的了——就和你一样!”
……怪不得夏羡霞要叫夏烁“木兰”呢。
“不过别误会,我不是想让别的女生喜欢上我,”在谭深震惊的眼神中,夏烁苦笑道,“我只是单纯想留短发而已。”
“确实。”夏羡霞拍了拍夏烁,“木兰表姐的想法一般都比较特别。”
“啊?”我愣了一下,“你们是表姐妹?
“对啊。”夏羡霞不可置否地耸耸肩,“不然你以为我俩刚好都姓夏啊?”
“我还以为是亲的呢……”艾怡芊小声咕哝。
“我才不想给我家多添一个负担!”夏羡霞立刻叫起来。
“……咦?那里怎么还有一杯热可可?”
努力咀嚼着嘴里的蛋糕——夏羡霞的手艺确实得了,奶油好像也没那么糟糕了——我突然发觉,厨房灶台上还摆着一杯热可可。
“你们两个……好像一开始就是拎着七杯热可可进来的,然后再用了我家的苹果汁和可乐。”栗依雏也看着夏烁和夏羡霞疑惑道。
“呃……那个不用管啦!”夏羡霞一副无所谓的语气,“买多了而已。”
但她又一次开始游移的眼神出卖了她自己。
嗯?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能为人知的秘密?
“买多了就买多了,你紧张什么?”陈橘立刻就说出了我的怀疑。
“我才没紧张呢!”夏羡霞紧张地叫道。
“狡辩乃无用之物。”乔似梦终于抬起头,从亡妻之痛中暂时回来,“仅有六人喝热可可,二位为何要买七杯?”
“没什么啦……”夏烁也开始辩解道,“就只是像夏羡霞说的那样,她去楼下甜品店买了七份热可可,回来倒进杯子后我们才发现买多了……而已。”
说着说着,她讪笑着移开目光。
“真的吗?夏羡霞?”
詹澄偏着头,朝欲言又止的夏烁发问。
片刻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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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是夏羡霞。”正主龇牙咧嘴,但眼中的心虚仍挥之不去。
“唔……看上去就很可疑啊……”安逸思严肃地盯着不自在的双夏,突然朝我们仨转过头来。
“嘿!你们观棋亦语要不要来个小热身?
“什么热身?”夏羡霞惊慌地嚷嚷。
“就是推理热身啊!”安逸思把手一拍,满脸兴致勃勃,“推理出小霞买了六分之七杯热可可的真相!”
“有意思!”我也兴奋起来,停了下对苹果派的进攻,“或许……她想多喝一杯,但又怕被别人知道自己贪嘴?”
“应该不是这样吧……”陈橘拨了拨头发,尴尬笑笑,“毕竟夏羡霞贪嘴这个事实,我们都已经心知肚明了……”
“才没有呢!公主殿下!”夏羡霞红着脸狡辩——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喜欢用外号叫人。
“可能……她们在店里买了六杯热可可后,不小心弄脏了一杯,于是又多买了一杯?”艾怡芊给出了更为合理的猜测,“而现在厨房里这杯多出来的,就是脏的那杯?”
“可既然是脏的,不应该倒进杯子里啊?”范晚枫皱眉否定。
“哎呀……都说了没你们想的这么复杂,只是纯粹买多了而已!”夏羡霞强装自若,赶苍蝇般冲我们挥了挥手,“快吃快喝吧,别再胡思乱想了!”
“先别这么急嘛,我还没说我的猜测呢。”谭深放下叉子,悠悠地看了一眼敢怒不敢言的夏羡霞,“我们一共有……十个人,对吧?”
“对啊,怎么了?”我有些不解。
“如果这十个人,减去我们观棋亦语的三个人……”他慢慢往下说,“那就刚好是七个了。”
“那不然呢……等等!”我突然明白过来,“你是说——”
我猛地转向慌张的夏羡霞。
“你买热可可时把我们三个的买漏了?!”
“我猜应该就是这样。”谭深笑着喝了一口热可可,继续说道——
“夏羡霞算漏了我们三个,只买回了七杯热可可。来到栗依雏家后,她和夏烁才发现买少了。很遗憾,此刻再下去买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她们就想到拿栗依雏家里的饮料,去代替这三杯买少的热可可。”他朝桌上的苹果汁和可乐瞥了一眼,“由于不知道我们三个的喜好,所以,她们便把苹果汁和可乐给了自己和熟人。”
他扫了一眼夏羡霞与夏烁脸上的尴尬,顿了顿,又继续往下分析。
“可是,栗依雏家里的可乐和苹果汁大概都有限,分别只够倒两杯。而如果只有一个人喝可乐或苹果汁,又会显得太过刻意。于是,她们便又拿走了一杯热可可,放上了两杯可乐和两杯苹果汁——我说的对吗?”
他轻笑着看向不知所措的夏羡霞。
“……一字不差。”夏烁闭上眼睛,把手往额头一捂。
“……我认识的人不多,一不小心就只想到了这六个人嘛……”夏羡霞绞着双手,委屈地辩解道。
“还好你们没把可乐给我们,”艾怡芊无奈地感慨,“我最讨厌喝可乐了。”
19. (2)十年前的“鬼影”
吃完甜点后,我们三个走出了栗依雏家的别墅。而就在这时,谭深的手机突然响了几声。
“是安逸思——怪不得她让我们热身呢,她邀请我们现在去学校破零社,有新委托。”
他念完信息后,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望着天空感叹——
“……三天三个委托,难道说我们观棋亦语侦探团的黄金时期要来了?”
可来到破零社后,我发现这黄金时期总不是十全十美的,比如——
地板上残留着一点没擦干净的血迹,差劲的采光使205室似乎要比外界低几度,一股阴森森的气息迎面而来。
属实有点瘆人了。我叹了口气。还挺衬他们超自然事件研究社的。
“所以呢?”谭深看上去也对这里感到不适,“你们把我们再次叫到这见鬼的鬼地方来,又要搞什么鬼?”
……一句话中出现了三个“鬼”字,可见心理阴影很大了。
“跟上次那张灵异照片有关!”课室中央,安逸思眼中正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朝我们走来,递出一张照片——正是她上次说的那张前辈们拍的鬼影照。
“现在,我代表破零·超自然事件研究社,委托你们观棋亦语侦探,暂且以‘这个白影不是鬼’为基础,推理出这张灵异照片的真相!”
“对哦,还有这档子事。”盯着那个模糊的白影,我脖子后面不由得再次生起一丝寒意。
“是的,尽管我们上次拍到的那个白影已经被证实是逃窜的齐海瑷,但这个前辈们拍到的白影究竟是不是真的鬼,我们还是不能确定。所以——”
安逸思雀跃着,冲我们扬了扬那张照片。
“就拜托你们啦!”
“对啊。”夏羡霞叉着腰,一脸严肃,“如果连你们也想不出伪造这个鬼影的方法,那我们就只好相信,这个六人之外的第七者是鬼了。”
“等一下,先别那么快认定我们愿意推理——我们还没谈报酬呢。”又来了,报酬哥,“你们破零社的报酬是什么?”
“唔……报酬……”安逸思捏着下巴,转向角落又在看漫画的陈橘,“小橘,你说该定什么报酬好呢?”
什么啊……原来想都没想过报酬吗?我头一回觉得谭深凡事都先问报酬的做法不无道理。
“我怎么知道嘛?”陈橘把立在面前的漫画书放下,一脸不耐烦,“你当初心血来潮的时候,就不能考虑得稍微完善一点吗?”
“不好意思啦……”安逸思笑眯眯地冲陈橘道歉。
“要不……”范晚枫突然从召灵手册后面抬起头,望向谭深,笑容中透露出一丝难为情——
“我们把那个把柄再用一次?”
……这绅士哥是怎么做到把要挟别人的话说得那么有礼貌的?
“一次就够了吧?!”
谭深马上抗议起来。
“用把柄这个方案大概可行……”安逸思好像没听到谭深的话似的,自顾自地思索着,“但也得考虑一下谭深同学的感受……”
“对嘛对嘛,”谭深忙不迭地附和,“我那时只是犯了一个所有高中生都会犯的错……”
“……毕竟,”安逸思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对方被再三要挟后,有可能会加以报复……”
“……你这是什么考虑啊?”连陈橘也觉得这位科学怪人不可理喻。
“所以,你们几个说的到底是啥把柄啊?”夏羡霞被这三言两语撩起了好奇心,急不可耐地跳到陈橘面前,“快说快说!”
“呃……算了吧算了吧。”陈橘这句话既是对夏羡霞说的,也是在劝说安逸思和范晚枫,“我们还是……另外想一个委托费吧——”
“不用想啦!”
