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竹马是主角攻》 1、第 1 章 早上九点半，张医生的宠物诊所。 宋池蹲在地上，有些无语地伸手戳了戳自家宠物狗的左后腿。肌肉结实，富有弹性，带着一定的体温。此刻，这家伙正稳稳当当地站着，低着脑袋，饿鬼投胎似地狂啃狗盆里的狗粮。 “刚才它是听到要抽血检查吧？”宋池看向张洛晨，不确定地问道。 张洛晨也蹲着，沉思片刻，伸出双手抓住狗子的左后腿，从上到下，尤其是关节骨处，再一次细细地捏了一遍。 虽然已经拍过片，也从片中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张洛晨觉得还是应当再检查一遍。 狗子正吃着狗粮，被人抓住左后腿这般检查，顿时不开心了，护食地呜呜呜叫了起来，不过它跟张洛晨熟，没有做出转头回咬的攻击性动作。 一盆狗粮很快见底。很显然，这是一只健康得不能再健康的狗。 张洛晨第二次动手检查依旧检查不出什么，他问宋池：“还要抽血吗？” 话音落下，两人清楚可见吃饱后正在甩身子的狗狗僵硬了一下。 “……”面面相觑。 “你……昨天惹它生气了？”好半晌，张洛晨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宋池的表情像便秘：“这几天下雨，我没带它出门。” 行吧，明白了。原来如此！ 宋池养了一只极其精明的迷你雪纳瑞。它知道趋利避害，比如半夜看到小偷从窗户爬进来不敢叫，导致宋池放在客厅的笔记本电脑被顺走。它懂得陷害忠良，比如咬烂了沙发把小猫边边的玩具叼到上面，企图让宋池以为是边边干的坏事。不过，宋池怎么都想不到，这只雪纳瑞竟然会用装瘸和绝食来抗议自己没带它出去遛弯。 “妞妞你能啊你！怎么不把自己饿死呢？”宋池也不知道自己是气的还是怎么的，声音都变得阴阳怪气起来，他双手握住雪纳瑞毛绒绒的小脑袋，揉了又揉，把那白白的胡子揉得乱七八糟。 妞妞圆溜溜的深褐色大眼睛做贼心虚地转到一边，时不时地偷瞄宋池一两眼。 张洛晨在边上笑得快背过气：“这家伙其实是披着边牧皮的雪纳瑞吧！” “就算是边牧也没这么奇葩！”宋池站起身来，掏出手机，打开购物软件，“这家伙的雨衣坏了，三天前就给它下单买新的，快递慢我有什么办法。”看到最新物流信息，他顿了一下，“好吧，到我们市了，今晚应该就能收到。” “说不准明天就不下雨了。”张洛晨说道。 “明天不下雨好，再下下去我也得发霉。”宋池真是怕了这鬼天气。 南国的冬天，薄雨淅淅沥沥下了大半个月，湿冷刺骨。 宋池承认这几天他有点不太想带妞妞出来。近期公司挖到一个新项目，天天加班已经够累了，回到家人都跟条死鱼一样，偏偏还得在冻得要死的寒雨中带着一条精力十足的狗，这边跑那边冲。要不是宋池年轻力壮，恐怕早就猝死在遛狗的路上。 妞妞的雨衣坏了倒是件好事，好歹让他休息了几日。 “三天都等不及！真把你惯坏了。别人家的狗狗下雨天还不是乖乖呆在家里。”宋池弯下腰，把妞妞抱起来，“你是不是笃定自己装病我就会带你出门？毕竟来诊所看病也是出门，对吗？” 说着，他看向张洛晨，特别不好意思，打开微信要给他转账：“抱歉啊，张医生，给你添麻烦了。诊费多少？” “不要诊费。妞妞这不什么事都没有。” “那怎么行，一大早把你叫过来，还拍了片。” 张医生的宠物诊所开在小区马路对面，是附近唯一的一家宠物医院。张医生佛系开店，雇了两个小弟，早九点开门，晚九点关门，找了个农大在读研究生周末过来看诊，自己则跟打酱油的一样，偶尔来店里看一看。 今早要不是宋池给他打电话，估计他都不会过来。 宋池是他的老顾客。三年前他刚开店的时候，人还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宋池带着被弃养皮肤病严重的妞妞天天往他那跑。一来二去，两人熟络了起来。 “行了，都是老朋友了。”张洛晨推辞，不要宋池的钱。 宋池坳不过他，只得将手机收起来。 “那我回去了。” 宋池一手托着妞妞，一手拉开羽绒衣的拉链，把妞妞往胸前一塞，再拉上拉链，将它稳稳包在衣服里。 外面下着雨，天空灰蒙蒙。宠物店的玻璃门一推开，刺骨的冷风便裹着丝丝细雨迎面扑来。细雨如毛，却似针扎般地打在脸上，又冻又疼。 宋池打了个寒战。躲在他衣服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妞妞也连打两个喷嚏。 张洛晨帮宋池拿伞，建议道：“其实你可以把妞妞放我这……” “回趟家也就几步路。”宋池笑了笑，婉拒他的好意，再次道谢，“谢谢你张医生，过两天请你吃火锅。”他接过雨伞，说了声再见，带着妞妞走进茫茫雨雾。 …… 雨天路滑，车水马龙的街道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一辆黑色轿车在路上蛇行般划出一道弧线，周围车辆纷纷避让。 司机老沈开车多年，第一次碰上爆胎，还好他心理素质过硬，控制住方向盘，不慌不忙地松开油门慢慢减速，最后将车安全停在路边。 老沈长长吐了口气，回头看向坐在后边的那位。 刚才爆胎的时候，车子剧震，车身严重向左侧倾斜。老沈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但那位却半点声响都没有，要不是现在回头看到他安安稳稳地坐着，老沈还以为他已经凭空消失，后座早就空无一人。 “大少爷……”老沈挤出一个笑容。 年轻男人长着一双特别好看的丹凤眼，只是他面无表情看着老沈的时候，这双丹凤眼就显得颇为冰冷。 两百来万的宝马，上个月才保养过，现在途中爆胎，着实不该。 男人没说什么，垂下眼帘，打开车门。 “诶，大少爷！”老沈叫道。 “春风大厦就在前面，我走过去。”男人下车，关上车门的同时，不忘交代老沈自己打电话报警。 “报、报警……”开着暖气的车内，老沈额头渗出细细密汗。是打电话报交警，还是报另一种警啊？ …… 与此同时，宋池正撑着伞，胸前揣着一只黑色迷你雪纳瑞，非常低调地过斑马线。说他非常低调，是因为他把羽绒服的帽子给戴起来了，且一路低头，只盯着地上倒映着这座城市的片片水洼。 而方才从宝马车上下来的年轻男人并没有撑伞，斜风细雨中，独自走在大街对面。他右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显然在打电话。只是一路过来，手机虽然没有放下，他的嘴巴却一动不动。没过多久，男人竟然走神了，他神差鬼使地朝宋池的方向望去。 宋池知道自己这副模样肯定会吸引不少目光。妞妞这个好动的家伙，在他衣服里呆热了，便开始躁动起来，小脑袋探在外面不停地转来转去。 “好可爱——” 大多数人看到他只会多瞧两眼，偏有几个喜好小狗的女孩子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两眼放光，惊叫连连。宋池怕有人会忍不住动手来摸妞妞，立马把伞柄架在肩上，腾出右手，拉低了帽沿，加快步伐。 宋池穿过斑马线。 听电话的男人也即将走到宋池面前。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脚上的步子却莫名加快了起来。 不过宋池拐了一个弯，转身闪进了春风大厦后面的小区。 男人停住脚步，立在春风大厦外，看着宋池消失的方向，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 这个时候，有两个人从电梯间里走出来，满脸堆笑地向男人迎上去。 …… 宋池把妞妞放回家里，锁好门便往公司赶。今天星期四，是正常工作日，不过宋池不晓得妞妞装病，一大早被吓得够呛，直接跟领导请了半天假。现在妞妞没事，他要回去上班。请假半天扣300，迟到一至两小时扣100，他当然选择后者。 公司就在小区前面，租在一栋名为“春风大厦”的四层老旧写字楼内。宋池是全公司通勤时间最短的员工，从家里步行过去不到十分钟。 这回出门宋池连伞都不带，直接拿羽绒服的帽子罩住脑袋，顶着风中细雨，一路小跑到大厦的电梯间里。 等电梯的时候，拿出手机一看：九点五十二分，还有八分钟。 公司在四楼，坐电梯上去很快，宋池放下心来。因为见到调静音的微信上多了个“5+”的符号，他慢悠悠地点了进去。 然后，便看到同事葛浩龙十分钟前给他发的令人惊掉大牙的信息。 【卧槽，公司换老板了！】 【旧老板把新老板给带上来了！】 【他妈的刚刚接到新活他就把公司卖了！】 【卖公司居然还悄咪咪的，统共就二十四个人他有什么好瞒的！】 【不说了，新老板讲话了】 宋池瞪大眼睛。这个爆炸性消息给他的感觉不亚于活于满清时代一夜之间惊悉大清亡了。 公司居然换老板了，一点风声都没有，有没搞错！ 要不是葛浩龙这个人极少开玩笑，宋池绝对会认为他在骗他。 电梯到了，宋池一脸懵逼地走进去。 这时，手机上停滞的微信聊天框突然像爆米花机炸开似的，一条接一条往外吐信息。 隔着屏幕都可以感受到葛浩龙那极度的震惊与八卦。 【你知道新老板是谁吗？】 【长安集团的大公子！】 【知道是哪个长安集团吗？】 【就是那个全国百强，主营机械重工，投资房地产影视教育等近十个行业超大超有钱的长安集团！】 【姓肖的那个长安集团】 【踏马这么有钱的公子哥买我们这种只能给人做外包的所谓网络科技公司，他脑子被驴踢了！】 【尼玛老板，不，旧老板谄媚得不行】 【换我我也谄媚，肯定超过市值买下的，不然刚刚接到大单马上可以赚钱他卖干嘛！】 【也不知道这大公子脾气怎么样，目前瞧起来不太好，跟我们讲话总共才三句，一张死神脸】 【旧老板带他去办公室了】 【严重怀疑交接完旧老板就会拿卖公司的钱全家出国度假】 【赚不了什么钱的破公司换一千万，是个人都愿意，没错，大家都怀疑他卖了一千万】 短短两分钟，信息不断，宋池的脑袋都要炸了。 长安集团的大公子，姓肖的那个长安集团…… 这几个字好似放大了无数倍在宋池眼前晃来晃去。 宋池整个人陡然一震，在电梯终于到顶停下来的时候后退一步靠在电梯壁上。 等、等等！ 他反应过来了。 这新老板不就是梦中所提到的，这个世界的主角攻嘛！ 他所在的公司被主角攻买了？？！ 2、第 2 章 宋池这半年来隔三差五地就会做同一个梦。 在梦里，他先是靠躺在一张病床上，左手垂在身侧挂着点滴，右手拿着一个电子阅读器，无力地随意翻看。他看的是一本耽美小说，他对耽美不感兴趣，却没得选择，因为这个电子阅读器是他妹妹的，里面除了耽美，还是耽美。哦，梦里的他居然有个妹妹！ 他看完了这本耽美小说，对故事内容嗤之以鼻，觉得极为无趣。可再无趣的故事也足以让终日躺在病房内，无所事事的他得到消遣。但在得到这个消遣的当天晚上，他死了，被先天性心脏病折磨了二十年之后，死在了灯如白昼的手术台上。 宋池用了好几天时间才接受上述的梦境是他的前世，且这个他生活了二十四年的世界其实是一本书。 原来，他是一个失去了前世记忆的胎穿穿书者！前世的他死在手术台上，转瞬之间，就穿进当天早上看的那本耽美小说里，变成了哇哇大哭的初生小婴儿。 书中的内容在梦境里一次又一次重现，宋池几乎每个字都能背出来。 该书的主人公名叫谢子恒，是个重生者。前世谢子恒过得极其不好，和豪门老攻廖云凯结婚后，终日争吵，更是在廖家破产后，被出轨被家暴，于是，重生之后，谢子恒放弃了那个让他心碎愤恨的男人，转身追求起终将成为首富的肖家私生子肖逸帆。 整个故事以爱情为主线，通篇都在描述谢子恒与肖逸帆，以及廖云凯的感情纠葛。当然，其中少不了复仇打脸的戏码。谢子恒也是富家子弟，但在父亲去世后，家产被叔伯瓜分殆尽。书中，他利用重生的优势，步步为营，最后有仇报仇，取得了爱情和事业的双丰收。 这本书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宋池”这个名字，只想过平淡生活的宋池有幸穿成了无名的路人甲。不过，谁能料到，他所在的公司居然被主角攻买下了！ “有没有搞错！”差点惊掉下巴的宋池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赶紧走出电梯，一边走还一边嘀咕，“明明按照书中的时间线，现在主角攻已经被他爸送到集团的核心企业了啊！” 书中根本就没有主角攻买下一家小破网络科技公司的情节！ “因为与主线无关，所以作者就不写吗？”宋池这般思忖。 虽然知道自己生活在一本书里，可由于从小到大的记忆都是实打实的，宋池并没有觉得这个世界有什么不真实的地方。但是，很奇怪的，他不自觉地将书里所出现的人物看作了纸片人。书里的故事就如一台戏，水墨屏上的黑字仿佛舞动的音符，显眼的名字一个个跃然而出，演绎着他们固定的人生。 宋池很难想象戏台上的牵线木偶会突然走下来，来到他身边，影响他的生活。 他离开电梯间，大步朝公司的方向走去。公司的位置就在电梯间右手边仅仅十来米远的地方。宋池走过去，推开玻璃门走进去。前台小妹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空空荡荡的前台接待桌后面，一个银色的三角logo以及一行熟悉的公司名称在墙上闪闪发亮。 宋池盯了那logo和公司名称两秒，然后转身绕过那堵墙，向里边的写字间走去。 既然与主线无关，那他肯定不会被牵扯进去，除了主角攻，其余的故事角色，他估计连面都见不到，于他的生活而已，他顶多就是换了个老板而已。高高在上的老板怎么会跟他一个小小的画师有交集？不过就是在员工大会的时候不得不听那家伙满嘴跑火车画大饼罢了。 这般想着，宋池顿时安心不少，鬼才想跟那三个又爱又恨的神经病牵连在一起，就算这种牵连有可能只是被主角受叫去买杯奶茶而已。——书中便有这样的情节，主角受让长安集团的某员工给主角攻买杯奶茶，结果那员工被他前世的老攻狠狠地抽了两耳光。 安下心的宋池终于开始思考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logo和公司名称肯定得换，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涨工资？” 天大地大，都比不过到手的工资大！ …… “嘀，您已签到。” 宋池右手大拇指按在打卡器上，时间定格在九点五十八分，他保住了两百块钱。宋池长吐了一口气，拉了拉肩挎电脑包的背带，昂首挺胸向自己的工位走去。 写字间二十来号人坐得满满当当，却无人认真干活，皆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用听都知道，那些私语的内容肯定都关于他们那位来自豪门的新老板。 宋池从过道走过去。见到他，每个人都特别意外：“宋池，你今天早上不是请假吗？”“对啊，你不是说妞妞生病，请事假带它去宠物医院吗？” 小公司就是这点不好，一点小事就能从人事那儿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妞妞没事。”宋池回道，他原想说妞妞装病的事，但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全公司都在八卦新老板的事，妞妞装病根本没人会感兴趣。 “宋池我跟你讲件事。”坐第一排靠过道位置的王博曦站了起来，神秘兮兮地凑到宋池身边。他两眼放着精光，一副“我有个秘密说出来肯定吓死你”的模样。 写字间里顿时安静了，宋池放眼一望，就见同事们一个个都闭口不言地看向他，等着他被狠狠地吓一大跳。 宋池不免笑了起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我们换老板了。” “啊？” 宋池不给王博曦开口的机会，继续道：“不就是我们新老板是长安集团的大公子。” “你……” “不就是那个全国百强，主营机械重工，投资房地产影视教育等近十个行业超大超有钱的长安集团！” “怎么……” “葛浩龙发微信告诉我的。” “艹！” 写字间里一片失望的“哗啦啦”背靠椅子声。 坐第三排工位的葛浩龙肩上多了一双粗壮的手，那手摇着他的肩膀，令他那颗圆溜溜的脑袋晃成了拨浪鼓。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啊啊啊啊——”赵宋一夸张地大叫道。 葛浩龙胖脸上的小眼睛被晃成了一条缝。写字间里好些女孩看他那模样，笑得东倒西歪。 “行了行了。”有人拍了拍手，把这喧闹声制止住，“主管们和新旧老板在会议室呢！你们小声点。” 于是，笑声没了，写字间安静了不少，但窃窃私语声又起。 宋池的工位在第二排靠过道位置，就在王博曦后面。 他放下电脑包坐下来，听见左边两位女孩在讨论： “话说回来，肖大公子为什么会买我们这种破公司？” “谁知道。” “因为他喜欢二次元？想用我们公司发展网游或者动漫？” “可能，瞧他那么年轻，肯定对创业充满激情。” “网上什么都搜不到，肖家小儿子的新闻倒满天飞，前阵子不是还和那谁，已经结婚的那位女明星闹出绯闻。” “废话，肖家小儿子虽说是糊咖，好歹也算流量，当然新闻满天飞。” “但也不至于大儿子一点信息都没有吧？” “你懂什么？越是继承人就越要保密，知道不？” “哈！”听到这，宋池禁不住笑出声。 “宋池，你笑什么？”王凌雁转过身来，有点不悦地看向宋池。 宋池连连摆手，道：“没什么。” “没什么你笑什么？”王凌雁一副不饶人的模样。 行吧，这个坎不开口圆一下是过不去了。 宋池拿起桌上的保温杯，起身准备去接水，他一边推开办公椅一边说道：“是这样的，我觉得你的推测可能不太对，或许这位大公子不太受重视，搞不好我们这家破公司只是长安集团掌权人买给他的补偿，掌权人就没打算让他进集团。” “不会吧……”不但两个女孩瞪大了眼睛，前边的王博曦也转过头来。 宋池说的是真话，只不过没人知道而已，包括主角攻他自己。 说起来，这主角攻也是个可怜人。他母亲和他父亲自由恋爱，结果他爷爷不同意，父亲软弱无能听从长辈的话抛弃了母亲，转身娶了廖家的大小姐。 然后就是一个极为狗血的故事了。 母亲被抛弃后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舍不得打掉孩子，强烈的自尊心又不允许她去找他父亲，于是独自一人怀胎十月将他生下来。母亲死于难产，他被舅舅抱走，十二年后，他意外与父亲相遇，因其长相与父亲极为相似便去做了亲子鉴定，至此回归肖家。 而此故事中的另一个受害者，他的继母，在他回归肖家之后便成了加害者。打骂虐待是常事，诬陷诋毁更是没有下限，除了对他母亲有愧疚感的父亲，他不被家中任何一个人喜欢。后来，他在十六岁那年被送出国。 宋池不由地面露同情。 今年，在国外呆了整整八年的主角攻肖逸帆，终于被允许回国了，并且被父亲安排进集团的核心企业——长安重工，可这时候的他并不知道，他只不过是他爷爷用来刺激同父异母弟弟成长的垫脚石，他爷爷厌恶他，根本就没打算培养他。 “喂，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王博曦双手搭在椅背上，看向宋池。 “怎么可能！”宋池用表情告诉他，他在异想天开，“你以为我是肖家的亲戚吗？” “不知道内幕你瞎讲什么。”王博曦笑道，“说的跟政斗剧一样。肖家两兄弟争权，老大早就失宠了？你不知道刚才老板介绍肖大公子的时候有多兴奋，他说肖大公子背靠长安集团，我们公司迟早鸡犬升天。言外之意，工资肯定涨。” “旧老板那是用这大画饼掩饰他瞒着我们卖公司的心虚！”他们这边说话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连后面的葛浩龙都双手插兜迈着八字步走上来，他拉了张椅子，一屁股坐在王博曦旁边，道，“他就差没指着肖大公子说他是神仙下凡，会带着我们走向共同富裕了。” 葛浩龙话音落下，王凌雁立马接口道：“所以说，他有肖家大公子这张名片就够了，再怎么样，过得也比我们这些生来丫鬟命的幸福！” 几个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宋池拿着保温杯离开这个讨论圈，边走边道：“你们就当我乱说吧。唉，反正我就觉得，肖逸帆过得也没你们想象中那么好，人豪门有豪门的不如意……” 宋池话没说完，声音戛然止住，因为他发现，原本颇为嘈杂的写字间突然安静了下来，就如草原上轰鸣而过的马蹄，踏着浓绿，一会儿消失殆尽。 在这突如其来的宁静中，宋池最后说出的“不如意”这三字显得尤为大声，仿佛在写字间里产生了偌大的回音，无限播放在人们耳边。 “不如意——不如意——不如意——” 宋池整个人都僵住了。由于拿着保温杯想要走到饮水机处接水的他是唯一一个站着的员工，他鹤立鸡群，显眼无比。宋池尴尬得冷汗快要冒出来，他慢慢地转过身去，果然，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会议室门口现在却出现一个身影。 男人身姿挺拔，颀长如松。他向工位这边走过来。 一片死寂。所有员工无人发出一个声响。 无需任何人提醒，宋池知道他就是新老板。 很明显背后讨论别人被事主当场抓包了，而且这个事主还是可以决定自己去留的顶头上司！ 宋池想抖出一张笑脸。 男人却似乎很激动，他脚步匆忙但又有些慌乱，径直向宋池走来。 所有人都瞧出不对劲了，二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向宋池看来。 宋池盯着这张越来越靠近的脸，不由地一怔。 剑眉凤目，左眼角下一颗淡淡的泪痣！ 封存的记忆突然被打开，无数童年时期和少年时代的画面如海啸般铺天盖涌来，这张成熟的面孔和那张青涩的脸庞无缝重叠在一起，一种无法言语的情感从心底刹那释放出来。 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宋池一个趔趄，手中的保温杯“乒”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男人已经走到宋池面前，他一把扶住宋池。“好久不见。”他露出一个笑容，笑容里，俊美得宛如春风。 “好久不见……”宋池觉得自己被雷劈了，而且已经劈焦，舌头打结般地重复着男人的话。 脑中嗡嗡嗡，几乎不会思考了。 苍天哪，大地呀！这是肖肃，和他分别了整整八年的肖肃！ 他的竹马竟然是主角攻！ 3、第 3 章 “想不到竟会在这里遇到你！”肖肃笑意不减，他瞧起来比宋池镇定多了，只不过那起伏不定的胸膛和微微颤抖的身子暴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嗯……是……”宋池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脑中乱糟糟的，一会儿闪过从七岁到十六岁肖肃的样子，一会儿又浮现书中所描述的主角攻形象。 宋池记忆里的肖肃，温柔友善，坚强勇敢，于他而言，是一位能够撑下一片天地的好兄弟。他无法相信这样的肖肃会是那个性情多变，为人狠辣，时而因爱发狂，时而冰冷如狗的神经病肖逸帆！ 宋池的反应似乎有些出乎肖肃的意料，他墨玉般的双瞳深邃了起来：“八年了！我们……” 写字间内所有的人都盯着他俩。 而会议室门口也不知什么时候探出了三颗脑袋，一颗是卖掉公司的原老板，另外两颗是公司的高管。 在这种环境下，肖肃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放开宋池，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有点尴尬：“我开完会找你。”接着，不待宋池说什么，他转身离开，走回会议室。 见肖肃回来，探在门口的三颗脑袋齐刷刷地缩了回去。 会议室的门轻轻关上。 百来平米的写字间里寂静如水，空气中流动着八卦的气息。 宋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工位上的，人如梦游。他一屁股坐下，脑中不断回响着这句话：“肖肃怎么可能会是主角攻？” 毕竟，按照书中所述，主角攻十二岁就被肖父带了回去，而肖肃，明明十六岁才和他分别！ 难道说…… 宋池忽地想到了什么，双手不由自主地在桌面上重重拍了一下。难道说，因为他的胎穿，剧情崩了？ “咚！”宋池才在桌面上拍了一下，一个东西也重重地放在他的面前。定睛一看，是他那滑落在地，忘记捡起来的保温杯。 宋池顺着抓住保温杯的那只手往上看去，就见到葛浩龙那张贱兮兮的胖脸冲着他挤眉弄眼。 前面王博曦，边上王凌雁，甚至后面的赵宋一都凑了过来。 其余跟宋池玩得没那么好的同事，没好意思再往这人堆里挤，但也个个转过办公椅，面朝这边，拉长耳朵，目放精光，等着听八卦。 宋池背贴椅背，冷汗直冒。 “不知道内幕？”先开口的是王博曦，他在取笑宋池方才说的话。 “别乱说，我知道什么内幕！”宋池扯出一个笑。 “哦——”周围的这些家伙阴阳怪气起来，个个表情比葛浩龙还贱。 宋池揉着太阳穴，无语半晌，不得不投降：“行行行，我交代，他是我发小，八年没见了……” “发小啊——”惊呼加继续的阴阳怪气。 不仅仅是宋池周围的这几个家伙，整个写字间都陷在一片怪叹中。 宋池这回真给气笑了：“我说你们就只会抓住这个重点不是？八年没见这几个字听不见？” “听不见，你继续。”赵宋一占用了早先葛浩龙拖过来的那张椅子，亲热地坐到宋池身边。 宋池：“……” 周围又安静了，所有人都等着他说关于肖大公子的事。 宋池却张了张嘴，突然觉得没法说了。 偌大的海市曾经有过无数栋苏式风格的筒子楼，他和肖肃就住在其中一栋里。春来秋往，夏去冬回，他们从孩童成长为少年。但八年前，他们的筒子楼没了，倒在开发商的铲车和挖掘机下。前进的城市不需要破旧的筒子楼，三十几户人家各奔东西。 他该跟同事们说什么呢？说曾经住在他隔壁，跟他一起长大的肖肃是由舅舅养大的，多年来没妈没爸，却在八年之后，突然变成了肖家的大公子，站到他的面前。 这叫他如何说的出口。 这岂不是叫人一下就猜测到，肖肃是肖家的私生子。 “呃……”宋池迟疑。 “呃？”围在宋池身边的人侧耳倾听，挑着眉毛等八卦。 “我们是好哥们，小学初中一个学校，”宋池想了想，不算欺骗，但也没有全盘托出，“但我真不知道他是长安集团的大公子，从小到大，他就一普通人，真的。我们确实八年没联系了。” “他去读国际校了？”王凌雁问。 “不知道。”宋池实话实说。 其实，他和肖肃高一也是同一个学校的，但是随着那片地的拆迁，他们所在的高中也被撤并。本该一起转入新学校的他们，在新的学期，竟是双双都没有去报道。 “肯定的了。”王凌雁继续道，“有钱人高中都读国际校，就没听过有钱人跟我们一起拼高考的。” “你们连个手机号都没留？”王博曦不解问道。 “这是一个复杂的故事，”宋池面露苦笑，“我就不说了。” 毕竟只是同事，就算玩得再好，关系也还没有铁到可以互相分享秘密的地步，何况这是在公司里。 大家都表示理解。 宋池两手一摊，做出无奈状：“你们现在可以放过我了吧？他家那边我没内幕，我之前关于他为什么买下我们这家公司的说法都是瞎讲，什么掌权人给他的补偿，你们就当我在放屁吧，我跟你们一样，根本就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买下这家公司。” “我知道他为什么要买下我们这家又破又小的公司。”坐在王凌雁边上，早先跟王凌雁一起窃窃私语的女孩突然开口道。这个全公司年纪最小，名叫陈思悦的女孩，满脸都是勘破天机的神情。 “为什么？”宋池转头看她，嘴角抽了一下，直觉没好话。 果然，“这不就为了宋池嘛——” “原来如此！”一瞬间，写字间内的所有员工都在了然点头。 “‘原来如此’你们个大头鬼！”宋池顿时哭笑不得，“我说过多少遍，我跟他八年没见，八年！”他强调道，“没有任何联系！我跟他今天是偶遇，偶遇知道吗？未经安排的相遇！你们这群无聊的家伙！” “宋池，苟富贵，勿相忘！”葛浩龙拍了拍宋池的肩膀，听不懂人话。 “苟富贵，勿相忘。”这六字在写字间内此起彼伏，当然，声音不大，怕惊到会议室里的那位，同时，人人憋笑连连。 宋池一手捂脸。 你妹的。 而就在同事们开玩笑肖大公子是为了宋池买下他们这家公司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开了。 谄媚的原老板恭恭敬敬地把肖肃送出来，大概从这一刻开始，他就可以离开公司，带着卖公司的巨款去开启一片新天地。而跟在后面的两位副总，一出门，就先将八卦的目光往宋池这边投来。 坐在宋池边上的赵宋一伸出食指往宋池右肩上戳了一下，示意他朝会议室看去。 “卧槽，”站在宋池身后的葛浩龙大吃一惊，“这会开得也忒短了吧，算上之前的那一小会儿，总共也不到十五分钟！”他不免弯下身子，又一次露出贼兮兮的表情，凑到宋池耳边，说道，“为了找你说话，肖大公子连会都不开了，你确定他真的不是为了你才买下我们公司？” “滚！”宋池抬手一挥将这家伙打了回去。 葛浩龙摸着差点被打到鼻子，悻悻地退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不光葛浩龙，宋池周围的一切闲杂人等，撤的撤，躲的躲，皆主动为宋池留出一大片空间。 所有员工全都低下头，要么打开电脑，要么拿出笔纸，要么掏出工作手册，一副忙碌的样子。因为刚刚走出会议室的副总刘念冲着众人一声大喝： “干什么呢！还以为这里是菜市场吗？一大早过来没个干活的，想给我们新老板看笑话吗？” 无人再敢看八卦。虽然两位副总自己也满脸好奇，不过他们就看了宋池一眼，便回办公室了，算是全公司最有节操的两位。 “肖总，那我先走了。”旧老板高高瘦瘦，年近四十，在得到肖肃的同意后，笑眯眯地离去，不过在走出写字间前，也不忘瞟上宋池几眼。宋池进公司整整三年，头一次得到旧老板这么多的目光。 肖肃大步走到宋池面前：“走吧。” “啊？走？” “不然呢？”肖肃笑，“在这叙旧？”他示意宋池看看公司里这一群装模作样干活的人。 “哦。”宋池呆呆愣愣地跟在肖肃后面走了出去。 话说回来，他原以为肖肃会让他去老板办公室说话呢！ 没过多久，两人一起走进电梯。 肖肃按了数字“1”键，开口问道：“见到我不开心？”这是他从公司出来后的第一句话。 “怎么可能，哪有。”沉默一路的宋池身子一震，无法理解肖肃为何会有这样的误会。 “你都没笑。”肖肃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有些黯然。 “啊？”宋池终于反应过来，“卧槽，那是我太震惊了！”他叫道。 震惊到竟然忘记了高兴。 …… 在春风大厦一楼的沿街铺面里，有一家面包屋。面包屋香气逼人，里面摆有几张圆桌以及几张配套的藤椅，这些圆桌和藤椅可供人休歇与小食。宋池就带肖肃去了那里。因为肖肃问宋池，附近有什么地方可方便喝茶聊天。 喝茶的地方没有，聊天之处倒挺多，不过他们下楼之后才发现，外头雨早已下大，哗啦啦的雨滴在地上画着圆圈，而两人都没有带伞。 “要是雨不大的话，我就带你去对面的咖啡厅，环境还挺好的。” 面包屋里暖气开得很足，比起宋池他们那个破公司，不知好了多少倍。在面包屋里坐下没多久，宋池就把羽绒服给脱了。肖肃也脱下黑色的呢子大衣，扔在一边的椅子上。 宋池到收银台站了片刻，拿了两杯面包屋的自制芒果奶昔。 常在这家面包屋买面包，收银台的小姐姐早就认识了宋池，冲着他笑道：“你朋友？” “对，我朋友。” “很帅。”小姐姐俏皮地眨了一下右眼，“跟你一样帅。” 宋池笑了：“谢谢。” 拿起两杯芒果奶昔走回去，一时间竟感慨万分，不得不承认，八年太久，就算打小一起长大，他都觉得肖肃有点陌生了，尤其在得知他就是这个世界主角攻的情况下。 不过，一时的震惊之后，重逢的喜悦与激动便涌上心头。 宋池坐下，递了一杯过去：“这地方没别的东西买，随便吃一点。你以前挺爱吃这个。” 肖肃盯着宋池，唇角勾起，竟轻轻地笑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宋池感到肖肃好像愉悦了很多。 “有什么好笑的。”宋池拿起小勺在杯口搅动。 肖肃看着宋池不说话。 宋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肖肃长叹了口气：“你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一路走过来，两人都没有问对方过去的情况，尤其是宋池，按说见到发小突然变成豪门少爷，该忍不住第一个好奇地询问才对。 然而肖肃不知道的是，宋池想问的只有一句：你过的好吗？ 肖肃是主角攻，他遇上主角受之前的事在书中虽然只简单地带过，但宋池该了解的还是都了解了。这空缺的八年，他只想知道，肖肃是否如书中所述出了国，是否被他继母虐待。但是宋池偏偏不能问，他怎能在肖肃面前暴露他已知晓他的一切事情？ “我有了第二个名字，叫肖逸帆。我爷爷是肖德志，长安集团的创始人。”见宋池迟迟没有开口，肖肃干脆自己说。 宋池低头喝奶昔。 “我们搬走的那个暑假，我在百货公司打工遇见了陪他老婆逛奢侈品店的肖明栋，我生物学上的父亲。”声音充满凉意，恐怕连肖肃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宋池一愣，抬头看向肖肃。 果然，说到他的父亲时，他的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讥笑。 和书中描述的一样，主角攻极度憎恨他的父亲。 宋池陪伴了肖肃整个童年。肖肃无父无母，不知遭受了多少冷言恶语。而不知事的儿童往往最为残忍，从大人那里听来只言片语，便能令他们肆意地霸凌与自己同龄的孩子。 所以，宋池能够理解肖肃。但是，整个肖家，肖肃最恨的就是他的父亲，可对他最好的却也只有他的父亲。 原书中，肖肃十二岁被带回肖家，具体场景在哪里，书中并没有明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确是由于他的胎穿，导致肖肃的人生轨迹发生一些改变。十二岁那年的暑假，他带着肖肃回了鹭岛老家，令肖肃错过与父亲的相逢。 只是，十二岁的错过，十六岁就得到纠正。肖肃终究还是遇到了他的父亲。 肖肃依旧恨他的父亲。 剧情没有崩，无形的手会让它回归正轨。 所以，主角攻还是那个主角攻，只不过，他是他认识的肖肃。原以为自己的人生跟这个世界的主角配角们都不会有任何联系，想不到老天到头来还是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不过今后的日子也很难说，搞不好遇上重生的主角受后，肖肃就不会再跟他有交集了，毕竟他们的公司并没有出现在书中。 宋池沉默了。这么一想，方才还喜悦的心突然就好像被挖空了一大块。与肖肃失去联系的这些年，虽然伤心，但还保有希望，想着哪天或许会重逢。可要是肖肃主动不跟他来往了，他怕会难受很久。 “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宋池终于有机会问出口。 “还好吧。”肖肃公式化的回答这个问题。 “我是说你的继母，有没有找你麻烦？” 肖肃笑了起来：“我刚到肖家，就被他们送出国了，她哪有那个闲空跑到国外找我麻烦。” 宋池听罢，长吁口气。幸好和原书中一样，肖肃十六岁被送出国，就算他才刚与父亲相认。因为他的存在，肖肃有幸躲过了被继母虐待的四年。 “关心我？”这回宋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肖肃显而易见地愉悦起来。 “废话。”宋池狠狠地喝了一口奶昔。 肖肃呵呵笑了起来。“那么你呢？”他问道，“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我遇上肖明栋，被他带回肖家，我连反对的意见都没有，就被他们送出国。在被送出国前，我急得拼命给你打电话，可你电话为什么总是关机？我给叔叔阿姨打电话，也是关机，发生了什么事？联系不上你，我只能等新学期开学再打电话到学校去问，但学校说你根本就没去报道。这么多年，我能联系的人都联系了，可没有一个人知道你在哪里。还有，终于有一天我打通你的电话，可为什么是一个陌生人接的？你销号了？” 宋池拿着小勺伸进杯里用力地搅动。 令王博曦不解的问题就是这么简单。他和肖肃，在搬家之前，只有他留了电话。因为未满十八岁，没有监护人的允许，肖肃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手机号，他甚至连手机都没有。而至于他自己，为何留了电话却又关机，甚至最后销号…… “宋池？”肖肃唤了宋池一声。 宋池拿出杯子里的小勺，放到一边。“肖肃，”宋池轻声说道，“我爸死了，就在搬家的那个暑假，跳楼自杀了。” 4、第 4 章 “你说……什么？”肖肃睁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宋池原本拥有一个非常幸福的三口之家，但这幸福终结在十六岁那年的暑假。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肖肃追问道。 宋池垂下眉眼，不太愿意回忆，但又不得不说：“你还记得那年的那场大股灾吗？股市疯狂了半年，火热到连我们这些高中生都日日讨论，结果一夜之间，断崖似地暴跌，多少人家破人亡。” “叔叔他……” “他瞒着我妈借高利贷炒股。” “……” “更不用说补给我们的拆迁款了，全给我爸偷偷投在股市里。原本在新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准备安顿下来就去看房，我妈还打算在高新区买套两室一厅，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后来我们回老家，”宋池停顿了片刻，有半晌失神，然后才继续说道，“……我爸就跳楼了，抛下我和我妈。我爸走后，因为被放高利贷的追债，我们没办法，只能逃到南宁。” “南宁？” “嗯。我大姨，就是我妈的继姐早年嫁到南宁，虽然我妈十几年没跟她联系，但她还愿意帮我们。” “你们在南宁住了八年？”肖肃问道。 “差不多吧。”宋池道，抱歉地看着肖肃，“放高利贷的都是狠人，我们一路关机，辗转逃到南宁，后来我妈把手机号都注销了，就怕他们追来。” 肖肃没有再说什么，只心疼地看着宋池。 宋池接下去继续说道：“我去学校找过你，在校门口蹲守了一个月，都没有看到你。我以为是我眼睛不够用，没办法在那么多穿校服的学生中发现你，就拦住一个男生，请他帮忙问一下，后来他给我的答复是，高二年段没有一个人名叫‘肖肃’。” “你去学校找我？可你不是……” “我是瞒着我妈偷跑出来的。”回忆起这件事情，宋池扯了扯嘴角，苦笑起来，“我还打电话给你舅妈。” “我舅妈？”肖肃显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我记得你舅妈号码，以前寒暑假我如果有回老家，不就打她电话找你吗？”宋池说道，叹了口气，“可你舅妈没说实话，她告诉我你辍学打工去了，我当时就不信，你书读那么好，哪会干这种蠢事，我就猜肯定是他们不给你读高中，逼你辍学。我求你舅妈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可你舅妈没再理我，直接把电话挂了，再打过去还是挂掉，我换号码打都没用，反正她一听我声音就挂。再后来，她也换号了。” 肖肃听罢，一拳砸在桌面上，气得咬牙切齿：“这个老巫婆，我打她电话问她知不知道你家搬哪里去了，她告诉我不知道。” 宋池不觉笑了起来：“她确实不知道呀。” “但她没告诉我你曾找过她！她要是没隐瞒，我们早就联系上了，至于这么多年都没对方消息吗？”肖肃面色铁青，一副要杀人的模样，拳头攥到手背上青筋毕露。 宋池沉默了。肖肃说的对，唯一能让他们联系上的就只有他舅妈，偏偏人家故意隐瞒。 “算了。”宋池想得开，“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怨她干什么，她本来就一直针对你，会帮你才怪。好歹我们现在还是重逢了。话说回来，”宋池总算露出一丝好奇，肖肃是主角攻这事把他给震得连基本的求知欲都没了，“你为什么买下我们公司？我们公司搞外包没前途，吃一顿饱一顿，不知道哪天就散伙。” 宋池对自家公司的认识可谓深刻无比。估计原老板早八百年就想把它转手了，能忍住不遣散员工宣布关门拿着结余的钱款拍拍屁股走人，也算得上是一条汉子。 肖肃道：“刚回国想找点事做。” 宋池挑了挑眉毛。 肖肃低头拿起宋池买给他的奶昔，咕噜喝了一大口，接着道：“老爷子把我扔在国外，扣了我的护照，整整八年不让我回国，这次要不是肖明栋和廖幸虹的儿子跟有夫之妇搞在一起，丢了他的脸，估计他都没想到肖家还有我这个人。” 这事宋池知道，书中有简述，讲的是肖肃同父异母的弟弟肖凌飞被一线女星的丈夫捉奸在床，拍了床照，发布微博，炸翻娱乐圈，看爽吃瓜群众。 因此肖肃被一向厌恶他的肖老爷子召回，以此来警告廖幸虹，表明自己在儿子突然有了私生子这一事上，虽然坚定不移地站在肖家合法媳妇这边，但要是廖幸虹管不好自己儿子的话，他不介意给肖家另换一个继承人。 “既然都放我回国了，我总该干点什么不辜负他的期望。”肖肃一边讽刺他爷爷，一边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考察了一下，你们公司挺不错，没有负债，税务清明，员工也有能力，适合我买下来创业。” 宋池揉了揉太阳穴。好吧，果然因为分别太久，生分了。肖肃说的有眼有板，要不是他通晓剧情，肯定被骗。 实际上，按照剧情，肖肃回国后被父亲送进长安重工，但没两个月就被排挤出去，肖老太爷划了一家酒店放在肖肃名下作为补偿，此后就再也没让他接触家族的核心企业，反而让他到子公司去混日子。肖肃忿而出走，后来，他竟凭着这家酒店积累了原始资金，一路做大，于四十岁那年，成为华国首富，当然，四十岁，这是故事结局之后的事了。在此期间，他很不客气地在长安集团遇到危机的时候补上一刀，最后成功收购长安集团，成为长安集团新一代的掌门人。 “怎么，你不信？”肖肃有点意外。 确实该意外，他的谎话颇为完美。当然肖肃要是按照宋池之前在公司里对同事们瞎编的那套来说，搞不好可信度还更高些。 宋池叹了一口气：“你还不如讲这公司是你爷爷随便买下来硬塞给你的呢。你哪来的钱自己买公司？”宋池找出一个漏洞。 “我在国外赚了钱。” “啊？”宋池惊了。肖肃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居然赚了钱，这在书中也没有提到。 “多少钱？你花了多少钱买下我们公司？” 显然肖肃一开始误会了宋池，以为宋池问的是他在国外赚了多少钱，却正要开口回答的时候，宋池问出了完整的问题。于是肖肃话到嘴边的时候换了一个数字：“一千万。” “一千万？！”宋池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原以为是葛浩龙这家伙夸大其词，万万想不到就他们这么一个破公司，竟真有傻子用一千万买下来。难怪原老板谄媚成那个样子！ 盯住眼前的“傻子”，宋池愣了半晌才开口道：“这是你全部家当吧。” 按书中所述，肖肃在国外的时候，肖家给他的生活费由他继母经手，全被没收。肖肃不知，以为肖家故意不给他钱，不吵不闹，仇恨的种子越埋越深。 十六岁到二十四岁，家里没给一分生活费，这家伙居然在国外半工半读硬是赚下了一千万，太牛逼了吧！不愧打小就是全街最聪明的崽！ 肖肃没听清宋池的话，因为他的手机响了。 手机铃声居然是十六岁分别那天，他们爬上筒子楼下那颗郁郁葱葱的老樟树，肩并肩坐在树杈上齐声乱吼的一首老歌——《再见》。 宋池眨了眨眼睛，记忆里的那一幕在手机铃声中渐渐清晰。夏日的蝉鸣，落日的余晖，茂盛的大树，两个穿着背心裤衩的少年…… 唉，歌选的不对，当年就不该唱什么“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 宋池鼻子突然有点酸，不觉低下头，拿起勺子赶紧吃了一口芒果，掩饰自己的失态。 肖肃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皱了皱眉头，直接挂断。 “诈骗电话？”这是宋池的第一反应。 “肖明栋。” “啊？你不接？” 宋池话音刚落，电话又来了。 肖肃再挂。 宋池：“……” 手机没响了。肖肃顺手把手机放在桌上，对宋池说道：“不说我了。你呢？你跟阿姨躲到南宁去，后来呢？现在债还清了吗？” “还清了。”宋池道，“我妈消沉了一年，振作了六年，找我大姨借钱弄了个烧烤摊，起早贪黑，六年赚了一百五十万，还了一百二十万，剩下三十万开了个棋牌室，没日没夜打牌，小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舒坦。” “啊？”肖肃一脸意外。 “想不到吧，我妈那种软绵绵的性格。我觉得我爸的死给她的打击，还不如我爸瞒着她借高利贷炒股的打击大。”宋池叹了口气，“她当年是一边哭一边骂逃到南宁的。” 肖肃有点不太相信，问道：“真的还清了？高利贷啊。” “没骗你，还清了。搞高利贷的头子被查了，涉黑一锅端，我们就还了本金和合理利息。”宋池感慨道，“这样说来，我们还算命好，好歹逃得及时，没被砍死。” 肖肃迟迟没有说话。 宋池笑道：“都过去了，别这样看我，我没事。倒是你……”宋池原想说肖肃才是真正过得不易，但想想肖肃从小都没享受过正常家庭的温暖，就觉得不该在人身上那样戳伤疤，干脆把话吞了回去。 “倒是我什么？”肖肃问。 宋池想了想，道：“倒是你要是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来找我。” 宋池说的很真诚。 肖肃则很莫名：“我能有什么困难。” “也对。”宋池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傻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管怎么说，肖肃都是肖老爷子的孙子，就算肖老爷子再厌恶他，也没有不管他死活的意思，好歹后来还送了一家酒店，肖肃将来就算落魄，也是相对于豪门子弟而言的，比起他这种普普通通的打工人，不知好上多少倍。 大概见不得宋池这副送出好意得不到回应的模样，肖肃露出后悔的表情，改口说道：“我会的。” “什么？”宋池只觉得他这三个字没头没尾。 肖肃道：“我是说我如果遇上困难一定会来找你，就是你到时候别不管我。” 宋池愣了又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笑了：“怎么会。”不过说完后，他又一次摸了摸鼻子：“我大概是飘了，居然敢跟我老板说这种话。” 肖肃唇角一勾，轻笑了起来。 面包屋的玻璃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时不时有人走进来买面包。 宋池和肖肃坐在角落里，在店中清新无忧的音乐中互相讲述他们失去联系的八年。 窗外冬雨泠泠，雨珠一串串自檐下滑落。 “中午请你吃饭。”肖肃说道。 “行。” “先加个电话和微信。” 宋池马上拿出手机。 傻了吧唧的，这么重要事他居然给忘了，还要肖肃提醒。 “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想不到这个时候，肖肃的手机又响了。拿着手机正准备给宋池扫微信二维码的肖肃顿时面露不愉。 还是他父亲打来的。 宋池肉眼可见地看到肖肃整张脸寒了下来。 不过这一回，肖肃没有挂掉电话，他不耐地滑过接听键。 “喂。”他把手机放在耳边。 肖明栋的声音很着急，也很大声。坐在肖肃对面的宋池在手机没有打开扬声器的情况下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赶紧给我到友爱医院来，你爷爷晕倒了！” 5、第 5 章 宋池很惊讶，肖肃的爷爷竟然昏倒住院了，这又是一件书中没有提到的事情。看来这果然是一本以主角受为绝对视角的耽美小说，就算此事与主角攻息息相关，可由于主角受还没重生呢，作者便吝惜笔墨，不愿将其写出来。 那边肖明栋吼完后便急匆匆地挂了电话，这边肖肃盯着手机半晌没动。倒是宋池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去看望你爷爷？” 肖肃的眉头拧得几乎能夹死一头苍蝇，他放下手机，看着宋池欲言又止。 宋池：“？” 肖肃叹了口气：“说好的中午请你吃饭看来我要食言了。” 宋池赶忙道：“一顿饭而已，又不急于这一时，爷爷生病是大事，你可得赶紧过去。” 肖肃对肖老爷子没什么感情，对宋池的话不置可否，但他还是乖乖地站起身来，拿起放在旁边椅子上的黑色大衣，说道：“行吧，我就先走了，请你吃饭的事待会儿再说。” 待会儿？ 宋池有点无语。肖肃对他爷爷昏倒一事真是有够冷淡的，估计他只是去医院看上一眼而已，不到片刻便会转身返回公司。 宋池拿着手机看了看时间，此时已将近十一点半，他便也站起身来，拿过自己的羽绒服，道：“我也回公司等下班吧！”不过一想到回去之后又要被那群同事们当作猴子围观，他顿时头大。 “嗯，麻烦跟刘念说声我有急事先不回公司，让他把材料准备好，下午跟我汇报。”肖肃说道。 “呃……好。” 原老板拿钱走人，连基本的交接工作都不做，甚至事先也没跟手下的员工们通过气，如此做派，全国罕见。 肖肃透过玻璃门朝外望去，雨势未减。“我去借把伞。”他向收银台走去。 宋池跟上：“你准备怎么过去？” “坐地铁。” “啊？” …… 肖肃还真的坐地铁去医院了。 他说他的车今早在春风大厦附近爆胎。宋池怀疑他故意不给家里打电话要求另派一部车过来，纯心就是想耗时间，慢吞吞地到达医院，气死他爸。 不过宋池误会了肖肃。肖肃虽然对肖老爷子没什么感情，对他爸厌恶至极，但他还不至于幼稚到这种地步。他是真没车用。肖家只给他准备了一部充门面的代步车，他刚从国外回来，家中帮佣们跟他不熟，又爱看碟子下菜，哪里会听他这个不受主母喜欢的私生子的话。 肖肃知道自己就算打电话回去要车，也要不到，干脆就不多此一举。 而至于打车，现在是下班时间，用车高峰期，根本叫不到车。 地铁拥挤，肖肃面无表情地站了一路，从城西到城东，加上换乘公交，花了足足两个小时才到达医院。 见到他，肖明栋肺都要气炸。 “你是故意的吗？” 肖肃去往医院的途中，肖明栋电话不断。肖肃只说自己在坐地铁，在坐公交，便毫不客气地挂掉他的电话。 “老沈没说吗？”肖肃跟着他乘坐住院部的电梯上去，一路到达vip病房区，“车子爆胎了，上个月才保养过的车爆胎了。” 肖明栋顿时语塞。肖肃着重告诉他，“上个月才保养过的车”爆胎了，其中有什么猫腻，肖明栋自然猜的到，但他不愿在这件事上纠缠，反而粗着嗓子骂道：“你难道不会打电话叫家里派车吗？我看你就是没把你爷爷当一回事，你脾气这么犟，连表面工作都不愿意做，怎么可以讨你爷爷欢心……” 肖明栋噼里啪啦一顿数落，肖肃像看白痴一样静静瞧着他发作，好一会儿才冷笑道：“你摸着良心自问，我打电话家里会派车吗？” “你！”肖明栋气结，瞪着肖肃没说话。 肖肃扭头便走。 不但肖家内部自己人，便就是了解肖家的都知道，站在肖家食物链顶端的是肖老爷子肖德志，排第二的是他的儿媳妇廖幸虹，然后才是他的儿子肖明栋。 肖老爷子五十年代出生在华国北方的某个农村，八十年代和同村的几个好友一起白手起家，新世纪初这几人共同壮大了长安集团。肖老爷子自不用说，是长安集团的董事长兼最大的股东。而他那几个好友，有的保留股份退出集团管理，有的则依然在集团内部担任要职。其中保留股份退出集团管理的就有廖幸虹的父亲。 没错，廖幸虹和肖明栋打小就认识，两人青梅竹马，早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双方家长就开玩笑说要给他们订个娃娃亲。廖幸虹和肖明栋的联姻可谓强强结合，廖幸虹带着她父亲给她的长安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嫁进肖家。 廖幸虹是肖老爷子看着长大的，深受肖老爷子的喜爱，更何况她还拥有长安集团这么多的股份。 然而肖明栋“不喜欢廖幸虹”——这是肖明栋认回肖肃后跟肖肃说的原话。他说他只爱肖肃的母亲，与廖幸虹结婚是被逼无奈，当初他并不知道肖肃的母亲怀孕了，如果他知道，绝对不会跟她分手。 肖肃就当他在放屁。 肖肃根本就不想回肖家，对他而言，肖明栋只是给他这具肉身提供了一颗精子的陌生男人。当初被带到肖家，他用尽方法想要逃出去，结果被烦不胜烦的肖老爷子一声令下送到国外。 肖老爷子是个颇为传统的男人，虽然肖肃一再强调，既然你看不上我妈，何必强留她的儿子在你家呢？肖老爷子强势一句，我肖家的种只能留在肖家，令他不得不闭上了嘴。尽管如此，肖肃清楚的很，在肖家，他永远越不过廖幸虹的儿子，不管他有多么优秀，他只能在肖家默默无闻。因为他是私生子，是破坏肖家和廖家联姻的巨大污点。 肖老爷子和廖老爷子多年好友，共同创业，儿子领了个私生子回来，已经够让肖老爷子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好友了，更何况他还同意让这个私生子认祖归宗。因此，肖老爷子处处体谅儿媳妇，儿媳妇和儿子之间若有什么矛盾，他定是第一时间站在儿媳妇身边，久而久之，肖家内部，听从廖幸虹的自然比听从肖明栋的多。 肖明栋就是懦弱的废物。 要不是肖老爷子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估计早就放弃对他的期望，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而肖肃，也无法理解当年自己的母亲究竟看中了他哪一点。舅舅告诉他，肖明栋当初还瞒着母亲他富二代的身份。莫非他母亲看中的是他的脸？ 肖肃叹了口气。好吧，他也只有那张脸能看了。 肖明栋快步追上肖肃。 肖肃撇了他一眼。人到中年，非但没有油腻，一张老脸还愈发白嫩起来，难怪廖幸虹虽然天天跟他吵得不可开交，却也没放弃对他的所有权，终日疑神疑鬼，天天查岗，恨不得把自己挂在他身上。肖肃厌恶地挪开视线。 而肖明栋，仿佛忘记了方才肖肃的讽刺，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起来：“我这都是为你好，这个家你爷爷说了算，你爸我是个没用的，虽然处在高层，但元老们都不服我，我给不了你多少帮助，那么除了你爷爷，你还能靠谁？” 肖明栋对于自己的定位倒极为清晰。 肖肃没理他。 “听我的话，等下见到你爷爷好好跟他说话，乖乖讨好他。只有他觉得你可靠了，才会培养你，才会让你在长安拿到更多的权力。” 肖肃这才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向肖明栋，意外地问道：“老爷子他醒了？” 肖明栋嘴角抽了起来，这才想起来，他这好大儿到达医院的时候，他只顾着冲他发火，竟忘记告诉他，他爷爷已经醒了。 “这么说他身体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碍。”肖肃颇为不乐地说道。 “你这是什么表情？”肖明栋见他蹙眉不悦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再次开骂：“做人孙子就是这样做的？你怎么这么不孝！” “我孝心跟我妈一起死了。”肖肃回道，说着掏出手机，低头看了看时间。 “你……” 肖肃转身：“既然老爷子没事，那我走了。” “你小子！”肖明栋差点被气死，见肖肃真就大步朝电梯间走去，急得大吼一声，“你给我站住！” 肖肃停下脚步。 肖明栋抬手捏起眉间，叹气道：“好歹去看过你爷爷再走。我都不知道你在忙什么。” “肖凌飞在，我不去。”肖肃很不耐，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他不在。”提到自己的这个二儿子，肖明栋更加心累，“就是他把你爷爷气住院的。” “哦？”肖肃挑眉。 肖明栋欲言又止，片刻后：“唉，老二的事，你别多问，你现在进去好好哄你爷爷，把他哄高兴了，这个家就没人敢看低你。” 肖肃无情地“呵”了一声。 …… 肖老爷子躺在vip病房内，不怒自威地望向门口。 这家医院是长安集团旗下的一家医院，专门装修了一间病房来给年岁渐大的肖老爷子使用。病房地板用高档实木拼接而成，家具一应俱全，老式的风格就像肖老爷子其人一般，古板□□。 肖肃最终还是答应来看肖老爷子。 肖明栋敲开门，冲着自己的父亲谄笑，立于他身后的是心思全不在此的肖肃。 肖老爷子一见肖明栋那副模样就没好气。 肖明栋领着肖肃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两人站在肖老爷子病床前，肖明栋笑道：“爸，逸帆他一听说你晕倒了，就赶紧过来看你。”说着，碰了肖肃一下。 肖肃叹气：“爷爷，你没事吧？” “没事，死不了。”肖老爷子靠坐在床头，一张脸臭得像块臭豆腐。 肖肃说完这句话就无话可说了。他十六岁一回肖家就被送出国外，常年主动跟他联系的只有肖明栋，肖老爷子于他而言，连陌生人都不如。算起来，从相认到现在，两人见面的一分一秒都加起来竟还不到四十八小时。 肖肃不说话，肖老爷子也不说话，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名为尴尬的沉默。 肖明栋打破尴尬：“爸，昨天我把逸帆安排进长安重工了。” “嗯。”肖老爷子点头。 肖肃进长安重工的事，没有肖老爷子允许，光靠肖明栋自己，根本办不到。 肖肃站着一动不动。 肖老爷子眯眼瞧着他，半晌后，叹了口气，道：“既然回来了，就在长安好好干，总归是我肖家的人。长安是家族企业，但我们家人丁萧条，我这一辈姐弟四人，我却只有你爸一个，而你爸，统共也只有两个儿子。虽说你跟凌飞是同父异母，可一笔写不出两个肖字，你们已经是大人了，该懂事了，我希望你们能够互助互爱，在往后的日子里把长安发扬光大。” 肖肃还是没动。 肖明栋额头上渐渐渗出细汗，他替肖肃回答：“会的会的，这孩子才刚回国，跟爸你不熟，害羞呢！” 肖老爷子面露不悦，但没说什么。 这个时候，门又被敲响了，走进来的是肖明栋的老婆，廖幸虹。她见肖肃在此，先是一愣，继而露出愤恨的表情，但很快又转变为一张笑脸，面向肖老爷子，短短几秒，宛如四川变脸，令人咋舌。 肖肃没什么表情，看着她向肖老爷子献殷勤：“爸，你好些没？我给你炖了鸡汤。” 大概因为她的到来，肖老爷子回忆起被肖凌飞气到的事，顿时胸口起伏不定：“凌飞那混蛋呢？！” “他在家反省呢！”廖幸虹赶紧回答道，她把保温饭盒放在床头柜上，打开盒盖，为肖老爷子舀鸡汤。 “这一个月都不许他出门！”肖老爷子怒道。 “是是是。”廖幸虹赶忙应下。 因为廖幸虹到来，肖肃得以脱身，他很自然地跟肖老爷子说自己有事要先走，肖老爷子还沉浸在对肖凌飞的怒火当中，挥一挥手便让他离开。 肖肃抬脚出门。 肖明栋跟着出来：“你急着去哪？说起来长安重工那边都给你安排好了，你什么时候去上班？” 肖肃走向电梯间，没回答他。 肖明栋拦住他：“你买的那家小公司？” 肖肃绕开他：“不都知道了，还问。” 肖明栋再次追上去：“刚从那边过来，就急着要回去，连爷爷都不愿看。” “我刚不进去看了。”肖肃不耐烦。 “我要是没催你，你早跑了。这些年给你的生活费都攒下来买公司了？” “哼。” “一个连上市资格都没有的小公司，你买它干什么？才刚回国没两天，就急乎乎地买公司，好歹也考察一下吧，哪能随便买一家，创业不是那么容易！再说，你爷爷要你进长安，长安迟早都是你和你弟的，你何必浪费精力在其他地方？” 肖肃按下电梯下行键，看向肖明栋，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道：“你还不回去盯着你老婆，万一她又说你什么坏话，你岂不是又会被老爷子骂得狗血淋头。” “你！”肖明栋一张脸瞬间憋成猪肝色，他真要被肖肃给气死。 电梯到了，肖肃径直走进去。 肖明栋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慢慢关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 肖肃一出医院，就给陈昭打电话。 十八线小明星陈昭，便是被肖凌飞睡了老婆的那位倒霉蛋。前几天这家伙放出肖凌飞和他老婆的床照后就主动联系了肖肃，说他从肖凌飞口中得知，肖凌飞有一个常年被扔在国外的同父异母哥哥，这位哥哥不被家里待见，是一个无用的弃子。陈昭说要跟肖肃合作，当时肖肃没搭理他。 “哟，肖大公子。”陈昭的声音听起来可以起飞，显然一直在等肖肃的电话。 “肖凌飞是怎么回事？他又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肖肃不跟他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 陈昭嗤笑：“怎么？你家闹翻天了？” “老爷子被气得高血压发作，进医院了。”肖肃不介意把肖家的事情告诉陌生人。 陈昭哈哈大笑：“你家老爷子就是好面子。” “行了，到底什么事？”肖肃不耐烦。 陈昭便不再废话，道：“肖凌飞那个满脑精虫的家伙，除了睡了金澄澄，还把她弟弟也睡了！” “什么？”肖肃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那小舅子也才刚结婚，”陈昭哈哈大笑，笑得声音都变了调，“结婚对象还是方盛实业的小公子！” 肖肃听罢，震惊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方盛实业是长安集团的大客户，难怪老爷子被气得当场昏倒送进医院。 “我这有他俩的床照。”陈昭恶狠狠地说道。 “是你把这事捅到老爷子那里去的？”肖肃问道。 “是呀。”陈昭无所谓道，他话锋一转，“床照你要不要？” “要！”肖肃斩钉截铁。 陈昭惊讶了：“不是吧，之前找你合作，你直接挂我电话，现在怎么……” 肖肃冷笑道：“肖凌飞都要我死了，我还跟他客气什么！” “他要你死？什么意思？”陈昭震惊地问。 肖肃回道：“这垃圾在我车胎上动手脚，害我半路爆胎，还好司机反应够快，不然我大概率死于车祸。” 陈昭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好半天：“他疯了吧……” “多少钱？”肖肃问道。 “什么？” “我是问那些照片你多少钱肯出手？” 陈昭说了一个数字。 “成交。”肖肃道，“你再找人发到微博上，钱我另算。” 陈昭开的价很高，远远高于肖老爷子提出的封口费，他没想到肖肃竟如此大方满口答应下来。“你挺有钱的嘛！”陈昭道，“真是不受重视的私生子？” “长寿的秘诀是摒弃无谓的好奇心。”肖肃说道。 “ok！”陈昭不再多说什么，报了一个银行密码，让肖肃转了定金，便掐了电话。 肖肃知道按照陈昭的警惕性，他肯定已经录音，但他不怕陈昭公开录音，毕竟这录音一旦公开，最丢脸最受谴责的是肖凌飞，至于他，顶多就是跟肖家决裂罢了。 他早就想决裂了，要不是自己现在羽翼还不够丰满。 回想起肖老爷子在病房里的话，肖肃冷峻的双目寒光一闪。 想把他困死在肖家？在长安集团做牛做马？没门！ 肖肃给陈昭打完电话后，又拨通了宋池的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电话铃声肖肃深吸了一口气，只想到立马就会听到宋池的声音，他的心跳便有些加剧，无法抑制地悸动。 要不是老爷子突然晕倒，他不得不来医院，他根本就舍不得离开宋池。 八年，整整八年才能够重逢！ 肖肃捏紧了耳边的手机。 “喂，肖肃？”手机那端传来宋池清澈干净的声音，声音仿佛如山泉一般甜甜地在肖肃心弦上划过。 走在路上的肖肃停了下来，站在斑马线一端等着对面的红绿灯，嘴角不觉露出笑容。 “你爷爷没事了？” “嗯，没事了。准备回公司。你现在在公司吧？吃过饭了？” 这个时候已将近下午两点。 “没。”想不到宋池这般回道，“饭吃过了，但我不在公司……哎，哎，别闹，哈哈痒，别闹……” 手机那边的声音突然凌乱起来。 原本听到宋池不在公司而感到诧异的肖肃顿时呼吸一窒，心跳漏掉一拍。接下来，他的呼吸比宋池的声音还凌乱，因为宋池那边不知道什么原因，手机“嘟”一声挂掉了！ 肖肃慢慢地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整个人置于无法比喻的境地。他呆滞了，世界好像停止运作，风停了，树不摇了，连来来往往的人都好像全部消失。 重逢的喜悦让他忘记了一切。他竟忽略了一点，宋池，他可能已经有女朋友了！ 6、第 6 章 肖肃喜欢宋池。 非常非常喜欢。 这份情感萌芽于何时，他说不上来，但却爆发在十六岁那年的暑假。 那一年，筒子楼拆迁。肖肃随舅舅家搬到了城南，宋池则跟他的父母留在了城北。一南一北，地铁一个小时或者公交车两个钟头。本以为两人若要见面，只不过一个电话的事，却万万没有料到，仅仅三天过后，他们就失去了联系。 他寻不到宋池。宋池也找不到他。 他被关在肖家，如一头不得挣脱的困兽，没有了宋池的陪伴，孤寂与压抑像洪水一样将他淹没，也就在那段时间里，他赫然明白了自己对宋池的心思。 分别八年，爱恋如树疯长，这棵树根系发达地深扎在他心里，和他血肉相连，拔也拔不掉毁也毁不了。 他想要和宋池在一起，日思夜想地想要和宋池在一起。 但是，如果宋池已经有女朋友了呢？ 是啊，宋池为什么会没有女朋友呢？他和他一样，都二十四岁了啊！ 他这是有多傻，八年间竟从未意识到这一点，或许说，他其实一直在有意识地避开它，根本就不愿去想。 此时此刻，簌簌寒风中，肖肃站立着一动不动，呼吸之间，他的心口一阵又一阵地钝痛。 他突然想起十三岁时宋池那青春懵懂的戏言：“我以后要找个会做饭的女孩子，要做的比我妈好。” 宋池喜欢女孩，打小就是如此。 肖肃嘴里发苦，看着前方的红灯变成了绿灯，脚下却如灌了铅，挪不动步子。 那么，如果宋池有女朋友了他要放弃吗？ 肖肃的双拳紧握起来，心口更疼了。利刃非但扎进他的胸口，还顺着血管，一片又一片地剐。 很难受！非常难受！ “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突然，手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肖肃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整个人从痛苦崩溃与矛盾挣扎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拿起手机一看，是宋池，肖肃愣了一下，接着心跳再一次疯一般地加速，蹦得他手都颤抖起来，差点连手机都抓不住。 “喂？”肖肃滑过接听键，强作镇定地把手机放到耳边，润了润喉咙，干涩地说道。 “喂，肖肃，对不起啊!”手机那边传来宋池的抱歉声，“妞妞闹我，我一不小心把电话给挂了。” 肖肃只听到“妞妞”二字，因怀疑宋池有了女朋友，向来沉着冷静的他差不多已经不会思考了，这时候的他甚至没有想到宋池怎么可能会在未介绍给他的情况下，直接在电话里称呼自己的女朋友为“妞妞”，并说她闹他！ “妞妞……是谁？”肖肃艰难地问道。 “我养的狗。”宋池回答道。 “……” “肖肃？”因肖肃沉默了好几秒，宋池在那边不禁奇怪地唤道。 “呃，你养狗？”得到这个完全没有料到的答案，肖肃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好半天他才找回声音。 宋池在电话那头笑，说起他的妞妞无比宠溺：“是啊，一只迷你雪纳瑞，超级聪明。” 肖肃听罢，一手慢慢扶上额头，他觉得自己刚才的崩溃与抓狂简直就是神经病！不过，为了确定一下，他还是颇为忐忑地问道：“这么说，你没有女朋友？” “女朋友？”宋池不明白肖肃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刚才以为是你女朋友在跟你亲热。”肖肃不在乎丢脸，直接把自己的怀疑告诉宋池，“亲热”两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 他确定自己真他妈的疯了，明明只是一只狗，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女朋友”，然而光是凭空瞎想，就够令他醋意大发了。 宋池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 肖肃听着宋池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完全能够想象得到，这家伙是如何捂着肚子笑到直不起腰。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没有得到答案，肖肃没办法安心。他屏住呼吸等待宋池的回答，心跳又开始无法抑制地快起来，“扑通”、“扑通”…… 手机那头宋池总算笑够了，“没有没有，”他擦着笑出的眼泪跟肖肃说道，“之前欠一屁股债，哪敢谈恋爱，再说，也根本没有女孩子愿意跳火坑啊！” 肖肃闭上眼睛，无声地长吐了一口气，接着，嘴角不知不觉勾起，说话的声音也轻快了许多：“我现在回公司，上班时间快到了吧，你在家里？” “对，我就住公司边上，中午都会回来休息。” “这样啊，那我先挂了。”肖肃说道，“下午公司见吧。” “哦好，下午公司见。”宋池只会傻乎乎地重复肖肃的话。 肖肃挂了电话，抬头望了望已经停雨的天空，心情愉悦地将手机往裤袋里一塞，等那又变成红灯的交通灯再次转为绿色，便大步走上斑马线，向对面的的士停靠站走去。 …… 宋池挂上电话，愣了两秒，突然意识到肖肃特地给他打电话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纯粹只是为了告诉他，他马上就要回公司了。 不禁就笑了出来。这令他回想起初二那年的暑假，肖肃开始在外面打工，每到要回家的时候，他总会借用同事的手机来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他要回家了。这一习惯肖肃很好地保留了下来，一直到十六岁他们失去联系的那一年。 有那么一瞬间，宋池好像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这么漫长的一段分离只是一场幻梦，肖肃其实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一时间感慨万分。 不过宋池的感慨很快就消失在妞妞愤怒的犬吠声中。 “汪！汪！”妞妞站在狗笼里，冲着宋池一声又一声的狂叫。 宋池走过去。 妞妞和边边的房间正对着客厅，只要敞开门，被关在笼子里的它们就能看到坐在大桌子边上的宋池。 宋池蹲在妞妞笼子前，拿着手机将屏幕怼到她眼前：“刚才是谁把我手机踢到地上的？” 方才宋池被妞妞一顿闹，一不小心碰到挂机键，妞妞又一个佛山无影脚踹过来，手机“啪嗒”摔地，直接裂屏。 “才买三个月！”宋池咬牙切齿。 妞妞一双狗眼可怜巴巴地躲开，不过身体却站得笔挺，显然没有半点反悔之意。 宋池打开笼子，气笑了：“大姐，我还得谢谢你等我打完电话再叫是吧！” 妞妞踱步出笼，从头到脚狠狠地甩了又甩。 宋池无奈。 这小家伙，无视他给她赚狗粮的辛苦，等到他中午回来，疯狂地摇屁股催他带她出去玩，不给她出去，就不断往他身上扑，又舔又蹭，他只不过接个电话，就能把他手机踹飞。 “看来要打一顿了。”宋池说道。 妞妞转身躲回笼子，缩在角落。 宋池扶额，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你上辈子其实是人吧，投胎时孟婆汤喝少了？” 妞妞狗笼旁边，一个同样粉红色，相比之下小了不少的笼子里，小猫边边安安静静地趴在里面，睁着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乖巧地看着宋池。 边边是遭了无妄之灾。她原本卧在客厅的地板上，甩着尾巴看妞妞耍横，结果手机砸到她脚边，她本就胆小，瞬间炸毛，窜到窗帘布后面咪咪咪直叫。 宋池怕给肖肃打电话的时候她还会叫，便干脆将她也锁回了笼子。出乎意料的是，关回去，她倒不叫了。而妞妞居然也不再闹。一狗一猫蹲在笼子里，透过敞开的房门，认真地注视他，听他讲电话。 宋池看着摔裂了屏幕但还能用的手机，郁闷地叹了一口气。 伸出右手一把抓住妞妞的左前腿，将她拖出笼子，重重地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然后打开边边的笼子，将她也放了出来。 上班时间快到了。宋池简单准备了一下，关上两只小宠的房间门，快步走出家门。 宋池大概在一个半小时之后看到肖肃。 海市的的士非常难打，肖肃最终还是选择坐公交车转乘地铁，不过在地铁站外，他运气极好地碰上一辆正在卸客的的士，于是便改换路线直达公司楼下。 公司的员工们以为肖肃是赶回来听副总汇报的。副总刘念原来也是这么认为的。早上快下班的时候，宋池把肖肃的话转述给他，说下午就要听他的汇报，刘念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短短几个小时要整理出整个公司的材料，并做好汇报准备，根本就有点强人所难。 原老板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说什么怕以为自己在做梦，不到最后一刻不敢公开。怕万一公开了却没成，会被我们取笑。这他妈的不是有什么大病！老子跟他四年了，从一穷二白到小有资产，这么大的事居然也瞒着我！” “这就是打工人的悲哀，”另一个副总，陈曼曼，资历没有刘念深，她帮刘念打印资料，从人事到财务，再到市场规划，一边打印一边说道，“谁叫整个公司他是唯一注资人呢？我们活该被他卖，现在我没什么大的奢望，只求肖总是个靠谱的。” “靠谱的老板会花一千万买这种公司吗？”刘念一瓢冷水浇在陈曼曼头上，“我怀疑他脑子有问题。” 陈曼曼嘴角抽了一下，装订好材料后，打开办公室的门送他出去，恰好看到肖肃站在宋池边上低头跟他说话，不由地指向那边，小声对刘念说道：“除了那个原因之外，我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理由会令肖总这样迫不及待地宁可花大价钱也要把公司在短时间内弄到手。” 刘念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好半晌后，喃喃地附和道：“我也这么认为。”不过下一句话就是，“这更说明他脑子有问题。” 陈曼曼嘴角抽得更厉害了。 肖肃跟宋池说完话后，离开工位，去他自己的办公室。刘念抱着材料在门口等着，同他打个招呼后，闪身也进去。门轻轻关上。 宋池坐在电脑前，想到肖肃说的下班后请吃饭，内心纠结到时候是该先回家把妞妞带出来简单地遛一下，还是该先吃完饭再回家带她痛快地遛一场。 现在已经没雨了，到晚上应该也不会再下。妞妞为了出门连装瘸都干得出来，待到她趴在窗口看到外边一片清明，他却没回家带她出去，大概率会满屋子地乱尿乱拉。 算了，还是先回家把她牵出来遛一下，这几天她也憋得够惨。 宋池决定之后，便开始安心工作。 时间飞快流逝，眼看下班时间快到了，宋池伸着差点断掉的老腰，从工位上站起来。 公司新接的业务不会因为换老板而取消。他负责的是甲方爸爸逐层递交下来的动画分镜。 交稿日期紧迫，上午浪费了，下午便争分夺秒，长时间对着电脑坐着，宋池差点眼瞎手断，腰快没了倒还算是件小事。 “卧槽！卧槽！卧里个大槽！”突然，隔壁的王凌雁震惊地叫了起来。准备收工的她刚拿起手机看了看微博，只一眼就被热搜上排名第一的爆炸性新闻闪瞎了狗眼，“肖凌飞和金澄澄弟弟的床照？不会吧！” 简单粗暴的标题火辣辣地挂在热搜顶端，点进去就是虽然打了码但还可以让人浮现连篇的香艳床照。 床照的主人公皆才二十出头，其中一个就是不久前才和一线女星金澄澄发生关系的肖凌飞。 “这是金澄澄的弟弟？长得很一般嘛！”陈思悦凑到王凌雁身边，两眼朝她手机里瞧去。 王凌雁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说道：“这是重点吗？重点是肖凌飞睡了金澄澄，又睡了她弟！” “这家伙男女通吃啊！”公司里闹腾起来，这个八卦大家都爱听，尤其在现任老板就是肖凌飞亲哥哥的情况下，“还专睡人/妻/夫！” 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地掏出手机，纷纷打开微博。 除了宋池。 宋池一脸懵逼。第几次了？又是书中没有提到的事！宋池知道肖凌飞是个双性恋，作为肖肃那被宠坏的同父异母弟弟，在书中他就是一个降智反派的角色，在故事的最后，因为他招惹了主角受，被肖肃弄进了监狱。 只是，书中从头至尾都没有提到，在主角受重生前，他和女星的弟弟居然也有一腿，甚至还被曝光到微博上。而这次曝光，距离他和女星的丑闻被传播开来，还不到一个月。 好惨一反派！书中的故事都还没正式开始，他就社死了，还社死两次！ 宋池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他抬眼朝肖肃的办公室望去。只见办公室的门关得紧紧，想来正忙于听刘哥报告的肖肃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看向肖肃办公室的人不止宋池一个，好多员工坐在工位上窃窃私语。 宋池明白，肖肃毕竟也是肖家人，肖凌飞做出这种丑事，刚回国的他名声上肯定也会受到影响。不过宋池相信，肖肃绝对不会把这当作一回事，他从骨子里就没把抛弃他妈的那个人和他那一大家子当作亲人。 王博曦转过身，从电脑后歪着脑袋看向宋池，他压低声音：“你知道吗？” 宋池知道他想问的是——“你事先知道吗？” 宋池无语片刻，凑身过去，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听到这怀疑的语气，宋池真想一拳敲在他脑袋上：“我早说过，肖家的事我一概不知。” “你发小没跟你讲？”