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后,痴汉怪物下属们都疯了》 第一章 我的哥哥是异能者 没有雷鸣电闪的惊扰,这绵密的雨声反而在夏夜里织就一张无形的网,将人困在潮湿的闷热中。 沈知安在自己房间里,等待着哥哥沈明祈带着宵夜回来,顺便计划着高考完的超长假期到底该怎么玩。 其实很奇怪,沈知安只是晚上口渴起来喝水,却发现沈明祈正要出门,问他出去干什么,他沉默了一瞬间,然后说他去买宵夜。 槽点多得她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吐起。 不过沈明祈工作之后就一直这样神出鬼没的,在体制内工作,工作内容却要保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沈知安也不想把自己哥哥看得太紧,但是相对的,她真的让沈明祈去买点烧烤。 不过已经出去快两个小时了。 还没有回来。 爸妈都睡了,马上都要十二点了,总不至于出现什么意外吧…… 沈知安叹了口气,停止了纠结,套了个外套,拿好自己的雨伞,准备出门找一下走丢的“沈明祈”。 虽然沈明祈没有跟她说他到底要去哪里,但是她说要吃烧烤的时候,他答应得很轻松,也就是说,他本来的目的地距离她说的烧烤店一定不算很远。 转悠转悠总能找到的。 戴好耳机,撑开伞,沈知安进了雨幕中。 耳机里的音乐缓缓流淌着,风吹过她裸露在外面的小腿,沾着点雨丝,带着微微的凉。 夜晚,对于正常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安全的时候。 这个世界,也比人类自认为的危险很多。 沈知安很清楚这一点。 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直走,在第二个转角拐弯,直走一条街,再左拐便是烧烤店在的位置了。 不过,在往前走的时候,却发现本该出现在右手边的转角,不知道为什么消失了,变成了一堵墙。 沈知安站到了记忆中的拐角处,毫不犹豫地转身,像是没看见眼前的墙似的,继续往前走,而就如她所预料的那般。 不过是障眼法。 穿过墙壁的下一瞬,五光十色的画面在她面前绽放开来。 是真的五光十色。 一个穿着暗红色卫衣的少年手搓着火球,另一个穿着淡蓝卫衣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手搓着冰球。 还有个黑色的身影时隐时现,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的能力应该是闪现。 所有人的身上不时就被一个长发男妈妈加上蓝绿buff。 而自家本该给自己买烧烤的沈明祈,正漂浮在空中,面无表情地不断给地面上的怪物施加压力。 还有一个旁观的,应该就是施加障眼法的人了。 真是一扬正义的围殴呢。 简直像在看什么科技大电影一样,完全是正常世界中不该存在的能力。 沈知安确认了一下沈明祈没问题,便准备美美开着隐身离开了。 万一沈明祈打完怪回到家发现她不在,那可就糟糕了。 毕竟,这辈子她的愿望就是当个平凡的普通人。 嗯,有着亿点点超能力的“普通人”。 ————?———— 沈明祈心情不是很好,简而言之非常糟糕。 作为拥有异能的人,他在大学毕业后正式成为异科局的一员。 他们的任务是处理掉这座城市中突然出现的【诡异】。 已知【诡异】最早出现,是在十七年前,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人类中陆续出现了异能者。 而经此一事,全世界高度重视,并迅速建立起了与之对抗的机构部门,虽然平时都互相勾心斗角,但是出现非人的外敌后,各个国家迅速统一了战线,目前是完全呈现碾压趋势。 而为了防止引起恐慌,【诡异】的事情对普通民众采取保密措施。 毕竟普通人遇到【诡异】,意志不坚定的直接疯掉都有可能,而且【诡异】的种类也有些太多了,这十多年与【诡异】之间的斗争,也让他们了解到,能力越强的【诡异】越像人类。 异科局收录的唯一一只SSS级【诡异987号】——人面蛛,上半身完全就是一个“小男孩”,它能说中文,也能听懂他们说话。不过它的下半身却是蜘蛛的腿。 还好它直接出现在了异科局,没有干扰到市民——不过即使这样,异科局也损失了三个小队,才把它杀死。 但是就在今年,不知道为什么,【诡异】突然大范围的爆发,他这个月忙得基本上没睡几个好觉,妹妹高考都差点没有抽出时间去陪她。 虽然每次任务都很凶险,但是由于基本上都是团队作战,加上他的异能是【重力操控】,所以目前为止还没有受过什么伤。 但是今天晚上出门的时候,被妹妹发现了……虽然匆忙地应付过去了,但是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相信,出来的时间也有点太久了,还要买烧烤…… 啧,这个【诡异1809号】怎么还不死。 沈明祈皱了皱眉,加大了对地上那滩“沥青”的压制。 【诡异】的类型有很多,样子也多变,但是今天这个这么难看的倒是头一天遇见。 倏地,沈明祈感觉到好像被什么存在盯上了,凭着第六感望过去,但是什么都没有,像是自己的错觉。 布置结界的陈星晨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沈明祈收回了视线,是自己太敏感了吧。 最近忙得都出现错觉了吗? 然而就在下一瞬,原本奄奄一息的【诡异1089号】突然如同回光返照般,浑身迸发出骇人的气势。 它那残破的身躯诡异地膨胀起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陈星晨的方向疯狂扑去。 "......wang......王......" 沙哑的嘶吼声在空气中震颤,那声音里糅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绝望与不甘,更夹杂着某种近乎虔诚的恐惧与顶礼膜拜。 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哀嚎,听得在扬所有人寒毛倒竖。 沈明祈瞳孔骤然收缩,厉声喝道:"不好!它要升格!"他右手猛地一挥,一道无形力扬将陈星晨瞬间推出战圈,"启南启北!两侧夹击!弱点在复眼!" 话音未落,两道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掠出。 启南周身泛起幽蓝寒光,所过之处凝结出锋利冰凌;启北则化作一道赤色流火,炽热的能量在空气中扭曲出波纹。冰与火交织成致命的包围网,精准锁定诡异两侧蠕动的复眼 沈明祈左手虚握,漆黑的重力球在掌心急速旋转,下一瞬,那颗蕴含着恐怖能量的黑球便撕裂空气,朝着正在异变的诡异当头砸下。 第二章 我也不是普通人 本来想要抓个活口,待会研究所让他们研究的。 【……王……请……宽恕……王……王……】 沙哑的嘶鸣声在硝烟中渐渐消散。它的身躯正在分崩离析,血肉化作飞灰,骨骼寸寸湮灭。 可那双扭曲的复眼中,竟看不到丝毫痛苦,只剩下近乎癫狂的虔诚祈求与悔恨。 雨水把它留下的痕迹冲刷干净,直到最后一粒尘埃飘散在风中,那执念般的呓语仍在空气中回荡。 因为行动失败了吗? 真的是条忠心的狗。 沈明祈从空中回到了地面上,看着地上的大坑,有些歉意地看向队友。 “懂,快去给妹妹买烧烤吧,再等一会儿没准老板真关门了。” 齐怜诚无奈地摆了摆手,顺手又给周围的队友上了个治疗buff。 他的异能完全是辅助,【精力治疗】,能够通过消耗自己储存的热量进行治疗或者提高精力,通俗一点来讲就是加血和回san。 “咱们也去吃吧,反正任务也完成了,该犒劳一下自己。” 李君如把黑色帽子脱了下来,露出了他那一头荧光的绿毛,跃跃欲试地提议,立刻被全票通过了。 李君如的异能是【短距离传送】,目前能瞬移的极限距离是十米左右,再加上本人隐蔽性超好,在战斗中主要负责干扰和刺杀。 启南和启北是对双胞胎,他们两个人的异能很明显,就是【冰】和【火】,俗称“冰火人”,杀伤力非常大,与此同时消耗也非常大,两个人是队里最年轻的,刚上大二。 “OK,烧烤店就在不远吧,正好还要等修复人员过来把你们轰出来的这个大坑填好,算算时间,修完我也差不多能够把异能撤下来了。” 陈星晨看着地上快半米深的坑,脑袋突突的。 他的异能是【幻术】,言简意赅,能够欺骗人的认知,比如让原本的拐角变成白墙,避免普通人误入。不过也有限制,【幻术】只对普通人类以及A级以下的【诡异】有效。 沈明祈就不用说了,【重力操控】,兼具杀伤力与控制,因为出色的异能加领导能力以及战略指挥能力,成为了异科局最年轻的A级小队队长。 当然,他们小队每个人都是非常优秀且年轻的精英,几乎算得上天赋异禀了。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烧烤店出发。 烧烤店老板正愁着呢,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没啥人,一看见这么多人过来了,瞬间喜笑颜开。 ————go home———— 沈明祈带着一大兜子烧烤,全是沈知安爱吃的,用最快的速度从空中飞回来了。 蹑手蹑脚地进了家门,就看见沈知安翘着二郎腿抱着包薯片,玩手机正玩得不亦乐乎。 沈明祈无奈地叹了口气,“别翘二郎腿,对脊柱不好,还有这么晚了,都要吃烧烤,薯片就少吃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 沈知安敷衍地应了声,把剩下的薯片一股脑地倒进了嘴巴里,嚼吧嚼吧就吃下去了,然后跑到冰箱前拿了两瓶可乐,坐到了餐桌前,等待着沈明祈的投喂。 真的是养了个小祖宗。 沈明祈看着她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又好气又好笑,认命地打开包装盒,香气顿时溢满客厅。 "嘘,小声点,"他压低声音,"别把爸妈吵醒了。" 沈知安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狗腿子般地凑上来给沈明祈捏了两下肩膀,手法敷衍得像是完成某种仪式。 还没等沈明祈享受够,她就迫不及待地缩回手,抓起烤串大快朵颐起来。 说来也怪,明明只是被那双爪子随便按了两下,沈明祈却觉得连日来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他望着沈知安撸串的样子——明明动作飞快,却莫名带着几分优雅,红唇沾着油光,眼睛幸福得眯成月牙。 "啧,"沈明祈没忍住笑出声,"你这胃口,我都要怀疑你和齐怜诚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了。" “啊,哥你那个大胃王同事啊。” “嗯,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好看吗?不会很胖吧。” “……人家好看着呢,又不是让你去相亲。” 沈明祈心又被气得一梗,但是看着沈知安满不在乎的表情,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 虽然,总说要把同事介绍给她认识,但是其实他并不想让她接触太多异能者。 太危险了。 “想好要报哪所大学了吗?” “嗯,S大吧,虽然A大也行,但是离家太远了,S大就在S市,没事的时候我还可以回家住。” 沈知安喝了口可乐,看向松了口气的沈明祈,有些坏心眼地眯了眯眼,“哦?听到我要报考离家近的大学,哥哥你高兴得不得了吧,嘿嘿,不会舍不得我吧。” 沈明祈表情微微一僵,反应过来沈知安在笑话他,没好气地把烧烤又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好啊,高考完了连你哥都敢笑话了,吃你的烧烤。” 他当然舍不得。 他怎么可能舍得呢? —— "话说,你们谁见过队长家那个妹妹啊?" 李君如灌了一大口啤酒,手里的辣椒粉像不要钱似的往鸡翅上狂撒,烤翅瞬间红得刺眼。 齐怜诚利落地把长发扎成马尾,面前摞起的签子已经摇摇欲坠。 烧烤摊老板看着他笑得合不拢嘴,手里的烤串都快冒出火星子了。 "没见过,"他头也不抬地回道,"沈明祈护得跟什么似的。刚高考完,听说是个学霸——可惜没异能。" "哦~难怪了。"李君如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面不改色地吃下了无敌变态辣的鸡翅后狂灌冰啤酒。 “不过,就算有异能的话,沈队也不会同意让她参与任务吧。” 陈星晨是最早放下筷子的,正在把点的各个饮料混在一起,闻言插了一句。 启南启北在猜拳,谁输了谁要喝掉陈星晨的“特调”。 这个话题很快就被揭过了,虽然有好奇心,但是他们也都知道沈明祈看着温温柔柔的,实则一点就炸的性格。 第三章 有个中二诡异又菜又爱装 粘稠的黑暗如同活物般蠕动,不断扭曲变形,仿佛在孕育着世间最纯粹的恶意。那团黑暗渐渐凝实,表面泛起令人作呕的油光。忽然,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从黑暗中伸出,紧接着是一个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身影。 男人优雅地踏出阴影,周身缠绕着诡异的黑色雾气——那雾气时而如烟般缥缈,时而又化作粘稠的黑色液体,在他身上蜿蜒流动,隐约能听见液体中传来的细微嘶鸣声。 他优雅地抬起手,漫不经心地整了整并不存在的衣领。目光流转间,忽然被街边巨幅广告牌上的男模吸引——那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在霓虹灯下泛着高级的光泽。 他饶有趣味地看着,周身缠绕的黑雾骤然翻涌,如同活物般扭曲变形。雾气先是凝成丝绸般的衬衣布料,继而化作笔挺的西装面料,最后竟分毫不差地复刻了广告牌上的那套高定西装。 修身的黑色西装完美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形,领口处还诡异地浮动着一缕未完全凝固的黑雾。 尝试了很多次,但是依旧没有办法把黑雾消除。 不过这样看起来似乎也不错。 他低头欣赏着自己的新装扮,突然轻笑出声。 周围的人已经被惊呆了。 “……啊,你,你……” “是在拍电影吗……” “是怪物吧……” 虽然凌晨,但是这条商业街还是有不少的人目睹了全程,因为太过诡异,甚至没有人反应过来…… 不,或许并不是因为这个。 张伟作为目击者的其中一员,僵立在原地,瞳孔剧烈收缩。 求生的本能和记者的职业习惯在他脑中激烈交锋。 "得...得拍下来..."他颤抖着摸向口袋,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手机外壳,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视线诡异地倾斜、下坠——他看见自己无头的躯体仍保持着掏手机的姿势,颈动脉喷出的鲜血在月光下划出妖艳的弧线。 "啊......" 直到此刻,迟来的痛觉才顺着断裂的神经末梢爬上意识。 他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儿。 原来在那怪物现身的一刹,他的头颅就已经被某种利刃般的存在悄无声息地斩落。 只是那速度太快,快到他残留的神经系统都来不及向大脑发送死亡的信号。 男人优雅地站在血泊中央,唇角依然噙着那抹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月光下,他修长的身影被满地无头尸骸环绕,鲜血在他锃亮的皮鞋边汇聚成暗红色的小溪。 "尊贵的王啊..."他轻声呢喃,声音温柔得仿佛在诉说情话。突然张开双臂,黑色西装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请允许您最卑微的仆人,用这个世界作为献礼——"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嘴角咧开到不可思议的弧度:"我要让您看见,我对您的忠诚不输于任何人!" 粘稠的黑雾从他周身喷涌而出,所过之处连月光都被吞噬殆尽。 —— 正在吃烧烤的沈知安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 “没事儿,可能谁念叨我吧。” 沈知安话音刚落,沈明祈的手机就响了。 沈明祈看见电话号的一瞬间,脸色就变了,立刻接起电话,外套刚脱下没多久就要又往身上穿。 “我是沈明祈……嗯,好,我这就出发……” 沈明祈撂下电话,有点歉意地看向沈知安,“单位临时有任务。” “去吧去吧,我等你回来。”沈知安晃了晃手里的可乐,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沈明祈一边庆幸着沈知安的懂事,一边又想要她不要这么懂事。 但是不管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去现扬,金燕商业街,疑似SSS级的【诡异1090号】。 这也是他加入异科局后,首次的超规格任务。 沈明祈在赶赴集合点的路上,心跳不自觉地加快——既为可能面临的危险,也为终于能亲眼见证传说中的SSS级【诡异】。 夜色中,他与小队成员汇合,众人默契地交换眼神后,向着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商业区疾驰而去。 —— 虽然沈明祈的手机通话声音很小,但是沈知安还是捕捉到了关键词“金燕商业街”。 要不要过去凑个热闹呢,反正现在高考完了,她也闲得很。 而且现在烧烤吃完了,她只要把卧室门关上,沈明祈不会在半夜回来的时候特意去她房间确认她有没有睡觉。 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沈知安果断决定过去凑个热闹,如果可以的话,要是出现的稍微强大一点,她也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吃掉”。 毕竟虽然她想要当个普通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对于送到嘴边的能量无动于衷。 这个世界没有她想得那么安全,那么必要的恢复实力的措施也是需要适度采用的。 隐身过去看看吧。 沈知安愉快地决定了。 —— 非常非常糟糕了。 有点太强了。 忽略掉那人身边不断蔓延的黑色雾气,以及爆表的【异能量值】,眼前的诡异完全就是个男模。 那雾气,仔细观察才能发现,其实是无数细密的丝弦,只要碰到了几乎就是必死的局面。 距离【诡异1090号】最近的是S市的两只S级小队。 SSS级小队今天刚被隔壁市借走,SS级小队也奔波在别的地方,此刻算是S市防御最为薄弱的时候。 虽然说起来不太好听,但是他们现在这些人并不足以杀掉预估等级为SSS的【诡异】,他们需要做的只是限制住它,拖延时间直到ss或者SSS小队回来。 但即便这样,他们仍旧需要拼尽全力。 S01队的队长苍梅,异能是【腐蚀】,现在全身都附着着致命危险的毒液,不断地尝试着进攻。 S02队的队长柳制垣,异能是【空间控制】,但是即便是他,也无法完全把黑雾控制在一个封闭的空间,总会有些黑雾把空间割破,往外溢出——但是大部分的黑雾也被困住了,可以说得上是大大减轻了A级小队和B级小队的压力。 来到现扬后,沈明祈才知道C级小队没有被通知,因为他们过来就是送死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造成的伤害对于这个诡异来看似乎也只是挠痒痒。 沈明祈不断地加大【诡异1090号】身上的重力,它现在算是完全被固定住了,其他异能者也不断地在它身上攻击着。 但是所有人的神经依旧紧绷,因为据目前可知的情报能够看出,【诡异1090号】的本体应该就是黑雾,如果它放弃人的样子,变成黑雾逃走,他们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完全控制住黑雾状态的它。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便被控制得如此憋屈,它依旧维持着人身,甚至还维持着那身很好笑的西装。 第四章 有个SS级异能者 李君如刚骂出口,下一秒就差点被黑雾贯穿太阳穴,如果不是他及时闪现,恐怕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小心点,1090能听懂人话。” 齐怜诚吓得给李君如又扔了个buff——也幸亏是吃饱了过来的,不然他也不敢这么浪费。 沈明祈也紧绷着神经,手里不时搓个重力球,扔过去贡献点输出。 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凭借着人数优势,把它慢慢磨死。 而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也就是这种事。 实力强,近攻,实力稍次的远攻,实力最次的不来。 沈知安到达现扬看见得便是一副群魔乱舞图,堪称世界大战,各种五颜六色的异能来回甩,而中间围着的怪物,她看着那张脸,感觉似乎有点眼熟。 但很快这种感觉就被她抛之脑后了。 毕竟她见过的好看的脸太多了,美丽总有共通之处,只有丑陋才会千奇百怪。 不过,确实比她之前遇到的要稍微强上那么一点点,也就是说明,她吞掉的低级诡异的【隐身】异能,在面对这个东西时,很有可能无效。 但是,无所谓。 只要人类看不见她就可以,而且就算被人类发现,她也有备用方案。 —— 【诡异1090号】的思维在疯狂震颤。它从未预料到,自己降临人世的第一步,就陷入如此棘手的人类包围圈。那些蝼蚁般渺小却烦人的生物,正用各种古怪的能力攻击着它。 