门外传来一个愉悦的声音,将陈橘略带尬意的劝阻打断了。
我回头一看,发现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启幕社社长芥浅正推开门,眉开眼笑地走了进来。而在她身后,还跟着——
“芳老师?”陈橘露出惊讶的表情。
没错,正是同在贝斯被砸案推理现场,被启幕社邀请的那位指导老师——导演芳娟。
“听说你们要推理灵异照片的真相,我很感兴趣——毕竟这也是宝贵的编剧素材嘛。”芳娟微笑着,嘴里还是含着根棒棒糖,“所以,我就跑来凑热闹啦。”
震惊,知名导演亲临高中校园,竟是为了……我已经在脑子里暗自拟好了明天的热搜头条,难道导演都这么有空吗?
“是的,至于报酬嘛……可以由我代付。”芥浅慷慨地解决了我们眼下的难题,“你们……喜欢剧本杀吗?”
她突然抛出了意想不到的问题。
“剧本杀?”我愣了一下,“我虽然没玩过,但也很感兴趣。你们呢?”
我问艾怡芊和谭深。
“我也没玩过,不过听上去确实挺有意思。”谭深回答。他旁边的艾怡芊没有说话,但也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了!”芥浅顿时变得兴高采烈,“我亲戚的桌游公司正准备推出一款全新的推理剧本杀。”
“推理剧本杀?”“推理”这两个字的出现,立刻像鱼饵一样勾住了我的兴趣。
“是的!玩家将根据自己拿到的剧本扮演相应的角色,并共同推理案件。推理中的每关键一步,都会影响剧情的走向——是多结局哦!”芥浅特意强调。
“推出这款剧本杀前,我亲戚希望能找人来体验一下。如果你们乐意的话,这八张体验票就是报酬咯,你们可以邀请别人一起来体验!”
喂喂,好像有诱人得不得了的条件出现了啊!
“这么好?比我们之前的报酬高了简直不是一个量级啊!”谭深有点吃惊,“我接受!”
“我也接受!”怀着对剧本杀的强烈期待,我马上夺过照片,在一旁的椅子上即刻开始了研究。
暗沉的教室内,诡异景象依旧。地板上是猩红的六芒星法阵和六张鬼画符,每张鬼画符旁各站着一个学生——前三位蹲下,后三位站着。
在这六人身后,紧闭的黑色窗帘前,是一个模糊的白影,悬在空中,与地面有大约半米的距离。
白影倾斜着,呈斜率大于0的一次函数状(?),就像是一个从左侧快速奔向右侧的人影似的。
“芳老师,你认识这上面的人吗?”
在我身边,传来芥浅的询问声。
“唔……”芳娟凑上前来,低下头,仔细端详着,“他们是当时的破零社成员。那时我确实听说过他们拍到灵异照片的传闻,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她又盯着照片看了一会,指了指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双麻花辫女生。
“这是破零社那时候的社长叶亦凛。”
在芳娟回忆期间,我一直在细细观察着那个疑似幽灵的白影,突然发觉,芥浅定这么高的报酬是有原因的——
我毫无头绪。
“你能看出什么吗?”我小声问身旁刚坐下的谭深。
“当然什么都没看出来。”谭深叹了口气,似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没有证据,没有证人,单凭这一张照片进行推理,确实有点困难。再说——”
他的脸色略显难看
“……这里的氛围……也让我很不舒服。”
“切,这就放弃了吗?观棋无语侦探团?”夏羡霞一脸不屑,“你们之前破贝斯被砸案和六分之七热可可案的聪明才智呢?都飞去哪了?”
……“观棋无语侦探团”是什么鬼啊?!
“说不定这照片真就如公主殿下所说,只是P的而已。”夏羡霞摆摆手,继续泼着凉水,“这样就用不着推理了。”
“不,想了半天,我现在不觉得是那样了。”
陈橘翻着召灵仪式手册,淡淡地推翻自己之前的假设。
“他们这本小册子写得很认真,还画了图,设计的召灵仪式也很麻烦。如果只是单纯想吓唬别人,或者和大家炫耀自己见过鬼,P完图后,一般不会在这些地方上费这么多功夫。”
她抬起头,看向还想辩驳的夏羡霞。
“所以,仪式举行者中应该有信以为真的人。而伪造者在动手时,很可能需要骗过照片里的其他人。”
“小橘说的很有道理!”陈橘话音刚落,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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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思就高兴地鼓起掌,“大家继续讨论吧!”
“可是,正如谭同学所说,除了这张照片,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和证人。”范晚枫叹了口气,皱起两条英气的眉,“这还能怎么讨论啊?”
“那就瞎猜呗!”夏羡霞兴冲冲地提议,竖起食指——
“我倒是又有了一个猜测!”
“是吗?洗耳恭听。”陈橘兴致索然,似乎对此持怀疑态度。
“可能犯人——我就这样称呼吧——使用了干冰。而那一片白影,其实就是干冰升华吸热形成的白色水雾!”
夏羡霞将脑后的头发一撩,得意洋洋地笑起来。
“怎么样?这个猜测不错吧?”
“呵,不错。”
陈橘略带讽刺地称赞。
“简直完美——踩到了不可能区。”
“啊?为什么?”听了这句批判,夏羡霞立刻不悦地跳起来,“明明很有可行性嘛?!”
“确实——很有死人的可行性。”陈橘的表情流露出不屑置辩,“这召灵仪式要求关闭门窗,如果犯人使用干冰,一不小心造成一氧化碳中毒怎么办?鬼还没召唤出来,自己倒先变成鬼了。”
“那……说不定犯人是个中二小鬼,顾不得这些呢?”夏羡霞还是不服气。
“陈橘同学刚刚不是推测出,犯人需要骗过那些举行仪式的人吗?水雾散去需要时间,拍完照后,别的人不可能发现不了那一大片白雾啊?”
我的话语成功让夏羡霞哑口无言了。
“嗯……我也想到了一个!”就在夏羡霞垂头丧气时,安逸思莞尔一笑,加入讨论,“犯人可以借助205的扫帚间!”
“什么意思?”谭深皱了皱眉。
“犯人不一定在这六个人之中嘛,说不定有第七个人呢!而他那时就像齐海瑷一样躲在扫帚间里。”
安逸思指了指课室前端的扫帚间。
“那张照片没有拍到两侧的墙壁,所以这是有可能的!”
她继续往下分析。
“犯人可以趁破零社成员就位,相机还未拍照的那十秒里,把一块白布放在他们身后,再退回到扫帚间,准备钓鱼竿之类的东西,在相机拍照的那一瞬间吊起白布,让相机能拍到一个悬空的白影。最后,犯人迅速带着钓鱼竿和白布从205逃离犯罪现场……”
说完这一大段分析,安逸思轻笑着偏了偏头:“怎么样?”
“不怎么样。”谭深直白地否决,一指那张照片,“这张照片确实没拍到扫帚间,但它拍到了天花板。要是犯人真的如你所说,使用了钓鱼竿,那么这竿子一定会被拍进去的。”
“没错,这是行不通的。”范晚枫也加入反对的队伍,“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算犯人使用很短的钓竿,或者干脆只用绳子钓,他也不可能把白布钓得这么高——除非他有超自然的臂力。”
“万一他真有超自然的……”被陈橘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盯着看后,安逸思知趣地收回了异想天开。
“嗯……或许你们都想得太复杂了?”还没等我重新整理好思路,范晚枫礼貌地指出了又一个可能性,“说不定真相很简单呢——就是翻版的贝斯弦被割案。”
……短时间内想出三个方案,这中二的破零·超自然事件研究社还真是人才倍出。
“可能犯人就是像齐海瑷同学一样,穿着白斗篷从这六人身后跑过呢?”范晚枫继续陈述着自己的想法,“只不过换了个方向而已嘛。”
“应该不是这样吧。”我不太认可地一指照片,“照片里的白影悬空着。如果犯人真是跑过去的话,那应该跟齐海瑷的白影一样,紧紧贴着地面才对啊?”
“但犯人也可以跳起来啊!”夏羡霞突然蹦出来辩驳。
“大概不行,”陈橘也提出了反对意见,“跳这么高再落地的声音一定会很大,照片里的的人没理由听到这么大动静后,还注意不到身后的那位白斗篷犯人。”
被否定了两次后,夏羡霞立刻和她身旁范晚枫一样,悻悻地不作声了。
一句话总结——推理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推理。
20. (3)推窗风来
“所以……”
把三个猜测都废掉后,谭深摇着头叹气。
“你们说了那么多,没有一个是有用的啊……”
呃……深哥啊,我好像记得……我们才是应该提出猜测的人吧?