王博曦还是不信。 “胡扯蛋，这种破事他怎么可能知道！他才刚回国，跟他弟不熟！”宋池替肖肃撇清与其同父异母弟弟的关系，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肖肃是肖肃，肖凌飞是肖凌飞，肖肃为人正派，品行端正，不是肖凌飞那种人可以相提并论。 王博曦啧啧了两声：“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他不好！” 王凌雁探过头：“你也不敢说他不好，小心他扣你工资。” “去！” 王凌雁缩回脑袋，悻悻的：“这叫什么事，那家伙居然也有一个‘凌’字，太侮辱人了。” “只不过重了一个字而已，凌姐你要不要这么夸张啊！”陈思悦对她说道。 王凌雁趴到桌面上，一副想死的模样：“我哪里夸张了？要知道肖凌飞至此闻名，以后别人问我名字，不会再说是不是壮志凌云的凌，而会说是不是肖凌飞的凌？” “噗哈哈哈哈哈——”写字间里哄堂大笑。 宋池也笑得前俯后仰。 不得不说，王凌雁的忧心不无道理。这里是耽美世界，异性恋很正常，同性恋也可以，但双性恋就不被人接受了。男女乱睡的双性恋人人唾之。所以睡一个已成婚的女明星，这热度顶多维持一个月，但睡了已成婚的女明星又睡了她已成婚的弟弟，这热度不亚于因为某原因进去踩缝纫机的某顶流。 肖凌飞不是素人，早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就出道拍戏，虽说算不上什么大红大紫，但也是小有名气的流量小生——虽然很多黑粉认为他是糊咖。 按照书中所述，自从肖肃回国，他就收心退出娱乐圈回家去继承亿万家产，和女明星的丑闻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但是，依照现在这种情况看，就算他退出娱乐圈，江湖中也会永远流传他的传说。 员工们叽叽喳喳，一直说到下班时间。肖肃颇为准时，时间一到，第一个放下所有工作走出办公室。 刘念擦着冷汗跟在肖肃后面走出来。 还未离开的员工们闭口不言，看向肖肃却又很快挪开视线。 “？”肖肃莫名其妙。 工位上稀稀拉拉站起几个人，开始整理东西，坐在椅子上的也装模作样关电脑收笔记。 肖肃走到宋池面前。 宋池前边的王博曦，旁边的王凌雁，早就转过脑袋躲在电脑后面装作自己不存在。 肖肃视线在他们身上冷漠地扫过，投回到宋池身上。“走吧！”肖肃说道。 宋池收拾好电脑包，挥手跟大家说声“明天见”，便和肖肃一起走出去。 王博曦和王凌雁长长松了一口气。 其余二十个同事们同样反应。 “见鬼了，明明长得不错，怎么觉得特别恐怖。”有人拍着胸脯说道。 “那是因为你在讲他弟弟的坏话。” “狗屁！就算我们没讲他弟弟的坏话，他也给人很大的压力好么！” “你说他听到了没有？” “我怎么知道！” “问宋池。” “对，明天问宋池。” 宋池和肖肃走出公司，诸多声音消失在脑后。 “你们在说什么？”肖肃问道。 宋池直接告诉他：“在说你那同父异母的弟弟肖凌飞，他居然把金澄澄的弟弟也给睡了，微博都炸了。”说着他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的粉丝好惨，塌房就算了，还连塌两次，一次比一次厉害，塌得连地基都没了。” 肖肃听了，也跟着宋池一起笑。 宋池轻轻推了他一下，道：“你笑什么，不怕以后别人提到你的时候都说，看，那就是睡了金澄澄姐弟俩的肖凌飞的哥哥。” 肖肃又笑了。 “真不在乎？”宋池问道。 肖肃道：“有什么好在乎的，以后华国人只会知道有肖肃而不知道有肖凌飞。那家伙不过是一个私生活混乱的废物罢了。” 有够自信！ 宋池冲着肖肃竖起大拇指。“话说回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肖凌飞干出这样的事，你爷爷应该不知道吧，要是知道的话，他的病岂不是会变得更严重？” 肖肃若无其事地回道：“老爷子就是被他气病的。” “什么？”宋池大吃一惊。 “我说老爷子就是因为这件事才气晕的。”肖肃说道。 “不是吧，就是说你早知道了？” 肖肃点了点头。 宋池瞪着他半晌。这天没法聊下去了，敢情这家伙早就知道这事，却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听他大说特说。 “不过我不知道它会在这个时候曝出来。”肖肃说的是实话，他只叫陈昭发微博，但没通知他什么时候发，什么时候曝光这事，全凭陈昭高兴。 宋池相信肖肃，不过他误会了，竟以为肖肃不知道这件事情会曝光，更不要说他从未想过曝光这件事的背后会有肖肃的手笔。 心狠手辣的主角攻，只存在于书里。眼前的肖肃，还是那个春风十里的少年。 两人一路坐电梯下来，走出大厦。 “去哪里吃饭？”肖肃对这一带不熟，把主动权让给宋池。 宋池忙了一个下午，来不及做功课，想了想决定带肖肃去他常去的那家小店：“就吃烤鱼吧，小区对面有一家，我觉得挺好吃。” 肖肃点头：“好。” “不过我得先回去一趟。”宋池对肖肃说道，很不好意思，“我那妞妞，几天没出门，现在好容易雨停，不先把她带出去，她肯定会发脾气。” “发脾气？”肖肃好奇地问道，“怎么发脾气？” “满地拉屎拉尿。”宋池说道，“这还是在她房间里，要是没关住，她不但会拉在我的鞋子里，还会跳上床，拉在我的被子上。” 肖肃惊讶于宋池对小狗的宠溺：“你以前可没说要养狗。” 宋池笑了笑，情绪有些低落：“跟我妈去南宁后没朋友，后来捡了条狗，可他才陪我三年就被人打死了。” 肖肃看着宋池，愣了很久，满目心疼。 “妞妞是我刚搬到这边在垃圾堆里捡的，瘦成皮包骨，浑身皮肤病，不过现在已经很健康，特别漂亮了。”宋池笑道，“我带你去看她。对了，”宋池继续说道，“我还养了一只狸花猫，叫边边，也是流浪猫，在菜市场捡的，边边也很聪明，是她自己蹭我的腿让我抱她回家。” “没打架？” “哪能呢！单方面的边边被妞妞欺负。” “哈哈，这么惨。” “现在还好，妞妞把边边当成她小弟，不，小妹。”宋池笑道，他示意肖肃跟他走，“这边，小区就在公司后面。” 肖肃跟着宋池拐到春风大厦后面的小区，走进大门的时候他“咦”了一声。 “怎么了？”宋池问。 肖肃答道：“今早我看到有个人胸口揣着一只狗低头从斑马线上走过来，难道那个人就是你？” “哎？你看到我了！”宋池很惊讶。 “真的是你！”肖肃顿时一阵感慨，“我当时就觉得应该走过去看看，果然不管分开多久，我对你都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熟悉感。” 宋池隔着厚厚的羽绒服用力搓双臂。 “干嘛呢？”肖肃看他。 “搓鸡皮疙瘩。”宋池答道。 “你！”肖肃哭笑不得，作势踹他，宋池哈哈大笑着躲开。 宋池租的房子离小区门口很近，这也是为什么他总是踩点上班的原因。 半旧不新的小区，中低楼层，没有电梯。宋池租在三楼，不费力气就爬了上去。 “我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站在门口，宋池一边开门一边说道，“一间我卧室，一间妞妞和边边的房间。” 打开第一层防盗门，便听见里边有狗在疯狂地刨着厚实的木门。“啪嗒啪嗒”狗爪打在门板上，急切得就像前几日噼啦啪啦的雨水。 宋池拉开木门。一只深黑色的雪纳瑞闪电似地扑了过来，像弹簧一般“噔噔噔”狂跳，抱住宋池的腿，试图跳进他的怀里。 “呜——呜——”雪纳瑞的叫声又尖又急，听起来极其委屈。 宋池蹲下来，一把握住她的狗脸，揉了又揉，把她的白胡子弄得乱七八糟：“妞妞乖吗？爸爸特地回来带你出去！” “出去”两个字激起了妞妞的强烈反应，她用力挣脱开宋池的魔爪，转身跑向自己的房间，没一会儿就叼着一根狗绳返回来。 急着要出门的妞妞完全忽视了陌生人肖肃，把狗绳放在宋池面前不停摇屁股，半指长的断尾甩得像疯狂乱晃的指针。 肖肃睁大眼睛：“哇！” 宋池很得意：“厉害吧！妞妞真的超级聪明！全小区就没有比她更聪明的狗！” 肖肃连连点头，然后朝房子里望去。 宋池拍拍妞妞的脑袋，示意兴奋的她先等一等。他从鞋架上拿了两双棉拖下来，一双放在肖肃脚前：“先进来坐坐。” 肖肃脱了鞋，换上棉拖，走进宋池温暖的小屋。 一间不大但也不小的客厅，没有沙发也没有电视，只有一张可供十人使用的大桌子靠墙摆放，大桌子边上整整齐齐地分成两排放置着八个画架。 “怎么这么多画架？”接着肖肃又看向两边的墙壁，只见墙壁上贴了一些素描彩铅马克笔等画作，用笔用色都颇为稚嫩，一看便知是孩童的作品。 “我周末带些小区的孩子教他们画画。”宋池放下自己的电脑包，回答道，“不然租这一套房子，光靠工资哪里够。” 宋池说完后，就走到客厅正对面的房间里，从里面抱出一只灰黄相间的狸花猫。狸花猫大概七八斤，毛色光亮，显然被宋池养得极好，只是她胆子特别小，看到家中出现陌生人，眼神闪烁，身子紧贴宋池，缩成一团。 “这是边边。”宋池一边安抚她，一边把它介绍给肖肃，“她胆子小，现在不敢看你，不过熟悉起来后就不会这样了。” 肖肃唇角扬起。宋池一句“熟悉起来后”让他极为开心。 “汪！汪汪！”突然，妞妞冲着肖肃大叫。 宋池放下边边，边边四脚一着地，便飞快地窜回她和妞妞的房间。妞妞犬吠声不断。 “好了好了。”宋池捡起狗绳，“马上带你出去，别急了。” “她这是认为我耽误了她出门？”肖肃不确定地问道。 “可能吧。”宋池一边给妞妞套狗绳一边说道，套好狗绳，他站起身来，“要不你先在这呆一会儿，我带她快快遛几分钟就回来？” “不了，我还是跟你一起遛狗吧。”肖肃道。 “好吧。”宋池同意了。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准备出门的时候，妞妞突然屁股冲着肖肃，在他身前张开大腿，半蹲着在他裤脚上狠狠地嗞了一泡。 尿骚味从肖肃的裤脚上发散到整个客厅。 “汪！”尿完后的妞妞又冲着肖肃大吼一声。意思很明显了——“我讨厌你！” 肖肃：“……”瞬间无语。 7、第 7 章 宋池也懵了。 在他呆滞的目光中，妞妞晃了晃刚刚尿完的狗屁股，得意洋洋走到宋池脚边，用剃得短短摸起来极其光滑的脑门蹭了蹭宋池的裤腿，前脚抬起，爪子在他腿上扒了又扒，示意他赶紧带它出去。 “带……带你出去个大头鬼啊！”宋池蹲下来，一掌重重地拍在妞妞脑门上，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肖肃低头看着自己被浸湿的散发着尿骚味的裤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不起……”宋池苦着脸向肖肃道歉。 “没事。”肖肃自然不会怪宋池。不过，他还来不及对宋池再说什么，地上的妞妞见主人不肯带她出去，甚至打了她的脑袋，已经开始生气地冲着宋池“汪汪汪”狂叫起来。 宋池这回没再宠她，抓住她的狗绳，脱下拖鞋在她屁股上啪啪打了两下，接着不顾她的抵抗，将她拖回房间。 “进去吧！”宋池打开狗笼，连绳带狗地弄进去，关上笼门，很不客气地将笼子“咔嚓”一声锁上。 妞妞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宋池。 宋池横眉怒目地盯着她。 被关在笼子后，她知道主人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开始在笼子里一步步后退，然后趴了下来，呜呜呜地哀叫。 “卖惨也没用，你好好在里面反省吧！”宋池居高临下地瞪着她，对她说道，“觉得他妨碍你出门，也就那么一小会儿而已，你居然就尿他腿上，你好意思吗？” 小狗不能一味地乱宠，做错事情该骂就得骂，该罚就得罚，不然它就会爬到你的头上，不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老大。 妞妞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宋池。 小猫边边躲在自己的猫屋里，偷偷探出小脑袋，先是同情地看了看被关起来的妞妞，又警惕地瞧了瞧站在门口的肖肃，然后小心翼翼地缩了回去。 肖肃跟着宋池走过来，只是没进屋，就站在门口。他好奇地看着这个独特的猫狗专用房间。 十来平米的房间布置得简单但温馨，宠物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到处充满可爱的公主气息，和外面客厅的直男审美完全不同。 猫笼狗笼猫屋狗窝是标配，都是粉红色，靠墙还有两张铺着卡通床单的带楼梯小床，小床对面摆放着零食架和玩具架，上面的零食和玩具满满当当，边上还有一个大猫架。 “那是装什么的？”肖肃指着一个两米多高的拉门式柜子好奇地问道。 正在教训妞妞的宋池回头看他，见他手指的方向，立马回答道：“哦，那是衣柜。” “衣柜？” 宋池示意他走进来，领他到衣柜前面，拉开柜门给他看。只见里面上下两层挂满了狗和猫的宠物衣服，甚至还有诸如蝴蝶结等各种发饰和领结。 肖肃笑了：“你这是把她们当作女儿养啊！” 宋池笑道：“跟一个宠物博主学的，我经常跟她视频取经。别说，妞妞和边边都还挺臭美的。我一跟她们说拍照，她们马上就跑到衣柜前要我拿衣服给她们打扮。” “宠物博主？”很明显，肖肃的注意力被宋池前两句话给吸引走，妞妞和边边的趣事他根本没认真听。 “对，同城的。别看她才二十六岁，粉丝都有五百万了，毕竟女孩子养狗更细心。” 肖肃沉默了，片刻后：“你瞎编的吧，那个宠物博主如果真有五百万粉丝，怎么会跟你视频？” 宋池解释道：“三年前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才刚做博主。那时候我因为养妞妞，有很多东西弄不明白，刚好她养的也是母雪纳瑞，就私聊她，想不到她还挺热心，聊了几次后我们就视频了。” 说到这里，宋池哈哈大笑起来，“她说她是颜控，视频前还挣扎了很久，想不到我的颜值超乎她的想象。” 说完后宋池等了很久，他以为按照以往他对肖肃的了解，肖肃这个时候会肯定会大声嘲笑他，说他臭不要脸。 但是，肖肃始终没有开口。 宋池奇怪地看向肖肃，竟见他脸色变得超级难看。 “你怎么了？”宋池问道，但在下一秒，他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道，“瞧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宋池哭笑不得，一提到自己的宝贝小宠们，他就忘乎所以。他看向肖肃的裤脚，说道：“你现在肯定出不去，先去卫生间用沐浴露洗一下吧，我去拿条裤子。”说着，朝门外走去。 肖肃在他后面孤独地站了好一会儿。 “卫生间在那边。”肖肃出来后，宋池给他指了个方向。 肖肃叹了口气，走过去。 宋池则走进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里找出一条干净的黑色休闲裤。 走回客厅，听到卫生间里没过多久就传来哗哗的冲水声，宋池再次拍了一下脑袋，返回房间，从衣柜底部的抽屉里翻出一条全新的毛巾。 “咚咚咚”，宋池搬了张椅子走到卫生间前，敲门告诉肖肃他把裤子和毛巾都放在椅子上。 而等到肖肃光着大长腿打开门的时候，宋池已经回到妞妞和边边的房间，蹲在地上给边边喂食了。 “呜——”妞妞在笼子里哀嚎。呜呜声先高后低成第四声降调最后再拉长，听起来好像都快哭了。 宋池瞥了她一眼，不为所动。 让极其贪吃的雪纳瑞看着同伴吃晚饭，对她来说是最大的惩罚。 妞妞急得在笼子里疯狂打转。 “她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肖肃的声音在宋池身后响起。 宋池回头，却在下一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抱歉抱歉……” 肖肃比宋池高上大半个脑袋，但宋池没想到这身高全差在腿上了。 现在看来，肖肃的腿比宋池长了至少十公分，宋池的裤子穿在他腿上，裤管短了一大截，脚踝及以上一小部分赤裸裸地露在外面，瞧起来就像一夜长大的大孩子没有新裤子穿，不得不穿上不合身的旧裤子。偏偏他上半身还极为正经地穿着合身的长款大衣，整个人看上去特别滑稽。 肖肃倒挺无所谓的：“还遛她吗？还是说先去吃饭？就这样关着她？” “先关着吧，等我们吃完饭再回来遛她，”宋池回答道，“哎等等等等，”他诧异起来，惊道，“你不会打算就这样出去吧？” “不然呢？”肖肃道。 宋池盯住他光溜溜裸露在外面的那一部分腿肉：“你这个腿精！出去秀腿啊！” “跟你一起吃饭比较重要，”肖肃低头抓住大腿两侧的裤边抖了抖，“也没短多少，你给双黑色袜子，鞋子再穿一下就可以了，大晚上的，没人会主意。” “少来，等你坐下，裤子都缩到大腿去了。”宋池夸张地说道。 小猫边边在肖肃出声的那一刻，早就躲回她的猫窝。 宋池站了起来：“这样吧，我帮你把裤腿用洗衣液搓一搓，再用电吹风吹干，吃饭这事，至少七点。” “行，”既然宋池不愿意他就这么穿出去，肖肃只能接受宋池的提议，不过，“我自己弄，”他没好意思让宋池给他洗裤子。 “得，我家狗干的事，活该由我来给她擦屁股。”宋池叹了一口气。 宋池去卫生间里洗裤子，时间恰好六点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肖肃看着手机里显示的时间，心说还真给宋池说对了，这顿饭没到七点没得吃。 其实去不去外头吃饭倒无所谓，肖肃想的是找个借口跟宋池呆在一起。 今天是重逢的第一天，他可以以这个名目要求宋池一起吃一顿饭，那么下一次呢？虽说两人现在在同一家公司了，但他是老板，他是员工，工作时间都是各干各的，顶多午休的时候可以一起说说话，不对，搞不好午休时候都说不上话，他总不能天天中午把宋池叫出去喝茶吧？ 肖肃坐在椅子上，两手合掌，低着头，指尖置于唇上，沉思着。但没有沉思多久他就烦躁起来，他想到那个跟宋池视频的女主播。 “三年！啧！”他轻嗤了一声。 没过多久，宋池拎着一边裤脚湿湿的西装裤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左手还拿着一个电吹风。他走到肖肃面前，把裤子摊平放在桌面上，说道：“就这样将就了，也没有烫衣板什么的。”说着把电吹风插头交给肖肃，“在你后面。” 肖肃转头一看，果然在身后的墙上看到一个插座，于是将插头插了进去。 宋池打开电吹风呜呜地给肖肃吹裤子，一边吹一边说道：“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懒，做饭不会，洗衣不干，要不是你就一个裤腿被尿了，我整条裤子都给你扔到洗衣机里去搅。” 肖肃笑起来：“原来你希望我从头到脚被妞妞尿透啊！” 这画面太美，光是想象一下都会喷饭。宋池顿时笑骂道：“你果然没变，杠精本精，借你根棍子要不要？地球都能被你杠起来。” “杠地球太没技术含量，下次我帮你把银河系撬起来。” “去你的。”宋池哈哈大笑。 两人正说笑，这个时候，肖肃的电话响了。 宋池第一反应就是他爸，毕竟今天中午他爸的夺命连环call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你爸？”他关掉了电吹风。 “不是。”肖肃看着手机，一个陌生的号码，“诈骗电话或者搞推销的吧！”他直接掐掉。 想不到这电话又打过来。再掐掉。又又打过来。 肖肃终于皱起了眉头，迟疑了一下，接起电话。 “肖逸帆！王八蛋！是你干的吧！”手机那端传来一个年轻男人歇斯底里的怒吼声。 宋池睁大了眼睛。 肖肃冷笑：“你没在家里好好反省，打我电话发什么疯。” 果然是肖凌飞。 “你敢不敢承认？你敢不敢承认？！”肖逸飞在手机那端疯狂地叫喊。 “傻子！”肖肃挂掉电话，顺手拉黑。 “他……”宋池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确实感觉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我很早就把他拉黑了。这估计是找哪个帮佣借的！”肖肃说道，“不管他，他脑子有问题。电吹风给我，我快点弄。” “滚，”宋池又打开电吹风，“你是说我手脚没你麻利吗？” “还行吧，”肖肃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虽然你跑步经常不及格，跳远经常不及格，跳高经常不及格……打小起体育就基本没及格过……” “滚。”底裤都快被肖肃扒光，宋池又气又笑，再次送他这个字。 吹干裤子后，宋池一把抓起扔给肖肃。 肖肃接过裤子主动向卫生间走去。 宋池愣了愣，收回已经跑到舌尖的话。他原想叫他去他房间换的。 …… 这么一折腾，两人走到烤鱼店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 “哎，两瓶啤酒，就两瓶。”天气太冷，这个点店里顾客不多，宋池带着肖肃大大咧咧坐在靠窗最好的位置。 宋池是这里的常客，除了吃堂食外，他还常点外卖，店里从老板到服务员都对他熟悉得不得了。 “新朋友？”服务员小哥给他们上碗筷。 “不是，老朋友了。”宋池回道，很快就补充了一句，“他刚从国外回来。” 服务员小哥是gay，曾向宋池示好过，被宋池以自己是直男为由而礼貌回绝了。现在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肖肃。 肖肃抬头瞥了他一眼。 小哥挑了挑眉头，视线在肖肃和宋池之间看了又看，然后举起盘子遮住嘴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他是在笑吧？”肖肃莫名其妙。 “他是gay。”宋池说道，“大概……看上你了吧！” 肖肃毫不客气地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 宋池“哎哟”一声捂住脑门。肖肃敲得可有够重的。 宋池知道肖肃现在还没有同性恋的意识，当然这也不能说明他现在是异性恋，还没有尝到爱情滋味的肖肃或许做春梦的时候对象还只是个模糊的没有性别的影子呢！ 他现在大概以为自己是直男。 而故事设定他只有在遇到主角受后才能认清自己的性向。主角受是他的真命天子。 就是不知道肖肃和主角受在一起后，他和肖肃之间的友情还能存在多久。想到书中肖肃那忽冷忽热的性格，冷漠起来不理主角受，不顾他死活，热情起来将他关起来，对他巧取豪夺，令主角受精神备受折磨，然后所有跟他们有关联的人一起倒霉，他就一个头两个大。 真不想肖肃变成那样。真不想跟那几个爱得死去活来的人有任何交集！ “你叹什么气？”肖肃突然问道。 “啊？我叹气了？”宋池被他突然一问吓了一跳。 “叹气了。” “好吧……其实就是怕你哪天变了个人，不理我了，好歹我们这么多年朋友。”宋池老实说道。 “神经病！”肖肃毫不客气地送他这三个字。 接着，他的脑门又被敲了一下。 宋池表示抗议。 当然，抗议无效。 接下来，这顿饭两人吃得很尽兴。只不过肖肃觉得酒喝得少了点。但宋池认为明天还要上班，一人一瓶意思一下就行，毕竟他不是肖肃，酒量向来不大。 后来宋池准备结账的时候，肖肃告诉他明天他没法去公司。 “明天大概一整天不能见你。”肖肃也不隐瞒，“肖明栋给我在长安重工安排了位置，我好歹得去露个面。” “嗯，你肯定得去。”宋池点了点头。 “这顿饭你请，那么下一顿……” “不急，不急。”宋池知道肖肃要请他吃饭，今天这顿是他以东道主名义抢下来的，当然也可能肖肃认为太便宜请不出手，而下一顿肯定就是肖肃出钱了，也不知道他想定在什么时候。 “我是想，我这么多年没回来，还挺想看看原来我们住的那个地方变成什么样，要不后天你陪我一起去看一下，然后再一起吃顿饭？” 宋池愣了一下。 “怎么了，不想去？”肖肃问道。 “没。就是我周六没空。” “没空？”肖肃意外。 “不是说过我带了几个小区的孩子学画画嘛！”宋池解释道。 “那就周天？” 宋池特别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鼻子：“也没空……我周末两天都没空，从早到晚，全天候。没办法，要赚钱啊，不然哪里养得起妞妞和边边。” “……”肖肃整个人都愣住了。 宋池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 夜色寂寥，风越刮越大。 吃完饭后肖肃再没有理由跟着宋池，和宋池说声再见后，他坐上路边招停的的士。 宋池回去喂狗遛狗。肖肃眉头蹙成一团坐在的士里默不作声。 离开宋池后，他便收敛起笑脸，露出平时冷漠的面容。再加上现在实在算不上高兴，他的表情便好像冻住一般，生生向外散发着渗人的凉意。 虽然才刚重逢，但因中午误会了宋池有女朋友，即便这误会很快解除，肖肃也危机感顿生。更何况宋池还好死不死地提到有个跟他视频了整整三年的女主播！ 肖肃想跟宋池多接触，想让宋池习惯他的存在。想让宋池困在他编织的密网里，叫旁人没有机会在他的眼皮下抢走他！ 只是想不到最能利用起来的周末时间，宋池居然都没有！ 肖肃揉着眉间烦躁了一路。 一个多小时后，的士司机把车停在江滨高级别墅区外。 肖肃付钱下车。 雨又开始下了，细细如牛毛。 肖肃两手插在口袋里，在路灯在默默行走。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起来。拿起一看，港城来的电话。 “肖先生，我这边事情弄好了，明天就能飞去海市。”来电显示为“赵助理”的男人在手机那端说道。 “嗯，”肖肃应道，“你过来吧。”但他想了想，又叮嘱道，“不用来公司了，这家小公司用不着你。” “啊？”赵助理很意外，“不是说好的……” “我找了个新助理。”肖肃一本正经地说道。 8、第 8 章 宋池心情很好。肖肃不知道的是，在他上车之后，宋池站在后面，一直看到车子消失才转身离去。 今天遇见肖肃，是那年不得不逃离这座城市后的意外之喜。 现在的宋池是一个很容易得到满足的人。 肖肃是主角攻的事，不去多想，也就不算什么。即便他和肖肃的友情日后会因为肖肃跟主角受谈恋爱而受到影响，且不说就目前情况来讲，什么都还没发生，就算今后真的那样了，他会伤心，他会失落，可比起今日跟肖肃重遇的快乐，那就是一抹尘灰落入一河欢腾的活水，眨眼间消失殆尽。 宋池回到家里，边边走过来，热情地用脑袋蹭他的裤腿，妞妞则站在笼子里一边摇尾巴，一边呜呜呜地哭。 是的，她哭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长长的睫毛全部打湿。 宋池心疼地把她放出来，但仍不忘继续教训：“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下次再这样，直接关你一天！” 妞妞一出笼子，就扑到宋池怀里。 宋池给她喂了狗粮，然后套上狗绳。 三天没遛这小家伙，出门后若不是牵着狗绳，保准一个撒手没。妞妞在外头一路向前冲，宋池被她拽得都不知道谁遛谁，也只有在她撒尿和拉屎的时候才能休息一小会儿。遛狗期间，宋池时不时地掏出手机给妞妞拍照，直到毛毛的细雨从天空中飘下来。 “行啊你，陪你溜达一小时还不够！”妞妞不愿回去，宋池将她拖行了两米，见雨下得越来越大，实在没办法，只得抱她起来，拉开羽绒服拉链，将它塞在胸前，像今早一般，飞快沿小路跑回家。 浑身湿透！ “养了一个祖宗！不，是公主，公主。”宋池打开门，从衣服里把妞妞掏出来，扯过挂在玄关鞋柜边上的毛巾，给妞妞擦了脚，放她离开。 累得不行的宋池强撑着去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有气无力地坐在桌前，拿起平板。他真是吃饱了撑的答应粉丝们连更十日。 今天是十日更新的最后一天，偏偏他人已累成狗。 宋池也是个博主。早在三年前认识了沈雨雯，也就是教她如何养妞妞的那位宠物博主后，便萌生了自己也当博主的念头，并很快就付诸于行动。 宋池当博主并非爱好，纯粹就是为了变现赚钱，经历了疯狂还债的这么多年，加上刚回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家里的债并未还清，宋池对金钱有着疯一般的执着。 可惜，百万博主不是人人都能当得，人家沈雨雯，从宋池认识她的时候起，那粉丝量就肉眼可见一日日一月月蹭蹭蹭往上涨，而他，只不过比沈雨雯晚半年当博主而已，迄今粉丝量只不过可怜的三千出头。 当然，他做的不是宠物博主，而是绘画博主。 刚做博主的那一年，他也曾奋发过，坚持日更，拍照上传是常态，做视频积极万分，甚至还保持每周一次的直播频率。可惜，粉丝量就是上不去。 沈雨雯看过他发布的内容，给他提过很多建议，比如如何选音乐，如何p图，如何调准摄像头的角度，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让他弄准自己的定位。 一开始宋池画些插画，二次元风格，后来又画自家的宠物，写实风格，甚至还幻想自己画出成绩了，在网络上卖课赚钱，结果被沈雨雯当头一棒打了个清醒。 沈雨雯说他的内容太杂了，像是发布在朋友圈的随手涂鸦，没有一个固定的主题，根本就不会有固定的粉丝。 也正如她所说，一开始他上传的那些东西，点击量基本没过百，直到后来，他慢慢将自己定位在做一名宠物漫画博主上，粉丝才渐渐多了起来。 但是，太累了！ 画漫画费脑，需要不停地构思，光是想梗就能杀掉他无数的脑细胞。他的更新频率渐渐地从一周三次变为一周两次，最后沦为一周一次，两周一次，至于做视频，那更要看他心情了。当然，直播不费脑，放个摄像头就可以，只是没什么有趣的内容，就是画画，流量少得可怜。 特别在他后来逐渐在小区内招到不少学生，开起无证绘画培训班后，那费时费脑的博主副业就基本成了他闲暇时自娱自乐的产物了。 即便这样，三年下来，他也积累了三千粉丝。粉丝们喜欢他画笔下的妞妞和边边，除了漫画故事外，他们时常还要求他画一些它们的“大头照”、“艺术照”。 这一回，宋池便是在粉丝们的强烈要求下，同意连更十天，一天一画。 宋池右手拿着触控笔，左手拿出手机，打开相册，一张一张地翻看刚才在外面为妞妞拍的照片。 昨天画了边边，今天轮到妞妞。 从奔跑的姿势到拉屎的模样，宋池每一张都不满意，毕竟都没任何新意。他的笔尖在平板上划了又划，愣是什么都没有画出来。 很累，很困，想睡觉。 遛狗一个小时就算了，还抱着她跑了那么久，人都快累瘫。 终于，眼见着时间已过十点半，宋池决定速战速决，他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放下手机，脑袋空空地眯了一小会儿，随即便捏着触控笔，三下五除二地在平板上涂抹了起来。 妞妞的脑袋，妞妞的身子，妞妞的笼子，黑白画作，简单勾勒，阴影高光随便一打，最后在她眼睛里画上了晶莹的泪珠。 三十分钟，搞定。 宋池点开自媒体平台，进入自己名为“小公主妞妞的生活日记”的后台，发布了这张涂鸦。 退出平台，长吐一口气，却在准备起身去刷牙睡觉的时候，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又拿起了平板，在上面三两笔画了一幅特征极为鲜明的简笔画。 一边画宋池一边弯着嘴角笑，时光仿佛倒流回那个暑假，满树的鸣蝉，满世界的夏香。 他在平板上登录了微信，将这幅画发给了肖肃。 宋池去睡了。 过去有很多事情在宋池的记忆里就好像飘在彼岸的船只，一日一日地渐渐远去，但这个画面以及无数与肖肃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却仿佛固定在幕布上的色彩斑斓的电影，只要他一走近，便能晃动起来，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叫他永远不能遗忘。 …… 此时此刻，江滨的一栋别墅内。 肖肃走到酒架前，拿出一瓶葡萄酒，又找来开瓶器，自己一个人坐回到沙发上，开了酒，倒了一大杯。 他居住的这个双层独栋别墅是他父亲在他回国后提供给他的，位于江滨的富人区内。他回国后，廖幸虹瞧他不顺眼，肖凌飞又总是出言嘲讽他，肖明栋怕他跟那两个人起冲突，特地将自己名下的一栋房产拿出来，借给他居住。 肖明栋并非没有想过将一些不动产转到肖肃名下，奈何他在家中地位不高，为了安抚廖幸虹，肖老爷子根本就没听他的话，别说房子了，哪怕是一辆车都不允许送给肖肃。 总而言之，家里的东西，肖肃用是可以用，但别想拿走。 肖肃才坐在沙发上喝了没两口，他父亲就给他打电话了。 肖肃盯着手机来显，迟疑片刻，颇为不耐地接起电话。 “我听老罗讲，你刚回来？” 老罗全名罗钊声，是肖明栋的朋友，挨着肖明栋买了隔壁的那幢房。 肖肃仰靠在沙发背上，右手听着电话，左手盖住额头，冷笑：“你把我放这里方便监视我？” 肖明栋气得已经没脾气了：“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罗叔叔只不过这几天恰好住在这里而已。” 肖肃向阳台望去，只见隔壁灯火通明，有隐隐的音乐与嬉笑声随风飘来，也不知道那罗钊声是不是正在过声色犬马的日子。 “那谢谢他了，”肖肃不带感情地说道，“百忙之中还观察了一下我有没有回来，顺便同你报告了一番。” “你！”电话那端肖明栋气结，完全能够想象此刻他的脸已变成难看的猪肝色。 “没事我挂了。”肖肃懒洋洋地说道。 “我还没说两句呢！”肖明栋对他这个儿子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很明显他想要改善两人的关系，然而肖肃滴水不进，自十六岁那年被他认回去后就基本没有鸟过他，就算这八年间肖明栋跑了无数趟m国，肖肃也对他爱理不理。 “我知道你恨我。”肖明栋在电话那端叹了口气，“但你也知道，这个家你爷爷做主，当初你闹得那么厉害，非要回你舅舅家，明明你舅舅他们对你并不好，你却还是那么犟，你爷爷气得只能把你送出国，我也是没办法，我说你脾气怎么就这么硬，你要是服点软……” “你这么晚了特地打电话给我，只是为了教训我？”肖肃打断他的话。 肖明栋被他打断后，顿时语塞，半晌后：“呃……我不是……” “那我挂了。”肖肃知道肖明栋现在已经不敢在他面前随意乱提他的母亲，只能不停地讲当年他顶撞肖老爷子结果被送出国的事。肖明栋以为他没能阻止肖老爷子将他送出国是令他憎恨他的另一个原因。 肖肃很头疼。他恨肖明栋，纯粹因为他抛弃他的母亲，十六年后又非要认回他改变了他的生活，至于他被肖老爷子送出国这件事…… 一个废物阻止不了别人的决定，他有什么好恨的。 “等等！”肖明栋又一次大喊一声阻止了肖肃挂电话。 “你到底有什么事？”肖肃烦不胜烦。对于肖明栋，他巴不得眼不见为净，偏偏他总爱动不动就打电话给他，以关心他的名义，字里行间都在教训他不懂事不会服软。 服他妈的狗屁软！ 肖肃抓起身边的抱枕，扔到一边。 “我……哎，”肖明栋磕磕巴巴地提醒道，“明天长安重工那边要入职了，你可别忘了。” 肖肃回道：“你是怕我故意不去吧？放心好了，我会去的。如果是为了这件事的话，你可以挂了。” “明晚还要跟那些叔伯们吃饭，”肖明栋忽略肖肃的不耐烦，继续提醒道，“到时候可要积极点，别再臭着一张脸了。” 肖肃没回他。 “唉！”肖明栋重重地叹了口气。 肖肃听出点意思来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他问道。 “我……我是说……”肖明栋似乎极为难以启齿。 肖肃等着他的话。 “我是说，”肖明栋终于鼓足勇气，“你弟那事是不是你干的？” “呵！”肖肃笑了，“你前面废话这么多其实就是为了问这个？” “我不是这个意思。” “哪个意思？” “我……” “嘟！”肖肃挂了电话。 神经病！去你妈的！ 拿起桌上的酒杯，透明的玻璃里红晃晃的葡萄酒汁像鲜血一样刺眼。肖肃将其放到嘴边，仰着头咕噜咕噜一大口一大口地全部喝掉。 喝完后，他拿起脱放在沙发边上的大衣，起身准备回房间。不过没走两步，手里的手机“叮咚”了两声，低头一瞧，居然是宋池给他发了微信。瞬间就激动起来，赶紧打开来一看，竟是一幅极为有趣的简笔画。 繁茂的大树，高高的树杈，坐着两个身穿背心短裤的少年，其中一个少年发丝微卷，耳上略尖，似如精灵，另一个少年黑短寸头，凤眸吊梢，左眼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极为精神。 肖肃顿时就笑了。 这不正是他们分别那一日做的事吗？ 当大人们在吵吵嚷嚷准备搬家的时候，他们爬到树上，大声吼着《再见》。 肖肃第一时间保存，裁剪，将两个肩并着肩，头靠着头的少年截图下来，弄成了微信头像，然后回了宋池两个字——“谢谢”。 “谢谢”发出去后，自动跳出了几个表情，肖肃想也没想就选择了一个红红的爱心。 聊天框里，偌大的爱心边上是他新换的头像，两个少年一如当年。 …… 这接下来，宋池平平淡淡地度过了三天。除了粉丝们对他星期四晚上应付性的画作极为不满外，在他的作品下疯狂发牢骚，逼得他周五晚上不得不花了整整三个小时，补了一张高质量的“妞妞和猫架上的边边图”，他的生活一概如初。 当然，较之从前，还多了个肖肃。 这并不是说肖肃这三天就跑来找他了。 周五如肖肃所说，他果然没有来公司，而周末，虽然他曾提议找个时间两人一起去拆掉的筒子楼那里瞧瞧，但在宋池告知他自己没有时间之后，他便再没有过来。对此宋池倒松了口气，周末他太忙了，若肖肃过来，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招待他。想来肖肃才刚刚被他爸安排进长安集团，其实也忙得不得了吧！ 肖肃只是在晚上睡前给宋池发微信。诸如“你今天怎么样”，“吃了什么”，“上这么多课会不会累”之类的。宋池有种肖肃八年不见突然变成老妈子的感觉。 令宋池觉得好笑的是，肖肃居然把微信头像改成那张简笔画。两个小人并排坐着，在小小图框里好像挤成一团，分不清你我。 很快，星期一便到了，又一个工作日。 “总算出太阳了。”一大早，宋池穿戴整齐，背着电脑急冲冲地走出家门。他又要踩点上班了。 走出小区大门，绕过一排沿街店面，眼看着就要到达大厦的电梯间，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老妈！ 宋池盯着手机上的时间，没去接电话，反而脚上的步子飞快，几乎像箭一般冲进电梯间，结果却非常不幸地看见电梯门正在缓缓关上。 “啊——”宋池一阵哀嚎，终于接听了电话。 “打你电话现在才接？”电话那边传来他老妈非常不悦的声音。 “妈，”宋池郁闷，“星期一，快九点了，早跟你说不要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我赶着上班啊！” “又掐点出门对不对？”谢珍珍对她这个儿子是非常的了解。 “妈！”宋池一边跳脚一边看着电梯显示到了四楼，他想快掉挂掉电话，“有事能不能等我到了公司再说？我赶电梯。” “不能！”谢珍珍斩钉截铁地说道，“就该给你个教训，这么大了还半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电梯在四楼停顿了许久，才慢悠悠地向下走。 宋池盯着慢慢变化的数字符号，又是一声哀嚎：“妈，你到底什么事？” “你急什么，”谢珍珍故意气他，”是不是在跳脚？尿急？” 宋池差点就给跪了。他这个老妈，家庭变故之前人还挺温柔的，可等老爸瞒着她炒股毁了这个家后，她就如放开的野马，越发不羁起来。 宋池可以听见电话那边哗啦哗啦的全是搓麻声。 “妈，一大早的，你就好好打你的麻将，打电话过来烦我干嘛？”宋池特别无奈。 “怎么，我打电话关心一下自己的儿子都不行？” 电梯总算到了，“叮”一声开了门。 除了宋池外，还有两个其他公司的员工，快步走进了电梯。都是踩点上班的懒鬼。 “可以可以，问题是你上周二已经关心过了。” 电梯内有人按了三楼，有人按了四楼。踩点上班的他们俱是死死盯住点亮的数字键。 “少跟我贫嘴。”谢珍珍说道。 宋池心说这到底是谁在贫嘴。 谢珍珍总算开始说正事：“儿子，我说上周四你给妞妞画的画是怎么回事？妞妞怎么哭了？” 谢珍珍在自媒体平台上也有账号，她不但关注了宋池，还给宋池带来了不少粉丝——她的麻友们。 妞妞和边边是谢珍珍的宝贝。今早在某个麻友的提醒下，她才知道其中一个宝贝居然被宋池弄哭了。 宋池画的是生活片段，主打“真实”，所以既然画里妞妞哭了，那么画外肯定也是一样。 宋池揉着太阳穴。心想当初带妞妞和边边回去，老妈是怎么说的？“有猫狗没你，有你没猫狗”，结果她也确实做到了，有了妞妞和边边，眼里确实没他这个儿子了。 看吧，不过画了一张妞妞在笼子里哭的画作，她就打电话过来兴师问罪。这么说宋池倒要感谢她没在周四晚第一时间发现，不然那一晚他就别想睡了。 电梯终于到达四楼，宋池大步走出去，一路狂跑，同时还不得不气喘吁吁地跟他妈解释：“她没干坏事我能关她吗？谁知道她居然哭了。” 同样的问题粉丝们也问过。 “你没看到我在置顶的留言下回复了吗？下周我会画个关于这事的四格漫画。”宋池继续说道。 “哦——这样啊，那你不用告诉我了。”谢珍珍听后，竟然立即作罢，并没有对宋池进行一番劈头盖脸的教训。 宋池顿时怀疑她是故意打乱他上班的节奏，给妞妞报仇来的。 宋池赶在最后一秒终于将大拇指按在了打卡器。 这刺激感！他扶着墙差点被自己的每日宁可跑死也不愿迟到的努力精神给感动哭。 “我等你的四格漫画。”电话那头又传来了他老妈的声音，谢珍珍非常支持儿子的事业，“不过以后可不能再欺负妞妞，不然我这个姥姥就要把她接回南宁，放在身边养了。”到头来还是不忘警告宋池。 宋池满脑袋想的则是上次已经丢了一百块，今天要是再迟到便要再去掉一百。说起来，这种考勤制度是不是太过分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跟肖肃提一下。 而说到肖肃，原本宋池还想跟他老妈讲一下上周四与肖肃重逢的事情，现在看来，可以不用说了。 毕竟是老妈叫他不用告诉她的。 宋池捂着心口走向自己的工位，差点被他老妈搞到迟到！当然宋池绝不承认这是自己踩点上班的缘故。 肖肃的事就别想他主动告诉她了。心跳都还没平复呢！ “没迟到吧？”老妈问。 “没迟到。” “这样啊。” “妈，没必要这样遗憾吧！”宋池对她彻底无语了。 “行，”谢珍珍也不再跟他废话，“你忙吧，我挂了。”但是说完后，她又在嘈杂的麻将声中突然吼了一声，“儿子啊……” 宋池吓得手机差点摔掉：“妈，又干嘛了。” 因已经来到办公区域，他不免就压低了声音。 “海市呆不下去就回南宁，这边已经是我们的家了。”谢珍珍说道，“你身后还有你妈我呢，没必要强撑。” 听他老妈这么一说，不感动是假的，宋池吸了吸鼻子：“妈，我在这边都呆三年了，好得很呢！” “嗯。那我挂了，妈妈的宝贝池池。”从小到大的肉麻话又从谢珍珍嘴里说出。 宋池等他妈挂了电话，才收起手机，鼻子里酸酸的。 而坐下来后，才发现又是所有人都盯着他看。 “又怎么了？”宋池莫名其妙。肖肃带来的影响力停止在周四那天，周五因为肖肃没来上班，同事们基本恢复了正常，没有人再围着他询问肖肃的事，都是各忙各的。 “肖总来了。”王凌雁说道。 “不是，我说你们没必要这样吧，”宋池无语，“肖总来上班你们就盯着我看，那他天天来上班，你们岂不是要天天盯着我看？” “你真不知道？”王凌雁特别惊讶。 她是所有人的嘴替。众人皆同样惊讶地看着宋池。 宋池蹙眉，越发莫名起来。“什么事？”他问道。见无人回答，就伸手捅了捅前面王博曦的肩膀：“喂，什么事啊？” 王博曦见宋池问他，就回答道：“就是刚才刘哥从办公室里出来好几趟，问你到了没有，我们问他找你什么事，他说他准备把你提拔为肖总的秘书。” “呃？”宋池眼睛都快突出来了，“什么？” “秘书。肖总的秘书。” 宋池终于确定他们不是在开玩笑，他唰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问道：“这是谁的主意？别开玩笑了。我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 见无人回答他，他很不开心地猜测道：“是肖总？”心说肖肃疯了，他非得狠狠骂他一顿不可。 “不是，是我。”想不到，刘念从他的办公室走出来，远远地说道，“昨天我们几个和肖总开了个视频会议，原来的方秘书已经辞职了，肖总问公司里有谁适合这个职位，我就推荐了你。” 看着一边解释一边向他走来的刘念，宋池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念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先带你去我办公室，肖总正和财政部经理讲话。” 于是，宋池离开工位，木木地跟在刘念后面。 然而宋池不知道的是，走在他前面，方才振振有词说是自己推荐了他的刘念，脸上露出了一副便秘一万年差点就要把自己憋死的表情。 9、第 9 章 刘念已经百分之百确定，肖家大公子就是为了宋池，才做冤大头，花一千万买下这家实际价值还不到三百万的破公司。 特么大周末的突然一个电话打给他，说要开视频会议，让他通知各个主管做好准备，结果话锋一转却问他有什么人可以做他的秘书。 方秘书要辞职是铁板钉钉的事。早在年中他就准备走了，说是要回乡发展，硬被原老板又是情怀又是提薪地给留了下来。现下换了老板，他的辞职报告第一时间就递交上来。 肖大公子需要一个新秘书。 刘念一开始还特真诚地给肖大公子提了几个合适的人选，结果那家伙总能找出各种各样的问题，这个不好那个不行，直到刘念脑中灵光一闪，提到宋池。 果然，他不挑剔了。 “那就宋池吧！”口吻里还听不出任何情绪，平静得像是问他饭吃了没有。 切！ 于是在昨天那场看似是“新老板向主管们阐述未来工作规划”的会议上，他无奈地在肖大公子询问公司里有谁适合当他秘书的时候，推荐了宋池。 “宋池跟肖总熟。”这是宋池能做他肖大少爷的秘书，唯一可以提出来的优点。 …… 刘念走到办公室前，停下脚步，示意宋池先进去。然而宋池却憨憨地也停了下来，傻愣愣地看着他。 对上宋池清澈又愚蠢的眼神，刘念叹了口气。 想到刚才宋池听到消息后的强烈反应，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肖逸帆要绕这么一大圈，暗示他去背这个黑锅。 宋池他根本就不愿意啊！肖逸帆这家伙根本就没跟宋池通过气！ “进来吧。”刘念示意。 宋池随刘念进入副总办公室。 “坐。”刘念随手往沙发上一指。 不大不小的办公室内，摆着两张办公桌，坐后面的是刘念，前面是陈曼曼。 沙发放在靠窗处，配着一个茶几，茶几上是一套完整的茶具。 宋池很不自在地坐了下来，他觉得今天的刘念有点奇怪。 陈曼曼从她的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拿出一包茶叶。 看到她的动作，宋池连连摆手，道：“不、不用了，谢谢，我不喝茶。” 刘念拖了张矮凳过来，坐在宋池对面，拿起水壶看了看，见里面空空如也，将其递给陈曼曼。 “宋池啊，”刘念孜孜教诲，“要会泡茶得先习惯喝茶。” 宋池刚想反驳自己为什么要会泡茶，但立马想到他已经被刘念推荐为肖肃的秘书，便将话吞了回去。 陈曼曼到饮水机那边接了水，走过来放下后冲着宋池笑：“刘哥这么看中你，把你提拔上去，你可得好好干，不要辜负了刘哥对你的期望。” 宋池进这公司是刘念面试的，三年前这公司人还更少，作为新手，宋池对办公事务基本是一窍不通，都是刘念手把手教会他。刘念之于宋池来说，除却上下级的关系，又师又友。 宋池想挤个笑容，他以为陈曼曼说这番话是认真的，可是挤不出来。 刘念便秘一样的表情再次出现，转头看向陈曼曼。 陈曼曼两眼眯眯，似在憋笑。 宋池为难了半晌，两手抓了抓头发，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刘哥，你说这事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我根本不适合做秘书啊！” 刘念转过头，又叹了口气，一边烧水一边问：“为什么不适合？” “我除了画画还会什么？”宋池眉头都快拧成一团，“秘书的工作是什么，我根本不知道，还有，办公软件我都用不利索，更不要讲什么整理数据之类乱七八糟的事情。” “谁告诉你秘书要整理数据？”刘念打断他的话，“秘书其实就是打杂的，肖总叫你做什么，你照他要求去做就行了。比如给他泡茶，”他撕开一包茶叶，放在茶壶里，“当然，如果他不爱喝茶，你可以给他泡咖啡，再不济，你给他点外卖买杯奶茶呗！” “哈？”宋池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 “再就是照顾一下他的起居，比如说开车送他回家。有驾照吧？” “有。不是，我为什么要开车送他回家，他难道不能自己开？”宋池怀疑刘念在跟他开玩笑。 虽说肖肃才刚回国，暂时只能用肖家安排的车，但他迟早也会自己买车吧。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秘书需要干司机干的活吗？ 宋池和刘念大眼瞪小眼。 刘念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他应酬喝酒了呢？” “啊？” “喝酒就不能开车了吧！” “你说的没错，可是……” “开车接送，这么简单的事，你能做到吧！” “做是能做到，但是……” 刘念再次打断他的话：“既然能够做到，那不就得了，秘书这份工作，你完全可以胜任。” “刘哥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刘念的说法傻子都觉得敷衍，宋池不是傻子。 这个时候陈曼曼开口了，她坐在他们左边，劝道： “小宋，你不要怕嘛，秘书这份工作真的很简单，刘哥之所以推荐你，就是因为你跟肖总熟。你想想看，秘书差不多天天跟在老板身边，如果不是熟悉的人，这磨合期需要多久？弄不好肖总一个怒火下来，所有人都要跟着遭殃。你就不同了，你是肖总发小，他知道你的性格，你也了解他的脾气，你们不会有磨合期，他不会对你不满，公司上下自然也不会遭受池鱼之殃。” 原来这就是原因！ 宋池恍然大悟，他看了看刘念，又看了看陈曼曼。 “没错，你不要怕！”陈曼曼这番解释听起来颇为合理，不知该怎么应付的刘念顿时大松口气，他偷偷朝陈曼曼竖起了大拇指。 没过多久，水烧开了，刘念熟练的操作后，给宋池斟满了一杯茶，继续劝道：“肖总年纪轻轻，却不苟言笑，瞧起来挺吓人，当然，这是对我们而言的，你不一样，不一样。” “不一样”三个字被他刻意地重复了一遍，他盯住宋池的脸，看他有什么反应。 宋池一点反应都没有，安静地听他讲。 刘念见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接着瞎编：“我是这样想的，除了你全公司还没有人可以在他眼皮底下连续呆上三个小时，呃不，一个小时，所以，这秘书一职，只有你才能胜任……” 宋池挺想问他上周四在肖肃办公室里做了一下午报告的那个难道是个鬼？ 陈曼曼赶紧打断刘念的胡说八道，对宋池说道：“总之秘书这位置你先坐，有什么不会的可以过来问我们，我和刘哥都会帮你。你就当帮大家一个忙，毕竟没人想去肖总身边长时间呆着。” “肖总……有这么可怕吗？”宋池怀疑地问道。 刘念和陈曼曼齐齐点头，睁着眼睛说瞎话：“对。” 别人不好说，这俩家伙都坐到这个位置了，怎么会惧怕刚刚空降过来的新老板。 但宋池却想到书中对肖肃的那些描述，说起来，他确实是个令人惧怕的存在，就是他自己，在知道主角攻就是肖肃之前，不也是不愿意与他有任何关系。 宋池终于同意了，心说他接下来可得好好规劝肖肃，让他在外人面前不要再成日摆出一张死神脸。 死神脸摆多了，人长得再帅也没用，照样没人爱。 好吧，除了主角受！ 见宋池同意，刘念暗暗抹了把汗。 “那我现在的工作？”宋池问道。 “分给葛浩龙和王博曦吧。”刘念回道。 “我不会被他们砍死吧！”宋池干笑了两声。 刘念第三次叹气：“不会，他们真要砍人，第一个砍的肯定是我。” …… 宋池觉得这几天挺魔幻的，先是分别了八年的竹马变成这个世界的主角攻，空降公司，然后就是他莫名其妙成为竹马的贴身秘书。他真的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好么？！ “你同意了？”陈思悦问。 “你被刘哥说服了？”王凌雁道。 “所以，你手上的工作怎么办？”王博曦最为关心的是这个。 “你和葛浩龙平分。”宋池回道。 “扑通！”坐最后排的葛浩龙重重地摔在地上，大胖身子压着倒地的椅子半晌都没起来。 宋池无比同情，但他也没办法，他试着商量：“要不……你们谁去做肖总的秘书？” “哗啦啦——”面向他的人集体转身，伏案而作。 宋池叹气，看来正如刘哥和陈姐所说，没人想去给肖肃做秘书。 刘念通知宋池收拾东西，把办公地点挪到肖肃那边去。宋池东西不多，背上电脑包，整理了一个箱子，抱起那箱子就往肖肃办公室走去。 肖肃办公室分成里外两间，白色木墙隔开，隔音效果不强。宋池进去的时候，财务经理已经离开。秘书的位置在外间，一张办公桌靠在墙边，宋池走过去把东西摆放好，然后就木木地坐在桌子后面发呆。 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做些什么。 这个时候，肖肃从里头走出来。 宋池看了过去。 两人四目相对。 一时间竟尴尬起来。 倒是肖肃先笑了，“刘念向我推荐了你。”他说道。 10、第 10 章 宋池听了肖肃的话，沉默了两秒，但很快也笑了：“嗯，我在刘哥那里呆了挺久。”他从椅子上站起来。 其实宋池挺想说，要不是你死神气场太强，导致公司上下没有人愿意做你的秘书，刘哥也不会推荐我。但思索片刻后，宋池还是把这番话从嘴边吞了回去。 刚当上肖肃的秘书，就说这样的话，听起来像是多有抱怨，还是暂时不讲了。 “我们进去说话。”肖肃不知宋池的腹诽，侧身指着他刚出来的地方，示意宋池跟他一起进去。 宋池走过去。 里面的房间他是进去过的。 三年前他刚入职的时候，公司所有员工加上原老板自己，总共才十个人，那个时候原老板很多事都亲历亲为，他将宋池带到里面签合同。 时光一转，三年过去，公司没有壮大多少，老板倒换了。 肖肃走进去，站着办公桌后面拉开抽屉。宋池则立在门口一动不动。 眼前的事物三年来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办公家具的布局和刘念那边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少了一张办公桌，立柜由普通的白色铝合金文件柜改为实木的赭红色办公柜。除此之外，这边还多了一个独立卫生间，窗帘由白色的百叶窗改成绛紫色拉帘，普通窗户也换成了上可开下闭合的落地式。整体档次提高了不少。 三年来，这是宋池第二次踏入这里。作为一个小小画师，他先在刘念手下办事，后来公司细分部门，他又在现在的美术组组长底下，与原老板基本没有什么交集。宋池怎么都想不到，当他再次进入这里的时候，竟是以老板秘书的身份。 “怎么站在那里不动？”肖肃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毛尖，抬头见宋池没有进来，不由地奇怪问道。 “哦。”宋池回过神来，赶忙走进去。 “在想什么？”肖肃拿着毛尖走到沙发前。 “没想什么，就是无端感慨一下我怎么就成了……诶等等等等，”宋池看清肖肃手上拿的东西，不禁叫了起来，“你不会要泡茶吧？” 肖肃已经一屁股坐在茶几前，准备撕开包装袋，听宋池这么一喊，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你不喝茶？” “刚才在刘哥那边已经灌了一肚子茶，你可别又来这套。”宋池连连摆手，“再喝下去我非吐不可。” 肖肃听了，便把毛尖放到一边，笑道：“你这是把喝茶当作喝酒呢。” “瞎扯什么，”宋池说道，“我没有喝茶的习惯你又不是不知道，倒是你，居然会拿出一包毛尖，你在国外也能养成喝茶的习惯？” 肖肃看向宋池，先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叫他过来，然后才解释道，“毛尖是我上周四下午在抽屉里发现的，我查了下，一斤近三十万块，大概是杜水源买来送给我的，怕我不收，偷偷放在抽屉里。” 杜水源，原老板的名字。 宋池听了，对原老板表示理解，虽说现在他和肖肃仅为卖主与买主的关系，但很难说这次买卖之后，他会不会有事求到肖肃面前，三十万块的茶叶而已，跟他卖公司所赚的钱比起来，不足一提，拿来结个善缘稳赚不亏。 宋池坐到肖肃身边，拿起被他放在茶几上的茶叶，细细端详了一番，嘴里啧啧道：“三十万一斤的茶，长这么大，我还第一次见。” 肖肃笑：“确定不喝？” “不喝，你喝吧。”宋池道。 “我也不喝茶。”肖肃道，“这不是办公室里除了这毛尖外，什么都没有吗？总好过让你喝白开水。” 宋池听了，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你又怎么了？”肖肃开始担心宋池的状态。 宋池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回答：“我觉得我有点不对劲，刚才在你说抽屉里只有毛尖之后，我想到的居然是，你是不是在暗示我该给你买个咖啡机，以后每天煮咖啡给你喝。” 肖肃肉眼可见的嘴角抽了一下：“你不是有点不对劲，是很不对劲！” 宋池苦笑道：“我这不一下子就投入到自己的新角色里。完蛋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惨兮兮地告诉肖肃，“我跟你的友谊要变质了……哎哟！” 宋池脑门上挨了肖肃重重一弹。 算起来，重逢迄今见面时间还不到两日，宋池已经被肖肃敲了三下脑门。上周四晚上吃饭时两下，现在一下。 宋池捂住脑门顿时哀叫：“从小到大就喜欢敲我脑袋！迟早被你敲傻。” “你早就傻了。”肖肃毫不客气地说道，他抓住宋池的手腕扒下他的手让他没法再捂住脑门，作势又要弹，“收起你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 宋池挣脱开来，干脆整个手臂护住脑袋，低声争辩：“揣测老板心思是员工必备的技能……” 肖肃听得一清二楚，气笑了，问道：“你以前揣测过老板的心思？” 宋池见肖肃没再坚持要弹他的脑门，就放下手，坐直身子，回答道：“没，我就一小画手，老板他大忙人，我哪有机会揣测他的心思。” “那我上周四正式成为你的老板，你揣测了我的心思？”肖肃继续问。 “哪能呢，咱俩什么关系，再说，上周四我不还没成为你的秘书。”宋池讨好地笑道。 这就说到点上了。 肖肃叹了一口气，他凑了过去，有点受伤地问道：“这么说……你其实不想做我秘书？” 肖肃这一凑过来，与宋池一下子就挨得很近，宋池只觉得他的脸好像都快怼了过来。而他身上那干净好闻的气息，此时此刻也一阵又一阵地迎面扑来。那是一种成熟男人才能拥有的气息，完全不同于当初年少时。 宋池不动声色地向边上挪了一点，和肖肃拉开一丢丢距离。 靠得太近居然会让他感到紧张，见鬼了！ 肖肃却突然脸色大变，他喉结动了一下，双拳一握，人站了起来。 “哎，你干嘛了？”宋池大吃一惊。 肖肃浑身颤抖，好半晌才镇静下来，他走向饮水机方向：“弄点水喝。” 宋池顿时焦虑起来。他以为肖肃因为误会他不愿做他秘书而生气了。他想骂自己，分别了这么久，才刚重逢没几天，他怎么就惹得肖肃生气了呢？难道主角受人都还没出现，他和肖肃的友情便到此为止，以后只能在回忆里面寻找？ “我……”宋池垂下头，双手十指交叉，两根大拇指无意识地磨搓，“我不是不想做你秘书。毕竟刘哥跟我说过后，我不已经答应了吗？既然答应，我肯定不会反悔，”他回答肖肃刚才的问题，“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我担心自己非但不能帮到你，反而还给你惹麻烦。我除了画画，真的什么都不会干。” 宋池一口气说了很多：“我心里很没底，就怕搞砸所有的事情，也怕你到时候想赶我走又碍于咱俩的关系不好意思开口。我怕自己白拿你工资，也怕别人说我凭关系只拿钱不干事，更怕别人说你唯亲是用，让你在员工面前没了威信……” 宋池竹筒倒豆般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到后面渐渐没了声音，有些委屈。 而肖肃这个时候已经在饮水机那边蹲下，从下边柜子里拿出一大包一次性水杯。他转过头来问宋池：“既然不喝茶，那就白开水？” 宋池“哎？”了一声，傻愣愣地看着他。 肖肃从袋子里拿出两个杯子，把宋池的不回答当作同意：“那就是要喝了？” “不不不，”宋池这时才反应过来肖肃问了什么，赶忙拒绝，“不要了。刚才在刘哥那边真的喝了太多茶，肚子都还哗啦哗啦响呢。” 肖肃笑了起来：“你是水袋吗？响一个给我听听。” 宋池还真就晃了晃脑袋。 肖肃大笑：“你是知道自己脑子进水了吗？” 宋池这才反应过来，“噗嗤”一声也笑了。 见宋池笑了，肖肃这才倒了一杯水，一边走一边喝，没过一会儿就坐回到宋池身边。 肖肃挺懊悔的。他把宋池吓到了。他刚才只是……只是因为宋池对他的刻意疏远，而感到心酸与痛苦，顺便把自己给憎恶了想剁了自己而已。 他为什么就突然想要去亲近宋池呢？ 明明早就猜到宋池并不愿意做秘书，无论是谁的秘书，却还是故意地去问他，存心想要知道自己在宋池心里的地位。明明早就告诉自己就算宋池说出不愿意做他秘书的心里话，他也无所谓，但为什么还会觉得心里像被挖空了一个洞，非要去试探他？ 试探的同时还故意凑得那么近，近到他可以看清宋池光洁皮肤上的每一根绒毛，可以闻到宋池身上淡淡的混杂着自身气息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清香。 近到，他想抱一抱宋池！ 但正是这样的试探，把宋池吓到了。 他太心急了！ 偏偏他不能向宋池道歉，因为他一旦道歉就有可能把暗恋的心思和刻意接近的心机全都暴露出来，所以他只能随便找个借口把刚才的过激反应糊弄过去。 肖肃将喝了大半杯的凉白开放在茶几上。“我没生气，”他说道，“只是……对刘念未经你同意就推荐你给我当秘书，还瞒着我，让我以为你早就同意这事……感到有点……不满罢了。” 刘念，不好意思，你就继续背黑锅吧！肖肃很抱歉地心道，“马上就给你提双倍工资！” “不是，刘哥他……挺好。”宋池给刘念说情，“说起来还不是得怪你。” “？” 宋池终究还是说漏了嘴，他顿了一下，不得不继续道：“谁叫你整天板着一张死神脸，公司上下没有一个人不怕你，除了我之外，根本就没人敢给你当秘书。” “？？？”肖肃不可置信，伸出手指向自己。 宋池点头，表示自己绝无虚言。 “……刘念告诉你的？” “是啊。”宋池回答道，“还有陈姐。” 肖肃忽略宋池后半句话：“他说他也怕我？” “对。” “好吧，”肖肃闭了闭眼睛，回想了一下上周四下午在这个房间里跟他就公司未来规划争得面红耳赤的那个三十六岁的老男人，点头肯定道，“他是个人才！” 接下来，宋池在肖肃这里并没有坐上多久。因为11点10分，人事经理准时过来了，这是她跟肖肃约好的谈话时间。 作为刚刚接手这家公司的新老板，肖肃确实很忙。 宋池见戴晓培进来，起身便要离开。 肖肃却叫住了他：“你不是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吗？那么现在就留下来，把我跟戴经理的谈话当作一场会议，速记下来。” “诶？”宋池愣住。 肖肃冲着宋池灿烂一笑：“从今天开始，你有什么不会的，我都会帮你，你不要怕，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我知无不言，一定教你。只要你……”他顿了一下，“跟在我身边不要离开！” 宋池用力地点了点头：“好！” 肖肃让他到办公桌那边拿纸和笔。 这个时候，年龄不过二十七岁，母胎单身的戴晓培看了看新老板，又看了看宋池，似乎觉得刚才新老板对宋池说的最后一句话有点暧昧，但待见到所谓的暧昧对象宋池已经如跃入茫茫大海的鱼儿终于找到目标那般，欢天喜地地去拿笔记本和速干笔了，便摇了摇脑袋，抛去脑中的胡思乱想，按照肖肃的指示，坐了下来，向肖肃说起公司的人事情况。 一个小时下来，宋池的记录还算顺利。因为凡是碰到他蹙起眉头笔下不畅的时候，肖肃总会慢下语速，甚至叫坐他对面的戴晓培也再讲一遍。 于是，本该在下班之前结束的谈话，却拖到了下班之后。 宋池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12点13分，还不算太迟，但他还是诚恳地向戴晓培道歉：“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耽误了你时间。” 戴晓培挺豪爽：“没事，没事。”只是话才说完，她的肚子就“咕噜噜”响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尴尬笑了两声。 “下班了。”肖肃站起来宣布道。 “那么肖总，我先走了。” 肖肃点了点头。 戴晓培抱着一叠材料，飞奔而出。 “她不好意思了。”宋池干笑了两声。 肖肃看了他一眼。 “我害的。”宋池垂下头。 肖肃拍了拍宋池的肩膀，鼓励道：“第一次做会议记录，干得不错，熟能生巧，以后会更好。” “充其量就是个谈话记录。”宋池叹了口气，不过很快就打起精神，“没事，既然决定干这个了，我就会努力！”他握了握拳头。 面对新的工作，迷茫与恐惧是不可避免的，但既然肖肃都说会教他帮他了，他无论怎么样，也该拿出点气势来。 肖肃看着他笑。 “讲真，”宋池把笔记本和笔放回到肖肃办公桌上，“我知道当秘书肯定更忙，不过没关系，工资也一定更高。”说完后双目灼灼地看着肖肃。 肖肃终于笑出声来：“原来这就是你的动力。” “废话，当老板的怎会知道打工人的苦。” “你是听到我跟戴晓培说年后公司规模至少扩大一倍才想到这个的吧？” 宋池不说话了。 现在距离过年也就一个月。而按照书中的时间线，再过两个月，肖肃就会被赶出长安重工，然后他愤而脱离长安集团，以肖老爷子给他的酒店为起点，最终逆袭为全国首富。 而肖肃被赶出长安重工那一天，便是主角受谢子恒重生之时，那是书中故事正式开启之日。 宋池原以为他们这个公司只是肖肃没有出现在故事主线里的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产业。在肖肃主营那家酒店的时候，只要能保持住现有的业绩便算可以了。但照方才肖肃和戴晓培的谈话看来，显然肖肃想把这家公司做稳做大。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一时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宋池搔了搔脑袋，算了，不想了。 “我要去吃饭了，你吃什么？”宋池看向肖肃问道。 肖肃笑道：“原来你想了半天就为了问这个。” 宋池当然随肖肃误解去，知道这是书中世界且自己有预知能力这种事，他怎么会跟肖肃说。 “我平时中午都有回家，工作餐都是直接带回去的，要不你……” 要不你自己找地方吃饭，或者留在办公室里吃工作餐。 宋池今天中午没打算跟肖肃一起吃饭，他打算让生活回归正常。毕竟要是开了一个跟肖肃共进午餐的口，万一肖肃日后天天来公司，他岂不是天天都要跟肖肃一起吃饭。他中午可是要回家喂妞妞和边边的。 宋池的话被肖肃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不说好了你要跟着我吗？” “什么？”宋池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我的秘书。”肖肃指了指宋池，又指了指自己，“你又是第一次做秘书，没有任何经验，我说我会教你。所以，我让你跟着我。” 宋池反应过来，刚才肖肃好像就是这么说的，还是当着戴晓培的面。 “可是……” “当然，就算你不是第一次当秘书，你也该跟着我。”肖肃又补充道，“毕竟很难说会有什么突发事件需要你处理。” 宋池听完后，惊呆了，他想说不至于吧，照肖肃这种说法，做秘书的岂不是连自己的私人时间都没有。 “所以秘书工资高。”肖肃诚恳地告诉宋池。 “秘书工资高？”宋池根本不信。 “年薪五十万。” 宋池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我开给你。” 宋池怔愣了两秒，接着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成交！”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11、第 11 章 五十万年薪诱惑太大，宋池根本无法拒绝。没有私人时间又如何，看看人家电视剧里的秘书们，除了日常工作外，差不多连上司的生活起居都全包了，还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这种事宋池但凡犹豫一下都是对金钱的不尊重。 “这样吧，我先回去喂妞妞和边边，喂完后马上赶回来？”宋池跟肖肃打商量。 肖肃奇怪地问道：“回来干什么？喂完不直接在家里休息？” “可你不是说要跟在你身边……” “我跟你去。” “啊？” “蹭你床睡个午觉。”肖肃毫不客气地说道。 宋池有点懵。他原以为肖肃希望他午休时间也留在公司里，以防真的有什么突发事件需要处理，但现在看来肖肃已然把自己刚才说的话给忘了。 宋池提醒他：“可是你刚才说，什么‘突发事件’……” “办公室里没有床。”肖肃好像没有听见宋池的提醒，口吻里全是对这间办公室的嫌弃。 好吧，人家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宋池点了点头：“那你去我那边午睡吧！” 对于肖肃要去他那里午休这件事，宋池当然没有任何意见。肖肃跟他是什么关系？七岁到十六岁门对门的发小！就算肖肃没给他开五十万的年薪，他也不会拒绝这个要求。 不过，五十万年薪的力量也是不可忽视的。作为秘书，急老板之所急，想老板之所想，是必不可缺的职业素养！ “肖肃，你放心，就算你要我无偿让出我的出租房，我也会立马抱起妞妞和边边，麻溜地滚蛋。”宋池诚恳地对肖肃说道。 肖肃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宋池：“我要你出租房干什么？” “打个比方而已。”宋池和肖肃一起走出办公室，“从现在开始，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向西，你叫我打狗我绝不杀鸡，你叫我去城南买萝卜我绝不去城北挑青菜，总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是你鞍前马后的马仔，唯你马首是瞻！” “疯了吧你！”肖肃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抬起右手。 “别！”宋池知道他想要干什么，第一时间捂住额头，“再敲就破洞了。” “破了好，让你脑袋里的水都流出来，省得你脑子进水不知道天天都在瞎想什么！” …… 宋池拎着两个人的工作餐，带着肖肃去他住的地方。这是肖肃第二次过来，但按照肖肃没有直接说出来的潜台词，那就是以后只要他人在公司，中午肯定会到这里来休息。 毕竟，肖肃的办公室里放不下一张床。 左手饭盒，右手汤碗，宋池站在门口，先将右手的汤碗放在地板上，然后才伸进裤兜里去掏钥匙。 跟在他后面的肖肃又好气又好笑：“就这样你还不肯让我提？” 宋池掏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说道：“可别，为了对得起我五十万年薪，这种事情必须由我来干。” “你干脆把我吃喝拉撒全包了算了。” “难道不是这样吗？”宋池打开第一道铁门，转过身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道。 肖肃手指蠢蠢欲动，显然又有敲宋池脑门的打算。不过这一回他忍住了。“你煮饭给我吃？”他问道。 宋池沉默了片刻：“如果你不介意吃黑暗料理的话。” “我不介意，”肖肃这回没管宋池的抗议，蹲下来把地上的汤碗提起来，“我怕你自己试吃的时候被恶心死。” 打开第二道门，果然一直啪啪啪啪搔门的妞妞扑向宋池，尾巴摆得飞快，一边跳起来想要宋池抱她，一边呜呜呜地叫。不过，她马上就看到了宋池身后的肖肃！ “汪汪汪汪汪——”刚才有多可怜现在就有多凶残。 肖肃吓一大跳，人站在宋池后面没进屋。“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对一把抱住妞妞，阻止她扑向自己的宋池说道，“她对我好像比上周四还凶？” “没错，是错觉！”宋池想都没想就认定肖肃多虑了。 妞妞在宋池怀里拼命挣扎，张牙舞爪。 肖肃看向一脸宠溺瞧着妞妞的宋池，顿时无话可说。 宋池换上拖鞋进屋，这一回他示意肖肃自便，然后就将盒饭放在大桌子上，想不到才刚把手中的盒饭放下，怀里的妞妞就挣脱了他的桎梏，“扑通”一声跳到地上，四爪在光滑的地面上抓了两下，紧接着猛然转身，“汪汪汪汪”疯狂地向肖肃冲去。 肖肃才脱了皮鞋换上拖鞋，人都还没站稳，那妞妞就扑了过来。 “妞妞——”宋池吓得脸都白了。虽说妞妞从来就没有咬过人，但看现在这个架势，他真怕妞妞朝肖肃腿上狠狠来上一口。宋池跟在妞妞后面也冲了过去。 肖肃一屁股摔在地上。 妞妞跳到他身上，四脚踩在他的胸前。 宋池三步并作两步。 妞妞张开后腿，后半身蹲下。 “卧、卧槽！”宋池不可置信，情急之下，一跃而起，直接扑了过去。 扑到肖肃身边的宋池一把抱住妞妞，转了个身，将她放到边上。 妞妞脚未落地，一股黄色的尿液就飙了下来。 肖肃震惊得已经找不到声音了：“……” 宋池右手上都是尿。 “这狗……成精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肖肃才能从牙缝里艰难地冒出这五个字。 宋池和他一起从地上爬起来。 “身上没弄到吧？”肖肃看向宋池被尿嗞到的手。 宋池半举着右手，整个人都是呆傻的。好一会儿，他眨了眨眼睛，“他、他妈的……”他爆粗口了，“这死丫头居然想尿你胸口！” 妞妞尿完之后，站在地上一动不动，和宋池对视了几秒后，就躲开了视线，狗身缩在鞋架边低垂着脑袋，时不时偷瞄宋池一两眼。 “你也知道你做错事了？！”宋池怒吼道。 “尿在你手上是‘做错事了’，尿在我身上估计她得兴奋得飞天。”肖肃觉得已经不能把这只雪纳瑞当狗看了。 宋池深吸了口气，用没有尿到的左手指着妞妞：“你给我等着！上一回我是怎么教训你的？” 肖肃叹了口气：“我帮你去卫生间里打一盆水出来。” 等宋池反应过来的时候，肖肃已经走到卫生间里去了。 这种事本来完全没必要麻烦肖肃，宋池可以自己走到卫生间去洗，但既然肖肃已经过去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宋池气得头都快爆了，他蹲下来，避开地上的一摊黄色尿液，用左手把妞妞从鞋架边拖到自己面前。 “他又不是第一个来我们家的人。”宋池压低声音，磨牙怒道，“葛浩龙他们头一次来的时候，你不是叫几声就没事了？更不要说后来他们再来的时候，你连吭都不会再吭一声。为什么对他就是这种态度？居然还想尿他胸口上？上次尿他裤腿上还不够吗？” “呜呜呜——”妞妞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求饶，但熟知她的宋池明白，她的意思是：我讨厌那个人。 “为什么？就因为上次我带他回来没有及时带你出门？”宋池觉得这家伙不揍一顿不行了。 妞妞呜呜了两声，将头撇到一边。 “哈，你还拒绝沟通了！”宋池捏住她的耳朵，“信不信我关你十天不出门！” “水来了。”正是宋池教训妞妞的时候，肖肃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宋池抬头，只见肖肃端着一盆温水走过来。 “放那边椅子上吧！”宋池道。 肖肃放下盆子。而宋池转头看见门边的汤碗。摔在地上汤居然没洒，这盖子盖得也够严的。宋池拎起汤碗朝椅子那边走过去。 汤碗交给肖肃。 “这回舍得主动给我了？”肖肃笑道。 “不开玩笑了。”宋池抱歉道，“妞妞太过分了，我替她道歉。” 肖肃把汤碗放到大桌子上去：“行了，我怎么可能跟一只狗生气。” “真没生气？”宋池观察他的脸上。 肖肃打开塑料袋，拿出他们的工作餐：“真没生气。但你再说我就要生气了，我堂堂一个大男人，会跟一只狗计较吗？” 宋池松了一口气。他把手伸进盆里，盆底还有一块香皂，原来放在洗手台上的，被肖肃看到放在这里了。 肖肃打开饭盒和汤碗后，自己先坐下来，看向宋池：“你害怕我生她的气？” “当然啦。”宋池老实交代，“妞妞是我女儿，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你讨厌她。” “我不讨厌她。”肖肃看向宋池，眉目温柔。 “谢谢你。”宋池洗好手走到大桌子前，抱歉地冲着肖肃笑了笑，“我会好好教育她，让她以后不敢再做这种事。” 桌子上放着一包抽纸，肖肃抽了几张递给宋池。“行了，我们吃饭吧，”不过话说完后，他示意宋池看向已经在门口委屈巴巴趴下的妞妞，“她呢？不管她了？” 宋池扶额：“小便忘记处理了，我就说嘛，这么臭！”说着，走到阳台去拿拖把。 “不是，”肖肃看向他，“我是说妞妞，你不管她了？” “让她看我们吃饭不给她吃，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那边边呢？” “她胆小，现在肯定躲她窝里去了，我拖完地再进去喂她。” 肖肃一手撑着脑袋，静静地坐在桌前。他看着宋池拖完地放回拖把又走进猫狗专用屋，嘴角弯了弯，无声地笑了起来。 这么说，他肖肃还真是个卑鄙的家伙。刚才的混乱与麻烦其实都是他带来的，要是他没有过来，这短暂的午休时间里，宋池可以正常又快速的喂狗喂猫，然后吃饭睡午觉。偏偏他过来了，于是鸡飞狗跳。