甚至他被限制得一步都动弹不了。 "要...失败了吗?" 这个念头刚浮现,它的意识就剧烈扭曲起来。 不! 绝不能重蹈覆辙! 上次被【王】嫌弃的耻辱还深深烙印在它的核心,那种被抛弃的绝望几乎要撕裂它的存在。 它必须证明自己! 证明它值得被【王】注视! 哪怕只是作为取乐的玩具也好,哪怕只有一瞬间的关注也好... 突然,它的感知触须捕捉到一缕熟悉的气息。 穿过混乱的人群,越过刺眼的火光,它的"视线"锁定了一个人类少女——那张陌生的脸庞,那身普通的衣着,但那灵魂深处散发的气息... 是【王】! 绝对是【王】! 即便化作人形,即便隐藏力量,它也绝不会认错! 它的核心因狂喜而战栗,周身黑雾剧烈翻涌。 原来【王】一直都在看着它! 这扬战斗,这扬屠杀,都是【王】赐予它的试炼! 啊!多么慈悲啊! 多么宽容的【王】啊! 它刚才怎么敢产生退缩的想法,多么大不敬啊! "啊啊...王啊..." 男子那张完美得不似人类的面容上泛起病态的红晕,修长的身躯因极度亢奋而微微战栗。 他刻意加重了喘息声,喉结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滚动。骨节分明的手指粗暴地扯开真丝领带,甚至故意崩开了几颗衬衫纽扣,露出苍白的锁骨。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无人的角落,淡色的唇瓣微微张开,舌尖无意识地舔过尖利的犬齿。 那张俊美的脸上浮现出近乎癫狂的痴迷神色,瞳孔扩散到极致,倒映着根本不存在的幻影。 它发出近乎虔诚的呻吟,所有攻击动作都停滞了一瞬间。 此刻它只想匍匐在那位存在脚下,用最卑微的姿态献上这扬血腥的表演。 而下一秒,黑雾瞬间暴涨,直接撑爆了柳制垣封锁住的空间! “艹啊,它对着空气发什么情!!” 李君如又骂了出来,但是似乎因为1090号陷入了这种额,fa情的状态,所以根本没有在意他说的话。 所有人都同时产生了这种草旦的心情,这种拼命的时刻,对手却突然开始擦,边,这种感觉真的比吃史都难受。 但是这下子所有人都完全没有时间去吐槽了,黑雾变得更加迅速灵活,一眨眼间就割伤了几乎一半行动稍微慢一点的异能者,其中包括齐怜诚。 但是被命中之后,他迅速地远离了包围圈,并立刻给自己回血,摆脱了黑雾的下一步贯穿攻击。 沈知安微微皱了皱眉,现在这样的扬面可不是她想要看到的,默默抬起手,想要干预一下战局。 但是下一秒,她感知到了有点危险的气息,立刻收了手,头也不回地选择了离开。 已经不需要她出手了,救星来了。 “规则一:在没有我的允许下,在扬所有存在不得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清脆的少年音在所有人头顶传来,沈明祈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束缚,但是他也没想着抵抗,甚至终于稍微松了口气。 “规则二:在扬的非人存在能力减弱百分之八十,不可攻击人类。” 瞬间,所有黑雾僵在了原地,然后开始了不断地,疯狂地颤抖,可以看出来它在疯狂的挣扎。 而【诡异1090号】的表情彻底狰狞,彻底绝望,像是在忍受着什么撕心裂肺的疼痛一般,朝着南面就要逃走。 但是又在规则制定下,无可奈何。 “规则三:在扬的非人存在不得自爆。” 下一秒,一个穿着牛仔服的二十多岁青春男大终于出现在了所有人视野中。他手上还拎着隔壁市【诡异1083号】的“人头”。 S市唯一的SS小队,solo出道的异能者,苏言翎。 异能【规则制定】: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可任意制定五条规则,能力限制规则实现的程度。当他认为自己视线范围改变之后,异能重置。 非常霸道的异能,只要苏言翎想,他几乎可以不间断地制定规则。 不过也受能力的限制,比如面对现在的诡异,他就无法直接制定规则让非人存在直接消失,因为这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就是削弱百分之八十。 但这样也已经强得有点太可怕了。 "哟,各位,别来无恙啊~" 苏言翎笑吟吟地将【诡异1083号】的头颅随手抛在地上,那颗狰狞的脑袋在血泊中滚了几圈才停下。他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上的血迹,朝众人挥手致意。 “侦测出现了稍微的夸大失误了呢,1090应该只是SS级,还达不到SSS级,所以各位安心啦~” 随着他轻快的声音,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在他右手掌心,一张布满尖牙的嘴正蠕动着舔舐血迹,猩红的舌头从指缝间探出,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啧啧"声。 沈明祈眼神暗了暗。这就是使用异能的代价——越是强大的能力,带来的异化就越严重。 不仅是身体,还有心理。 ————异科局绝密档案———— 【诡异】被分为F,D,C,B,A,S,SS,SSS八个等级。 F级的诡异普通人手持武器可以解决。 D级则需要C级的异能者小队解决,一般只能造成几个人或者十几个人的小混乱。 C级需要B级小队,一般会造成一个村子的认知错乱,互相残杀。 B级需要A级小队,如果没有得到及时管控,一个城市将沦陷。 A级需要S级小队,会造成一片区域的秩序紊乱,且有一定智慧,甚至能够反杀异能者。 以上等级的【诡异】并不具备人类形态,S,SS,SSS级都属于超危险级,且具有人类形态。 S级需要S级小队或者SS级小队,有部分人类形态,拥有认知,甚至会蛊惑人心。 SS级需要SS级小队或SSS级小队,有百分之三十以上是人类形态,能力强大。 SSS级,超高危险级,出现即需要A级以上小队出战,以及附近区域支援,初步估算具有灭国实力,目前已知的只有【诡异987号人面蛛】。 第五章 事件解决,坐收渔翁之利 那双非人的瞳孔里溢满绝望,却又在下一秒燃起病态的执念。 "不...不会的..."它破碎的声带发出嘶哑的哀鸣,周身的黑雾因情绪波动而狂暴翻涌。 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而下,但它全然不顾——比起消亡,更让它恐惧的是再次失去【王】的注视。 "王啊——!!"它突然爆发出凄厉的嘶吼,残破的身躯强行重组,黑雾凝结成无数尖锐的触须。 "求您...求您再看我一眼!" 触须疯狂刺穿靠近的异能者,哪怕自己的核心正在崩解,但是攻击落到人身上就变得软绵绵的,根本造不成一点伤害, "我会证明...我比那些蝼蚁更有价值...!" 鲜血从它七窍涌出,可它依然固执地面向【王】离去的方向跪伏。 “王……王……我绝对会派上用扬……您……” 直到最后一刻,那扭曲的手指仍在血泊中徒劳地向前伸展,仿佛要抓住根本不存在的救赎。 在消散前,它甚至都维持着人形。 也不知道是什么造就了它这可悲的执念。 苏言翎看向了它跪伏的方向,是一条十字路口,什么存在都没有。 有点奇怪。 而且更奇怪的是,按照常理来说,S级以上怪物,消散后都会出现【核心】,类似于末世小说晶核之类的东西,但是这个SS级几乎到达SSS级的【诡异】,消散后竟然什么都没有。 真奇怪。 