“切……有本事你们自己来啊!”果不其然,遭遇了连续挫败的夏羡霞炸毛了,咬牙切齿地向我们发动攻击,“只会一味地否定别人有个鬼用啊?你们到底行不行啊?!”
“……果然是有鬼么?”陈橘苦笑着,“要不还是算了……”
“先不要着急下定论嘛……”出师不利,我闷闷不乐,转头向艾怡芊,“芊,你怎么看……艾怡芊?”
我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只见艾怡芊低垂着头,脸色异常难看。他的双手正死死地摁紧椅沿,指节已然发白,似乎还在微微颤抖。
我这才意识到,自从他进到破零社后,就一句话都没说过。
不至于……怕鬼怕成这样吧?
我正这样担忧地想着,艾怡芊用微弱的声音开口了:
“血腥味……”
他很轻很轻地说。
“……这里有一阵血腥味……”
“血腥味?还有吗?”夏羡霞有些疑惑,低下头使劲嗅了嗅空气,“我怎么没闻到?”
“我就说你们不彻底清理是不行的吧!”陈橘站起身来,脸色有些不悦,“我去拿抹布来再仔细擦一遍。”
“我也来帮忙!”绅士哥范晚枫跟了上去。
正当他们两人离去时,我突然惊觉——
谭深正以前所未有的沉重,盯着艾怡芊那张苍白的脸。
我诧异地看着谭深,后者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前,但目光还是没有离开过艾怡芊。
“……还是先开窗通个风吧。”
谭深低声说着,打开了窗户。
清风从窗外吹来,室内的味道一下子变得清新了许多。伴随着气流的阵阵律动,窗户两侧的帘子轻轻飘扬着,将我有些许烦躁的心情安抚下来。
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我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重新低下头,继续审视起那张照片来。
这时,我发现了一个之前被忽略的细节——
“欸?你们看。”我指着照片中那六人的身后,“他们应该关了窗吧,可这窗帘怎么稍微飘起来了一点?鬼出现时会带着气流吗?”
谭深也俯下身来,认真地看着那飘起的窗帘。
“窗帘稍稍往左飘起,说明这气流是从右往左的。”他抬起头,看了看现实中205的窗户右部,“这气流该不会是从那个地方来的吧?”
他指了指那个齐海瑷曾用来逃跑的扫帚间。
“有可能!”我惊讶地赞同,“或许……那个扫帚间放了风扇之类的东西?”
“没准,”谭深冲我点点头,“那就先假设是风扇吧。”
唔……没想到这场本来毫无头绪的推理竟真有了进展,还真是“推窗风来”。
“哇——”
似乎在回应我的心声,一声轻轻的惊叹响起——是芳娟。
“你们竟然真能从这张照片上推理出东西啊?”她的眼神流露出赞许,“看来……观棋亦语侦探团确实有两把刷子嘛!”
“那是当然啦!”受到鼓励的我立刻热情高涨起来,试图继续精彩推理,“我想这些人——至少是真心相信那个影子是鬼的人,大概不知道风扇的存在,因为……”
我指了指照片中最后面的人——那个扎着及腰双马尾的女学生。
“她的双马尾没有随风飘起,所以风扇的风吹不到她,也吹不到其他学生。毕竟,他们是在教室中央进行的召灵仪式,而扫帚间风扇的风只能吹到教室靠窗的那个位置……”
“……这双马尾女生怎么有点眼熟……”正在擦地板的陈橘朝照片投来一瞥,皱起眉咕哝。
而芳娟不知为何目光游移。
“……如果这个风扇是纳凉用的,那它应该会摆在能吹到学生的地方。”顾不上她们奇怪的反应,我继续往下分析,“可是,它的风根本吹不到这课室里的任何一个人,而且它还被放在了扫帚间这种一般不会被别人看见的地方。所以……”
我抬起头,笃定地定下结论:“这个风扇放在这一定有别的目的——很可能就和伪造鬼影有关!”
“不错,”谭深点点头,“我也这样认为。你们再来看这个白影……”
他指着照片中六人身后的白影。
“……它是模糊的,看起来就像某个正在移动的物体在拍摄中留下的残像,对吧?我们不妨就把它看作是某个爱搞恶作剧的人挂上去的白布,再想象一下风扇的气流——”
像上升的一次函数那样倾斜的鬼影,即刻成了一块受风扇气流影响,被从右往左吹起的白布。
“哇!”想象力丰富的夏羡霞激动地跳起来,“刚刚你们的推理还挺精彩的嘛,连本主角都惊叹不已呢!”
“这家伙……”我无语地看着兴奋的夏羡霞,后者正在拿起那张照片对照,“还觉得自己是主角啊……”
“……咳。”
陈橘轻咳了一声。
“现在你们推理出了鬼影的真面目,对吧?”她伸出手,把照片从蹦蹦跳跳的夏羡霞手中扯回来,“可那个搞恶作剧的人又是怎么避开其他人,把白布挂上去的呢?
“对呀?我也很好奇这一点。”范晚枫也附和道,“总不可能……六人都参与了伪造吧?”
“呃……这个嘛……”我又重新低头看着照片,再次苦思冥想起来,“或许……”
我指了指照片天花板上的风扇:“它被挂在了风扇上?”
旧校舍课室里的风扇,是那种老旧的长扇叶吊扇。
“白布可能被挂在了它其中一个扇叶上,等到要拍照的时候,犯人再偷偷把它……放下来?”
“但犯人应该够不着挂起来的白布吧?”谭深立刻就否定了我的说法,“如果这人能够得着,那么,其他人应该也能看见这白布。”
“那、那他也可以通过钓鱼线之类东西,把白布拽下来……吧。”我不太确定地说。
“可是……”范晚枫把抹布放进一旁的水桶中,直起身来,“那个去够钓鱼线的动作应该会很明显吧?”
“那还能怎么办……”我喃喃道,埋头于照片中,只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难道……就要这样功亏一篑了吗?
“……社长。”
“怎么了?”
“嗯?”
听到这话,谭深和安逸思先后转头,看向出声的艾怡芊。
“不,我是在说这张照片里的破零社社长。”艾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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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似乎缓过来了,脸色好了很多。他正指着照片里最前面的人——那个蹲下的双麻花辫女生。
“你是说叶亦凛吗?”芳娟凑过头来,“她怎么了?”
“她结印的动作有点奇怪……”艾怡芊用指尖轻叩着叶亦凛的双手,“感觉……她好像在攥着什么东西。”
“确实……”我也注意到了——不同于其他人,叶亦凛结印的左手手指似乎靠得更紧一些,“难道她真抓着钓鱼线之类的东西——也不对啊……”
“对。”
艾怡芊肯定的回答令我意外。
“但这钓鱼线系着的不是白布的下端,而是白布的上端,而且钓鱼线会经过扇叶。简单来说,就是……”
他迟疑了一会,似乎正在寻找合适的解释方法。
“长扇叶是定滑轮,白布是被拉起的物体,而叶亦凛就是那个施力的人。”
一片惊异的沉默。
“啊?什么?”率先发话的,是刚升初二的夏羡霞,“什么定滑轮?”
“唉……”陈橘无奈地放下抹布,“定滑轮就是……”
她开始向夏羡霞传授初二下物理的滑轮知识。
“叶亦凛一直拽着那条线,让白布保持在最上方。”艾怡芊继续着他的推理,“当时,其他人都在忙着为召灵仪式做准备,所以他们应该都不会抬头看到吊扇上挂着的白布,而系着白布的线也会因光线昏暗,难以被发现……”
“怪不得这召灵仪式要求拉上窗帘呢。”范晚枫若有所思地点头。
“……等到差不多能开始仪式了,叶亦凛便趁别人不注意,打开扫帚间的吊扇,接着招呼大家站到指定位置。”艾怡芊接着用平稳的语气,还原着这位叶亦凛学姐的作案过程,“她在调试相机时,顺便放松手中的线,让白布下降到合适的位置。
“之后,叶亦凛再来到自己的位置,等待相机捕捉到吹动的白布。一拍完照,她便迅速拉紧细线使白布升回最高处。最后,她再趁大家看照片或清理教室的时候,放开细线,收回白布。这就是照片中六个人像之外,第七个鬼像的真相——应该是这样吧,我猜……”
看着那么多张目瞪口呆的面孔,艾怡芊不太确定地补上了最后一句。
“……我想,”谭深缓缓打破沉默,“如果叶亦凛真的使用了这个方法,应该还是会留下证据的。”
他仰起脸,朝天花板的吊扇指了指。
“为了保证线足够细,并且便于牵扯,她很可能会使用兼备低可见性和高耐磨性的钓鱼线。而那么细的钓鱼线在扇叶上反复摩擦,肯定会有划痕,只要检查一下就行了。”
“真的吗?”听了谭深的分析,安逸思立刻站起身来,搬起身后的那张椅子,叠到了一张桌子上。
“喂……”陈橘皱起眉头,看着安逸思将叠了椅子的桌子推向吊扇底下,“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别担心,小橘。”安逸思踩上桌子,冲陈橘回头一笑,“我要寻找证据!”