而这样的结果其实他早就预见到了。上一回不就是这样，一只对他有敌意的狗，一只害怕他的猫。 但纵然如此，下一次他还要来。只要有机会，他都要呆在宋池的身边，让他适应他，习惯他，没有他会难受，会伤心，会寝食难安，会如蚁蚀骨，他要让他……爱上他！ 边边果然如宋池所说，躲在自己的猫窝里。宋池将猫粮倒在她的猫盆里，就走出来轻轻关上门。 妞妞趴在门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宋池，呜呜了两声。 宋池没理她。 “吃饭吧！”肖肃把掰开一次性筷子，递给宋池。 宋池坐下来。 吃工作餐是宋池建议，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毕竟这工作餐挺一般。公司跟这个小区里的某个做盒饭的人家签了合同，做饭的是个五十来岁的阿姨，每周一到五，由她在家做好午饭打包好，她老公送到公司来。 四菜一汤，两荤两素，还算可以，从营养层面来讲还算可以。 宋池对吃的要求不高，平时能够裹腹就行。肖肃可能就不一样，毕竟他在国外呆了八年，或许在吃上面变得讲究也不一定。 但是肖肃在宋池提议之后，马上同意了。 现在两人面对面坐着，不说话，安静地吃着。刚才妞妞那一折腾，把宋池弄得又累又恼火。肖肃见宋池心情不太好，也不多说什么。 直到饭吃完后，肖肃说了一句：“这家的合同月底就到期，我们换一家。” “哎？”宋池正在收拾餐盒，听到肖肃这么一说，不由地抬头看他。“不好吃？”宋池问道。 “食材不好。”肖肃发表意见。 宋池讶异：“食材不好？我吃这么久，都没吃出来，还是你厉害。” 肖肃笑了笑没说话。 搞笑，两荤两素四个菜没有一个是宋池爱吃的，不是咸就是甜，不换一家难道留着过年吗？！ 他们吃饭的时候，妞妞终于忍受不了诱惑，一步一步挪到宋池脚边，用脑袋蹭宋池的小腿，可是宋池没理她，打定主意非得饿她一顿不可。妞妞不敢再发脾气，见宋池真的不肯给她东西吃，就慢慢地趴下来，悲哀地一动不动。 后来，妞妞被宋池关进笼子。 关了妞妞之后，宋池打开了他卧室的门。自从某次妞妞这个小家伙闹脾气在宋池床上拉屎拉尿后，宋池平时就把这个门关上，不让妞妞和边边进去。 于是，肖肃终于在第二次过来的时候得以见到宋池个人隐私的空间。 简洁。两个字可以概括宋池卧室的特点。跟隔壁妞妞和边边的房间比起来，简直是公主房和仆人屋的差别，一个天一个地。 一张一米八的大床摆在中间，右边靠墙的是衣柜，左边靠墙的是书桌。衣柜关着，书桌上一排书，没了，再无其他东西。 “……你在期待什么？”宋池见到肖肃满脸失望。 肖肃看了宋池一眼，没有吭声，他难道能告诉他，他在失望这间房里没有任何能够追忆他们往昔的东西吗？ 还好他今年回来了！单看这书桌，桌上连个嵌着他们照片的摆台都没有。他要是晚几年回来，宋池岂不是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肖肃心情很不好。 宋池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肖肃瞥过去，问道：“早就想问你了，你这手机怎么回事？” 宋池的手机周四中午被妞妞给踢到地上，摔裂了屏幕，因为还能用，便到现在都还没换新的。 宋池收起手机，回道：“周四中午不跟你电话吗，妞妞不高兴我跟你打电话，一脚踢到地上去了。”然后重重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郁闷妞妞之混蛋，还是哀悼午休时间之短暂。 他脱下外衣，对肖肃说道：“还有一个小时十五分钟，我们赶紧睡觉吧！” 肖肃一听，整个人愣住，接着，呆呆地看着宋池，喉结“咕噜”地动了一下。 12、第 12 章 宋池说的“睡觉”当然是字面意义上的睡觉。肖肃也明白，但他心怀鬼胎，对宋池有想法，听在他耳朵里这话便变了一个味儿。 肖肃的脸红了，他站在床前没有动。 宋池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掀开被子，躺在床上。因为只脱了外衣，他用被角盖住自己的上半身。 宋池有午睡的习惯，吃完午饭就困成狗。“你不睡？”宋池半闭着眼睛翻了个身。 说要睡他床的是肖肃，宋池给他留了大半张，结果现在他人却站在床前一动不动。 “你不会不好意思吧？”半天没听见动静，宋池有些意外，他不得不掀了被子坐起来看向肖肃。 对于现在的肖肃，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宋池并不觉得尴尬，这个时候的肖肃还没发现自己是同性恋呢！等到两个月后肖肃跟重生的主角受见了面，估计他到时候再想跟肖肃睡一张床上，肖肃也不会同意。 “哈，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肖肃笑了起来，神态自若地走到床的另外一边，脱了外衣，掀开被子也钻了进去。 大床、大被子，两个男人各睡一边刚刚好。 “没有不好意思你刚才愣在那边干嘛？”宋池嘲笑他。 “我只是突然想起十一岁那年有个下午，我们光着身子躺在床上睡觉的事情。” 这回轮到宋池面红耳赤了。 十一岁那年的夏天，有一日他们跑到荷花池偷挖莲藕，被荷花池的主人逮到，交给宋池的爸爸。宋池的爸爸扒了他俩的衣服，将他们一顿胖揍，然后拿水管把他们从头到脚冲洗一边，最后扔条浴巾让他俩滚蛋。两人没了衣服，又被揍得更加逆反，干脆光着身子在凉席上躺了一下午。 十一岁的男孩刚刚开始发育，年龄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睡着前两人面对面比鸡儿的大小比了好久。 “宋池。”肖肃笑。 “闭嘴。”宋池一把拉高被子，将自己的脑袋盖住，“睡觉！” 肖肃两手枕着脑袋，嘴角微勾：“也不知道当年的荷花池还在不在……” 这个时候，宋池似乎在肖肃的话语中听出些许惆帐，他沉默了片刻，“既然这样，那周一到周五晚上，你挑个时间，我们回去看看吧。”他在被子里轻声地说道。 “嗯？”肖肃诧异地看向他。 宋池认为肖肃是怀念他们成长起来的那块地方的。带着时代烙印的筒子楼，长长的好像没有尽头的街道，绕湖而建的公园，公园那边用围栏划出的被承包出去的荷花池…… 但是宋池却对那个地方没有任何依恋。三年前他回到这座城市，一是因为这座城市机遇多，好找工作，二是因为他想着哪日或许能在这与肖肃相遇。 那个他们成长起来的地方虽然藏有许多美好的回忆，但也容易令他想起坠楼而亡的父亲。 他的父亲是筒子楼里最有名的好丈夫好爸爸，他们家是筒子楼里最和睦的模范家庭。八年前筒子楼在挖掘机中轰然倒塌，他那最好的爸爸也因谎言消逝在风里。 回到这城市已经三年，但他从未去那里看过一眼。不过，既然现在肖肃很想去瞧瞧，那么他陪他过去一趟又未尝不可。 宋池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均匀，裹在被子里的胸膛微微起伏。 肖肃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然后转身朝宋池看去。宋池睡前最后一句话让他莫名了半晌，虽然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他问过宋池要不要一起回去瞧瞧，但他怎么都没想过这个时候宋池会突然提出来。 思考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宋池大概是误解他对那个地方非常思念吧！ 肖肃笑了起来。就像上周四相遇，因为分别多年，他在宋池眼中看出些许生分，正是沮丧难过之际，在面包店里，宋池特地点了他从前挺喜欢喝的奶昔，他的心情一下愉悦起来，如阳光乍然照入心底，一驱可悲的阴霾。 宋池是关心他的。 肖肃本与宋池一人一边，中间隔着好大一块空位，此时此刻，肖肃慢慢地挪了过去，他躺在宋池身边，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一手轻轻拉下宋池盖住脑袋的被子。 从饱满的额头，到微颤的睫毛，到挺翘的鼻子，再到红嫩的双唇。肖肃像个卑劣的偷窥狂，揣着一颗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认真地观察着宋池。 这是一张他日思夜想整整八年的脸，是一张他认为世界上最美最英俊的脸。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肖肃盯住宋池微启的双唇，双眸越发幽深。他的嘴唇干涸起来，喉咙有些发痒。他想吻下去，非常地想吻下去。 这一想法像魔鬼一般在他脑中呼啸，但最终他还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转回身子，一手捂在额头上，闭上了双眼。 很多人说，直男绝对不可能被掰弯。除了吓到所爱之人，令他跟你决裂外，没有第二个结果。 可卑鄙的他还是想将宋池牢牢地抓在手里！ …… 宋池作为肖肃秘书的生活由这一日正式开启。 因为肖肃除了管理公司外，还要去长安重工上班（宋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两头顾还能精神奕奕的，或许这就是他在书中能成为首富的能力），肖肃每周出现在公司的时间只有两天或者三天，因此宋池的工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当然，一开始还是会手忙脚乱。虽然诸如通知员工们开会这种事很简单，但是从写文稿到会议速记，甚至帮肖肃弄演讲需要的ppt，他全都一个头两个大。 还好肖肃会极为耐心地帮助他，若换上其他人当老板，非得破口大骂不可，不，一定会把他开除。 宋池渐渐适应了当秘书的工作。 而至于他所开玩笑的照管肖肃的吃喝拉撒，目前就体现在中午下班休息的时候。 只要肖肃有来上班，中午他就必到宋池的出租屋里休息。于是，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因为妞妞一如既往地讨厌肖肃。 一开始宋池不敢把妞妞放到客厅，连带着边边也只能被关在房间里。宋池把她们的房门反锁上。没有办法，这俩家伙太聪明，门若没有反锁，她们会自己开门出来。 但又不能天天锁着，于是宋池每晚睡觉之前都会问肖肃，第二天他会不会来公司上班。若肖肃回答“会”，第二天早上出门前，他就把她们锁上。 这样几次后，每晚睡前和肖肃的微信交流变成了日常。至于微信交流的内容，如果肖肃没来上班，宋池还能跟肖肃谈谈他一天的工作，如果肖肃来上班了，他就完全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了。但肖肃总能没话找话，比如：今天晚上妞妞乖不乖？ 宋池觉得肖肃大概快被妞妞给气死，才会时常问出这个问题。 关了妞妞和边边一段时间后，宋池尝试着把她们放出来。妞妞看似乖了很多。肖肃中午过来，她不叫了，也不会再试图尿在他身上，但是，她会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咬他的鞋，或者在他的鞋里拉屎。 宋池觉得因为关了她一段时间，她变得更加厌恶肖肃。 接下来，中午再把她关起来，她直接发疯，大中午的能够连续叫上一个小时，他和肖肃没法午睡就算了，楼上楼下的邻里冲过来找他算账，说他的狗把他们家的孩子给吵哭了。 宋池没法再关妞妞。他把肖肃的鞋收到卧室。某一日，妞妞却在肖肃离开之时，猛扑过去，咬住他的裤脚，用力撕烂。选时之妙，令人惊叹。宋池不得不下单找个跑腿的，请他去店里随便买条裤子送过来。两人上班双双迟到。 同事问，宋池解释。于是现在全公司都知道宋池的妞妞极度厌恶肖肃。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眨眼间，一个月过去，离过年放假只剩下短短四个工作日。肖肃和宋池约定这周五晚上去他们长大的地方看看。 肖肃实在太忙了。早几个星期前说的去长大的地方看看，一日推一日，推到了即将放假前。 今天是星期四，宋池晚上开起了直播。 【让我看看这是谁？这不是我们的鸽王，妞妞她爸嘛！】 【哈哈哈哈】 【奇了怪了，鸽王居然会提前开播，不是说好明天吗？】 【欠我们的边边美图呢？】 【对啊，不是说上周画一张边边美图吗？】 今天宋池直播的是水彩手绘，在把摄像头对准桌面之前，他已经在桌面上摆好了画材，只是没想到粉丝来得这么快。 三年博主，虽然人已佛系，但还是有几个铁粉。 宋池看了看手机屏上的留言，屏幕还是裂的，事隔这么多日，手机没换，屏幕也没修。 手机没换是因为他觉得只是裂了个屏而已，换手机太浪费钱，屏幕没修则纯粹因为他懒。每日两点一线已经是他的极限，要不是钱没赚够，他能混吃等死在出租屋里。他实在懒得坐地铁半个小时到最近的维修网点去修手机。一开始他还在天天纠结，告诉自己：明天一定要去。但明日复明日，这事最终被他彻底放下。 能用就行，修屏也是要钱的不是？ 透过裂掉的屏幕宋池看清粉丝们说的是什么。他尴尬地笑了两声：“最近太忙了。” 屏幕滚动起来： 【鸽王说忙那就真的是鸽了】 【鸽王说忙那就真的是鸽了】 【鸽王说忙那就真的是鸽了】 刷的就是这句话。 宋池嘴角抽了抽，拿出铅笔在水彩纸上勾勒起来，一边画一边说：“边边美图过年放假我再画，今天提前开播是因为我跟朋友约了明天要去以前住过的地方看看。” 【过年还有漫画更新，你忙得过来吗？】 【等等，妞爸说的朋友不会是被妞妞尿了一腿的那位吧？】 【还有被扑在地胸口差点被尿】 【还有鞋子里被拉屎】 【还有裤子被咬烂】 【哈哈哈哈哈好惨】 这段时间，宋池更新了漫画《妞妞与边边的日常》，主角除了一猫一狗一画家外，还多了一位年轻人，身份是画家的朋友。 宋池看向手机。 “呃……过年肯定会挤时间画的。”他回答粉丝的问题，“对，就是他。” 宋池又呵呵笑了两声。妞妞对肖肃做的这些事情着实可恶，但作为漫画素材却颇为有趣。 第一次在解释妞妞为何哭泣的漫画里，他画上了妞妞尿了肖肃裤腿的事情，颇受粉丝好评，后来就干脆把妞妞“欺负”肖肃的事情都画上了。他没跟肖肃讲他当绘画博主的事，就不晓得肖肃若知道他把他画进漫画里会是一种什么反应。 【去哪？】有粉丝问。 “永乐中路那一带。”宋池并不隐瞒。他的ip地址在海市，粉丝们都知道他是海市人，现在他爆出明天晚上要去的大概位置也没关系，毕竟当年拆迁的不仅只有他们那一栋筒子楼。 【我以前也住那一带】一个网名为“看到华点的盲生”的粉丝发了这么一条留言。 宋池看到了，说：“真巧啊。”但仅此而已，他不想在这个可以暴露个人隐私的问题上聊过多的东西。 宋池低头继续画画。 长长的手指指节分明，拿着铅笔下笔稳重，一划一条线，一弯一个弧，速速几笔一猫一狗共玩一爬架的形就打出来了。 有游客进来：【哇，这手好漂亮】 游客二号：【这不就是我的梦中情手吗】 【欢迎欢迎，可以帮主播点个关注吗？】粉丝帮宋池吆喝。 【妞爸声音也很好听，我猜肯定是个帅哥，但就是不肯出镜】 【妞妞和边边的漫画很好看，连载几年了】 【妞爸除了懒没别的毛病】 突然，直播间里出现嘉年华特效。 随即有人惊呼：【哇塞！盲生你土豪啊！】 【妞爸先别画了，盲生给你刷嘉年华了！】 看到华点的盲生：【那一带八年前拆迁，拆迁后我就出国留学，整整八年没回去，很怀念那个地方，也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妞爸你明天能直播给我看吗？】 宋池打完线稿后才再去看手机，当他看到“看到华点的盲生”给他刷了嘉年华，不由地吓了一跳，做博主三年，直播近三百次，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刷这么贵的礼物。而看到“看到华点的盲生”的留言后，不免就想起肖肃，这位粉丝和肖肃同病相怜。 宋池满口答应下来：“没问题。我明晚到了那边就开直播，大概七点吧，我也不确定。” 看到华点的盲生：【谢谢】 宋池不好意思：“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给我刷礼物。” 游客一号：【主播声音果然很好听】 游客二号：【画也画得很好，加关注了】 宋池：“哈哈，谢谢。” 看到华点的盲生：【以前公园门口常年有个卖炒粉炒面的摊子，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看到华点的盲生：【可以的话逛到那边帮我看看，老板一手铁锅甩得起飞】 【哇靠，铁锅甩得起飞，这是什么画面，明天我也要看】 【我也要】 【臣复议】 于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明天宋池跟肖肃的“回乡一夜游”，变成了粉丝预定的直播会。 …… “你是说，你做绘画博主已经三年，粉丝要求你今晚直播，所以你今晚不得不直播，而我，将成为背景板。”肖肃把宋池的话组织了一遍，简单地总结了出来。 这个星期五肖肃例行呆在长安重工，他原说好下班后过来接宋池，不过下班时间未到，他就一个电话过来。 “夸张了吧，”宋池哭笑不得，“一个直播而已，你又不出镜，什么‘背景板’，我根本就没说。” “所以我连个背景板都不是，是空气？”明显肖肃不太开心。 “对不起……”宋池这才意识到肖肃可能生气了，顿时懊悔起来，“先斩后奏是我不对，我觉得直播只是顺便的，无关紧要，没想到你会不同意……” 手机那边肖肃沉默了几秒后说道：“没事。”令宋池讶异的是，他反而开始道歉，“确实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是我反应太大了，对不起。” 肖肃这一道歉，弄得宋池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肖肃让宋池在办公室等着，说他马上开车过来。 肖肃刚刚考过科目一，把境外驾驶执照换为国内驾照。肖明栋给他买了一辆百万代步车，还给了他一张五十万的银行卡。 “一个月零花钱五十万，比你在国外多二十万。”肖明栋这样说道。 当时肖肃拿过银行卡，哼哧了一声，没有说话。肖明栋也算不容易了，终于能够在廖幸虹的眼皮底下光明正大给他钱。假惺惺的男人，廖幸虹八年来一分生活费都没给他，他竟然都不知道。 肖肃在肖明栋用金钱砸出来的慈爱中，波澜不惊，心里没有一丝涟漪。 肖肃开着新车去找宋池。 天渐暗，但无风无雨，道路上次序井然。 没过多久肖肃就到达春风大厦楼下，这时离下班还有将近一个小时，肖肃向宋池保证这不算早退，而是跟老板外出公干，宋池才收拾了东西快步走下来。 看到宋池的身影，肖肃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个笨蛋，搞什么直播，原打算今晚在那边不断地重温过去，加深两人的感情，却没预料到被直播给毁了。 因为直播，属于两人共同的回忆，美好的，伤怀的，根本就无法大大咧咧地拿出来说。 肖肃打开车门，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宠溺又无奈地看着宋池坐进来。 “什么时候拿到的驾照？”宋池问道。 肖肃待他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后，发动车子：“三天前拿到的。” “这车？” “肖明栋给买的。” 宋池唏嘘了一阵。心说肖明栋对肖肃确实挺好，虽说有补偿与赎罪的意思。可惜肖肃该恨还是恨，永远不会原谅他。 车子向大道开去，大概半个小时后，停在一家富丽堂皇的酒楼外面。 “今天我请你吃饭。”肖肃说道。 “好啊。”宋池笑道。之前肖肃没说，但猜都不用猜他今晚肯定要请吃饭，宋池也不跟他矫情什么。 车停稳熄火后，宋池解开安全带，准备开门下车。 想不到肖肃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他：“虽然气氛不太对。” “？”宋池看向他，一脸莫名。 只见肖肃打开右手边的储物盒盖，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宋池，说道：“马上过年了，新年礼物。” 宋池接过来低头一看，竟是刚上市不久的新款水果手机。 “不打开吗？” “……”宋池将盒子打开。 崭新的闪着银光的手机静静地躺在里面。万元的手机于他而言，倒不至于买不起，只是本着能用则行的原则，他绝对不会去花这个钱。却没想到肖肃居然给他买了一个。 “那个……我手机还能用，只是懒得去修。” “我知道，”肖肃唇角微勾，“只是想送你一个礼物而已。” 13、第 13 章 宋池怔愣了片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似乎从肖肃这句话里听出了些许不一样的情绪。但他这疑惑很快就消失，因为肖肃看着他，又用平时那种非常随意与轻松的语调说道：“不换上？” “换上？”宋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肖肃笑：“原来手机里的卡拔出来，换上这个。”他指了指宋池手上的新机。 “哦，”宋池看了新机一眼，也笑了，准备还给他，“麻烦，还是先用旧的。”但说完后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说这话不就表示他收下了这个礼物？他怎么就收下了呢？ 宋池傻了。他本该拒绝的不是？好端端地收肖肃礼物干什么？没有任何理由啊！什么过年礼物，那是肖肃在瞎扯淡，这家伙纯粹因为他手机屏幕摔裂了想给他换个手机而已。但他无功不受禄，哪好意思收他这么贵重的东西。 ——当然，对肖肃而言，这一万多的手机不算贵。 可对任何一个普通人而言，一万多已经是大价钱了。 宋池张了张嘴，想说这手机我不能要。 肖肃却抢在他前头，说道：“等下直播的时候你那个裂掉的屏幕看着不累？”说着，伸出手，“拿过来。” “什么？”宋池愣愣的。 “你的手机。” “干嘛？” “给你换卡啊。” 宋池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刚才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这个时候再讲，怕肖肃说不定会生气。 肖肃右手还伸在半空中，左手已经解开安全带，转过身来。 宋池先将新手机交给他，然后无奈地从裤袋里拿自己的手机，脑中开始想过年该给肖肃准备什么礼物。 肖肃很快地用手机盒里的针弄开宋池的旧手机卡槽，拿出手机卡，给新手机装上。“还有一半的电，”他说道，“够你用的了，等下过去吃饭的时候问下wifi密码，你想下载什么就去下载什么。” “也没必要那么麻烦。”宋池说道，他接过肖肃递给他的新手机，“我流量够下载那些app了。” 肖肃没再说什么，将宋池的旧手机放到新手机的盒子里，随手往储物盒里一放。 他打开车门：“我们下去吧！” 这里是永乐中路最有名的一家海鲜酒楼，正是吃晚饭的时间，人庭若市。 “我上点评网查的，都八年了，风评居然和以前一样好。”肖肃进去前同宋池说道。 “风评要是变差，这酒楼估计也倒了。”宋池回道，“你不知道我三年前回来的时候，发现这座城有多少东西没了，又有多少东西新冒出来。” 肖肃听后，沉默良久。直到人站在大厅，在亮堂堂的灯光下面对一排又一排装满海鲜的水族箱后才突然说道：“是啊，物是人非。” 四字一出，多少有些沉重，好像这座城市的美好已随时光消散，唯有记忆里的画面如同旧相册里的照片，可以让人时不时拿出来追忆。 宋池顿时也沉默了，正想着是否也要感慨一番，又听见肖肃认真地说道：“只有你我的感情没有变，宋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这话好像是肖肃随口说出来的。说完后，他两手插兜，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向包厢走去。 宋池眨了眨眼睛。他想到十三岁那年，他们一家没有回老家过年。那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和肖肃一起过年。吃年夜饭的时候，肖肃感动得声音都有点哽咽，宋池发现他眼睛有点儿红。当然，肖肃打死都不会承认他在忍哭。 肖肃在舅舅家这么些年过得很惨，过年时候从来就没上过桌，用他舅妈的话来说，那就是“你姓肖不姓林，又不是我们林家人，过年讲究个团圆，你一个外人凭什么上我们的桌？”他舅舅是妻管严，这辈子所有的勇气都用在不顾妻子反对将肖肃带回家上了，过年肖肃不能上桌，他虽不满，但管不了。 肖肃在宋池家过了一次真正的年，后来在户外看烟花的时候，望着遥远天空的璀璨烟火，肖肃对他说：“宋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宋池觉得今晚肖肃有那么点儿伤秋悲月，虽然从他表面上看不出来。大概是“近乡情更怯”的缘故吧！毕竟他从出生后的第二天就被舅舅带了回去，论起来，他在那筒子楼里比他多住了七年。对筒子楼的情感自然也深过于他。 只是这“永远在一起”，唉，其实宋池挺想说，“等你有了男朋友估计就不会这么说了”。 书中的肖肃疯起来可是能把主角受关起来虐恋情深的，到时候他和主角受还有主角受那个前世的前夫，三个人你爱我我不爱你，狗血三角恋，哪里还顾得了别人。 时间真快，再过一个月主角受就要重生了！ …… 宋池吃着最后一条柠檬虾。他爱吃生鲜，爱吃麻辣，肖肃紧着他口味来，不过也没容许他多吃，估计是怕他吃太多这种东西，肠胃会受不住。 肖肃还记得他从前急性肠胃炎去诊所挂瓶的事情。 “吃饱了吗？”肖肃问道。 “嗯。”宋池点了点头，吞下口中的虾肉，拿起手边的湿毛巾擦了擦嘴和手。 肖肃倒没吃多少，似乎全顾着看宋池了。 一开始宋池还想问他怎么不吃却老盯着自己，结果这家伙嘴里絮絮叨叨，仿佛想把过去那么多年能想起的两人在一起的趣事全部说个遍。宋池看他回忆得津津有味，也就随他去。 “吃饱了就走吧。你什么时候直播？”肖肃拿起放在椅背上的大衣。 “到那条街的时候吧！” 当年拆迁，差不多整条街都拆了，据说拓宽了马路，划出一片地盖了一个商业中心，周边再建了几片商品房。因为集购物娱乐的商业中心的建起，周边房价蹭蹭蹭地往上涨。 “难怪当年不肯让我们原拆原迁，我后来查了一下那边的房价，高的吓死人！”上车的时候，宋池感慨道，“就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 “你这三年都没过去看过？”肖肃这个时候才奇怪地问道。原来他竟以为宋池回去过，可就是这样他也没问过宋池那边变成什么样。 宋池想着肖肃这算是不上心呢，还是只想自己亲眼去见一下。肯定是只想亲眼去见一下吧，否则怎么会要求他一起过来看看？这般说来这家伙的回忆之路竟是自己一个人走不行，非得要他陪着不可！ 宋池瞥了肖肃一眼。 “怎么了？”肖肃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发觉你离了我不行，难怪要我给你做秘书。”宋池随口说道。 肖肃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也知道我没你不行啊？” “少来！”宋池也笑了。 …… 华灯初上，霓虹闪烁。 肖肃把车停在商业中心的地下停车场，出来后摇头叹道：“完全变样了，要不是地图上写着永乐中路，我根本认不出。” 宋池掏出手机，准备直播：“等我那在国外的粉丝看到，肯定也认不出来。” 的确如肖肃之前所说，物是人非。宋池知道这条街会大有变化，但没想到竟如桑海桑田，只不过八年而已。 打开直播界面，开始直播。 【妞爸终于来了】 【等很久了】 【我要看把锅甩的起飞那个】 【妞爸朋友也不出镜吗？】 网友们纷纷留言。 “他不出镜。”宋池的声音柔柔的，很是好听。他将镜头对准商业中心的大楼：“我记得以前这里是国棉厂的宿舍楼。” 看到华点的盲生：【天哪，这么繁华了，瞬间从七十年代穿越到二十一世纪】 【笑死，盲生难道是七十年代的老人】 【难道不是因为你们这片区太落后，政府实在看不下去？】 看到华点的盲生：【我是九十年代的小美女】 宋池笑道：“这么说起来，当年这里确实又旧又破，挺丢国际大都市的脸。” 沿着宽阔的街道往前走。 看到华点的盲生：【前面原来是二十九中吧？拆掉变小区了。】 看到华点的盲生：【我初中高中都在二十九中读的】 看到华点的盲生：【突然想起来，我高二那年，学校爆了一件大事，当年初中部刚入学的一个小学弟把自己表弟打了，表弟居然叫了社会痞子进来，结果捅死了人】 【我草，不是吧，你们学校够劲爆】 【妞爸既然也住这一带，那初中也划片这个学校吧？妞爸知不知道这事？】 【可能妞爸早毕业了】 宋池注重隐私，年龄什么的绝不自曝。他一边走一边看屏幕，等瞧到这些留言的时候，他脸色骤变，转头看向肖肃。 肖肃：“？” 宋池把手机拿到他的面前。 肖肃看到上面的话，嘴角一勾，笑了，笑得没什么温度。 “看到华点的盲生”所说的那位打表弟的小学弟就是肖肃。 原因是随着年岁的增长，他那表弟再也惹不起肖肃，干脆就去欺负宋池。结果初一刚开学没多久便被肖肃狠狠揍了一顿。表弟把社会痞子领进学校，不知怎么回事，另一批跟这些痞子有仇的小流氓们也进了学校，两方群殴，意外捅死了一个牵连进去的学生。 这事闹得很大。校长下课，全校老师扣绩效，全区精神文明建设奖泡汤。 宋池觉得身上有些发冷，藏在记忆深处的不愿回想的经历开始在脑中重现。说起来，因为肖肃，他从小到大，落单的时候没少被欺负。而初一刚入学没多久的那次，是最可怕的一次。 突然，他的左手被肖肃抓住了。冰凉的手瞬间被一阵暖意包裹，热量似乎渗入肌肤，沿着细细的血管一路向上，从手臂到心脏。 “扑通，扑通。”宋池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没事了。”肖肃无声地对他说道。 顿时安心下来。宋池冲着肖肃露出笑容。 半晌后，肖肃终于放开宋池的手。他的手才一放开，便拳头微握，且五指轻轻地揉搓，似乎在品味什么。 当然，宋池没有看到。他看向手机屏幕。 【妞爸怎么不说话了？】 车水马龙，传入直播间的只有车子开过的声音，以及偶尔可以听见的街边行人的说话声。 “我不知道这事，”宋池撒谎，声音平静得就像他说的是真话，“我转学过来的。” 后半句倒有几分真实。他确实是转学过来的，七岁那年，从老家搬到这个城市，转入附近的小学，从一年级下学期开始读起。 走过整个街道，将两边的景象用摄像头转发给直播间里的网友看，半个小时之后，宋池和肖肃终于走到了湖边的公园。 期间他们去看了曾经筒子楼所在的地方。原址盖起了一栋商业办公楼。夜幕之下，灯火辉煌。旧的消失，新的伫立，看过之后，这处地，与他们毫无关系了。 公园倒是丝毫没变，连入口处那个硕大的看似牌坊，从建成起就被他们嘲笑的所谓大门，也依旧巍然伫立。 看到华点的盲生：【公园没变】 这个看法三人一致。 宋池和肖肃走进去，不过里边灯不多，颇为阴暗，直播不了什么东西，没一会儿他们就出来了。 两人开始在公园外找炒面摊。 看到华点的盲生：【我记得以前大叔都摆在公园门口】 宋池：“可能现在不让摆了吧！” 摄像头捕捉着前方一切动向，但没有看到任何摊子。 看到华点的盲生：【唉】 【唉】 【唉】 一连串的“唉”字刷屏。 宋池笑了起来：“真不好意思，让好些人白等了，我估计是没有了。” 除了“看到华点的盲生”，其他粉丝就是来看“甩锅大叔”的，结果等了半天，大概率白等。 “再走一会儿，还是没有的话，我就下播吧！”宋池说道。 这一路，肖肃没吭声，有粉丝怀疑他朋友是不是真的有来，宋池拍了肖肃的脚，把粉丝们笑得够呛。 肖肃不出镜便罢了，连声音也不肯公开。 粉丝们一阵刷屏，求“画家朋友”开口，人家愣是一个字都不说。 此刻，眼见就要下播了，又有粉丝哀求起来：【声音声音，我要听画家朋友的声音，我是声音控，我就是听主播声音好听才加关注的】 【我有一个朋友说他也想听】 【我也有一个朋友】 宋池轻咳了一声：“他声音不太好听，大家还是保留美好的幻想吧！” 肖肃淡淡地瞥了宋池一眼。 宋池接连咳咳咳三声。 而直播间里正闹着，突然前方喧闹了起来，女人的哭声尖叫声还有怒骂声混杂在一起，很多人围了过去。 粉丝们立马改口。 【快快快，妞爸过去看看】 【什么事什么事？】 【快快，急死我了】 【看不到甩锅，看个热闹也好】 爱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为了满足粉丝的欲望，宋池拉着肖肃飞快朝那里跑去。 于是，他们看见人群之中，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被三个五十出头的女人扒了衣服压在地上打。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身上衣服所剩无几。 “叫你做小三！叫你抢男人！” “打死你！” “贱人，狐狸精。” 手机摄像头对着这四人。宋池一时间无话可说。 这叫什么事，大婆当街打小三，然后他居然直播了！ 这时候，被压地上的女人一声凄厉的尖叫，竟是她胸前的布料也被撕破，内衣被扒了下来。 宋池结结巴巴：“这、这就不直播了，我下播了。”说着，他关了手机。 接下来，地上的女人头又被打破，满面鲜血，浑身□□，白花花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胸前肥大的两坨随着不断被揍，不停地抖动。 “啧啧啧”人群里不断有人发出这样的声音。手机拍照声不断。拍视频的更多。 打小三，无人会上前劝阻。 “我们走吧。”宋池拉了拉肖肃的衣角。 然而肖肃却一动不动。 “肖肃？”宋池不解。 肖肃开口了，声音阴沉又带着冷笑：“我舅妈。” “什么？”宋池大吃一惊，倒抽一口冷气，再次向那边看去。 14、第 14 章 蜡黄方脸，高颧骨短下巴，蓬乱如杂草的短卷发，虽然八年未见，人老了不少，但细看之下，那的的确确就是肖肃的舅妈！ 肖肃的舅妈叫王丽媛，超市上班，常年鄙视赚钱不多的肖肃舅舅，为人尖酸刻薄。宋池搬到筒子楼的九年里，听的最多的就是她尖锐的骂人声。骂肖肃骂肖肃舅舅，骂自己的一双儿女。 肖肃舅舅被她管得死死，记得有段时间，连抽烟的钱都没有。 宋池站在肖肃身旁，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在大众场合发了疯似地咆哮打人。 她脱下自己的短靴，用鞋跟疯狂地往被压在地上、几乎□□的女人脸上砸去，一下又一下。女人原就破了头，现在更是被砸得眼肿嘴烂，脸上几乎看不出完整的五官。 “呜呜呜……” 女人的呜咽声渐渐低了下去，血水不断沿面滴下，鲜艳的红色开始在她白色的身躯上蚯蚓一般地蜿蜒，触目惊心！ “走吧！”肖肃抓住宋池的手腕，将他拉离现场。 “这、这……不会闹出人命吧？”宋池被女人的惨状吓到，感觉有点呼吸不上来，不由地紧张地问道。 宋池一边问一边转回头去看。只见围观群众里开始有人觉得不妥，上前劝阻，便多少松了口气。 肖肃没有回头：“死不了。这么多人盯着呢！” 宋池点了点头，跟上肖肃的脚步。他唏嘘道：“所以说嘛，有手有脚做什么小三，被人当街打成这样，祖宗十八代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肖肃好笑地瞧着宋池：“刚才还怕她被打死呢，现在就半点同情心都没有了？” 宋池瞥了他一眼，道：“做小三的有什么好同情的。她又不是被小三。你舅年龄一大把了，她这么年轻要是被小三，我头能拧下来当球踢。”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舅……找小三？会不会是你舅妈搞错了？” “常年被我舅妈压迫，找小三不是很正常？”肖肃对他的舅妈没有任何的同情心，当然，对他舅，他也没什么好话，“没钱懦弱，有钱无耻，算什么男人！” 肖肃说这话冷冰冰的，宋池怕肖肃变得像书中那样冷酷无情，不得不提醒道：“好歹他当初不顾你舅妈反对把你抱回家，”舅家虽然对肖肃不好，但宋池认为肖肃还是得感谢他的舅舅，“不管怎么讲，他也养了你这么多年，就算你舅妈打骂你他没敢拦着，他也没把你饿死没把你冻死对吧？我记得他以前还偷偷给你塞零花钱。” 肖肃没说话。 宋池一拍掌：“不是，离题了，我刚才想说的是，你舅怎么可能找小三？他哪来的钱？你说他有钱无耻，可就算当年那点拆迁款，换套安置房也差不多了。别告诉我那女人是为了爱情才给他做三！” 肖肃告诉他：“肖明栋把我接回去后，老爷子一次性给了他们一千万。” “一……”宋池瞪大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买断和我的关系。”肖肃双手插在兜里，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感情，“从那以后，我和他们各不相干，他们拿钱走人，严禁再来找我。” “这……”宋池完全没想到肖肃回到肖家竟然还有这么一出戏。 肖肃笑了一下：“我舅非常愉快地同意了。” 宋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同情肖肃，还是该恭喜肖肃。 “大概这么多年他也挺懊悔接收了我这么个拖油瓶吧。”肖肃感慨道，“但想不到十六年后还能大赚一笔，也不算亏。” “肖肃，”宋池哭笑不得，“别把自己说得像件商品一样。” 长夜尽头的街道，是照亮天空的华灯霓虹，不远之处商业中心人来人往。宋池和肖肃走在街边，路灯之下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宋池看向肖肃，肖肃逆光的侧脸极为英俊，长挑的凤眸流光宛转，可不知为何，宋池总觉得他的脸上透着淡淡的落寂。 肖肃渴望有个正常的家庭，宋池知道，但肖肃从来不说，就算七岁的时候被舅妈赶出家门，坐在楼道里发呆，也没有说过自己想要爸爸妈妈。 那一年，刚刚搬来的宋池傻乎乎地跑到肖肃面前：“我听说你没有爸爸妈妈了，我可以把我爸爸妈妈分你一半。” 那时候肖肃是什么反应？ 他抬头看着宋池，黑黑的眼珠清澈得像山中的湖水，漂亮得有如天边的星星，只是嘴里说的话很不好听：“滚开！” 恶声恶气。但那孤独坐在楼道里的小小身影，配上一脸淡漠的神情，仿佛和现今一样。 “我很好看？”突然，肖肃的脸放大。 宋池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肖肃已经凑到他面前。 两眼弯弯，笑得极为好看。 “什、什么？”宋池心跳莫名漏掉一拍。 “我要是不好看你一直盯着我干嘛？”肖肃笑道。 这是自上次在办公室以来，肖肃第二次怼到他面前。脸对着脸，浅浅的呼吸都喷在对方脸上。宋池心里又是一阵奇怪的紧张感。 不过在宋池准备退后一步的时候，肖肃先行离开，他和宋池拉开一臂的距离，双手插在口袋里，还是看着宋池笑：“在想什么哪你？” 宋池低下头：“没，就想到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想这个很难堪？” “呃？” “那你低头干嘛？” 那是被你突然怼过来的脸给吓的！ 宋池抬起头，无语地瞪了肖肃一眼。 “你这思维跳得够厉害啊，撞上个黑洞都能跃过去。” 宋池一脚踢过去，笑骂：“又胡扯八道些什么？” “难道不是？前面还在说我舅，后面就想到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想到啥了？想到我们手拉手一起去上学？”肖肃问。 宋池撇了撇嘴：“想到你不理我，我像个跟屁虫死追着你不放。” 肖肃听了，愣了愣，继而呵呵地笑了起来：“那倒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是块棉花糖，又黏又软。” 宋池气笑了：“说谁棉花糖呢！”他跳起来朝肖肃扑去，就像从前那样，勾住他的脖子，试图将他放倒。 他原以为肖肃也会像以前一样，反手跟他比力气，看谁先把谁撂倒，结果人肖肃根本没动。宋池踢他的脚，他下盘稳如钟，抓他的手臂，他上半身更是连晃都没晃一下。 宋池停下动作，震惊地看着肖肃，连话都不会说了。 肖肃一手揽过宋池的肩膀，摸上他的脑袋，将他往自己这边一靠。两颗脑袋轻轻碰在一起。 “以前就打不过我，现在更别想了。”肖肃嘴角勾起来，最后低下头，凑到宋池耳边，“棉花糖！” …… 小时候的宋池确实像块棉花糖，糯糯又甜甜。他长得很可爱，白白嫩嫩，好似很早以前常见的那种年画娃娃。肖肃第一次看到宋池的时候，他正坐在一辆装满家具的大货车上。宋池一家从鹭岛搬来，他爸是开大货车的，为了省钱，他们一路把家具从鹭岛运到了海市。 他爸妈忙着将家具搬到楼上，宋池打开车门，自己从货车上往下跳，货车驾驶室离地面颇高，宋池摔了个大马趴，抬头便见到了肖肃。 肖肃老早就看见宋池要跳下来，也老早就预料到这个短腿的小家伙会摔得很惨，但他不叫也不喊，就看着他摔。 肖肃站在货车车门正对面的楼梯口，漠然地瞧着那个摔倒了半天爬不起的小男孩。 他看到他嘴唇磕破了，流了血。 小男孩嘴上满是血地冲着肖肃笑：“哥哥，扶我嘛！” 肖肃没理他，心想：“真丑！” …… “就停这吧，几步路而已，小区里面又不好停车。” 送宋池回去，已近十点。宋池不让肖肃开进去。 肖肃见宋池坚持，只能作罢，将车停在小区外的马路边上。 宋池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我先回去了，你开车小心点，早点休息。” 肖肃一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他：“嗯，遛狗别遛太久。” 宋池笑了笑：“好。”他下了车，关上车门，在车外透过车窗向肖肃挥了挥手，肖肃也朝他挥了挥手。 宋池转身走了。肖肃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小区的大门内。 良久，肖肃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宋池开始变成他身边不可缺少的最最重要的人。 他很冷血，他知道。从他被舅妈狠揍一顿他却一点哭的欲望也没有时起，他就知道自己似乎缺失了某种情感。 那一天，他看见宋池摔在地上，根本就没想过要去扶他，倒是宋池冲着他伸出双手。 而恰在那时，他的舅舅刚好从楼上走下来：“肖肃，小朋友摔倒了，你怎么不去扶一下？” 肖肃这才不耐烦地走过去，将宋池扶起来。 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裤，宋池的膝盖还是磕破了，他搭着肖肃的手，一瘸一拐走到那棵大樟树下，拉着他坐在长长的石凳上，接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两颗奶糖，挑了一颗放在肖肃手上：“哥哥，给你吃。” 宋池第一次见面就叫他“哥哥”，后来他们才知道，两人同年同月，他仅仅比宋池大上十二天而已。 他一开始不愿搭理宋池，且正如宋池今日所说的那样，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宋池就像跟屁虫一般追在他身后跑。 明明筒子楼里有那么多小朋友，整条街区也有那么多的同龄人，偏偏宋池只喜欢找他玩。对此肖肃有点无法理解，就算宋池一开始或许因为同情他而靠近他，但在因为和他玩而被其他人欺负之后，为何宋池还是坚持不懈地陪着他呢？ 以前也曾经问过宋池这个问题，结果这个笨蛋回答：“我也不知道。”整得肖肃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肖肃轻笑了一声。没错，就是一个傻乎乎的笨蛋。 他从裤袋里掏出手机。 解锁后打开绿色的电话键，可以看到有好几个被他挂断的陌生号码。 今晚碰见舅妈打小三可真是一个大大的意外。他没有告诉宋池，虽然老爷子用一千万买断了他跟舅舅家的关系，但在这几日，他的舅妈还是锲而不舍地给他打电话。 第一次接到她电话是在十天前，刚开始他没听出她的声音，是她自报家门。 她说这八年来没有他的消息他们一家人一直很担心，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肖肃没吭声。她便尴尬地笑了两声，说毕竟大家是亲戚，打断腿还连着筋，平时还是该多走动。 “是廖幸虹给你我的电话？”当时肖肃是这样问的。 “这是哪儿的话。” “是或不是。” “嗯……她是你继母，你这态度……” “给你电话让你找机会吸我血，让我甩不掉已经拿走一千万的你们，而被老爷子厌弃。” “哎你这什么态度呢！” “舅妈，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八年前你是不是故意不让宋池跟我联系？！” “什、什么宋池，我哪知道他在哪里！” 对话到此中断，肖肃挂了电话。而后的几日，他的舅妈隔一天给他打一个电话，被他拉黑一个她换一个继续打。 肖肃冷笑，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无论是谁，惹怒了他，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王丽媛害他跟宋池八年失去联系，他正愁着该如何报复呢，想不到她自己犯蠢撞到他手上。 肖肃从通讯录里找出名字被改为“k”的赵助理电话，拨了过去。 没一会儿，那边传来赵嘉文的声音：“肖先生。” “kevin，”肖肃冷静又无情，“海市天湖公园附近今晚闹了一出原配打小三的戏码，围观拍视频的人很多，你上网搜一下，这几天把事情搞大，力求让被打的女人年前把原配告上法庭！” “好的。”作为多年的优秀下属，赵嘉文毫不迟疑地接受了这个任务，没有询问自己的老板为什么要这么做。 肖肃挂掉电话，收起手机，终于发动车子，缓缓地离开这个地方。 …… 周末忙碌了整整两天的宋池，在星期天晚上送走最后一批学生后，终于有精力登陆自己在短视频平台上的账号。 宋池在自己录制的最后一个视频下看到了粉丝们的留言，果然前面点赞最多的都是关于肖肃舅妈打小三的。 【太劲爆了，想不到看直播居然会看到这种事】 【可惜我没录频，不然发网上妞爸就火了】 【小三好惨，不过活该】 【看着很年轻，原配就很老了，那不就说小三找了个可以当她爹的糟老头？】 【做小三还需要底线吗，有钱拿就行了】 【男人呢？最该打的是男人吧，原配有勇气打小三没勇气教训她男人？】 宋池往下连刷几条，都是这样的言论。直到他突然看到， 【卧槽，这件事爆了！妞爸知道吗？妞爸怎么都不出来留个言啊！】这是最新的留言。 这件事爆了？ 宋池有点懵逼。 继续看， 【卧槽！卧槽！全网爆！想不到小三后面居然被打得那么惨！】 【最新消息，小三去告了，当小三还有脸告】 小三去告了，告肖肃的舅妈？ 宋池更懵逼了。 他打开平台的首页，果然，没刷几下，大数据就不断地给他推送各种前晚那事的视频，当然，都是打了码的，但因为小三几乎全身打码，前晚没在现场的人也能猜到小三差不多被扒了精光。再加上她满脸的鲜血，趴在地上无力地□□，却仍旧被拳打脚踢，尤其是那靴子鞋跟不要命地往她脸上砸去…… 【原配要坐牢了吧】评论区出现这样的评论。 宋池呆愣愣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满脑想的是，这件事对肖肃会不会有影响。 …… “没影响。” 星期一是宋池年前最后一天上班，确切来讲，是他年前最后半天上班，下午他们年会聚餐，然后晚上他就要提前离开，坐飞机去南宁跟老妈团聚了。 肖肃在宋池告知他这件事，又担心地询问他之后，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那家人早就跟我没有关系了，有个屁影响。” “我是担心你舅来烦你，要是他要你帮忙给你舅妈找律师呢？总归是你舅，口头上说收了钱就没有关系，可法律又不认可。” “都能出去找小三了，还会帮我舅妈找律师？”肖肃嗤笑道，“心爱的小三被打成那样，他没跟她拼命就不错了。再说了，万一他真来找我，我不是万能的孙悟空，到哪里给他找律师。” 宋池想了想，心说也是。但还是拍了拍肖肃的肩膀：“其实我倒不怕你舅，你舅看着挺老实一个人……” “嗯？” 宋池想把话吞回去，一个出轨的男人有什么老实可言，可没有机会了，只得亡羊补牢：“以前看着挺老实一个人，倒是你舅妈，可能会找你撒泼，你帮不了她，可你背后有肖家啊，如果肖家出面找个能耐的律师……” “她找我撒泼我就得帮她吗？”肖肃完全没把舅舅一家子当回事，“还有，”他纠正宋池，“我背后没有肖家。” “啊？” 肖肃似乎不愿多说：“没什么，反正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 宋池“哦”了一声，也不再多话了。而至于肖肃所说的他背后没有肖家，事实确实如此，肖肃在肖家毫无地位可言，而且过不了一个月，他就会离开肖家，但是，目前除了宋池，再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事呀！ 想到可能会撒泼找上肖肃的他的舅妈，宋池顿时想叹气，可同时又一想，搞不好还没等她撒泼上门，她就已经进监狱了。 宋池觉得自己心肠变坏了。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希望肖肃舅妈早点进监狱，只因她有可能会跑来骚扰肖肃。 肖肃轻轻敲了敲宋池的脑门：“别瞎想了，倒是你，飞机票都订好了？” 年前最后两天，公司里人人无所事事，就等着放假回家过年。肖肃和宋池坐在办公室里聊天。 “订好了。” “到时候东西别忘了拿。妞妞边边的托运手续都办好了？” “办好了，要没办好我会坐这边跟你说话？”宋池真觉得肖肃变成了老妈子，订机票、办托运，先前全部由他细细过问，美名其曰这是做秘书的基本技能，他要好好观察一番。“我怀疑你认为我生活不能自理。”宋池看着肖肃说道。 肖肃给自己倒水：“这是来自发小的关心。” “得了吧你。” “年会开完我送你去机场。”肖肃说道。 …… 小公司人少，加上效益一般般，今年的年会也就如往年一般找处便宜的江边酒楼，订了几桌同事们凑在一起寻个乐增加一下感情。 宋池往年年会都是跟美术组那几个家伙坐在一起，今天因为做了肖肃的秘书，不得不跟他呆在一块儿。 老板发言环节里，肖肃给公司的未来做了一个漂亮的规划，说明年要招新员工，准备做原创游戏。美术组的那几个家伙坐在下面冲着宋池频频眨眼。 “肖总从长安集团那边给我们公司拉来投资了？”不外乎他们这么想，要把公司做大，没钱可不行。但从长安集团那边拉来投资…… 宋池连连摇头。他只能说自己不知道。而他确实也不知道，肖肃到底哪来的底气说要把公司做大。长安集团是绝对不会给肖肃投资的，他确信。而不到一个月后，肖肃就会把心血放在他爷爷补偿给他的那家酒店上。 当然，至于那家酒店会怎么做大，他也不知道，因为书里没讲，全书的重点都放在乱七八糟的感情纠葛上。 吃喝玩乐一向过得很快，这次也不例外。宋池为了赶飞机，7点钟的时候提前离开，肖肃开车带他回到家里，提了行李，拎着妞妞和边边，出来锁好门，便往飞机场赶。 宋池10点的飞机。上飞机前跟肖肃说到了给他电话。 肖肃出了机场还在外面站了很久，直到好几架飞机接连腾空而起，呼啸而过。 肖肃自嘲似地笑了笑。 “后天就年三十了啊！”他紧了紧衣领。 大风之中，他走回停车场，打开驾驶室，坐进车子。 车子缓缓地驶出机场，开往高速。电台里播放的是每年过年都会播放的喜庆曲子。整整八年！今天是肖肃八年来第一次在国内过年，也是第一次有“家人”陪伴的过年。 一个小时后，他面无表情地把车开入肖家老宅。 令他意外的是，十一点多了，宅子大厅内里居然灯火通明。 肖肃进去后，发现肖老爷子、肖明栋、廖幸虹以及肖凌飞都在。 肖老爷子横眉怒目地坐在主位上，满脸皱纹可以夹死苍蝇。 肖明栋欲言又止，看了看斜眼狠狠瞪向他的老爷子，咽了咽口水，一脸担心。 廖幸虹和肖凌飞则幸灾乐祸。 “怎么？大家都不困吗？这么晚了还等我回来？”肖肃笑道。 肖老爷子一掌拍向结实的座椅扶手，鼻孔里重重地哼哧一声，仿佛两股浓烟都能从里头冒出来，他气得白发似乎竖起，一手指向肖肃，怒骂道：“你这小崽子！凌飞那事是不是你捅出去的？！” 15-20 第15章 第 15 章 另一面的肖肃 肖老爷子一声吼, 整个宅子抖三抖。 可肖肃没给他面子，还是笑着，而且口吻中的嘲讽之意愈浓：“就这么点事, 需要全家出动开堂会省吗？” “逸帆！”肖明栋突然出声喝止他, 瞧起来连屁都不敢放的他竟然抢着开口, “你这孩子乱说什么？还不快向你爷爷道歉。” 肖肃没动。 肖明栋站起身, 才想要走过去拉他, 然而刚迈出步子就被肖老爷子怒声叫住： “肖明栋, 你敢动一下给老子试试！” 肖明栋立马畏缩起来, 之前的勇气消失殆尽，如老鼠一般抖抖索索, 退回原位, 瞧都不敢瞧他爸一眼。 肖肃嘴角扯了扯, 觉得这个除了相貌之外一无是处的中年男人根本没眼看。 “我问你, 凌飞那事是不是你捅出去的？”肖老爷子又问了一遍。 肖肃呈无所谓态度：“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肖老爷子一掌又拍在座椅扶手上：“陈昭那小子都招了, 你还在这边给我打马虎眼。” “招了？”肖肃皱了皱眉头, 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屈打成招？爷爷, 现在是法制社会，你这样是犯法的。” “你他妈！”肖老爷子霍地一下站起来，头顶上好像在冒火，只不过人才起身, 就晃了两下，“砰”的一声又跌回椅子里。 “爸！” “爸！” “爷爷！” 肖明栋、廖幸虹还有肖凌飞齐齐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 两三步冲过去。 “你这孩子太不像话了！”廖幸虹扶住肖老爷子，手放他背上给他顺气，“你爷爷要被你气出病来, 我看你也不用活了。” 肖肃嗤笑出声来：“你儿子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你！” “行了！”肖明栋看他爸只是一时站得太猛，脑部血没供上去而已，现在人坐下没多久，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便放下心来。他一边走去给他爸倒水，一边打圆场：“也别一味指责逸帆，小孩子做事冲动不顾后果，不都这样嘛，大家坐下来好好讲……” 可是话没说完，又被肖老爷子怒视喝止住：“你闭嘴！” 肖明栋迅速闭上嘴。 肖老爷子指着肖肃，一字一句问道：“你知不知道，这事曝出去，对长安集团影响多大吗？！” 肖老爷子说的是长安集团，而不是肖家。 肖家的面子很重要，但比起实打实能够赚大钱的长安集团，在肖老爷子心里，显然还是长安集团的地位更高一些。 “知道，”肖肃很诚实，不撒谎，“无非就是新能源那块方盛实业撤资罢了。” “你、你……”肖老爷子这下真的被气坏了，指着肖肃的手颤抖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喘息不定，连眼珠子都开始往上翻。 “爸！” “爸！” “爷爷！” 三人又开始叫。 “原、原来你都知道……”肖老爷子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他两手抓住座椅扶手想让自己坐直身子。 廖幸虹赶紧拿两个靠枕过来，给他垫住后背。 “都知道你还敢这样干！”肖老爷子一拳砸在扶手上。 肖肃笑了笑没说话。 肖凌飞睡了方盛实业小公子的未婚夫，要没曝出来，两家也就私底下解决，顶多方盛实业减少长安起重机的订单，但在这方面，长安集团不怕，起重机这一块，长安集团一直在开拓着海外市场。 可方盛实业今年还跟长安集团合作了新能源项目，为这项目，长安集团投了几十个亿。但此事曝出来，两家合作的新能源顿时股价大跌，损失惨重，方盛实业于情于理都没必要在这上面继续出钱了，撤资是迟早的事。 “你爸还说你刚回国，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肖老爷子恶狠狠地盯着肖肃，“你这个狼崽子，我好吃好喝供着你，每年除去学费四百万花在你身上，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每年四百万？”肖肃嗤笑一声，瞥了廖幸虹一眼。 廖幸虹转过脑袋看向肖老爷子，不露痕迹地避开肖肃的目光：“爸，别跟他废话了。这种人绝对不能放在我们集团里，整个集团迟早被他卖光！” “对，对。”肖凌飞连声附和，他打开手机，趁热打铁又向肖老爷子告了肖肃一状，“爷爷，年前长安重工不是跟日本那边抢客户吗？结果谈判之前我们这边底牌被亮了出去，差点没谈成，监控调出来了，偷资料的是他，就是他把机密泄露出去的！” 肖凌飞一边给肖老爷子看手机里的监控视频，一边用手指向肖肃，原本俊美的脸扭曲起来，瞪向肖肃的目光充满了想要杀人的恨意。 结果他话才说完，脸上就被肖老爷子重重地甩了一巴掌。那清脆的掌掴声响彻偌大的客厅。 “爷……”肖凌飞一手捂上被打肿的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的爷爷。那手机，肖老爷子根本就没有看，一掌挥过去，手机脱手，“啪叽”一声砸在地上，屏幕裂了个粉碎。 “爸爸！”廖幸虹同样不可置信地尖叫起来。 “废物！”肖老爷子指着他怒骂道，“你老子废物你也废物，你说说看你长这么大都干了些什么？读书读不成，做事做不了，进娱乐圈卖脸吧，钱砸了多少进去，也红不起来，男女朋友倒换了一茬又一茬，你要安心交个男女朋友就算了，睡人妻，睡人夫，你还要不要脸啊你！” 肖老爷子一口气骂了这么多，骂完后，人倒在后面的靠枕上直喘粗气，一边喘还一边骂脏：“他妈的废物！他妈的……” 肖明栋悄悄地靠近肖肃，一边小心翼翼地看向肖老爷子，一边压低声音地劝道：“听爸的话，好好过去跟你爷爷道个歉，你看这马上就要过年了……” 肖明栋话没说完，肖肃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和他保持开距离。 “肖明栋！你还跟他废什么话？！”肖老爷子坐在椅子上厉声喝道。 肖肃双手插在口袋里，冷哼一声说道：“肖凌飞那破事是我曝出来的，但那什么泄密的事，我可不认。” “你给我滚。”肖老爷子闭了闭眼，不带什么感情地对肖肃说道。 “爸！”肖明栋急了。 “滚！”肖老爷子大吼。 肖肃转身便走。 肖明栋冲过去拦住肖肃。“爸！”他对肖老爷子说道，“马上就过年了，你让他去哪里？ ” “我管他去哪里！”肖老爷子右手无力地一挥，脸色极为难看，“年后他也不用回长安重工，这边也不要再过来了。” “爸！”肖明栋惊恐道。听肖老爷子这意思，俨然要将肖肃赶出肖家，不叫他回来了。 肖老爷子吃力地撑着扶手站起来，廖幸虹赶忙扶住他。肖老爷子已经气得连她都不想理，一把将她推开。 “爸！”廖幸虹委屈地叫道。 肖老爷子怒瞪她：“你生的好儿子！要不是你把他惯坏了，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看也该把他赶出去。” “爸……”廖幸虹瘪着嘴，要哭不哭。 肖老爷子现在完全不吃她这一套：“收起你可怜巴巴的样子，四十几岁了，还当自己是十来岁的小姑娘吗？哼！”这说着，一甩袖子，拿过架在座椅边上的拐杖，一步一步地朝楼梯处走去。 “逸帆，你快给你爷爷道歉。”肖明栋拼命抓着肖肃的手臂，想要将他往肖老爷子那里拖。 肖肃一字未吭，肖老爷子却又开口了：“免了，他的道歉老头子我消受不起，我说让他滚就让他滚，肖明栋你敢不听我的话？” “爸，他是你孙子！”肖明栋急道。 “我没这个把自家企业往死里坑的孙子！”肖老爷子抓着拐杖的手抖得厉害，看起来就像在强忍着莫要将其举起来往肖肃脑袋上砸去，“四十五亿啊！四十五亿！这个项目我们投了四十五亿！” 方盛实业一撤资，他这边就难做起来，偏偏不能放弃，放弃的话四十五亿打水漂。肖老爷子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叫自己再次平静下来。“让他滚。”他又一次说道。 肖肃甩开肖明栋的手，大步朝门外走去。 “哎！”肖明栋想要叫住他。偏偏身后又是肖老爷子那冷冰冰的警告： “肖明栋！” 肖明栋再也不敢动了，眼睁睁地看着肖肃孤零零地走出去，陷入黑漆漆的午夜里，天上星光密布，却披不到他的身上。 肖肃走出大门，上车开出肖家老宅。 今天这事出乎他的意料。虽说他早就知道陈昭的嘴巴严不了多久，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老爷子撬出来。不、不是没想到这么快被老爷子撬出来，而是没想到老爷子会在过年前发飙。 原以为无论如何老爷子都会忍到过年之后，毕竟他最好面子。在他归国的时候因亲戚询问，老爷子已经将他回来的事情告知给他们，并切切实实说他没有抛弃这个孙子。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撒谎，老爷子还叫人在春晖大酒楼预订了大年初三的宴席，准备叫上所有的亲戚，让他跟他们见个面。 对于一个私生子来说，这相当于正式在家族里公开露面，老爷子可谓给足了肖肃面子。 肖肃嗤笑一声，给个狗屁面子，无非是不想再让那些亲戚对自己指指点点罢了。当初肖明栋可是把他妈带回农村老家过的，就是为了在所有亲戚面前公开自己已经有了女朋友，逼他不得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结果他棒打鸳鸯，导致他妈未婚先育，无人陪伴死在产床上。全村都知道错的人是他。 不过现在看来，这方盛实业撤资的事确实把他气得够呛，令他顾不上自己的面子也要立即把他赶出肖家。 大年初三的那场宴席应当还会开起来，毕竟请帖都发下去了，只不过只能在亲戚们的惊愕之中悄然落幕。 肖肃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肖明栋借给他的那栋江滨别墅他大概率是进不去了。老爷子气成这个样子，哪里还会让他用肖家的一针一线。可能连现在开的这辆车都会被收回去。 无所谓。 就是这么多年没用上他们家多少钱，让他觉得有点不爽。母亲那个笨女人，被分手了，连点补偿费都不肯要，孤苦伶仃地打短工养活自己以及肚子里的他，结果在小医院里可怜兮兮难产死掉。一条人命！她没要肖家几个亿简直就是便宜他们了！ 肖肃无处可去，又不想去酒店。在偌大的城市里绕了好几圈后，慢慢地将车开到宋池所租的小区外。他将车停在路边，熄了火，放倒车椅后背，躺了下去。 车里开着暖气，一夜就这样将就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肖肃来到公司。上班时间未到，公司里空荡荡的。肖肃打开电灯，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他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思考着是不是该主动给宋池打个电话，不过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他觉得宋池这个点应该还在睡觉，毕竟这家伙每天赖床，天天卡点上班，现在放假了不睡个天昏地暗不会起床。 于是准备打电话给赵嘉文。 但是通讯录还没点进去，肖明栋的电话就来了。 “逸帆啊，”肖明栋在手机那端着急地劝道，“你赶快回来乖乖给你爷爷认个错，他会原谅你的。” 肖肃惊讶于他的天真：“为什么我觉得我比你还了解他？” 肖明栋气得半死，声音大了起来：“你都几岁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跟你爷爷置什么气。” 肖肃更惊讶了：“我在跟他置气？我怎么不知道？” “你！”肖明栋被噎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挂了。”肖肃说道。 “别！”肖明栋喊道，他的声音里有着明显可听见的疲惫，“不要每次我给你打电话你都这样，听我的劝，回去跟你爷爷道个歉，毕竟你也是他的孙子。” “昨晚他叫廖幸虹盯着你不让你联系我吧？”肖肃一针见血，“现在廖幸虹出去了？” “……”能够明显感觉到肖明栋心里那种跟肖肃没法沟通，无法言喻的无力感。 “我挂了。”肖肃说道，“江滨那边房子是你的，车也在你名下。他是不是叫你收回去？那么那边我就不去了，身份证什么的我都带着身上，衣服之类的你找人处理吧。车子也自己找人开回去，现在就停我公司楼下。” “逸帆……”肖明栋很心酸，声音听起来非常受伤，“你就能不能不要这样跟爸爸说话？爸爸心里很不好受……” 肖肃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心里不好受个屁！当初抛弃他妈的时候怎么没见他心里不好受？结婚生子，二十几年来过得可不要太逍遥！ 挂断电话后，肖肃把手机扔到一边，捂着额头闭上眼睛静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又拿起手机。不过他才把手机拿起来，电话铃又响了。 本以为又是肖明栋打过来的，往手机屏幕上一看，才发现是个陌生号码。肖肃皱了皱眉头，接起来： “喂？” “哈哈哈，肖逸帆，你也有今天！”竟是肖凌飞那得意忘形的嘲笑声。 肖肃：“……” “被赶出家门的滋味很不好受吧！你这个王八蛋，居然敢找陈昭曝光我！我要让你身无分文，流落街头！你还不知道吧，谈判材料泄密的事是我找人诬陷你的。对了，还有你上次坐车爆胎那事，没错，那也是我干的。结果呢？我毫发无损，你却被赶出家门。你以为你谁啊，丧家犬，没人要……” 肖肃捏了捏眉间，极其无语。他有点无法理解为何肖明栋那种人会生出这样的儿子，肖明栋只是为人懦弱，并不傻。而就算肖凌飞混了廖家的血，但看廖幸虹也不像是没长脑子的样子。难道说，是基因突变？ 肖肃打断了肖凌飞得意洋洋的话，问道：“脸还肿吗？还疼吗？” 肖凌飞如犬吠般的狂叫戛然而止。 “我昨天看到你好像连耳朵都被打红了，确定不去医院看看？会不会打出个耳鸣什么的。也许已经被打出问题了，不然老爷子叫你不要再招惹我，你怎么都没听见，还特地打电话过来找骂呢？” “你！”手机那边肖凌飞顿时暴起，只是一个“你”字才说出口，又被肖肃打断了： “老爷子叫你不要再招惹我你不会真没听到吧，我人没在场都知道他会跟你这么讲，所以说你这耳朵还不该去医院看吗？哦，或许不是耳朵的问题，可能是脑子的原因。” “肖逸帆！”肖凌飞愤怒的吼声从手机那端传过来。 “你猜你昨晚为什么被打？” “为什么？”肖凌飞居然傻不伶仃地跟了一句，接着又吼起来，“关你屁事啊！” 肖肃把手机拿远，后来干脆开了外放，好心肠地给他解惑：“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曝光你？你不会真以为你干的那些屁股都没擦干净的事全天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吧？” 手机那端顿时没了声音。 “因为你在我车子上动手脚，害我差点出车祸，惹我去报复你，才导致方盛实业在合作项目上撤资。”肖肃毫不客气地把这件事情归罪到肖凌飞身上，“而你居然还敢‘乘胜追击’用伪造出来的证据陷害我，也难怪老爷子狠狠抽你巴掌了，真是活该！” 手机那端缄默了很久，接着才突然爆发出肖凌飞的粗口：“我操你妈……” “我妈已经被你爸操过了。”肖肃市井长大，讲话自然也不会好听到哪里去，“小心你爸揍死你！”说完后，他冷冷地嘲笑了一声：“傻子。”随后挂断了电话。 这世界真不公平。 肖肃靠在沙发背上长长地吐了口郁气。 像肖凌飞这种傻子，放在寻常百姓家，也就一个读书不成学门技术给人打工的命。偏偏他有个好妈，拥有长安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方盛集团撤资的根源就是肖凌飞跟他家小公子的未婚夫苟合，若肖凌飞没有一个好妈，早就被肖老爷子赶出家门了。 就像他一样。 肖肃知道肖老爷子在教训他。教训他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跟他作对。 肖凌飞给他车子做手脚导致他差点出车祸一事，因为没有出现人员伤亡，在肖老爷子看来，就完全可以当成没有发生过，挥挥衣袖让它过去便罢。但他偏偏要用最恶劣的手段报复肖凌飞，让肖家在全网颜面扫地，让新能源项目股价大跌，让方盛实业愤而撤资。 在肖老爷子看来，忤逆他就是犯下了大罪，至少得在外面吃足苦头，磨平性子，才可以回去肖家。 肖肃冷笑了一声。稀罕呢！ 不最在意金钱吗？不最看不起像他妈那样的穷人吗？既然能做到抛弃他妈，让他妈在贫苦中煎熬，死在生产的鬼门关上。那么他就拿走他们的一切，让他们在同样的困苦中凄惨地度过余生！ 肖肃拿起手机，给赵嘉文拨了个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起来：“肖先生。” “长盛新能源还会暴跌，”肖肃告诉他，“方盛已经撤资了，就在今日，它会抛售手中所有的股份，你通知我方操盘手盯紧盘面，价格控到最低时分批买进。” “好的。” 让陈昭曝光肖凌飞床照的是他，曝光后请水军谣传方盛要撤资导致该股一泻千里的也是他，现在方盛真的撤资了，他却要低价买进。 不得不说，肖老爷子的眼光还是挺毒辣的，这个新能源项目如果做起来，利润增加绝对不止十倍。 从十八岁起给人做投资顾问，再到自己创建风投公司，这些年来，他出手就没有失败过。这个新能源项目，他是要定了！ 而接下来，就是继续压低股价，逼肖老爷子不得不放弃这个项目！ 肖肃目光灼灼，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 “肖先生，你刚才说的我都记下了。”肖肃良久没有再开口说话，赵嘉文不得不在手机那端提醒道，“除了这些，还有哪些需要我去做的？” 赵嘉文的声音让肖肃从高高在上的操控者角色中陡然清醒过来，复仇的快感让他差点迷失了自己。 他一手扶上额头。真是，满心恶念。要是宋池知道他这个面目，怕是会被吓坏的吧！ 想到宋池，肖肃嘴角不觉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哦，倒有件事要麻烦你。” “什么？” “帮我定张去南宁的机票。就今天下午的。” “南宁？”赵嘉文不解问道，“明天年三十，你不留在海市吗？” “不了。” “我明白了。”赵嘉文笑了起来，“他在那里吧？” “对。”肖肃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好的，我马上安排。”赵嘉文道。 那边挂了电话。肖肃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窗外冬日暖阳照在下边茂盛的榕树上，树上有个鸟窝，几只雏鸟叽叽喳喳，仿佛预示着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外面已经有员工进来。 肖肃出去跟他们照了个面，惊得他们个个张大了嘴巴。然后，肖肃又走回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后面，迟疑了半晌，怀着莫名而来的，少年怀春般的激动且又紧张的心情，终于给宋池拨了一个电话。 第16章 第 16 章 偏了的剧情 南宁市。 “妈, 你知道吗，今天我没上班。”宋池认真又无奈地说道。 在海市，周一到周五要上正常班, 周六周天要给孩子们上课, 宋池的手机闹钟永远预定在八点半。回到南宁, 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机闹钟给关了。想不到今早九点还是被老妈拎着耳朵从床上提起来。 “九点才叫你, 你鬼叫什么。”谢珍珍蹲在厨房里挑菜, 好几颗大白菜被她放在地上, 烂叶摘出, 好的放盆里。 “我昨晚凌晨一点才到家。”宋池提醒道。 “这不睡够八小时了吗？年轻人睡太多会得老年痴呆。”谢珍珍正摘着菜，看锅里小笼包蒸好了, 便站起身来, 两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掀开锅盖, “杵那干嘛？还不快点去刷牙洗脸, 弄好了吃早饭。” 宋池原想说自己是凌晨一点到家, 不是凌晨一点睡下，根本就没有睡够八个小时, 但听到老妈后面那句“会得老年痴呆”，干脆闭口不争辩了。这根本没法沟通。 穿着睡衣有气无力地挪到卫生间，宋池已经预料到自己在这盼望已久的七天假期里，仍旧没法睡到自然醒。 撒了泡尿, 洗了手，半睁半闭地刷好了牙, 正准备把电动牙刷放回去，老妈突然在外面大叫，声音像铁锤敲大锣：“宋池——电话——” 手一抖, 差点没把电动牙刷扔在洗脸池里。 “妈，你真是，就不能温柔点吗？” 宋池随随便便擦了把脸走出卫生间。谢珍珍正把热气腾腾的小笼包放到桌子上。 她好像没听到宋池的抱怨，一脸兴趣地看向宋池：“谁啊？女朋友？” 手机在卧室里响，宋池一边往里走，一边哭笑不得地回道：“哪有女朋友。” “那就是男朋友了？” “更没有，我直男。”宋池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不耐烦地说道。 走回卧室，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下，是肖肃。宋池叹了口气，整个人倒在床上。其实他是有点起床气的，但又不能冲着自己老妈发火。 “喂？”宋池接起电话，声音像快死掉的鸭子。 “你怎么了？感冒了？”肖肃那边马上紧张起来。 “没。”宋池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刚被我妈拉起来，没睡够。”莫名其妙感到委屈，宋池吸了吸鼻子。 肖肃那边沉默了一阵，显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那你……继续睡？”好半晌，他说道。 宋池很郁闷：“哪里还能睡，我妈不拿着擀面棍把我打起来。”他哀嚎了一声，抓住被头扭了两下，“你说我怎么这么惨，一年到头都在干活，每天八点半起床，天天睡不够，好容易过年放假了，我就想睡个自然醒怎么了？我妈非得把我拉起来。” “你确定自己每天八点半起床？”谢珍珍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上居然真的拿着根擀面棍。 宋池整个人一僵。 谢珍珍走进来，一把掀开他的被子，右手的擀面棍就往他屁股招呼过去：“我包子牛奶都给你摆桌上了，寻思就接个电话，人怎么没出来，原来又躺被子里了！” 宋池屁股被打了一下，人赶紧爬起来：“妈我打电话呢。” “打电话打到被子里去？” 宋池不再说什么，灰溜溜地下地穿上拖鞋，绕过一手叉腰一手抓着擀面棍的母上大人，飞快地跑出卧室。 餐桌摆在厨房外面，宋池一屁股坐下。 电话那边肖肃已经笑得不行。 宋池一手捂脸：“笑死你吧！” “阿姨比以前活泼多了。”肖肃说道。 “这叫凶残。”宋池纠正他，他的声音压低了不少，“以前我妈多温柔，现在……” “现在怎么了？”谢珍珍走过来。 宋池叹气：“妈我打电话呢。” 谢珍珍斜了他一眼，径直走进厨房。 宋池看他老妈进厨房了，悄声跟肖肃说道：“我妈以为我跟女朋友打电话呢。” “啊？” “跟她说我没女朋友，她偏不信。说什么，我家公子长这么英俊怎么可能三年了都没个女朋友。” “我怎么觉得你在夸你自己呢。” “滚！” “呃……阿姨她着急你找女朋友？”肖肃在那边颇为迟疑地问道。 “倒也没有，”宋池回道，“就是担心我在海市一个人，万一有个什么事，呸，就是希望我有个人陪吧，怕我一个人太寂寞。” 肖肃“哦”了一声。 “男朋友也成。” “嗯？” 宋池笑了起来：“不过我跟我妈说我是直男，怎么可能会有男朋友。” 肖肃没有吭声了。 宋池倒想起了什么：“你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今天不还是工作日吗？你是在公司还是在长安重工？” 肖肃沉默了片刻：“我在公司。” “那确实是没什么事干了。”宋池说道，但他又一想，“不对，你是老板呀，最后一天上什么班？人事通知今天是做卫生整理自己的工位吧！” “不然呢？跟你一样睡到九点起？”肖肃笑道。 “喂！”宋池完全没有意识到肖肃是在回避刚才那个问题，气呼呼道，“我昨晚一点才到家，睡眠时间不到八小时！” “你一天要睡八小时？！”手机那端传来肖肃故意夸张的震惊声，“我一天六小时就够了。” 宋池第一反应这家伙不是人。一天睡六小时，每天忙得像陀螺，居然还能精神奕奕。 “好了，不开玩笑了。”肖肃一下变得正经起来，“你住南宁哪里？地址给一个。” “给地址？干嘛？”宋池莫名其妙。 “是这样的，有可能过年期间会让你加班，会有材料寄到你那里去。”肖肃轻咳了一声，说道。 宋池眼睛顿时睁大：“你在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 “不是，大过年的……” “两万加班费。”肖肃开价。 “好的。”宋池立马坐好，似乎肖肃就在他的面前，“只要是你要求的，无论什么，我都万死不辞，绝不退缩。” “万死不辞你个鬼。”肖肃哭笑不得。“行了，不说了。”他准备挂电话，“也不一定有事要你做，总之先把地址给我以防万一吧。” “OK没问题。”宋池愉快地答应了。 …… 真是一个好骗的小笨蛋。 肖肃挂断电话后，仰着头坐在办公椅上转圈圈。脑袋上方的天花板反射出从落地窗处照进来金色太阳光，眯着眼睛看上去，好像童年时候拿在手里的万花筒。 七岁那年，他曾拿一个万花筒骗得宋池白白站在学校操场等了他三个小时，直到宋池的父母找到学校带他回家。 那时候他是孤独的，且像一头刺猬，不想让宋池靠近。 