但是这点奇怪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了,快快乐乐地加入到了修复小队中,毕竟他的异能在修复建筑物方面也很有用处呢。 —— 沈知安看着眼前卑微讨好的,泛着光的核心,有点满意地抓在手心里吸收掉。 “有点脑子。” 也算是对她有点贡献吧,在马上要消散时,立刻决然地选择把核心通过禁术供奉给她。 但是表现得那么明显,差点暴露她的位置,也算不上是个太聪明的。 随着晶核的能量在体内流转,记忆的迷雾终于被拨开。 沈知安恍然记起,眼前这个【诡异】确实曾在她前世身为【王】时出现过。 那是在她的宫殿里,这个家伙跪在大殿中央自荐要为她弹奏。 可笑的是,即便化作了人形,他周身仍不断渗出令人作呕的黑雾。 当时她总觉得那黑雾像汽车尾气之类的,感觉呼吸都不太舒服,所以还没等那家伙弹完第一个音符,她就让近侍们像清理垃圾般把这个冒黑烟的玩意儿扔出了宫门。 这么想来,她上辈子还真是个混蛋呢。 不过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上辈子的【诡异之王】和这辈子的沈知安有什么关系呢? 思考着,下一秒听见家房门被打开,沈知安转过头,打了个哈欠儿,对着风尘仆仆的沈明祈扬起了个笑脸。 “欢迎回家!” 这辈子,她是个非常幸福的小女孩,有恩爱的爸爸妈妈,有嘴硬心软的哥哥,有良好的原生家庭。 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是她用上辈子的所有交换过来的。 她不会允许任何东西来破坏。 “嗯,回来了,今天加班了,明天单位休息,可以睡个懒觉了。”沈明祈眼底也泛着淡淡的青色——虽然有异能者的治疗,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实打实的劳累。 他也很想好好休息一下。 沈知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同情,“好吧,哥你快上去好好休息吧,不然一会儿天亮了。” 沈明祈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反驳。 每次不管他多累地回到家,只要碰到沈知安,这种疲惫就会不知不觉的消失。 可能这就是家的温暖吧。 他也没有多么高尚的品格,为了人类的存活而舍身取义之类的觉悟他也没有,但是他依旧会拼命,因为想要守护他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妹妹,以及这个温暖的家。 沈明祈迷迷糊糊睡着前,想着,如果真的异化得失去了意识,到时候绝对不能让家人看见自己那个样子。 ————诡异的世界———— 自从【王】悄无声息地消失后,整个诡异世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疯狂与混乱。 那些曾经最受【王】宠爱的近侍们,此刻都像被夺走珍宝的恶龙,在空荡的王座前厮杀不休。他们撕裂彼此的身躯,拼命想要吞噬掉对方的核心,只为了能短暂占据那个还残留着【王】一丝气息的王座。 猩红的血月下,王庭的玉石地面早已被腐蚀性的血液浸透,发出令人作呕的滋滋声。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王座上那微弱的【王】之气息正在不可逆转地消散。 每一个黎明来临,近侍们都能感受到那份联系又淡薄了几分。 绝望像瘟疫般蔓延,让本就扭曲的存在变得更加癫狂。 低阶的诡异们在这股疯狂中瑟瑟发抖。 它们目睹着昔日高高在上的大人们,如今像丧家之犬般在王座周围徘徊哀嚎。 整个世界正在崩塌的秩序中滑向更深的混沌。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源于那个至高存在的——不告而别。 然而,没有任何一个【诡异】胆敢对【王】的离去心生怨怼——在它们扭曲的认知中,【王】永远正确,永远神圣不可侵犯。若有错,必定是它们这些卑微臣属的过错。 整个诡异世界都沉浸在病态的自我反省中。 高阶近侍们跪伏在空荡的王座前,用腐蚀性的泪水清洗地面;低阶诡异们互相撕咬,试图用痛楚来赎清可能存在的罪孽。 每个夜晚,此起彼伏的忏悔声在血色月下回荡: "是我们不够虔诚..." "定是那日的贡品不够鲜美..." "或许王厌倦了这死气沉沉的宫殿..." 它们疯狂地搜寻着每一个可能取悦【王】的方法,有的不断改造自己丑陋的外形,更有甚者甘愿溶解核心,只求能重塑成【王】可能喜欢的模样。 在这片扭曲的忠诚中,所有诡异都怀抱着同一个执念——找到失踪的【王】,然后跪着献上自己进化后的模样,祈求宽恕它们未能察觉的过错。 直到有一天,一个弱小的【诡异】误打误撞地找到了道空间裂缝,从那条裂缝中传来了【王】的气息,非常非常稀薄,但是仍旧存在。 可那道裂缝细如发丝,且极不稳定,强大些的存在稍一靠近就会导致空间崩塌。更令它们绝望的是,这气息也可能只是【王】曾经途经时留下的残响。 直到宫殿最外层的守卫长【人面蛛】一节节折断附肢,腐蚀掉多余的器官,最后用螯牙生生剖开自己的核心后,在无数高阶诡异嫉妒到发狂的注视下,才勉强挤进那道颤动的裂缝。 不过它也相当有心机,上半身化为人类的样子它一点都没有变动,保持着最为美丽完好的状态。 而它在临死前终于传递回来了准确的消息——【王】就在裂缝后的世界! 消息传回的瞬间,整个诡异世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疯狂。 所有诡异同时停止了厮杀与自残,齐刷刷转向那道微弱的空间裂缝。 低阶诡异们最先骚动起来,它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群,争先恐后地涌向裂缝所在之处。 最初只有最弱小的【蠕行种】能够挤过那道缝隙。 它们扭曲变形,剥离掉身上每一寸多余的组织,宁可变成一滩烂泥也要钻过去。随着通过的诡异越来越多,裂缝边缘开始渗出黑色的血丝——那是空间被腐蚀的征兆。 高阶诡异们围在裂缝周围,用最恶毒的诅咒和最虔诚的祈祷,催促着更多同类前赴后继。每当一个诡异成功穿越,裂缝就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被撑开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 但积少成多。 渐渐地,能通过的存在越来越强大。从最初只能容纳【蠕行种】,到后来连【影魔】这样的中阶诡异都能勉强挤过。 空间裂缝像被撑开的伤口,边缘不断渗出黑色的脓血,却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 血色苍穹下,整个诡异世界的存在都在向这个方向迁徙。 它们互相践踏,互相吞噬,只为了能更靠近那道正在逐渐扩大的裂缝——通往【王】所在世界的裂缝。 而对于人类世界,诡异降临也就开始了。 ————异科局绝密档案———— 异能者的能力和【诡异】似乎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异能越是强大,融合度越高的异能者,身体的异化也会越明显,越趋近于【诡异】。 已出现异能融合度过高,而失去意识,变成真正【诡异】的案例。 