“啧……”陈橘快步走到那张桌子旁边,脸上同时流露出担忧与无奈,“你可别一不小心摔下来!”
“不会的啦!”安逸思爬上椅子,探头向吊扇扇叶望去。
透过扇叶间的空隙,能看到她那双猫一般的眼睛正缓缓睁大——
“有划痕,推理是正确的!”
21. (4)残象与真相
“是的。”
芳娟将嘴里的棒棒糖棍拿出,轻轻一笑。
“你们完全正确哦~”
“芳老师……怎么这么肯定?”芥浅疑惑地望向芳娟。
“啊,因为……”不知为何,芳娟的笑容中透露出一丝得意。
“因为这就是十年前,由我策划方案,叶亦凛负责执行的恶作剧啊。”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什么?”陈橘不敢相信地瞪圆了眼睛,“是您干的?!”
“没错,就是我俩。”芳娟坦然地晃着手中的棒棒糖棍,“我就是那个隐藏在照片六人之外的第七个幕后策划者——不过嘛……”
她把那张照片从桌上拿起,向我们指了指那位正嬉皮笑脸的双麻花辫女孩。
“提议搞恶作剧的始作俑者,是这个叫叶亦凛的家伙……”
说着,芳娟的眼睛向右上方瞥去,开始回忆往事。
“起初,我们真的成功骗到了所有人——不过当然啦,叶亦凛后来还是跟照片里的其他五人说明了真相。”她轻笑着耸了耸肩,“可尽管如此,他们也还是把照片和召灵方法留在了这,想要继续吓唬以后的学生。”
“……效果显著,”陈橘苦笑着扶额,“夏羡霞鬼哭狼嚎的。”
“我才没有!”
“其实,除了这两次,我这十年来时不时会回到这里,想看看之后的学生能不能猜出我们的伪造手法。”芳娟选择性无视了夏羡霞的吵吵嚷嚷,“但很遗憾,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竟然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能推理出这六分之七的残像的真相——直到现在。”
说到这里,她的话语带上了一丝欣慰。
……怪不得这位知名导演要为了我们的三脚猫推理,专门跑过来一趟呢,原来是有情怀在这——虽说是恶作剧情怀。
“所以……”陈橘试探般地开口,“这张照片里的人,您都认识?”
“是的。”芳娟点了点头。
“那么……最后面那个双马尾女孩,是慕灼桃吗?”
此言一出,轮到芳娟瞪圆了眼睛。
“这你都能认出来啊……”她略带佩服地感叹道。
“呃……因为我比较擅长认人脸。”陈橘解释,“而且她的样貌也没怎么变过……”
“……慕灼桃?”虽然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但我隐隐约约记得,自己似乎在哪见过这个名字,“好耳熟啊,是谁?”
“我好像也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艾怡芊皱眉回忆着。
“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谭深提出猜测。
芳娟死死地盯着一脸困惑的我们三个,脸上的表情更加震惊了。
……气氛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古怪?
“呃……”绅士哥范晚枫似乎对打破僵局特别在行,“是那位大明星吧?”
这下,我想起来我是在哪见过这个名字的了——各种大屏幕上的广告。
“竟然三个人都不知道……”芳娟看上去有点哭笑不得,“你们……”
她突然呆住了。
“欸……”芳娟眼神涣散,开始自言自语起来,“这样的话……好像可行……”
在我们困惑的目光中,她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抓起旁边桌子上的挎包。
“我先走了,各位有缘再见!”
扔下这句话,芳娟头也不回地冲出了205。
“这样看来……”望着突然消失在窗户边缘的芳娟,芥浅接过了话头,转向面面相觑的我们三个,“你们侦探团确实还挺出色呢,简直……”
话语停顿间,她微微一笑。
“出乎我的预料。”
吐出这句话的同时,芥浅轻轻眯起眼睛。
“呃……”我搓捻着发丝,莫名因芥浅的目光感到不自在,“谢谢夸奖。”
“我估计,以后无论再遇到什么案件,你们应该都能很快侦破吧?”芥浅继续称赞着。
“但愿如此!”
夏羡霞窜出来抢过话头,咧嘴一笑,冲我们一指——
“本主角大人看好你们观棋乱语团哦!”
……“观棋乱语团”又是什么鬼啊!
虽然出了些岔子,但我们的推理好歹还算是完美地结束了。大家纷纷开始道别,艾怡芊也和谭深先后走出了门。
而我则仍停在原地,把目光投向了安逸思。
安逸思正埋着头,把小册子和照片自此收回匣子。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见我走过来,她微笑着抬起脸,“杜苓瑛同学?”
“安逸思同学……”
我顿了一下,咽了咽唾沫,下定决心——
“你知道……‘五爷赐福’里的‘五爷’,是哪一位神仙吗?”
“五爷?”
安逸思微微瞪大眼睛,有些诧异。
“你是说……东海龙王第五子吗?”
“欸?”她竟然真的对中国民俗有研究啊,“可能是吧……你能展开说说吗?”
“关于五爷的身份,还有另一种说法是文殊菩萨化身。”安逸思托着下巴思索,“不过,无论是在哪种传说中,人们都会向他求财。”
“那么……”我考虑了一下要问的问题,“五爷信仰的分布情况如何呢?”
“唔……五爷的核心信仰地区,是山西省一带。当地的五台山就是该信仰的发源地,山上还有一座五爷庙——”
“五爷庙里可以求平安符吗?”
“可以,”安逸思似乎对我的急切追问感到惊讶,“五爷平安符一般都是从那里求来的。”
“这样啊……”我咀嚼着刚刚得到的信息,“谢谢你,我明白了。”
我留下满脸迷惑的安逸思,立刻冲出了205。
沿着旧校舍外的小路往前走,经过游泳馆和体育馆,就来到了学校图书馆。
虽然在这一天,图书馆的自动玻璃门和窗户都紧锁着,但我知道,其中的一扇窗可以被推开——我之前为了得到超出借书上限数量的书,偷偷把这扇窗的窗栓打开了。同时,我也把图书馆附近的防洪沙袋提来了几个。
这样一来,只要绕到图书馆后面的杂草地,踩上沙袋,再推开窗纵身一跃,就能轻轻松松溜进馆内。
踩上窗框,再落到图书馆里的地面后,我开始在昏暗中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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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区……I区……G区……我数着身旁的书架,来到我那天撞见艾怡芊的位置。
面前的书架,刚好是G区的第一个书架,里面的文学书籍紧紧挨着F区的最后一个书架。
我撑住膝盖,俯下身,注视着F区书架里的书——
《村里那些事儿》《龙城记忆·中原西部地区古村落的调查与研究》《礼失求诸野》……
我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谭深那张异常沉重的脸再一次浮现。
顺着这个时间点往前,满是疑点的一幕幕于我眼前重现——
第二、艾怡芊,你为什么会对那仅存一丝的血腥味那么敏感?
你是在……恐惧着什么吗?
第三、还有,你真的是因为怕鬼才带的平安符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在初中的三年里,我完完全全没有注意到你有这个特点?
你后来那些怕鬼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吗?
第四、平安符上刻着“五爷赐福”,说明它是五爷护身符,可是……五爷的信仰地区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提过,你是从云南来的吗?
第五、谭深第一次见你时,是不是盯着你看多了一会?面对你的疑问,他在回答的时候捋了捋头发,而后来这个动作就再次出现时,就到了他和我解释自己姐姐想了解你的时候,对吧?
这是……他在说谎时的特征?
第六、那天在图书馆里,你停在G区与F区的交界处,真的是在选奎因的书吗?
你见到我后缩回去的那只手,是想伸向哪本书呢?
我这六片记忆残象之外,是否还存在着隐藏真相的第七片残象,深埋于你让人看不透的脑海之中?
艾怡芊,你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
而你,谭深,你又是否比我多知道些什么?
我独自一人站在图书馆的黑暗中,被前所未有的思潮侵袭着。
夏日已是命悬一线,秋风快要来了,而接下来就是——
寒冬?
莫名的不安如冷风般裹挟了我。
莫非……谭深那天并不是第一次见艾怡芊?难道他……
是轮回多次来救艾怡芊的?