可现在，他却如一头丢失了八年温暖的孤狼，虽又骗了宋池，却只想靠近他，但又担惊受怕，不敢靠得太近，怕宋池知晓他对他的感情，讨厌他，憎恶他，将他一掌推开。 肖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谁啊？”谢珍珍站在厨房门口贼兮兮地问道。 宋池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觉得好笑：“你以为是谁？” “真不是女朋友？”谢珍珍眼睛发亮。 “不是。”宋池配合他老妈演戏。 “那肯定是男朋友。”谢珍珍一锤定音。 宋池拿起桌上的牛奶，咕噜噜喝了几口。 “妈，”他认真地说道，“厨房离我这儿这么近，你竖起耳朵都能听到不少，别告诉我你刚才没有偷听。” “偷听两个字多难听。”谢珍脱下身上的围裙，向宋池走来。 “行，你刚才在光明正大地听。”宋池夹起一个小笼包。 谢珍珍坐在宋池对面：“你老板？” “果然听到了。”宋池翻了个白眼。 “我能听到多少？”谢珍珍看着自己儿子，“就听到他/她向你要地址。怎么，他/她要过来？男的女的？今年几岁？” “妈，讲真的，你是认真的吗？”宋池看向自己的老妈，“我才二十四岁，你就急着要我找对象？” 谢珍珍叹了口气：“没办法呀，你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妞妞和边边一狗一猫又不能照顾你。” 说到妞妞和边边，这两个小家伙早就从谢珍珍为它们准备的小窝里出来，一左一右蹲在宋池脚边，等着他喂食。 宋池伸出左手弯下身摸摸妞妞的小脑袋：“我年纪轻轻要人照顾？” “别转移话题。”谢珍珍女士敲了敲桌子，“老实交代，你跟你老板到底什么关系？” “秘书和老板的关系。”宋池看着他老妈笑，“我不早跟你说过了吗？我做秘书了。” “秘书跟老板讲电话是这样讲的？”谢珍珍根本不相信，“什么‘睡不够’，什么‘我妈以前多温柔’，正常上下级会这样暧昧讲话？” “等等等等，”宋池没想到他老妈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震惊了，“老妈你是不是听力有问题，这哪里暧昧了？” “这还不暧昧？”谢珍珍盯着宋池，“我刚才真该给你录个视频，让你听听自己讲电话的口气，看看自己讲电话的表情。” “什么口气，什么表情？”宋池整个人呆住。 “讲不上来，”谢珍珍想了想，“有点像撒娇吧，特别是你躺床上像蛆一样扭动的时候。” 这是什么惨绝人寰的比喻！ 宋池差点被自己的老妈给气笑了。 想不到谢女士接下来说道：“说起来，挺像你跟肖肃相处的样子，记得你小时候把他当作大哥哥，老是缠他带你出去玩，明明他只比你大十二天。”说到肖肃，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多好的孩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宋池八年联系不上肖肃，谢珍珍跟宋池一样，以为肖肃被他舅妈逼得退学，全国各地到处打工。 宋池没想到他老妈会说到肖肃，愣了一下后，嘴巴咧开，看着他老妈笑。 “干嘛？”谢珍珍莫名其妙。 宋池道：“妈，我要跟你讲件事，你可别生气。” 谢珍珍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什么事？难道你老板是有夫之妇？你跟她……” 宋池差点给跪了。活这么大，他到现在才发现他老妈的想象力居然这么丰富。 “不是，妈，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宋池哭笑不得，“我是说……”他握拳放在嘴前轻咳了一声，正式公布答案，“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是肖肃。” 谢珍珍脑袋微微一偏：“嗯？” “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是肖肃。”宋池又说了一遍。 谢珍珍嘴巴张大，人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 “肖肃就是我老板，一个多月前过来的，被妞妞尿裤腿上的是他，被妞妞拉鞋子里的也是他，被妞妞咬裤子的还是他……”宋池一边飞快地说一边起身，在他妈举起餐桌上的擀面棍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自己的卧房，迅速关上门。 “死小子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谢珍珍站门口挥着擀面棍恶狠狠地说道。 宋池身子贴在门上，一边笑一边说道：“当初是你叫我不要告诉你妞妞为什么哭的，四格漫画我也画了，你自己什么都没问，这不能怪我。” “所以你就故意不讲，留到现在给我一个大‘惊喜’？” “这确实是个惊喜呀！”宋池回道，“妈你不是时常唠叨八年没见肖肃，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现在他很好，学业有成，从国外回来，还买下我们公司，做了老板……” “你出来，跟我好好讲讲。”谢珍珍将擀面棍插在衣服口袋里。 …… 宋池出去后，还是被他老妈按着脑袋痛打了几下，说是对他知情不报的一个小小惩罚。 谢珍珍很喜欢也很心疼肖肃。当年搬进筒子楼后，宋池追着肖肃跑肖肃却没理他，宋池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回家后都是谢珍珍在安慰他鼓励他。后来两个孩子不分你我地好起来了，也是谢珍珍经常跟肖肃舅妈交涉，时不时地把肖肃接到家里来，吃睡都跟宋池一起。 宋池一边吃早餐一边把肖肃的大概情况跟他老妈说了一遍，当然，关于肖肃在肖家的情况，他一概都说：“不知道，他没跟我讲。” 也确实肖肃没同他讲过。 后来说到刚才电话里肖肃问宋池地址的事，谢珍珍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宋池：“我怎么生了一个你这么蠢的儿子。” “我干嘛了？”宋池不解，就说个话的功夫，他被他老妈莫名其妙地鄙视了。 “肖肃要过来啊！”谢珍珍敲了一下宋池的脑袋。 “什么？”宋池大惊。 “大过年的，哪有什么急事需要秘书处理，要真有急事，直接一个电话就把你叫回去了，还需要寄什么材料。”谢珍珍极其无语，“学画画人都学傻了你！” “啊……”宋池人懵了，“妈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他这是要过来拜年吗？” “应该是吧。”谢珍珍说道，“可能初五初六这样，前面几天他得走亲戚。”说完后，她指了指宋池的房间，“你马上进去把你的猪窝收拾清楚，昨晚回来行李扔了一地，不要说马上就过年了，就算没有过年，肖肃来我们这一瞧，不得笑掉大牙，多大一人！” “哪里像猪窝。”宋池反驳道，不过对上谢女士“你不收拾你死定了”的眼神，便低了声音应下来，只是人从餐桌旁起来后，又想了想，觉得不太对劲：“肖肃要过来拜年，直接讲就行了，拐弯抹角要我地址干嘛？” 谢珍珍想了一下：“哎，说的也对哦。” 于是宋池就给肖肃打电话。只是这一回，肖肃的电话总是占线，没办法只能等等。过十分钟再打，还是占线，几次下来，等打通他的电话，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肖肃，你手机怎么一直占线？”那边肖肃一接起电话，宋池就问了这么一句。 “哦，肖明栋打过来的。”肖肃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说什么说这么久。”宋池脱口而出，不过话才说完，就觉得自己是个大傻逼，人家做爸爸的跟儿子讲电话，讲多久都是人家的事，他问这干嘛。 肖肃并没有宋池意料中的不愉快，只是淡淡地说道：“没什么，他父爱泛滥没处撒。” 宋池无语。肖肃对肖明栋永远都是这么厌恶。 “什么事？”肖肃接着问道。 “没什么，就是问一下，你过年是不是要来我家拜年？”宋池差不多是开门见山。 手机那边的肖肃即刻就笑了，笑声低低的，特别好听：“是不是你妈告诉你的？” “是啊。”宋池傻傻地回道，但立马反问，“你是不是在说我蠢？” “你妈说你蠢了？”肖肃反应特别快。 “……” “哈哈哈——”肖肃在手机那端大笑。 “别笑了。”宋池一张脸憋得通红，“你搞什么啊？要来我家就直说，还编一个这么无聊的理由。”话说出口，在肖肃还没来得及回答之前，他又从嘴里蹦出一句，“严禁说‘这么无聊的理由还不是把你给骗了’！” 肖肃还是笑。 “你耍我啊？”宋池不开心了。 “没，”宋池的不开心非常明显，肖肃赶紧哄他，“这不想着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宋池想象了一下过几天肖肃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口的情景，似乎……确实会是一个惊喜。“好吧。”他原谅肖肃了。 “你什么时候到？”宋池问道。 手机那边肖肃却沉默了。 “肖肃？”宋池奇怪极了。 好半天才听见肖肃的声音从手机里轻轻地传过来：“宋池，我要是再骗你，你会不会很生气。” “什么？”宋池有点莫名，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肖肃叹了一口气：“我被老爷子赶出来了。” 宋池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他眨了一下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我被老爷子赶出来了。”肖肃再说一遍。 这一回宋池是反应过来了，只觉得不太可能，他问道：“你说……你被赶出来了是什么意思？”说完之后又自问自答似地说道：“不会是以后都不能回肖家的那种吧？” “是的。”肖肃给了宋池一个肯定的回答。 宋池人傻了。 “我跟肖家没关系了。”肖肃问道，“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宋池一个激灵从懵逼状态清醒过来：“你有病啊，谁会因为你跟肖家没关系就看不起你！”他立马就想明白之前肖肃骗他地址的真正原因： “你过年跟谁过？你不会又想偷偷坐我家门口听我和我妈在里面过年吧！肖肃你这个白痴，都二十四岁的人了，还想跟小时候一样！你机票已经买好了吧？今天下了飞机马上到我家来！不是，我去接你！” 宋池快被肖肃气死了。要不是他老妈听到了他回答肖肃向他问地址的话，要不是她老妈问他肖肃为什么要问地址，要不是他老妈拆穿了肖肃的谎言，明晚大年夜肖肃就已经坐在他家门听他们过年了。 “一顿年夜饭而已，少听你舅妈瞎几把说什么这是一家团圆的日子，你一个外人没资格上桌，上桌了会给人带来困扰。难道还要我像那年一样，从门口把你拖进去吗？肖肃你就能不能不要老想着不去麻烦别人，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会不欢迎你一起吃年夜饭？”宋池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把肖肃好一顿乱骂。 肖肃那边半点声音都没有。 “你说话啊！”宋池骂完后叫肖肃开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肖肃终于说话了，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想什么啊你，”肖肃说道，“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宋池问道。 肖肃没有回答。宋池不知道，肖肃想说的只有一句话：“我只是想过去那里离你近一点，和你呼吸一样的空气，听一样的炮响，看一样的烟花。”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池终于和肖肃打完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先是在床上呆坐了好几分钟，接着一躺而下，抱着被子滚来滚去。 乱了，乱了，全乱了！ 肖肃怎么会被提前赶出来呢？明明按照书里的时间线，他一个月之后才会被赶出长安重工，而且虽然被赶出长安重工，肖老爷子还在另外一个地方给他安排了一个不太重要的职务，是他自己愤而出走离开肖家的。 但现在，事情不但提前了，肖肃甚至不仅仅被赶出长安重工，他连肖家都没法回去了。 还有，刚才电话里肖肃讲了，肖老爷子什么都没补偿给他。酒店呢？肖肃白手起家的酒店呢？！ 宋池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这剧情发展得非常奇怪，和书中不一样，又没有完全不一样，就好像一辆火车偏离了轨道，但又有一双强大的手在死命拉住它。 这般说起来，也不知道主角受的重生是不是也会提前。 想到这，宋池停止在床上的滚动。 不管了，关他什么事。宋池觉得自己想这些没有任何意义。主角受重生了，他要追求肖肃就追求肖肃去。他安安静静蹲在一边看戏就行。 第17章 第 17 章 我睡哪 宋池虽说叫自己想开来, 却有那么一点点脑壳疼。 肖肃的酒店没了。现在肖肃手上只有他们这家在书中并没有出现过的公司，那这家公司岂不是会代替酒店成为肖肃创业的起点？ 只要书中主线不变，重生的主角受岂不是会进入这家公司？ 他作为肖肃的秘书, 能不跟主角受打交道吗？ 真是被迫成为近距离的吃瓜群众啊！ 想到书中那个因为给肖肃买奶茶而被主角受扇耳光的倒霉员工, 宋池不得不表示, 让他安安静静看戏就好, 要是主角受敢把气撒到他头上, 他非得揍死他不可, 管他肖肃会不会爱他爱到死去活来。 …… 肖肃是今天下午的飞机, 傍晚四点到达机场。 宋池开车去接他的时候，早就把因剧情变动而产生的震撼全部抛到脑后, 他满脑袋剩下的只有对肖肃的同情。 肖肃真可怜, 童年被舅舅收养, 不被善意对待, 十六岁遇到生父, 却被送到国外, 八年后总算可以回来了，又在大过年前被赶出家门。家庭的温暖是什么, 肖肃活到这么大都没体会过。 等宋池接到肖肃，他对肖肃的同情更甚万分，还伴随着阵阵心疼。 “你行李呢？”宋池吃惊问道。 “没行李。”肖肃坐进副驾驶室，除了一个常背到公司的公文包, 什么都没带来。 “没行李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除了重要的证件，我什么东西都没带出来。” 宋池难以置信：“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这不很正常。”肖肃笑了笑。 宋池看着他淡定的笑容, 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他，但根本就不知该说什么。 “先去送我去酒店吧！”肖肃系上安全带。 “好。” 夕阳像没有温度的火焰，染红半边天空。车子开在进城的高速路上, 宋池随手打开车载收音机。 本地的某个娱乐电台正在一本正经地播报长盛新能源股价暴跌的事。宋池手里的方向盘差点脱手。 车子在高速路上扭了个小小的弧线。肖肃身子晃了一下，惊诧地看向宋池。 “我会开车。”宋池脱口而出。 “没说你不会开车，”肖肃道，“你在想什么呢，吓成这样。”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吓到了，我这是惊讶。” 肖肃还没问宋池惊讶什么，电台里就一男一女两主持人就笑起来了： “肖凌飞这一睡，睡掉了几十亿，大概是全网最贵的付费睡人夫。” “哈哈，是啊，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 宋池瞬间对这两位主持人表示佩服，他俩也真是够敢讲的，这要是传到网络上去，被肖凌飞知道，光是找他们领导对付他们，就够他们吃一壶的。 宋池瞥了肖肃一眼。肖肃正好看过来。两人目光撞在一起。 肖肃先开口，他颇为意外：“你知道长盛新能源？” “知道。早先你弟事情曝出来后，我特地去查了一下，看到网上说两家有合作。”宋池撒谎。他总不能告诉肖肃，他是在书中得知的。 宋池已经彻底无语了。 犹如野马脱缰的剧情竟然把快大结局的事预先演绎了出来。在书中，长盛新能源的垮塌预示着长安集团易主的开始。 现在长盛新能源还没做起来呢，居然就股价大跌。宋池可不认为这里会有肖肃的手笔。肖肃才刚回国没两个月，别说什么羽翼未丰，他根本连羽翼都没有，怎么会干出这么大的事。 肖肃信了宋池的话，开玩笑道：“想不到你还挺关心那家伙。” “神经，我那是关心你。”宋池说道。这句话他是认真的，要不是事先知道剧情，他肯定会上网搜一下肖家与方家的关系，与书里的内容对照起来，看看有没有对肖肃造成影响。 肖肃唇角扬起，在副驾驶座上笑了好半天。 肖肃没有预定酒店，他叫宋池随便找一家就可以了。宋池开车下了高速，在城区里绕了一会儿，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外面。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肖肃拿出肖明栋给他的那张银行卡后，前台的服务员告诉他，这张卡已经被冻结了。 肖肃愣了一下，倒没有生气，只是自嘲地笑了笑：“还说钱会留给我用，叫我不用为钱发愁，啧。” 看来这是肖肃被赶出肖家后，肖明栋在电话里给他做出的保证。但肖明栋的保证算不得话，肖家拥有发言权的是肖老太爷，肖老太爷一声令下，肖明栋还是得乖乖地把交给肖肃的卡冻结掉。 站在肖肃后面的宋池走上前去，拍了一下肖肃的肩膀：“我付钱吧！” “啊？”肖肃怔住，但很快就告诉他，“我有钱。” 宋池皱眉：“得了吧，你哪来的钱。你自己的钱都投到公司里去了。其实你是想叫我先回家，自己准备流落街头吧！” 肖肃一副吃惊的模样：“你这是什么想象力，我怎么可能……”但话说一半，看到服务台的工作人员双目灼灼瞧着他们，俨然对他们的对话极有兴趣，便将话吞了回去。他收起自己的身份证和已经被冻结掉的银行卡，拉过宋池，拽着他朝酒店外走去。 两人到了酒店外面，还未待肖肃说些什么，宋池就急匆匆地讲道：“你现在身无分文了对吧？公司的钱你又不能动，做老板也得按程序来，你只能等年后发工资。现在住酒店的钱我先帮你垫着，要还的话，等年后你有钱了再说。” 肖肃愣愣地看着宋池，好一会儿：“宋池，我要是没钱了，你会怎么样？会不会不理我了？” 宋池一听，一拳打在他的肩上，说道：“你真是有病！从小到大你有钱过吗？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 肖肃笑了，目光温和，瞧着宋池像是看天底下无可替代的珍宝，可是宋池没有注意到，他抢在肖肃前面朝酒店大门走去，肖肃不得不快步跟上。 宋池帮肖肃付了七天的住宿费，然后就拉着肖肃去超市，准备给他买换洗的内裤。 “还有穿里面的秋衣秋裤。”宋池坐在车里掰着指头数，“我带你去附近的商业中心，二三楼是超市，下面有卖衣服的，衣服虽然平价，但总好过你大过年没有新衣服穿。” 对于宋池的话，肖肃没有任何异议，全然一副“所有事情任你安排”的模样。他只是笑着，看起来心情极好。 晚上宋池的老妈谢珍珍在她开的棋牌室边上找了一家小炒店，请肖肃吃饭。用宋池的话来说，谢女士就是懒，不想多挪几步，不然可以找家好点的大酒楼好好招待肖肃，尽显地主之谊。 肖肃对在哪里吃饭承无所谓态度。谢珍珍却说大酒楼也就那个味，还不如棋牌室旁边这家小炒店，量足味好又实惠。 明天是年三十，这家小炒店今天年前最后一天营业，宋池和肖肃过来的时候，店内店外顾客爆满。 谢珍珍站在店门口向他们招手。 谢珍珍很激动，看到肖肃居然拉着他的手掉了眼泪。 肖肃倒很克制自己的情绪，见到谢珍珍礼貌地说了声“阿姨，好久不见”，又说自己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带礼物叫她不要见怪。 谢珍珍自然把他埋怨一番，说都是一家人，跟她客气什么。 当谢珍珍说到都是一家人时，肖肃低头笑了一下，紧接着就被她拉进了包厢。 “阿姨都没变啊，还是那么年轻！”吃完饭后，宋池送肖肃回酒店，肖肃这样对宋池说道。 宋池觉得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愈发强大，面对谢珍珍，恭维的话始终没停，现在上车了，还不忘在他面前继续奉承他老妈。 “我妈现在不在，可以不用再拍她马屁了。” 肖肃笑道：“我这是实话实说，怎么算是马屁。而且你不觉得，阿姨不但没变老，还越来越漂亮了。” “行行行，你继续拍她马屁吧，我回去跟她说一下，让她明晚多炒几个菜。”宋池一边开车一边笑话他，“你干脆认她做干妈算了。” “那可不要。”肖肃拒绝。 “为啥？”宋池奇怪。 “认她做干妈还不如直接叫她一声妈。”肖肃半是开玩笑地说道。 “好啊。”宋池想都没想就同意。 肖肃疑惑地看着宋池。 宋池笑道：“我小时候可不是说要把妈妈分给你嘛！” “笨蛋。”肖肃送给宋池这两个字。 可不是笨蛋嘛。肖肃一手靠在车窗处，托着腮帮，看着傻乎乎的宋池。 他可没想跟宋池做兄弟，他想光明正大地通过另一种方式改口叫谢珍珍“妈”。 “干嘛突然骂我笨蛋？”宋池莫名其妙。 肖肃唇角勾了勾，改成三个字：“小笨蛋。” …… 第二天年三十，宋池家里摆上了满满一桌菜。到楼下放完鞭炮后，三个人回到家里围着餐桌坐好，宋池先给他妈妈斟上了一杯啤酒。 谢珍珍拿出两个红包。肖肃愣了一下。 一个红包递给宋池，一个红包递给肖肃，“你们的压岁钱。”谢珍珍说道。 “我们二十四岁了还有压岁钱啊？”肖肃笑着看向宋池。 宋池大大方方接过他老妈给他的压岁钱：“我们不还单身吗？单身就有钱收。给你你就收呗，有钱不拿是傻瓜。” 谢珍珍举起筷子想朝宋池脑袋上敲去，不过大概想到今晚是过年，便没敲下去，她斜了宋池一眼：“你打算收压岁钱收一辈子吗？见钱眼开的混小子。” 谢珍珍说完宋池后，又看向肖肃。 肖肃接过压岁钱。 谢珍珍犯着中老妇女常有的通病，过年必问烟缘，只见她笑着问肖肃：“你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肖肃老老实实回答。 “那男朋友呢？” “没有。”肖肃笑了。无人注意到，他偷偷瞄了宋池一眼。 宋池注意力全放他妈身上，对他妈简直无语：“妈，你别学楼下那群大妈们天天问这些东西，你问我就算了，问肖肃算什么事啊？” 谢珍珍瞪向宋池：“你俩同岁，我看到时候肖肃还比你早结婚！我怎么总觉得你像是个不开窍的呢？明明长这么好看，搞不好有人明示暗示地喜欢你你都不知道……” “妈。”宋池无奈地制止他的老妈。 “阿姨，吃饭吧，菜该凉了。”肖肃给宋池解围。 “行行行，不说了，我们吃饭，吃饭。”谢珍珍示意宋池给肖肃满上酒杯。 三人碰杯。在屋外烟花璀璨之时： “新年快乐！”齐齐高呼。 这一年，和十一岁那年一样，宋池跟肖肃一起过年。不同的是，当时宋池一家孤零零地在海市拼搏，过年没有亲戚可走。 而现在，宋池在这里有一个帮了他和他妈妈很大忙的大姨。 肖肃没好意思跟宋池一起走亲戚。宋池原先还想邀请他一起去，后又一想，这大过年的，要是被人问起肖肃为什么不跟家里人呆在一起，他该如何回答，便就作罢。 接下来在剩余的几天里，宋池带着肖肃玩遍了整个城市。原来肖肃还说宋池一年里难得回家一趟，总该跟他妈妈好好聚聚，结果人家谢女士初二一到，就打开棋牌室的大门，跟几个牌友在里面打得热火朝天。 假期很快过去。宋池托运了他老妈给他准备的各种食品以及早就习惯坐飞机的妞妞和边边准备回海市。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没有解决。 看着和他一起在候机大厅里等飞机的肖肃，宋池说道：“我傻了，这几天玩疯了，居然连这个都忘了。” 肖肃一脸莫名：“？” “你住哪？”宋池问道。 “什么？” “我是问，你回去后住哪？你现在又没钱。” “我……”肖肃看着宋池担忧的脸，我有钱这三个字很自然地被他吞了回去。“我住公司。”他摆出一副无奈的面孔，对宋池说道。 宋池怎么能让肖肃睡在连床都没有的公司，他只得建议道：“你这几天先住我那吧，等我帮你在附近找到房子你再搬过去。” 肖肃听后，不免就怔了一下，接着眼睛眨了眨，笑着问道：“我住你那？那么……我跟你睡吗？” 一厅两室，客厅摆满了画架和画材，一间卧室给了妞妞和边边，他不跟宋池睡，睡哪里？ 第18章 第 18 章 偷偷抱着睡 宋池听了肖肃的话, 愣住了，他发现他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肖肃若住他那，确实除了跟他挤一张床外, 没有其他地方可睡。 他有些晕乎, 不太明白自己怎么会连实际情况都没考虑好, 想都没想地就让肖肃住进他的出租屋。 和肖肃睡一张床…… 虽说他们年前每个星期总会有那么三两天, 中午睡在一起小憩, 但午睡一个小时和整晚都睡在一起, 完全就是两码事。 宋池脑中开始浮现一个画面, 那便是长夜漫漫，肖肃躺在他身边, 呼吸均匀, 酣睡香甜。而他, 睡着睡着就翻来滚去, 手搭肖肃胸上, 脚翘肖肃腿上, 把肖肃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的睡相似乎不太好。说是似乎，因为据他老妈讲, 他自一岁断掉夜奶之后，大概奶瘾没过足，每晚睡到凌晨一两点的时候必定会翻来覆去，扰他爹妈的美梦。但这只是七岁之前的事情, 七岁之后他就跟爸妈分床睡了。关于他的睡相，老妈偶尔会在他赖床的时候顺便拿出来骂他, 诸如半夜乱滚什么，睡个觉被子都踢到床底下去之类的话。 宋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还会睡到半夜乱动。要真这样，先不说肖肃会睡不好, 就讲他们之间这种肢体接触，虽然是非主动的，但也很令人尴尬的好吗！ 宋池脸有点热，莫名其妙的，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肖肃看着宋池：“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宋池陡然一个激灵，飞快地答道。 肖肃轻咳了一声：“那么我今晚就去你那儿，我跟你睡？” 宋池想着自己出租屋里的情况，思考着能不能在他卧室里再弄一张床，但计算了一下空余空间后，只能作罢。 宋池搔了搔脑袋，说道：“我可能睡相有点不好。” “可能？”肖肃还挺会抓“重点”的。 “我除了七岁之前跟爸妈一起睡觉外，长到这么大都是一个人，我妈到现在还说我睡相不好，可我怀疑她是瞎说，又没有人可以验证。” 肖肃笑了起来：“我们前段时间不一起睡过午觉，而且小时候下午也一起睡过啊。” 宋池撇了撇嘴：“那才睡多久。我妈说我是一岁时断奶太急，没断奶前半夜爬起来哭，断奶后就闭着眼在床上边滚边睡，长大后死性不改。” “哈哈哈——”肖肃大笑起来。 “行吧，行吧，”宋池也觉得搞笑，“那这几天你就睡我床上吧，还好床够大，塞得下我俩。”说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晚上下飞机还挺早，得去店里买床被子，晚上一人一床，我要真睡相不好，总不至于从自己被窝里滚到你那边去踢你吧！” “嗯。”肖肃点了点头，嘴角弯起，表示宋池说的很对。 宋池岂会猜到肖肃心中真正所想。 两人随后上了飞机。 飞机飞了近三个小时。 下飞机大概七点，打车到市区正是九点半，而再去小区边上的二十四小时便利生活超市买了一床被子，回到宋池的出租屋已近十点。 宋池开门进屋后，先把妞妞和边边从笼子里放出来。 由于肖肃多次来这里睡过午觉，前几日在南宁的时候，也屡次跟她们打过照面，这俩小家伙对肖肃也算颇为熟悉了。 边边不再害怕肖肃，可以当着肖肃的面做她平时常做的事情。 但妞妞却依旧厌恶肖肃。 虽然没有再往肖肃鞋子里乱拉乱尿，没有再扯咬他的裤腿，但不允许肖肃接近她方圆三米的范围。一旦肖肃离她太近，她立马呜呜呜地龇牙警告起来。 对此，宋池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不管怎么讲，妞妞这态度，较之先前，已经好了很多。 放下妞妞和边边，给她们喂了食喂了水，俩小家伙就撒欢地朝自己的房间冲去，在飞机上可把她们憋坏了，她们冲到房间去，分别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给拖了出来。 宋池把行李扔在客厅，人坐在大桌子旁就不想动了。 肖肃帮他打开他妈妈给他的行李箱。满满一箱子的吃食，除了干货外，居然还被她塞了两头杀好的土鸡。 宋池人就趴到桌子上了：“都叫她不要给了，我根本不会煮……” 每回拿这么多东西，基本都送邻居跟同事。告诉她这些东西的最后去处，结果人家谢女士下次还是照给不误，还振振有词：“我给我的，你想怎么安排是你的事。” “重死了！”宋池郁闷地说道。 肖肃把这些东西拎进万年没动过的厨房，也幸好之前因为过年，宋池找钟点工过来打扫了一番，不然里面便是一层积灰。肖肃帮宋池整理：“你不会煮，我煮啊！” “啊？”宋池坐直身体，望向对面的厨房。 “我给你煮。”肖肃说道，“随随便便再拿去送人，你对得起你妈的心意吗？” 宋池想到肖肃从前在他舅家干家务的情景，又想到他以后他是一个会成为首富的男人，便说道：“不是，我说你大少爷干这活干嘛？你以前没干够啊？” “谁是大少爷？”肖肃撇了宋池一眼。 宋池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肖肃这不才从肖家被赶出来吗？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我去遛狗。”说错话的宋池不敢再看肖肃，人从椅子上坐起来。原想再多坐一会儿，实在懒得去动的他，赶紧拿过狗绳，走到妞妞边上，给她套上。 肖肃刚把土鸡塞进冰箱：“你去吧，我刚好给你煮碗面。就飞机上吃的那些猪食，晚上你肯定睡梦里爬起来啃冰箱。” “你说啃妞妞的骨头都比啃冰箱来的实在。”宋池对肖肃这张嘴真是无语了，但话没说完，人就被妞妞拖着直往外冲，只得一边跑出去一边说，“我不会遛太久，很快就回来。” 宋池确实没有遛妞妞太久，他实在是太累，今天一大早被他老妈叫起来整理东西，下午又赶飞机，晚上坐飞机回来后又是一路风尘回到市区，现在的他只想好好洗个澡美美睡上一觉。 说起来，明天就是新一年的第一个工作日呢！ 遛完妞妞回去，见到肖肃已经煮好了面，放在桌子上等他。 普普通通的阳春面，味道却极好。 “肯定是我饿了。”宋池大口大口地吃着。 肖肃斜他一眼：“承认我手艺好会死吗？” 宋池拼命点头：“你手艺好！你手艺好！话说回来，八年不见你手艺居然大涨。” 以前的肖肃煮的面可没有这么好吃。 “我特意去学厨过。”肖肃回答道。 宋池抬头，吃了一惊：“你特意去学厨？为什么？” “为了让自己能时常吃上美味的华国菜。”肖肃半似开玩笑地说道，接着他就问宋池：“你还记得你以前说过要找个煮饭特别棒的女孩当老婆吗？” “我有说过吗？”宋池一脸茫然。 “没说过吗？”肖肃挺意外宋池居然忘记了。 “不记得了。”宋池呲溜一口把最后的面条吃掉，然后喝了几口汤，随口说道，“我就没想过要找什么女孩子”。接着，他背靠在椅背上，懒懒的：“啊，吃完后更想睡觉了。你先洗澡还是我先洗澡？” 但说完后他就站了起来：“你先洗吧，我来收拾。” 宋池端着碗筷进厨房。留下肖肃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嘴角上扬，笑得又傻又开心。 没有暖气的海市室内颇冷，还好卫生间装有浴霸，不然洗个澡就会把人冻个半死。肖肃拿了衣服进去后在里面呆了挺久。 宋池洗好碗来到卧室，铺床单弄被子搞得满头大汗，把所有东西都弄好了，再靠着床头玩了好一会儿手机，才听见肖肃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声音。 等肖肃进来后，宋池一边关掉手机游戏，一边取笑他：“洗个澡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把皮都扒下来刷一遍。”却在抬头看向他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肖肃洗完澡的样子宋池不是没有见过，但那是尘封在记忆里的旧年历。重逢之后，新的一年翻过，不知不觉，昔日青葱少年的模样渐渐淡去，此刻跃入眼帘的是一个成熟且充满魅力的男人。 他很高大，丝制的蓝色睡衣随意穿在身上，睡衣领口敞开着，恰到好处地露出他漂亮的锁骨。修长的脖颈在沐浴之后如天鹅一般迷人，喉结随着他不经意的吞咽微微滚动。他的脸是潮红的，大概是水温太热的缘故。湿漉漉的头发带着水汽，遮住他的额头，垂到他又长又浓密的睫毛上。 睫毛下的双眼看似迷离却又认真，静静地凝视着宋池。 宋池的心猛烈一跳，呼吸仿佛窒住。 “怎么了？”肖肃开口了，声音略微沙哑听起来极为性感，他嘴角勾了起来，“我很好看？” 宋池不觉咽了一下口水。“好看好看你最好看。”他连声说道，接着，拿过自己放在床上的换洗衣物，侧着身子从肖肃身边经过，“床头柜下面还有一个电吹风，赶紧把头发吹干，别着凉了”。然后，落荒而逃般地快步走去卫生间。 潮热的卫生间里仿佛还留着肖肃的味道。宋池放好衣物后，捂着胸口深深吸了口气。见鬼了，刚才那是紧张了吧。话说回来，他紧张什么呀？ 不就是发小突然变成一个大帅哥吗？ 不是，肖肃一直都很帅的。只是现在这种帅变得不一样了。毕竟已经二十四岁了呢！ 呃……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难道因为他没肖肃帅吗？ “……”屁，他也很帅的好不好！ 宋池一边脱衣服一边愤愤地想。 妈的，等下出去要叫他把衣领扣好，都是男人，露什么露！ 宋池洗完澡后直接在卫生间里把头发吹干，然后穿着睡衣一路小跑回到卧室。太冷了！ 卧室里肖肃已经朝外躺下，看不到他的脸。 宋池钻进另外一床被子。他把叫肖肃扣好衣领的事情给忘了。太累了，洗个澡也废掉他半条命，他现在只想睡觉。 肖肃的声音响起来：“明天要我叫你起床吗？” “不用。”宋池打着哈欠回道，“我有闹钟。” “你确定闹钟叫的了你？” “你看我这么久以来什么时候迟到过？”宋池觉得肖肃就是没话找话，“好啦，困了，”他说道，睡觉，睡觉吧，明天我们还要上班呢。晚安。” “嗯，晚安。”肖肃说道。 黑黑的夜晚，宋池的呼吸声很快就平稳下来，他入眠非常快，几乎粘枕即眠。然而肖肃却睁着眼睛听着宋池的呼吸没有睡着。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宋池这个小笨蛋会邀请他住进他家，也没有料到这小笨蛋会傻乎乎说出自己睡相不好的事。 仿佛一只被小红帽主动带进家里的大灰狼，从被宋池邀请，到进入这间屋子，他的心都在扑通扑通既紧张又高兴地跳。 是你自己拉住我的，宋池。 因此，我更加不能放手了。 肖肃睡不着，长这么大第一次跟宋池在夜晚睡在一张床上，他根本就睡不着。更何况宋池告诉他说他“可能睡相不好”。 肖肃睁着眼睛，他肯定自己这一夜是不会睡了。而到了大半夜的时候，睡他右边的宋池居然真的不老实起来，但他也只是踢了大半的被子，半身露在外头，两脚大八叉，接着又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再后来人滚了过来，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便躺着不再动了。 呼呼呼睡得特香。 肖肃只要轻轻用手一拨，就能把宋池的手拿开，替他盖好被子，然后继续各睡各的。 却是肖肃，突然转过身去，一手抓住宋池的手腕，另一手探过去，扶上宋池的腰，一个用力，将他整个人抱了过来。 抱住宋池，疯一般地抱着，头埋在他的浓发里汲取着他香甜美好的气息。 一颗心卑微又可怜地颤抖着。 肖肃一声喟叹。 他扯过被子，将两人盖了个严严实实。 是的，他卑鄙，他无耻。都睡一张床上了，他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动作？ 就让他抱着他吧！ 不敢告白，连偷吻也不敢，那么就让他借他所谓的“可能不好的睡相”来抱着他。 宋池，他的宝贝。 真的好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第19章 第 19 章 不择手段的肖肃 宋池是个睡眠质量很好的人, 入睡快，睡得深，差不多每晚都粘枕即睡, 一觉天亮。但今天他却提前醒过来了。 因为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回到了童年时候, 躺在花团锦簇之中, 边上是跟他一般大的肖肃, 俩人手枕着脑袋闻着鸟语花香, 靠在一起闭目而眠。但接下来画风就不对了, 他居然变作一只八爪鱼, 张牙舞爪地缠住已经长大成人的肖肃，却被肖肃按住脑袋抱在怀里, 触手像没了力气, 软趴趴地搭在肖肃身上。 在这个梦中, 宋池有一种“自己其实是在做梦”的意识, 待他变成八爪鱼被肖肃抱在怀里之后, 他的反应是：果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正因为他唯恐自己睡相不好，才会做这种梦。 但没过多久, 他就猛地一惊，想到自己该不会已经滚到肖肃那边了吧！ 于是他被自己惊醒了。 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一颗心差点飞出胸膛。 如梦中那般八爪鱼似的四肢缠住肖肃的人是他么？果然和梦里的一样，他被肖肃拥在怀里, 脑袋靠在肖肃胸上，和肖肃贴得紧紧的。 难怪今晚没觉得冷。全因他已经有了一个人工取暖气器了啊！ 宋池身子是僵硬的, 血液好像停止了流动。 这、这太暧昧了！ 他怎么能跟肖肃这么暧昧呢？ 只不过躺一张床上睡个觉而已。 不对。 感受着肖肃身体的热量，体验着他怀抱的温暖，宋池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滚过来缠住肖肃, 肖肃就不能把他推开吗？这伸出手来抱着他算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此刻，肖肃睡得正香，呼吸平稳，胸膛一起一伏。 宋池想这得等他醒来再去问他了，便轻轻地抽开肖肃环住他肩膀的那只手，准备滚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去。 却想不到，他才动了一下，肖肃的手猛然收紧，刚刚抬起头和肖肃分开一点距离的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一下子跌在肖肃胸膛上，两人的姿势差不多又恢复成了刚才的样子。 这一回，脑袋就贴在肖肃的心口处。 “扑通、扑通……”肖肃那强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犹如雷鼓一般有节奏地冲击着他的耳膜。他的心竟也莫名其妙地剧烈跳动起来，比刚惊醒时更为疯狂。 宋池脸上顿时烧起来，紧张又尴尬。 过了一会儿，好容易平复了情绪，宋池继续他刚才未完成的事情，然而他才碰到肖肃的手，这一回，肖肃醒了。 “宋池？”这是肖肃充满倦意的声音。 两人还保持着暧昧的姿势。 宋池从他怀中逃出来，手忙脚乱地爬到一边。 黑暗之中，他和肖肃先后坐了起来，两人面对面，半天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肖肃先开口了：“几点了？”说着，他摸到床头柜那边，按下床头柜上方的开关。 灯亮了。 宋池第一反应就是捂脸。 肖肃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六点十分。”然后，放下手机，颇为忐忑地看向宋池。 捂着脸的宋池没有看见他的表情，放下手后，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没把我推开？” “我干嘛了？”肖肃看着宋池，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无辜得不能再无辜。 “你、你……”见他如此无辜，宋池顿时磕磕巴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可刚才醒来的时候，肖肃明明知道他俩抱在一块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就是……”宋池舌头继续打结，“你、我……”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肖肃叹了一口气，主动交代，“我睡死了。” 一句话堵死了宋池所有的问话。 “可、可你……”宋池想问他怎么会抱住自己，但结巴了半天，还是没法问出口，不说他有多难为情，就说肖肃刚才的回答，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人都睡死了，怎么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像他自己无意识地滚过去抱住肖肃一样，肖肃难道就不能是无意识地抱住他吗？ 宋池终于泄气了，郁闷道：“你的睡相也不太好嘛！是不是晚上睡觉时候任何东西靠近你，你都会……”抱住。 “抱住”两个字他没好意思说出口，想到刚才的情景，一张脸红得像猴屁股一样。 刚好醒来，肖肃准备起床去撒泡晨尿，他一边下床一边甩锅：“晚上睡觉我怎样我不知道，反正我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是你先扑过来的，看看我们睡觉的位置。” “……”宋池不得不承认，从他们睡觉的位置上看，毋庸置疑是他过去那边的，但是，宋池郁闷地心想，肖肃这个“扑”字用得也夸张了吧，他睡相真有那么可怕吗？ “得赶紧给你找房子了，”肖肃从卫生间回来后，宋池躺在自己的被子里认真地对他说道，“不然这样我们晚上都别想睡。” 肖肃站在床头动作顿了一下，随后上床，钻进被窝里。 “我倒没觉得晚上有什么‘别想睡的’，”肖肃貌似很随意地回答道，“这一晚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你扑过来我也没感觉。你呢？难道你睡眠很浅？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宋池哑然。讲真的，今晚要不是他一直担心自己的睡相会打扰到肖肃，就算之前做了那样奇怪的梦，他也会保持呼呼大睡的状态，根本不会醒来。 “还是说……你很在意？”肖肃突然奇怪地问道。 “我在意个屁啊！”宋池立马回道，“我直男诶，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但说完后，他就开始抓头发，“啊——烦死了，睡觉，睡觉！六点半了，还能睡两个小时。”说着，翻了个身子，背朝着肖肃，就不再言语了。 肖肃关掉电灯。卧室里又是一片黑暗。 宋池很快就睡着了。的确是一个睡眠质量极好的人，嘴里说着“烦”，结果没几秒就坠入了梦乡。 肖肃却睁着双眼盯着天花板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待确定宋池睡熟后，便悄悄地挪了过去。 天已经蒙蒙亮，就着透过窗帘照射进来的微微亮光，肖肃能够看清宋池脸上的每一寸肌肤。宋池的嘴正嘟着，睡相极为可爱。 肖肃忍不住伸出手去，手指在宋池的双唇上轻轻地描了一遍，然后收回来，碰在自己的唇上。接着，他躺倒在宋池身边，因刚才的动作而满脸发烫。 他闭上了眼睛。 他可真是一个大坏蛋啊，装得一手好无辜。 话说回来，他计划内的情况不是这样的。他原想早晨起来偷偷放开宋池，神不知鬼不觉叫宋池不知道晚上他抱了他一夜，却想不到被阿姨说成是猪神转世一睡起来昏天暗地的宋池，居然六点半不到就醒了。 一开始害怕被宋池一顿责骂，想不到宋池仅仅质疑他为何没有把他推开。 既然如此，他势必要撒谎了。 怎么可能去承认自己是刻意抱住他的！ 看样子宋池是信了，这家伙向来好骗，就是要给他找房子这件事太让人讨厌了！ 肖肃长长叹了口气，转身为宋池把被子盖严，然后起床。 …… 新年的第一天，宋池在公司的工作就开始忙碌起来。起因是肖肃说要开个员工大会，说一下今年全年的公司具体发展规划。 宋池坐在办公室里给肖肃做PPT，一个头两个大。 搞定PPT，肖肃看后做完修改，还要拿给刘念过目一遍，让他对会议的内容有所准备。 宋池把PPT传给刘念。 刘念接收后在聊天框里给宋池发来一条信息：【我看你今天跟肖总一起过来的，你们住一起了？】 宋池心想，不得不说，刘念看事情的能力真的比一般人厉害。像原来美术组的那几个同事，看到他们一起进来，只是悄咪咪地问他，是不是在路上跟肖总偶遇。只有刘念看出他跟肖肃目前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对，他现在暂住我那。】宋池回他。 刘念的回答：【暂住啊……】 宋池知道肖肃住他那的事，迟早会被公司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就干脆不藏着，大方给肖肃找借口：【他家离公司太远，想住得近一些，这段时间先住我那，等找到房子再搬出去。】 【哦……】刘念回了宋池这么一个简单的字，外加一个省略号，然后就没有新的消息了。 宋池不知道，刘念在回了宋池之后，转头对坐在他后面的陈曼曼非常认真地说道：“年前我还觉得，肖总要追到我们的小宋同志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但现在看来，我们离喝喜酒的日子，应该不远了，从肖总来公司那一天算起，短短一个月就能做到同居，我们肖总也算是个能人。” ……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宋池忙成了一个陀螺。 肖肃失去长安重工的工作，开始常驻公司，宋池的活计自然随之多了很多。而三年的绘画博主副业他又舍不得放弃，每两周坚持一更，偶尔还要给粉丝们画些妞妞边边的“写真画”。再就是周末的教书事业，虽说肖肃给他开了五十万年薪，但公司尚未大幅盈利，大部分的年薪应当会放在年底发放，因此目前月收入最多的这个事业他也舍不得不做。 至于肖肃，比他还忙。他晚上在画画，肖肃在看财报。他周末在教小孩子画画，肖肃则不见人影，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他在满海市地找人脉拉投资。 于是，两人晚上睡在一张床上的尴尬就这么解除了。每日里累得要死的宋池天天晚上洗漱后倒头就睡，早上被肖肃叫起来后（没错，闹钟一如既往得没用），发现自己都是四仰八躺地睡在床中间，如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既是从床边移到了床中间，那定然夜间又翻来滚去了，就不知道肖肃是否又抱他。他问过肖肃，肖肃否认，说没有。宋池觉得这种事对于肖肃来讲没什么好撒谎的，他信他，那么既然没有，两人睡一张床的事就更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睡习惯了便好。 忙碌中，宋池给肖肃找房子一事变得不那么积极，但他在房产中介留了手机号码，说过自己的要求，告诉他们若有合适的出租房源，就请第一时间联系他。 要找个离公司近，一室一厅或者二室一厅的房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一带除了春风大厦这样老旧的写字楼外，还有一个挺有名的小学。这边的房子算是学区房，差不多一有房源就会被抢走。 时间一天天过去，房产中介那边没有任何消息，而就在宋池某一日心想要不自己抽个时间出去各小区里问问的时候，中介突然打电话过来了，告诉他就在他的隔壁小区里，有一套房子要出租，周末若有时间，能否去看看。 宋池周末当然没有时间，他问可否放在明天周五，中介跟那边房东商量后，同意了。 “明晚看房？”肖肃听到这个消息，颇为意外。和宋池一起住了两个星期，看他的反应，基本已经把这里当成他自己的窝了。 宋池也觉得跟肖肃住一起挺好。早上有人叫他起床，他不用赶点上班。晚上还有人给他煮夜宵。甚至妞妞和边边肖肃也能帮着喂。当然，妞妞一如既往地还是讨厌肖肃。 但是，两人睡一张床这事，就算已经习惯了，对宋池而言，还是感觉不太妙。 暂时同住，到时候主角受重生了，肖肃爱上主角受，他还能跟主角受有所交代。可在一张床上睡这么多日，虽然这个时候肖肃还是直男，可听在主角受耳朵里，主角受肯定会想歪。到时候，他这个秘书，想要安安静静地蹲在一边吃瓜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对啊，明晚看房。咱俩都有空。”宋池对肖肃说道。 这个时候，他们正在办公室里，准备中午下班。 肖肃怔愣了片刻。 “怎么了？”宋池一边帮肖肃收拾桌上的文件，一边问道。 “呃……”肖肃迟疑了一下，告诉宋池，“但是明天早上我们要出差，去港城。” “什么？”宋池吃了一惊，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出差？去港城？怎么这么突然？” “上周我不在员工大会上说了吗？要做原创游戏，要拉投资，有个国外认识的朋友在港城，准备从他那里弄点投资。”肖肃解释道，“他昨天刚回到港城，只呆一天，后天又要出国。” 宋池整个人呆呆的：“怎么这么巧，那房子……” “没空看了。”肖肃斩钉截铁。 “可是好容易有一套房子，搞不好以后都没有了。”附近房源有多紧张宋池跟肖肃讲过。 “宋池，公司的前途更重要！”肖肃的表情有点严厉。 “好吧！”宋池听后，叹了口气，无奈地点头应下了。 宋池跟中介打电话，退掉了明日的看房安排。中介直言要看房子的人很多，他这周不看的话，很快就会被人抢走。宋池只能说，这次真的没办法，接下来麻烦他们再帮他多留意一下。中介方面说好的会帮他留意，便礼貌地挂了电话。 宋池明白经过这次，估计中介那边不会再照顾他了，毕竟这一带的房子又不缺租户。 唉！宋池摸了摸脑袋，只觉得脑壳疼。怎会如此不凑巧呢？运气太背了！ 而恰在此时此刻，肖在卫生间里偷偷地给赵嘉文打了个电话：“Kevin，明天我带他去港城，你装成投资商，接待一下我们。” “啊？”手机那边的赵嘉文立时懵了。 “现在不便多说，等我今晚跟你对细节。” “……好。”赵嘉文懵逼地应下了。 第20章 第 20 章 主角受重生 港城, 纸醉金迷的地方，亚洲的金融中心。 “肖肃，你这投资商朋友可真够大方！” 宋池有生以来第一次来到港城, 也是第一次住进总统套房。 “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诶！”宋池惊叹道, “我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住进来。” 三万块一个晚上, 宋池并非付不起, 但除非他脑子进水, 才会为了一时的享乐, 花掉辛苦赚来的血汗钱。 多亏了肖肃那个大方请客的投资商朋友, 他才能有幸体验一把有钱人的生活。 听了宋池的话，肖肃淡淡一笑。 宋池拎起自己的行李, 指着左边的卧房, 说道：“这间小点, 那边大间的留给你。”说着兴高采烈地走过去。 肖肃坐在沙发上, 抬手捏了捏眉间。 对面卧房传来宋池兴奋地欢呼声：“哇塞, 卧房靠海啊！太漂亮了！” 宋池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 望着远方波光粼粼倒映着骄阳的海面，像个孩子般手舞足蹈。 肖肃却有些闷闷不乐。 他只记得叫赵嘉文给他们定间奢华点的套房, 可忘记告诉他，只能选一个只有一间卧房的。这下可好了，两间卧房，他再没有理由跟宋池睡在一起。 两个星期。他已经习惯了抱着宋池入眠。 更令他郁闷的是, 宋池俨然更喜欢两人分开睡觉。 兴高采烈的宋池在自己选好的卧房里呆了好一会儿，出来后看到肖肃还坐在沙发上, 不觉奇怪问道：“你不到你那边看看？” 肖肃无声地在心里啧了一声。 听听，“我这边”、“你那边”，宋池竟把两人的地界划得这般泾渭分明。 宋池哪里知道肖肃在别扭什么, 见到肖肃脸色不太好看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还以为他在紧张晚上跟投资商朋友见面的事，便安慰说道： “你不是说他是你在国外认识的贵人吗？要不是他，你也赚不到那么多钱，更不可能买下我们公司。那既然是贵人，这投资的事肯定没问题，你不用紧张。何况他还给你订了总统套房，只有特别赏识你才会这么做吧！” 肖肃点了点头没说话。 宋池帮他把行李放在他的卧房，出来后问道：“出发得太匆忙了，还有什么材料需要我整理吗？” “嗯？”肖肃好像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是说晚上需要的材料。” 和投资商的见面预定在晚上六点半，现在已近下午一点，时间紧迫。 肖肃昨天中午临时通知要来港城出差，下午宋池匆匆忙忙地订了两张机票，晚上加班加点搞了点材料，今早便拎着行李箱背了个电脑包坐飞机过来。 “我怕昨晚弄得那点东西不够用。”宋池说道。 “够了。”肖肃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公司做原创游戏的规划和前景，我已经写得很明白了，他若愿意投资，我们准备多少材料都是一样的。” 肖肃一本正经，说得极有道理。 宋池便放下那颗随时随地为五十万年薪卖命的心。他打了个打哈欠：“那我去睡了。” 有午睡习惯的宋池吃完午饭就困了，更何况今早为了赶飞机，他七点就被肖肃叫起床。 肖肃在说完刚才的那番话后，原想像往常那样讲一句：“我们去午睡吧！” 没想到被宋池抢了先，而也正是被宋池抢了先后，他才再一次意识到，现在已不是在出租屋里那种情况了。宋池有他自己的床，他只能跟宋池分床睡。 看着宋池走回卧房关上房门，肖肃一屁股坐回沙发。 “呵，还关门呢！”他心里越发不舒服，“明天就回海市！”他心想。 …… 宋池是一个极为懒散的人，他的勤快全因生活所迫。若他有钱，他绝不会打工做社畜，绝不会开班教小孩，顶多就做个咸鱼的绘画博主打发时间。 所以，在无事可做的这个下午，宋池理直气壮地赖床了。 倒是肖肃，打开笔记本电脑，坐在客厅的桌子旁，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但他两点半就进屋把宋池叫醒，不让宋池多睡，说是怕他下午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弄坏身体。 宋池心想就算他熬夜一晚，身体也弄不坏啊。可肖肃的关心不似作假。宋池更加确定肖肃差不多已经变成了老妈子。 肖肃不允许他关门，理由是担心他又躺倒大睡。于是一整个下午，坐在外面干活的肖肃抬起头来就能见到靠坐在床头的他。 宋池面红耳赤，感觉在肖肃面前，他所有的隐私都被窥视得明明白白，但复又一想，他哪里还有隐私啊，都跟肖肃在一张床上睡两个星期了！ 宋池索性翻身拿了手机打游戏。 时间便这样过去，很快的，五点半到了。 晚上这顿饭肖肃请，地址在附近一家世界闻名的中餐厅。宋池上网查了一下，里面随便一份点心的价格都能高到令他咋舌。 肖肃说这请客的费用走的是公司的账。 这是自然的，现在的肖肃身无分文，带出来的银行卡，还是公司出差专用的报销卡。 宋池五点半起床，六点出酒店，六点十五分到达西餐厅，六点半刚刚好这个时间见到了肖肃口中的投资商朋友——赵嘉文。 出乎宋池的意料，这位赵嘉文先生非常年轻，瞧起来还不到三十岁，可能只比他和肖肃大上三四岁。礼貌地问了一下，果然，他今年才二十七岁。 “宋先生为何如此吃惊？”赵嘉文是港城本地人，拿M国绿卡，常年在外，这几天因公事回到港城。 “我以为你年纪已经很大了。”宋池有点不好意思。 实在是肖肃没有细讲，只说这位赵嘉文先生是股市和投资届的大亨，凡他出手，从未失利，个人资产已近百亿。 宋池一直以为，能够被称为“股市和投资届的大亨”，个人资产近百亿，至少也得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岂料，这位赵嘉文先生竟然如此年轻！ 赵嘉文饶有兴趣地看着宋池，直到肖肃“嗯哼”了一声，从公文包里拿出材料，递给了他。 赵嘉文憋住笑，装模作样地接过材料，一页一页地看起来。 当然，“装模作样”这种神态宋池是看不出来的，现在的他正一脸佩服且崇拜地看着赵嘉文。 因为肖肃告诉他，赵嘉文十八岁那年借了一笔钱做投资，真正的白手起家，完全不同于某些背靠家族的富二代和富三代们。 没有背景，全靠自己，年纪轻轻就成为资产近百亿的大富豪。看在宋池眼里，这就是妥妥的爽文大男主！ 真是太厉害了！优秀得不似凡人。 宋池的眼睛在冒星星，仿佛只要赵嘉文允许，他能即刻拿出纸笔，崇拜地请他签名。 肖肃皱了皱眉头。 没过多久，赵嘉文放下手中的材料：“要不先叫餐吧？” “对、对，”宋池猛然反应过来似地连声附和，“六点半了，赵先生百忙之中抽空过来，现在应该都饿了。” 肖肃看了宋池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 赵嘉文人长得挺帅，当然论样貌还是比不上肖肃，但气闲神逸地坐在那里，一种说不上来的气质就表现出来了。特别现在他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一个沐浴在春风里的翩翩公子。 肖肃一手扶上额头，大拇指在太阳穴上用力地压了压。 这一顿饭宋池吃得很香。世界闻名的中餐厅果然名不虚传。 吃饭的过程中，肖肃和赵嘉文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宋池挺想听他们在国外的事。肖肃在来港城之前曾经说过，赵嘉文是他大学的学长，在一次校园活动中认识。宋池便想知道一些更具体的事情，比如他如何教会肖肃赚钱的。可惜这两人聊的基本是股市里的情况，宋池这个门外汉，听得满头雾水，想装懂都不行。 吃完饭后，赵嘉文说他想跟肖肃好好叙叙旧。 宋池顿时就明白了，赵嘉文这是觉得他这个门外汉在这里太碍事。于是他看向肖肃。肖肃冲着他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站了起来，说道：“你们慢聊，我出去走走。” 宋池走出了包厢。 门轻轻关上。 包厢内，坐在肖肃对面的赵嘉文几乎在门关上的下一秒就笑了，他一改往日冷静缄默的性格，笑得差点捶桌。 肖肃双手抱胸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你没看他看我的眼神，崇拜得眼睛都快发光了。”赵嘉文哈哈哈直笑。 肖肃静静地看着他笑。 赵嘉文笑了一会儿便坐直身子，只是那弯起的嘴角怎么也掩饰不了他还想狂笑的心情：“肖先生，真不打算告诉他你才是投资界的大佬吗？” 肖肃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本来没打算瞒的，是他自己误会了，以为我除了那家公司就再也没有什么，我也只能随便他了。” “于是我便有幸代替肖先生你在他心里的地位了。”赵嘉文说道。 肖肃嘴角抽了一下：“胡说什么狗屁！你代替我什么地位？” “被他崇拜的地位。”赵嘉文笑道，“就不知道等他知道真相后，还会不会像刚才崇拜我一样崇拜肖先生？” 肖肃听了，又一次按住太阳穴。 妈的，头疼！ 到那时候还崇拜个屁！谁能想到宋池居然会因为“年轻能赚钱”而崇拜一个刚认识的人，等宋池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搞出来的骗局后…… 依照他的性格，没打死他算是不错的了。 …… 回到宋池这边。 宋池走出包厢，下到一楼，在大厅里游荡。他等着肖肃跟赵嘉文先生说完话，打电话叫他上去。却万万料不到竟在这里遇上了一个熟人。 网络上的熟人。 “沈雨雯！”看到哪张熟悉的但只在视频中见过的脸，宋池大声叫道。 年轻漂亮的女孩寻着声音望过来，她也惊喜地叫道：“宋池！” 两人向对方走去，异口同声：“你怎么在这里？” 说完后，齐齐笑了。 “你先说。”又是异口同声。 “哈哈哈——”两人又笑。 “我跟我老板来这出差，现在他在上面跟投资商洽谈。”最终还是宋池先开口。 沈雨雯说道：“我亲戚家的一个长辈在这里办寿宴，差不多了，我下来透透气。” 跟沈雨雯在一起的还有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孩子。她愣愣地看着宋池和沈雨雯走到一起，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从后面小跑上来。 “表姐，他谁啊？”这女孩初看到宋池的脸还愣了一下，大概被宋池的样貌给帅到，但在细瞧了宋池的周身穿戴后，说话就不太礼貌了，“想不到这里居然什么人都能进。” “谢棠棠！”沈雨雯警告地瞪向她。 宋池知道自己周身没有一件名牌，但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人如此以貌取人，不，以衣取人。 “他是我朋友。”沈雨雯说道。 谢棠棠质疑地再次打量宋池：“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一个朋友？也是海市来的？” 宋池笑了笑，说道：“我们是网友，她是宠物博主……” 然而宋池的话还没说完，谢棠棠就尖叫起来：“网友？！表姐你不会被骗了吧，网络上经常有那种长得好看的男人靠着一张脸骗富家女……” “谢棠棠！”沈雨雯大怒，打断她的话，毫不客气地骂道，“你狗嘴在鬼叫什么？还有，谁是你表姐？不要跟我乱攀亲戚！” “你！”谢棠棠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又怒又委屈地瞪着沈雨雯。 宋池见情况不妙，赶紧打圆场：“我们是偶遇，我来这出差的，我有事先走，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着，迈开步子就想溜。 沈雨雯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说道：“别理她！我们能线下偶遇也是一种缘分，走，到一边说话。” “这……”宋池看着站在原地要哭不哭的谢棠棠，被沈雨雯拉到了大厅沙发处。 “坐吧！”沈雨雯率先大大咧咧地坐下，“妞妞和边边寄放宠物店了？” “嗯。”宋池点了点头，也坐了下来。 然而，才坐下的两人根本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又有一个沈雨雯认识的人从楼上奔下来。 是个男人，样貌俊美，略带点女气。 “他跑下来干嘛？”沈雨雯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瞧起来挺不待见这个男人。 而没过多久，又一男人从上面追下：“子恒！你到底什么意思！” 男人又急又怒，大声吼道：“你他妈的说解除婚约是什么意思？” 宋池听得分明，浑身一震，人就傻了。 而沈雨雯：“俩神经病！”她站了起来，“一个寿宴被这俩神经病搞得乌烟瘴气！” 宋池耳朵里嗡嗡嗡的，根本没听清沈雨雯在说些什么。他盯着那两个男人。 子恒！谢子恒！ 这不就是主角受的名字嘛！ 而追在他后面的那一位，显然就是他前世的老攻：廖云凯！ 谢子恒要退婚。 卧槽！ 主角受重生了！ 然而书中的重生时刻并非此时，所以，主角受果然提前重生了！ 宋池一时间感慨万分。剧情果然都变了。但主线又好像没有任何问题。 而正是他感慨之时，他看见楼梯上面，出现了肖肃的身影。只有肖肃一个人，不见赵嘉文。 肖肃正一步步走下来。 20-30 第21章 第 21 章 肖肃没理主角受 “子恒你说清楚, 为什么突然要退婚，昨天我们不是还好好的？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跟我讲，我都可以改！” 廖云凯拉住谢子恒的手, 谢子恒用力甩开。廖云凯怒急爆粗后又苦苦哀求, 再次去抓谢子恒的手。 廖云凯很痴情, 可惜前世家族破产后日日酗酒颓废无能, 谢子恒这一世既然重生了, 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跟他纠缠在一起。 俩人在楼梯口处拉扯, 动作很大, 引得全大厅的人都朝他们看去。 肖肃却一直盯着宋池。他在楼梯转角处就看到宋池了，见到宋池坐在立柱后面的沙发上, 愣愣地看向正在争吵的两个男人。而在宋池对面, 站着一个卷发披肩, 身材凹凸有致, 非常漂亮的年轻女孩子。 肖肃的脸色顿时有点不太好看。 宋池看到肖肃后, 也站了起来, 他对上肖肃的目光，但没过两秒就转向重生的谢子恒。 谢子恒正在努力避开廖云凯。 “寿宴上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我们的婚约取消，请你不要再纠缠我。”谢子恒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廖云凯额头上青筋暴起：“这种事是你说取消就能取消的吗？” “不然呢？”谢子恒转身便要走，“所谓婚约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受法律保护。” 廖云凯再次拦住了他。 宋池的目光在这俩人和肖肃之间不断移动, 虽然早就知道谢子恒会重生，且早就知道谢子恒是肖肃的真命天子,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心里竟然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非常心酸难受的感觉。 先前的心理建设好像都白废了，什么“主角受要追求肖肃就追求去”、“肖肃爱上主角受后若跟他渐行渐远他只能无奈接受”, 类似这样的想法现在通通被抛去了脑后，他的脑袋里尽是假想的肖肃和眼前那位不愿跟未婚夫有所牵扯的美男子的恩爱画面。 宋池的嘴巴里莫名有了些苦味。 沈雨雯伸出手拉了拉宋池。 宋池看向她：“？” 沈雨雯示意宋池坐下：“别看了，两个小丑，以为在拍狗血偶像剧呢！” 这是一个有了手机人人都可以做自媒体的时代。大厅里好些人饶有兴趣地拿出手机对着谢子恒和廖云凯拍视频。毕竟这俩都长得很好看，都是大帅哥级别的人物，视频放在网络上大概率可以接收一波眼球。 沈雨雯一边坐回沙发上一边冷着脸骂道：“两个白痴！” 宋池没有坐下，他又一次看向肖肃。 肖肃已经走下来了，他好像没有瞧见楼梯口处拉拉扯扯的那两个男人，绕过他们，径直朝宋池走去。 沈雨雯骂完后，抬头看向宋池，疑惑道：“你怎么不坐？” 根据这三年她跟宋池的视频交流，她直觉宋池不是那种爱看热闹的人。沈雨雯顺着宋池的目光望了过去，她立马就瞪大了眼睛：“肖逸帆？” 宋池听见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沈雨雯：“你认识他？” 不过宋池的话才说出口，那边朝他走来的肖肃就被谢子恒一把拉住了。 很明显谢子恒没有料到肖肃今晚竟会在这出现，肖肃从他身边绕过的时候，他先是扭头瞧了他一眼，继而整个人怔住，但不消片刻就露出了狂喜的表情，仿佛见到了从天而降前来拯救他的神子。 谢子恒抓住肖肃的手臂，正如之前廖云凯抓住他的一样。“救我！”谢子恒双目里水波盈盈，带着祈求与期望。 宋池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和书里描述的一模一样，谢子恒因向廖云凯提出分手而被廖云凯纠缠，在拉扯之中，肖肃恰巧经过，谢子恒如见到了救命稻草，抓住肖肃的手臂求他帮忙。 这是谢子恒重生之后第一次见到肖肃的场景。只不过在书中，此事发生在肖肃所管理的酒店里。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呢？ 按照书中所述，肖肃在看了谢子恒一眼后，会把目光转向廖云凯，然后冷笑一声，将谢子恒从廖云凯的手中解救出来。 宋池人站着一动不动，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何滋味。他看着不远之处的那三人，等着故事中的情节原封不动地发生。 “肖家的私生子，”忽听沈雨雯说道，她在回答宋池刚才的问题，“长安集团那个肖家，知道吗？我年前跟我爸去长安重工谈生意时看到过他，挺可怜的，听说他妈是他爸婚前认识的，结果因为门不当户不对，他爸就把他妈抛弃掉，他妈未婚先孕，生他时候难产死了，他被他舅抱走，十六岁才被他爸接回去。” 宋池的目光从肖肃那边三人处转回来，震惊地看向沈雨雯。她居然什么都知道！ 沈雨雯耸了耸肩，呵呵笑了两声道：“豪门的狗血故事。虽说现在网络很发达，不过肖家瞒得死死的，就算以前网络上曾有过零星一些关于这事的帖子，也早就被肖家删光了。” 她看着宋池，眉毛调皮地挑了挑：“但在我们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这事啊！肖逸帆刚被接回肖家那年，他爸的那个老婆，可差点没被嘲笑死！我妈还说她，辛辛苦苦抢了个二手货，还要给人养儿子。” 宋池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 沈雨雯把自己一缕长长的大波浪卷捋到肩后：“说起来你是不是吓一跳，我没跟你透露过我家的情况。” 宋池干笑了两声。说实话，之前乍一听那个叫谢棠棠的女孩说沈雨雯是个富家女，他确实挺意外的。可真正令他震惊的是，沈雨雯可能跟主角受谢子恒有一些擦边的亲戚关系。 宋池不知道沈雨雯口中所说的在这边摆寿宴的长辈是谁，但既然刚才那个谢棠棠叫她表姐，那么同样姓谢的谢子恒大概也得称呼她一声“表姐”。 而说他们这种亲戚关系只是“擦边”的，那是因为书中的谢子恒是独生子，父母双亡，他所有出场的亲戚中，都没有沈雨雯这个人。 谢雨雯跟他一样，都是一个没有名字的路人甲。 宋池无声地叹了口气。分明是没有名字的路人甲，但从现在开始，他却要被牵扯进这个狗血的故事里了。 宋池和沈雨雯一站一坐，沈雨雯跟宋池说了一些话，这并没有花去多少时间。不过看在肖肃的眼里，却什么都不一样了。 他见到那个漂亮的女孩冲着宋池笑，宋池俯视着她，两人情意绵绵，目光中擦出了火花。 这当然是肖肃的错觉。但肖肃已然浑身冒火，耳朵里警钟长鸣。 分明，前一刻宋池还在看着他来着，而下一秒，那女孩跟宋池说了什么，宋池就直勾勾地盯着她不放，俨然忘记了他的存在。 肖肃一颗心骤然紧缩，疼得他想拿把刀捅进去，干脆让它直接死透算了。 谢子恒抓着肖肃，想不到肖肃竟半点反应都没有，两眼还瞧着别处。他正要顺着肖肃的目光望过去，边上的廖云凯吼了起来：“肖逸帆！” 肖肃皱起眉头，视线终于从宋池身上收了回来，扭头看向那个冲着他怒吼的男人，然后再瞧向这个抓着他手臂的家伙。 肖肃一掌用力拍掉谢子恒的狗爪，方才他的注意力全放宋池那了，根本没留意自己居然被人抓住了手臂。他不悦地抬手在刚才被抓住的地方拍了又拍，仿佛要弄掉遗留在上面的脏东西。 “你们谁啊？”他不爽地问道。 “你他妈的不知道我是谁？”廖云凯以为肖肃在耍他，上前一步把谢子恒拨到身后。 谢子恒冲下楼后跟廖云凯拉拉扯扯，根本就不愿意被廖云凯碰到，但眼下好像是被肖肃的态度与动作给伤到了，居然呆愣愣地任由廖云凯将他弄到身后。 肖肃不想跟他废话，沉着脸说了一声：“滚！”，抬腿便要朝宋池那边走去。 廖云凯拦住肖肃，一手指向他，恶狠狠地说道：“识相的离我们远点！我跟子恒的事你不要插手！” 听在宋池的耳朵里，廖云凯说的就是书中原有的台词。 但肖肃嘴里讲的却跟书里没半点关系：“你到底是谁？” 肖肃脸上的疑惑不似作假。 原本说谢子恒和廖云凯在演狗血偶像剧，他俩吵架没什么好看的沈雨雯这时和宋池一样，再次把视线投了过来： “肖逸帆怎么这么倒霉，走个路都能被这两个白痴缠上。” 廖云凯被肖肃的表情和问话气到：“你说我是谁？我是廖云凯！” 肖肃听他自报姓名，拧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但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谁？”他问道。 廖云凯差点被气了个倒仰。“你有病是吧！”他吼道，“我姑是你继母！你回国那天我也在你家！后来我们在你家还见了不下十次面！”不过说完后，他就鄙视地笑了起来，“哦对了，那已经不是你家了，你早就被赶出来，连年都没过！” 肖肃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一副“终于知道你是谁”的模样，却将廖云凯一把推开。“走开，挡我路了。”他冷冰冰地说道。 廖云凯被肖肃推了一个趔趄。 肖肃没再理他，大步向宋池走过来。 宋池看完肖肃和廖云凯的对手戏，人都木了。肖肃竟然不认识廖云凯？！在书里，他不很早就把廖云凯当作死敌吗？早在他十二岁被接回肖家的那年，廖云凯就在他小姑的授意下，不断地挑衅欺负肖肃…… 哦，对哦！ 宋池赫然反应过来。书中的故事早已被改写，肖肃并非十二岁回肖家，并没有受到廖云凯的欺压。那么肖肃对廖云凯没有印象也就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个屁！ 人家廖云凯不说了吗？他回国的时候，廖云凯也在肖家啊，而且后来两人还见了不下十次面。肖肃这家伙根本就懒得记住廖云凯那张脸吧！ “他走过来了。”沈雨雯偏头对宋池说道，“他走过来了，”沈雨雯又说了一遍，“不是吧，”沈雨雯尖叫了起来，“他真的走过来了？！” 然后，沈雨雯就见到肖肃站在宋池面前：“赵先生在上面打电话，我干脆就下来找你。” 听在宋池的耳朵里，那就是赵嘉文有很重要的私人电话要打，肖肃不好坐在边上听，一个人呆在包厢外面又没意思，就干脆到下边大厅来透透气。 宋池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宋池，你们认识？”沈雨雯此刻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宋池刚才知道她跟谢子恒有擦边的亲戚关系。 “我跟宋池打小就认识。”肖肃非常有礼貌地冲着沈雨雯笑道，只不过那“打小就认识”几个字被他咬得又重又刻意。 沈雨雯嘴巴张大，继而有点不开心了：“好你个宋池，我刚才说、说那的时候，你竟然连吭都不吭一声！” 沈雨雯没好意思当着肖肃的面说她刚才在八卦他的身世，在此只能用“那”代替。 宋池道歉：“对不起，我刚是想说我认识他，可你一句接一句，然后……” 然后他们两个就一起继续看戏了。 沈雨雯没好气地瞪了宋池一眼。 宋池讨饶，主动交代：“我之前不是说我跟老板一起来的吗？他就是我老板。” “诶？”沈雨雯诧异了，她看向肖肃，“老板？你不是被肖家赶出去了吗？” “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了吗？”肖肃无所谓地笑了笑，回答道，“被肖家赶出去难道我就不能拥有自己的公司？” 沈雨雯愣了半晌，然后点了点头：“可以。” “宋池，不介绍一下吗？”肖肃整个人瞧起来特别温柔。 “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帮我很多的宠物博主。” 沈雨雯知道肖肃，肖肃却不知道沈雨雯，这是不是说，肖肃在富豪圈里赫赫有名，当然，换作任何人，这样的名气都是不想要的。 “沈雨雯。”沈雨雯向肖肃伸出手去。 “肖肃。”肖肃握住沈雨雯的手，友好地晃了晃。 “嗯？”沈雨雯以为自己听错了。 “既然被赶出肖家，我还是用回原来的名字。”肖肃一点不在意自己被赶出肖家的事，大大咧咧地再次说出来。 “原来的名字？”沈雨雯看向宋池。 “他原来叫肖肃。”宋池为她解惑。 “哦。”沈雨雯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画家朋友！”她突然用手指向肖肃，“原来你就是画家朋友。” “什么？”肖肃不知道沈雨雯在说什么。 “被妞妞尿一腿，被她拉屎拉在鞋子里，被她扯烂裤子……哈哈哈……”沈雨雯大笑，“我就说嘛，怎么宋池的漫画里突然多了一个‘画家朋友’，算起来，‘画家朋友’出现的时间不就是你刚回国没多久的那段时间嘛！” 肖肃这才反应过来沈雨雯讲的是宋池的漫画。 宋池将他把他画进漫画的事告诉了他，他还特地看了一下，不得不说，画得挺形象。宋池还专门换了画风，把他画成日漫系的大帅哥，弄得宋池的粉丝们相信现实里他也是那么帅，强烈呼吁他在直播时候出镜。 沈雨雯的目光从肖肃身上转到宋池身上，又转回肖肃身上，瞧着肖肃隐隐靠向宋池的微动作，以及嘴角略为上扬，死死盯着她的微表情，似乎在向她宣示自己对宋池的绝对主权，不禁就愣了一下，接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噗嗤笑道：“我觉得我大概明白妞妞为什么会对肖肃有那么大的恶意了。” 肖肃还没说什么，宋池两眼放光，激动问道：“为什么？” 为了让妞妞对肖肃好点，他可真是费尽了心思。 “怕失宠呗！”沈雨雯两手一摊。 “啊？” 肖肃同沈雨雯寒暄几句后，就拉着宋池准备回二楼包厢。宋池随他没走几步，竟发现谢子恒和廖云凯居然还在大厅里。