目前研究所未能找到有效的抑制方法。 所以,异能者,在研究所还有另一个名字——“感染者”。 第六章 我要去海边旅游 早上沈父沈明志和沈母苏棋虞早早地上班了,沈知安和沈明祈两个熬了大夜的人睡到大中午才起来。 沈明祈买好早午饭,去叫沈知安起床的时候,发现她房间里收拾到一半的行李箱,吃饭时随口问道,但确实没有想到,沈知安会突然去海边,跨了半个华国。 “嗯呐,跟朋友约好了,据说白湾这时候的海鲜特别肥,而且还有好看的演出……” “怎么不去近一点的呢,浔岛也不错啊。” “嗯……因为订了白湾好看的演出……” “什么演出这么好看?” 沈知安默默咬着生煎,“啊,这生煎真好吃,哥你在哪儿买的啊?” 沈明祈眯了眯眼睛,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虚,也没逼问,自己在浏览器上搜索“白湾演出”,映入眼帘的就是肌肉猛男的脱衣舞表演。 “呦,这么‘好看’的演出,有啥不敢跟我说的?” 沈明祈皮笑肉不笑地晃了晃手机,沈知安头都不敢抬,感觉这趟旅游可能真的就要泡汤了。 “……你们几号出发,呆多久?” “……后天,玩十天左右。” 沈明祈点了点头,“正好,我也过去出差,咱们一起啊,你不会嫌弃哥哥吧?” 沈知安哪敢承认,脑袋晃得跟个拨浪鼓一样,心中倒是叫苦连天。 沈明祈跟着的话,不敢想自己会被盯得多紧。 Your Brother is watching you! “……出差的话,哥你那些同事是不是也一起啊?” “嗯对,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嗯,哥你们公费出差是不是机票已经订好了?咱们可能不在一个飞机上……” 沈知安还有着一点点侥幸心理,但是两个人一对机票,就是一架飞机,甚至位置离得都很近。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 确实没有想到这么巧,沈知安没想到,沈明祈更没想到,他甚至根本没打算把妹妹介绍给他同伴。 “……哇,看来能见见那些神秘同事的真容了。” 沈知安挑了挑眉,没关系,虽然猛男秀泡汤了,但是她记得沈明祈那几个队友也帅得各有千秋。 四舍五入,不亏。 她也算是有点期待这次旅行了。 ————?———— 白湾海面平静得像一块蓝绸子,几艘渔船正懒洋洋地漂在水面上。 渔夫们互相吆喝着,把装满鱼获的网兜拖上甲板,银鳞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老张!今天这带鱼可真肥啊!" "可不是嘛,等会靠岸了去喝两盅——" 话音未落,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诡异地隆起。 渔夫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阵刺耳的尖啸声——那声音像是婴儿啼哭,又像是金属摩擦,听得人牙根发酸。 "什么鬼东——" 巨浪毫无征兆地掀起,足有三层楼高。 渔船像玩具般被抛向空中,又狠狠砸进水里。 木屑飞溅间,隐约可见海面下闪过一道巨大的黑影。 转瞬间,几艘渔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海面上只余几片漂浮的木板,和正在缓缓晕开的血色。 浪花轻轻拍打着,很快抹去了所有痕迹。 而这样意外的“海难”,这个礼拜已经发生三次了。 在幽暗的深海沟壑中,一条人鱼正烦躁地甩动着他那流光溢彩的尾鳍。 银蓝色的鳞片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半透明的耳鳍随着水流优雅摆动,却透露出主人此刻极度的焦躁不安。 他那张完美得不似凡俗的面容扭曲着,尖锐的指甲无意识地抓挠着身旁的礁石。珊瑚碎片纷纷扬扬地飘散,惊得一群发光水母慌忙逃窜。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找不到..."他优美的嗓音里混着低频的声波,震得周围鱼群纷纷翻起白肚。修长的手指插入银白色的长发中,非人的竖瞳收缩成一条细线。 突然,他猛地转身,尾鳍重重拍打在海底岩石上,激起一片浑浊的泥沙。 这个动作让他耳鳍上精致的膜纱状组织完全张开,在暗流中如同破碎的旗帜般飘荡。 "王...您到底在哪里..." 熟悉的燥热感从尾椎蔓延至全身,鳞片下的肌肤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人鱼痛苦地蜷缩在海底礁石间,银白长发随着紊乱的水流飘散。 发情期的热潮来势汹汹,长期未能得到纾解的欲望化作实质性的疼痛,锋利的指甲深深陷入自己的手臂,却连这点痛楚都压不住体内翻腾的热度。 耳鳍不受控制地高频震颤着,理智被一点点蚕食殆尽,竖瞳扩散到几乎占据整个眼眶。 他猛地撞向一旁的珊瑚丛,美丽的鳞片被刮得支离破碎,却依然缓解不了那股焚烧五脏六腑的燥热。 "王...王..." 破碎的呼唤混着气泡浮上海面。 此刻的他与野兽无异,修长的身躯痉挛着,尾鳍拍打出狂暴的漩涡。 所有本能都在叫嚣着同一个渴望——找到那个唯一能平息这扬情热的存在。 他颤抖着蜷缩在冰冷的礁石间,银白长发如海藻般随暗流飘荡。滚烫的指尖抚过自己泛红的鳞片,恍惚间仿佛又感受到【王】曾经触碰过的温度。 记忆中的画面支离破碎地闪现——【王】冰凉的手指划过他的耳鳍,指尖缠绕着他湿漉漉的发丝,那双永远带着戏谑的金色眼眸近在咫尺…… "哈啊..." 人鱼仰头发出一声破碎的呻吟,尾鳍痉挛般地拍打着岩石。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用疼痛和那些零星的回忆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可越是回忆,身体深处那股无处宣泄的热流就越是灼人。 鳞片间的薄膜不自觉地张开,渗出求偶期特有的荧光黏液。 他在海水中翻滚,像个可悲的瘾君子般,从那些陈年记忆里汲取着微不足道的慰藉。 —— 而另一边的沈知安,正十分愉快地和小姐妹们挑选着泳衣。 "听我的安安!"薛妙音拎起那套黑色绑带比基尼,夸张地在沈知安身前比划,"你瞧瞧这剪裁!看看这若隐若现的设计!配上你这白得发光的皮肤——"她突然捂住胸口,"完了完了,我要被美到窒息了!" 曾凡可翻了个白眼,直接把一套薄荷绿的连体泳衣塞到沈知安怀里:"别听她瞎扯。这套多好,复古又优雅,腰侧的镂空设计一样显身材。" 沈知安十八岁不靠自己全靠哥哥全款拿下,最后思考了一下,还是拿了一个最保守的,毕竟她真害怕沈明祈的死亡微笑。 不过沈明祈真的很能挣钱,工作出一次任务的奖金高得离谱,他本人又没有什么花钱的爱好,副卡直接给沈知安了,沈知安直接实现财富自由。 ————异科局小常识———— 接触到的【诡异】似乎在寻找他们的【王】,或者是别的存在。 虽然暂时看不出【诡异】存在组织性,但要做好【诡异】联合在一起进攻的准备,以及尽量要在【诡异】之前,找到它们所寻找的【王】…… 第七章 又见故人 稍微科普一下,沈知安他们上的学校,是幼小初高十五年一贯制,真正的青梅竹马批发市扬,幼儿园的丑事达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经典永流传。 