?等等,杜苓瑛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直起身,把左腕上的手表在眼前晃了晃,让自己冷静下来。
大概是那张该死的灵异照片把我的思绪扯向玄幻,导致我过度解读了。估计谭深之前就偶然在学校里撞见过艾怡芊,而平安符则是艾怡芊亲戚求来的,艾怡芊也由此对山西民俗产生了兴趣。
什么嘛,这不还有很多合理的解释吗?果然只是我想太多了。
这样想着,我不禁嘲笑起我之前的忧虑,轻快地离开了书架。
……一定就只是这样而已啦。
(《六分之七的残像》完)
(下章预告:紧凑推理之外的闲暇小游戏——朝闻社发起中秋连环解谜大挑战?!灯谜、字谜……环环相扣,层出不穷。只是玩游戏什么的,绝对不会出现需要认真推理的意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22. (1)让挑战开幕吧
早晨,阳光透过还未彻底散去的雾气洒下,漾起米色的涟漪,使周围的空气都变得迷迷糊糊。
“好——好——好——困!”
不知道是第几次,我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现在是七点十五分,我估计你应该七点才起床吧?”艾怡芊不屑地瞥了我一眼,“这比你平时在学校的起床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今天是星期日欸!而且还是中秋节的法定节假日啊!我本来打算一觉睡到中午的嘛……”
我不满地嘟囔着,瞪向一旁无所事事的谭深。
“真可恶,为什么朝闻社那帮家伙偏偏要在今天搞这么一个挑战啊——而且你为什么还接了啊?!”
“无聊嘛!”谭深耸了耸肩,“这个星期都没有接到委托,而这挑战看上去挺有趣的。同时——”
他抽了抽嘴角:“我要好好质问一下他们,为什么要开我的户。”
“啧……”我不禁翻了翻眼睛。
看着愤愤不平的杜苓瑛,和在一旁踱步等待的谭深,我只感到一阵无可奈何……
这两个家伙明明半斤八两嘛。
事情要回到昨天——
晚上七点,我正在家中移动鼠标,注视着电脑屏幕滚动的一条条资料,试图从大量繁琐的字句里,找出点有用的东西。
反复比对了几个不同来源的信息后,我长长舒了口气,靠在椅子杯垫上,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好吧,看来这个地点确实没错。
仰头盯着白色的天花板,我任由明亮的灯光流入眼中,品味着心里纷杂的思绪。
如果……
而在那之后要怎么做……
已经困扰了我将近十年的问题,再一次于颅内翻搅。
只是那样做就好了吗?
或者万一这只是扑空一场呢?想也知道,他肯定不会一直待在那个地方。
如果就算找到了,但又没有足够的证据呢?如果没有找到,而线索就这么断掉了呢?如果……
痛。
我按住额头,深呼吸,让自己又一次冷静下来。
而就在这时,放在笔记本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按照时差来说,父母应该不会在这个时间点给我发信息,而我的好友又不多,那就大概率是——
一个信封。
我盯着在“观棋亦语”群聊里,谭深发送的这张照片。头疼之余,只感到莫名其妙。
你被提前录取了吗……
这段字还没打完,屏幕下方就弹出了一条最新信息——
杜苓瑛:你收到恐吓信了吗?
我默默删光了打字框里的所有文字,心想人是怎么做到把对奇怪行为的迷惑,和对他人动机的质疑,以及对未知事件的好奇,完美融合成这种地狱般的幽默感的。
谭深:我觉得我没有任何被恐吓的价值,说不定这是委托呢?
杜苓瑛:我要把“把柄哥”这个外号免费授权给主角大人夏羡霞。
聊天软件真应该出一个给好友信息点赞的功能。
谭深:看完信了,还真是说雷特斯垂,目暮警官到。
杜苓瑛:怎么?是波西米亚的信纸还是两种不同的笔迹啊?
二位可真是实力相当呀。
正当我想出声表明自己的存在时,谭深又发来了一张照片,我便下意识地点了进去。
信封被拆开了:
致观棋亦语侦探团,
我们为你们准备了一个有趣的中秋节连环解谜挑战。9月16日星期一,早上7:20,水信路云泉巷,不见不散。
P.S.若你们赢了,则会有惊喜奖励,输了就要接受相应惩罚哦!
随心文学社社长容柃致意
他们社长这是被夺舍了吗?
信纸上中二的言论,与容柃那张温和可靠的脸重合,对我的脑海造成了极大冲击。
杜苓瑛:感觉容柃不像是那么中二的人,多半是那搞事二人组整出来的活。
很显然,她指的是泽墨梓和杏流玥。
谭深:你们不应该先在意一下我被开户的事情吗?!
杜苓瑛:已阅。
虽然我手头上正有一堆严肃紧张的事情,但看着这两人相声般的一来一回,我还是忍不住笑了。
……算了,反正计划的时间是在两个星期后,现在参与一下他们的娱乐活动也无妨。
“我们周五填了学籍表,那搞事二人组可能去办公室搜查了一下。”
我将上述想法发送,以此打消谭深的忧虑。
谭深:很好,我要去当面质问他们。你们有时间吗?
杜苓瑛:?
杜苓瑛发送了一只正在缓冲的萨卡班甲鱼。
杜苓瑛:你的意思是要接这个挑战吗?
杜苓瑛:中二且无聊,我估计顶多就是类似于海龟汤那种的推理游戏!
谭深:先别那么快下定论嘛。说不定他们出的挑战会与众不同呢?而且9月16日不是中秋节当天,你应该有空吧?
谭深:你是在担心那个挑战失败的惩罚吗?
这句话的激将之意太明显了,我似乎感受到谭深的轻笑声隔着屏幕响起。
杜苓瑛:我的懒觉计划被严重破坏了!
杜苓瑛:这就是最大的惩罚!!!
我已经能想象到杜苓瑛在另一边为失去的睡眠咬牙切齿的样子了。
结果,抱怨的话说了,人倒是也来了。
我才不信我这个社长的号令真这么管用,杜苓瑛多半也有这个意愿,她满脸怨气的原因大概在于朝闻社安排的这个时间点。
在云泉巷里等了几分钟后,终于出现了一位戴着黑帽子的少年——是泽墨梓,提着个黑色塑料袋,慢悠悠地走上前。
被杜苓瑛说中了,挑战果然跟这个一眼搅屎棍有很大关系。
“早上好~”他悠闲地打了个招呼,“我带着谜题走来啦!”
“……所以到底是什么?”杜苓瑛揉了揉眼睛,没好气地问道。
“先别急嘛——让我介绍一下游戏规则。”泽墨梓随意地一摊手,似乎对这个挑战的吸引力有着充分自信。
“在本次挑战中,你们将遇到不同的谜题,每一个谜题的答案,都会指引你们找到下一个谜题。”他像转播员般一本正经地陈述,“你们只要破解所有谜题,并在日落之前到达最后一个谜题所指的目的地,就能迎接惊喜奖励啦!”
在泽墨梓期待掌声的目光中,杜苓瑛又一次打了个哈欠。
“哎呀,可别把我们幸幸苦苦出的挑战看得太简单了呀。”见杜苓瑛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泽墨梓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如果我们日落前还没在终点看见你们三位,就会自动判定你们挑战失败,并奉上……”
他压低声音,笑容逐渐变得诡异。
“……我们精心准备的惩罚。”
“哇……”然而,杜苓瑛似乎并不想精心准备捧场反应,“好可怕哦……”
“听明白了吧?”泽墨梓忽略了我们的无趣,投来挑战般的眼神,“准备好了吗?”
“那是当然。”我冲他一笑,算是给他提供点情绪价值。
与泽墨梓对视的一瞬,他的眼神稍稍躲闪了一下。
……啧,果然是被开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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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很有精神!”泽墨梓打起精神般点了点头,递出手中的黑色塑料袋。
“那,就请你们从这个开始吧!”
“这个?”
为了摆脱困意,谭深刚接过塑料袋,我就好奇地凑了上去。
“什么啊?尸体残肢吗?”
“当然不是啦!”
泽墨梓当即大叫否认,接着又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
“你们打开看看就知道了。”他露出见面以来第一个无奈的表情,“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泽墨梓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潇洒转身,向云泉巷深处走去。
此时谭深正好打开了袋子。
“什么?”谭深拿出一只绿莹莹的玫瑰,困惑地皱起眉头,“这是……表白吗?”
十几米开外的泽墨梓绊了一下。
“才不是咧!!!”
“‘玫瑰’是什么意思?”没有理会气恼地大嚷着的泽墨梓,我疑惑地托起下巴,“总不能真是表白吧?”
“都说了不是啊!!!”