廖云凯全身心都扑在谢子恒身上，没有再留意被肖老爷子赶出去的肖肃，他站在谢子恒身边喋喋不休地跟他说着什么。 谢子恒原来极力要逃离廖云凯，这回却不动了，他站在那边，看似在听廖云凯讲话，实则目光投在宋池身上。 宋池向他望去，对上他的目光，果然他满脸的疑惑。 谢子恒当然会疑惑了。因为在他的上一世，根本就不存在宋池这个人。 回想到刚才肖肃完全脱离剧情，根本看都没看谢子恒一眼的表现，宋池突然产生一种令他莫名心跳加快的想法：或许，剧情会彻底崩掉也不一定。肖肃他，可能不会爱上谢子恒。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宋池和肖肃走上楼去，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谢子恒始终怔怔地看着他们。廖云凯忍无可忍地大声吼起来。 谢子恒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转身绕过他，朝大厅外面走去。 廖云凯自然还是追在他后面。 方才闹了那么久，谢子恒现在好像没了力气，不再阻止他，随他一路跟着。 人到了外头，廖云凯一把拽过谢子恒：“别闹了，我们寻个合适的日子就结婚。” 谢子恒好像没听见他的话：“我要去海市。” “行！”廖云凯误会了，以为谢子恒同意跟他结婚，兴奋地说道，“我姑就嫁在海市，她很疼我，我们定居海市后常走动。” “我是说，我要去海市找一份工作。”谢子恒掏出手机，准备叫车，口气极为坚定，“结婚的事，不用你帮我做决定。” 第22章 第 22 章 全世界都是情敌 一天一夜的港城出差很快就结束了。 第二天是周六, 宋池原本有课，但为了跟肖肃出差，他向家长们请了假, 全天的课都做了停课处理。 早上九点退的房, 中午十二点的飞机。 回到家后, 宋池连口水都没喝, 就马不停蹄地准备去宠物店接回妞妞和边边。他想起了沈雨雯的话。 “说什么妞妞怕失宠, 我把你带回去妞妞就会失宠吗？沈雨雯真是乱开玩笑。”宋池将行李扔在客厅里。 昨晚在中餐厅, 因为肖肃急着回楼上包厢, 宋池没办法细问沈雨雯“妞妞怕失宠”是什么意思，只能在她故作高深的微笑中, 悻悻离开。 妞妞是宋池的宝贝女儿, 主角受重生之事虽显重要, 但与妞妞的问题比起来, 就是小巫见大巫, 昨晚回到酒店后, 宋池满脑袋里想的只有沈雨雯说的那句话。 怕失宠？ 宋池不知道沈雨雯为何会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后来宋池在酒店里给沈雨雯发微信，两人聊了将近一个小时, 但沈雨雯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开玩笑说他以后就会知道。 “我担心妞妞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宋池同肖肃说道。 宋池出门往下楼走去，肖肃跟在他后面。 肖肃郁闷地看着走在前头的宋池，心说一只狗还能有什么心理疾病, 纯粹就是被他宠坏了。 昨晚宋池和沈雨雯在微信里聊了那么久，肖肃胸口如同堵上了巨石, 几乎喘不过气。肖肃不能制止宋池，因为妞妞对他极为重要，沈雨雯虽非宠物专家, 但人家毕竟是百万博主，宋池乐意去请教她的经验。 但肖肃一晚上想的特别多，他怀疑宋池是不是对那位美女有意思，在找借口和她聊天，可这怀疑无凭无据，极有可能只是他吃饱了撑的在给自己找不快，他根本问不出口，只能闷在心里，把自己憋得通宵无眠。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宋池担心着妞妞，肖肃心里不舒服。 肖肃老想着搬进宋池出租屋这么多日，第一次见到宋池跟人聊了那么久的微信，满身的醋酸味都快把自己熏死。 没过多久，宠物店到了。 “张医生？”宋池见到里边坐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不由地眼睛一亮。 男人温文尔雅，听见宋池的声音，抬头一瞧，立马从桌子后面站起身，迎了过来。 “宋池，”他露齿而笑，很是好看。 “你今天过来了啊！”宋池很意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张洛晨今天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闲着没事过来溜达。”张洛晨看着他，“听说你昨天出差了？” “是啊，不然怎么会把妞妞和边边寄放你这里。”宋池自来熟地往宠物寄放间走去。 肖肃跟了过去。 张洛晨这才意识到后面走进来的这个男人是跟宋池一起的，他下意识地多看了肖肃两眼。 肖肃对上他的目光。 张洛晨友好地笑了笑。 肖肃礼貌地点了点头。 宋池出现在宠物寄放间。刹那间所有的狗子都狂吠起来，一片汪汪汪声之中，关在笼子里的妞妞和边边一个一边摇尾巴一边扒弄笼子的门栓，另一个立起身子趴在门口咪咪咪，激动得好似与宋池分别了几百年。 宋池先把妞妞放出来。 妞妞扑进宋池的怀里，不停地用脑袋蹭他，嘴里呜呜呜地直叫。 肖肃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他觉得自己真是发疯了，居然想把这条狗抓起来扔开，严禁她再往宋池胸口上蹭。 宋池的身体是他的，能跟他有亲密接触的只可以是他！ 行吧，确实是疯了，现在他连一只狗的醋都吃。 抱了妞妞一小会儿，宋池又把边边放出来。边边就矜持多了，只侧着脑袋软软地跟宋池贴贴。 张洛晨帮宋池给妞妞套上狗绳。妞妞在张洛晨的手上乖巧得像个小淑女。 “妞妞很听张医生的话。”宋池把边边放进猫箱里，“我记得第一次带她过来的时候，虽然她脾气也很差，但至少对张医生你没有多大的敌意。” 张洛晨摸着妞妞的脑袋，看着宋池温柔地笑：“怎么了？突然说起这个？” 肖肃盯着这两人的互动，眼睛不觉眯了眯。 宋池叹了口气，指向肖肃：“妞妞对他的敌意很大，第一次见面就把尿拉在他裤腿上，现在虽说没那么坏了，但还是不允许他靠近自己。” 张洛晨和宋池蹲在一起，一人手上摸着狗，一人手里拿着猫箱。 肖肃观察着张洛晨，与宋池公司里的那帮直男同事们不一样，宋池靠近他的时候，这家伙肌肉不经意地绷紧，脸部表情也有微小的变化，视线飘忽了两次，舔唇了一次！ 张洛晨的落落大方都是假的，正如异性恋接近好看的异性会紧张一样，他靠近宋池的时候也有同样的情绪。 他也是同性恋！ 同样物种更能一眼看穿对方，肖肃窥视到了真相。 显然这家伙对宋池有好感。 肖肃一张脸顿时黑得不能再黑。这叫什么事，昨天有个沈雨雯还不够，今天又冒出个张医生！ 张洛晨看向肖肃：“妞妞对他有敌意？” “对。”宋池看到肖肃那张难看的脸，以为他被妞妞对张洛晨的不同态度刺激到，宋池叹了口气，“我什么办法都用了，妞妞就是讨厌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洛晨拧起眉头，作认真思考状。 宋池又说：“昨天被我朋友给提了个醒，我怀疑妞妞是不是有点心理疾病？”他忧心忡忡地看向张洛晨。 张洛晨思考了很久，好半天点了点头：“我觉得你可能是对的。妞妞做流浪狗的时候曾经被人虐待过，很有可能虐待她的人身形跟这位先生差不多，所以妞妞才始终对他存有敌意。” 宋池一听，恍然大悟，两手一拍，道：“我觉得这就是答案了。” 这是把肖肃当成妞妞狗生阴影的替身了。 肖肃站在他们边上，无语了好一会儿，不赞同地说道：“人怎么猜得中狗的心思，你们干嘛不去问一下妞妞的意见。” 最后，肖肃拎着装着边边的猫箱冷着一张脸走出宠物医院，他没办法再在宋池面前伪装出春风如煦的表情了。 宋池同他在宠物店门口分道扬镳，牵着妞妞从另外一条路回去。 用宋池的话来讲，从今天开始，为了给妞妞治疗她的心理疾病，暂先让她少接触肖肃。也就是说，以后宋池遛狗他不能跟着，宋池喂狗他不能帮忙，宋池陪狗他更不能在边上呆着。这样算下来，每天他岂不是少了至少三个小时的和宋池呆在一起的时间？ 肖肃早宋池一步到家，他没有拿出宋池给他的钥匙，反而把边边从猫箱里抱出来，猫箱放在地上，撸了撸边边舒服的软毛：“还是你乖，妞妞那个坏蛋，我们不跟她玩。” 宋池回来看到肖肃站在门外，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不由地笑了，说道：“又不是说以后都这样，慢慢来嘛。” “我要真像以前虐待妞妞的那个人，妞妞对我就不是这种态度了，”肖肃觉得那个宠物医生在放屁，“妞妞躲我还来不及，哪敢对我那样。” “这不死马当活马医嘛，”宋池坚持己见，涉及到妞妞的心理健康，一切没得商量，“再说你也不想妞妞老是不让你靠近吧！” 肖肃撇了撇嘴，显然对妞妞让不让他靠近这事呈无所谓态度，但是他没敢把这跟快把妞妞宠上天的宋池讲。 宋池开门进屋。 肖肃站在后面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宋池，我说，要是我跟妞妞一起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宋池：“……你脑壳坏掉了。” …… 肖肃连续几天情绪不佳。 虽然宋池再也没有跟沈雨雯微信聊过天，虽然宋池告诉他那位张医生佛系开店，一个星期难得见上一次。肖肃还是认为隐形的情敌太多。 而宋池，自周一回到公司，就开始等待剧情的发展——主角受应聘进入公司。 终于，在一个星期之后，负责招聘的人事经理把谢子恒带到大家面前。 “大家好，我叫谢子恒，市场部新成员，请多关照。” 和书中描写的一模一样，谢子恒负责市场推广的工作。不过在书中，他入职的是酒店的市场部，而现在，他入职的是网络科技公司的市场部。 肖肃不管人员招聘的事。年后，按照他的指示，招聘信息由人事部拟订，投放在各大招聘网站上。不到短短一个月，就陆续招进六个新人，谢子恒是第七个。 宋池站在办公室门口朝外看，谢子恒跟大家打过招呼就被安排到工位上，接下来公司会为他安排为期一个星期的培训。 宋池不知道谢子恒是如何找到这家公司的，毕竟现在的情况跟他前世完全不一样。 宋池假想过谢子恒知道前世那家酒店的老板不是肖肃时目瞪口呆的情景，也猜测过他可能会从廖云凯或者肖凌飞甚至是肖明栋的口中旁敲侧击挖出这家公司的名字——如果廖云凯或者肖凌飞知道的话。但见到谢子恒这么快就顺利地进入这家公司，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如释重负？ 毕竟这几天都在等待着谢子恒的到来。 郁闷？ 似乎并没有，因为已经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 那么开心？ 更不可能了。自己所在的公司变成剧情的第一现场，自己被迫就近吃瓜，且很有可能会被麻烦的三角恋牵连进去，说什么他都开心不起来。 只能说，努力保持一种平常心吧！就当自己不知道剧情，把谢子恒当作一个普通的新同事，该工作工作，该休息休息，该怎样就怎样。 “你好。”半个小时后，宋池送材料给刘念，回来的途中被谢子恒拦住。 这家伙果然来找他说话了。 毕竟他是他前世里不存在的人。谢子恒不蠢，他很有可能已经意识到，宋池就是扇动翅膀，引发变故的那只蝴蝶。 “宋秘书，我刚才没看到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谢子恒。”谢子恒友好地伸出右手。 宋池也伸出手，跟他握了握：“宋池。” “上周五晚上……”谢子恒声音压低，好像非常不好意思。 “哦，”宋池赶紧表示，“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对传播个人隐私没兴趣。” “谢谢你。”谢子恒笑了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杏眼弯弯，俏皮又可爱。 这一笑，好像连空气都愉快得震荡起来。 宋池不免感慨，真不愧是主角受，这个世界造物主的宠儿，这张脸放到演艺圈去，不得迷疯很多人。 “不客气。”宋池说道。 “呃……那天晚上肖总也看到了……”谢子恒没话找话。 “放心，他更不是那种会乱说话的人。”宋池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子恒急忙说道。 宋池笑了起来：“你别紧张，我也没说你是那个意思呀！” 两人不免就相视而笑。 这个时候，“宋池。”才隔两米远的老板办公室门口，肖肃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叫唤宋池。 宋池看了过去。“在！”他大声应道。 “帮我煮杯咖啡。” 宋池终究没有躲过给肖肃煮咖啡的命运。他向谢子恒抱歉地笑了笑，快步向肖肃走去。 却见肖肃眯着眼睛看向谢子恒，脸上带着一种讲不出来的意味深长的表情。 宋池低下了头，心想没有廖云凯的捣乱，肖肃终于注意到谢子恒了。心里有点堵，只得安慰自己，好歹他跟肖肃多年情谊，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烟消云散。 只不过…… 肖肃接下来还会跟他一起住吗？ 原说的另给他租一套一直租不到，肖肃如果搬出去，大概就得搬得离这大厦比较远了。 “在想什么呢！”肖肃闪身让宋池进去，只不过目光还放在谢子恒身上。 那边谢子恒见肖肃一直瞧着自己，便冲着他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才回去自己的工位。 宋池转头看到已经有八卦的同事坐到谢子恒身边了。那同事大概想问他是不是认识宋池或者肖肃。 “还看！”肖肃的声音特别不爽。 宋池赶快走进去。 肖肃把门关上。 “他很好看？”肖肃问道。 “是挺好看的。”宋池实话实话，他怀疑肖肃想让自己帮忙确定一下他看人的眼光。 肖肃没再说什么，径直朝里间走去。宋池留在外面给他煮咖啡。 宋池回想着肖肃刚才的态度，忽略掉上周五晚上，如果把今日看作他跟谢子恒见面的第一天，他对谢子恒一见钟情是完全谈不上的，但不可否认，他多瞧了谢子恒几眼，放在其他新员工身上，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唉！”宋池叹了口气，顺便吐掉心中莫名而来的郁气。命运之轮终究还是启动了…… 而此时此刻，在里间。 肖肃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不断地艾特人事部经理。 人事部经理：【？？？肖总？】 肖肃：【今天新来的那个谁给放进来的？】 人事部经理：【啊？肖总对他不满意吗？他的履历很优秀啊！】 肖肃：【让他滚蛋！】 人事部经理：【……合同已经签了】 肖肃：【那么试用期一过就让他滚！】 人事部经理：【……好】 和人事部经理通过气后，肖肃一脸铁青靠在椅背上。 那家伙是廖云凯的未婚夫吧！跟廖云凯搞分手搞到他这来了！居然还敢勾引宋池！ 妈的！情敌！全世界都是情敌！ 第23章 第 23 章 私生子身份曝光 接下来的三天, 宋池总会控制不住地偷偷观察谢子恒和肖肃。特别在肖肃出现在员工办公区的时候，他的视线老是不经意地在两人之间移动，想要瞧清这二人是否有不易令人发觉的互动。 宋池觉得自己脑子出问题了。不是告诉自己要以平常心来对待吗？结果成日里总想着谢子恒会用什么手段接近肖肃, 肖肃又什么时候会爱上谢子恒。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坐在办公室里, 宋池为自己这三日来的神经病行为感到极端的烦躁, 他伸出手来抓乱自己的头发, 然后仰倒在椅背上一动不动。 为什么？ 宋池不能够理解。他没法说清现在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态。就好像看见一只气球开始按照既定路线逐渐飘远, 不太喜欢但又无法阻止, 本应该背过身去当作看不见, 偏偏又要盯紧它，不然就浑身不自在。 倒是一开始主动找他说话的谢子恒这三日来没有任何动作, 安安分分地根据公司的安排, 认认真真地做着培训。只不过偶尔两人面对面走过的时候, 谢子恒都会冲他微笑打招呼, 就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 全公司都知道他和肖肃去港城出差那日, 与谢子恒有一面之缘。谢子恒半真半假地告诉同事们, 那天晚上他被不喜欢的人纠缠，是肖肃解的围。宋池自然不会多嘴, 不至于在公司里曝光纠缠谢子恒的人是他的未婚夫。 此时此刻，宋池在椅背上靠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敲门。宋池一个激灵坐直，向门口看去。 王博曦站在门口。 “怎么了？”宋池匆忙理了理刚才弄乱的头发。 “有人要见肖总, 说是他朋友。”王博曦好像没有看到宋池那傻不拉几的动作。 宋池脑袋里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朋友？”他站起来，朝王博曦走去。肖肃回国这么久, 他第一次知道在海市肖肃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的朋友。 “前台小妹说要通报一下，打电话给你，你说肖总在开会, 让他稍等一下，结果等不到二十分钟他就坐不住了，硬要闯进来。现在葛浩龙几个在门口堵着。”王博曦一边说着一边朝宋池身后看去。 宋池身后的里间办公室，门关着，肖肃正和几个主管在开会。 宋池这才想起来，刚才前台确实有个电话打过来，说有位先生要见肖总。宋池忘记她是否有说那人自称是肖总朋友，因为当时几个部门的同事都挤在办公室里，拿着好几份文件要他盖章，他手忙脚乱的，顾不上前台那边，只告诉她肖总在开会，让那人稍等一下。 “我过去看看。”宋池说着，和王博曦一起走出办公室。 “这位先生，都说肖总在开会了，你不能进去。”通往前台的路上，三个男同事堵住一个想要硬闯进来的男人。 宋池放眼望过去，只见堵人的同事中，竟有谢子恒。 按说新人尚未融入公司，是不会管这种事的。但看谢子恒，冲在前线，不惜和那男人近距离接触，耐心地劝阻着。 肖肃此刻不在现场，谢子恒这番作为自然不是做给肖肃看的。宋池对此挺能理解，大概谢子恒想待会儿肖肃问起这事的时候，万一有人提到他的名字，他便可以迅速在肖肃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宋池又看向那个自称是肖肃朋友的男人。身形略瘦，个子高挑，带着眼镜，嘴巴微凸下巴颇短，样貌极似年前才在公园门口见到的肖肃舅妈。 宋池顿时大吃一惊，没错，就是他，肖肃的表弟！八年没见，人变瘦了，五官长开，面庞硬朗了许多。要不是之前见过他老妈，宋池一时间还办法将这家伙和以前那个胖乎乎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林俊宇！ 这个王八蛋！宋池恨得直咬牙。 宋池大步走过去：“吵什么！” 争闹骤停，那几个人皆朝宋池看来。 “这家伙吵着要见肖总。”葛浩龙没好气地指了指林俊宇。 林俊宇看到宋池，愣住，但没过一会儿就双目瞠圆，仿佛见到了鬼一样。 接着，他呼吸急促，双唇抖了又抖，上下牙恨恨地咬在一起，好一会儿才从齿缝间憋出这两个字：“宋池！” “你这是什么表情？”宋池站在距他一米的地方，上下打量着他，一脸不解，“搞得我好像挖了你家祖坟。” 几个同事没料到宋池居然和这人认识，纷纷让到一边。 林俊宇一步上前，愤怒地指着他：“原来是你！我就说肖肃怎么一直不肯接我妈电话！” 宋池睁圆双眼，震惊道：“你妈给肖肃打电话了？” “你还装傻？”林俊宇吼了一声，“过完年我妈就给肖肃打电话，不是被他拒接就是被他拉黑，不是你挑唆的还能是谁？！” 宋池听后，人都麻了：“关我什么事，你妈给他打电话，他根本就没跟我说过好吗？” 宋池郁闷，心说肖肃这家伙，亏他之前还担心他舅妈会骚扰他，结果人的确被骚扰了，却吭都没吭过一声。 “你叫肖肃出来！”林俊宇理直气壮地命令道。 “你有病吧！”宋池毫不客气地怼他，“你以为这是你家？想叫他出来他就得出来？话说回来，你妈换了几个电话？是不是买的号码不够用了，才派你过来骚扰他？” “宋池你以为你是谁？”林俊宇怒道。 “你又以为你是谁？”宋池继续怼，“连身份都不敢报，只敢骗人说是他朋友，你是怕被他赶出去吧！” 站在边上的人开始面面相觑，从林俊宇说到肖肃不肯接他妈的电话起，他们就知道他们要吃个关于老板的大瓜了，只是这瓜吃得他们云里雾里，完全搞不清状况。 谢子恒也是如此，在他的前世里，肖肃从未跟他的舅家有过任何联系，甚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这个终将成为首富的男人除了“肖逸帆”外竟然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谢子恒愣愣地看着宋池，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 于是，当肖肃开完会，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在通往前台的位置上，那个被他视为情敌的男人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宋池，宋池则背对着他，不知在同谁说话。 肖肃一口恶气顿时涌上来，憋在嗓子眼里令他横眉怒目，脸色比鬼还难看。他怀疑自己可能撑不到让那家伙过完试用期再滚蛋。 肖肃大步走过去。 第一个看见肖肃的正是谢子恒，他赶紧提醒大家：“肖总来了。” 然而肖肃偏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谢子恒怔住，不知所措，露出一副以为自己被迁怒到了的可怜表情。 肖肃忽略他那表情，径直走到宋池身边。 宋池见到肖肃来了，第一反应就是挡在肖肃前面，不让林俊宇看到他。可是肖肃这么大个人，林俊宇怎么可能瞧不到，更何况方才谢子恒那句“肖总来了”说得又不是特别小声，这里只要是个人都能听到。 “肖肃！”林俊宇激动地叫道。 肖肃皱了皱眉头，他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林俊宇。 “谁给你我这的地址？”肖肃冷冷地问道，“廖幸虹还是肖凌飞。” 在场的人都拉长了耳朵。廖幸虹是谁他们不知道，但肖凌飞的大名他们可都听过。 宋池转身向后看去。好嘛！后边工位上所有的同事全都停下手中的工作，一脸八卦地朝这边瞧来，也不知道瞧了有多久。 林俊宇仿佛没听见肖肃的问话，急哄哄地求道：“肖肃，救救我妈，一审刚刚败诉，我们准备二审上诉，你得帮我们找个好点的律师。” “凭什么？”肖肃嗤笑道。 “你！”林俊宇一张脸涨得通红。 宋池急了，这种事是能放在这里说的吗？他赶紧扯了扯肖肃的衣袖。 肖肃看向宋池。 宋池示意他回办公室：“进去再说。” 肖肃却毫不在意，对林俊宇冷笑道：“你可以滚了。” “肖肃！”林俊宇大怒，“你吃了我家十六年的饭，就是这样对我们的？” “哦？”肖肃挑了挑眉，“难道老爷子的那一千万烧给了死人？” “你他妈！”林俊宇目眦欲裂，扑了上来。 肖肃一脚把他踢翻在地。 “真是孝子。”肖肃讽刺道，“你爸找小三你不帮你妈，等你妈打小三被小三告了，眼看要坐牢了，倒开始求爷爷告奶奶，四处奔走。” 站在边上的同事们个个睁大了眼睛。工位上的那些人也面面相觑。 宋池好想把肖肃拖回办公室。这家伙怎么就这么嘴贱呢？闹出这种丑闻的是他舅舅舅妈，被人知道他脸上也过不去。 林俊宇倒在地上胸口起伏不定，气得鼻孔仿佛在冒气，但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咬着牙关站起来：“肖肃，算我求你，我妈她好歹也是你舅妈！” 办公间里的抽气声刹那响起一片。 宋池突然想拿块抹布把林俊宇那张臭嘴堵上，人抬出去扔掉。他再次扯了扯肖肃的衣袖。 肖肃还是没有理会宋池，完全不在意曝光自己的隐私：“让我冰天雪地光着身子跪在楼道里的舅妈？还是诬陷我偷钱把我打得皮开肉绽的舅妈？哦，诬陷我偷钱的还有你，你们母子俩一起导的一手好戏。” 空气似乎凝固，整个办公间里无人再发出声响。 林俊宇双拳攥紧，太阳穴处青筋毕露。他重重地喘气，好一会儿，垂下头，低声下气地说道：“是我对不起你，表哥，求你救救我妈。” “是救你自己吧！”肖肃揭下他伪装成孝子的面皮，“还是你姐实诚点，她打电话过来说，你妈要是坐牢了，你刚刚通过的入编笔试就没有任何意义，政审这一关过不了。” 宋池吃惊地看向肖肃。原来林巧然也给他打过电话。 “你到底救不救！”林俊宇霍地抬起头，凶狠地盯住肖肃，眼中怒火翻腾，如恶狼般阴毒。 “救你妈的狗屁！”肖肃口中爆粗，“你直接叫我为你妈去修改法律算了，她是犯法，不是踩死路边的野花野草，滚！” “肖肃！”林俊宇咬牙切齿，“你不帮我们，你会后悔的！” 肖肃没理他，只鄙视地瞧着他。 林俊宇见肖肃根本没把他的威胁当一回事，下一秒便吼道：“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你这个王八蛋！我知道这事是你干的！” “？”宋池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然这事怎么会短短一天传遍全网？”林俊宇一手指过来，也不知道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气急败坏胡言乱语，“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你骨子里什么鸟样，我清楚的很，你给我等着，不搞死你我不姓林！” 说完后，林俊宇一甩手，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鸦雀无声。 原来站在宋池和肖肃边上的同事们看完热闹后，才反应过来他们不该这么近距离地吃老板的瓜，立马脚底抹油，飞快地溜了。除了谢子恒。 谢子恒同情地看着肖肃，露出安慰的笑，笑容极美，似能融化冰雪。 只是肖肃对这笑不感冒，蹙眉盯着他，非常不悦，冷冰冰地说道：“你还不走？” 谢子恒的笑容顿时就僵在脸上，他尴尬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宋池看了看悻悻而去的谢子恒，又看了看脸色难看的肖肃，一时间脑子里没转过弯来，寻思着肖肃怎么就因为林俊宇的出现突然迁怒到谢子恒身上去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天都在偷偷看他！”肖肃突然对宋池说道。 “啊？”宋池一愣。 肖肃却没等宋池跟他说些什么，就转身走回办公室。 宋池快步跟上。 回到办公室，肖肃瞥了宋池一眼：“这个新来的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宋池一听，心脏便猛地一跳，看来肖肃觉察到这三天他在偷偷地观察他和谢子恒了。 “哪有什么特别之处。”宋池打死不承认。要是承认了自己偷偷在观察肖肃和谢子恒，那么接下来就要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了。这岂不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肖肃听罢，闭上眼睛，长长地吐了口气。 “不说算了。”他无奈又郁闷说道。 宋池赶紧转移话题：“林俊宇说叫你等着，他不会找人来报复你吧？” 林俊宇这个人，自傲又恶毒，今天能放下脸面前来找肖肃，肯定是走投无路。可惜求人态度不好，骨子里的被宠坏的少爷脾气。当然，便就算他跪下来求肖肃，肖肃肯定也不会鸟他。 宋池担心他给肖肃找麻烦。 “我会怕他吗？”肖肃根本就没把林俊宇放在眼里。 “不是，他要是找人给你套麻袋什么的……”宋池说道。 “我们每天两点一线，他哪来的机会套麻袋。”肖肃完全没把宋池的话当作一回事。 宋池听后，想了又想，觉得肖肃说得也挺对，他们确实每天两点一线，走的还是到处都有监控灯光明亮的大道。不过，他又忍不住说上肖肃几句： “你刚才倒底怎么回事？这种事也能放在大庭广众下说，好歹是你舅舅家，再讨厌他们，他们也是你亲戚，我真怕你被人指指点点。” 肖肃顿时就笑了，原本阴云密布的脸刹那云霁风清：“你关心我啊！” “废话！”宋池说完后心想这个对话怎么这么耳熟，从小到大好像说过了好几次。 “无所谓。”肖肃两手一摊。 宋池直接往他手上拍下去：“就没见过你这种没把自己隐私当一回事的人！” 接下来，再无特殊的事情发生。 除了林俊宇突然出现在他们公司，肖肃跟他吵了一架外，这又是相对平常的一天。 只不过到了晚上，宋池终于知道林俊宇所说的“你给我等着”是什么意思了。 葛浩龙给宋池打来了电话。 “宋池，发你微信你没回。”葛浩龙声音不大，“你看热搜了吗？” “热搜？”宋池不明白为什么葛浩龙特地打电话给他说这个，“什么热搜？” “我们老板，肖总，肖逸帆，他是肖家的私生子！” 宋池耳朵里立时就嗡地一响。 “你早就知道了吧，你是他发小。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要瞒着，毕竟这种事说出来不好，这不我一看上热搜了，就赶紧给你打电话。” 宋池人都震呆了。 林俊宇！林俊宇他居然…… “宋池？宋池？哎人傻了，算了，我挂了，你好好安慰一下我们肖总。”“嘟”葛浩龙挂掉了电话。 “谁的电话？”肖肃正坐在宋池边上看不知哪只股的走向图，宋池一接起电话，他就紧张兮兮的，唯恐是哪个潜在的情敌给宋池打的电话，而待见到宋池一副震惊的模样，他又变得担心起来，“你怎么了？” 宋池看向肖肃，人呆呆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道：“林俊宇，他把你的身世公布在网上，还上热搜了！” 肖肃一听，拿起放在笔记本电脑旁的手机，打开热搜一看，果然见到一个飘红的标题： 【长安集团大公子是私生子】 点进去一瞧，里面其实并没有什么内容，就配了一张他刚回国时在肖家拍的近照，写着据知情人爆料，长安集团大公子肖逸帆的母亲插足肖明栋与廖幸虹的婚姻，为了上位生下肖逸帆，结果却鸡飞蛋打，白算计了一场。 宋池也看到了这条热搜，气得拍桌大骂：“林俊宇他还是人吗？这样编排自己的亲姑姑！” 却是肖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竟丝毫没有生气的模样：“一群傻子，他们完蛋了。” 与此同时，肖家大宅里。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肖凌飞捂脸，又惊又怒：“爷爷你干嘛打我？！” “我打死你！”肖老爷子举着拐杖朝他身上砸去，气得喘息不止，“我、我们家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个蠢货！” 第24章 第 24 章 把他叫回来 肖肃对自己身世曝光一事呈无所谓态度, 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宋池却不同，他担心肖肃的风评受到影响。 肖肃的母亲不是小三，是个受害者, 但网友们不知道, 热搜下面全是谩骂。 什么【肖凌飞的妈妈太可怜了！】 【豪门哪有那么容易进。但攀龙附凤的女人们会说我不信（狗头JPG.)】 【小三的儿子生来就有原罪, 他该替他妈妈赎罪】 【养他的钱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肖凌飞的妈妈有权追回。】 【肖凌飞他爸呢？都要结婚了还找三, 男人就是贱！难怪肖凌飞那种德性, 肖逸帆肯定也差不多】 【肖逸帆还好意思回国？难道不是该隐姓埋名老死国外, 他还要不要脸？】 诸如此类的言论层出不穷。 宋池拿着手机一条条刷下去，脸变成墨汁色, 气得肺炸肝疼。 “行了, 别看了。”肖肃抽走宋池手里的手机。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说你和你妈！”宋池嘴一瘪, 鼻子一酸, 眼泪差点掉下来。 肖肃的童年过得有多惨他们知道吗？！ 被舅妈打骂是常事, 无数的家务, 没干好要关进楼下的柴火间，甚至到了十岁的时候, 直接被扔进那里，一张床一张桌子度过了整整六年。从小到大还要被街区的小孩们骂作是野孩子，被人扔石头被群殴，直到他长高长壮, 打架变得特厉害，这一状况才得到改变, 但就算如此，在学校还要被人编排被所有的同学孤立。 宋池把头转向一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将那快要掉下来的眼泪硬憋回去。 肖肃偏头看着宋池：“你……不会哭了吧？” “没有。”宋池一口否认，“我一个大男人哭个屁！” 肖肃笑了起来。 “你还笑！被人说成那样！”宋池转头瞪他。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随即，宋池抢夺被肖肃拿走的手机，想要在那些乱七八糟的评论下替肖肃争辩。 肖肃把手机还给他，不让他在热搜下回复：“别回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没事，”他安慰宋池道，“我刚不说了吗？他们完蛋了。” “他们？”宋池抬头看向肖肃。 “廖幸虹和肖凌飞啊，除了他们还有谁。林俊宇搞这么大，背后没他们手笔有谁会信。”肖肃关掉电脑收起手机，对宋池说道，“行了，不用担心，无论任何事，真相都是瞒不住的，他们能买热搜，我就不能？挺晚的了，睡觉吧！” 宋池听后，呆呆地看着肖肃走向卫生间。“那个……你哪来的钱买热搜？”宋池疑惑地问道。 肖肃脚步一顿。“呃……”他有些慌乱，“我找赵嘉文先生借。” 临时起意的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掩盖。 早先是宋池误以为肖肃没钱，肖肃为了住进宋池的出租屋没有坦白，然后便是肖肃为了不搬出去捏造出一个“国外认识的贵人”赵嘉文，现在又要利用赵嘉文的名头来买热搜。 肖肃觉得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就不知道待宋池发现真相，会不会真的把他打死。 原以为回国后，唯一会骗宋池的一件事，就是他买下这家公司的真正原因，想不到到现在，越骗越多。 肖肃尤记小时候，被宋池发现了他骗他，宋池哭得稀里哗啦，特别委屈可怜，直到哭累了才哽咽着说道：“你以后不要再骗我了，不然我会很生气。” 很生气的宋池是什么样的，肖肃不知道，因为自那以后，他确实没有再骗他，直到三个月前回到国内。 因为被宋池提醒了买热搜的钱从何而来，欺骗宋池的这么多事就一下子钻进了肖肃的脑袋，一遍又一遍重现出来。 正如他自己所说，无论任何事，真相都是瞒不住的。之前故意忽略这些来换取心安理得，心安理得地与宋池同住一间房同睡一张床，现在却惴惴不安起来。 “追到他就立刻坦白！”肖肃跟自己说。只是，万一人还没追到，真相就暴露了呢？ 肖肃开始担心了。 上床之后，心底压着心思的肖肃没有睡着，他要么闭着眼睛想七想八，要么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思绪万千。只是他没有料到，躺在另一边的宋池看似一动不动早就入眠了，其实人也没有睡着。 今夜，睡眠质量极好的宋池自搬到这里后第一次失眠了。他满脑袋装的都是肖肃妈妈被污蔑，肖肃随之一起挨骂的事。难过、焦心。宋池怀疑肖肃根本就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无所谓，但他偏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宋池觉得自己很没用。 怕惊扰到肖肃，宋池不敢翻身，就侧躺朝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到了凌晨大概三两点的时候，突然，肖肃开口问道：“你没睡？” 肖肃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试探，又像是笃定。 宋池诧异转身。 “睡不着？你一向睡眠很好的。因为我那事？”肖肃又问。 “嗯。”宋池在黑暗里回复，“是想的有点多。我怕你明天到公司就会被同事们说闲话。” “我是老板，谁敢说我闲话？”肖肃轻轻地笑了起来，接着，他很自然地挪了过来，一手搭在宋池的肩膀上，“睡吧，真没事，你很快就会看到林俊宇他们倒霉了。” 对宋池而言，这是自第一个晚上后，两人第二次靠得如此之近，不不不，还是第一次那晚靠得更近些。 宋池脑中顿时就浮现第一天凌晨时两人抱在一起的场景，他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当然，月黑风高，屋内伸手不见五指，没人看的见。 宋池心脏猛跳，心想肖肃没事干手伸过来干什么，害他想到那天的情景，本来这么多日以来，他早就没当一回事了。宋池默不作声地轻轻从肩膀上拿下肖肃的狗爪。 肖肃人立马一僵，颇为受伤地将手缩了回去，只是，依旧靠得宋池很近，没有回到刚才的位置上。 两人面对面，黑暗之中，呼出的气息仿佛在舔舐对方脸上的肌肤。宋池不知自己是否太过紧张，身子微微地颤抖起来。 被黑夜吞噬的空气艰难流动，仿佛变成成型的薄纱轻轻裹住宋池与肖肃，宋池想退，但无法动弹。 一片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宋池以为肖肃已经睡着了，他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闭着双眼想在这个靠近宋池的位置上美美睡上一觉的肖肃猛然睁开眼睛。 很好，又记起一件欺骗宋池的事。 他能说他知道宋池半夜肯定会翻滚几下，然后他偷偷地借此机会将滚到身边的宋池纳入怀中，卑鄙无耻地抱住他睡觉吗？ 肯定不行！ 肖肃叹了口气：“我猜的。” 只能瞎说。 …… 第二天宋池和肖肃来到公司。果然同事们用各异的眼光看着肖肃。好奇的、同情的、鄙视的……什么样的都有。 肖肃目不斜视，当这些眼光全都不存在。 而宋池在肖肃进到办公室后，留在写字间里，他必须把肖肃的身世跟同事们解释清楚，不能让肖肃招受不白之冤。 所有人都看向他。包括那个跟在他和肖肃后头走进来的谢子恒。 坐在工位第一排的王博曦很有眼色地问宋池：“宋池，昨天那个热搜……” 宋池状似向他解释，实则告诉全公司在场的人：“肖总他妈不是小三，他爸婚前就跟他妈认识了还带他妈回到家里，想要跟他妈结婚，结果被他爷爷棒打鸳鸯，被分手后，他妈才发现自己怀孕了，于是选择默默地把他生下来。肖总十六岁前被舅舅收养，肖家根本不知道，是后来商场里意外碰到他爸，他爸看他长得像肖家人，而且也姓肖，才去做的亲子鉴定。” 宋池短短几句话解释了肖肃狗血的二十几年人生。 这番话的可信度可比昨晚热搜上那寥寥的几句高多了。毕竟昨天早上林俊宇到公司闹了一番，肖肃说他被舅妈虐待，对于这事林俊宇根本没有反驳。要真如热搜上所说，肖肃的妈妈为了上位才生肖肃，怎会把肖肃扔在舅家而肖家却不闻不问。 “而且他一被认回肖家，他爷爷就把他送出国了，名义上是送他出国留学，实际上一分生活费都没给。”宋池接着说道。 “什么？！”众人大惊。 宋池说到这个更是愤怒。肖家只给肖肃付了第一年的学费，然后就把他扔在国外不管不问了，现在竟然还敢在网络上造谣他要他还廖幸虹的抚养费！ “他半工半读，后来遇上贵人，贵人手把手教他投资赚钱炒股赚钱，买下这家公司的钱全是他自己赚来的。”宋池把肖肃后来发生的事都讲了出来。 “哇塞！太厉害了吧！肖总今年才几岁！”众人震惊之下，纷纷赞叹起来。 “网上说是二十四岁！” “买我们这公司花了一千万吧！这是天才呀！二十四岁半工半读赚了一千万！” 这个时候，谢子恒人未走回工位，站在过道处，睁着一双极为漂亮的杏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池。 无怪谢子恒会是这种反应，在他的前世，莫说肖肃买下这家公司，就是肖肃出国留学没有拿到一分生活费都没有人知道。 在书中，没拿生活费的事还是他和肖肃在一起后，肖肃自曝给他听的，而至于肖肃在国外赚钱，书中更是连提都没提到。 宋池说完这些后，诚恳地对同事们说道：“网络上怎么说是一回事，现在大家都在肖总手下干活，肯定都希望公司越办越好，我希望私底下，大家都不要再讨论这事，把精力放到工作上来。” “那是肯定的。”葛浩龙第一个起头。然后是王博曦，王凌雁等几个跟宋池玩得比较好的同事，接下来所有的人都纷纷点头。 宋池冲着大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过所有人，这才转身向办公室走去。 路上和准备去工位的谢子恒打了照面。 谢子恒同往常一样，跟宋池笑了笑，只不过，今天这笑显得颇为勉强。 宋池知道谢子恒为何会这样，因为按照书中的剧情，肖肃每遇到不快乐的事情，总该由谢子恒想方设法投其所好地来安慰，谢子恒正是通过这些手段，才能渐渐走进肖肃心里。 书中并没有肖肃私生子身份被拿到网络上大势宣扬的情节，只有富豪圈才知道他的身世，在谢子恒的前世，肖肃被排除在富豪圈之外，不被那些人看重，但谁都没有想到，最后肖肃竟成了华国首富。 这一世的谢子恒想利用前世所得到的先知，在这一世靠近肖肃，赢得肖肃的心。可是，剧情改变了，他前世的经验似乎不管用了。 宋池也向谢子恒礼貌地笑了笑。 谢子恒看着宋池，目光一路追随着他，直到他进入办公室后，还是愣愣的。 宋池走进办公室，竟见肖肃居然站在门边的百叶窗前。 “啊你偷窥！”宋池叫了起来，随即脸开始发烫。 手指拨下百叶窗的叶片，就可以从缝隙间偷看到外面的情景，刚才他义愤填膺向同事们讲述肖肃悲惨命运的那副模样，肯定被肖肃瞧见了。 然而肖肃问的却是：“你跟那个谢子恒笑什么？” 宋池愣住，脸上的烫烧感顿时退却。“没什么。”他低低地说道。 肖肃果然开始在意谢子恒。这已经写好的命运看来确实是改变不了。 肖肃看到宋池这个样子，双拳重重握了起来，好半天：“我刚才打电话给赵嘉文先生了，他愿意帮忙。” “哎？”宋池抬头，怎么觉得肖肃在转移话题？ “所以你不用担心了，真的没事。”肖肃的声音软了下来，他抬起手，似乎想往宋池额头上弹去，但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最后拍在宋池的肩膀上，“我进去干活了，你在外面有什么事随时进去。” 除非开会，肖肃里间的门从来不关，在他坐的位置上，抬头就能看到宋池。 “哦。”宋池愣愣地答应下来，总觉得肖肃这话题转得特别快。 “小笨蛋。”宋池没有听见，肖肃走进去后，无奈又宠溺的声音低低消散在迎面吹来的清风里。 …… 关于长安集团，短短一周内上了两次热搜，第一次是他们大公子是私生子的事，第二次则是肖家太子爷抛弃怀孕的女友为了利益迎娶廖家大小姐的事。 肖肃的身世在网络上又翻天覆地地炒了一番，这一回，是真相。 肖肃买的水军起作用了。更何况，肖肃这边拿出的证据更多。 除了被舅家收养的陈旧的户籍证明外，还有昔日筒子楼邻居们的采访视频，甚至，肖老爷子向肖肃他舅一千万买断肖肃的音频也在网上遛了一圈。 接着，关于肖家二少肖凌飞是废物，除了睡男星睡女星，一无是处，甚至连构陷自己同父异母哥哥的事都做得不清不楚，长安集团交在他手上必将倒闭的言论，像海啸一般铺天盖汹涌而来。 火山浇油的是，又有人找出长安集团的股权构成全网散发。肖老爷子百分之三十五，肖明栋百分之十二，廖幸虹百分之十，这么一合算，待这三个人百年后，股权全部集中到肖凌飞手上，这长安集团不真的彻底完蛋？ 于是，长安集团的股价一开盘就跌停，连跌五天，看这架势，大有跌到股民股东们哭爹喊娘去跳楼不可。 肖老爷子被气到住进了医院。 躺在病床上的他过了好久才顺过气来：“我、我以为以那小子的能耐，至多给他妈翻案，让我们再丟次脸而已，想不到、想不到……” 他一边喘气一边示意肖明栋把拐杖拿过来给他。 “爸！”肖明栋见肖老爷子想要起床，赶紧阻止他。 肖老爷子无力地将他挥开：“想不到最像我的就是他！”他双目放光，不知是激动还是什么的，歇斯底里地喊道，“把那小子给我叫回来！叫回来！” 第25章 第 25 章 宋池出事了 肖明栋打电话过来的时候, 正是下午的下班时间，一天工作即将结束，宋池帮肖肃整理好最后一份文件, 交给他等他签字。 肖肃手机响后, 他只看了一眼, 就毫不犹豫地拒接, 然后拿出中性笔飞快地在文件上签上大名, 盖上印章。“传真发出去后, 我们去吃烤鱼？”宋池爱吃烤鱼, 肖肃建议道。 看到肖肃那又快又熟练的拒接电话方式，宋池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肖明栋打来的。 早先宋池根据原书的描述, 认为肖家虽然不好, 但至少还有肖明栋这个人对肖肃是真心实意的, 毕竟在书里, 他的的确确为肖肃做了不少事, 甚至最后肖肃入主长安集团, 令他从顶级富豪变作平民百姓，每日为了百来块钱辛苦奔波, 他也没有一句怨言，只说那都是他抛弃肖肃他妈应得的报应，只要肖肃过得好他就心满意足。 但现在宋池不这么想了。肖明栋在这次网络事件中表现得非常差劲！ 肖肃妈妈被网暴，没见他出来吭一声, 缩头乌龟躲在肖家，任由他现任的妻子和小儿子找水军往他“最爱的女人”身上泼脏水。肖肃被骂, 他也无声无息，连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不说他有什么控制恶劣言论的能力吧, 好歹跟肖肃道个歉，说他没法管好自己的妻子与小儿子也行。 但是什么都没有！肖明栋什么都没做，直到事情真相出来，长安集团的股价大跌，他才急匆匆地给肖肃打电话。肖肃自然不接，他锲而不舍地打。 “好，晚上去吃烤鱼。”宋池说道。狠狠地吃，用力地吃，然后让肖肃拍几张照片发过去，气死那些没把肖肃当一回事，现在急得茶饭不思的家伙们！ 不过宋池话音刚落，肖明栋的电话又打来了。这一回肖肃不再跟他客气什么，直接将他的电话拉黑。 “这是他换的第几个号码？”宋池有些无语，这肖明栋跟肖肃的舅妈倒挺有共通性，一个电话号码被拉黑，就再买一个，实在不行找人借。 “管他第几个，我们走吧！”肖肃收拾好东西，起身准备离开办公室。 “好。” 不过，令两人都没有料到的是，肖明栋居然已经找到他们公司来了。 他们公司比较人性化，没有什么加班文化，如果活太多干不完的话，员工们基本都会把活带回家，毕竟他们有一个为了讨秘书欢心，一下班就定点走人的老板。 公司的员工们陆陆续续往外走，肖明栋就站在门口，无人认识他，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大家见到一个长相斯文的中年男人像根柱子一样杵在那里，皆不由地多瞧了他几眼。 肖明栋的性格不像肖老爷子，本就天生温吞，从小到大又被肖老爷子持续地教育打压，弄得他变得优柔寡断又不自信，现在四十来岁了，人站在这里，被一个个从里头走出来的小年轻们用各异的目光上下打量，难免浑身不自在。 直到热心肠的陈思悦挽着王凌雁的胳膊来到他面前：“这位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呃……请问你们老总是不是姓肖？”显然肖明栋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找对了地方。 “对啊，您找我们肖总有事？”陈思悦看着肖明栋笑着问道。 倒是向来精明的王凌雁盯着他这张脸沉思了起来。 肖明栋和肖肃长得挺像。 然后谢子恒走出来了。 “子恒！”看见谢子恒的肖明栋震惊得连眉毛都快飞起来，“你怎么在这？” “肖叔叔！”谢子恒也大吃一惊，“你怎么过来了？” 陈思悦一脸懵逼。王凌雁看了看肖明栋又看了看谢子恒，最后将目光移回肖明栋身上。“肖……先生，您是我们肖总的父亲吧？”王凌雁猜到了他的身份。 陈思悦的嘴巴瞬间大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对，我是。”肖明栋笑得有些尴尬。 “肖叔叔你等会儿，我进去跟肖总说一声。”谢子恒让肖明栋先在外面等着，他人立即转身回去。 陈思悦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等她和王凌雁走出公司后。“这……他……他……”她扭头看向孤独站在门口的肖明栋。 陈思悦的第一个“他”指的是肖明栋，第二个则说的是谢子恒。就这样意味不明的话，王凌雁居然听懂了。“我知道我知道，”她点了点，表示理解陈思悦的震惊，“那个新来的谢子恒果然不一样，他跟肖总肯定早就认识了。” 陈思悦：“……” 她跟王凌雁相视了一眼。 很好，大概能猜到毕业于名牌大学、有着知名企业实习经验的谢子恒为何会应聘他们公司了。什么小公司更有发展潜力，想找个地方挑战自己，果然全是骗人的鬼话。 谢子恒走进去寻找肖肃的时候，肖肃正和宋池正从办公室出来，他和他们面对面遇上。 肖肃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何谢子恒去而复返。宋池自然也不明白，他朝肖肃看了一眼，肖肃恰恰好也朝他瞧来。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因各自心里有鬼，皆以为谢子恒是来找对方的，于是双双飞快地把头转开。肖肃的心里非常不舒服。宋池也一样，只不过他不愿意承认自己那点不情愿见到谢子恒和肖肃在一起的小心思，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既定的命运，任谁都改不了。 谢子恒看向肖肃：“肖总，肖叔叔来了。” “嗯？”肖肃一愣，谢子恒没跟宋池说话就算了，还跟他讲什么“肖叔叔来了”，他完全没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宋池更是莫名其妙。哪个肖叔叔？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他拍了一下肖肃的肩膀，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卧、卧槽！肖肃，该不会是你爸来了吧？！” 肖肃是一个不把别人的脸面，也不把自己的脸面当作一回事的人。 宋池原以为当肖肃看见站在公司门外的肖明栋时，会把在这写字楼的下班高峰期中，被来来往往的人不断打量的，局促不安的肖明栋带回自己的办公室。万万没料到肖肃居然就站在门口，冷冰冰地叫肖明栋滚蛋。 肖明栋哪里肯走，他告诉肖肃肖老爷子生病住院了，要肖肃过去看看他的爷爷。 “又病了？”肖肃讽刺道，“几个月来病两次，你该找几个知名的医生给他会诊一下了。” 肖明栋对肖肃的大不敬非常无奈，难得地没有出言怒斥肖肃，只是苦苦哀求：“爸爸求你了，你爷爷要见你，你好歹也是他大孙子，总不能不管他吧？” 肖肃懒得跟他废话，抬腿就要走。 结果肖明栋这王八蛋，居然曲腿便要跪下来：“爸知道对不起你和你妈，但爸求你，你今晚还是去看看你爷爷吧！” 眼明手快把他扶起来的是宋池。谢子恒仿佛被这对父子间的争闹吓到，不知该如何是好，呆呆地愣在当场。 宋池知道谢子恒在想什么。在他的前世，肖肃心狠手辣，对肖家人几乎是赶尽杀绝。凡是劝阻肖肃的人，也被肖肃列入黑名单，在商场上一败涂地。这一世，谢子恒的目标就是赢得肖肃的心，自然不会去违逆肖肃。 毕竟，扶起肖明栋之后，他要么什么话都不说，要么就得规劝肖肃去看望他爷爷，因为肖明栋决计不会离去。而无论他怎么做，都将惹怒肖肃。 于是，谢子恒便什么都不做，他笃定肖明栋自有宋池去扶，而事实也是如此。 宋池郁闷地把肖明栋扶起来。实在是太过分了，众目睽睽之下父跪子，这肖明栋是不打算让肖肃做人吗？ 因为网络事件，现在整栋写字楼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他们这家公司的老总就是长安集团的大公子，方才肖肃才走出来，就有路过的人朝他看来。 “你什么意思，威胁我？”肖肃脸沉了下来。 “我不是。”肖明栋大概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行为就是把肖肃放在火上烤，顿时面红耳赤。 宋池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扯了扯肖肃的衣角：“要不你还是回去看看你爷爷吧！不然，”他朝肖明栋怒了努嘴，“他估计就站这不走了。” 宋池不想肖明栋堵在这里，让来往的众人议论纷纷，更不想被人拍视频下来，传到网络上去，给肖肃带来恶劣的影响。 肖肃一张脸黑得像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别人以为他要冲着宋池大发雷霆的时候，终于说道：“算了，我跟你去医院吧！” 肖明栋的眼中迸出激动的光芒，他感激地看向宋池。 谢子恒无比震惊地看向宋池。 肖肃好像这个时候才觉察到谢子恒一直站在他们身边。“你留在这里干嘛？”他的口吻恶劣，很像在迁怒于他，“热闹看够了没有？” “不……我没有。”谢子恒连连后退。 宋池怀疑谢子恒刚才在等他被肖肃怒斥，然后他就可以见缝插针地走上前来安慰肖肃。 “既然没有你还不回去？”肖肃不耐烦地说道。 谢子恒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来，他低下头说声“好的”，然后冲着肖明栋点了点头，转身匆匆忙忙地走了。 肖明栋激动万分，根本没瞧见谢子恒最后跟他的肢体道别，连声跟肖肃说他的车就停在下面，马上就能去医院。 肖肃烦躁地吐了口气，忽视肖明栋的存在，同宋池说道：“下次再一起吃烤鱼吧，你先回去，自己点外卖，晚上我再给你煮夜宵。” 肖明栋本抢先走在前头，猛一听肖肃说了这么一句话，脚底顿时打滑，人摇摆了一下，差点没站稳，他转过头来，见了鬼似地看向这个跟他从来没好话，对任何人都冷漠以待的大儿子，然后再瞧了瞧面相上温润如玉的宋池，半天没回过神。 接下来，宋池和肖肃在公司楼下分开。肖肃坐肖明栋的车去医院，宋池则走到马路对面去打包外卖。 肖肃又一次来到友爱医院。肖老爷子的病房还是那间，只不过这一回，肖老爷子瞧起来糟糕多了。 他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眼凹陷了下去，嘴巴干瘪，颧骨凸起，一张脸消瘦了许多。他那如枯木般的右手上，还插着针头。挂在床头的药水，一滴又一滴地顺着细细的塑料管，流入他的静脉血管里。 “你来了。”非常难得的，肖老爷子冲着肖肃露出一个笑容。 肖肃站在门口没动，还是先行进入病房的肖明栋催促肖肃：“快进来！” 肖肃脸上尽是不耐烦之色，从上了车开始，他就是这个样子。 “坐。”肖老爷子示意肖肃在他边上坐下。这可是肖肃从未有过的待遇。 肖肃站在他床头没有动，直接开门见山。 “行了，我很忙。”他说道，“叫我过来是要我在网络上澄清其实我们关系很好，你们没有对不起我妈和我是吗？不好意思，长安股价都跌成那样了，你觉得我会放手吗？” “逸帆！”肖明栋没想到肖肃一进来就这样跟肖老爷子说话，怕肖肃把肖老爷子气得更坏，赶紧出声制止他。 肖肃瞥了他一眼：“虽说名字就是个代号，但我现在更喜欢我妈给我起的名字，我真想不明白我妈，都被你甩了，生我下来还要让我随你姓。” 肖肃对他那个恋爱脑的老妈极其无语，但好歹她为了生他没了一条命，该有的感激和想念还是有的。 肖明栋瞬间哑口，脸上一副伤心的模样。肖肃很想甩他一句“迟来的深情比狗贱，何况人都死了”，不过他什么都没讲，转头继续看向躺在病床上的肖老爷子。 肖老爷子闭了闭眼，瞧起来居然没那么生气。“长安集团股价大跌对你有什么好处？”他问道。 肖肃怎么会告诉他长安集团股价大跌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只懒洋洋地回道：“你们不开心我就高兴了。” 肖明栋顿时捂住胸口仿佛不敢置信自己的大儿子竟然会对生病的爷爷说出这种话。 肖老爷子沉默半晌。“有人在大势收购长安的股份。”他盯住肖肃的眼睛。 肖明栋如同被针猛地刺了一下，双目瞪圆，难以置信地看着肖肃。 肖肃耸了耸肩：“关我什么事。” 肖老爷子叹了口气：“我让你后妈和你弟弟向你道歉。” “不必了。”肖肃左脚已经朝向门口，蠢蠢欲动，准备走人。 来这一趟对他来说完完全全就是浪费时间。 肖老爷子没有强求，他靠在枕头上，挺直身体：“我听你爸说，你把生活费省下来买了一家小公司？” 肖肃讽刺地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一家小公司能干出什么事业，”肖老爷子说道，“回长安来，我给你在总部安排一个位置。” 肖肃意外了。“给我在总部安排一个位置？”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没错。”肖老爷子点了点头，极为认真地，不似作假地告诉他，“以后你就是长安集团的继承人！” 今夜对肖明栋来说，会是一个永远无法忘记的夜晚。 “爸，你说什么？”未待肖肃有何反应，肖明栋先惊喜地叫了起来，“你让逸帆继承长安？”他兴奋难掩，眉飞色舞，两手禁不住搓在一起，高兴地差点没在病房里打转。 “我不同意！”却是掩盖的门陡然被人推开，廖幸虹又惊又怒地出现在门口，也不知她在外面听了多久，一张脸涨得通红，双眼里已然闪现泪光。 她冲了进来：“爸！你怎么能把长安交给他！”她愤怒地指向肖肃。 看来肖老爷子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根本就没有跟任何人通过气。 “为什么不能？”肖老爷子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难不成你觉得你那个好儿子能管好这么大一个集团？” “他、他、他是个私生子！”廖幸虹不甘地喊出来，“一个私生子凭什么接管长安？” “就凭他短短一个星期让你们母子俩颜面扫地，让我们长安股价暴跌！”肖老爷子怒眉竖起，额头上青筋毕现，他火冒三丈地一手扫过去，将靠床边上的拐杖打落在地。 “爸！”大孝子肖明栋吓得赶快过来安抚他，“医生都叫你别生气了，身体重要，身体重要！” 廖幸虹在肖老爷子的怒火中眼泪不要钱地拼命掉：“凭什么，我嫁到肖家二十几年，凭什么这样对我？老公不爱我，到最后连儿子的地位都没保住，爸，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我要是真的残忍，早就让你儿子滚蛋了！”肖老爷子气得直喘气，“又蠢又坏，就没干过一件正事，你自己上网去看看网民的言论，长安交到他手上，不用他败，一个月内直接完蛋！” 廖幸虹不敢再对肖老爷子说些什么，她疯一般地扑到肖明栋面前，去抓他的脸：“都是你，你眼里只有林兰的儿子！给他钱就算了，还帮他开公司！他要手上没钱，能在网上掀起这么大的波浪吗？” 肖明栋怒极，一边躲避廖幸虹的攻击，一边喊道：“我哪来的钱给他！钱都不被你管得死死！他开公司的钱是他拿生活费省下的，那是他自己有能耐！凌飞要是有他那能耐爸何至于不把长安交给他！” “狗屁生活费！他一分生活费都没有！你就是给他钱了！我打死你！”廖幸虹根本不信肖明栋的话。 她话音刚落，惊得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肖明栋便用力抓着她的手。“你说什么？”肖明栋眼珠子都快爆出来，面部扭曲，如罗刹般可怕，“他一分生活费都没有，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八年来，我每个月三十万的生活费全被她吞了。”肖肃站在一边看这闹剧，直到不想再看了，才懒洋洋地开口说道。 肖老爷子坐在病床上，脸色铁青，双目似能射出冰刀般地瞪向廖幸虹。 廖幸虹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慌乱起来，面对肖明栋的质问，一张脸苍白如纸，她又转头看向肖老爷子，撞上肖老爷子那可怕的目光，顿时畏缩起来，人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先走了。”肖肃叹了一口气，“家丑不可外扬，你们家的事你们好好解决，我就不看了。”说着，他朝门外走去。 这一回，肖明栋和肖老爷子都没有拦他。 出了医院，大概八点左右。夜空被黑幕笼罩，星云嵌在其中，静静旋转。医院霓虹璀璨，车水马龙。肖肃突然有种报复之后不可预见的空虚感，只觉得特别没意思。这一时刻，他想到了宋池，恨不得立即肋下插上双翅，飞回去同宋池相见。 肖肃叫来一辆的士。 回到小区，近一个小时又过去了。肖肃快步向家里走去，只不过，令他吃惊的是，今夜他才刚拿出钥匙打开门，原本对他恶意满满、不允许他近身的妞妞竟然第一个扑了上来。 “呜呜呜……”妞妞一口咬住他的裤脚，将他拼命往里拖，细看之下，她的眼里竟然还掉出了泪水。 宋池！ 肖肃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上来，整个身体刹那冰凉。 “宋池你怎么了？！”肖肃惊恐地喊道，顾不上脱鞋，他连冲带撞地奔进卧室。 第26章 第 26 章 宋池住院 肖肃冲进卧室, 只见宋池倒在离书桌不远的地方，椅子掀翻在地，桌上还放着画具以及他未完成的画稿。 肖肃差点疯了, 扑过去用颤抖的双手扶起宋池。宋池双目紧闭, 面色苍白, 额上全是大滴的冷汗, 乌黑的头发几乎湿透。一动不动的宋池像一具没有意识的人形玩偶, 软绵绵地倒在肖肃怀里。无限的恐惧如潮水一般将肖肃淹没, 他伸出手指, 抖得不能自已，颤颤巍巍地探到宋池鼻下。 感触到宋池鼻息的那一瞬间, 一脚踏入地狱的肖肃, 仿佛被无上的天神所拯救, 他大松了一口气, 抱住宋池贴住他的脸, 眼眶红了。 接着, 他一手捏上宋池的虎口，一边在宋池耳边轻声唤他：“宋池？宋池？” 宋池的呻吟声低弱蚊蝇般地响起。 差不多丧失心智的肖肃, 这个时候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蠢到忘记了一件最该做的事情。他从裤袋里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急救电话。 狸花猫边边一直呆在宋池身边，宋池倒在地上的时候, 她咪咪叫地绕着他焦急地转圈，肖肃冲进来之后, 她便蹲在他们身前，静静地看着。 救护车终于过来了。医生抬着担架进到屋里后，边边竟然嗖地一声跳到担架上, 蹲在宋池脚下像守护神一般收紧尾巴，认真地守着宋池。 肖肃将她抱下。一向胆小的边边第一次冲着肖肃不忿地怒叫。倒是脾气最坏的妞妞，立在客厅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医生们将宋池抬出房间。 肖肃把边边放在妞妞旁边，说道：“你们好好看家，等我们回来。” 边边咪呜了两声，委屈地趴了下来。妞妞“汪”了一声，尾巴摇了两下，似乎在告诉肖肃：“我知道了，你赶快跟上那两个两脚兽，好好照顾我爸。” 肖肃嘴角扯了一下，努力露出一个笑容，弯下腰伸出手摸了摸妞妞的脑袋。 妞妞竟然乖乖地任他摸，仿佛面对的是自己最信任的朋友。 肖肃转身离开，将门关上。 这注定是一个无法入眠的夜晚。一路上，救护车急促的鸣叫声撕破城市寂静的天空，用最快的速度将宋池送到附近的医院，护士将宋池推进了急救室。 肖肃双手握拳，抵在脑门上，坐在手术室外面担心地等待，直到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开门从里面走出来，肖肃从椅子上站起，快步上前，问道：“医生，怎么样？” 那医生脱下口罩，说道：“没事了。” 听到这话，肖肃才支撑不住，背靠在墙壁上，无力地瘫软下去，毫无形象地滑坐在地上，双手捂脸，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宋池得的是急性阑尾炎，手术后他在病床上躺了一晚上。 第二天醒来后，他哈哈哈笑了几声，有点尴尬。“我正画画呢，突然痛得受不了，本来想到小区外面的诊所看一下，结果人才站起来就痛晕了。” 守了他整整一夜的肖肃搬了张凳子坐在他旁边，脸色特别难看：“都痛成那样了，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宋池回道：“你不是在医院看望你爷爷嘛，我想肯定那一家子都在，你还不得跟他们battle一顿？唇枪舌剑的，我不好意思打电话给你……” 宋池的声音在肖肃吓死人的眼光中渐渐地低了下去，他缩了缩脖子，没有挂点滴的那只手偷偷摸摸地抓过被子，悄悄地将脑袋藏了进去。 肖肃嘴角抽了一下，站起身来，把宋池脑袋上的被子掀下来：“不好意思给我打电话？十一岁那年都一起裸睡了我俩什么关系你有什么不好意思？” 没料到肖肃这个时候会莫名其妙又扯到十一岁一起裸睡的事，宋池的脸“轰隆”一下如火山爆发，又红又烫。 “我、我俩什么关系？”他结结巴巴，没敢看肖肃，“就、就朋友关系呗！” 肖肃顿时黯然，眼睛里全是化不开的忧伤，不过宋池什么都没有看到。 肖肃叹了口气，坐下来转移话题：“你还懂得用被子遮住脑袋，知道错了？” 宋池摇了摇头。 肖肃突然觉得宋池很欠打。 果然，只听宋池说道：“我不想给你找麻烦，你爸你爷爷那边，已经够让你烦躁了……” “谁说那边让我烦躁了？”肖肃打断宋池的话，“那边再蹦哒，也影响不了我什么，倒是你，要说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能让我牵肠挂肚的，只有你了，宋池！” “诶？”宋池听到肖肃这么说，不由地愣住，人呆呆傻傻地看着他。 “下次不能再这样了，”肖肃仿佛没有看见宋池呆愣的表情，继续说道，“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嗯。”宋池轻轻地应了一声。可他虽应着，其实根本没听清肖肃在说什么，只见到肖肃双唇一张一翕，脑中想的全是别的东西。 肖肃刚才说的是什么？这世上能令他牵肠挂肚的，只有他了。他是这样说的吧！宋池默默地将这句话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只觉得一颗心不知所措砰砰砰狂跳。 他到底是怎么了？肖肃会这么说并没有什么问题啊。宋池对自己说道。 肖肃母早亡舅不疼，父亲和爷爷又那样对他，目前来讲，这个世界对肖肃来说，除了他以外，并没有任何知心朋友，那么肖肃把他放在心上第一位岂不极为正常？ 现在的肖肃尚未爱上谢子恒，对他说出这一番话，毫无疑问，确实坦坦荡荡，发自肺腑。倒是他，为何一颗心跳得如此厉害？ “既然这样，”肖肃说道，“你有事都不该瞒我，对吧？” 宋池还陷在对自己的不解与疑惑之中。 直到肖肃连叫了两遍“宋池”，他才回过神来。 “啊？”宋池迷迷糊糊的模样。 肖肃又好气又好笑：“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心跳加快就算了，现在脸都莫名其妙地发烫起来，见鬼，倒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你有事都不该瞒我。”肖肃将刚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我有事瞒你？”宋池不知道肖肃为什么会这样说，他眨了眨眼睛，“我瞒你什么了？” 肖肃道：“你腰上的淤伤是怎么回事？医生告诉我你腰上青了一大块。” 宋池这才反应过来。“哦——”他像是霍然想起来一般，“做了个手术都忘了，我报警了。” “嗯？”肖肃皱起眉头。 “说起来也挺……想不到的。”宋池想了半天才找出这几字平平无奇的措词，“你那时候不说林俊宇没办法找我们麻烦吗？因为我们两点一线，路上又到处都有监控。结果今晚我遛妞妞的时候，三个戴着绿鱼头套的家伙，”宋池看到肖肃眉头动了一下，便解释道，“没错，就是网络上那种很火的绿鱼头套，三个家伙戴这那玩意儿从路边窜出来，拉下衣服，怀里掏出木棍往我身上砸。” 肖肃静静地听着，眼神逐渐冰冷。 “还好有妞妞在。”宋池笑了起来，口吻极其骄傲，“别看她小咪咪一只，战斗力超级强，扑过去咬住一个人的腿，直接撕了那人的皮，那人又哭又叫，接着好几个路人跑过来帮忙，三个家伙就全溜了。” 宋池觉得傍晚发生的那件事就像一场闹剧。 “应该是林俊宇找来的人吧，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谁会叫人在路上埋伏我。从小到大，林俊宇欺负不了你就来对付我，现在肯定也一样。”宋池快被笑死，“也不知道他哪里找来的三个笨蛋，做事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肖肃却半点都笑不起来，他直勾勾地盯着宋池瞧。 宋池笑容僵了一下，“呵呵……”他一手摸上脑袋，“就腰上被打了一下。” “是吗？”肖肃的目光仿佛有穿透力。宋池觉得再被他看下去，自己的衣服可能都会被扒光。 而俨然肖肃也打算这么做：“看来我应该给你好好检查一下。” “别！”短短十几分钟，宋池的脸烧了三回，他拉过被子，遮住自己半张脸，双眼可怜巴巴地眨了眨，“那个……我说实话，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担心，还有大腿上被砸了一下，走路有点痛而已。” 肖肃充耳不闻，站了起来：“我去找医生。” “不是吧，”宋池赶忙叫住他，“皮外伤而已，我自己的情况我……”“还不知道吗”几个字消失在肖肃认真又严厉的目光里。宋池缩了缩脖子，再次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接下来，宋池被迫做了次全身检查，除了CT，尿和血也检了。用肖肃的话来讲，来都来了，干脆全部项目都检查一遍。 只不过刚做完阑尾手术的宋池动起来颇为痛苦，肖肃给他找了个护工，租了个轮椅给他坐。 宋池觉得自己在肖肃眼中，已等同于没有行动能力的废物。 当然，体检结果下来，他健康得不能再健康。就是腰部和腿部软组织挫伤外，右脚脚踝处也扭伤了。 宋池震惊。脚踝扭伤了他居然不知道。医生估计他是阑尾炎发作痛得太厉害，掩盖了脚踝处的疼痛。 接下来，宋池这么多年来难得过了几天除了吃就是睡的米虫似生活，当然，如果手术伤口不会痛就更好了。 公司的同事们从肖肃口中得知宋池因阑尾手术住院后，陆陆续续过来探望他，而肖肃，公司那边差不多没去了，直接将办公地点搬到了病房里，美名其曰，怕他无聊，过来陪他。 甚至于晚上肖肃还在他对面搭了一张简易床，就睡在那里。宋池心说这护工的钱不白费了吗？本来他做的就只是一个小小的手术，根本用不上护工，但肖肃非要请，说万一他不在这里的话也好有个人照顾他。 宋池相信肖肃赚钱的能力，但他并不愿这家伙在钱还没赚到的时候就这样乱花。 甚至肖肃给他定的是VIP病房。 公司发工资的日子未到，宋池把自己的银行卡交给肖肃，他不想肖肃再向赵嘉文借钱。肖肃瞧上去挣扎了好一会儿，但好歹还是把他的银行卡收下了。 医生说宋池手术做完七八天后就可以出院。宋池掰着指头数，总算等到了最后一天。 这天正是星期六，下午一点多，宋池收拾好东西，斜靠在病床上用平板画画，就画那日英勇的妞妞。不过肖肃人却不在，他说从他某大厂挖来了几个优秀的技术人员，今天必须得请他们吃顿饭。他让宋池在病房等着，说午后三点他会过来接他。 一阵大风呼地从窗外吹来，掠起落地的银色窗帘，撩动宋池的黑发，还把病房的门吹得吱呀吱呀作响。又过了一会儿，门又响了，宋池头都没抬，他以为这次半掩的房门还是被风吹得发出这种声响，想不到接着随之而来的是“咚咚”两下敲门声。 宋池抬头。 意想不到，居然是谢子恒！ 翩翩公子谢子恒站在门外友好地向宋池打招呼：“我能进来吗？” 宋池愕然了半晌。就在两天前，谢子恒才同市场部的几个同事过来探望过他。这般看来，他那时其实算是事前踩点，今天准备单独跟他讲话才是真。 “你怎么知道肖总不在这里？”宋池一开口问的便是这个。 谢子恒露出万分惊讶的表情：“肖总不在医院吗？” 宋池：“……” 啧！装腔作势的家伙。 与此同时，肖肃那边。 空无一人的公司里，肖肃一拳砸在林俊宇脸上，林俊宇瘦长的脸立马青肿起来，牙齿被打掉一颗，一口鲜血噗地喷出，“扑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你！”他被打得话说不出来，这个字含在满是鲜血的嘴里，努力抬着脑袋，惊恐地看向肖肃。 肖肃如魔鬼般向他逼近，俯下身子，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起来，眼睛里冷若冰霜：“那天宋池身上三处受伤，你觉得我该不该让你十倍奉还呢？” 这说着，他一脚朝他的脚踝处狠狠踢去。 “啊——”林俊宇一声惨叫。肖肃的脚力如有千斤，林俊宇再次摔倒在地，这一回，他抱着自己的脚踝，鼻涕眼泪一起掉下：“断了……断了……”他漏了风的嘴里吐字不清地哭道。 第27章 第 27 章 忍无可忍的肖肃 林俊宇是自己找上肖肃的。在网络上暴露肖肃的身份是他这辈子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当初他爸拿了肖家老爷子一千万, 回到家后千叮咛万嘱咐，此后世间已无自小养在他家的肖肃，只有长安集团的大公子肖逸帆。肖老爷子给的一千万是封口费。 林俊宇并不是笨蛋, 他当然知道肖老爷子为什么要付这么一大笔封口费。肖肃流落他家, 错在肖家。他小姑当初跟肖明栋谈恋爱不为钱不为利, 大概是怕给肖明栋惹麻烦, 跟肖明栋在一起后, 根本就没和他爸通过气, 直到肖肃诞生之前, 他爸都不知道他小姑谈了恋爱又被甩还未婚先孕。 当然，这其中主要原因还在于他小姑跟他爸的关系不太好。他爸和他小姑, 儿时没了父亲, 母亲常年生病, 小姑懂事, 早早辍了学, 一边工作一边照顾母亲, 却想不到母亲多年来竟存了三十多万块钱，在去世的时候全部交给他父亲, 小姑一分没得。 筒子楼的房子小姑也没份。于是，在他爸结婚之后，她便搬了出去。要不是后来小姑生孩子的时候必须填写紧急联系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他爸估计连小姑的尸体都领不到。小姑死于难产, 死亡当天他爸接到了医院的电话。那是一家位于偏远县城里的小医院。他爸火化了小姑，带着小姑的骨灰和她的孩子回到了海市。 小姑死前给孩子起名为“肖肃”, 但没有说他的父亲是谁。他爸把肖肃带回来后，他妈差点跟他爸离婚。他妈还说肯定是小姑在小县城里跟地痞流氓乱搞，才搞大了肚子。却谁能料到, 肖肃的亲爸居然那么有钱。 上述事情若被世人得知，长安集团那个肖家肯定会被骂的狗血淋头。林俊宇也不是没有迟疑过，但肖凌飞给的实在是太多。而且肖凌飞还信誓旦旦地告诉他，肖肃已经被肖家赶出去了，身无分文，在网络上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只要他以知情人的身份将他小姑说成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在网络水军的加持下，肖肃肯定会身败名裂。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肖肃买来的水军居然更加猛烈，短短两日內便让真相在网络上呈现，肖肃的风评全面翻盘，甚至，肖家的股价因此暴跌。肖凌飞这个废物！不是说肖肃身无分文吗？身无分文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多事？！ 接下来，他家遭到了肖老爷子的疯狂报复。他爸这样一个除了养小三外没有其他不良嗜好的人，居然被人引诱到澳区去赌博，输光了所有的钱不说，还倒欠了高利贷一千万！他爸的小三跑了，他家的店被放高利贷的砸了，他姐跟他爸妈脱离关系，他妈马上就要坐牢。 而他，就在这一星期里，大学期间用小号在网络上发布的恨国辱女言论被人捅出，优秀毕业生称号被夺回，甚至连找工作都受到影响。 在肖肃网上翻盘之后，他早已放弃考公，准备安安分分找个工作算了，谁能想到，他只要面试一家公司，那家公司就会收到他恨国辱女的言论截图，他连试用的机会都没有，就被HR pass。 肖老爷子报复的是他爸，不会对付他这个小虾米。且他被报复的这一个星期前，恰是他找人教训宋池的日子！所以林俊宇知道，针对他的事只能是肖肃干的！他走投无路，打电话给肖肃，说要跟他好好谈谈，肖肃居然同意了，让他周六下午去他的办公室。 而没有料到的是，他一脚踏进这里，这里就成了他的人间地狱。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林俊宇倒在地上，抱住脚踝，呜咽着在被泪水遮挡住的视线里，恐惧地看着肖肃走近。 肖肃毫不客气地朝他大腿踢去。 “哇——”林俊宇再次惨叫。他不理解为什么肖肃的力气会这么大。 接着，是他的腰。 林俊宇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踢出来，张开嘴巴，一口血喷出。 他疼得已经说不了话，蜷缩在地上，双手护住脑袋，唯恐肖肃要他的命。 肖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笑道：“教唆未成年人犯罪，从重处罚，你觉得你会不会被判刑？” 三个袭击宋池的人已经被抓到了，是本市某所职高里无所事事的三个高大凶猛的少年，只不过这高大凶猛只针对外表而言，从他们打杀宋池的不成熟的表现看来，毫无江湖经验，色厉内茬。 林俊宇在网吧找到他们，付现金，不用电子货币，原以为自己拼着路人怪异的眼光，戴上绿鱼头套，找三个不知事的青少年，就算事情败露，也不会被追查出来。