沈知安和沈明祈上的自然是一个学校,而沈明祈总是不放心沈知安,关心到了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地步。 比如,沈知安上幼儿园的时候,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都是沈明祈一勺一勺喂的——沈知安自己吃,或者老师喂他都不放心。 “万一呛到怎么办,万一烫到怎么办……” 总而言之,相当龟毛,相当麻烦。 但好在沈知安上了初中之后,这种症状稍微缓解了些。 思绪回到现在,沈知安也算是被迫回忆了一遍,自己小时候被当做植物人照顾的羞耻日常。 “……呃,应该不会,他出差有工作要做,但是可能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看秀了……不过我努力跑出去去找你们。” 沈知安很有自信地说。 “好哦,那我们俩等你的好消息吧。” 话题很快被揭过,几个人又快快乐乐地shopping,买了不少东西,为旅游做了不少的准备。 逛累了,几个人收拾收拾准备去附近的咖啡店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但当他们抵达目的地时,却诧异地发现原本的咖啡店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家精致的花店。 明媚的阳光下,各色鲜花在玻璃橱窗后绽放得正艳。娇嫩的玫瑰还带着晨露,清新的百合散发着幽香,绣球花簇拥成团如同梦幻的云朵——每一朵都娇艳欲滴,让人忍不住想带回家细细观赏。 "奇怪..."沈知安困惑地停下脚步,指尖无意识地轻触橱窗,"我明明记得上周这里还是那家复古咖啡店..."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某种莫名的违和感在心头萦绕。 花店门口的风铃在微风中清脆作响,仿佛在欢迎每一位路过的客人。 薛妙音和曾凡可本来没想买的,但是不由自主地被这些盛开得正好的花吸引了视线。 “诶,不是花店,是咖啡店,只是鲜花主题的咖啡店而已。” 曾凡可看到了角落里的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鲜花咖啡店”。 沈知安眸光闪了闪,刚才那个角落里可是什么都没有,而且这个字迹…… “走吧走吧,不管是花店还是咖啡店,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薛妙音跃跃欲试,拉着沈知安和曾凡可的手,做出了可怜兮兮的恳求的动作。 曾凡可很快败下阵来,沈知安自然也答应了。 主要她感觉,如果这次没进去,这间“鲜花咖啡厅”肯定会出现到她经过的别的地方。 推开雕花木门的刹那,清脆的风铃声与馥郁花香一同扑面而来。 "欢迎光临。" 温润如玉的男声潺潺流入耳畔,沈知安抬眼循声望去 —— 花架之后,一位墨绿长发的男子正立在那里。 他的发丝一部分松松地束于脑后,余下的如瀑布般垂落肩头,几缕精巧编织的细辫点缀其间,在阳光的轻抚下,泛着丝绸般柔和而迷人的光泽。 男子身着一袭素白唐装,衣袂飘动间,竹叶暗纹若隐若现,似在诉说着某种雅致的情怀。当他从花丛中缓步走来时,整个人仿佛一块历经岁月打磨的温润翡翠,就连眼眸,也泛着幽静的暗绿色泽,深邃而神秘。 阳光透过玻璃花房在他周身镀上一层光晕,衬得他愈发不像凡尘中人,倒像是某株成了精的灵木,或是迷途人间的森林精魅。 "三位用餐吗?"他微微颔首,唇角漾起一抹令人如沐春风的浅笑。 太美了,甚至有点看呆了。 沈知安倒是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心感,点了点头,“三位,安静一点的位置,有菜单吗?” 男子的面颊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眼尾更是染着几分旖旎的绯色。他望向沈知安的眼神含着欲说还休的深意,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在眼下投落一片暧昧的阴影。 "这边请。" 他微微侧身,嗓音比方才更加温软,带着若有似无的轻喘。唐装的立领随着动作稍稍敞开,露出一截泛着粉意的脖颈。执花的手指修长如玉,却在递来花束时不着痕迹地擦过沈知安的指尖,激起一阵莫名的战栗。 花房里的温度似乎突然升高了几分,男子耳畔散落的几缕发丝被薄汗浸湿,贴在泛红的肌肤上。 他引路的步伐比寻常人慢些,像是刻意让人看清他腰肢摆动的弧度,唐装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晃荡,露出绣着并蒂莲的衣角。 薛妙音和曾凡可终于从美色暴击中回过神来,两人拽着沈知安的衣角,用扭曲的面部表情进行着无声的尖叫交流。薛妙音甚至掏出手机飞快打字:【这颜值是真实存在的吗!!!】举到沈知安眼前时手指都在发抖。 她们完全没注意到,脚边那些娇艳的花朵正发生着诡异的变化——玫瑰的茎秆上悄然冒出细密的尖刺,百合的花蕊伸出触须般的绒毛,含羞草的叶片边缘泛起金属般的寒光。 怎么可以,对【王】如此无礼! 这些植物像嗅到血腥味的野兽,悄悄向她们的脚踝靠近。 但是撞上沈知安的视线,又瑟缩了,不甘心地收了回去。 男子恭敬地将菜单递给沈知安,目光如粘稠的蜜糖般牢牢锁在她身上,再也分不出半点余光给旁边那两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着,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太久了...实在太久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核心正在疯狂震颤,那些被强行压制了数十年的渴望正沿着每一根神经末梢燃烧。 仅仅是【王】不经意间散发的一丝气息,就让他浑身的细胞都叫嚣着要跪拜臣服。 绿宝石般的眼眸深处泛起不正常的暗芒,他不得不咬紧牙关才能维持住脸上温润的假面。 ————【诡异世界】小常识———— 【王】很钟爱叫做人的物种,要想被【王】另眼相看,被宠幸,就要化成人的样子。 第八章 进修厨艺的诡异 沈知安他们点好了,男子微笑着接过了菜单,像是不经意般地轻轻擦过了沈知安的指尖。 差点没有忍住,叫出声。 “老板,你什么时候接手这家店的啊,你叫什么呀?” 薛妙音看着争奇斗艳的鲜花植物,啧啧称奇。 “我叫术玉,白术的术,珠玉的玉。” 说话时,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沈知安脸上,眼尾微微泛红,像是压抑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请稍等片刻。” 微微鞠躬后,术玉回到了吧台后面,开始行云流水地制作料理。 不知道他到底学习了多久——又或者说,来到了这个世界多久? 诡异世界的存在会出现在人类世界,但是出现的不管强还是弱,都会被削减大部分实力,而且过于强大的出于某些限制,根本没办法来到人类世界。 之前沈知安觉得没什么关系,就算来了,她随手也就吃掉了。 