“可能这是让我们去花店的意思?”艾怡芊不安地向干着急的泽墨梓瞥去一眼,给出正常猜测。
“不,”谭深盯着那只玫瑰,若有所思,“这玫瑰不是花店里的。”
“真的吗?”我虽然心里有谱,但还是想听听他的分析,“你是怎么肯定的?”
谭深把玫瑰倒过来,茎底朝上。
“花店里卖的花,一般都会斜着切花茎,以便让花充足吸收水中养分。”他捏住玫瑰茎没刺的部分,将它在手中打着转,“但这只玫瑰的花茎切面是水平的,而且不太平整,周围还沾着些泥点。所以,它应该是从土地里被摘下的。”
他又摸了摸玫瑰残损的花瓣。
“湿的,花茎上的泥点也没干。看来泽墨梓没有故意破坏环境,花是被雨水打掉的。”他试图腾出一只手,好去翻自己的挎包,“得查一下南穗市的各区天气……”
“最近几小时里下过雨的区有三个,”艾怡芊已经开始念他查到的结果,“我们区花浦区,附近的白海区,和比较远的越湾区。”
“哎呀呀,湿玫瑰淋的是哪个区的雨呢?”我故作为难地踱步,提高音调,“三选一,买定离手!”
“你已经知道了吧……”艾怡芊无奈地笑了出来。
“啊?你们不知道吗?”我瞪大眼睛,依次看向艾怡芊和谭深。
“不知道。”他们两个异口同声。
“不会吧?”我是真心感到吃惊,“越湾区流鹭公园啊!”
艾怡芊收起笑容,耸耸肩:“我基本没去过公园。”
“……哦,好吧。”我于是把问话对象改为另一位,“那你呢?”
“我知道这个公园,”谭深总算表现出一点理解,“小时候我爸……带着我去过。”
“那你应该记得吧?”我试图唤起他的记忆,“流鹭公园有一个园区叫‘玫瑰彩虹’,里面有一片七色玫瑰田,这朵玫瑰应该就是那片绿玫瑰田里的!”
面对我的解释,谭深抱歉般地笑了笑。
“我确实见过这个叫‘玫瑰彩虹’的园区——但我只在指示牌上见过,从来没进去过。”他轻摇着头,“毕竟这公园那么大,而‘玫瑰彩虹’指示牌写的地方又太偏远冷清了,一般家长都会带孩子去更热闹的地方玩吧?”
我愣住了。
谭深说得太有道理了,导致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走。”谭深把那只玫瑰扔回塑料袋里,一挥手抛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去流鹭公园吧!”
……我可以不去吗?
23. (2)文字密码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地铁,我们三个总算站在了流鹭公园大门前。
“……晚上八点至十二点,公园将在青环广场摆设多个摊位,举办猜灯谜活动。成功猜对者,将获得亦乐饼屋任意口味月饼一份……”
具有节日气氛的广播声响起,在整个公园内回荡着。
“……有饼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亦乐饼屋诚挚邀请您,共度佳节,齐贺中秋……”
“真可恶,为什么那帮家伙不让我们在晚上来啊?”听到这段广告,杜苓瑛脸上流露出对月饼的向往之情。
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转变为烦躁:
“或者干脆就别让我们来了!”
看来,她对这个公园也有些不太愉快的回忆。
“早点解谜早点走,赶紧办正事吧。”我叹了口气,浏览着一旁的公园地图,“‘玫瑰彩虹’的路,是在……”
“这边。”杜苓瑛死气沉沉的声音从左边传来,“我来了那么多次,闭着眼睛都能正确走完全程。”
于是,在杜苓瑛的指引下,我们避开一个个水洼,踏着崎岖不平的石子路,迅速来到了“玫瑰彩虹”园区。
园区中,各色玫瑰迎面绽放。但可能出于水土不服的原因,每一片花瓣都略显黯淡。经过先前的雨水侵袭,大多数玫瑰都已经有些残损,粘着点点雨珠,在灰蒙蒙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而在那排绿色之中,我瞥见了一星格格不入的红。
“谁这么缺德啊……”杜苓瑛也发现了,咕哝着捡起那个食品包装袋,“竟然把垃圾扔这——嗯?”
她俯下身子,激动地叫起来:
“找到了,就是这!”她指着泥土中的一截残茎,“那朵玫瑰就是从这掉下来的!”
谭深立刻也蹲了下去,看了看那截残茎,又仔细端详起那个包装袋来。
“不错,看来这就是下一个线索了。”他看完后,将包装袋递给我。
是月饼的包装袋,上面标着“亦乐?”。袋子已经被撕开,里面是空的。
我把包装袋在手中翻来覆去,以便确认它上面还有没有别的信息,而就在这时——
“嚯哟,恭喜你们……成功破解了第一个谜题!”
冷不丁地,杏流玥出现在我们身后。
“哇啊!”
杜苓瑛被吓了一跳。
“哼哼,看来我潜行得挺好的嘛!”杏流玥看着差点摔进玫瑰丛里的杜苓瑛,得意地一撩头发,“猜猜我是来干什么的?”
“吓唬我们?”我面无表情,心说这搞事二人组还真是爱炒气氛。
“不仅仅是这样啦!”她笑嘻嘻地一甩手,变出一张纸,“我是来补全提示的——你们拿到的那玩意只算半个提示。”
杏流玥朝我手中的月饼包装袋扬了扬下巴。
“那可真是辛苦你们了啊 。”谭深不屑地笑了笑,接过那张纸。
结果,他只看了一眼,轻松的表情就立刻消失了,换成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
“这就开始上难度了啊……”谭深举起那张纸,贴近自己的眼睛,似乎看得很艰难。
“这可是我和泽墨梓合作出的谜题哦!”见谭深这副为难的样子,杏流玥笑得更加开心了,“顺带一提,前面那朵玫瑰也是我出的——昨晚,天气预报说今天清晨越湾区会有大暴雨,而我当时就肯定,这边一定会掉朵玫瑰……”
“怎么了?能有多难?”杜苓瑛没理会杏流玥的喋喋不休,好奇地凑近举着纸的谭深,“让我看一眼。”
谭深把纸翻了过来,并往下放低了一点,让杜苓瑛和我都看到了那张纸——
(swy,gab)(its,its)(jspu,swy)
〤、〢、〨、〥、〡
〤、〡、〡、十、〦
〥、〣、〩、〩、〢
〧、〨、〨、〣、〦
〢、〥、〧、〤、十
〩、〣、〢、〧、〢
这是地球上的语言吗?!
怪不得谭深的表情那么为难呢,我也看得一头雾水。
“看你们那么困难,我就勉为其难给个提示吧!”杏流玥大幅度地摇着头,似乎在表达嘲讽。
她戳了戳那张写满密码的纸:“上面那一串字母,其实是几个坐标,与下面那堆符号相对应。”
“然后呢?”谭深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追问。
“然后……就没有然后啦!”
杏流玥把手向上一举,眯起神采奕奕的眼睛。
“那些符号的意思,就看你们自己了哦~”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满足地欣赏着我们茫然无措的表情。
——好吧,不是所有人都茫然无措。
“……为什么要用现成的密码啊?”
杜苓瑛满脸不悦,抱起手臂抱怨。
“正常情况下,一般没几个人会知道这种密码吧?这不纯刁难人吗?”
听了这话,杏流玥扬起眉毛,露出意外的表情。
“因为我觉得你们可以用搜索引擎嘛——又没说不能用。”她耸耸肩,“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它的?”
“我看过的某英剧里提到了这个。”杜苓瑛无奈地笑了笑,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展示给我和谭深看——
“苏州码子对照表”。
〡=1、〢=2、〣=3、〤=4、〥=5、
〦=6、〧=7、〨=8、〩=9、十=10。
“中国早期的商业数字吗?”谭深盯着对照表下方的介绍,“我还以为是什么奇怪的文字呢。”
“我之前甚至以为它是火星文进阶版。”杏流玥幽幽地附和,“顺带一提,这是我的苏州外婆教我的。”
“但就算知道了苏州码子的意义,我们也还是得破解上面的坐标。”我瞥了眼那串不知所云的字母。
“试试凯撒?”杜苓瑛带着期待提议,“把它往前移三位……呃……”
“p,t,v……”谭深念出翻译结果,“很明显还是乱码吧?”
“难道我们要把所有移动位数都试一遍吗?”期待落空的杜苓瑛揪着鬓发,满脸苦恼,“这也太折磨人了吧?!”