想不到，还是被知道了。 林俊宇浑身颤抖。 “你很聪明，但反侦察手段还是嫩了点。都知道戴头套了，怎么就不会换身衣服？”肖肃残酷地取笑他。 林俊宇终于开口了，张开嘴巴，嘴巴都疼得宛如撕裂一般。“放……放过我吧……我错了……”他声若蚊蝇，吃力地祈求着。 “我们上初一那年我就警告过你，不要碰宋池！”肖肃恶狠狠地说道。 林俊宇双唇抖得几乎可以看出残线。他错了，他真的错了！肖肃这人的可怕，他又不是没有领教过。 初一那年，他引社会青年进入校园，原打算让他们教训肖肃一顿，怎料就在当天，另一批社会青年也进入了校园，两方是死敌，竟在校园里厮杀起来，误杀了那个经常欺负宋池叫宋池差点没掉一条命的男生。 没有人查的出来另一批社会青年是如何进入校园的，但他知道，肯定是肖肃干的！一条人命就那样去了，肖肃冷眼旁观，将自己摘出，师生校长，除了他之外，竟无人怀疑到肖肃身上。 “别杀我……”林俊宇哭着哀求道。 肖肃掏出一柄水果刀。 林俊宇浑身一僵。 却就在林俊宇以为自己要被杀掉的时候，肖肃两指捏着刀尖，用衣角擦了擦刀柄，然后蹲下身子，抓住林俊宇的右手，将刀柄放在他的手里。 林俊宇震惊地看着肖肃。 肖肃帮林俊宇握紧刀柄，但才一秒，就掐住他的手腕，令他放开这可以杀人的水果刀。 肖肃再次捏着刀尖站起来，冷哼一声说道：“你借口说要跟我好好谈谈，却怀揣着这把刀进入我的办公室，想要杀我。我被激怒，防卫过当。” 林俊宇被肖肃的说法惊呆了。 肖肃拿出手机，给林俊宇的姐姐林巧然打了个电话：“你弟想杀我，被我打趴下了。我还有事，不想报警，你过来接他吧！” 林巧然在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久到肖肃以为她不会回复的时候，重重地叹了口气：“那个混蛋给你惹麻烦了，抱歉。” “没关系。”肖肃接受她的歉意。 “我马上过去，你公司的地址？”林巧然问道。 肖肃说道：“等下我定位发给你。”接着，他挂了电话。 林俊宇的手机摔在地上，早在肖肃揍他之前，就把他手机抢过来砸掉。肖肃可没那么傻，让林俊宇有录音的机会。 肖肃捡起林俊宇的手机，直接塞进自己的衣服口袋。“起来，自己走出去。”他对林俊宇说道。 林俊宇一动不动。 肖肃作势又要踢他一脚。 “别……”林俊宇再次抱头。 “我不过几脚而已，还不至于把你踢成重伤，再不起来，信不信我真让你下半辈子在床上度过？”肖肃不耐烦地威胁道。 林俊宇这才捂住腰，疼得五官全部变形地站了起来。他的右脚已经没法踩地了，大概骨头真的被肖肃踢裂，一瘸一拐，趔趔趄趄地朝外一步一步地跳出去，又可怜又可笑。 肖肃将他扔在公司外面，锁掉公司大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俊宇被肖肃吓得半死，直到人扶着墙缓缓坐在肖肃公司外的地板上，才惊觉自己方才居然以为肖肃要杀他，而他竟连拼死抵抗的求生意识都没有。 林俊宇双手捂住被打掉一颗牙的嘴，浑身被踢被揍的地方全如被魔鬼鞭笞了百下那般疼，他呜呜哭个不停。他完了。被打成这样，他反而拿肖肃没有办法，且不说肖肃那做足准备的“防卫过当”借口，就算肖肃真的因为这个被抓，也不过拘留几日了事，而他，教唆未成年人犯罪，虽然宋池没事，但他可能要坐牢了。 肖肃离开公司，招停一辆的士准备去医院接宋池回家。算上时间，到达医院的时候差不多就是他跟宋池约定好的三点钟。 肖肃又一次欺骗了宋池。林俊宇会找他是意料之中的事，暴揍林俊宇一顿也是他早在一星期前就想好的。 找人揍他很简单，但容易把自己折进去。肖肃又狠又精明，不会让自己限于不利的境地。但是，他不想让宋池看到自己恶毒的一面。正如从前，他对付那些欺负他的以及欺负宋池的人，光明正大地打架他可以让宋池瞧见，但暗地里耍阴招，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宋池知道。 肖肃对付林俊宇的事，宋池被蒙在鼓里。此时此刻的他正在医院里和谢子恒对话，心里烦躁地想谢子恒废话怎么这多，为什么还不进入正题说完赶快滚蛋。 谢子恒带了些营养品来看望宋池。花了十几分钟先从宋池的健康状况问起，再说到公司的情况。他说自己初来公司，有许多东西都不懂，需要宋池的提点与帮忙。 若宋池不知道这是一个书中世界，谢子恒便是肖肃的官配，他肯定会以为谢子恒只因为他是老板的秘书而想跟他拉近关系，借此在短期内快速升到中层。 谢子恒的话语中给人一种他很有上进心，非常有野心，特别想在这家公司里做出一番事业的感觉。 宋池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谢子恒的话。 直到谢子恒终于问道：“我听说宋秘书你跟肖总从小一起长大？” 好了，可算来了！宋池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他笑着点了点头：“嗯，没错，我跟肖总一起长大。” “这我都没听廖云凯说过。”谢子恒落落大方地在宋池面前提到自己的前未婚夫。 “他是肖总继母的侄子，不知道肖总以前的事也很正常。”宋池不介意让谢子恒知道他对肖家那边的亲戚关系了如指掌。 谢子恒温和地笑了笑：“想不到肖总对宋秘书你这么信任啊，那边的事情都同你说。肖总他跟他父亲那边关系不太好。” 宋池挑了挑眉头：“你跟他爸很熟？” 那日谢子恒喊肖明栋“肖叔叔”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廖云凯带我去过几次肖家。”谢子恒勉强地回道，看样子不太愿意再提他和廖云凯之间的事，“肖叔叔是长辈。” 谢子恒说到的后面一句话，听在宋池耳朵里，包含了一层特殊的含义，那便是“肖叔叔是长辈，我不得不对他表示尊重，但仅此而已，万事我还是会以肖总的态度为准”。宋池在心里帮谢子恒补充完他未说出的话。 谢子恒看着宋池：“我跟廖云凯决裂了，那一天你也看到了。” 宋池点了点头。 谢子恒继续说道：“我觉得肖总可能对我有些误解。” “嗯？”宋池睁大了眼睛。他想不到谢子恒会这么讲。自谢子恒进公司，肖肃不是一直在关注他吗？迄今为止，全公司里有哪个员工能够被肖肃多看两眼的？ 谢子恒轻轻叹了口气，非常诚恳地说道：“我刚才也说了，宋秘书，我承认我选这家公司有肖总的缘故，我很看好肖总，廖云凯跟我说过，肖总离开肖家没带一分钱，但没带一分钱的他却可以撑起这么一家公司，我认为他很有潜力。” 谢子恒这番话确实是真话。要不是他看中肖肃的潜力，知道肖肃会成为首富，他哪里会拼了命地去追求肖肃。 不过接下来他就对宋池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了：“所以我希望宋秘书你帮我，帮我多在肖总面前美言我几句，打消肖总的顾虑。不是我自负，我认为以我的资质，肯定能在这家公司发挥出最大用处，在肖总手下把公司做到最好！但我怀疑肖总以为我是廖云凯派过来捣乱的奸细。” 这是非常有雄心壮志的一番话。要是没有最后那句话就很完美了。 宋池傻掉，好半天才笑起来，他觉得谢子恒跟他撒谎撒得过了。“怎么可能，”宋池说道，“那天你和他的情况我们都看到了。” “真的，”谢子恒非常不好意思地也笑了起来，“我觉得肖总挺不喜欢我。” 宋池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认为这只是谢子恒为了跟他有话可说，随便找出来的借口罢了。 谢子恒看出宋池并不相信，却也不多言，他继续笑道：“总之，还请宋秘书你多在肖总面前帮我美言几句。” 宋池听着，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石英钟，快到三点了，心说肖肃可能快来了，便敷衍地点了点头，笑道：“你既然这么说，我当然会的。”同时心里还补充了一句：好歹你这么热心地特地跑来看我，还带来那么多礼物。 宋池知道，谢子恒想要他在肖肃面前帮说他好话不假，但他今天过来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试探自己的态度。 宋池心想自己能有什么态度。谢子恒是官配，肖肃迟早会爱上谢子恒。他肯定不会去阻扰他们。剧情里阻扰他们的一个死的比一个快。当然，他也不会去帮他们。凭心而论，他真不想肖肃跟谢子恒在一起。书里跟谢子恒在一起的肖肃简直就是一个疯子，又疯又毒。 不过今天谢子恒过来的事他还是得跟肖肃说一下，谢子恒要他做什么，他也该跟肖肃讲一声。对肖肃，这种事没什么好隐瞒的。 谢子恒见宋池应下，扑闪的杏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接下来，没过多久，他就说要回去了。 宋池把他送到病房门口。 谢子恒很快就消失在楼道尽头的电梯间里。 宋池坐回病床上，拿起平板，继续一边画画，一边等待肖肃。 而与此同时，肖肃恰好从电梯处上来，与谢子恒面对面遇上。 看到全公司最不喜欢的人居然出现在这里，肖肃愣了一下，继而皱起眉头，他猜到这家伙是来找谁的。“你来看望宋池？”他的声音僵硬又恶劣。 谢子恒也是一愣，但看他的表情显然没料到肖肃这个时候会回来，在肖肃的质问中，他乖乖地点了点头。 肖肃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像压城的黑云，怨气不断翻滚。自谢子恒进公司以来，宋池有意无意对谢子恒表示兴趣，肖肃将这看在眼里，火气一日积于一日，到现在终于彻底爆发出来。 “你喜欢宋池对吗？”肖肃恶声恶气地问道，手指动了动，好像只要谢子恒敢说一个“是”，他就能一拳往他脸上揍去。 “啊？”谢子恒怔住，以为自己听错了，接着下一秒，他陷入一种自己在跟某类不可思议生物对话，已被惊到自我怀疑的状态，“我……喜欢宋池？” 第28章 第 28 章 主角受离开 “难道不是吗？”肖肃自认为不会被谢子恒的表象所欺骗, 谢子恒此刻呆滞的模样看在肖肃眼里，便是“他在装傻”。 肖肃冷声说道：“宋池长得很好看没错，我知道你们这种公子哥专挑他那样长相的男人下手, 港城那一晚你就瞧上他了对吧？眼睛几乎黏在他身上, 后来居然追到公司来, 你怎么不看看宋池是谁的人！” 听到肖肃的这些话, 谢子恒嘴巴逐渐张得老大, 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形象全无。过了好一会儿, 他嘴角抽了又抽，想笑却笑不出来, 脸上肌肉扭到一块, 暴露出他那既纠结又无奈的心情。 “你怎么会认为我喜欢宋池呢？”谢子恒说话都快没了力气, 他闭了闭眼睛, 胸口重重地起伏了一下, 将自己真正的心思讲了出来, “我喜欢的是你啊，肖逸帆！” 肖肃愣了一下：“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我说我喜欢的人是你。”谢子恒又说了一遍, 这一回，他那白皙如玉的脸上透出了一抹晕红，眼似星河，含有几分羞涩, 期待地看着肖肃。 肖肃后退一步，认认真真地将谢子恒从头打量到脚, 而后点了点头：“行了，我知道了。” 这口吻平静得不像一个刚刚被表白过的人。 谢子恒怔愣住，不知肖肃为何会是这种反应。 只听肖肃毫不留情地说道：“本来我打算让你过完试用期再走人, 但现在我决定让你立刻滚蛋！” 谢子恒大为震惊，人站立不稳，摇晃了两下。“为什么？”他以为肖肃不相信他的话，依旧误会他喜欢宋池。“我是真的喜欢你啊！”他再一次焦急地说道。 “你喜欢我什么？”肖肃嘲笑道，“你若说自己对宋池一见钟情，我还能相信几分。港城那晚你我虽然第一次见面，但在那之前你没少听廖云凯讲我坏话吧？再加上我的身世在圈子里算不上什么秘密，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会喜欢一个恶评满天，失去家庭庇护的私生子？” 谢子恒嘴巴张了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肖肃继续道：“我不知道你究竟存了什么心思，不过从我在这里看到你开始，我就没了耐心，下周一你自己请辞，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谢子恒顿时激动起来：“你不能辞退我，我什么错事都没做！” “怎么？”肖肃冷笑道，“难不成你还要申请劳动仲裁吗？” 谢子恒满脸不甘心。肖肃拔腿就走。 谢子恒叫住他：“我知道你要对付你爸一家，我可以帮你。” 肖肃停住脚步，诧异地回头看他。 谢子恒深吸了口气：“长安集团未来的走向我多少能够预测一些，而且……”他顿了一下，“港城的谢兆祥老爷子是我大堂爷爷，我可以说服他出资帮你。” 肖肃静静地等他说完，没有任何表示。 谢子恒越发着急：“你缺什么我都可以帮你，你不能就这样把我赶走。” 肖肃终于笑了起来：“我缺宋池，你怎么帮我？” “诶？”谢子恒傻眼了。 这个时候，有两个人从电梯里上来。电梯间里的谢子恒和肖肃，像两根柱子一样间隔三米各站一边，显眼无比。那两人出了电梯后，不免奇怪地瞧了他们一眼。 肖肃不愿跟谢子恒废话，转身朝宋池病房的方向走去：“看来你是把我当成潜力股了，很遗憾，我对你以及你刚才说的话没有任何兴趣，周一去财政部领你该得的工资，乖乖给我滚蛋，不然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这番威胁的话透露了很多信息。比如“把我当成潜力股”。 两个路人把肖肃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皆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到谢子恒身上。 肖肃这个人，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简单来讲，就是完全没把自己的脸面当一回事，怎么高兴怎么来。 谢子恒就不一样了，在那两个陌生人的注视下，他一张脸涨得通红，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肖肃没再理他，大步离开电梯间。两个路人也走了出去，只不过从谢子恒身边经过的时候，没忍住又偷看了他一眼。谢子恒咬了咬唇，又羞又怒，转身跑入马上就要下去的电梯内。 肖肃走到宋池的病房。房门正开着，宋池歪靠在床上画画。见到肖肃过来，他惊喜地叫他：“你来了。”接着瞧了瞧墙上的钟，刚好三点。宋池笑了起来：“你还真够准时的。” 肖肃嘴角扬起，笑容就像此刻吹来的清风，温柔和煦。 宋池拿过床头柜上的背包，将平板放进去。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看向肖肃：“你刚才有没有看到谢子恒？” 宋池算了下时间。谢子恒从病房出去没多久，肖肃就过来了，他们两人肯定碰上。 果然，肖肃没有隐瞒地点了点头。不过他先问宋池：“他来看望你跟你说了什么？” 宋池老老实实说道：“叫我在你面前多给他讲几句好话呗！” “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肖肃找了张凳子坐下。 宋池心里顿时就“咯噔”一声。肖肃居然问他这个问题。谢子恒自入公司以来，肖肃虽会时不时地注意他一下，但从未直接表示过对他的兴趣，现在这是跟他单独聊了几句后，忍不住想正式开始了解他了？ 宋池胸口有点闷。他将放了平板的背包抱在怀里，抿了抿嘴，道：“还行吧，挺能干的。” 宋池没法在肖肃面前对谢子恒这人做出评价。他对谢子恒的了解只来自于书中的那些内容。在书里，谢子恒敢爱敢恨，能力超群，借用前世的记忆给肖肃带来不少的帮助。但宋池不太喜欢这个人物，他认为谢子恒对肖肃的感情太过功利，若非知道肖肃终将成为首富，谢子恒也不会去追求肖肃。 肖肃认真观察着宋池。 宋池对上他探究的目光，不觉地皱了皱眉头，问道：“干嘛这么看我？” “我以为你对他挺有好感。”肖肃实话实说。宋池听不出肖肃口吻里的醋酸味，只当肖肃想在他这里多听几句关于谢子恒的好话。 心里愈发不舒服，宋池回道：“他才来公司多久，我话都跟他说不上几句，对他哪来的好感。” 肖肃听后，眼睛里瞬间有了不一样的光，他又认真地盯着宋池瞧了好一会儿。 宋池觉得今天的肖肃特别奇怪，“你到底干嘛？”他向后缩了缩。 “没什么，就看看你有没有骗我。”肖肃笑道。 “神经病。”宋池骂了他一句，“我骗你干嘛？” 宋池不知道，肖肃挺想问，你既然对他没有好感，为什么时不时就要看他一眼。不过肖肃没有将这话问出口，反而主动说道，“你不问我他刚才跟我说了什么吗？” “他跟你说了什么？”宋池顺着肖肃的话问道。对此，他确实挺好奇。 “他说他喜欢我。”肖肃讽刺地哼了一声。 宋池整个人坐直，惊住了。 这……谢子恒也太着急了吧！在书中，他足足在肖肃身边呆了半年才敢表白，而且是在廖云凯找上肖肃要求肖肃把谢子恒还给他之后。 现今不过两个星期而已，且谢子恒只是市场部的一个小小员工，连肖肃的办公室都没摸进去，他哪来的勇气向肖肃告白？ “我拒绝了。”肖肃说道。 宋池并不意外。这的确是肖肃该有的反应。虽说按照书中的剧情发展，肖肃迟早会成为谢子恒的男朋友，但那也是日复一日细水长流的结果。在肖肃彻底爱上谢子恒之前，他肯定不会接受他的表白。 “我让他星期一就滚蛋。”肖肃继续说道。 “啊？”宋池抱在怀里的背包瞬间滑落。 “怎么？不行？”宋池的反应太大，肖肃立马眉头拧了起来。 “没。”宋池整个人都是傻的，“你竟然会让他滚蛋……”这、这，剧情不是这样走的啊！ “为什么我不会让他混蛋？”肖肃追问。 “因为、因为你不是对他有好感吗？”宋池把肖肃刚才问他的话反扔给肖肃。 他的目光认真又清澈，肖肃与他对视了好一会儿，终于确定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肖肃哈哈大笑起来：“草，这叫什么事！” 宋池又呆又傻，人愚蠢得可爱。 “所以你时不时注意他是因为你以为我对他有好感？”肖肃脑子转得很快，立马问道。 宋池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对他有好感？”肖肃不解地继续问。 这该叫宋池怎么回答，说他因为知道剧情，相信肖肃迟早会爱上谢子恒吗？宋池迟疑了片刻：“他长得……挺好看？” 这个理由好像有点蠢。 肖肃盯着宋池的脸，笑道：“他长得好看但有你好看吗？” 宋池懵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竟然不知该作何回应。是错觉吧，肖肃这口吻，这话的内容，听起来怎么像是在调戏他？ 调戏二字从脑中蹦出，宋池的脸唰地烧起来，心跳也不知所谓地加快，他赶紧将方才滑落的背包再次拿起来，遮住自己的半张脸。 “神经病！”他又骂了肖肃一句，露在背包外面的两只眼睛忽闪忽闪。 肖肃看起来高兴坏了，他从凳子上站起来，拎起宋池放在床边的行李箱：“我们回去吧。” 宋池“哦”了一声，从床上下去，和肖肃一起往病房外走。 只不过，走出去后，宋池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就因为他跟你告白你就要把他辞退掉？” 肖肃看了宋池一眼，他怎么会告诉宋池，他之所以忍不到谢子恒试用期结束，纯粹是因为谢子恒平时在公司里晃悠到宋池眼前就算了，在宋池住院之后居然还敢追过来。当然，后来谢子恒说的话证明，那只是他的误会，可就算是那只是误会也改变不了他辞退谢子恒的决心。 “我看他不顺眼。”肖肃实话实说。 “……”宋池沉默了。 剧情……这算是彻底崩了吧？肖肃非但没有对谢子恒产生好感，竟还十分地厌恶他。听肖肃那口气，简直恨不得把谢子恒扔进粪坑里。 所以，他之前倒底眼瞎到什么程度，才误以为肖肃对谢子恒有好感？ 宋池嘴角上扬，忍不住地开心起来，这样说来，肖肃不会像书中所述那般爱上谢子恒了，那么肖肃也不会变成那种跟谢子恒搞虐恋情深，动不动就整死别人的可怕家伙了。 接下来，到了星期一，谢子恒果然主动请辞。不过就在当天，廖云凯过来闹了一场，惊掉公司所有员工的下巴。 廖云凯冲进肖肃的办公室，指着肖肃的鼻子骂他是男小三。 “我就说子恒好端端地怎么要跟我接触婚约，原来是你！”廖云凯怒火冲天，直接掀翻肖肃办公桌上的东西。 谢子恒拦住他不让他撒泼。 廖云凯虽不忍伤到谢子恒，但还是一把将他甩开，满腔怒火全部撒到肖肃身上：“肖逸帆！你妈是小三，你也是小三，你真是很好地继承了你妈的衣钵啊！” 然后，他就被肖肃一脚踹翻在地。 肖肃嘴角含着冷笑，朝谢子恒斜视过去：“你告诉他你执意跟他解除婚约全因为你喜欢上了我？” 谢子恒惊恐地退缩到墙角，连连摇头：“我、我只是被他纠缠得受不了了。” “很好，”肖肃点头，“早不说晚不说，在我辞退你的时候说。” “你他妈别把错安到子恒身上，要不是你勾引他，他怎么会移情别恋？！”廖云凯一边喊着一边爬起来，结果又被肖肃踢了一脚，这回，人从办公室里被踹到了门外。 谢子恒一张脸煞白。 办公室外挤着无数颗脑袋，都在积极地看热闹，见到廖云凯被踹出来，俱惊呼了一声：“哇——” 宋池在廖云凯冲进来的时候就想拦住他，却被肖肃护在了身后，半点作用都没有发挥出来。 肖肃叫过来两个身高马大的员工，令他们架起廖云凯扔出公司，同时打电话报了警。谢子恒则一脸灰败地签了离职协议，收拾东西走人。 “原来他有未婚夫啊！”谢子恒离开的时候，同事们窃窃私语。 早先由于谢子恒认识肖明栋的事情被陈思悦和王凌雁曝光，全公司私下都在传他来这里只是为了追求肖肃，当然，这样的话他们都瞒着肖肃与宋池。 瞒着肖肃，是因为肖肃是当事人。瞒着宋池，则因为宋池跟肖肃走得很近。 于是，当宋池站在办公室门口，听见同事们都在说谢子恒想脚踏两条船的时候，人都惊呆了。原来谢子恒追求肖肃的表现有那么明显吗？ 两个星期前，谢子恒在欢迎声中来到公司，两个星期后，他在窃窃私语里离开这里。 主角受剧情都没开始走，只现了个身，就匆匆下场了。 宋池觉得生活回归到了原点，除了他的老板是肖肃，他变成了肖肃的秘书外，其他都没有变化。书中的故事彻底与他无关了。肖肃也脱离了既定的命运，不用和被安排的男人绑在一起。 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这之后，时间如水，哗哗流过。眨眼间便是两个月。 在某个周五的风和日丽的傍晚。 “小宋啊，”住同一楼跟宋池关系很好的居委会阿姨突然找上门来，“你那个培训班不能再办下去了。” “什么？”宋池惊叫。他肉痛，培训班赚的钱是他养妞妞和边边的主要生活费来源。 “你这本来就违规，这几年来没人投诉才让你办下去，但现在上面文件下来，禁止小区内违规办班。” 宋池明白了，两点一线生活规律的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去了解教育部的政策。“好的。”他无奈应下。 在群里跟家长们说了之后，宋池办了三年多的美术培训班，在国家的政策中，在家长们的哀嚎里落下了帷幕。 当天晚上宋池郁闷地跟肖肃抱怨，说自己少了一块最大的收入。 肖肃笑说：“难道你最大的收入不是给我做秘书吗？” “公司还没开始赚钱呢！等年终奖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肖肃目前把公司的财力都放在网络游戏的开发上，他许给宋池的年薪五十万，暂时还无法兑现，宋池前一个月的工资，只比以前多了五千块。 这只是开培训班赚来的三分之一。 “算了，总归有你在，加你一份工资，妞妞和边边饿不死。”宋池倒想得开。三个多月的同居生活，令他早已习惯了肖肃的存在。先前让肖肃尽快搬出去的想法，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而且，自从那次他阑尾炎发作，晕倒被送进医院后，妞妞居然不再排斥肖肃，虽然偶尔还会不爽地冲着肖肃呜呜呜地叫，但大部分时候，都能够与肖肃和平相处。肖肃可以给她喂食，给她梳毛，带她遛弯。宋池对此露出了老父亲的慈爱笑容——妞妞终于治愈她的心理疾病，成为一只健康的狗。 肖肃能和家里宠物打成一片，宋池觉得自己更没有理由让他离开。至于睡一张床上，咳，都一起睡那么久了，就无所谓吧！ 因为周末没有了培训班，今晚宋池便觉得自己闲了下来，他早早地躺在床上，靠在床上用平板画画。直到一条新闻猛然弹了出来—— 《长安集团现任董事长宣布肖逸帆为他的继承人》 宋池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第29章 第 29 章 吵架 “肖肃！”宋池从床上跳下, 拿起平板直奔客厅。 坐在大桌子前看财报的肖肃抬起头：“什么事？急成这样？” 宋池将平板放到他面前。肖肃看到上面的新闻，脸色立马变了。 宋池看着肖肃走到阳台去打电话。 书中剧情彻底崩塌，肖肃没有爱上谢子恒, 肖老爷子对肖肃的态度也完全不同。 在原书中, 肖老爷子始终没把肖肃当一回事, 直到最后肖肃出现在他的病榻前, 甩出长安集团被他收购的手续证明, 肖老爷子临终前一把老泪, 双唇抖索半天话说不出来, 当日归西。 而现在，肖老爷子在那场网络事件之后, 一改对肖肃的偏见, 老早就表示要将长安集团交到肖肃手上。 宋池阑尾炎发作那日, 肖肃去见了肖老爷子, 在那边发生了什么, 肖老爷子说了什么, 他都一五一十告诉宋池，当时宋池听了就大吃一惊。 肖肃曾表示他对长安集团没有兴趣, 宋池怀疑他口是心非，其实是想凭自己的本事拿下长安集团，如书中所述那般，狠狠地打肖老爷子的脸。不过, 肖老爷子都主动让他继承长安集团了，宋池不知道肖肃那种报复还有什么意义。 那日之后, 肖明栋不是没有打电话过来，但肖肃一如既往地拒接，甚至肖老爷子联系到他, 他也没有理会。谁能想到，肖老爷子竟然直接召开新闻发布会，未与肖肃通气，自作主张地公布了这个消息。 阳台的玻璃门被肖肃拉上，宋池见到肖肃一边讲电话，一边走来走去，瞧上去情绪颇为激动。将近半个小时之后，他打完电话走进来，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拧着眉头在桌边坐下，郁闷地用手抵住额头。 宋池看他那副样子，不免坐到他身边，安慰道：“不想回那边就不回呗，那么无情把你赶出来，现在又不经你同意，用媒体逼你回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肖肃却按捏着太阳穴，有气无力地说道：“现在不是我想不想回去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宋池奇怪地问道。 肖肃放下手，抬起头朝宋池看来，双唇动了动，却欲言又止，一个声音都没发出来。 “？”宋池更疑惑了。 肖肃重重地叹了口气：“唉，算了！” 肖肃这个样子令宋池担心。结果未待他再问什么，肖肃却伸出手来，在宋池的脑袋上乱弄一番，把他的头发搞得乱七八糟。 宋池顶着鸡窝头睁大双眼怒瞪他。 肖肃收起桌上的手机，笑了笑：“别担心，我没事。” 宋池耳朵不知不觉红了起来，热度从耳后传到脸上。他瘪着嘴挺想说你觉得自己没事就能弄乱我的头发吗，不过没有开口，只静静地看着肖肃走进卫生间。 肖肃身影消失后，他转过头来，抬手模拟肖肃刚才的动作，将自己的头发乱抓一遍。 这么一个普通又简单的动作，自己做起来什么感觉都没有，可由肖肃来弄的话，竟会令他心慌紧张。宋池猜想这大概是自己不习惯的缘故吧。正如重逢之初，长大成人的肖肃若靠他太近，他也会如此，但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他已经能够泰若自然。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住在一起后，肖肃的小动作就越来越多。十六岁前肖肃还只会曲指敲他的脑门，现在却动不动就揉他的脑袋。 宋池觉得这样的肖肃有点幼稚，捂着发红的脸哼哧了两声，便站起身来，拿了平板，回去卧室。 肖老爷子的新闻发布会开在晚上八点，消息引爆全网，差不多九点左右。原该写在财经板块的新闻，因为肖凌飞是个塌房塌到地基都陷下去的流量，这消息便挂上娱乐版，没几分钟冲上热搜，评论半小时内达到万条。 宋池躺在床上刷评论。 那些评论大多都是取笑肖凌飞的。因为肖凌飞当初进入娱乐圈主打的就是“混不好就回家继承亿万家产”的富三代人设。现在塌房又被肖肃截了胡。“混不好”成了真，但继承亿万家产却变为痴心妄想。 也有人质疑肖肃的能力： 【刚刚留学回国就能当继承人？听肖董事长的意思，他因为身体不好准备退休？让肖逸帆进高层熟悉两年后就接他的位置？开玩笑的吧，董事会能同意？】 【虽说肖凌飞是垃圾，但肖逸帆就有能耐了？一个刚毕业出来的大学生而已。没错，他是名校毕业，但名校光环就能让他直接接收这么大的一个集团公司？】 【长安集团到时候不会被他弄倒闭了吧？记得前几年就有个二十来岁的富二代，他爸去世后接手他家的集团公司，结果不到一年那集团公司就宣布破产重组，长安集团到时候不会跟那家一样吧？】 【依我看让肖逸帆继承，还不如让肖凌飞继承的好，反正都是没用的富三代，好歹人家肖凌飞是婚生子。肖逸帆虽然无辜，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是婚外子。】 【话说回来，肖逸帆这么惨，其实跟他妈恋爱脑也有关系，我根本不同情她，无脑恋爱就算了，还无脑生小孩，当初发现自己怀孕为什么不打掉？除非她被医生诊断打掉孩子后就再也不能生育。】 后面的评论越来越偏。甚至有人开始阴谋论，说肖肃他妈拼命生下肖肃，就是为了有这么一天。肖肃是她的摇钱树，要不是她难产去世，她生下肖肃第一件事就是给肖肃他爸打电话，让他爸给钱。 宋池一边看，一边怒火中烧。 肖肃他妈恋爱脑没错，但悄悄生下肖肃绝对没想过要肖肃他爸一分钱，若真要钱，她上手术台前就会给他爸打电话了，产检的时候她就是高危产妇，她赌着自己的生命生下肖肃。那些恶言，早在先前的网络事件中，肖肃请的水军就已澄清过了。想不到现在又被人拿出来说事。 因网络上这些污言秽语，宋池对肖老爷子越发厌恶起来。 专|制就是他的代名词。他开新闻招待会宣布继承人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会对肖肃造成困扰？ 宋池很不开心，但面上不显。 因为肖肃的心情也很不好，他不想让肖肃反过来安慰他。与上次的网络事件不同，那时候的肖肃可没像现在这样完全提不起劲来。 宋池默默地揣测肖肃的心理。他猜想，肖老爷子让肖肃继承长安集团，白送给他一笔财富，这或许对肖肃来说反而是一种侮辱。 肖肃并非寻常人，寻常人继承亿万财产大抵会高兴到疯癫，肖肃却自有本事，他岂能回去肖老爷子那边祈食。当然，看现在肖老爷子的态度，不至于让肖肃向他祈食。可肖肃不会这样想呀，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 这一夜，肖肃整夜未眠，对此宋池知道得一清二楚，因为他自己也入睡不了。 肖肃开心他跟着开心，肖肃不愉快他自然也跟着不愉快。但遗憾的是，今夜的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肖肃。网上评论的那些话他没给肖肃看，肖肃瞧起来也对那些东西没有半点兴趣，他连热搜都没打开过。可肖肃就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后来干脆去外面客厅坐着，劝了几次都劝不住。 肖肃关掉卧室的门，将自己隔绝在外，黑夜寂寥，他坐了整整一个晚上。 宋池也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是星期六，天边吐出鱼肚白的时候，宋池头痛欲裂地从床上爬起来，他想叫肖肃别再坐了，进来补眠。还好今天是星期六，两人都可以在白天睡个觉，不然一夜未眠之后又要上班，谁的身体可以受得住。 宋池人站在卧室门口，朝肖肃望去。 客厅没有沙发，肖肃坐在桌前，人趴在桌面上，头枕着手臂，瞧起来大概睡着了。 宋池顿时心疼不已，超级想抽自己一个耳光。他这一晚是怎么想的，劝不动他直接将他拖进来算了，居然就这样让他在外面坐了一宿。 “肖肃？”宋池走到他面前，难过极了，“不想回去就别回，”这句话他一晚上说了好几遍，“他爷爷又不能拿你怎么样。” 他其实很不能理解为什么肖肃会对这事反应这么大。在宋池看来，这件事的影响，比最初他妈在网络上被诋毁的影响可小的多了。 想不到肖肃满脸胡茬双目通红地抬起头，看着他看了有好一会儿，接着，烦躁地用手搓了把脸，露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宋池，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这个笑容不同于昨晚他说自己没事时候的样子，好歹昨晚他笑得真诚些，而现在他嘴角咧开，唇线成一条缝，并不露齿，笑得特别难看，在宋池看来，还不如不笑。 “说吧，我听着。”宋池搬过一张椅子，坐在他身边。 肖肃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宋池莫名其妙地等着，总觉得肖肃有什么不太好的大事要宣布，他的心随着紧张。 肖肃睁开眼。“我说……我其实很有钱你信不信？”他双手十指交握，搭在腿上，胸口起伏得厉害，颇为忐忑。 这真不像肖肃平时的模样，肖肃以往在宋池眼里，是个极有气势的人，雷厉风行，一个眼神定乾坤，无人不服。但眼下，他怯怯惶恐，好似做错事举足无措的可怜孩童。 宋池皱了皱眉头：“有钱？” “呃……是的，很有钱。”肖肃说道。 “很有钱……是什么意思？”宋池人不觉坐直，微微后仰。 看在肖肃眼里，这样的微动作就是不信任他，潜意识里已经意识到他欺骗了他的反应。肖肃顿时苦笑道：“就是非常有钱，大概……” “大概？”宋池的声音生硬了起来，他的心逐渐沉了下来，他想到肖肃过年前一天被赶出家门，被肖家冻结了银行卡，身无分文，他担忧心痛，给他垫付了酒店的钱，后来又让他住进自己的出租屋里，就算只有一个卧室只有一张床，他也让他住进来。宋池脸部的肌肉微微抽动起来。 他刚才说什么？他说他很有钱？他确实没听错吧？ 所以……这家伙，原来一直在骗他！ 一股怒火腾地冒起，从五脏六腑烧到每一寸肌肤，宋池唰地站起来：“大概多少？一千万？三千万？五千万？”他一口气说了三个数字，声音越来越大。 宋池回想起自己与肖肃重逢的那一天，那日肖肃曾说他在国外赚了钱，照这般看来，肖肃买完这家公司后，钱并没有花光。是的，是他误解了，以为肖肃回国后只能靠肖家生活，却想不到这个王八蛋被误解后居然没有辩白，利用他的同情心欺骗他，一直骗到现在！ 宋池横眉怒目死死地盯住肖肃。 肖肃再次深吸了口气，双手握紧，抬头看着宋池苦笑道：“包括各种股权在内的长期资产，大概、大概有九十亿吧！” “啊哈！”宋池摔了个大马趴，他惊到瞳孔地震，“多……多少？” “九十亿，年初根据财报刚刚统计出来的……” “九、九十亿……”宋池以为自己听错了。见到肖肃肯定地向他点了点头，他才知道坐在自己眼前的是个什么人物。宋池狠狠咽了一下口水，满目不可置信，他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的手指向肖肃，双唇抖成曲线，半天不成句：“你、你……” “对不起。”肖肃低头向他道歉。 宋池好久才喘过气来，胸口起伏不定，终于忍无可忍地怒吼道：“你他妈有九十亿跟我挤这穷光蛋才住的贫民窟，你有病啊！” “对不起……”肖肃再次道歉，连忙站起来想要跟宋池解释些什么。 宋池一手指向门口：“你给我滚！” “……”肖肃脸色煞白。 宋池直接走到门边，拉开内门，再推开外门。重重的铁门发出吱呀声，风一下从楼道处灌进来。 “滚！”宋池又说了一遍。 肖肃抿了抿嘴：“你冷静一下。” “冷静你妈！”宋池不断骂粗口，“给你十分钟，不，五分钟收拾东西，收拾好后立刻给我滚！”这说着，完全不给肖肃解释的机会，径直走向妞妞和边边的房间，“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第30章 第 30 章 宋池跑了 “宋池！”肖肃站在门外一边敲门一边喊他。 宋池还是那个字：“滚！” 妞妞和边边老早就醒了, 高冷的妞妞没等太阳晒屁股是不会出笼的，边边则去客厅遛了一圈，天亮前还窝在肖肃脚边陪了他一个小时, 但在宋池出来前, 她嫌弃外面太无聊, 又走回房间趴进窝里闭目养神。 宋池大怒甩门上锁的时候, 她们俱吓了一大跳。还在打呼噜的妞妞猛地跳起, 边边从窝内滚了出来。 “汪汪汪！”妞妞大叫。 在海市三年, 宋池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他冲着门外的肖肃愤怒骂道：“王八蛋, 你还不快滚！五分钟后你人要还在这里，我就让妞妞咬死你！” 妞妞从笼子里跑出来, 聪明的她知道宋池跟肖肃吵架了, 毫不迟疑地站在宋池这边, 隔着门板冲着肖肃呲牙咧嘴。 虽说这一个月来她已经接纳了肖肃, 一改从前恶劣的态度, 对肖肃颇为友善, 但现在见到宋池被他气得不清，顿时大怒, 根本无需宋池命令，只要这门一开，她就会扑过去好好教训那家伙。 肖肃听见妞妞在门那边低低地咆哮，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住。肖肃相信宋池刚才说的只是气话, 不会真的放妞妞咬他，但他不相信妞妞。这只聪明的小狗极其护主, 他把宋池气成这样，她怎能不扑出来对付他？ 肖肃的手从门上垂下，他额头抵住门板, 长叹口气，无奈道：“那我先走了，等你冷静后我再回来。” “不用回来了！”宋池恨声说道。 肖肃双拳攥了攥，抿了抿嘴，转身离开。 宋池听到他走出去，轻轻地关上铁门。那“咔哒”的一声，隔着这个房门，显得非常微弱，但在宋池听来，却有如巨雷，重重将他劈成两半。 身体好像被撕裂，疼得每一个细胞都在怒吼。 宋池能够猜出肖肃欺骗他的理由。 身家九十亿！有这种身家的人，随便找处地站在那边什么都不做，都会有人趋之若鹜地扑过去，富贵难见真心，难怪肖肃要用身无分文来试探他，若他嫌贫爱富，肖肃岂不是立刻扭头走人？ 八年时间很短，短到一经重逢，他和肖肃就恢复到从前亲密无间的状态。八年时间又很长，长到是个人都会改变。 肖肃变得不信任他了，明明他们曾是最好的朋友。 宋池蹲在地上，双手抱膝，将头埋在里面。愤怒之后便是难过，他想哭。 妞妞站在他身边，脑袋蹭过来，一个劲地想钻进他怀里。边边也早已走过来，在他脚边绕来绕去，也用脑袋蹭他，以自己的方式安慰他。 宋池想到这些日子来和肖肃同住的点点滴滴，更加郁闷，过了好一会儿，他左手抱过边边，右手揽住妞妞，吸了吸鼻子，道：“算了，不管他，我们不要那个大坏蛋了！” 宋池站起来，转身开门。门口空荡荡，昔日一抬头就能见到肖肃的景象彻底消失，从窗外灌进来的劲风把宋池的心吹得拔凉拔凉。 宋池走回卧室，妞妞和边边跟在后面。 卧室里还有肖肃的衣物，占据衣柜的半壁江山。宋池本想将它们全部拿出来，跟其他地方肖肃的日用品一并清理后扔出去，可在另一个房间蹲了那么久，现在的他早已没了干劲。 宋池如僵尸一般直挺挺地倒在床上，一手遮住眼睛。 妞妞和边边都跳上来，一左一右趴在他身边。也不知躺了多久，宋池终于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示意妞妞跳到对面桌子上帮他把手机叼过来。 妞妞乖乖地照做。 生气归生气，早饭还是该吃的。以往肖肃有空就会给他做饭煮夜宵，现在他想吃东西，又得全靠外卖了。 拿着手机打开很久没使用的外卖软件，宋池突然有种不知该如何下手的感觉，这个时候他才惊觉，自己好像被肖肃养废了，短短两个多月，他居然已经习惯了肖肃的存在。 拧起眉头，愤怒地输入想要吃的早餐名字，他怎么可能少了肖肃就活不下去，不就是重新回到以前那种点外卖的生活么！宋池愤怒的对象除了肖肃还有自己。 点好外卖后，宋池拿了枕头垫在背上靠在床头。 肖肃这王八蛋！宋池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骂肖肃了。骗了他还对他那么好，是良心不安吗？ 宋池突然回想起当初他看到肖肃的银行卡被冻结时的场景，那时候他误以为肖肃身无分文，肖肃问他，如果他没有钱的话，他还会不会理他。他还以为肖肃脑子进水了。两人一起长大啊，打小起就好得不能再好了，肖肃怎么能这么问呢？想不到人家那是早有预谋！ 接下来，肖肃大概要验证他没有骗他，是真的不在乎他没有钱，便一直装穷下去，结果装到后面骑虎难下，直到今天才不得已告诉他实情。 宋池有条有理地分析着。而为什么肖肃今天非得告诉他实情呢？那肯定与肖老爷子公布他为长安集团继承人这事有关。 果然，就在外卖到达后不久，宋池在热搜上看到一则震惊全网的爆炸性新闻：【肖逸帆身家或达百亿！】 点进去就瞧见一篇借由“知情人”之口讲述的千字长文。说的是肖逸帆在国外注册公司做投资，短短六年内积累了近百亿财富，甚至列举了一些他投资的项目，好几个全球有名的大集团赫然在目。 因为是早上，网上流量不算太大。但微博的评论数也以每秒100+的速度暴增。 【真的假的？这么牛逼！】 【全国最年轻百亿富豪的人吧】 【难怪肖董事长非要他继承长安集团】 【他这身家，直逼他爷爷了，长安集团董事长这个位置对他而言要与不要都无所谓吧】 宋池看着评论，没过一会儿就退出去，将手机扔在一边。 难怪肖肃昨晚那么纠结。怕是在看到新闻后就猜到他爷爷已经查出他是投资界大佬，后来与他爷爷通完电话后更是确定了这一点。所以，与其让他通过网上爆料知道真相，还不如由他自己亲自告诉。 近百亿资产，投资界大佬，这不就是赵嘉文的人设嘛！ 好你个肖肃！ 打开外卖盒子，撕开筷子用力往肉包上一戳，就好像那是肖肃蒙了猪油的黑心。宋池长长地吐了一口恶气。 后来，宋池又想到了原书里的肖肃。 如此说来，在原书中剧情还没发生之前，那个肖肃一定也有一样的经历，一定也拥有九十亿的身家。可整本书直到故事结尾，却无人知道这件事，除了肖肃他自己。 原本在宋池看来，书中的剧情是有点不合理的：分明全书都在谈恋爱，极少描写肖肃如何创业如何发展，最后肖肃却神一般地搞倒了肖家，收购了长安集团。不过现在，把肖肃原就是大佬的事放进去，那就可以说得通了。 笑死。 原书里无人知晓的事情，现在却闹得沸沸扬扬。此时此刻，肖肃应该一个头两个大吧！毕竟按照原书剧情，他一心想要报复肖家，但肖老爷子却因知晓了他的能耐，死都要把长安集团交给他，他的报复成了一个笑话。 宋池幸灾乐祸，不知不觉，欺骗他的这个肖肃，和书中那个令人讨厌的肖肃丝毫不差地重合在一起，宋池半点都不想跟他有纠葛了。 吃完早餐，宋池重重地将碗筷往桌上一放，狠狠抹了把嘴，眼露凶光，“既然培训班也开不下去了，我还呆在这里干嘛？辞职！回南宁！”他坚决地说道。 …… 清明前后，凉风瑟瑟。肖肃裹紧外衣站在小区外的行道树旁，想让这风把自己吹得清醒点。 这一个月来，老爷子一次又一次给他打电话让他回去，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想不到昨晚老爷子居然直接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他为长安集团继承人。 进入高层锻炼两年，两年后便正式接手，老爷子这个安排非常不真实，他立时心里就咯噔了一声。果然，打电话过去，老爷子说已经知道他纵横投资界多年，长安集团只能交到他手上。 老爷子的调查是从廖幸虹自曝没有给他生活费那天开始的。他早该想到的，既然老爷子打算将他当作继承人来培养，那么在得知他在一份生活费都没有的情况下，除了养活自己外，回国后还能买下一家公司，如何能够不派人去查呢？ 肖肃懊悔不已，和宋池呆在一起，幸福得令他没了忧患意识。和老爷子打过电话后，他又躲到卫生间去，跟赵嘉文发了微信。 赵嘉文回复得很快，却告诉他无能为力，他根本没办法阻止老爷子。 老爷子势必要将他的情况公布到网络上去。长安股价暴跌一个多月，再跌下去怕是连大股东都要逃了，无论如何老爷子都会在周末把消息发出去，给股民信心，使长安的股价在周一开盘的时候涨上去。 肖肃回国时根本没打算隐瞒自己身家近百亿的事实，所有资料大大咧咧摆在那边，只要有人有心去查，都能查得到。 当然，他没打算告诉肖家这件事，依他对老爷子的了解，因他非婚子身份极度厌恶他的老爷子，是绝对不会高看他的一眼的。这样的老爷子怎会去调查他？他最初听从肖明栋的话进长安，也只因为觉得自己羽翼未丰，不足以与老爷子对抗，不愿与他面对面地干上。可万万没想到，老爷子居然要把长安集团交给他。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没费多少气力就得到了想要狠狠打肖家脸的东西，可却觉得非常没劲，就如八年来在国外他一直告诉自己该恨肖家，但那恨意却远远抵不上对宋池的思念。拿到长安似同鸡肋，他需要的是宋池，只有宋池才是他唯一的救赎。 他却惹宋池生气了。早知道…… 唉，没有所谓“早知道”，世间并无后悔药可吃。 肖肃在行道树旁站了很久，直到他表姐林巧然突然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舅舅家也只有林巧然还能跟他联系了，因为她对他毫无要求，正如她冷漠的个性一样。不过，他们上一回联系还是在林俊宇被他暴打了一顿之后。 肖肃滑过绿色接听键：“喂？” “肖肃，”林巧然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那端响起，“我爸被那女人捅了！” “什么？”肖肃惊住。 “我爸找那女人要钱，那女人不给，两人打起来，那女人就捅了我爸一刀。”林巧然大哭。 “他现在？”肖肃问道。 “在医院抢救，呜……” 肖肃觉得路面好像摇晃了起来，闭了闭眼睛：“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因为肖肃舅舅出轨，好好一个家毁了。舅妈进了监狱，表弟也被公诉，舅舅又被捅，现在全家只剩下林巧然完好无损。 肖肃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下来，面无表情，若被别人看在眼里，或许会说他冷血。 他打的赶到医院。 也幸好他舅没死。只不过痊愈后又中风了，五十岁出头的人瘫在床上屎尿需要人来照顾。当然，这是后话。 林巧然二胎大着肚子不好做事，老公出差不在海市，肖肃作为他舅唯一能帮上忙的亲人跑上跑下，在医院里整整陪了两天，周末全搭进去。 期间他不是没给宋池打过电话，但宋池正在气头上，直接将他拉黑。肖肃只得作罢，心想过了这个周末宋池应该就没那么气了吧，毕竟周一还得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周一早晨六点不到，肖肃离开了医院。他径直坐车回到了小区。 宋池的出租屋房门紧闭。肖肃敲了敲门，里边没有任何回应。肖肃以为宋池在睡觉。看了看手机，七点半了，按照惯例，宋池八点半就会起床。 肖肃便就在门口安安分分地站了一个小时。看着手机的时间变为八点半，但是里边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疲惫的肖肃又敲了敲门。 这一回，他觉察出不对劲，如果说宋池还在赖床不起的话，那么为什么连妞妞的声音也听不见？ 妞妞这个小坏蛋，有人敲门她必吼，还吼得特别大声。 肖肃的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他第无数次地给宋池拨去了电话。然而他的号码依旧处于拉黑状态中。 肖肃的心沉了下去，浑身战栗起来，不敢相信的同时又悔又恨。悔的是自己为什么要骗宋池，恨的还是自己为什么要骗宋池！他想起小时候宋池说的“如果你再骗我，我、我就会变得很生气！” 肖肃转身奔下楼朝公司跑去，春风和煦，在他而言却如刀一般捅进他的心里，心口痛得仿佛被利刃来回切割了无数遍！ 跑了？宋池就这么跑了？ 这就是你生气的方式？你生气的方式就是再也不肯理我了？！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你喜欢他 “所以, 你就这么回来了？” 宋池雷厉风行，星期六当天就定了机票，办好托运手续, 晚上十一点带着妞妞和边边一起回到了老妈身边。因为事先没跟她讲, 他人出现在门口的时候, 差点没把谢珍珍女士吓死, 以为她儿子在海市犯了什么大事, 连夜逃回这里。 宋池极其佩服他老妈的想象力。不过在他告诉她肖肃其实是个拥有九十亿财产的大富豪时, 谢女士那超凡的想象力一下子不够用了, 她愣了好久，以为宋池在跟她开玩笑, 直到宋池掏出手机给她看仍旧挂在热搜上的新闻后, 她才捂住胸口整个人向后仰去, 要不是宋池眼疾手快扶住她, 她肯定栽倒在地。 宋池说他们都被肖肃骗了, 肖肃不信任他们, 用一穷二白来考验他们，完完全全就是在践踏他们的真心。 宋池又怒又委屈, 面对自己的老妈，他如同找到了倾述对象，将这两个多月来，肖肃如何与他同吃同住, 却把这事瞒得死死，一五一十地告诉给老妈。他越说越难受, 眼眶都不由自主地红了。结果他老妈冷不零丁地冒出上述那句话。 “嗯？”宋池吸着鼻子看向坐在他对面的老妈，奇怪地问道，“不然呢？留在那边受气？” 谢珍珍从桌子下面的零食箱里拿出一包瓜子, 哗啦啦全部倒在桌面上，一边嗑一边说道：“你小子以前可不这样，肖肃骗你多少回了，稀里哗啦哭过之后，还不照样屁颠屁颠追着他跑。” 宋池哀嚎道：“妈！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再说，现在这个性质能一样吗？” “咋不一样？”谢珍珍盯着她儿子，“当初肖肃还骗你他舅妈要把他卖到黑煤窑去，你吓得半夜睡不着觉，偷偷爬起来，溜到他家门口蹲了一夜，结果感冒发烧，后来还不照样原谅他了？当初是谁可怜巴巴地叫我不要生他的气？说他只是因为没安全感才会那样骗你？” 宋池张大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倒是谢珍珍，啐出一个瓜子壳后说道：“你光说他瞒你，难道你就没事瞒我？” “啊？”宋池愣住，“我瞒你什么？” “你瞒我跟他睡一张床呀！”谢珍珍斜了自己儿子一眼，嘴角撇了一下，“你只说肖肃跟你住一起，我跟你打了那么多次电话，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他跟你睡在一张床上？” 宋池脸红了，抱住脑袋又嚎了起来：“妈，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问题，你就不要在意了好不好。” “既然无关紧要，那么刚才你指责肖肃的时候，为什么要把它说出来？”谢珍珍饶有兴趣地问道。 宋池两手一伸，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无奈又郁闷。“妈，”他闷声说道，“你倒底站我这边，还站肖肃那边啊？” “我哪边都不站。”谢珍珍抓起剩下的瓜子，说道，“傻儿子，快十二点了，赶紧去睡觉吧，这一路赶回来，你不累？还有，要辞职的话难道不该提前一个月跟领导讲吗？人家肖肃还等着你星期一去上班呢！” 宋池：“……” 过于愤怒一心只想回来找老妈，结果把辞职的正常流程给忘了。 以上是周六发生的事。宋池不能因为肖肃是老板就不走程序，更何况他现在还跟肖肃闹掰了。于是星期天一早起来，他就在OA里给人事发了一封电子邮件，说他要辞职，同时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 肖肃冲进公司的时候，上班时间还未到，公司内员工寥寥无几，全是习惯于提早过来的积极分子。 肖肃的形象不太好，双目赤红，脸色苍白，胡子也没剃，已到公司的那几个员工被他吓了一大跳。 “肖、肖总……”一个手拿水杯准备去饮水机那边接水的女孩跟肖肃打了照面，直接把水杯给扔了。 “宋池有没有来上班？”肖肃问道。 “宋池？”女孩摇了摇头，“他不一直都踩点上班吗？”还是跟你一起。女孩把最后一句话吞了回去。 肖肃冲到人事部。 人事部经理戴晓培刚到办公室，电脑都还没打开。肖肃“砰”地把门推开：“宋池跟你请假了？” “啊？”戴晓培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见是肖肃，才惊魂未定地抚胸长吁了口气，“没，他没请假。” 肖肃满脸焦急：“他没请假那人会去哪里呢？” 宋池不是那种会随意旷工的人，除非恨他到了极点，才会不管不顾地直接离开公司走人。 所以，宋池竟如此恨他？ 因为他隐瞒自己有钱的事实，宋池便如此恨他？ 肖肃面色越发苍白，人站立不稳，身子晃了又晃，一手搭前面的椅背上，才没让自己倒下来。 “肖总？”戴晓培走过来，“你没事吧？” 肖肃沉浸在深深的懊悔与极端的痛苦中，没有听到她的话。 这个时候，来公司上班的员工越来越多。喜好刷手机的那些人和广大吃瓜网友一样，已经知道肖肃身家近百亿的事情，一到这里，他们就纷纷同别人交流起这个惊天的大消息。 由于八卦的对象就是自家老板，关于此事，他们没敢在公司群里讲，憋了整整两天，现在终于能够告知全公司的人，于是不过多时，办公区里声音越来越大，全是“卧槽”“妈呀”之类的惊呼。 人事部办公室的门没关。和戴晓培共事的小哥风一般地冲进来：“戴姐，你知不知道，我们老板身家百亿，是投资界的大佬！” 戴晓培两眼瞬间瞪圆，然后傻了似地看着肖肃。 那小哥这才发现肖肃就背对着他站着，人讪讪地向肖肃打了个招呼，便老鼠遇到猫一般借口说要去趟厕所，沿着墙角溜了。 戴晓培不是笨蛋，很快就猜到肖肃为何变成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那个……肖总，”她干笑了两声，“你该不会因为没告诉宋池这事，被宋池给……”她在脑子里搜刮能用的词语，停顿了三秒后，终于选了一个比较委婉的，“骂了吧？” 肖肃好像这时才听见戴晓培的话，他双手捂脸，深吸了口气，然后放下，转身朝办公室外走去。 “哎肖总你等等。”戴晓培突然在他背后喊道。 肖肃回头瞧她。 戴晓培说道：“宋池考勤记录一向很好，人勤奋又自觉，不太可能会故意旷工，你等我上OA看一下，也许他发邮件跟我请了假。” 说着，戴晓培就坐到电脑前。她把宋池的心理猜得很准，一边开电脑一边说道：“他没跟我电话或者微信请假估计是怕我问他原因，也许他心里正烦，”她偷偷地瞥了肖肃一眼，“不太愿意跟人对话。” 电脑打开，戴晓培进入OA系统。果然内部邮箱里有一封来自宋池的邮件。 戴晓培点进去一看，人就沉默了。 肖肃看她的表情不太对，便走过去站在她身边，往电脑上一瞧。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即日辞职，请批准。回公司处理事务前，请假一周，请批准。】 两个“请批准”，明明写在电脑里，却似乎正从宋池嘴里讲出来，生硬又倔强。 肖肃闭了闭眼睛。很好，辞职的原因是“世界这么大”，而不是“肖肃是个王八蛋”，不过他倒愿意宋池直接在辞职邮件里把他骂一顿，而不是这么理智地要求走人。 “肖总？”戴晓培看向肖肃。 “我知道了。”肖肃说道，“你先放着吧！”说完后，他转身离开这间办公室。 肖肃进入办公区，办公区内鸦雀无声。 无数双眼睛瞧着肖肃挺直僵硬的身子，一步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宋池呢？”有人问道。 “对啊，宋池呢？不跟肖总形影不离吗？” “吵架了？” “应该是，肖总脸色不太好。” “何止不太好，胡子都没刮！” 肖肃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有人去问戴晓培。戴晓培把自己猜到的真相告诉她。于是，肖肃欺瞒宋池，导致宋池跟他吵架的事情迅速传遍了整个公司。 “肖总瞒着我们就算了，干嘛要瞒着宋池？他们俩不打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吗？”有人问道。 “谁知道，脑子秀逗了吧！”被问的人两手一摊。 被手下员工猜做脑子秀逗的肖肃正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给宋池的妈妈打电话。 “喂？”电话接通没一会儿，就被谢珍珍接起。 “阿姨。”听到谢珍珍的声音，肖肃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肖肃啊。” “嗯。”肖肃喉咙动了动。 “宋池回我这了。” 肖肃没有说话，他已经猜到了。宋池既然说要辞职，人又带着妞妞和边边离开了这边的出租屋，那么他除了回到妈妈那里，还能去哪儿？ “你要不要跟宋池讲话？”谢珍珍问道。 肖肃顿时一喜，吃惊地问道：“阿姨，你不怪我？” “怪你？”谢珍珍笑了起来，“你有钱没钱不都是那个肖肃，我有什么好怪你的，好吧，我是怪你，怪你把我儿子给气成那个样子。” “哦……”喜悦的心情顿时凉了一半，看来阿姨也生他的气了。 “宋池——”谢珍珍突然在电话那头喊起来。 “干嘛？”隐约传来宋池的喊声，“我在喂妞妞和边边呢！” “肖肃电话——”谢珍珍又喊。 这一回，没了宋池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谢珍珍道：“他不接。” “哦！”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肖肃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极端的失落，他的心落到了谷底。 “他把你电话拉黑了？”谢珍珍问道。 “嗯。”肖肃有气无力地回道，“周六那天就把我拉黑了。” “他周六晚上十一点到的家。”谢珍珍告诉肖肃。 “那他……”肖肃想问宋池状态怎么样，是不是气得向她大发牢骚，拼命地骂他。 “他说再也不理你了。”谢珍珍笑道。 肖肃一手扶上额头，从宋池妈妈嘴里听到这话，那杀伤力可比由宋池亲口说出还大。宋池亲口说的话听起来还像气话，但由宋池妈妈来讲的话，那就跟真的没两样了。肖肃觉得嗓子眼里有点甜，心痛到快要呕血，胸口更是堵得厉害，差点气都喘不过来。 电话那边谢珍珍却突然认真了起来，她压低声音，显然不想让宋池听见，但语气又颇为严肃：“肖肃，你老实告诉阿姨，你是不是喜欢我家池池？” 肖肃耳朵里突然就炸了，轰雷一般令他心跳骤然加速，血气上涌，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阿、阿姨，我……”他结结巴巴。 “是或不是？”谢珍珍要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肖肃没再迟疑，飞快地回答了一个：“是！” “所以，你骗他纯粹就是为了跟他住在一起？”谢珍珍说破他的心思。 “是……”肖肃有种在谢珍珍面前无处遁形的感觉，“我、我没忍得住诱惑，”他实话实说，“我本来没想瞒他的，是他自己误会了，我就顺水推舟……”肖肃的声音越来越低。 若说这辈子肖肃还有哪位打心里尊重的长辈，那就是谢珍珍了。记忆中永远温柔可亲，陪着宋池一同爱护他，帮助他。他如何能够向她欺瞒自己对宋池的感情？ 谢珍珍叹了口气：“你们这两个小子！”她的口吻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 “阿姨，”既然被谢珍珍知道了自己的心思，肖肃便向她承诺起来，“我对宋池是真心的，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可以把我的财产都给他！” “咚！”肖肃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了人摔地的声音。 谢珍珍半天才爬起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差点摔坏我一身老骨头。” 肖肃笑道：“阿姨你才四十来岁，哪里老了。还有，我刚才是认真的，只要宋池愿意，我可以马上把财产转到他名下。” “行了，把财产给他的话可别再说了，我年纪大，心脏不好。”谢珍珍在电话那头制止他道，接着，她顿了顿，“好吧，我相信你这孩子，好歹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要追我家池池那就追吧。” “阿姨！”肖肃一听，沉到谷底的心就飞了起来，不过感激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听谢珍珍严厉地说道： “不过我可警告你，不能再气他，不能再让他伤心了。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作为一个母亲，护犊是本能，何况宋池是她相依为命的儿子。 “不会不会，”肖肃连连保证，“以后我绝对不会再骗他绝对不会让他生气伤心，阿姨你相信我，我会对宋池很好的一辈子都让他开开心心。” 谢珍珍立时被肖肃快得几乎连个停顿都没有的话给逗乐，笑道：“想不到你从小像个闷葫芦，跟个小大人似的，现在嘴却这么能说。有这功夫，还能把池池给气成那样？行吧，我不管你们了，你们年轻人爱怎么折腾折腾去。” “谢谢阿姨！”肖肃真心地说道。 “肖肃啊。”就在挂电话之前，谢珍珍又开口了，“我家池池这八年来，还债躲债过得很辛苦，也很……孤单，幸好你回来了。” 肖肃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喉咙里有些发痒，鼻子有点酸。 “嗯。”他轻轻地说道。 …… 宋池喂好妞妞和边边后，回到卧室懒洋洋地躺在床铺上，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他那亲爱的老妈正躲在卫生间里偷偷地跟肖肃讲电话。 宋池拿出手机。果不其然，微信炸了。点进去一看，几乎所有的有加好友的公司同事们都在疯狂地给他发信息。 王博曦：【宋池，你辞职了？因为肖总瞒你？】 葛浩龙：【为什么要辞职啊！虽然你不在美术部了，但我们关系那么铁（哭jpg.)】 赵宋一：【我们公司马上要发达了，你居然辞职？不要这么想不开吧？】 王凌雁：【五十万年薪你不要了？（震惊脸jpg.)】 陈思悦：【肖总看上去很糟糕】 别人的信息宋池没再点开了，他就盯住陈思悦的。 肖肃看上去很糟糕？ 看上去怎么糟糕？ 宋池蹙紧了眉头，心里没由来的一阵难受。拉黑肖肃两天了，他不会这两天里都没吃没睡吧？话说，他刚才给他老妈打电话了，要不要出去问问他老妈他状况怎么样？ 呃……还是不要了吧。电话里说两三句话而已，老妈能听出个鬼来。 或者…… 却想到“或者”后，宋池陡然一个激灵。等等等等，他脑袋里在想什么？肖肃好不好关他什么事！他关心那个王八蛋干嘛！ 宋池重重地把手机往床上一甩，扯过被子，将自己的脑袋盖住，好郁闷，郁闷死了！干脆揍死肖肃算了！妈的！ 而在这个时候，副总刘念突然给他打来电话。 宋池立马坐起。 “喂，刘哥。” “宋池！”刘念气急败坏，“我发你微信你怎么没回！你居然辞职，你居然敢辞职？！因为肖总瞒你？就这么屁大点事你辞职？！” 宋池：“……” 他不知道刘念为什么会气成这个样子。 “你知不知道我们公司刚刚投入市场的小游戏已经大获成功了？”刘念明知故问。 “知道。”宋池老老实实回道。 为了赚快钱，肖肃在开发大型网游的同时，还做了一款老少皆宜的智益小游戏，一经投放就获得成功，经过市场估算，据说至少能赚五个亿，当初消息一出，振奋全公司。 “知道你还辞职！那你又知不知道至多一年，公司就会做大上市？”刘念噼里啪啦一顿数落，“你还知不知道公司上市后，我们这些中高层老员工会拿到至少百分之五的原始股？拿到原始股的我们会成为公司的股东？” 宋池听后愣住，这个他还真不知道。这些东西肖肃有说过吗？ “这么有前途的一家公司，你就走了？”刘念难以置信，“你小子三年前刚进来的时候，什么狗屁都不懂，是我辛辛苦苦一步一步把你带出来的，你就这样走了，你对得起我吗？” 宋池吞了吞口水，似乎……还确实挺对不起刘哥的。 “当初肖总五十万年薪就把你骗、啊呸，请过去了，现在这么一个大好前景摆在你面前，你居然不要，你脑子进水啊！” “我……” “你什么你！”刘念是切切实实被宋池气到了，一手带大的徒弟，就这么因为一个在他看起来莫名其妙的原因，放着到手的钱不要溜了，他能不气吗，“要休假可以，马上把辞职报告给我销了！不想上班只要肖总同意你呆在家里都可以，总之不许辞职，就算你现在有钱了，但钱不嫌多这个道理你不懂吗？到手的原始股不要，你简直有病！” “不是，我什么时候有钱了？”宋池愣了半晌，问道。 “……”刘念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我觉得你和那个肖逸帆都有病！” 刘念挂了电话，留下宋池莫名了很久。 刘念把他们两人都骂上了，骂肖肃就算了，能想到用装穷考验自己的发小，确实有病。但为何骂他？他只不过，不想再见到肖肃而已…… 原以为自己快刀斩乱麻，迅速离开海市便可以脱离肖肃的阴影，想不到口里说着不想再见到肖肃，宋池却一天比一天还烦躁。 星期一，肖肃打电话给他老妈，想要叫他接电话，他拒绝了。 星期二，肖肃没有打电话过来。 星期三，也没有。 他的微信自星期一疯狂了一阵，也消停了，没有人再跟他说肖肃的状况怎么样，公司里一切恢复如初，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群内依旧是万年不变有条不紊的工作信息。 星期四，宋池长长地吐了口气。是了，世界没了他照转不误。明明是他在再也不想见到肖肃，也或许潜意识里他以为这样就是对肖肃欺骗他的惩罚，结果自己的心情到现在都没好转。 而肖肃，搞不好率先把他给忘了。 ……呸！ 忘了就忘了吧！ 反正他们从上周六就友尽了！ 周四傍晚。 宋池家的门铃被按响。 “宋池——去开门——可能是送米的到了。”谢珍珍在厨房里忙着。 “哦。”在阳台上陪妞妞和边边玩的宋池走出来开门。 门打开。外面站的是风尘仆仆的肖肃，在他边上有一袋红色包装的大米。 宋池：“……” “送米的下去了。”肖肃指了指楼下，说道。 第32章 第 32 章 边边丢了 两人四目相对。 只见肖肃嘴角微扬, 温柔地笑着。 宋池呼吸窒住，一颗心莫名大动，扑通扑通差点从胸口跳出来。 “宋池——”许久没听见动静, 谢珍珍在厨房里大声喊道, “杵门口干嘛呢？还不赶快把米拿进来。” 宋池正盯住肖肃发呆, 谢珍珍的喊声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打了个激灵, 努力压下莫名而来的狂乱心跳, 尽力忽略掉肖肃的存在, 探身出去准备提起大米。 想不到肖肃动作极快，先他一步拎起大米。 宋池伸出去的手抓了一个空。 “阿姨, 我来了！”肖肃冲着门内喊道。 “你！”宋池瞪圆双眼。 里面谢珍珍听见肖肃的声音, 怔愣了一下, 接着放下手中的活, 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肖肃, 你怎么过来了？”谢珍珍问道。 “阿姨好，”肖肃礼貌地笑道, “好久不见，我来拜访你。” “好久不见。”肖肃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谢珍珍也笑了起来。 肖肃的力气很大，一袋五十斤的大米, 被他抓住袋子的一角毫不费力地拎起来。宋池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在谢珍珍的笑容中, 他脑袋空白地让到一边，任由肖肃大大方方地走进来。 “米放哪里？”肖肃问道。 “放厨房吧！”谢珍珍回道。 两人的对话稀疏平常，情绪都很稳定, 就好像肖肃从不曾欺瞒过他们一样。 宋池瞧着他老妈指挥肖肃把大米拎进厨房，放进冰箱旁边的柜子里。然后听见肖肃问他老妈，他今天突然造访会不会给她带来困扰。 “当然会带来困扰啦！”宋池猛地反应过来，大声地叫起来，他走了过去，气鼓鼓地瞪他，“谁叫你来的？” “没人叫他来，他就不能来吗？”谢珍珍女士一边洗菜一边说道，“宋池，用手机点两个菜，家里菜不够。” “我来点吧。”肖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掏出手机。 宋池看了看肖肃，又看了看他老妈，不敢相信她居然对肖肃这么友好，飞快地窜进厨房，两手挽住他老妈的胳膊，道：“妈，你有没有搞错，我都说过我不理他了，你还要让他呆在这里。” “你不理他关我什么事？”谢珍珍撇了她儿子一眼，“他来拜访我，我难不成还要把他赶出去？” “他、他骗我们他是穷光蛋！”宋池说出理由。 “那又怎么样，我又不会因为这个生气。” 宋池顿时语塞。 谢珍珍撸开宋池的手，捏了一把他的脸，笑道：“好了，别烦你妈我了，还要做饭呢！” 宋池郁闷地看着他老妈。 “宋池。”肖肃站在一边唤他。 宋池浑身一僵，立马沉下脸，当作没有听见他的声音，转身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肖肃被他留在原地。 不管外面如何，宋池一进卧室就把门关上，人扑倒在床上，整张脸埋进被子里。啊啊啊啊啊——他无声地狂叫，人都快疯了！ 肖肃过来了。这家伙怎么会过来呢？这近一个星期以来，他分明半点动静都没有。 宋池开始在床上滚来滚去，滚了一会儿后，又用被子裹住自己，连脑袋都包了起来，再接着，扯掉被子大口大口地喘气，最后，他坐了起来，两手插到头发里，胡乱拨弄，头发被他搞得乱七八糟。 他已经搞不明白自己这种状况是怎么回事了。 因肖肃欺骗他，他勃然大怒。然而跟他玩得好的同事们却个个都说，代入进去，如果他们的发小是个亿万富翁，就算他隐瞒了他们，他们也会高兴得发狂！ 【钱哪，那么多钱，手缝里漏点出来就够我花一辈子了，我他妈还气什么】这是葛浩龙发给他的原话。 甚至连他老妈都没把肖肃欺瞒他们的事当一回事。 难道他因此而大发雷霆是他不正常？ 还有，明明是他自己把肖肃拉黑掉的，结果这几天没有肖肃的消息，他却烦躁得要命。 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不会生病了吧？ 宋池“咚”地一声重重仰倒下来，四仰八叉。 …… “我还以为你会追过去求他原谅。”此时此刻，在厨房里，谢珍珍一边切菜一边调侃道。 肖肃蹲在地上帮她剥生虾。他苦涩一笑：“我看他还气得厉害呢，追过去肯定被他推出来关在门外，就不给阿姨你看笑话了。” 谢珍珍面露遗憾：“还以为会有电视剧里的名场面。” 肖肃：“……” 一个在外面脸红脖子粗使劲捶门高喊“你开门听我解释”，一个在里面眼中含泪拼命摇头“我不听我不听”的名场面吗？ 肖肃嘴角抽了抽，果然如宋池所说，他老妈经过生活的捶打，越来越随性奔放了，这是能期待的事吗？ 谢珍珍切好菜起油下锅，一边炒一边好笑地摇头说道：“我这个做妈的，也不好跟他说什么，你们两个笨蛋就慢慢磨吧！” “啊？”菜扔下锅的那一瞬间，声音巨大，肖肃没听清她在讲什么。 谢珍珍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不过倒也可以说明，你跟我家池池一样，都是没谈过的小菜鸡。” “小菜鸡”三个字肖肃倒听清了。 “什么‘小菜鸡’？”他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谢女士嘴角弯了起来，转过头，“帮我把那边的肉片递过来。” “哦。”肖肃莫名不解地站起来。 …… 宋池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了很久，直到外面响起他老妈的喊声：“宋池，吃饭了——” 宋池眉头一皱，翻过身，拉起被子将自己盖住：“不吃！” 谢女士气笑了：“不吃当神仙吗？二十五了，别跟个孩子一样幼稚！” 宋池没说话。 又过了很久，“好啦，”他老妈的声音再次响起，“肖肃走了，你可以出来吃饭了。” “什么？”宋池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连拖鞋都没穿，飞奔过去将门打开，“肖肃走了？” 谢珍珍站在餐桌前收起一副没有用过的碗筷：“走了！快过来吃饭吧！以前没有肖肃，天天吃外卖，现在回家了还敢不吃饭，真怕你身体搞出病来。” 宋池走过去：“吃外卖又不会死，干嘛又讲这个。”一边说着，他一边左顾右盼，果然，肖肃人已不在这里。 宋池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他怎么就走了呢？” “他说他不走你就不吃饭。”谢珍珍叹了口气，待宋池在餐桌前坐定后，一根筷子敲在他脑袋上，“你看看你，不无聊吗？屁大点事，要搞成这样，人家怕你不吃饭，非要走。” 宋池看着一桌没动过的菜：“他……没吃？” “他哪里吃的下。”谢珍珍把筷子递给他，“饭都是他给装好的，还有，你最爱吃的柠檬虾。” 不用老妈把话说完，宋池只看一眼就知道是肖肃做的。顿时，他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而正是自己如鲠在喉，食不知味，心想要不要把肖肃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给他发个微信说些什么的时候，他老妈突然讲道：“他明天还过来。” 宋池沉默了片刻，垂下头，夹了两粒米放进嘴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 第二天中午，肖肃再次过来。这一回，宋池坐在饭桌上和他一起吃饭。 宋池一声不吭慢慢吃饭。肖肃一边吃一边瞧着宋池，似乎也不知道该对他讲什么。倒是谢珍珍，话多得饭都没吃几口。她不停地问肖肃问题，肖肃知无不言。 因此，宋池知道了肖肃这几天为什么没有消息。原来他舅舅被小三捅了，周六在医院抢救，林巧然大着肚子都快生了，于是入院手续缴费什么的，都由肖肃跑上跑下。而前几天，林巧然生了，老公出差在外，又是肖肃不得不跑去帮忙。 “老婆都生了，人还在外地出差？”谢珍珍啧啧了两声，“又不是特殊工种，不会也出轨了吧？巧然这孩子人是冷漠了点，但至少不像林俊宇那么坏，想不到命这么不好。” 没有切实证据的事，宋池和肖肃当然都不会评价。谢珍珍说到这个的时候，宋池看向肖肃，不其然撞上了他的目光，宋池立马低头，慌乱地连扒几口饭。 后来，谢珍珍又问肖肃在国外是如何赚钱。宋池这才知道肖肃的第一桶金是在没有生活费的情况下，向一个富二代借了五十万，投入股市里赚来的。后来他开始学做投资，先是帮人理财抽取佣金，再接下来，他创办了自己的风投公司。人生就如开了挂，从未失手过。 肖肃就像一本爽文里的大男主，而事实上也是如此。 听着肖肃说这些往事的宋池，又想起了那个才刚出场就被扔出舞台的谢子恒，终于意识到一个他其实一直在回避的问题。 没有了官配，肖肃的真命天子会是谁？ 第三天，肖肃又来了。这一次，他开始轻车熟路地找宋池说话，第无数遍地跟宋池说对不起。但宋池就是莫名慌乱不肯理他。他心说自己应该还在生肖肃的气。 然后，便是第四天。 这天是星期天。过完这一天，肖肃和宋池就该回公司上班了。对于宋池辞职的事，肖肃一直没说，他默默地帮宋池买好了当晚回海市的机票，给妞妞和边边搞定了托运手续。 宋池实在不好再闹脾气，便也默默地接受了肖肃这个安排。 而妞妞和边边，初见肖肃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一个龇牙，一个炸毛，仿佛对待一个敌人一样，但这几日下来，都逐渐平静了，似乎一猫一狗，又回到了之前习惯他存在的日子。 谢珍珍说，这是因为她们感觉到她们的主人，也就是宋池的心情已经没那么恶劣的缘故。 宋池默然以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晚上十点的飞机，傍晚宋池去遛狗，肖肃跟了出去。 夕阳已落，余晖染红天际，鱼鳞状的火烧云延绵千里。风轻轻地吹，吹得人身上清清凉凉。 妞妞一如既往地冲冲冲。宋池抓紧狗绳没让她疯跑。肖肃走在宋池身边。 “还在生我气？”肖肃问道。 宋池撇了他一眼没说话。 肖肃笑道：“你这不开口，我就当你已经不生气了。” 宋池被他的厚脸皮惊住了：“正常人不该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你难道不是该默认我还在生气？” 肖肃长吁口气：“谢天谢地，你总算跟我说话了。” 宋池将头一扭，又不理他了。 “宋池，我们和好，好不好？”肖肃可怜巴巴地看着宋池，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的第几次祈求了。 “不好，”宋池心烦意乱，“我觉得我还在生气。” “生气没关系，”肖肃说道，“就是不要不理我，我只有你了……” “什么叫你只有我了，你手上那么多钱难道是废纸？”宋池不快地说道。 “可要是没有你……”肖肃顿住，后面的话他不敢再说下去。 “没有我什么？” 没有你，我手上那么多钱确实就是废纸。肖肃默默地说道。 而这个时候，谢珍珍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宋池根本没来得及问清楚肖肃想说什么，他接起电话：“喂？妈，什么事啊？” “边边丟了！”手机那端，谢珍珍急疯了的声音猛地像尖刀一样传了过来，重重地扎进宋池心里，“我刚开门的时候，她突然窜出去，刚才你和肖肃带着妞妞出去，我就觉得她不对劲，她可能以为你跟肖肃带妞妞走了，不要她了！” 宋池一听，站立不稳，差点被一路往前冲的妞妞带着摔在地上。 肖肃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怎么了？”肖肃紧张地问道。 “边边丟了。”