“唉……”杏流玥摇摇头,夸张地叹了口气,“那倒不至于啦,确实只需要往前移三位就行了。”
按她这么说,移动的方式没错。
“但这‘ptv’总不能就是坐标吧?”谭深表示怀疑。
移动方式正确,移动结果却还是乱码。这样的话,就有两种可能——
“你们还准备了一层密码?”杜苓瑛不敢相信地质问杏流玥。
“没有啦没有啦~”杏流玥轻笑着否定,“我们可没有弄那么多,毕竟——”
她翘了翘嘴角。
“后面还有好几个谜题呢!你们可要抓紧时间哦~”
“啧……”杜苓瑛顿时有些紧张了。
唉,这家伙一旦慌了,就靠不住了。我决定自己再认真想想。
被杏流玥否掉了多层密码的可能后,还剩一个——
凯撒密码是按照字母表移动的,而如果……这份密码不是如此呢?
“键盘!”
我点开手机,脱口而出。
“这份密码是按照二十六键的顺序移动的。‘swy’在键盘上往前移动三位,就是……‘one’。”
(按照凯撒密码的规则,如移到最开头的字母后,仍未移满位数,则从最后一个字母开始,继续移动剩下的位数。)
“‘gab’是‘six’,‘its’是‘two’……”杜苓瑛总算不慌了,“这样解好像没问题!”
翻译出来的结果是:(1,6)(2,2)(4,1)。
“哈,这下就能看懂了。”谭深笑着舒了口气,“把这个坐标套到下面的苏州码子表,就是……”
〩,〡,〥。
杜苓瑛看着苏州码子对照表,念出最后的结果:
“915。”
“这又是什么意思?总不能要拿南穗市铁路图来破译吧?”
杜苓瑛直勾勾地瞪着空气,仿佛那串“915”正在她眼前飘动。
“日期?”我提出猜测,“‘915’是中秋的农历日期。”
“应该不是那样。”谭深悠悠地笑了笑,“不过,“中秋”两个字倒是给了我灵感……看这个。”
他指向我手中的月饼包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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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
“还记得那个亦乐饼屋吗?”
谭深盯着包装袋上印着的“亦乐?”提示道。
“哦!”杜苓瑛恍然大悟,朝我们来时的方向一指,“青环广场的灯谜活动,奖励就是亦乐饼屋的月饼——公园的广播说了!”
“你们到底是怎么记住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的……”见他俩一拍即合的样子,我半是震惊,半是无奈地感慨,“那么这个‘915’,应该就对应着灯谜摊位的编号吧?”
说最后这句话时,我转头看向杏流玥。
“不知道哦,你们说呢?”杏流玥并没有回答我的求证,“去确认一下不就得了?”
“那就出发吧。”杜苓瑛率先动身,“我受够这里的空气了!”
愤恨地,她低声补上最后一句——
“……真令人窒息。”
青环广场上,石砖地面仍残留着大片大片的雨水。快要升到半空中的太阳透过云层,在水面上映出一片白晃晃的光波。
明净的天空下,摊位绕环形广场摆了一圈,因未完成的布置显得有些冷清。每个摊位前方,都立着一块写有编号的牌子。
“唔……”杜苓瑛把手搭在额头上,环顾四周,“这里只有十个摊位嘛。”
“那不然呢?”艾怡芊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你总不会以为,真有九百一十五个摊位吧?”
“呃……没有没有。”
但是你“呃”了一下吧?近千个灯谜摊摆在广场上……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开始找吧。”我领先走向九号摊位,看了眼桌面上的一大摞灯谜牌,开始在里面翻找,“啊,十五号就放在最上面,”
我举起那块标着序号“15”的灯谜牌,偏头念出上面的内容——
“‘秦后汉高祖,三国麦城主’。打一字。”
“……这灯谜不会需要历史知识吧?”杜苓瑛的话语有气无力,“我压根没听过历史课。”
“我也没听过啊……”光是看着这些字,我就感到头疼。
“‘秦后汉高祖’……”艾怡芊重复道,“指的是刘邦吧?”
“‘三国麦城主’……关羽败走麦城吗?”我努力搜集着脑中为数不多的《三国演义》内容,“可这跟刘邦有什么关系?”
“八竿子打不着吧……”杜苓瑛重重地叹了口气。
“但应该只能这样解了吧?”艾怡芊试图调动士气,“要不我们再想想和这两人有关的事物,看看能不能找出点联系?”
“和刘邦有关的话……我第一个想到的是项羽。”我说到这,不禁有了个玩笑般的想法,“项羽倒是能和关羽扯上点关系,他俩名字里都有个‘羽’字——”
“哦!”杜苓瑛突然一锤桌子,“我知道了!你简直是天才!”
她冲一脸迷惑的我竖起大拇指。
“你知道怎么解了?”艾怡芊同样没明白过来。
“汉高祖的位置是刘邦的,而不是项羽的。”杜苓瑛解释道,“同时,关羽也失去了麦城,麦城主最终不是关羽——这就是这两句话的关联处。”
她往后退了一点,以便在说话时同时看着我们两个:
“不是名字里带‘羽’的人,也就是‘非羽’。”杜苓瑛急促地一口气说完,“‘翡’!‘翡翠’的‘翡’!”
“‘翡’……”我咀嚼着这个灯谜答案,“但这个单字,怎么能表示一个明确的地点呢——你在干什么?”
杜苓瑛正围着摊位走动,俨然一位巡视员。
“我在寻找可能存在的朝闻社成员,”她又开始向附近的摊位张望,“这种时候,他们应该跳出来补全提示才对啊?”
“确实有提示。”我手中的灯谜牌突然被艾怡芊抽走了,“看这里。”
他敲着灯谜牌的背面——上面贴了一张小纸条:
去逛街吧~
“这应该就是提示了。”艾怡芊把灯谜牌塞给凑上来研究的杜苓瑛,“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让我们去逛街?”我想了一下,拿出手机,“这附近确实有一条商业街。我查一下……”
输入“翡”后,搜索引擎得到的最近地点,是灯花路商业街的一家翡翠专卖店。
24.(3)大骗子的魔术
“关门了啊……”
谭深站在“珍碧”翡翠店的卷闸门前,一脸失落。
“毕竟是中秋节嘛。”艾怡芊在他身后无奈地苦笑了下,“我们可以在这附近找找线索……”
“你们好。”
“哇啊!”
又被吓了一跳的我往卷闸门撞去,发出一阵巨响。
“哐当哐当——”
“你没事吧?”转过头后,容柃略带焦急的脸出现了,“我没打算吓你们。”
“没事没事……”我尴尬地笑着,连忙从还在晃动着的卷闸门上起身,“你是来补充提示的吗?”
“对,”容柃正色道,“这一次的提示是……”
他轻轻笑了笑:“大骗子的魔术。”
听到这话,我不禁皱了皱眉。
“……从史学领域跳转到文学领域了?”我冷笑一声,摇了摇头,“侦探团也不是全能的啊。”
“文学领域?”谭深疑惑地看向我。
“对,”我叹了口气,“‘大骗子的魔术’是《绿野仙踪》里一个章节的名字。”
“你怎么连这种东西也记得……”艾怡芊再一次惊住了。
“巧合罢了,某个推理作品引用了这个章节名。”我耸耸肩,“但这跟苏州码子一样,简直就是用来刁难人的嘛!”
我不满地看着容柃。
“呃……我真没这个意思。”容柃脸上流露出抱歉的神情,“杏流玥和我说过,你们可以用搜索引擎,所以我才想……夹带点私货。因为……”
他平淡地笑了笑。
“这与我加入朝闻社的初衷有关,也是我打算给你们的一个忠告。”
气氛似乎逐渐冷了下来。
“忠告?”谭深挑眉,“给我们?”
“对。”容柃推了推圆框眼镜,面色平静,“《绿野仙踪》里,‘大骗子的魔术’这个章节名,指的是翡翠城魔法师奥兹的骗术——他让大家戴上绿色眼镜,营造出翡翠城由翡翠所造的骗局。那么……”
他的眼神顷刻间变得冷峻。
“你们如何能保证,在自己推理的过程中,没有戴上一副有色眼镜呢?”
沉默中,时间仿佛被拉长了。镜片闪烁下,容柃的眼睛明暗不清。
“又或者,你们在宣布推理结果时,能保证观众们的看法都是客观合理的吗?而当这些观众向其他人转述这个结果时,其他人听到的,会和实际的案件结果一样吗——”
“你是说,”我打断了他,“我那天不应该当众指出,齐海瑷是砸坏贝斯的真凶,对吗?”