宋池顾不得自己还在纠结有没有还在生肖肃的气，他面色苍白地说道，“过年时候，我跟你都是带她和妞妞一起出门玩的，现在只带妞妞出来，她以为我们不要她了……”宋池的声音颤抖起来，手里的狗绳都快抓不住。 肖肃立即拿过他手里的狗绳，安慰道：“别怕，我们沿路走回去，她刚出来，不会跑太远的。” 宋池看着肖肃，强行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慌乱的眼神表露出他所有的情绪。 “没事的。”肖肃再一次安慰道。 宋池勉强地点了点头。 两人往回走，却直到回到家里也没有见到边边的影子。 谢珍珍也从外面寻而不得地回来，她原想要再次出门，但被宋池拦住，让她在家里看着妞妞。他那恐慌的情绪传染给了妞妞，妞妞汪汪地叫个不停。 宋池和肖肃又出门了，这一回，他们出小区往大道上走，那是他们昔日开车带妞妞和边边出游必经的路线。 三个小时过去，根本看不见边边的影子。沿路绿化带都找遍了，什么都没有。小小一只狸花猫，完全猜不出她能窜到哪里去。 宋池心里越来越慌，他害怕边边窜到马路上，被车压死。 这个时候，飞机是肯定赶不上了。 宋池让肖肃自己先回海市：“你现在改签还来的及，你那么忙，先回去吧，我要留在这里找边边。” 肖肃知道宋池今晚找不到边边决计不会回家，哪里肯走，他说道：“我在哪里不能干活？一台电脑就够了，回不回海市都没关系，晚上我就陪你找，我们到处再看看，肯定找的到。别怕，没事，有我呢！” 正如过去那么多年来那样，无论发生什么事，他始终坚定又顽强地站在宋池身边，帮着他，护着他。 看到肖肃这张担忧又坚决的脸，宋池终于没忍住，泪珠从眼眶里大滴大滴地滚下来。就像小时候受到委屈总会去找他一样：“肖肃、肖肃……”大声地痛哭起来。 第33章 第 33 章 十万悬赏 宋池哭得那么伤心, 肖肃看他这样，难受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好像缩成了一团，阵阵生疼, 有一瞬间, 他恨不得化成小猫边边永远地陪在宋池身边。 肖肃伸出手去, 想要抱住宋池, 然而他的双手才抬到半空, 就停了下来。抱或是不抱？他顿时害怕了, 害怕自己抱住宋池之后, 被宋池知晓自己的心思，因此生厌, 将他推得远远。可是胸膛里那颗砰砰乱跳的心却蠢蠢欲动, 强烈地引诱他立刻抱住宋池, 擦拭掉他的泪, 让他瘫软在他的怀里。 挣扎了半晌后, 肖肃的双手终究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是的，他怂了, 他不敢。宋池就是他这辈子无法割舍的存在，如同掌心里的痣，永远在那里，剐去了疼的是自己。他不能冒险, 宋池一次不理他已经令他差点发疯，他无法想象宋池若彻底离他而去, 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时间已入后半夜，宋池就这么站在肖肃面前，哭得稀里哗啦, 全无形象，幸好大马路旁几乎没有行人，不然丢脸得丟到马里亚纳海沟去。 肖肃敢做的，也只是拿衣袖轻轻擦去他的泪，握住他的手。他多么希望宋池能够主动抱住他，或是靠在他的肩上，然而什么都没有。 宋池哭够了，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号啕大哭变作了抽噎。“对不起。”他向肖肃道歉。 “为什么道歉？”终于还是忍不住，以手代替衣袖，指尖轻轻地抚过宋池的脸，冰凉带着水迹的触感，令肖肃越发心疼。 不远处的路灯斜射过来昏黄亮光，淡淡地打在宋池脸上，宋池抬着头，哭红的双眼说不出来的难过：“我害你大老远跑来，现在又没法回海市。” 肖肃这才明白宋池是在间接地为他自己这几天大发脾气的事道歉。 “没有，错的是我。”肖肃说道。 宋池垂下头，没有再说什么。夜风凉凉，黑色天幕中浅灰色的云朵缓慢流动，月亮露了出来，静悄悄地俯视大地。 宋池在肖肃的陪伴下，在小区附近两公里地又找了一圈，找了整整一夜，最后两人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了家里。 边边丟了！找不到了！ 谢珍珍焦心得也几乎一夜无眠，见到宋池和肖肃两人空手而回，又是心疼他们二人，又是担心边边。 宋池原本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这个老旧的小区里有人在阳台上养公鸡，天即将大亮，鸡鸣不断，宋池猛地站起，重重地将脱下放置一边的外衣甩在地上：“烦死了！”说着，人走进卧室，将门关上。 肖肃想要追过去，却被谢珍珍一把拦住，谢珍珍冲他摇了摇头，肖肃坐回沙发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宋池“咚”的一声趴倒在床上，累得半死但闭上眼睛又没办法入睡，他满脑袋浮现的都是边边的惨状，边边被车压成肉泥，边边被虐猫人抓住被虐杀。他一把扯过被子，将脑袋盖住，黑暗之中，再次呜呜地哭了起来。 边边陪了他两年多，又乖又聪明，他伤心时它会趴到他怀里让他抱，他生病时又会卧在他身边让他贴，这么好的边边却被他弄丟了。 不过宋池最终还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他太累了，脑袋昏昏沉沉，睡梦中噩梦连连。 醒来之后，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肖肃坐在沙发上等他。 宋池揉着通红的眼睛：“你没去休息？” 肖肃笑了笑：“我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 宋池又觉得对不住肖肃了：“抱歉，我没顾上你。”他居然抛下肖肃自己倒床上去，本来只是心里难受想一个人独处，想不到竟睡着了。 “边边的照片你找几张出来。”肖肃说道。 “嗯。”宋池点了点头。边边丟了，除了发布寻猫启事外，再无它法。宋池情绪非常低落，他不知找回边边的希望能有多少。 “没事的，”肖肃走过去，拍了拍宋池的肩膀，“我把赏金定高点，肯定找得到的。” “定高点？”宋池看着肖肃，“定多少赏金？” “一千万？”肖肃不太确定地问道。 正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的谢珍珍一个手抖，“乒”一声把菜摔在了地上，她顾不上摔了一地的菜，震惊地看着肖肃：“你这孩子已经有钱到没有金钱的概念了吗？” 在宋池看来，边边是无价之宝，就算肖肃把赏金定为一亿都不为过，但这钱不是他的，他不能拿肖肃的钱来寻找边边。 还好宋池没把这“一亿”的想法说出来，不然脑门上肯定被谢珍珍戳出一个洞。 谢珍珍说，把她卖了都不值一千万，一千万找一只猫，这是想上热搜的节奏，到时候全世界都以为她家很有钱，各个嘎啦角落几十年没联系的亲戚全部扑出来，还要时时防范被人绑架抢劫的危险。 宋池不得不承认，他老妈说的非常有道理，但看肖肃的表情，显然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果然，只听他开口道：“被认为有钱就被认为有钱呗，我的钱不就是你们的钱，我给你们换房子，找保镖，没有人可以骚扰得到你们。” “肖肃！”宋池睁大眼睛不可置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肖肃看着宋池笑道：“我认真的。” “认真你个大头鬼！”谢珍珍当然知道肖肃是认真的，当日电话里他说要把财产全部转给宋池，那些话她到现在都字字在耳。 谢珍珍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很好，不贪肖肃的钱，对有钱人过的享乐日子半点兴趣都没有：“什么一千万，你别胡来，悬赏个一二十万，不，十万已经是顶点了。悬赏二十万我都当心走在路人被人绑走！” 宋池点了点头。十万他出的起。 于是，在谢珍珍的反对下，肖肃打消了一千万悬赏边边的念头。边边的寻猫启事很快做好，肖肃找人打印成传单，并雇佣了好几个大学生在街头巷尾分发。 而网络上，肖肃也花钱雇人把寻猫启事做成各种视频铺天盖地在各大平台上播放。 宋池则利用他绘画博主的身份，请粉丝们帮忙转发寻找。 【天哪，边边走丢了，不是吧！】喜欢边边的粉丝们大为震惊。 宋池在留言里告知始末。 【跟画家朋友一起去遛妞妞，结果边边以为你们不要她，就跑了？】粉丝们不太相信，因为宋池的漫画里，“画家朋友”并非没有和他一起遛过妞妞。 于是宋池告诉他们，过年时候在南宁，妞妞和边边都是一起出去的，边边从未被留在家里。 【这么说起来，妞爸你过年和“画家朋友”一起过的？】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嗅到了一股奸情的味道？（狗头jpg.)】 【我也嗅到了，大家有没有发现，自从“画家朋友”出现后，他在漫画里的出镜频率就非常高】 画风莫名其妙被某个粉丝带偏。于是，留言下一溜的“有奸情”。 宋池看到这些留言，心越跳越快，以至于最后无法自已，只能退出平台不再去看。见鬼！竟被粉丝们误解他和肖肃有一腿，啊呸，有关系。 宋池捂住心口闭了闭眼，问题是被误会就算了，他自己在这瞎紧张啥？ 宋池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这种状况。边边丟了，他没心情考虑自己，而等到边边找回来后，或许他该去问问他老妈。 边边的悬赏启事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除了铺天盖地视频轰炸之外，十万寻一只普普通通的狸花猫也是重要的缘由，毕竟，这种事放在全华国都是极为少见的。 宋池的账号很快被人顺藤摸瓜地找到，成千上万的网友涌进来。 【这就是丟猫的绘画博主？】新来的游客1 【咦？他的漫画还挺好看的】新来的游客2 【妞爸画的漫画就没有不好的】原有的粉丝1 【就是人懒了点，太佛系了】原有的粉丝2 在旧粉的吆喝下，游客们看完了宋池发布的所有漫画，纷纷加了关注。宋池的粉丝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短短几日内疯涨，原来只有三千出头，现在变成了四百万+，而且还在不断快速地增加。 沈雨雯酸的不得了，在微信里说：【我三年多才攒下五百万的粉丝，你短短几天就逼近我的成绩。】 宋池根本高兴不起来，他这成绩是用边边的丢失换来的。 边边没有找到，宋池反而在网络上大火了起来。 【宠物漫画博主悬赏十万寻找丢失的宠猫】这一标题在各大网络平台上出现，很多自媒体博主也以他的漫画，他的寻猫为题材，做出了一个又一个短视频。 宋池的粉丝数突破千万大关。 他这边却依旧没有收到任何关于边边的消息。 直到又是一个周末来临。 两周前，肖肃是百亿富豪的消息在网络上被人刷爆，宋池因此跟肖肃吵架，把妞妞和边边带到了南宁。一周前，他把边边弄丟了。 迄今没有找到边边，宋池陷入深深的懊悔与自责中。 一大早，肖肃又从酒店过来了。 宋池颓然地坐在沙发上，连早餐都不想吃，对肖肃说道：“都是我的错，我要是没有带她回来就好了。” 妞妞趴在宋池腿上“呜呜呜”。边边丟了，妞妞也一直郁闷着，前两日还蹲在笼子里哭。 宋池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妞妞。 宋池的手机就放在茶几上。寻猫启事留的是他的号码，这么久了，无数个电话打进来，但多是诈骗电话，有十来个说是找到猫的，宋池兴致勃勃地跑过去看，结果全是为了十万赏金不知道哪里逮来的野猫。 “不是你的错。”肖肃坐到宋池旁边，没忍住用手拨开他乱糟糟盖住额头的头发。 “麻烦你这么久了，”宋池看向肖肃，“要不你还是回海市吧，你那么多事情要处理。” “你要赶我走？”肖肃委屈地说道。 宋池仰头靠在沙发背上：“你能不能不要装可怜啊？” 肖肃叹了口气：“抱歉。” 宋池有气无力：“公司那边我继续请假，要扣我工资就扣吧，实在不行开掉我算了。” 肖肃：“你还是想辞职？” 为了找边边，肖肃根本就没机会问宋池辞职的事，宋池跟他和好后，他原本默认宋池会收回辞职报告。肖肃看着宋池，等着他的回答。 “找不到边边我不会回去，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介意的话，就把我开掉。”宋池说道。 肖肃笑了起来：“我怎么会介意呢？”他站了起来，“行了，先吃饭吧，不吃饭把身体搞坏掉，你怎么找边边？” 谢珍珍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儿子和肖肃，见肖肃走过来，无奈地直摇头，她压低声音同肖肃说道：“你好好劝劝他，找是该找，但不能老这样把全部精力都放进去，都一个星期了……” 她停了半晌，和肖肃进厨房一边拿早餐一边继续轻声说道：“他就是太孤单了，一个人回海市，一个亲友都没有，只有妞妞和边边在他身边陪他，边边丟了，他没法接受，唉！”谢珍珍叹了口气。 肖肃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把早餐放在餐桌上，接着去叫宋池。他拉起不情愿起来的宋池，再次撩开他凌乱的头发，凑近他的耳边，嘴里却说着与谢珍珍所期望的完全不一样的话：“边边你想找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别怕，有我在陪你。” 别怕，有我在陪你。 熟悉的话语自肖肃嘴里说出，浮在耳边呢喃着，正如童年里挥不去的记忆。 肖肃他一直都是这样啊！ 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陪在他身边。 宋池看着肖肃，双唇抿了抿，眼眶不知不觉又红了。 肖肃抬手轻轻覆上宋池的双眼，笑道：“笨蛋，你妈在那边呢！再哭，待会儿她以为我在欺负你。” 肖肃怎么会欺负他呢？ 肖肃是世界上最好的肖肃啊！ 宋池眨了眨眼睛。 长长的睫毛轻轻刷过肖肃的掌心，痒痒的直达肖肃心底，肖肃身子微微晃了晃。 这一回，宋池在肖肃收回手后，将额头轻轻地贴在肖肃右肩上，抽了抽鼻子，略有些哽咽地说了一句：“谢谢。” 肖肃呼吸几乎窒住，差点就抬手搂住宋池。 不过餐桌那边谢珍珍“嗯哼”一声，说道：“吃饭了。” 肖肃满脸通红。 倒是宋池，毫无反应地将额头从肖肃肩上移开，抬手揉了揉眼睛。而当他正要回他老妈说声“嗯”的时候，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手机铃声急促得如先前那无数个电话一样，宋池匆匆拿起来，滑过接听键：“喂？” “是宋先生吗？我捡到一只猫，我觉得他可能就是你要的‘边边’。” 失望了好几次，但只要仍有一丝希望，宋池就不会放弃。他问明那人所在的地址后，跑到门口换上皮鞋开了门便要往外冲。 “不吃饭了？”谢珍珍急得叫唤道。 “不吃了。”宋池回道。 “阿姨我跟他去。”谢珍珍还指望肖肃劝服宋池，结果肖肃跟着宋池一起出去。 “唉！”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愁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早上差不多九点半，宋池和肖肃来到电话里那人所说的地址。 该地离他们小区有十五公里左右。 “如果是边边的话，她竟然能跑这么远。”肖肃说道。他说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说边边有多厉害，而是让宋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叫他知道，这次见的狸花猫可能依旧不是边边。 半旧不新的小区外，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穿着格子衬衫站在一棵榕树下。他一只手拎着一个蓝色小笼子，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 蓝色小笼子里装着一只黄黑相间的狸花猫。 宋池走了过去。 “宋先生？”男人问道。 宋池没有看到，而是盯着那只猫。 猫蓝色的大眼睛水汪汪地注视着宋池，突然，它激动起来，伸出前爪，疯狂地扒弄着不算太坚固的笼子：“喵喵喵喵喵——” 宋池心内顿时涌过一阵狂喜。他扑了过去，一把从那男人手里抢过笼子。“边边！”他激动地叫道。 边边！是边边！ 他多么幸运，这次终于找到边边了！ 他打开笼子，将边边抱了出来。走失一个星期，也不知道边边到过哪里，受过哪些苦，猫身瘦了很多，几乎成了皮包骨，原本光亮的皮毛变得灰暗无光泽，右侧背部还秃了一块，右后脚受过伤流过血，暗红色的血块结疤在上面。小脑袋颓颓的，只在见到他时兴奋了许多。 “边边……可怜的边边……”宋池几乎又要哭了，他抱着边边摸了又摸。 边边缩在他怀里，四爪紧紧抱住他的手臂，仿佛要靠住宋池把之前受到的惊吓全部扔掉。 肖肃大松口气。想不到这回打电话的人送过来的真的是边边！看着宋池完全放下心的模样，他不免嘴角微勾，心情也随之云雾散开，顿时轻松了起来， “这位先生，”他转过头看那个找到边边的男人，掏出手机，“你是要手机微信转账还是银行账户转账？”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男人竟怔怔地看着宋池发呆了好一阵，接着，突然眼睛放出光，有如见到了梦寐以求了许久的东西。 “宋池！你是宋池！”他兴奋地叫道。 宋池一愣，看向他。 男人手舞足蹈，指着自己：“我是杨青庭啊！” 第34章 第 34 章 网暴 蜻蜓？肖肃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鬼名字！ 男人看向宋池的目光太过炙热，令肖肃顿感不快，他心生恶念, 极想将这家伙的两颗眼珠子挖出来, 扔进邕江里喂鱼！ 不过, 与男人的兴奋与激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 宋池认出他后, 抱住边边厌恶地向后退了一大步。“杨青庭？”他眉间皱成一个川字, “你不是出国了吗？” “两年前就回来了。”杨青庭笑道, “我去菜市场那边找你，但没找到, 附近人说, 你跟你妈早就搬走了。你比起以前……更好看了。” 宋池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他掏出手机, 道：“谢谢你帮我找到边边, 十万块钱我转你。” 杨青庭连连摆手, 道：“钱我不要了，我俩什么关系啊？”说这话的时候, 他贪婪地盯着宋池，眼睛里似乎爬出一条欲念养成的蛇，蜿蜒潜行，绕住宋池, 妄图将他缠死在丑恶的身躯之下。 肖肃一步上前，堵住他的视线, 脸色铁青，声音阴冷不耐：“拿了钱滚！” 那人好像这个时候才看到肖肃，他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不悦道：“你谁啊？我跟宋池讲话，你插什么嘴？” 宋池一把拉住肖肃，抢在他前面回道：“你管他是谁！杨青庭，十万块钱你要还是不要，不要我就走了。” 杨青庭瞬间委屈起来，嘴角瘪了瘪：“宋池你怎么这么无情。” 宋池被恶心地打了一个哆嗦，鸡皮疙瘩掉落一地，抱住边边的手紧了紧，终于忍不住开骂：“杨青庭，看在你找到边边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你他妈再发神经，信不信我揍死你。” “宋池你别这样嘛！”杨青庭想要拉住宋池的手。 肖肃眼疾手快，一掌将他的手拍掉。 杨青庭怒视肖肃：“你到底是谁？！” “我是他……”肖肃说道。 结果才出口两个字，杨青庭就暴怒起来：“别告诉我你是他男朋友！” 宋池：“……” 他后悔没带妞妞出来，不然可以让妞妞咬死这个神经病。 肖肃怔愣一下，接着偷偷地瞥了宋池一眼，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如果我说是呢？”他冷声说道。 “诶？”宋池呆住，傻愣愣地看向肖肃。 肖肃气场全开，周身空气好像凝成云状，被气压一扫而开。 杨青庭却不甘示弱，个子比肖肃矮了大半个头的他仰着脸恶狠狠地盯住肖肃：“你算个几吧男朋友，我认识宋池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角落！” “我认识宋池的时候你还在甩鼻涕找你妈要奶喝！”肖肃毫不客气地夸张说道。 “你！”杨青庭大怒。 肖肃一拳挥过去，将他打到在地，紧接着一脚踹下去，踹得他差点一口血呕出来，捂住肚子眼珠暴出，张大嘴巴“啊”了半天，却声音如卡在喉咙里，连惨叫都发出不出。 肖肃动作快得形同闪电。宋池尚未反应过来，那杨青庭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宋池睁大眼睛看着肖肃。肖肃一把抓过宋池的手：“走了。” “哦哦。”宋池连应两声。 肖肃牵着他离开。两人上了车后，宋池抱着边边坐在副驾驶座上，人半天没从刚才的状况中回过神来。 肖肃启动车子，开出停车区。 “那家伙是谁？”肖肃问道，他脸色非常难看，好像刚才用尽了浑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打死杨青庭。 宋池顿时又露出那种被恶心到的表情：“七年前菜市场里一个商铺老板的儿子。我妈最早的时候在大姨的帮忙下，在那边租了个摊位卖菜。” 肖肃沉着脸没有说话。 宋池接着道：“他就是个神经病！缠了我三个月！我都说我是直男，绝对不会喜欢他，他还是缠着我！”想到那段日子，宋池就有种想吐的感觉，“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交到了朋友，想不到他动手动脚……” “动手动脚？”肖肃从牙缝里憋出这四个字，双手用力抓住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毕露。 宋池回想着当年那些情景，没有注意到肖肃的情绪不太对劲。“一开始是勾肩搭背。”宋池说道，他皱了皱眉头，“虽说男人间勾肩搭背很正常，但他一碰我，我就觉得恶心。没半个月我就受不了，开始疏远他，想不到他直接向我表白。” 宋池做了个呕吐的动作：“我没同意，他就死缠我，一见我就黏上来，不是想拉我手就是想搂我腰，后来……” “后来？”肖肃转头看了宋池一眼。 宋池郁闷地捏了捏眉间：“为了追我，他的腿摔断了。” 肖肃沉默了片刻：“他的腿摔断了不好吗？你对这事好像不太开心？” “我哪能开心得起来。”宋池叹了口气，“我为了躲他走小道，他为了堵我想翻墙跃我前头，结果从墙上摔下来，撞到下面的石头。我什么都没干，结果他爸妈不讲理，硬说是我害的，他们本地人我们惹不起，我妈为了息事宁人，把金镯子赔给他家。” “金镯子？” “我妈说，是她奶奶留下来的。我们躲债还债过得这么艰难，我妈都没想过要把它卖掉，结果因为那个神经病，金镯子没了。我妈说不是我的错，但我还是觉得特对不起我妈。” 肖肃捏紧方向盘：“这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这有什么好说的，”宋池道，“过去的都过去了，要讲起这么多年的倒霉事，十天半夜都讲不完……”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飞快地瞥了肖肃一眼，果见肖肃的脸色特别难看，立马改口，“其实也还好，有大姨帮忙，我跟我妈都挺好。” 肖肃没再说话。 车内顿时沉寂下来。宋池摸着边边的脑袋，边边趴在宋池腿上咪呜了两声，似乎突然没听见肖肃和宋池的说话声它有点不适应。 “后来我跟我妈就搬走了，菜市场的活不干了。”宋池觉得气氛有点冷，便又开口说道，“但在那之前，杨青庭被他爸妈送到国外去读书，估计他爸妈也受不了他儿子，听说他一直吵着要见我。” 宋池真是被杨青庭恶心得够呛：“算起来，我跟他就认识了三个月，七年过去，我差不多连他长什么样都快记不起来了，想不到世界这么小，捡到边边的居然是他！” 肖肃将车子开进宋池他家小区所在的那条街道。 宋池突然一个激灵，猛然想起什么，从裤袋里掏出手机，一边操作一边说道：“赶紧拉黑他！不然肯定被他电话骚扰。” 肖肃一边开车，一边扭头看了宋池一眼，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闷闷的，又带点小心翼翼：“宋池。” “嗯？” “你说那家伙一碰你你就觉得恶心，那么……我呢？” “什么？”宋池讶然抬头看向肖肃，只见从挡风玻璃外迎面照射进来的阳光之中，肖肃的脸似乎有些绯红。 “我是说，”肖肃深吸了口气，盯紧前方的路，“我碰你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恶心？” 宋池一愣，立马回答：“怎么会呢？你是肖肃啊！” 肖肃的表情一刹那放松了下来，眉眼间温柔得就好像阳光下轻轻拂过的清风。 宋池却突然想起先前肖肃说他是自己男朋友的话，莫名其妙心跳漏掉一拍，他抚摸着边边，把头转向右边，看向窗外。 为了帮他，肖肃冒充是他的男朋友，那么如果肖肃有了喜欢的人后，还会这样帮他吗？ 宋池闭了闭眼睛，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竟说不上心里是何滋味。 “边边！” 回到家后，谢珍珍瞧见宋池怀里的边边，惊喜地大叫起来。只是在宋池告诉他，找到边边的是杨青庭后，她的脸色立马难看起来。 “我把他拉黑了。”宋池说道。 谢珍珍却说：“你还是换号码吧！那孩子我瞧着就是个疯子。当初小小年纪就那么不清楚，想不到七年过去，还是没变！” 谢珍珍讲这话的时候，看的是肖肃，肖肃冲着她偷偷地点了个头，谢珍珍便放下心来，看来她完全相信肖肃能够保护好宋池。 肖肃也确实凭借自己的实力未雨绸缪。在带宋池回到海市之前，他联系上私家侦探，叫他查出杨青庭及其父母的确切地址，让私家侦探在不被抓住把柄的情况下，警告他的父母，叫他们赶紧再将杨青庭送到国外。 杨青庭的父母从杨青庭口中知道他又遇上了宋池，本就不愿儿子与宋池有所交集的他们后来又收到了警告，一瞬间明白过来宋池现在背后有人，他们立刻就做出决定，将儿子送出国。 只是，肖肃低估了杨青庭的疯癫程度，半个月内，这家伙大概想尽了办法想要寻到宋池的去处，但无计可施，宋池老早就换了电话号码，而他的爸妈又执意再将他送去国外，于是，眼看着自己没有可能再靠近宋池，他居然将宋池的信息全部发布在网络上。 短短一日，宋池的照片，真实姓名，七年前的住址，躲债的往昔，一并引爆全网。 因为宋池早成网红的缘故，原就有人想要知道这个十万找猫的漫画博主究竟是谁，现在照片一出，立即被人疯传。 【卧槽！卧槽！妞爸果然是个美男子！】 【有这颜值，还做什么博主，直接出道不好】 宋池的粉丝率先惊呼。 然后是路人舔屏。 【草，有钱又有颜值啊！人生赢家！】 十万找猫的事实，让网友们以为宋池是有钱人。 但很快就有人质疑： 【七年前还跟他妈在菜市场卖菜还债呢！七年后就能拿出十万找猫了？】 【该不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阴暗的键盘侠们开始疯狂地诋毁宋池： 【人长这么好看，想都知道做的是什么事】 【嘿嘿嘿，不知道是哪个富婆或者富商包养了他】 粉丝们忿而替宋池舌战键盘侠： 【心里阴暗才会把别人想得不堪，普通人就不能花十万找猫了？】 【就是，对于爱猫人来说，猫就是家人，我家猫丟了，我花二十万找它都可以】 【妞爸总不至于十万都掏不出来吧？】 眼睛比较尖，脑子比较灵的键盘侠一下就看出宋池找猫的背后势力： 【十万？开什么玩笑！全网轰炸寻猫视频，这得有多大的财力，别说这是一个小小的漫画博主有能力做出的事情】 粉丝们大怒： 【谁说妞爸的本职是漫画博主了？靠这个吃饭他早饿死了！他难道不能有自己的工作吗？他怎么就赚不够钱在网上发寻猫启事？】 而正是网络上粉丝们和键盘侠们疯狂battle的时候，杨青庭不怕死地又扔出一个胡编乱造的假信息： 【宋池就是一个靠男人养的烂□□，当初跟我情意绵绵，后来遇上有钱人就把我甩了，这么多年下来，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个金主】 这诋毁宋池的字句下，还有模有样地贴出了一个金镯子的照片。 【宋池，你敢不承认这是你家的金镯子吗？上面还刻着你妈的姓名！你当初将它当作我们定情信物时，怎么就没想到你会有甩我的一天？！我那么爱你，为你付出那么多，你看到那家伙有钱，转身就跟那人走，你对得起我吗？！】 金镯子上刻的是“谢双”二字，“谢”是谢珍珍爷爷的姓，“双”是她奶奶的姓，两字连在一起，瞧起来像是一个人的名字，杨青庭不知其中之意，误会之后，直接发到网络上来。 自己在网络上被诋毁成这样，宋池如何不知，气得将近吐血的他，在某平台杨青庭的帖子下直接跟他对峙： 【杨青庭你这个人渣！当初你纠缠我我没理你，你自己摔断腿诬陷是我干的，逼得我妈拿镯子赔给你家，你现在又拿这个镯子乱编故事！我告诉你，“谢”是我太外公的姓、“双”是我太外婆的姓，根本就不是我妈的名字！造谣是犯法的，你给我等着，我马上就去报警！】 杨青庭彻底疯狂：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等你报警！】 因宋池亲自下场，网络上很快分成两派，一派站宋池，一派站杨青庭，当然还有最大的一派——吃瓜群众。 此事持续了很多天，肖肃想要花钱压下去，宋池不让，他愤怒地认为，花钱压下去只会让不明真相的网友以为他是在心虚删评，因而彻底地误会他。 宋池撕完杨青庭后，立马报警，并将立案文书发在了网络上。 但跑到派出所立案是塌房明星塌房前常有的骚操作，网友们大都没把宋池的这份立案文书当一回事。 网络上的battle愈演愈烈。 而警察的调查结果并不会那么快出来。 宋池的心情一日比一日差。 原本回到海市，在得知自己因肖肃的欺骗而冲动辞职的事已经传遍整个公司，好容易在同事们各异的眼光中调整好状态进入工作的宋池，在短短半个月之后因杨青庭在网络上散布谣言，又陷入了想要逃回出租屋，再也不出来的打算里。 网络上，现在认识宋池的以及过去认识宋池的各路人马，也因各种理由冒了出来。 有厌恶宋池的： 【没错，我是宋池高中同学，我们私立校，他半途转来，一来就勾三搭四，他从来就是这种人】 【宋池在我们那一带长大，他跟他那个好朋友，算了，我不说谁了，就是那回事】 说出后面那句话的人，显然是知道肖肃的，自然懂得肖肃就是肖逸帆，但他不肯直言，反而将他和宋池一起诋毁，大概率是以前欺负肖肃和宋池，后又被肖肃打得很惨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 还有知道真相但却纯吃瓜的。 八年前宋池为了跟肖肃呆在一起，人缘一并受到影响。而后来跟肖肃分离，为了还债，他没日没夜地忙，依旧不但一个朋友都没有，甚至被看不起的他的同学们欺负。 【……我知道一些情况，但我不想说】有人故意在网络上这样讲。 当然，也还是有一些正常人的： 【不至于吧，我是宋池高中同学，虽然跟他不熟，但看他不像这种人】 而跟宋池关系好的，公司的同事们则纷纷留言： 【他妈的键盘侠们少瞎逼逼，宋池跟我同事三年，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那个叫杨青庭的疯子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疯子说的话也能信？镯子怎么回事宋池已经解释得够清楚了！】 【我直说了吧，宋池找猫的钱我们老板出的，老板是他竹马，他俩从小一起长大，要说我们老板是谁，讲出来惊掉你们这群键盘侠的大牙！】 【杨青庭你给我们老板洗脚都不配！宋池会喜欢你？你做梦去吧！】 …… 又是一个星期六，距离杨青庭在网络上诋毁宋池已经过了五天。宋池今天没有再看手机，只等警察那边的通知，他怕自己看了网络上的负面信息，会把自己气出高血压来。 自从回到海市，亿万富豪身份曝光的肖肃便没有理由再跟宋池住在一起，肖肃买了豪宅买了车，完完全全没有再委屈自己的意思。 宋池很不习惯，出租屋里少了肖肃，就似乎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独自一人，回到了从前那种只有妞妞和边边陪伴的日子，每到晚上，心里便空空的。 那种无助且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情绪，他不懂该找谁倾述，原本想跟他老妈说，结果电话一打过去，没说两句，他老妈便问：“池池啊，肖肃有没有跟你在一起，让他跟我讲电话。”宋池顿时语塞，什么话都讲不出来了。 后来又发生了网络上这糟心的事，他老妈在牌友的告知下，差不多第一时间就知道他被网暴，弄得他只得拼命地安慰她，说不用担心，这事很快就会过去，杨青庭不久就会被警察抓走。 宋池不知道的是，谢珍珍打电话给肖肃，爱子心切的她将肖肃痛骂了一顿，说他没有保护好宋池，但很快又哽咽着向他道歉，说是她这个做妈的没用，让自己儿子受罪，反而还迁怒给他。 肖肃安慰她说自己很快就会解决这事，让她不要担心。 而肖肃的“解决”也确实兑现了。 此时此刻，宋池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早上十点半。 回到海市后，虽然没有住在一起，但肖肃雷打不动午餐晚餐跟他一起吃，晚上还常常在他这呆到九点十点才回去，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习惯了，改不了”。 肖肃说那话如问“你吃了吗”那么随意平常，宋池自己都因肖肃的离开感到不习惯，自然隐去欢悦的心情，同意他这么做。 现在，宋池急切地期盼肖肃到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希望肖肃呆在他身边，尤其在被网暴，心情恶劣，需要人安慰的时候。 微信“叮”了一声，是肖肃的信息。 宋池点了进去。他吓了一大跳。信息居然是一张打了马赛克，但猜的出苦主已被打得血肉模糊的照片。 肖肃的电话随之而来。 宋池接起电话。 肖肃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稳重又低沉：“我知道你会觉得我残忍，但实在想让你知道欺侮你的人现在是什么下场。” 宋池的心陡然一颤。 肖肃继续说道：“我雇人割了他的舌头，打断他的手。” 宋池拿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 他立马想到了原书中那个狠戾的肖肃，在别人欺负了谢子恒之后，他派人砍断那人的手。只是，说起来，那个人是肖肃的商业对手，欺负谢子恒不算，那个人还侮辱了肖肃的妈妈。数罪并罚，书中的肖肃干下了那事。 而现在，杨青庭只是欺负了他而已。 宋池的第一反应是。肖肃果然是个法制咖！ 顿时冷汗直冒。 他吓得声音不稳，结结巴巴：“肖、肖肃……你没留下什么尾巴吧？警、警察不会抓你吧？” 杨青庭死不足惜，换个心里脆弱的，估计就被网暴得自杀了。但肖肃不行，大好生活在向肖肃招手，他怎能因此进监狱。 所以，要是警察找上门，他就说这事是他主使的，绝不能让肖肃被抓走！ “没事，”肖肃笑道，“唯一的证据就是我发给你的那张照片，我发完就删，除非警察去找鹅厂的后台恢复数据。” “……”宋池突然想说，既然这样你直接打电话告诉我不行，发什么微信。 肖肃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轻笑道：“就想让你看一下他的惨状。安心啦，他还没重要到能让警察特地去找鹅厂要数据。再说，那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证据，一张照片而已。” 谨慎的肖肃不会给自己留下真正的把柄。 但是宋池提起的心并没有放下。虽然原书中肖肃干下那事后，什么事都没有，但现在，他害怕肖肃那种“气运之子”的运道不再好使。毕竟……书中的剧情已完全崩塌。 却想不到，宋池才想着剧情不再存在，肖肃接下便说道：“我中午大概赶不回去了，你饿了就先点外卖，我要去找肖凌飞。” “找肖凌飞？为什么？”宋池不解问道。 肖肃冷哼了一声：“你不觉得这事在网络上发酵得太快吗？骂你的话跟潮水一样，明显就是水军干的。” 宋池震惊了：“你是说？” “肖凌飞干的，除了他还有谁？当然，”肖肃又是一声冷笑，“还有廖云凯以及那个谢子恒，我的人查到他们三人走得很近。真不明白廖云凯跟谢子恒是怎么回事，看这样子闹分手没闹清楚，却伙同肖凌飞一起对付我了，莫名其妙！” 宋池更惊了。谢子恒？对付肖肃？怎么会这样？ 对付他还差不多？肖肃肯定是误会了。 “你是不是弄错了？”宋池忍不住问道。 “还在查。”肖肃回道，“行了，我先挂了，没事的，有我在，你……”他顿了顿，似乎有些迟疑，“待会儿看热搜。” 说着，他又说了一次“我挂了”，便挂掉了电话。 宋池愣愣的，不明白他说的看待会儿看热搜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点开平台，见到他所在的公司被人搜索出来，但上面的信息还是三年前他刚入职时候的情况，并没有更新。 【宋池的老板是谁啊？上面这个信息也太陈旧了吧】 【工商那边的网站居然查不到！】 【据说是去年买下这家公司的】 【既然是竹马，肯定跟宋池差不多大，靠，这么年轻就买公司做老板，难道是富二代？】 【怎么可能？富二代怎么会有这种欠债累累的竹马？】 不知从今天的什么时候起，网络上的风向变了，许多吃瓜群众开始讨论，宋池背后的竹马是谁。 大部分都是质疑声： 【瞎扯淡的竹马，金主就金主呗，还找个同龄男人来背锅】 知道宋池和肖肃过往的人，不知道全都不喜他们还是因为这段时间内没有上网，又或者因为对这种消息没兴趣，导致大数据没有将此类信息推送给他们，居然无人在网络上爆料。 当然，可能已经有人说过了，但那信息因为无人注意，立即被淹没在网络的汪洋大海里。 总之，宋池的竹马是肖肃一事，在网络上猜测众多，难听的话一箩筐又一箩筐的情况下，居然好半天没有被人捅出来。 宋池的粉丝们却兴奋了： 【“画家朋友”，肯定是“画家朋友”！】 【原来“画家朋友”是有钱的竹马啊！】 【话说回来，他出现的时候难道就是他入主那家公司的时候？】 【卧槽，难不成他是为了宋池才买下那家公司的？】 【妈呀，我磕到了！自小相识，长大后拼命赚钱，然后买下他所在的公司，只为了跟他日夜在一起。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我也磕到了。（星星眼jpg.)】 【我也磕到了+1】 【我也磕到了+2】 …… 粉丝们的留言宋池基本上一条不落地看完了，他越看心跳越快，脸也越红。 这、这…… 他们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肖肃他怎么可能…… 胡说八道，肖肃他的CP是谢子恒。 不对不对，谢子恒已经被踢出局，剧情早就崩了。 那么肖肃的CP会是…… 都没剧情了，肖肃哪来的CP！ 宋池整个人混乱了，脑袋里乱七八糟，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直到最后，他看到了一经发出便飙到首位的热搜。 发出人：官方认证的大V——肖逸帆。 内容：不用猜了，我就是宋池的竹马。 第35章 第 35 章 我喜欢肖肃 网上哗然, 关注此事的吃瓜网友们全部惊呆。 肖肃原本不玩微博的，为了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个消息，特地注册了一个账号, 买了个大V, 同时还买了热搜。 没过多久, 此条热搜下的评论堆成高楼。 【不是吧！宋池的竹马是肖逸帆！】 【身家近百亿, 花十万块找猫跟拔他一根头发有什么区别】 【他还是宋池的老板, 去年年底才回国的吧, 这么说起来, 不就一回国就买了宋池那家公司？】 【据说是一家小破公司，要说不是为了宋池谁会相信, 这也太明显了吧！哇塞, 我磕到了！】 宋池盯着不断冒出来的评论, 待看到“要说不是为了宋池谁会相信”的时候, 浑身如触电一般猛地一颤, 雷鼓一般的心跳声再次轰鸣于耳。 连不是粉丝的路人也这么说！ 那么, 是不是说明，肖肃对他……真的有那种想法？ 宋池脑中一炸, 脸蛋刹那火烧起来，耳朵尖红到滴血。心脏疯狂跳动，血液冲上了脑部，人一阵眩晕, 甚至连呼吸都有点困难。他一手按在心口上。 接着，他趴在了桌上, 好像网络上那成千上万看热闹的人们正坐在他的对面，观察他此刻正有什么反应，宋池顿时有种羞于见人的感觉。 脑中更加混乱。一会儿想, 肯定是他想多了，肖肃怎么可能对他有想法呢，这么多年朋友，要有什么想法肖肃早就表示了，哪会这么久都不吭不响的，网络上乱磕CP的事他又不是没有见过。但过了一会儿又想，万一或许可能……肖肃确实对他有那种意思……那么……等到肖肃过来，他该如何面对肖肃？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风忽地从阳台上吹进来，卷起窗帘，掠过家具，带来些许凉意，宋池猛然一抬头。 等、等等，他、他不是直男吗？ 也许是被凉风吹清醒了，宋池这才意识到这个重要的问题。 他震惊了。他一个直男居然因为网友们说肖肃喜欢他而想七想八，还面红心跳的，他莫不是有病！ …… 在那通电话之后，肖肃真的没有过来和他一起吃午饭。宋池点了外卖草草地吃了一顿，接下来，又拿出手机刷了整整一下午的微博。 肖肃的那句话始终挂在热搜第一位。渐渐的，评论里又出现了各路妖魔鬼怪。 【这不能说明宋池没跟杨青庭谈过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肖逸帆出国有八年，八年间发生点什么不奇怪吧！】 【竹马又怎样？宋池没钱，肖逸帆有钱，说到底还不是金主与金丝雀的关系】 【肖逸帆给宋池花了多少钱，这关系对等吗？说宋池为了钱跟他在一起也不算错吧！】 键盘侠们胡讲蛮缠的功力无人能比。 底下有人同他们辩解。他们只不断地重复一句话：【肖逸帆给了你多少钱？】 宋池已经没有了初见这些言语时气到肺炸的感觉，他所有的情感全部强烈地集中到网友们不断惊呼的“神仙爱情”上。 刷到“磕到了”三个字的频率越来越高。最终宋池放下手机，望着阳台外远方夹在高楼大厦之间的红色落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下午五点，他出去遛狗。 这期间肖肃还是没有过来，宋池不知道肖肃有没有看到微博里的评论，依照肖肃的个性，应当不会刻意去看，但如果，他是说如果，肖肃偏偏刻意去看了呢？ 那说明了什么？ 宋池不敢再想，他怕自己会紧张到心脏爆裂。 出了门后，妞妞一如既往的兴奋，套着狗绳一路往前冲。宋池用力牵住她，没让自己随同她一起飙出去。 长街上车水马龙。夕阳的余晖斜照在一人一狗身上，狗往草丛里钻，人站在边上低头看狗，狗绳子拉得笔直。 妞妞在草丛里嗅了很久，才蹲下来尿了一泡。 宋池微微蹙眉，他突然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他，抬头凭感觉朝左前方望去，果然，一个身穿卡其色风衣的男子正站在马路对面盯着他。 宋池愣住，那人竟是谢子恒。 妞妞从草丛里出来，抖了抖狗身，撒腿又往前冲。 宋池一边牵着她，一边盯着谢子恒。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被发现了，没一会儿，谢子恒穿过川流不息的车群，向宋池走过来。 “宋池。”谢子恒走到宋池面前，一手插在裤袋里，漂亮的脸上略显疲惫。 “汪汪汪汪——”宋池还没说什么，妞妞先凶狠地咆哮起来。要不是有宋池牵着，她早就扑到谢子恒身上。妞妞本就脾气恶劣，加上之前宋池还在路上被人袭击过，她更是对拦住宋池的陌生人怀有深深的敌意。 宋池将妞妞抱起，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别叫！”他警告道。 妞妞又“汪汪”了两声。 “都叫你别叫了！”宋池又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妞妞被在宋池抱在怀里，不乐意地“呜呜”了两声，她依旧浑身紧绷，死死盯住谢子恒。 宋池摸着妞妞，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谢子恒看向妞妞：“这就是那只对肖逸帆很不友好的狗？” “对。”宋池回答道。 妞妞曾对肖肃非常不友好，看过他漫画的人都知道。而看过他漫画的，是个人都猜的出，里面的“画家朋友”就是肖肃。 “那家伙，”只听谢子恒冷哼了一声，道，“竟会对一只狗这么好脾气。” 宋池有点迟钝，好几秒后才觉得谢子恒这句话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听他的意思，肖肃应该讨厌狗才对。但在谢子恒的前世，肖肃有表现过自己讨厌狗吗？ 果然，谢子恒下一句话就是：“按他的性格，应该把这只狗剁了才对。” 宋池顿时黑了脸，不悦地问道：“你跑来干嘛？” 谢子恒笑了笑：“没干嘛，就过来看看。” “看什么？看我吗？”宋池嘴角抽了一下。 “啊，”谢子恒抬头远方火红的天空，没有直接回答宋池，而是面露感慨，“我就想，他那种人，怎么会为你做这么多事呢？要是我养的猫丟了，他大概会说，丟了就丟了，我再给你买一只吧，至于我被网暴，他顶多就花点钱去摆平，特地注册微博为我发声什么的，那是想都别想。” 宋池：？？？ 他一脸懵逼。谢子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虽然你重生了，但你根本没有追到肖肃呀！你怎么就能凭着上辈子对肖肃的印象，凭空想象出这些东西？ 谢子恒的视线从遥远的天边转移回来，他又看向宋池，惨淡一笑，说道：“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很不甘心，我花了那么多心思，结果却这样！” 宋池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努力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完全不知道剧情的人，心说如果他不知道剧情的话，那么当谢子恒对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是不是会把谢子恒看作一个神经病？所以此时此刻，他该做出什么表情呢？是不是要退后一步，说一句“你有病吧”才比较合理？ 不过，未待他做出任何反应，谢子恒又开口了。只见他上下打量了宋池一番，好像此前没有见过他一样，说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宋池终于开口了，“你什么意思？” 他当然知道谢子恒是什么意思。在谢子恒的前世，并没有他的存在，谢子恒说这句话纯粹只是为了表达对这辈子的不理解。 然而谢子恒并不知道宋池清清楚楚地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他是穿书的啊！谢子恒的这辈子，这个世界里多了一个穿书的宋池！ “没什么意思。”谢子恒又笑了，“不过我并不嫉妒你。” “哦？”宋池挑了挑眉。他以为谢子恒现在是心里不甘，特地跑过来找茬，想不到他居然会这么说。 “肖逸帆那种人，你喜欢他又如何，他迟早把你甩了。看着吧，等他报复了肖家，你也就没用了，他无非拿你当作不回肖家的借口。他怎么会回肖家呢？他要亲手毁掉肖家才会甘心！” 谢子恒看似非常了解肖肃，就好像他在前世亲眼见到肖肃如何一步步弄倒肖家。 但是，他说的话却颠三倒四，完全不成逻辑，明明前面才在讲肖肃为了宋池做出很多令他意想不到的事，现在却说肖肃只是拿宋池当作不回肖家的借口。 谢子恒仿佛在努力说服自己：肖肃这人是没有心的，肖肃绝对不会喜欢宋池。 宋池的重点却全不在此。他因谢子恒一句“你喜欢他又如何”而剧烈一颤，呆立当场，谢子恒接下来又说了什么，他俱没有在听了。 我喜欢他？ 宋池傻愣了很久，久到连妞妞都感觉到不对劲，收回盯紧谢子恒的目光，抬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奇怪地看着他。 我喜欢肖肃？ 宋池又自问了一遍。 这一回，他的心好像爆炸了，热血一下涌上脑袋，刹那间耳边雷鼓轰鸣，“扑通扑通扑通”，坚定又悸动的心跳仿佛在肯定什么。 宋池身子微微晃了晃，抱着妞妞向后退了一小步，脸上烧得比天边的晚霞还红。母胎单身整整二十五年，不懂恋爱是什么滋味的宋池终于在这一刻反应过来了。 他喜欢肖肃！ 他竟喜欢肖肃！ 他是直男啊！ 因为囿于自己是直男，始终没往这方面想，可从他先前的总总表现上看，他要是不喜欢肖肃，又怎会那样。 所以他到底哪里“直”了，活了这么多年，迄今为止他都没对任何女孩心动过，全世界唯一能令他一想到就心跳不已的，也只有肖肃而已。而他居然会把这当成是“紧张”？ 他真是有够蠢的！这种事居然还要经由别人提醒才能明白。 宋池慢慢蹲了下去，将头埋进妞妞的毛发里，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对自己这么久以来的迟钝感到无语，又或是为了掩饰自己因为突然明白心思而通红的脸蛋。 站在他对面的谢子恒见宋池发呆半天后又突然蹲下，顿时莫名其妙：“？” 第36章 第 36 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宋池和谢子恒, 在大马路边的草丛旁一蹲一站，蹲着的那位怀中还抱着一只可爱的迷你雪那瑞，引得很多路人朝他们看来。 肖肃开车从立交桥上下来, 拐了个弯就到达这个街区的十字路口, 视力极好的他, 一眼就望到前方不远处的那两个人。 “宋池？” 肖肃的目光集中在宋池身上。在他眼里, 宋池似乎受到重创, 痛苦地蹲在地上, 连头都抬不起来。他顿时心下一紧, 在路口的绿灯即将转红之际，抓住时间的缝隙, 猛踩油门, 飞一般地冲过去。接着, 他才认出站在宋池对面的谢子恒。 车轮卷着尘土, “滋啦——”一声有如闪电忽地停在路边, 肖肃挂档扯下安全带, 打开车门。 “宋池！”肖肃人才下车，就紧张地喊了起来。 宋池抬头：“肖肃？” 此处为禁止停车区, 加上刚才肖肃过红绿灯时严重超速，恐怕没过多久他就要收到电子罚单了，但他根本顾不了这些。 肖肃“砰”一声关上车门，快步朝宋池走去。 宋池愣愣地看着他。 肖肃背对夕阳, 金色余晖在他周身涂上了一层天使似的光晕，使他瞧起来有些不太真实。 宋池以为自己在做梦。 谢子恒也完全没想到肖肃会突然出现, 他和宋池一样，愣愣地看着肖肃，眼中似有各种无法道明的情绪在交织与挣扎。 肖肃直接越过谢子恒朝宋池走去。 “宋池, 你怎么了？”肖肃一把抓住宋池的手臂。 妞妞扭了扭身子，被宋池这样抱在怀里，她很不舒服，趁着宋池傻愣的机会，跳到地上。“汪汪汪——”她又冲着谢子恒恶狠狠地叫了几声。 宋池被肖肃拉了起来。“扑通、扑通”，他又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是肖肃，他不是在做梦。 宋池意识到这一点后，原本就烧得不行的脸上，刹那之间，热气直冲脑门，脑中一片空白，五感仿佛说好了似的一起全部消失，只余他那悸动的灵魂蠢蠢地直面担忧的肖肃。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肖肃略微冰凉的手碰了碰宋池的脸。 宋池人如触电一般，颤了一下。 “哪里不舒服？”肖肃被宋池这副模样吓得够呛，紧张地问道。 宋池看着肖肃的嘴，见那双唇一张一翕，好一会儿耳朵才慢了半拍似的接收到他的声音。 肖肃差点要拉宋池去医院。 宋池这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摇头：“我、我没事。”刚刚明白自己喜欢肖肃的他，此时此刻面对肖肃，竟不知手脚该往哪里放。他红着脸将视线挪开，低下头故作镇定地瞧向站在地上的妞妞。 肖肃握紧宋池的手，根本不信宋池的话。“我们走。”他说道，拿过宋池另一只手里的狗绳。 宋池只觉得被他握住的那只手，手心发烫，一阵无法言喻的酥麻从那里沿着手臂传导上来，刺激着他脑部每一个神经。 心跳更快了，快到几乎无法呼吸。 宋池不敢看肖肃，任由肖肃拉着他向车子走去。 肖肃却在离开之前，恶狠狠地瞪了谢子恒一眼，他以为是谢子恒说了什么，才令宋池如此痛苦。也亏得有妞妞在，才没让肖肃误以为谢子恒对宋池动了手，否则此刻肖肃岂会如此轻易地就放谢子恒离开。 “回头再收拾你！”肖肃眼中带有杀气，无声地对谢子恒说道。 谢子恒不可置信地盯着肖肃，他竟懂了肖肃的意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伤了他？”谢子恒指着自己开口问道。 肖肃冷冷地斜了谢子恒一眼，并没有搭理他，拉着宋池从他身边走过。 谢子恒满脸受伤，但不过片刻后便露出忿恨的表情，他死死地盯住肖肃与宋池的背影，双手握拳，颤抖不已，牙齿用力地咬住下唇，直到血丝一点一点地渗出。 那几乎可以溢到空气里的恨意，令远处走过来的路人看到他后都不禁吓了一大跳。 肖肃却一颗心挂在宋池身上，为宋池打开了副驾车门，在宋池坐进去后，体贴地抱起妞妞放进他怀中，然后才转身绕过车头，走向另一边。 而在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他终于感觉到谢子恒那不正常的目光。肖肃抬起头来，与谢子恒对视。谢子恒飞快地将视线挪开。肖肃蹙了蹙眉头，若有所思地钻进车内。 “你没事吧？”肖肃一边系安全带，一边不放心地又一次问道。 “没事。”宋池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妞妞的脑袋，依旧没好意思去看肖肃。他的心还是跳的厉害，但较之刚才多少有些平静下来了。 “真没事？”肖肃还是不放心。 “真没事。”宋池说道。 肖肃细看宋池，见他的脸确实没像刚才那样红了，便松了口气，发动车子，向小区开去。 “那个谢子恒，”他朝后视镜看去，只见谢子恒站在路边招停了一辆出租车，“有点不正常，以后他再来找你，你别理他。” “嗯？”宋池终于扭头看向肖肃。 “除了雇人在网上攻击你之外，他竟然可以找到我低价收购长安的证据，让肖凌飞在股东大会上与理据争，试图说服股东们拒绝我当集团继承人。” “不是吧……”宋池没料到肖肃之前电话里讲的居然是真的，谢子恒确实在对付肖肃。但他无法理解谢子恒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说雇人网暴他还可以说是谢子恒出于妒忌的缘故，而对付肖肃呢？仅仅因为肖肃拒绝了他而恼羞成怒？ 若真是如此，这谢子恒也太……神经病了吧！ 宋池才不相信谢子恒这一世一重生就爱上了肖肃。便就是在书中，也写得明明白白，前世的谢子恒跟肖肃毫无交集，重生后就是冲着肖肃的首富位置去的，后来经过长期的相处，他才真正爱上肖肃。 所以因爱成恨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这家伙有两把刷子，他好像知道我很多事。”肖肃顿了顿，迟疑地说出这番话，但下一秒，他就急忙解释道，“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谁知道他怎么搞到那些东西。” 宋池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肖肃不知谢子恒是重生的，当然对此感到不解。他却清楚得很，在谢子恒的前世，肖肃收购长安集团并不是什么秘密。 肖肃却以为宋池不相信他的话，不由地紧张问道：“你不信？” “啊？没有。”宋池立马回道，“我干嘛不信你的话。那个谢子恒确实怪怪的。” 肖肃看了宋池一眼，有些迟疑地问道：“那么……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你难受成那样？” “我不是难受。”宋池回答道，“我只是……”他语塞，看着肖肃这张认真的脸，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种紧张酥麻的感觉又从心底蔓延至全身，他赶紧将头转回来，摸了摸趴在他大腿上闭目养神的妞妞。 谢子恒刚才跟他说了什么，他此时此刻竟好像全忘了，唯剩那句“你喜欢他”在他耳边不停回响。 “嗯？”肖肃等着他的回答。 宋池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了下去。 车子开进了小区大门，很快就停在宋池租住的那栋楼楼下。 宋池偷偷地瞥了肖肃一眼。 肖肃挂档拉手刹熄火一气呵成，已经落下山头的夕阳绽放出最后的余晖，晃眼的金光从挡风玻璃外照射进来，迎面打在肖肃脸上，光晕中，宋池可以清晰看到肖肃那俊美的侧颜，长睫毛下凤眼轻挑，□□鼻梁下朱唇如丹，漂亮的五官无一处不在性感地撞击他的心房。 宋池捂住心口。竟是在意识到自己喜欢肖肃之后，偷看他一眼就能紧张到差点飞起来。 这个时候，肖肃已经解下安全带。他突然凑了过来，担心地抓住宋池捂住心口的那只手手腕：“你到底怎么了？” 宋池睁大眼睛，看着肖肃的脸在他面前陡然放大。 “那个王八蛋到底对你说了什么！”宋池呆愣的样子令肖肃不禁愤怒地骂道，“妞妞怎么不咬死他！” “他没说什么。”宋池只得开口，“他、他只是说……” 宋池的心疯狂跳动，人仿佛已经不是自己，他看向肖肃的双眸，在那墨玉般的深潭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影子仿若包裹在万千星辰里，在宇宙间慢慢旋转。 一瞬间，宋池想了很多，他想他确实是喜欢肖肃的，而肖肃是否又真如网络上那些人所说，真的也喜欢他？肖肃买下他们那家公司，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肖肃为他做的那些事，到底是出于竹马的情谊还是因为他喜欢他？ “那就直接问吧，怕什么？”宋池告诉自己，他因这个想法紧张得几乎浑身瘫软，背靠椅背，手脚发麻。 “他说什么？”肖肃却不理解宋池为何总是欲言又止，真以为宋池被谢子恒的言语伤到了，但偏偏从宋池口中问不出什么，担心之际开始懊悔方才为什么要放谢子恒离开，就算是暴打他一顿替宋池出气也好。 想不到他眼前的宋池却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重大决心一般，拂开他抓住他手腕的那只手，反客为主，一把扯住他的衣领，用力一拉，令他与他靠得更近。 然后，对上他的脸，鼻息与他的交织着，一张脸通红，双目泛起羞涩的水光，用一种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声音认真问道：“肖肃，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37章 第 37 章 互相表白 肖肃怔住, 宋池这个问题来得太过突然，他完全没有料到。 不，不是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有料到的。 肖肃买热搜通告全网前挣扎了很久。他早已想到依照网友们的火眼金睛与八卦的程度, 肯定会一针见血地指出他对宋池的心思。但他不得不发。因为除了将他自己曝光出来做宋池的后台外, 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制止住黑子们的污言秽语。 热搜发出来后, 他预想过宋池看到那些网评会有什么反应, 也思考过自己该如何应对。先前从肖家一路开车过来的时候, 他还在脑中忐忑地预演过好几回万一宋池厌恶了他, 他该如何继续欺瞒自救的戏码。想不到车子即将开到小区, 他见到宋池蹲在地上，一副看似颇为痛苦的样子, 便立即将此事抛于脑后, 忘得一干二净。 “肖肃。”宋池唤他, 扯住他衣领的手不知因为什么, 在轻轻地颤抖。 宋池怎么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问出来了呢？肖肃看着宋池, 心想。 他的脑中有一瞬间空白, 待反应过来时，才见到宋池的表情并非如他想象的那样。在他的想象里, 宋池要么震怒，要么探究，或者将信将疑继续做他的朋友，或者满脸憋闷扭头便走。但此时此刻, 宋池微仰着一张红如苹果的脸，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眼中似有星河，仿佛要将他拉扯进去，在心潮紊乱之中, 共同沉沦。 肖肃呼吸一窒，脑中轰然一响，一种多年以来只敢在脑中妄想的念头猛地自心底油然而生，他盯住宋池这张迷人的面庞，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 “如果我说……”他咽了咽口水，喉结随着他的动作非常明显地动了一下，“我喜欢你呢？” 肖肃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喑哑中带着性感的磁性，听在宋池耳朵里，有如轻羽慢挠，一直挠到他的心里。 宋池看着肖肃，眼睛睁得大大的，人仿佛被这句话定格，傻呆呆的，似乎连呼吸都忘了去。 肖肃的理智顿时全部消失，之前的种种不好的猜想现在看来就像是个笑话，他一把握住宋池扯着他衣领的那只手。 修长的五指将宋池的手紧紧抓住，令宋池的掌心一下贴在他的锁骨上。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肖肃又问了一遍，这一回，他毫不迟疑，一口气将此话说完。 宋池的胸膛肉眼可见地起伏起来，耳尖红到几乎滴血。 “宋池，”肖肃的呼吸也极为不稳，但话已出口，他不能退缩，他赌自己没有会错意，宋池应当是对他有意的，“我喜欢你，”他终于正式将这句话说出口，紧张又激动，“那么，你……你喜欢我吗？” 问出这句话似乎用尽了肖肃的所有力气。他的手有些冰凉，握紧宋池的同时，自手心里渗出些许冷汗。他那双眼睛，死死地盯住宋池，视线像一张大网，困着宋池，令他无处可遁。 宋池双目撞在肖肃的视线里，身子酥软得无法动弹。 肖肃刚才说了什么？宋池心想。哦，他说他喜欢我。是的，他喜欢我。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全网都看出来了。我真是一个笨蛋啊！不但不知道肖肃喜欢我，连自己喜欢肖肃都要经由别人提醒才能知道。说起来，难怪肖肃一直叫我小笨蛋呢！每次说那话的时候，他怕是又急又气已经没了脾气了吧！ “宋池。”肖肃抓着宋池的手，从他的锁骨处移开，慢慢上移，一直移到他的嘴边。温软的双唇湿热地贴在宋池指尖上，肖肃始终没有移开他的视线，眼中开始深邃。“喜欢我吗？”他又问了一遍。 宋池终是在肖肃的注视下，深吸了口气，“嗯。”他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肖肃却没有松懈下来，虽然他的眼中已然迸发出喜悦的光芒，手却仍然抓住宋池的，宋池的指尖依旧贴在他的唇上。 “说你喜欢我。”他丹唇轻启，轻咬一下宋池的手指，蛊惑道。 肖肃非要亲耳听到宋池的告白不可。 一阵战栗从宋池被咬的手指传导至全身，他抬起头，呼吸不稳。“我喜欢你……”他哑声说道，喉间干涸，不觉得喉咙也动了一下。 肖肃的视线停在宋池双唇上，看着它一张一翕，听着它说出他祈愿已久的那几个字，憋了好一会儿的狂喜终于如水库开了闸般疯狂涌上心头，他的嘴角不觉翘起。 肖肃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强烈的情感，他不断轻吻宋池的掌心。“我喜欢你，好喜欢，你知道吗？”他喃喃地说道。 宋池脸色绯红，没有反抗地任由肖肃抓着他的手胡作非为。 或许因为车内空间狭小逼仄，虽然开着空调，温度好像还是不断高升，潮热的气息笼罩在两人周围，包裹着他们。气氛越来越暧昧，他们的呼吸沉重了起来。肖肃放下宋池的手，慢慢地贴了过去，宋池在“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中，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肖肃的双唇即将碰上宋池的的时候，“汪！”突然一声狗叫声把他俩吓了一大跳。 两人齐齐低下头。 只见一直趴在宋池大腿上的妞妞愤怒地发出咆哮声，仰着脑袋，瞪着铜铃似的大眼睛，那眼珠子几乎从眼眶里暴出来，气鼓鼓地盯住肖肃。 妞妞一副“从你靠近我主人起我就开始忍你”的模样，满脸不悦地写着“两脚兽虽然我已经接受你了，但你不要得寸进尺”。 宋池几乎第一时间就转身坐直，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简直要吐血！他竟然把妞妞给忘了。而且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么长时间都跟没存在一样，趴在他腿上静静地看着他和肖肃互相靠近，互相表白，直至……两人快亲在一起的时候，突然出声制止。 宋池脸上火辣辣的，羞得要死。他刚才，差点和肖肃接吻了。 而车子就停在楼下呢！虽然目前好像没有人从这边经过，但鬼知道不远之处会不会有人正瞪大眼睛吃惊地瞧着方才那一幕。 宋池一手捂脸。他这个大傻叉，想知道肖肃到底喜不喜欢他，就不会到上面房子里再问吗，非得在车上急于得到答案，这下好了，万一真有人在不远处看着，且拿手机偷拍再传到网络上去的话，他和肖肃可真就丢人丢到马里亚纳海沟了。 相较于宋池的尴尬，肖肃就不一样了，他被妞妞吼了一嘴后，只不过怔愣片刻就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配合他的，是妞妞“汪汪汪”的狂叫声。 肖肃毫不为意，伸出手去，在妞妞的脑袋上狠狠地揉了一把，得意洋洋地说道：“你再不服气也没用，你爸他喜欢我。” 宋池听了又羞又恼，道：“行了，你跟一只狗说这个干嘛？”他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说，“下车了，难不成你打算在车里过夜？” 肖肃嘴角的笑就没停过，下车后，他迫不及待地牵过宋池的手。 “别闹。”手被肖肃死死地拉着，宋池半天憋出这两个字。 “开车累了，走不动。”肖肃说道。 “你脸比那个还大。”宋池指了指天边。 肖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原来是挂在天边的一轮圆月。 “还行，可惜太阳下山了，不然你会发现我脸和太阳一样大。”肖肃笑道。 宋池叹了一口气：“放在古代，你就是一座城池的保障。” “嗯？” “脸皮厚得都能当城墙了。” “哈哈哈——” 两人一路斗嘴走上楼去。期间遇到租住在顶楼的一对男女从上面走下来。那两人皆饶有兴趣地看了宋池和肖肃一眼。 宋池站在门口掏钥匙。妞妞两只后腿站得笔直，身体撑在门板上，随时做好冲进去喝水的准备。肖肃扭头看着那一男一女走出楼道。 “宋池。” “嗯？” “搬我那里去吧！” 宋池将门打开，人却站着不动，只有妞妞风一样地冲了进去。 “为什么？”宋池问道，他第一反应是两人彼此确认心意后，肖肃想跟他同居，于是他不知不觉就回想起之前肖肃住在这里的情景。同睡一张床的事便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今早我买完热搜后，你肯定更出名了。”肖肃说道，“之前小区里可能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你的事，但怕今早过后，就会有一堆人堵在楼下偷拿手机拍你，这很不安全。” 肖肃所说的“这很不安全”指的肯定不是被人拿手机偷拍，但他不愿多讲，讲多了唯恐宋池害怕。可宋池又不是傻的，他怎么会不知道肖肃的真正意思。 如今全网都炸了。身价近百亿的年轻富豪有个心仪的竹马，若被有心人得知他那竹马独身一人居住在一个普通的小区内，恐怕连夜就会有人开车过来将他绑走，向富豪索要天价赎金。 宋池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好。”他爽快地答应。 “那马上搬过去吧！”肖肃有点迫不及待，“你简单收拾一下就可以了，需要什么，我可以叫人立即买过来。” 宋池瞥了他一眼：“有钱人的做派！”说着大步走进他的出租屋。 肖肃被宋池瞥得莫名其妙，跟了进去。 边边早已从冰箱上跳下来，走过来用脑袋蹭宋池的裤腿。 宋池到妞妞和边边的房间给她们准备晚餐。 一猫一狗蹲在各自的饭盆前狼吞虎咽。 肖肃站在门口看宋池：“怎么突然对我有意见了？”才刚说你喜欢我呢！宋池知道他还想说这几个字。 走过去站在肖肃面前，宋池的脸又红了。幸好天暗下来得特别快，刚才在车里还是余晖耀眼，现在人在屋里已经是昏灰一片。宋池自认为肖肃应该看不出他脸色的异样，他故作镇定地轻轻咳了咳，说道： “你当初跟我一起睡的时候……” “嗯？”肖肃好像没有听清。 宋池咽了咽口水：“你当初跟我一起睡……” 肖肃总算听明白了：“我俩一起睡。” “不是，我是说你装穷那会儿，我俩睡一起……”宋池的话进行不下去了，因为他看见肖肃丹唇飞扬，笑得俨如群花绽放。 “妈的，你耍我！”宋池顿时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抬手一拳朝肖肃挥过去，却被肖肃一手抓住。 肖肃一个用力，将宋池朝他拖去。宋池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扑到了肖肃身上。紧接着，肖肃一把搂住宋池的腰，漂亮转身，把宋池弄到门外。而他，另外一只手反手抓住门把手，将门轻轻关上。 宋池被肖肃抵在了墙上。 “我们睡一起，然后呢？”他低下头，凑近宋池，湿热的鼻息轻轻喷在宋池脸上。 暧昧的气息又在空气中流动，不同于方才在车内，这客厅的空间大的多，但这种气息依旧像丝一般，越绕越快，越缠越紧。 宋池浑身无力，任由这种暧昧如同猎手将他捕捉，他微张着双唇，软绵绵地看着肖肃。 肖肃的眼神炙热又深情，“然后呢？”他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咒，引诱着宋池随他走。 “你、你……”宋池脑中一片空白，原想讲的话磕磕绊绊，“你当初抱着我……” “确实是你自己过来的，”肖肃轻笑，没有撒谎，“只是，”他顿了一下，“我舍不得放你走呢……宋池……”肖肃的声音低哑又无辜，“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你到心都疼了……”他拿起宋池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 肌肉结实的胸膛，强劲有力的心跳从里面传出来，一下又一下敲击在宋池掌心里，这隐约的触感又似乎顺着手臂直通心脏，心与心相连，牵住他们的那根线打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肖肃放下宋池的手，俯身凑得更近，他稍微停顿了一下。 一阵清新的晚风从阳台吹了进来，然而空气的流速却好似变得缓慢，暖暖的热意遍布整个客厅。 宋池仰起了头，闭上了双眼。 微凉湿润的唇碰到一起，他们吻住了彼此。 第38章 第 38 章 镯子 轻浅的厮磨逐渐化为醉如佳酿的探索与纠缠。 宋池双手攀住肖肃的肩, 呼吸愈发急促，差点溺死在这个浓烈的初吻里。 直到边上突然传来一阵啪啪啪啪的刨门声，宋池才轻轻地推了肖肃一把。肖肃放开宋池, 额头抵住他的, 意犹未尽地依旧闭着双眼。 刨门声响了好一会儿, 终于, 里面的妞妞忍无可忍, “汪”的一声叫出来。 肖肃轻笑了起来。 宋池顿时有种和男友接吻被闺女抓包的感觉, 他又推了肖肃一把。肖肃把头抬起来, 宋池羞得只能佯怒。“有什么好笑的。”他扭过头，没好意思再看肖肃, 红着脸想要走过去给妞妞开门。 想不到肖肃凑过来又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宋池动作便停住了, 双眸含水看着肖肃。 肖肃用手遮住他的眼, 声音有点沙哑：“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怕我会忍不住。” 这话带着赤|裸|裸的情|欲, 宋池无法否认自己的身体也在燥热着, 他咽了咽口水，忍住舔唇的冲动, 扒下肖肃的手，垂下头逃也似地走到门前。 肖肃斜靠在墙上看着宋池笑。 宋池给妞妞开了门。 妞妞像炮弹一样冲了出来，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冲着肖肃愤怒地咆哮, 反而蹲坐在宋池面前沮丧地呜呜叫了两声。 宋池蹲下身子给她道歉：“妞妞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锁你的。” 而这一句话又把自己给说得不好意思了。他在骗妞妞, 肖肃刚才锁门就是故意的，纯粹为了吻他的时候不被妞妞打扰到。 妞妞没理他，依旧沮丧。 宋池以为她在生自己的气, 便将她抱在怀里。 妞妞在他怀里蹭了蹭，没过多久就挣扎起来，跳了出去，郁闷地转向肖肃，仰着小脑袋看了他半晌，然后转身哒哒哒哒地跑回屋去。 边边早已吃完猫粮，看戏般地站在门口。 妞妞回去的时候，向来视妞妞为老大的她居然冲着妞妞“喵”地叫了一声，听起来像是嘲笑。 妞妞扬起爪子朝着边边就是一下。 边边迅速闪开，然后飞窜到猫窝里躲在里边再也没出来。 宋池目睹这一切，感到莫名其妙。 倒是肖肃多少猜出了什么。妞妞极其聪明，回想起他初次来到这里的情景，怕是那时候她就意识到他对宋池“心怀不轨”了吧。 也难怪这小家伙一开始对他恶意满满。当然，经过后来的长期相处，她渐渐放下了对他的偏见，也愿意接受他做她主人的伴侣。只不过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小家伙的心情难免会变得低落。特别是他刚才把她锁在屋里，令她不由自主地认为，主人是不是“见色忘女”，不会再如以往那样爱她。 肖肃认为自己把妞妞的心思猜的八|九不离十，但他不跟宋池讲，而是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宋池，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处，贪婪地吸食着他身上那如同草木般清新的味道。 妞妞已经趴在笼子里，见肖肃这样，长长地呜了一声，把头垫在两只前爪上，瞧着更加郁闷。若放在肖肃刚与她认识那会儿，她定会暴起，扑过来咬烂肖肃的裤腿，但现在大抵是彻底认清了现实，知道肖肃已经成为她的另一个爸，便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独自伤心再也得不到主人全心全意的爱。 肖肃轻咬了一下宋池的耳朵，在宋池面红耳赤准备甩开他的时候，轻声说道：“我帮你收拾，收拾好我们一起过去？” 宋池没有理由拒绝肖肃，他点了点头。 此刻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偌大都市万家灯火。 宋池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拎起边边妞妞睡惯的笼子和猫窝，拿好她俩玩惯的几个玩具，同肖肃下了楼，钻进车里。 妞妞和边边被他安放在后座上。 车子驶出小区，一路向肖肃的别墅开去。 肖肃的别墅才买下没多久，位于全市最出名的富人区。宋池对自己的东西不太在乎，却觉得妞妞和边边的东西带得太少。 “衣服、零食、玩具……”人在走出出租屋之前，他就念叨了很久，甚至俩小家伙的床铺和猫爬架，宋池也不想放弃。肖肃却不让他带，说就他们两个人，那么多的东西不好拿，真舍不得的话，可以等明日他再派人过来搬，于是宋池只得作罢。 却令宋池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到达肖肃那低调却奢华的别墅后，他竟见到整整一层面积至少有五百平米的猫狗乐园！ 各种给猫狗玩耍锻炼的大小型丰荣玩具，仿真草坪模拟森林空中桥梁，五花八门，足以让数十只猫狗在这里尽情地跑酷开派对。 妞妞和边边一进入这豪华无比的猫狗乐园，就兴奋地一个不停摇尾巴，一个大声的喵喵叫，全然没有见到陌生环境的紧张感。宋池松开妞妞的狗绳，将边边从猫包里放出来，她们俱百米冲刺般地冲向自己看中的地方，叼起喜欢的玩具在上面玩起来。 肖肃示意宋池跟他去隔壁。打开门一瞧，只见一间不小于一百平的房间内，一排排宠物零食堆满了木架，各种驱虫等必备的药品置放在玻璃柜内，衣柜里全是宠物那好看的衣服与饰品，数量至少有宋池原来给妞妞边边买的十倍之多。 “本来打算新买两张小床的，但怕那俩小家伙睡不惯，明天我叫人把那边的小床送过来，”肖肃说道，“还有猫架什么的，你舍不得的话，也一起带过来。” 宋池被震惊得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居然特地给妞妞和边边准备这些……可也太、太……” “奢侈”二字宋池终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想了想，心忖若自己有这钞能力，肯定也会把妞妞和边边的卧室和活动区布置得富丽堂皇。 看那活动区，其布置与装潢显然经过宠物专家的专业指导。宋池没有料到肖肃竟对妞妞和边边如此上心，顿时感动得不行。 果然听见肖肃对他说道：“她们是你的宝贝，我当然会放在心上。” 肖肃为讨宋池欢心无所不做，但没过多久他就叹气了。 因为虽有天堂一般的猫狗乐园，妞妞和边边在那里却并没有玩太久，毕竟是陌生的地方，就算再喜欢她们也不愿意离开宋池。 肖肃和宋池吃饭的时候，她们默契地蹲在宋池脚边。等到肖肃和宋池要睡觉的时候，她们又用可怜兮兮的眼光看着宋池。 而肖肃自从大半个月前因装穷曝光被宋池赶走之后，就再也没有跟宋池躺在一张床上了，天知道他有多么想念那些拥抱宋池入怀的夜晚。加上今日得知宋池其实也喜欢他，表白成功之后，他根本就不想再控制自己的欲望。他认为与宋池做那羞羞的事该是件水到渠成的事。 他说“我这里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不要脸地把宋池拉进早就准备好的卧房，没料到宋池把妞妞和边边也带了进来。 肖肃看着宋池把猫窝和狗窝放在床边，郁闷地捏了捏眉间。 妞妞趴在窝里没过多久就睡得打起呼噜。边边却睁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甩尾巴。宋池关掉电灯后往地上一瞧还能对视上她那双亮得发光的眼睛。 肖肃一把将宋池搂在怀里。 宋池惊呼：“别！” 肖肃已经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稀碎的吻落在宋池脸上。 宋池呼吸不由地急促起来，但他不得不克制，“妞妞和边边在。”他小声说道。 “我知道，”肖肃道，他很无奈，“你故意的。” “才没有。”宋池不承认，“她们刚来陌生地方，留她们在自己卧室里会害怕，我肯定得陪她们一起睡。” “你陪她们一起睡，那么我呢？”肖肃用一种非常委屈的口吻问道。 宋池听到肖肃这问话，突然有种回到当初肖肃问他，他跟妞妞一起掉进水里，他该先救谁的错觉。宋池哭笑不得：“我这不跟你躺一块儿了吗？” “躺一块儿又不是睡一块儿。”肖肃意有所指。 “不要脸。”宋池脸上发烫，半天憋出这三个字。想做是一回事，赤|裸|裸地说出来却又是一回事。 “我哪里不要脸了？”肖肃否认，他的吻从宋池的眼睛滑到了鼻尖，“我要真不要脸，还能傻到现在才敢承认喜欢你？” 肖肃懊悔至极。 宋池听出他另外一个意思，那便是，之前因为不敢表白，只能偷偷地去抱他，什么都不敢做，现在终于表白了，却依旧什么都不能做。 对于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来说，这样听起来好像确实有点可怜。 宋池也是个生理正常的男人。肖肃压着他，俩人贴在一起，俱可以感受到对方那悸动的心跳声以及某处的反应。 “睡、睡觉吧！”宋池结结巴巴地说道。 肖肃叹了一口气：“你吻我吧，吻我就睡。”求爱不成，只能索吻。 宋池咽了咽口水，深吸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伸出双手环住肖肃的脖子，将他压了下来，青涩地吻了上去。 这一夜，宋池先睡着了。 肖肃偷偷地打开电灯，单手支着脑袋，侧身看着宋池。他看见宋池梦中微启的双唇，忍不住又低下头轻轻吻了两下。接着，拿过手机，给俩人交握的双手拍了张特写照片，最后再将镜头对准地上的妞妞与边边，随意地也拍了一张。 肖肃把两张照片发到微博上，存着要告知全世界的心思，得意洋洋地配了一颗红心以及两个字： 【晚安】 此时临近凌晨一点。 这条消息被不少关注他的夜猫子们看到。 【大半夜的，发狗粮？】 【宣示主权？】 【警告某人不要再拿宋池做文章？】 偏偏无人能够猜出，肖肃今晚发微博，纯粹只是一个幼稚之举罢了。只因他今日向宋池表白成功，人太过兴奋，加上欲求不满，无法入眠，便忍不住想在网上公布恋情让众人羡慕嫉妒一番。 在宋池被网暴这一事件里，找猫是个开端，肖肃高调为他出头是个高潮。此时此刻，大半夜没有睡觉而又关注此事的人大多仅是在看热闹。可任谁都不知道，在南端的港城内，竟有一个耄耋老人正戴着老花镜，靠坐床头，手中拿着平板，认认真真地刷着这件事情的始末。 最终，他顺藤摸瓜找到了肖肃的微博。老人沉默了片刻，便将微博关掉。他闭了闭眼，转过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抖抖索索地从里面摸出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泛黄的极具年代感的黑白老照片。照片上有一位年轻的女子身穿一件布拉吉，正青春洋溢地笑着，而她的左手腕上，戴着一个镯子，虽然那镯子看起来模糊不清，但多多少少还是能够辨认出，其样式就颇似宋池他妈妈赔给杨青庭的那一个。 第39章 第 39 章 港城来的邀请函 一夜过去。 第二天一早, 宋池洗漱后拿起手机，发现微信里好些人给他发了信息。 调侃祝贺问婚期的都有。 葛浩龙：【恭喜恭喜，我们老板太不容易了！龇牙笑jpg.】 王博曦：【恭喜！好事多磨, 明天跟咱哥们几个讲讲, 是你先开窍, 还是肖总先跟你表白？坏笑jpg.】 陈思悦：【有情人终成眷属, 恭喜宋哥！撒花gif.】 沈雨雯：【总算官宣了！你俩什么时候结婚？】 …… 宋池看着这些信息, 一脸懵逼, 同时又有种“还没准备好就被朋友们知道”的羞恼感, 他很快就想到肯定是肖肃偷偷做了什么。 宋池略一思索，便打开了微博。果然, 肖肃那句“晚安”, 非常显眼地挂在热搜上。“晚安”下面的照片, 虽然拍的仅是两手十指交握, 但却令人浮想联翩。 宋池顿时觉得后牙槽有点痒, 磨了磨, 不知该把肖肃打一顿还是打两顿。 踏马这种事有什么好显摆的！三更半夜发微博就算了，还把它买上热搜。 但宋池冤枉肖肃了。肖肃确实得意洋洋地拍照发微博, 可他并没有花钱买这个热搜，这件事上热搜对他和宋池来讲，既无好处也无坏处，他是钱多, 但钱多不意味着他喜欢乱花。 热搜是众吃瓜网友们顶上去的。 宋池找肖肃算账。对于买热搜的事，肖肃当然不认, 他也挺惊讶的：“这届网友已经无聊到这种地步了？他们早就认为我们是一对儿了，我发这张照片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撒狗粮罢了，他们居然也能把它顶上去。” “你还好意思说！”宋池相信了肖肃没有买热搜, 但还是郁闷地瞪他一眼，“要不是你发微博，能有这么多事吗？” “‘这么多事’？” “公司那些家伙一个个发微信给我。” “哦？他们说什么？”肖肃饶有兴趣。 “说‘恭喜’……”宋池抓了抓头发，明天上班他没好意思进公司了。 他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极其迟钝。大概从他生肖肃的气向人事部提出辞职之后，公司里就有同事就猜到他跟肖肃的关系不太对劲了吧！回想起当初刘哥气急败坏地给他打电话，骂他和肖肃两人脑子都有坑的时候，他顿时觉得自己蠢得像头猪。 还有那个葛浩龙，宋池总算明白当初与他通话时，他为什么笑得那么大声，说什么如果他的发小是富豪，他绝不会有他这样的反应。妈的那家伙都提醒得那么明显了！ 是啊，要不是他喜欢肖肃，他哪会那般在意肖肃装穷骗他。难怪这周他回公司上班，葛浩龙总贱兮兮地问他，他跟肖肃怎么样了。他傻不拉几地回答，他们已经和好了。然后葛浩龙和王博曦那几个家伙就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微笑。 微笑你妹啊！ 估计他们心里早就憋笑到内伤了吧！ 全世界都知道肖肃喜欢他，而他也对肖肃有意，他却毫不知情。 这叫什么事！ 没脸见人了。 …… 宋池觉得愚蠢的自己挺丢脸的。肖肃则在周一上班的时候开了个员工大会，会上把公司这大半年的成果总结了一下，最后大大方方地告诉大家他跟宋池在一起了。 一片掌声。 宋池脸都红得不像自己的了。 肖肃公布了公司准备上市的计划，宣布在座每一位员工都能拿到原始股。顿时掌声更盛，更勿论接下来肖肃又说下个月涨工资。 整个公司一片欢腾。 无人不承认宋池是他们的吉星，说要是没有宋池，肖肃肯定不会买下这家公司，而至于现在的股份和涨工资，那更是没影的事。 与宋池玩得好的那几个，给宋池发彩虹屁：【你和肖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还好他们没再调侃他，不然他干脆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在公司，宋池和肖肃不出所料地得到了同事们祝福，然而网络上却依然乌烟瘴气。 肖肃那条热搜之下，除了【撒狗粮】【闪瞎我单身狗的狗眼】【羡慕】【好甜】之类友好的话语外，还有许多人在讽刺： 【把金主与男宠的关系包装得光冕堂皇，却只能给人看笑话。】 【说到底还不是肖逸帆包养了宋池，身份身家差这么多，说是爱情，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我们来猜一下肖逸帆什么时候甩了宋池？】 【差距太大了，他们俩能长久，我倒立吃屎！】 诸如此类的评论非常多，多到宋池越看心情越差。不被影响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努力宽慰自己：都是一群见不得人好的喷子罢了。 热搜挂了半天就掉下去了，毕竟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有人花钱来买。 于是，宋池认为自己被网暴的事情应当算过去了，他觉得随着时间的推移，此事会慢慢被人淡忘。想不到，就在星期一当晚，一个标题为“肖逸帆或买凶杀人未遂致人重伤”的新闻又被挂上了热搜。 宋池看到这个热搜的时候，差点没被吓死，心说肖肃找人重伤杨青庭的事难道被警察查到了？点进去后，才发现从头到尾都没有警方的通告，只有所谓的杨青庭笔头自述与采访记者的暗示。 大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担心得要死。 杨青庭重伤之事火速传遍全网。一张受伤前的旧照和一张受伤之后打了马赛克的新照，被人制作成不到十秒的短视频，在各大平台轮番播出。这要说幕后没有推手，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 肖肃的风评断崖式受损，名声没两日就臭了，网络上骂声一片，网民们说他“有钱便能做法外狂徒”，“游离于法律之外”，怒斥“警察为何不把他抓起来”，讽刺“在这个国家有钱就能成为人上人”。 这事成功地激起了众多网民的仇富心理，讨伐肖肃的声音越来越响。当然，也有人站在肖肃这边，说事情不一定是他干的，毕竟最先冲上热搜的那篇报道里，记者也拿不出切实的证据。不过，这些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网民们的愤怒之中。 毕竟，肖肃的手段太残忍了。杨青庭手被打断，可以做手术修复起来，可舌头被割了，就永远只能做个哑巴了！ 宋池惶惶不安，担心肖肃被警察抓走吃牢饭。然而肖肃却只在乎宋池对自己的看法，见宋池和那日自己主动告知他真相时的反应一样，并不因他的残酷而厌恶他，便心满意足地把那日安慰宋池的话又说了一遍。他告诉宋池，在这件事上，他绝对没有给自己留下把柄。 显然，肖肃早就预料到这事会被曝出来，还会被人拿来大做文章。他提前告诉宋池此事，纯粹因为他不想再欺瞒宋池了。 全世界，他只对宋池敞开真心。 肖肃脸不红心不跳地在网上发表了一份声明，说他没有干出这种恶事，杨青庭不等警察查明真相便伙同记者恶意毁谤，他必定会请律师给自己讨回公道。 网上很快又分成了两个阵营，一派坚信肖肃是恶人，一派却力挺肖肃。当然，还有大部分的吃瓜群众蹲在角落默默吃瓜，从宋池找猫开始，这瓜吃得他们肚子都快撑爆了。 又过了几日，警方的调查结果终于发布到网上。 调查结果有两份。一份是宋池当初状告杨青庭毁谤的。 警方给了网民们一个真相：七年前杨青庭纠缠宋池多人可以作证，杨青庭网上发布的言论全系诬陷。 而另外一份，便是杨青庭被人重伤一事。 “情况通报 4月21日3时许，XX警方接到群众报警，称XX一小区某房间内发生非法监禁，迅速组织警力赶往现场，在该房内发现受害人杨某某。后犯罪嫌疑人曹某某投案自首，对因私人恩怨非法监禁杨某某并致其重伤一事供认不讳。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XX市公安局XX分局 202X年5月5日” 这份情况通报解除不了肖肃的嫌疑，毕竟杨青庭被重伤的时间太过巧妙，有脑子的人都会觉得肯定是肖肃买凶伤人。 想不到这通告出来后才两天，又一份通告出来了。这一回，它将上份通告里所说的曹某某与杨某某的“私人恩怨”讲得明明白白： “杨某某对202X年1月3日迷|奸未满18岁少年（曹某某之子），导致其跳楼身亡一事供认不讳，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全网哗然。 原来肖肃调查杨青庭的时候，发现曾有人去他家闹过，就找上那人，想不到竟从那人口中得知这样的事。对于儿子的死，那人报过案，却苦于没有直接证据，不了了之。那人想报仇，肖肃便教他如何报仇。 用AI模拟宋池与杨青庭视频将他钓到出租屋，随后对他出手。手机录音，用话术诱导杨青庭说出迷|奸真相，事后将录音交给警方。 就是警方调查取证慢了一点，令杨青庭还有四五天的蹦哒时间。 全程肖肃没有直接出面。他完美地将自己摘除在外，精明得可怕。 网络上又开始了混乱的争吵。觉得此事太过巧合的人坚信肖肃在里面扮演了幕后的角色，而大部分人包括两边观望的吃瓜群众开始站在肖肃这边。实在是杨青庭所做之事太恶劣了。 肖家那边。 “啪！”肖凌飞挨了肖老爷子重重一巴掌。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被肖老爷子掌掴了。 “你又去招惹他干嘛？！”肖老爷子对这个蠢物简直无话可说。 肖凌飞捂着脸站在肖老爷子对面低着脑袋瘪着嘴不敢吭声。 “你觉得你网暴的了他？”肖老爷子用拐杖重重地敲着地板，“之前那次教训还不够？长安股价跌了多少？多少项目因此黄了？你都忘了？”他气得差点又给他一巴掌，“你居然跟谢家那个混在一起，合伙起来对付他，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算找一百个同盟来，你也连他一根毫毛都撼动不了！” “爷爷……”肖凌飞委屈地叫了起来。他真不喜欢自家爷爷这样贬低他。 “长安你想都别想！”肖老爷子又一次警告肖凌飞，“能坐得住这个位置的，只有他，只有把长安交给他我才放心！” “可他恶意收购长安……”肖凌飞不甘地叫了起来。 “幸好他姓肖！”肖老爷子说道，“不然长安早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说着，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气呼呼地道，“你还是滚到你妈那边去，百分之十的股份够你们吃一辈子了，不该想的别乱想。下次再让我知道你找人对付你哥，我打断你的狗腿！” 肖凌飞站在肖老爷子身后，听着肖老爷子的狠话，牙齿恨恨地磨了起来，双拳握了又握，怒不可遏。 而肖老爷子才准备上楼，管家就走进客厅，手里拿着一份刚从港城传过来的邀请函。 “谢兆祥谢老要办寿宴？”拿过邀请函看了看，肖老爷子一脸不解，“他不是从来不过寿吗？邀请我们全家……我们家跟他说不上有多熟吧！唔……强调要逸帆过去，还说可以带上他的对象，呵，”肖老爷子嗤笑了起来，“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逸帆是新起之秀，他当然要见一见了。” 没过多久，肖肃这边接到了肖老爷子的电话。 肖肃“嗯嗯”了几声后，挂断了电话。 宋池问他：“肖老爷子又要你回去？你说句实在话，有没有打算去接长安的班？” 肖肃点开微信，嗤笑了两声，回道：“有打算啊，白送我的东西，我干嘛不要。” 宋池：“……”好吧，肖肃这拿下长安集团的过程可比原书中轻松多了。 肖肃把手机递到宋池面前。 宋池：“？” “老爷子发过来的电子邀请函。”肖肃道。 “电子邀请函？”宋池不解，他第一反应是肖家要办什么宴会，但又一想，肖肃是肖家承认的继承人，哪里需要什么邀请函。 “谢兆祥老爷子办寿宴。”肖肃道，“老爷子说他点名叫我去呢！可以带伴侣。”他弯着唇角眨了眨眼睛。 “谢兆祥？”宋池听都没听过。 “港城一个隐退多年的大佬，今年好像八十八岁吧。”肖肃想了想，道，“你不知道很正常，常年不见报。话说回来，他怎么突然过寿了？他八十岁都没过寿，八十八倒过上了。” 肖肃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算了，管他呢，老人家一时兴起也正常。说起来……”他看着宋池。 “说起来什么？”宋池见他欲言又止。 肖肃收起手机：“说起来，他有个堂侄孙我们都认识。” “嗯？” “谢子恒。” “啊？！”宋池大吃一惊。 第40章 第 40 章 谢老爷子 港城。 宋池和肖肃受邀参加谢兆祥老爷子的寿宴。 寿宴在一栋红顶白墙中西合璧的豪华别墅里举办。承办寿宴的人将偌大的厅堂装扮得像过节一般喜庆。无数的红绸, 华丽的彩灯，极具几十年前的年代特征。显然，为了讨老爷子开心, 承办人煞费苦心。但出乎意料, 不知是否老爷子本人的意思, 本该弄成中国传统形式的酒宴, 被替换成了西方常用的自助餐模式。 见到了摆满各色美食的自助餐桌, 宋池不由地替肖肃松了一口气。他们虽然是和肖家众人一齐到来的, 但宋池很确信肖肃并不愿跟他们坐在同一张酒桌上。 现场并没有记者, 但众所周知，港城的狗仔无孔不入。肖肃作为近期话题热度极高的新兴富豪, 肯定是狗仔们关注的对象。但凡肖肃对肖家里的任何一个人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 那些捕风捉影的狗仔们便会即兴发挥, 连夜写出一篇篇想象力超级丰富的通稿, 震碎吃瓜群众的三观。 或许是自己想的太多, 宋池总觉得各个角落里都有人在偷偷地观察他们。 肖肃却毫不在意, 大大方方地朝肖老爷子挥了挥手，像个受宠的孩子出去玩只需跟长辈打个招呼一样, 未待肖老爷子做出什么反应，就牵起宋池的手，离开肖家这些人，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宋池被肖肃牵走, 扭头看了看肖老爷子。只见他那一张老脸肌肉抖了抖，嘴角颤了颤, 但最终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慈祥地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众目睽睽之下, 肖家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对肖肃摆出难看的脸色。 “你紧张什么？”肖肃紧了紧宋池的手，轻笑出声。 “我哪有紧张。”宋池坚决不承认。他只是第一次身处在这种满是富豪名士的环境里，感到有些不自在罢了。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肖肃道，指腹在宋池手心了轻轻摩擦。 一阵酥痒直达心底。 宋池甩开肖肃的手。 这家伙！自从互相表白之后就越来越不正经，晚上折腾就算了，白天也时不时地发骚一下。神他妈的“鸡皮疙瘩”，哪有人会因为紧张起鸡皮疙瘩的。 宋池的脸开始发烫，耳尖红得几乎透血。 肖肃唇角飞扬，眉眼都在笑。第一次带宋池出席这种“上流阶层”的盛宴，肖肃的目光就没从宋池身上离开过，好像生怕自己一转身宋池就会不见似的。 宋池则怪不好意思的，见肖肃又凑过来要牵他，干脆在他手心里狠狠掐了一把。 “这两小子感情好得很呐！”二楼露台无人瞧见的转角处，露出两个身影。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搀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轻声地笑道。 老人拄着精致的拐杖，目不转睛地看着下方的宋池。见宋池拍开肖肃的手，向端着酒水的侍者走去，而肖肃则嬉皮笑脸地跟在他后面。老人忍不住“哼”了一声。 老人明显因肖肃看得宋池太紧而感到不悦。 中年男人忍不住又笑了，说道：“能到这儿给您贺寿的非富即贵，肖家那小子可能怕宋池被欺负了。” 老人没吭声。 中年男人贴心地问道：“要不，我现在就把他引开？” 老人点了点头。中年男人便转身离开，从边上的小门下去。 这个时候，舞池边的管弦乐团奏响起音乐，随着来客越来越来多，音乐越来越欢乐。有头有脸的富豪，声名显赫的各界人士，各路的阔少名媛，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开始他们的社交活动。 有人陆续过来找肖肃说话。肖肃礼貌地跟他们寒暄。宋池微笑着站在一边，等有提及他的时候，再颔首示意。 过来找肖肃说话的人，非富即贵，对待宋池在礼节上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宋池很清楚，这些人是看在肖肃的面上才搭理他的，对他们来说，他只不过是肖肃的附庸品，虽然肖肃公开承认他是他的男友，但像他这样一穷二白的，依照富豪圈的尿性，估计这里没有一个人会认为他跟肖肃会长久下去。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肯定认为肖肃跟他只是玩玩而已。 肖肃那同父异母的弟弟肖凌飞，不知和哪个公子哥站在一起，两人头碰头地说了会儿话，然后齐刷刷向这边看来，满脸嘲讽。 肖肃眯起眼，朝肖凌飞斜看过去。 肖凌飞破功，忘记了家里人嘱咐的要对肖肃友好的话，不屑地把头扭向一边。 也不知有多少人看到了这个小小的“互动”，宋池仿佛看到某些盯着他们的人双目已然放光，浑身的八卦细胞疯狂地运作起来。 宋池感到浑身不自在，想要跟肖肃提议到外头花园走一走，毕竟寿宴还没开始，谢老爷子的人影都还没看见。 不过，他还没开口，就见一个穿着黑西装戴着金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子，从螺旋扶梯上下来，朝他们走来。 “肖先生，”该中年男子态度温和，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我们老爷子请你过去一趟。” 肖肃有点讶异：“谢老爷子？” 中年男人笑着点了点头。 肖肃迟疑地看向宋池，然后才犹豫地问道：“请问他单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他强调了“单独”两个字，显然不太愿意留宋池一个人在大厅里。 按照肖肃的理解，谢老爷子给他发了邀请函，虽然看起来想要拉拢他这个商界的新起之秀，但以谢老爷子的地位，顶多就是宴会结束后留他下来说一两句话。肖肃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派人在宴会开始之前就邀他过去单独讲话。 “有个项目他觉得你应该是个不错的合作人。”中年男子回答道。 听了这话，肖肃和宋池尚未有什么反应，周围的人倒先狠狠地吃了一惊。 众所周知，谢兆祥在港城叱咤风云半个多世纪，政界商界，黑白两道，无人敢惹，是真正的到哪里都能横着走的大佬。他的资产透露出来的有四五百亿，至于未透露出来的，媒体众说纷纭，却无人能弄出一个准确的数字。 他名下的产业遍布全球各地。然而，在十五年前，他却退出了管理层，将谢氏集团交给代理人，手里拿着令人眼馋的股份，过起了不见外人的隐居生活。 勿怪此次谢兆祥突然大办寿宴，震惊了各界名流。而现在他单独邀请肖肃，说是想跟肖肃谈项目，更是令人不敢相信。 十五年前谢兆祥之所以引退，是因为他唯一的儿子和唯一的孙女死于车祸。谢兆祥富可敌国，却子嗣不旺。他战火纷飞时从内陆逃往港城，用了近二十年才立足于此，这之后才娶妻生子，待到年老发白的时候，统共才得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孙女，想不到十五年前，一场车祸，那两人双双殒命。 谢兆祥心灰意冷，便发了一个退隐声明，表示此后只拿分红，再不会去管他那一手创办的谢氏帝国。谁能料到今日他竟要重出江湖，且选择一个商界新秀作为合作对象？ 人人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宋池在来港城之前，自然在肖肃的陪同下做了些功课。关于谢老爷子的事情，他多少也了解了一点。 谢兆祥是原书中提都没有提到过的人物。虽说主角受谢子恒跟他有亲戚关系，可回顾原书的情节，想来谢子恒从没在这老爷子身上得到过任何好处，所以原书便完美地将他隐去。 可是，原书没有出现的事情，现今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书中的肖肃同样是亿万富翁，却没能和谢老爷子搭上关系，怎么现今他却被谢老爷子邀请且还被谢老爷子看中了呢？ 宋池极为不解。 肖肃在那中年男人的邀请下一动不动，他颇为为难地看了看宋池。 宋池还没反应过来肖肃并不想扔下他独自上楼去见谢老爷子，倒是那位中年男子先开口道：“这位先生也可以一起上去。” “我？”宋池一愣，指了指自己。 “对。”中年男子好似早就预料到肖肃不愿把宋池单独留在这皆是富豪名流的大厅里，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他们跟他走，“我们上去吧！” 宋池愣愣的，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穿过自觉散开的人群，和肖肃肩并肩，跟在这个看似管家的中年男子身后，走上螺旋楼梯，来到二楼。 二楼的露天阳台布置得金碧辉煌，却空无一人。中年男子领着他们朝右边的偏门走去，门后是一道铺着红毯的走廊，走廊两边的墙上点着明亮的白炽灯，灯光照着几幅不知价格几何的世界名画。 宋池看了看肖肃。肖肃的侧脸显得有些严肃，眉头微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过这不算太长的华丽走廊，中年男子先将宋池引到一间会客室，他让宋池在这儿休息，然后便领着肖肃朝三楼谢老爷子的书房走去。 宋池有点晕晕乎乎地在沙发上坐下。他没明白自己怎么就傻乎乎地跟上来了，谢老爷子找的是肖肃，他这样倒像是离不了肖肃似的。而刚才那位“管家”显然就是这么认为的，否则也不会在带他们走过走廊的时候，非常体贴地说：“下面人多口杂，我也给宋先生准备了一个房间，宋先生可以在里面小休一会儿。” 肖肃对这安排看来倒挺满意，他给宋池掩了门，才跟那中年男人离去。宋池却在这坐了片刻，便开始有些尴尬起来，虽然这客房里只有他一人，他却有种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的感觉。 而后，没过多久，半掩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宋池看到他的脸，顿时愕然。 40-44 第41章 第 41 章 太爷爷 宋池怎么都没想到, 谢老爷子会走进他这间客房。 网络上有关这位大佬的报道中，选用的照片离现在最近的还是十五年前他召开记者会宣布引退的那张。尽管如此，宋池还是一眼认出这个身材不再挺拔, 皱纹爬满面庞的老人, 便是那本该去肖肃那里, 和肖肃共商投资事宜的谢老爷子。 宋池惊得立马站起来。“您、您好……”他磕磕巴巴, 脑子空白了几秒才想到应该提醒他, “您走错了, 我、我不是……” 宋池以为谢老爷子走错房间, 误以为他是肖肃。只是他一时慌乱，竟没有想到谢老爷子若真要跟肖肃做生意, 又怎会不知肖肃的长相。 谢老爷子仿若没有听到宋池的话, 拄着拐杖慢慢吞吞地走进来。 宋池呆愣愣地看着他, 面对这样一位发迹于战争年代, 在黑白两道中叱咤风云的人物, 他多少有点紧张。 谢老爷子自顾自地在宋池对面坐下, 拐杖随手放在一边。 “坐。”他对宋池说道，声音干瘪瘪的, 不怒而威的脸上露出一个看似温暖的笑容。 宋池心里毛毛的，他觉得这位大佬有点可怕，虽然人已年过八十。 想不到谢老爷子接下来竟呵呵地笑了起来：“不用紧张，老头子我年纪大了, 早没有当年的戾气。”显然他也知道自己这张脸很容易唬人。 宋池尴尬地笑了笑。 “坐。”谢老爷子再次示意宋池坐下。 宋池僵硬地坐下，两手搭在大腿上又觉得不该用这个动作, 于是十指合拢摆在腹前，却感觉更难受了，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对劲, 别说手脚不知该往哪放，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瞧。 “小伙子叫宋池对吧？”忽听谢老爷子开口道。 “对。”宋池应声回道，接着一惊，“啊？”他仿佛忘记了紧张，讶然地看向谢老爷子。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宋池心想。但很快的，他总算明白过来，既然要和肖肃做生意，谢老爷子怎会不知晓肖肃的模样，又怎会不知晓最近和肖肃的大名挂在一起，频频出现在八卦新闻里的他？ 谢老爷子细细端详着宋池，从额头到下巴尖，看着看着嘴角就勾了起来，笑容难掩，本是犀利的眉眼变得柔和万分。“几岁啦？”好像慈祥的老辈初见喜爱的晚辈。 “二十五。”宋池回答道，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谢老爷子，心里产生一种讲不清楚的怪异感。 谢老爷子点了点头，接着又问：“现在家里都有谁啊？” 宋池心中的怪异感更甚了。谢老爷子问的这个问题听起来忒没礼貌，好像在查户口，但冲着谢老爷子这身份，就算是查户口宋池也得回答呀。 “就我妈和我，”宋池答道，“嗯……还有我大姨一家。” 谢老爷子又点了点头。这令宋池有种他在明知故问的感觉。 “听说你和你妈妈这十年来过得很辛苦。”谢老爷子说道，眉眼垂了下来，仿佛无声地叹了口气。 宋池一听，整个人都怔住。心里头开始有些不舒服了。这谢老爷子是怎么回事？不是该找肖肃谈生意吗？怎么反倒关心起他的家事。“听说”？没事干“听说”他和妈妈的生活干嘛？ 这一回宋池没有回答，紧张还是那样紧张，但人变得警惕起来。 谢老爷子是个活了八十几年的人精，宋池这样的情绪他哪里感觉不出来，顿时他就笑了：“别害怕，老头子我没恶意，说起来……”他笑得有些发苦，“贸然去找你妈妈大概会把她吓到，去找你吧，大概会被那小子拒在门外翻来覆去地拷问。哼！” 说起“那小子”的时候，谢老爷子的口吻里充满了不喜，“占有欲太强的小子要不得。” 他善意地提醒宋池。 宋池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所谓的与肖肃有投资项目要谈是假的，谢老爷子把他们叫上来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见他。 反应过来的宋池指着自己半晌没吭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谢老爷子。 谢老爷子在宋池无声的震惊与质疑中，不知是激动还是什么的，把手伸进上衣口袋，抖抖索索地从里面掏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他将照片递给宋池。 宋池一边接过照片，一边在脑海中打了一个问号，他不明白这位大佬在跟他打什么哑迷。 谢老爷子示意宋池看照片。 宋池低下头。照片上是一个打扮得挺时髦的年轻女子，穿着连衣裙，如果她的年龄和谢老爷子差不多的话，这张照片应当拍摄于四五十年代。 看过照片，宋池莫名地抬头看向谢老爷子。 谢老爷子知道他没有细看，叫他往女子的左手看去。 宋池再次低头，就见那女子的左手腕上戴着一个金镯子。 “？”宋池先是不解，接着就有些明白过来，他双目瞠圆，盯着那镯子看了又看，“这……” 若是半年之前，别人叫他关注一张老照片的金镯子，他根本就不会联想到什么，但是不到半年之前，网络上才因边边丢失一事闹了个腥风血雨，他妈妈的奶奶留下来的金镯子曾经成为众人的焦点，在这种情况下，他很容易就猜到，这张照片上的这个女子，左手上戴的金镯子，就是他妈妈的奶奶留下的那一个。 宋池愕然抬头看向谢老爷子。 “她是我在内地的妻子。”谢老爷子说道。 宋池嘴唇抖了抖。 “那时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儿子。”谢老爷子叹息道。 略过谢老爷子的逃难与发迹不说，时光直接来到七零年代。 “改开后我托了很多人找她。只知道她在我走后没多久，带着儿子去了乡下，后来又改嫁，改嫁的地方闹灾，很多人逃荒，于是线索断了。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再也没有她的消息，直到我在网上看到我送给她的镯子。” 谢老爷子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伤感。 宋池听着却没多少触动。听他妈妈说，她奶奶这一生颠沛流离。战争中，丈夫跑了，她带着儿子躲到乡下，因生活所迫，不得已改嫁。改嫁后遇到荒年，再嫁的丈夫死了，她随着儿子千里逃荒，后来终于在南边小岛定居下，却家徒四壁，儿子只能娶一个带着女儿的寡妇。她辛劳一辈子，一身病痛无法医治，最终死在孙女三岁的那个冬天。 宋池抿了抿嘴，又一次低头看向手中的老照片。年轻的女子笑靥如花，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她定然想不到未来的日子竟有如此之苦。 而此时此刻感伤的谢老爷子呢？在港城娶妻生子，改开后将兄弟姐妹接到身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书中虽然没有提到这个早已退休的大佬，但在他的照拂下，谢家人个个活得有滋有味。 宋池想，因为他的穿书，谢老爷子才得以找到自己在内陆的后代，而在他不存在的书中故事里呢，“宋池”和“宋池的妈妈”是否就如两颗渺小的灰尘一般，游离在主角们配角们的世界之外，辛苦而又平凡地度过一生？ 不太开心！ 宋池闭了闭眼，将照片递还给谢老爷子。 谢老爷子收过照片，凝视着照片中的爱人片刻，对宋池说道：“我是你的太爷爷。” 宋池没有说话。 谢老爷子也没有催他认亲。 客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半晌，宋池有些无奈地开口：“谢……谢老，您查清楚了？” 宋池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谢老爷子要是没有查清楚，怎么会派人借口把他和肖肃叫上来，又故意调开肖肃，来跟他讲这些东西。 “要不要验个血什么的？”他有些尴尬地搔了搔头。 谢老爷子叹气：“你知道我的资产吗？” 宋池嘴巴抿成一条线，眼睛眨了眨。 “寻常人巴不得跟我有点关系，你这小子……”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也没特意想要跟你撇开关系呀，”宋池耷拉着双眉道，“这不，怕你弄错了。”他也幽幽地叹了口气。 行吧，有钱不拿是傻子。谢老爷子手指缝里流点东西出来就够他和他妈妈一辈子吃喝玩乐不用干活了。宋池心想，等他将这事跟谢女士说了，谢女士指不定就惊掉她那精致的下巴。 接下来，谢老爷子问了宋池许多问题，多是关于他外公的事。可惜宋池还未出生的时候，外公就去世了，关于外公，他只能转述妈妈曾经说过的话。他绞尽脑汁地回想，也没说出多少令谢老爷子开心的回答。谢老爷子只能遗憾地说，他会去问宋池的妈妈。 随后，谢老爷子又问了宋池妈妈的事。这下子宋池倒有话说了，他从家庭未发生变故时那个温柔的妈妈说起，一直说到为了还债瞬间变成女超人的妈妈。说得谢老爷子又是笑又是抹泪。不知他是否因此想起他那苦命的“在内陆的妻子”。 谢老爷子在宋池这边呆了很久，直到宋池无话可说，忍不住提醒他：“谢老，您不是要找肖逸帆谈投资的事？” 谢老爷子这才怔愣了一下，继而笑了起来：“我确实要找他。”说着拿起放在扶手椅边上的拐杖，站了起来。拐杖在地毯上敲了敲，“你确定要跟这个人？”谢老爷子问道。 “啊？”宋池不解。 “面冷心黑，野心勃勃，”谢老爷子实在看肖肃不爽，“做生意肯定是个好手，但这种人不适合□□人，瞧他把你管的，小心被他吃得骨头不剩！” “……”宋池不知道谢老爷子为何对肖肃有这么大的意见。 谢老爷子哪里能跟宋池讲，作为商届新秀，他自然欣赏肖肃这个人，但作为曾孙女婿，肖肃就太强势了，从宋池和肖肃一进门起，他就在观察他俩，眼见肖肃时刻盯紧宋池，他就火大，这占有欲也忒过了。哪个做长辈的愿意把乖曾孙交给这样一个男人。他又不是没钱，他的钱够他曾孙一辈子吃喝不愁，凭什么他的曾孙要屈从于这样一个强势的男人。 哼！谢老爷子拄着拐杖朝另一个会客厅走去，他势必要好好敲打那个姓肖的小子一番。 第42章 第 42 章 意外 谢老爷子出门去找肖肃了。宋池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感想, 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方才和谢老爷子的会面，简直就跟做梦一样。胎穿到这个世界, 原以为自己只是个没有戏份的路人甲, 谁成想一起长大的竹马居然是主角攻, 而现在, 又意外地得知, 商界隐藏的大佬是自己的曾外公。这就好像老天突然打了一个响指, 在他已经获得一个金手指的情况下, 又加了一层亮闪闪的光环在身上。 宋池笑了一下，自我调侃道, 按照这样的配置, 他不就是妥妥的主角嘛。他从裤袋里拿出手机, 心想该给谢女士打个电话, 瞧瞧她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 号码拨出去手机放在耳边, 嘟——嘟——嘟——好几声都无人来接。宋池知道谢女士大概又是手机调静音肆无忌惮地搓麻去了。正要收起手机, 敞开的大门“咚咚咚”被人敲响，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俊美的男子一手插在裤兜里，冷冰冰地站在那里不太高兴地盯着他。 谢子恒，主角受。谢老爷子的堂侄孙。 说起来，由于原书中没有“宋池”的出现, 谢老爷子没有直系后代，谢子恒必然得到了谢老爷子不少的资源和资产。毕竟谢子恒是原书中最后的赢家, 家中欺负他的亲戚差不多都被他解决了。 宋池不知道在原书感情线全部崩坏的情况下，谢子恒能不能收拾他那帮恶毒的亲戚，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 自谢老爷子认下他和谢女士那一刻起，谢子恒从谢老爷子这边拿到的东西就不会太多。 宋池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在看到谢子恒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一世，他非但夺走了谢子恒的官配，连谢子恒最终攻略的隐藏大佬都被他抢走了。要说负罪感倒也没有，毕竟他又没做错什么，就是才被谢老爷子认下，就咋然见到谢子恒，一时之间颇有些尴尬罢了。 谢子恒没有走进客房，只站在门口，上下打量着宋池，眼中粹了冰。“我大爷爷找你什么事？”他问道。 宋池轻咳了一声，解释道：“他说有投资的事要跟肖……” 谢子恒不耐烦地打断宋池的话：“我问的是他找你干什么？” 刚才在楼下没有见到谢子恒，想不到在这遇上了，还被他堵在门口质问。 宋池有点不爽，本来就不想跟他讲他和谢老爷子的事，原打算客客气气地打太极敷衍过去，没想到这家伙竟是这种态度，宋池干脆不理他了，径直走过去，示意他让开，表示自己要出去。 谢子恒不让他走，脸色变得很难看，再一次质问：“我大爷爷找你到底是什么事？” “这不关你事吧！”宋池皱起了眉头，他挥了挥手，道，“麻烦让一让，我要走了。” 谢子恒一把抓住他，毫不客气地问道：“你到底是谁？你究竟耍了什么手段？！” “哈？”宋池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盯住谢子恒。 谢子恒曾来找过他，说自己曾经喜欢过肖肃，质疑过他的来历，但并没有说出口，反而劝他不要跟肖肃在一起，说肖肃是个自私自利的卑鄙家伙。那时候的谢子恒莫名其妙，仿佛是在通过他来和肖肃告别，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而现在，谢子恒不装了，不顾被人怀疑的危险，破口质问他“到底是谁”，显然他和谢老爷子的互动比他与肖肃在一起更令谢子恒无法接受。 谢子恒仿若没有瞧见宋池惊异的目光，横眉怒目道：“大爷爷隐藏在幕后好多年，就凭肖逸帆现在的能耐，还没有资格跟大爷爷单独会面。大爷爷其实想见的是你吧！我看见他刚刚从你这里走出来，你一个无名小辈他怎么可能特意找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从你出现开始，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谢子恒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气极的他口不遮拦。 “什么叫‘从我出现开始，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宋池抓住他话里的漏洞，佯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把甩开他的手，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反问他。 谢子恒呼吸一顿，紧接着狠狠地磨了磨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根本就不该存在！” “为什么我不该存在？”宋池笑了起来，“我挡你道了？”说着，他推开谢子恒，向外走了一步，“那天你跟我说你‘曾经’喜欢过肖肃，难不成如果我不存在，你就可以跟肖肃双宿双飞？”未待谢子恒回答，他又讽刺道，“不好意思，我是活生生存在的，我和肖肃一起长大，假如因为这个世界没有我，我是说假如，你最终跟肖肃在一起了，那么和你在一起的那个肖肃也不是和我一起长大的这一个！” 宋池“假如”理论把谢子恒说得一愣一愣的。 宋池离开客房，准备回到一楼。这里有个谢子恒，他呆不下去。 谢子恒却猛地叫住宋池。 宋池不耐烦地转身：“又干嘛？” “差点被你混过去。”谢子恒不爽到了极点，隐约可见他太阳穴的青筋一跳一跳，“别跟我扯那个姓肖的，我现在对他不感兴趣！我问的是为什么我大爷爷会找你！” 宋池眉头一挑。 谢子恒死死盯住宋池。 宋池看进他的眼睛，似乎从那里面瞧出了些许紧张。 呃？紧张？ 刹那间，宋池明白了。大概谢子恒从哪里听说谢老爷子找到了自己的直系后代，便紧张兮兮地跑上来求证，想不到见到谢老爷子从他所在的客房里走出来，怒火便被点燃。谢子恒会有这样的情绪不难理解，有谁愿意自家最有钱的长辈认情敌为直系后代。不过谢子恒的反应太过强烈，叫宋池不解。 谢子恒的上辈子过得颇为惨淡，父母去世后，他受叔伯蒙蔽，家产被夺，与廖云凯结婚后，爱情又死于贫贱之中。上辈子的谢子恒并没有得到谢老爷子的垂青，更不可能拿到谢老爷子的遗产。 所以，他现在激动什么？就好像到手的鸭子被人抢了一样，仿佛认定了谢老爷子会把大部分的财产送与他。凭什么？就凭他多活一世？ 宋池眯了眯眼睛：“我干嘛要告诉你。” “你！” 宋池不愿多留，转身就走。 谢子恒在后面重重地一拳打在门框上。他方才的表现就像一个被宋池当作神经病的小丑。 宋池穿过长廊，一路朝扶梯走去。长廊空无一人，静得能够清晰地听见楼下徐徐不断的音乐声，以及随之传来的颇有些嘈杂的交谈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谢老爷子不在，但西式自助的酒宴已然开始，隐隐约约还有叮叮细碎的碰杯声。 “好巧。”走到拐角处，一个声音却突然在宋池前方响起。 宋池停住脚步。 只见被网民看作为“痞帅”的肖凌飞快步走了过来，脸上挂着轻浮的笑。 宋池拧眉，心说一个谢子恒还不够，怎么连肖凌飞都上来了，楼道口就该站个保镖，专门拦住这些未经允许，私自跑上来的人。 肖凌飞在娱乐圈混过，虽说因性丑闻不得不退圈，但这张脸还是叫人印象颇为深刻。此刻，肖凌飞一边向宋池走来，一边轻吹一声口哨。 “长不错嘛！”这是他与宋池初次见面的第一句话，拐角之处，更无他人，这里见不到外头的情况，外头也看不到这里。“肖逸帆那家伙眼光不错。”肖凌飞上下打量宋池。 不愧是精虫随时上脑的人形废物。 宋池没理他，绕过他准备走人。 肖凌飞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刚才被谢子恒抓了一次，现在又被肖凌飞抓一次，宋池心里的不爽达到了顶峰，他往肖凌飞脚上狠狠踩去。 却想不到肖凌飞反应极快，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攻击，手上的力度倒没收，宋池被带得往前趔趄了一下，差一点摔在肖凌飞身上。 特么这家伙居然还是个练家子。 宋池不再动了，低喝一声：“放手！” “不放。”肖凌飞笑着，口吻俨然如同调情，一手试图摸上宋池的脸，被宋池重重一掌拍开。 肖凌飞把被打的手放到嘴边装模作样地吹了吹，一双桃花眼色迷迷的：“别跟肖逸帆了，跟我吧，我肖家和廖家的资产不知比他的多了多少。” “喝了点酒全灌到脑子里了吗？”宋池嗤笑道，“麻烦你晃晃脑袋，听听那全是水的声音。” “找死啊你！”被宋池嘲讽的肖凌飞顿时恼羞成怒，“他妈的装什么清高，无非看中肖逸帆那点破钱，老子比他有钱，等我弄死肖逸帆，老子把钱扔你脸上，让你哭着求我艹你！” 宋池一脚往他裆部踹去。 肖凌飞侧开身子，让宋池踹了个空，接着踩在宋池脚上，反制住他。不过片刻，宋池就被肖凌飞逼到了墙角。 这些日子以来，肖凌飞被肖肃对比得一文不值，现在瞧见宋池落单，他那报复的心理就像大火一般熊熊燃烧。但毕竟场地不对，虽说此时四下无人，肖凌飞也不敢做得太过火。 肖凌飞两手钳住宋池，膝盖抵在他的腿内，恶狠狠地朝他脖子咬去，想要在他身上弄出印记，以此叫肖肃郁闷愤怒。 宋池快气疯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肖凌飞这个废物居然有这么高的武力值。手脚受制，眼见着那张臭嘴就要朝自己脖子咬来，宋池低下头，把额头当武器，直接往他脑门上撞去。 “咚！”清脆的巨响。 肖凌飞惨叫：“哇——” 宋池疼得眼冒金星，不过没停止动作，趁肖凌飞抱头之际，再次朝他裆部踹去，这一回，踹中了。 比之前更为惨烈的叫声响起，冲破云霄。 楼下的音乐声戛然而止。 宋池：“……” 肖凌飞倒地捂裆：“呜……”一脸憋得通红，眼泪掉出。 纷乱的脚步声接连而来。从走廊那边，从下方螺旋梯。拐角之处什么都看不见，但却听得一清二楚。 肖凌飞因为疼痛而涨得通红的脸瞬间煞白。 宋池的嘴角抖了又抖。想了想，走上前去，又狠狠地在肖凌飞身上补了几脚。 第43章 第 43 章 被言语辱骂 率先看到宋池猛踹肖凌飞的人是肖肃。 肖肃在客房内等到谢老爷子后, 原以为这位退隐多年的大佬会跟他谈些新兴产业的投资事宜，想不到谢老爷子以了解他留学期间如何积累资本为借口，逐步询问到他离开华国这么些年有没有交过男朋友, 甚至……女朋友！ 有没有搞错, 从他官宣宋池是他的爱人之后, 全网谁不知道他这辈子就喜欢宋池一个。也不知道谢老爷子哪来的八卦心理要问出这么羞辱人的问题。 但看谢老爷子的表情又不像是纯粹的想要八卦, 反而吹胡子瞪眼睛地好似瞧他哪哪不顺眼。 肖肃心觉不对, 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谢老爷子的问题。想不到外头突然传来肖凌飞的惨叫声。肖肃第一直觉便是这与宋池有关, 人如兔子一般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转头就朝门口冲去。 心急如焚地跑到走廊上，便见走廊尽头宋池正毫不留情地抬脚狠踹一个倒地的男人。 “宋池！”肖肃跑上前去。 宋池还没踹够肖凌飞这个脑袋里只有精虫的家伙, 听见肖肃的声音, 回身一看, 结果被双手捂住蛋蛋的肖凌飞缓过劲来腾出一只手抓住了右脚踝。宋池浑身一僵, 右脚踢了踢, 想要摆脱肖凌飞的束缚。 不过接下来, 没等肖凌飞做出什么，冲过来的肖肃便一脚踩在他的那只脏手上。 力道之重, 令肖凌飞又是“哇——”的一声嚎了出来。 肖凌飞松开手。肖肃用脚跟狠狠地在他手背上碾了几下。恰在这时，楼下的人上来了，领头的便是肖家夫妇，肖老爷子年纪大, 落在了后头。 见到肖凌飞倒在地上，肖明栋和廖幸虹第一时间扑到了肖凌飞身边。 在楼下上来的那帮人眼中, 用脚跟碾踩肖凌飞手背的肖肃便是把肖凌飞打倒在地的罪魁祸首。 廖幸虹先是心疼地抱住肖凌飞：“凌飞，凌飞，宝贝你怎么样？”接着愤怒地冲着肖肃吼道：“凌飞已经处处退让了, 你这个做哥哥的为什么还要跟他过不去？！” 肖凌飞惨白着一张脸。这在众人眼中，极为可怜。当然，大家都是人精，肖家的陈年烂事本不是秘密，谁对谁错，他们不会被廖幸虹的一两句话给带偏了去。现在众人不声不吭，顶着一张看热闹的表情，观看肖家两兄弟当众阋墙。 大概肖明栋觉得众目睽睽之下两兄弟闹成这样非常丢人，他既纠结又不满地看了肖肃一眼，然后扯了扯廖幸虹的礼裙。他想要廖幸虹先扶肖凌飞起来。廖幸虹却一把拍开他的手，一边哭一边指着肖肃骂道：“你这个白眼狼，就算你再恨我们，我们也把你养这么大，要不是我们，你哪来的学费去国外读书？” 廖幸虹不傻，她只指明“学费”，并不说“你哪来的钱去国外读书”，毕竟，她吞掉肖肃每年百来万生活费是实打实存在的事，若肖肃拿这个来反驳她，她便可以强调自己说的仅是“学费”，这些学费在普通人家庭里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若肖肃没有被接回肖家，他根本就不可能出国读书。 肖肃冷哼一声，好像听不出她的小心思。 廖幸虹想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当众指责肖肃。肖肃无所谓，反正他和肖家的那点烂事早就全网皆知，网上说什么的都有。倒是肖明栋一脸无奈，想要抬手捂住廖幸虹的嘴。 “你给我住口！”楼梯拐角处传来谢老爷子的一声大喝。 围了一圈的吃瓜群众们纷纷让出一条道。谢老爷子身子骨不大好，他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像个没事人，微喘着气拄着拐杖一步一步从楼梯下走上来。 “爸……”因谢老爷子叫她住嘴，廖幸虹颇为委屈。 谢老爷子走到肖凌飞身边，用拐杖碰了碰他的腿：“起的来吧？起不来的话要不要我给你叫一个担架？”口气着实不好。 肖凌飞发白的脸涨红了起来，这么久过去，他的蛋蛋早没那么痛了，就是廖幸虹的到来，令他想装一把，叫大家同情他，最好众口铄金，骂死肖逸帆和宋池。 “起、起得来……”肖凌飞最怕谢老爷子。 “起得来还趴着干什么？！”谢老爷子对这个废物孙子完全爱不起来，憋着股气怕自己当众拿拐杖往他身上敲下去。 肖凌飞抖抖索索地手撑地站了起来。 谢老爷子腆着一张老脸给周围的人作揖，道：“真是抱歉，两兄弟闹着玩呢！”他睁着眼睛说瞎话。 谁都知道他说的是瞎话，但作为长安集团掌舵的他都给大家作揖了，大家又能说什么。众人收起看热闹的心，有会说话的笑着说道：“谁家兄弟不吵架呢？吵一吵就过去了，搞不好感情还更好呢！”“是啊，是啊！”附和声时起彼伏。 谢老爷子笑着。众人也转身准备下去。 结果宋池突然开口：“那个……不好意思，人是我打的。” 这不合时宜的声音好像祥和乐章中突然插入的一个刺耳的利器声，众人眼前一亮，全都一副又有热闹看的惊喜模样，然而谢老爷子则脸色骤变眉头皱了起来。 他看向宋池，宋池也看向他。谢老爷子眼神有点可怕，宋池相信，要不是肖肃在这，谢老爷子搞不好就指着他鼻子开骂了，当然，不是骂他把他孙子打了，而是骂他好不容易快把看热闹的人送走，他又非得临空插上一脚。 宋池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他理解谢老爷子不想在众人面前暴露家丑的心态，但他实在不能让肖肃帮他背这口黑锅。刚才廖幸虹指责肖肃，他几次想开口，却都被肖肃捏着手制止，现在眼看着众人要走，他无论如何都得把事情真相说出来，总不能叫这些人回到一楼后，跟那些没有上来的人讲，肖逸帆把肖凌飞打了，然后再添油加醋天马行空地把打人原因，打人过程胡乱地瞎说一遍。 “宋池！”肖肃不赞同地又捏了捏宋池的手。 肖凌飞就是廖幸虹的命根子。虽说事后肖凌飞会把实情说给廖幸虹听，但现在廖幸虹正是情绪激动的时候，宋池主动告知肖凌飞是他打的，难保她会发什么疯。 果然，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廖幸虹呆滞了几秒，接着，她猛然反应过来，人唰的一下站起来，一手指着宋池，骂道：“你这小崽子，我儿子也是你能打的？！” 在她眼里，宋池就是穷光蛋，就是低她一等的贱民，要不是被肖肃包、养，他连站在她面前的资格都没有。一个卖屁股的穷光蛋，竟敢打她的儿子，这怎么能忍。 廖幸虹差点扑上来扇宋池的巴掌，被肖明栋一把拦住。廖幸虹用力推开肖明栋，气得几乎站立不稳。“你儿子被这小子打了！”廖幸虹双目瞪圆，似乎很难相信肖明栋居然会拦她，“你居然不给你儿子出头？就因为他是小贱人包、养的男宠？” “你嘴巴放干净点！”肖肃瞬间大怒，他向前一步，把宋池护到身后，“宋池是我未婚夫！”肖肃把未婚夫三个字咬得极重。 宋池站他身后眨了眨眼睛。行吧，前一秒他们还是男男朋友关系，这一刻就变成未婚夫夫关系了。不过虽然他们的关系发展之快令他有点措手不及，但这心里头抑制不住的喜悦是怎么回事？宋池的嘴角不知不觉地弯了起来。 “够了，住口！”谢老爷子身上的气压极低，一张脸再也绷不住，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他再次冲着廖幸虹喝道。 廖幸虹更气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爸！凌飞也是你的孙子！肖逸帆打他可以说是哥哥教训弟弟，可那小子凭什么？！”她指着宋池，“你处处替肖逸帆着想，但他给你面子了吗？连他包养的男宠都能打你的孙子，你的脸早就被踩在地上摩擦了！” “我再说一遍！宋池是我未婚夫！”肖肃咬着牙说道。 宋池赶紧在后面抓住肖肃的手，他怕肖肃气疯了，直接冲上去揍廖幸虹。 这事俨然不能打马虎眼过去了。 肖老爷子两手撑着拐杖，一脸铁青。他瞪着廖幸虹好一会儿。脑子被怒火和委屈占领的廖幸虹根本不再怕他，红着眼睛对上他快要吃人的目光，她就是要教训宋池，要给肖凌飞报仇。 最终，肖老爷子软了下来，他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然后看向宋池：“你为什么打凌飞？” “他先找我麻烦。”宋池回答道，说完后，他沉默了片刻，决定还是照实讲，“他非礼我。” “啊！”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除了肖家的几个。 窃窃私语声响起，依稀可以听见诸如“肖凌飞果然什么人都敢惹，荤素不忌”“我相信这小子说的话，肖凌飞就是个男女通吃的色鬼”的话。 肖家几口人的脸色变得极差。 肖肃杀气暴起。宋池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像刚才他捏他那般，手上用力，同时在他耳边低于道：“冷静点，他没占到我便宜。”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肖凌飞怕是已经死上千万次。肖肃看着肖凌飞目光逐渐冰冷，不过他听了宋池的劝，没有当众找肖凌飞麻烦。不过，事后恐怕就没这么容易善了。 “他、他撒谎！”听完宋池的话，站在廖幸虹身后的肖凌飞面红耳赤，愤怒地指着宋池大声吼道，“他看我走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他就是想替肖逸帆打我！” “闭嘴！”肖老爷子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肖家的脸今天是彻底丟光了。无论是肖凌飞急色鬼想要非礼哥哥的男人，还是哥哥的男人因为兄弟阋墙想要替哥哥出头，总归传出去都不是什么好事！ 廖幸虹才不管是什么原因，她只在乎自己的儿子被打了。她恶狠狠地对宋池说道：“上下一张嘴，还不是你想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管怎么样，被打的是我儿子，你就给我等着吧！” “等着什么？”又一老者的声音响起。 “大爷爷。”是谢子恒的声音。 宋池转过身去。竟见谢老爷子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而谢子恒，更是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站在他们的后面。 “谢老爷子！” “是谢老爷子！” 围观看热闹的人见到来人，骚动了起来。谁也想不到，退出大众视野多年的大佬居然就这样出现了。按理说，他该是在下边宴会举办到高潮的时候，由管家带领着走到台上的。 骚动过后，便是一片沉默。 “怎么回事？”谢老爷子沟壑纵横的脸上现出些许厉色。 “大爷爷，是这样的。”谢子恒自然熟地走到谢老爷子身边，他向谢老爷子解释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谢子恒解释完毕，依旧是一片沉默。所有的人都等着谢老爷子发声。 谢老爷子的目光从肖凌飞身上转到了廖幸虹身上。无言之中，给人一种颇为恐怖的压力。肖凌飞的身子抖了抖，他低下头，连呼吸都不敢太重。母爱爆棚护子心切且觉得自己的权威被宋池这个穷光蛋挑战的廖幸虹则不一样，她有点不高兴地和谢老爷子对视。 “等着什么？”想不到谢老爷子只是重复最初的问话。 廖幸虹抿了抿嘴，忿忿道：“谢家老爷子，您刚才也听说了，那小子打了我儿子，我肯定要给我儿子讨个公道。” “那小子？”谢老爷子的声音里隐隐有股怒气。可是一心想给儿子报仇的廖幸虹听不出来，她咬着牙看向被肖肃护在身后的宋池，道：“对，就是那小子，被肖逸帆包养后就无法无天了，说到底就是个连这种地方都没资格进来的穷小子！” 第44章 第 44 章 公布 廖幸虹话音落下, 宋池立马默不作声退后一步，隐到肖肃身后。刚刚和谢老爷子认过亲的他，知道在听完廖幸虹对他的辱骂后, 谢老爷子会作何反应。瞬间有种打脸短剧莫欺少年穷即将迎来高潮的感觉。 容他先整理一下有点复杂的心情, 再想想等下该以什么样的姿势迎接众人各种被雷劈到的目光。 “？” 肖肃莫名其妙地看了宋池一眼。 谢老爷子浑身是颤抖的, 一张脸黑得不能再黑, 火气仿佛从他身上燃起, 烧低了此地的气压。 就算是傻子也看出来了, 廖幸虹的这番话惹恼了谢老爷子。 廖幸虹闭嘴了, 似乎总算反应过来谢老爷子发怒了，且这怒气是冲着她来的。她抱着肖凌飞有些惊恐又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谢老爷子的拐杖重重在地板上敲了两下, 声音因为愤怒而不稳：“是谁说宋池没资格进来的？是谁说宋池是个穷小子？！” 很好, 廖幸虹前面那些更侮辱人的话被谢老爷子自动忽略了。隐在肖肃身后的宋池摸了摸鼻子。当然, 是不是真的忽略只有谢老爷子自己知道。廖幸虹此后肯定别想好过了。 谢老爷子冷冰冰地环顾四周, 一字一句地说道：“本想过会儿待我下去再公布, 现在看来没有那个必要了, 我就说了吧，宋池是我的曾外孙, 是我叫他过来的！” 掷地有声，犹如惊雷。 在场一众人等瞬间眼睛瞪圆，张大嘴巴。果然，全部都像被雷劈了。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肖肃。不过瞧他侧耳以为自己听错的模样, 显然也被雷劈得不轻。 肖肃转身看向宋池，指了指宋池, 无声道：“你……”，又指了指谢老爷子，依旧无声道：“他……” 他想在宋池这里得到证实。 进入高光时刻的宋池有点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 对上肖肃以为见了鬼般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肖肃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谢老爷子除了邀请他还邀请了宋池，难怪谢老爷子要单独跟他“洽谈投资事宜”。原来全是为了宋池啊！原以为宋池是因为他才附带着被邀请过来的，结果其实他才是那个“附带品”。 恍然大悟之后，肖肃的嘴角便勾了起来，冷冷地看向廖幸虹，满眼讽刺。今日之后，估计都不用他出手，肖、廖两家就会把这女人打发出去。整个华国商圈，有谁愿意得罪谢老爷子？ “怎、怎么可能……”廖幸虹脸色苍白，额前密布细汗，她浑身抖得犹如筛栗，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他怎么可能是你的曾外孙？！”她看了看宋池，又看了看谢老爷子。 “是不是我的曾外孙还需要你来告诉吗？”谢老爷子的拐杖又在地板上敲了两下，这一回，他也不多废话，直接下了逐客令，“阿骏，”他对才过来不久的管家说道，“把这位太太和他的儿子请回去，我不需要这样的客人！” “是！”那位叫做“阿骏”的中年男人毕恭毕敬地应下，然后走到廖幸虹和肖凌飞身前，极有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但口吻却不那么友善，“二位，请吧！” 廖幸虹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红。而肖凌飞则双目通红，死死盯着肖肃，嫉恨的刀子几乎从眼睛里飞了出来。 最终，这二人狼狈地起身。 周围的吃瓜群众们默默地让出一条道。 廖幸虹搀扶着肖凌飞逃也似的走了。 谢老爷子恢复了不怒而威的模样，冷冷地瞥了一眼肖肃他爷爷和他爸，瞧着似乎没有迁怒他们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在肖肃的面子上。 此事便就这样落下帷幕。 后来，吃瓜群众们回到一楼大厅，没过多久，宋池的新身份就在所有的来客中传了个遍。即便如此，开宴之后，谢老爷子还是带着宋池走上主席台，向众人正式宣布，他就是他失散多年的亲曾孙。 “乒！” 繁华散去，寿宴结束。 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盛着葡萄酒的高脚杯摔碎在地，红色的液体在雪白的地面炸开，如蚯蚓一般四处蜿蜒。 谢子恒背靠着大理石柱，狠狠地盯着前方正同谢老爷子告别的宋池。华丽的吊灯放出刺目的光，将宋池的笑脸割成无数的碎片，碎片扎进谢子恒眼中，令他目眦欲裂。肖肃站在宋池身边，一只手放在他的腰上，宣示着对这个男人的主权。 谢子恒的拳头捏了捏，恨得几乎咬碎了牙龈。 “为什么，我都把那姓肖的让给你了，你却还要跟我抢我大爷爷！为什么？！” …… 【震惊！宋池居然是谢家老爷子的曾外孙！】 【谢家老爷子不是没有直系后代了吗？】 【听说是在内地时候娶过一个老婆。】 【怎么就会是宋池呢？】 【那以后谢老爷子的财产是不是都归宋池了？】 【天哪！巨富啊！巨富啊！肖逸帆都没他有钱了！宋池的命怎么这么好！】 信息爆炸的年代，没几天，全网都知道了宋池是谢老爷子失散多年的曾外孙。谢珍珍女士被接到港城，同她爷爷见了面，但因为不习惯港城的生活，又回到了内地。由于突然有了一个超级大富翁的爷爷，且是外公的唯二直系血亲之一，谢珍珍女士怕被熟人骚扰，在肖肃的建议下，离开久居的南宁，在肖肃和儿子的小窝边上买下一套豪宅，算是和儿子住在了一起。 而宋池，丝毫不被影响，早就辞了工作的他，一如既往地宅在家里画漫画，只偶尔因肖肃需要出差，被拉着一道同行。 【还以为宋池会搬去港城呢！虽说谢老爷子瞧上去身体硬朗，再活个十几二十年没问题，但宋池不搬过去培养感情，以后谢老爷子不给他钱怎么办？】 【对啊，毕竟谢老爷子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弟弟子子孙孙还生了一堆】 【知道谢子恒吗？听说跟肖逸帆他后妈娘家还有点关系。】 【谢子恒，谢老三最小的孙子，父母双亡，之前跟廖家那谁来着谈恋爱，都订婚了，后来又掰了。这事圈子里都知道。】 【原来有钱人的圈子这么小。】 【对啊，原以为宋池是个例外，穷小子飞上天，结果还是个富N代。真正永远贫穷的只有我们这些P民。】 因为宋池的新身份在网络上掀起了一阵大风，于是，各个豪门的事，只要能八卦的，全部在网络上又被八卦了遍。近些年颇为低调的谢家，也被扒了个底朝天。 谢老爷子是谢家的掌舵人。谢家的商业帝国由他一手缔造。港城出生的子孙死尽之后，他渐渐退到幕后，将谢氏分权给了他的两个弟弟。 谢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估计他两个弟弟那庞大的两个家庭，正等着他去世后的遗产。不过铁板钉钉归属于两家的东西，想不到突然冒出来谢珍珍和宋池，必将拿走一大块。 “安保还要加强，保镖再多雇几个。”网络上八卦乱飞，肖肃这边绷紧了神经。 虽然最终没有跟谢老爷子住在一起，但一个月还是得过去两三趟，住个三五天。谢珍珍长得像奶奶——谢老爷子非常肯定地说过。虽然宋池怎么也没法从他老妈的身上看到如曾外婆一般到神韵，但既然谢老爷子都这么说了，那就算是吧。谢老爷子把对前妻的思念寄托在孙女身上，谢珍珍不愿住港城，可也答应了谢老爷子会时不时地过去看他。 每到这个时候，肖肃就格外紧张。 谢家庞大，正如网友们所云，突然多了两个争财产的人，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起坏心。 谢家的那些人对宋池这一辈来说，血缘关系已经稀释到快出五服了。人太多，他认不全。不过个个印象都不错，热心，友好。且不说暗地里他们是怎么样的，至少表面工作都做全了。 除了谢子恒。 谢子恒对宋池有敌意，虽然并没有明晃晃的表现出来。但宋池可不会傻乎乎的真把谢子恒当作普通的亲戚。毕竟，站在谢子恒的角度，他可是抢走了他的目标老公。而至于谢老爷子的财产，原书里根本没提到谢老爷子这个人。可见谢子恒也没从谢老爷子这里拿到什么好处。但难不保谢子恒就嫉妒他呢？ 总而言之，和谢家的那些人，表面关系做一做，深入交流就算了。特别是谢子恒，离他远远。 距离认亲已过半年。以往宋池和他老妈去港城，肖肃都会陪着。但这一次，肖肃在国外有一个大的投资项目，必须他亲自过去谈判，于是宋池不得不自己带着老妈飞往港城。 肖肃保镖就给他们请了八个。 临行前，两人耳鬓厮磨。 “过两天我去找你。”肖肃咬着宋池的耳垂，“顺便……跟老爷子谈谈‘正事’。” 一股酥麻从耳垂传导开来，宋池一阵战栗。耳朵是他的敏感处，喉咙里不禁发出低低的呻、吟。 …… 翌日，宋池和谢珍珍到达港城。 第 45 章 结局 第45章 第 45 章 结局 【谢家出事了。】 【哪个谢家？】 【就是那个刚刚接回曾外孙的谢家。】 【哦, 现在才出事啊，也算难得了，那个曾外孙被干掉了？】 一夜之间, 港城的富豪圈开始流传起谢家出事的流言, 而且不消多时, 便传到了江对岸, 像瘟疫一般, 全国各地有权有势的人家几乎全都知道了。 等到流言飙到互联网上, 各种小道消息漫天飞扬。 【宋池死了？上周不是有狗仔拍到他和他妈去港城见他妈的外公吗？】 【我怀疑你在骂粗话。】 【别皮了, 宋池真的死了？】 【没有确切的消息。不过车都烧得只剩骨架了，人应该成灰了吧！】 【肖肃呢？】 【听说第二天就赶去港城了】 【宋池真没福气】 【没办法, 谁叫豪门残酷呢？话说, 谢家老爷子的亲儿子一家也是因为车祸团灭的吧！可怜的谢老爷子, 亲儿子一家死了这么多年后, 好容易找回了失散的血亲后代, 结果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女儿没在那辆车上, 还没死呢，说得他全家死光一样, 好歹还留着一个呢】 【他女儿都快五十了吧，更可怜，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谢老爷子在港城育有一子，可惜儿子以及其妻儿子女都于十几年前死于一场车祸。而宋池, 这次来到港城没多久，便也被传出葬身于车祸之中。 这场车祸极其惨烈, 当日新闻就报道了，说是现场传来爆炸声，大火熊熊燃起, 无人能够靠近，只是当时并未报道宋池就在车内。一场车祸在现代社会算不得什么大事，媒体小小篇章掀过，谁能料到没过几日就流言乱飞。 究竟是谁弄死了宋池，吃瓜群众们猜测纷纷。更有甚者开始分析尘封多年已经定性为“意外”的谢大少一家的车祸原因，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各种阴谋论充斥网络，自媒体纷纷下场。 港城某医院内，一间豪华病房里。心监护仪的“滴滴”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刚从重症监护室里转出来的病人浑身包裹得像木乃伊，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显然他重度烧伤，但保住了性命。 一个男人坐在床头，低垂着头，喃喃自语：“一个月了……” 自那场车祸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许久，男人站了起来，大概是坐累了，需要走动一下，他出了病房。外头靠墙的沙发椅上，坐着一个中年女士，同样垂着头看上去极为伤心。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肖肃……” “阿姨。”肖肃摆了摆手，示意她放宽心，“我们一起去看看谢太公。” 那位女士——谢珍珍点了点头。 谢老爷子躺在楼上的病房里，闭不见客，据说伤心过度，身体状况堪忧，唯有谢珍珍能够安慰他。 肖肃挽着谢珍珍的手离去。 接着，没过多久，一个女护士推着推车进入他们刚刚离去的病房。 护士戴着医用口罩，瞧着有点紧张，眼皮子眨了好几下。进去后她轻轻地关了门，然后走到病人身边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病人的脸被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紧闭的眼睛。 护士的视线开始向下，最后盯在了病人裸露在外的手背上。手背烧伤得并不严重，只在靠近手腕的地方红肿了一片。 护士深吸了口气，转身从推车里取出针管，抓起病人的手，对准静脉便要扎下去。 “啪嗒！”料想不到，病人的手陡然翻转过来，反而紧紧地捏住她的，她手中的针管掉在地上。 病房的宁静被打破。护士又惊又吓。不过一瞬，被医生判定为烧伤面积百分之九十的病危患者，居然从床上一跃而起，将这位妄图用针扎他的护士扑倒在地。 “啊——”可怜的护士最终选择惊叫。惊叫声中，被病人挣脱的心监护仪停止了“滴滴”报响。 …… “我的演技还不错吧！”肖肃笑着对宋池说道。 宋池瞥了他一眼，什么话都不想讲。毕竟，任是谁被关在医院里整整一个月，都不会有好心情，即便医院里手机电脑任意使用。 这是一个很郁闷的选择。 接宋池和谢女士去老宅的车子被安装了炸弹。幸好保镖给力，提前发现。当然，他们通知了警方。但警方短时间内查不出谁是幕后主使，于是建议他们将计就计，到时候来一个瓮中捉鳖。毕竟，一时躲过了暗杀，谁知道下一回是什么时候。 宋池不得不同意。他不希望他每一次的港城之行都在惶惶不安中进行。 谢女士没有参与“被烧伤”的表演。她伪装成坐另一辆车先去扫货，只留儿子坐车回去谢家老宅。于是儿子在爆炸中被烧成重伤。 儿子重伤成了秘密，不对外公布。而谢女士“哭昏过去”，表示“若儿子死了她也不独活”。谢老爷子则怒急攻心，同样入住了这所自家开的顶级医院，在病房里大斥两个弟弟及子孙的狠毒，纵使他们对天发誓绝对不是他们干的，也坚决告知所有人，只要宋池活着一天，他就会把财产全都留给宋池。 由于肖肃需要没日没夜呆在医院陪“烧伤的宋池”，宋池便躲在医院最不起眼的角落整整一个月——肖肃可没法忍受身边没有宋池的日子。 肖肃白天在ICU门口晃荡，晚上去宋池房里亲热，这种做戏的日子他倒觉得有趣，可怜宋池，在医院里憋得快内伤。幸好当“宋池”终于可以出ICU的消息传出后，幕后之人总算忍不住动手了。 “谢子恒！居然是这家伙！”肖肃磨牙，一副想将其生吞活剥的样子。 宋池却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主角受终究是黑化了。毕竟，他抢走了他的主角攻，抢走了他可能会继承的财产。 宋池和肖肃在候审室见到了谢子恒。谢子恒见到他们比肖肃见到他还愤恨。 他先骂肖肃，歇斯底里地骂，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出去，温文尔雅的气质淡然无存：“肖逸帆你这个王八蛋！老子一心一意对你，你是怎么对老子的？谢家的股份侵占大半就把老子踢了，你他妈的根本不是人！” “？”宋池和肖肃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他没有心！”谢子恒对宋池说道，“你就等着他搞走你的钱，然后抛弃你，让你一无所有重新沦为可怜的穷光蛋吧！” 宋池皱了皱眉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和肖肃对视了一眼。 肖肃转向谢子恒，想究根问底：“你刚才那些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侵占谢家股份就把你踢了？且不说我对谢家股份根本没想法，就说你，”他嗤笑了一下，“我会看上你？” 这句话顿时再次将谢子恒激怒，隔着桌子他就想朝肖肃扑过来，还是身后的警察快一步上前按住了他。 “你他妈个垃圾，利用我。老子我一心一意对你。要不是我帮你对付肖凌飞……” 宋池福临心至地陡然反应过来。“不会吧……”他嘴角抽了一下。 当着警察和肖肃的面，他倒无所顾忌：“你这是有两辈子的记忆了？” 谢子恒双目瞬间睁大。 肖肃和警察看鬼一样看着宋池。 宋池认为自己推断没错。谢子恒刚才说到他帮肖肃对付肖凌飞，这是书中的剧情。这表明谢子恒觉醒了第二世的剧情。难怪谢子恒变得怪怪的，没有按书中的剧情走。 宋池瞥向肖肃。看来在剧情之外，肖肃这家伙把谢子恒坑得很惨啊。以谢子恒为视角的爱情事业双丰收的大爽文，居然是以悲剧收场。 想不到肖肃竟是这样的人！妥妥的黑心大反派。 宋池一时不知自己是怎样的心情。 肖肃莫名其妙，一手扶上宋池的肩正想问什么，谢子恒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指着宋池，气得浑身颤抖：“原来……果然……是你，你什么都知道，你、你……就是你偷了我的一切！”说着，他又要扑上来，却再一次被以为自己在听玄幻故事的警察给制止住。 宋池双唇一抿，道：“关我什么事，要说你上辈子，分明是你动机不纯，你知道他会成为首富才接近他，你利用他，然后他又利用你，这不谁也没对不起谁嘛！”宋池自认为公正，在谢子恒又要大骂之前继续道，“看你这样你应当很恨他，那你为什么又要杀我？说到底就是妒忌我得到了你没得到一切，因为妒忌就去杀人，你更不是什么好鸟！” 说完后，宋池不管谢子恒再吼什么，拉着肖肃起身便往外走。同时对那全程吃瓜的警察指了指谢子恒，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了笑道：“没办法，要配合头脑不正常的病人。”表示自己刚才都在胡说八道。接着，也不管那警察是否相信，拉着肖肃在谢子恒“我要杀了你”的怒叫声中走出来候审室。 回程的车上，肖肃全程认真地看着宋池，显然要宋池给个说法。 回到住处，宋池老老实实全盘托出，包括他穿书的事。 想不到肖肃怔愣片刻就接受了，接着，他颇为小心地问宋池：“谢子恒口中的我似乎很可怕，你会不会……” “不会。”宋池知道他要问什么，无非是担心他畏惧他，他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老实讲，挺意外的，想不到你跟他是互相利用，原以为是双向奔赴呢！”见肖肃脸色难看，他立马改口，笑道，“是上辈子，上辈子！不是现在。现在的你，跟谢子恒口中那个上辈子的你，我觉得，完全就是两个人。”宋池看着肖肃，看向他的眼睛：“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跟所谓的上辈子，上上辈子无关。” 肖肃噗嗤一声笑了，走近来，低下头，额头贴着宋池，双唇轻轻地在他嘴上厮磨，道：“宋池，你有没有想过，正因为你出现在这个世界，我才变成现在这个我。” “欸？” 温柔的吻落在唇上。 “我爱你，宋池。” 宋池回应着肖肃的深情。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