我对上他毫无波澜的目光。
“我理解你的意图,”容柃继续说道,“你是想让当时在座的同学们,都认清齐海瑷同学的本质,从而进一步让全校的人都知道这件事。这就是你想对齐海瑷同学降下的惩罚。
“然而,你不能低估群众中的潜在危害:任意一个人,都能给他人带上有色眼镜。奥兹的本意是无害的,但不是任何人都会如此。在这件事的诱因之下,齐海瑷同学可能会遭受很多她不应该承受的攻击。”他的语气逐渐变得低沉,“我想,你应该也清楚,对恶意施加的恶意,不能叫做善。”
……嗯?我稍微眯起眼睛。
看来这家伙也对这方面有过比较深入的思考呢。
“这些攻击者……”容柃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大多是在假借正义之名,以实现自己心中的施恶欲望。而我现在这么说,不是在批评你,更不是在维护齐海瑷同学的罪行,我只是想……”
他的眼睛往右上方瞥了一下,然后再次看向我:
“寻求一种更恰当的解决方式。”
面对容柃的话,我不可置否。
“……好的,”我垂下了目光,“我知道了。”
余光中,容柃仍没有表态。
连表示基本礼貌的简单回应也没有吗?那就是没得谈了。
我抬起脸,直视他深邃的双眼。
“我下次会注意的。”
我弯起嘴角,冲他一笑。
既然多说无益,那就自己去阻止吧。
我当然理解容柃的意思。他说的那些。我在指出齐海瑷是凶手之前,就已经想过了。但是……
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我知道,我这样做带来的后果,于齐海瑷而言,绝对算不上人道。
但那又怎么样?
至于那些对齐海瑷来说,可能会出现的霸凌者,一样也是潜在的人渣。
到那个时候,再一起干掉不就好了?
至于容柃,从他没有对我的假意接受表示认可的反应来看,他应该已经察觉到了我的意图,但是……
呵,他真的能阻止吗?
倒不如说,这些混乱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必然发生的。
在必然事件中找点乐子,难道不是……
人之常情吗?
“呵。”
“你在……”注视着杜苓瑛嘴角浮起的那抹冷笑,我感到有些许不安,“笑什么?”
“啊?”
杜苓瑛抬眼,冲我咧嘴一笑。
“我想起了高兴的事情。就是那个……《水晶金字塔》里面,玲王奈问石冈君……”
“好了,你刚刚没听吧?”我叹了口气,“谭深已经找到下一个地点了。”
此刻,容柃已经离开,我们正在原地讨论“大骗子的魔术”所指的目的地。
“没错,”谭深冲这边晃了晃他的手机——上面显示着“奥狮眼镜店”这个地点,“这是离我们最近的眼镜有关地点了,就在我们楼下。而且它的名字里有个‘奥兹’的‘奥’。”
“啊,那应该就是这里了。”杜苓瑛斗志昂昂地翘起嘴角,率先向前方的手扶电梯走去,“出发吧!”
我只好跟上去,站到了她所在位置的后一级台阶上。
随着电梯的运作,在我周边,镶着镜面的墙壁缓缓平移着……
映出杜苓瑛那张顷刻间变得阴冷的脸。
“……”我抿了抿唇。
凌狮眼镜店倒是没关门。位于前方的杜苓瑛绕开热情的售货员,径直朝店内走了进去。
“……他们会把谜题放哪呢?”走近杜苓瑛后,我听到了她的小声嘀咕,“朝闻社总不能买通了店员,让他们直接向我们说出谜题吧……哦?”
她指着墙壁上贴着的一张纸。
“找到了,在这里。”
那是一张迁店通知。
尊敬的顾客们:
由于店租上升等原因,奥狮眼镜店将于中秋节(9月17日)后,迁往越湾区岩巅路12号,特此告知。若造成不便之处,敬请谅解。
凌狮眼镜店
在这张通知上,“越湾”“巅”“狮”四个字,先后被很浅的铅笔痕迹画出下划线,一旁还标有个“1”。
“‘越湾巅狮’……?”杜苓瑛一脸迷惑,“这是什么意思?这个‘1’又是什么?”
就在这时,我突然留意到,旁边不远处,也有一处特别的地方。
“看,”我提醒杜苓瑛,朝货架上一指,“那里。”
一副青色镜框的眼镜下,摆着写有“向北牌竹青色”的牌子。其中,“向北”和“竹青”都被人用铅笔画上条下划线,旁边还标了一个“3,over”。
“这里也有。”身后传来谭深的话音,我转头看去,只见他正站在店里的自助收银机旁。
“看。”我和杜苓瑛走过去后,他敲了敲收银机的机身——
机身右上角标着“支持现金支付(仅支持10元、20元、50元、100元面值的纸币和一元硬币)”。其中,“硬币”二字和我们之前发现的那些线索一样,被铅笔画出了下划线。
而在那几行说明下,投币口旁边的“投币口”三个字中,“投”也被标了出来。
“还有这里。”谭深又敲了敲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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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右下角的商标——“高慧?”的“高”被画了下划线。同时,商标旁边有个用铅笔写的“2”。
“这三个地方都标有数字,这应该是在告诉我们谜题的顺序。”我转身,重新盯向眼镜货架上的“3,over”,“而既然货架上的数字‘3’旁边写了个‘over’,大概那就是本次谜题的最后一句了。”
“应该是这样。”杜苓瑛点了点头,“第一句谜题是通知上的‘越湾巅狮’,第二句谜题是这个收银机上的‘硬币投高’,第三句谜题则是那边货架上的‘向北竹青’。”
“‘越湾巅狮,硬币投高,向北竹青’。”谭深重复了一遍谜题内容,眉头慢慢皱起。
这个谜题也太无厘头了吧?
“……这几句话真的有实际意义吗?”我感觉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卡关了。
“先别想了。”谭深叹了口气,将双手放在脑后,率先朝门外走去,“奔波了一上午,我们还是去楼下吃个午饭吧。”
“附议!我都快饿死了。”杜苓瑛小跑着跟了上去,“吃完饭后再讨论。”
站在一间小型快餐店前面,我们三个眺望着高悬在天空正中央的太阳,咀嚼着手里热乎乎的三明治。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我看了眼手机,咽下嘴里那口三明治,“吃完三明治后,我们大概还有六个小时的时间。”
“你备注的酱料果然是花生酱。”杜苓瑛饶有兴致地偏过头来,“我就没见过你要其它的酱料。”
“有花生酱在,其它酱料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吗?”我又咬了一大口三明治加花生酱。
“好了,你们都吃得差不多了吧?”谭深把他的三明治包装袋揉成一团,精准抛进了一米开外的垃圾箱,“先从第一句‘越湾巅狮’开始讨论吧。”
“翻译成人话,就是‘越湾区最巅峰的狮子’。”杜苓瑛不屑地笑了一声,学着谭深的样子,扔出了手中的包装袋,“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去寻找越湾区拥有巅峰狮生的狮子。”
包装袋碰到垃圾箱的边缘,反弹了一下,落到了地上。
“你给我认真点,”我盯着去捡包装袋的杜苓瑛,提醒道,“限定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但我们可不知道还剩多少个谜题啊!”
“好吧……”杜苓瑛不高兴地应着,退回到我身旁,拎着包装袋重新瞄准垃圾箱,“那我就正经说说我的猜测——我猜是越湾区的南穗荣龙动物园。”
包装袋从杜苓瑛手中释放,经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在我们所有人的目光中落到了地上。
“传闻中,我们今年秋游打算去的那个动物园?”谭深不知是从哪得到了小道消息,“何以见得?”
“南穗荣龙动物园是越湾区唯一的动物园,我初中秋游去过。在那边,有一座狮子山。”杜苓瑛晃着刚捡回的包装袋,看上去颇为自信,“而且,我记得狮子山旁边有一个饮料自助售货机,那应该就是指‘硬币投高’了。”
杜苓瑛打了个响指,将包装袋又一次扔出。
“所以,我们接下来只需去荣龙狮子山旁的售货机,然后再往北寻找跟‘竹青’相关的东西就行了!”
杜苓瑛兴奋的话音中,“啪”的一声,包装袋再次落在了地面上。她只好哀叹着上去捡。
杜苓瑛将包装袋第三次捡回来后,我盯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挑战般地看着我,“花生大人有什么意见?”
我思索片刻,又考虑了一下。
“算了,”我摇摇头,“还是按你说的那样去做吧。”
“你什么意思嘛?”得到我模棱两可的回答后,杜苓瑛不悦地嚷嚷,“有话就说清楚。”
“好了,既然确定了地点,那就赶紧动身吧。”谭深没有理会不满的杜苓瑛,开始寻找着最近的地铁站指示牌,“再耽误时间,就来不及了。”
转过身去的前一秒,我余光瞥到,杜苓瑛终于成功把包装袋扔进了垃圾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