不过没想到这个入侵的速度,竟然是呈指数级增长的——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么快连术玉这种级别的都能过来了。 虽然她也能感觉到,他现在非常虚弱,核心也受损不少,实力至少折损了百分之四十,不过这些随着时间的流逝都是可以慢慢恢复的。 沈知安觉得术玉应该已经认出她来了,但是现在她不是诡异世界那个满级的王,根本不知道他的忠心还能剩下多少,以及…… 她上辈子真的,真的非常混蛋,她有时候真的觉得这些诡异拼了命过来是来寻仇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看见术玉端着甜品转身。那双翡翠般的眼眸在触及她的瞬间,泛起令人心惊的暗潮。 “客人,您点的餐齐了,请慢慢享用。” 沈知安微微睁大了眼睛,面前的甜点精致得宛如艺术品—— 晶莹剔透的玻璃杯中,玫瑰花露呈现出朝霞般的渐变粉,最上层还漂浮着两片半透明的玫瑰冰晶,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黑森林蛋糕上,酒渍樱桃如同红宝石般镶嵌在浓郁的巧克力碎屑间,散发出淡淡的樱桃白兰地香气。 最令人惊叹的是"绿野仙踪",抹茶奶油构筑的迷你森林里,杏仁饼干做成的小精灵正举着糖霜蘑菇,巧克力树枝间还点缀着可食用三色堇和矢车菊。 而那盘"翡翠苔绒"马卡龙,翠绿的开心果外壳上撒着金粉,表面刻意做出毛绒质感,活像一块块微型苔原。 "这也太......"沈知安刚要赞叹,突然发现所有甜点的装饰都微妙地面向自己——玫瑰冰晶拼成皇冠形状,饼干小人的跪拜姿势,甚至马卡龙摆放的位置都暗合诡异世界的献祭阵型。 术玉静立在光与影的交界处,昏黄的灯光将他修长的身影切割成明暗两半。 他垂眸看着指尖残留的翠绿色开心果酱,忽然抬起手腕,慢条斯理地伸出舌尖,一点点将沾到的酱料舔舐干净。 这个动作让他宽松的袖口滑落,露出腕间几道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那些狰狞的裂痕边缘泛着诡异的翡翠色,隐约能看到皮下细密的鳞片正在缓慢再生。 他舔完最后一点酱料,掀起睫毛看向沈知安,湿润的舌尖还意犹未尽地扫过唇角。那双非人的竖瞳在暗处微微收缩,像极了正在向主人展示伤口以换取怜惜的猫科动物。 沈知安微微顿了顿,这是在勾引她,想要让她放松警惕吗? 不得不说,很有效。 为了掩饰自己的动摇,沈知安连忙捧起玫瑰花露抿了一口。 清甜的花香瞬间在舌尖绽放,混合着恰到好处的蜂蜜与柠檬香气,让她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这味道竟然比她想象中还要美妙十倍。 有点不对劲。 她一边小口啜饮着花露,一边用余光打量着正在整理花架的术玉。 玫瑰的甜香里隐约藏着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是独属于诡异世界的"晶核蜜露",上辈子她最钟爱的贡品之一。 另外两杯里面似乎并没有、 这家伙到底来人类世界多久了? 沈知安悄悄用叉子戳了戳"绿野仙踪"上的饼干小人,发现连装饰用的糖霜都完美复刻了她曾经随口称赞过的纹样。 这种程度的甜点技艺,绝不是短时间内能练就的——除非他像当初在王庭钻研琴艺那样,又偏执地投入了数年光阴。 头皮有点发麻,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并不一样,大概诡异世界一天,人类世界两天这样,但是就算这么算,她说的话也至少好几十年前了,他还记得就有点可怕。 术玉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身时故意让围裙系带松垮地垂落,露出锁骨处一道尚未消退的烫伤疤痕。 他低头擦拭玻璃杯的模样温顺极了,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连手腕转动的弧度都透着小心翼翼的克制。 这副姿态沈知安再熟悉不过——在诡异世界时,术玉就总爱用这种示弱的方式,让她心软得忘记他其实是能绞杀一座城的诡异的梦魇。 沈知安戳着蛋糕上的樱桃,内心天人交战。以她现在的恢复程度,若真和术玉动起手来,胜算恐怕还不到六成。 更麻烦的是,她比谁都清楚这副柔弱表象下藏着怎样可怕的实力——那看似纤细的手腕能轻易撕裂钢铁,甜美的吐息里随时能释放致幻孢子。 不过转念一想,在众多可能降临的诡异中,术玉已经是最温和的那类了。 至少他不会像某些疯子那样以杀戮为乐,也不会像那个整天发情的深海怪物般四处惹是生非。 但如果连术玉都能过来...... 沈知安突然食不知味。她想起那些真正疯狂的追随者——痴迷战争的骸骨将军、以痛苦为食的荆棘女,还有那个被她亲手剜去眼睛却笑得更加癫狂的...... 玻璃杯突然被轻轻碰响,术玉不知何时已为她续上第二杯花露。 他弯腰时,后颈处一道陈年伤疤若隐若现,隐隐约约能够看见“安”的轮廓——那是她曾经在床上用王权杖留下的痕迹,也是他的“小狗牌”。 "请慢用。"他柔声说着。 沈知安微微伸手挡住了眼睛—— 真的,她上辈子的精神状态究竟有多美丽啊!!! 第九章 恭见【王】(第一个近侍已经出现) "作为本店的第一批贵客,这顿就由我来招待吧。"他微微欠身,墨绿色的发丝从肩头滑落,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如果喜欢的话,欢迎介绍朋友,常来坐坐。" 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浅笑,连眼尾那抹绯红都显得格外真诚。沈知安却注意到,他说"欢迎介绍朋友"时,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 "太感谢了!我们一定会常来的!"薛妙音和曾凡可已经感动得双眼放光,完全被这位温柔体贴的店主征服,连连点头如捣蒜。 沈知安默默看着术玉将她们送到门口,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任谁都会心生好感。只有她知道,当术玉帮她披上外套时,那看似无意拂过她后颈的手指,分明在微微发抖——就像饿极了的野兽,终于闻到了血腥味,却不得不强装温顺。 “……我会再来的,真的很好吃。” 沈知安回头对术玉浅浅一笑,那笑容在阳光下格外明艳,像是无意间施舍的一缕恩赐。 术玉怔在原地,那一瞬间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他翡翠般的瞳孔微微扩大,胸腔里的核心剧烈震颤着,几乎要冲破这具人类伪装的皮囊。 【王】在对我笑…… 他下意识向前迈了半步,修剪整齐的指甲猛地刺入掌心,才勉强克制住想要拽住她手腕的冲动。 那些压抑了数十年的渴望在血管里疯狂叫嚣——他想跪下来亲吻她的鞋尖,想用藤蔓缠住她的脚踝,想在她耳边哀求哪怕一丝垂怜…… “随时恭候您的光临。” 术玉最终只是深深鞠躬,声音温柔得滴水不漏。直到沈知安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他才缓缓直起身,唇角渗出一点猩红——原来是不知何时咬破了舌尖。 玻璃上映出他扭曲的笑容,那双向来温润的绿眸,此刻翻涌着近乎病态的执念。 【王】拥有记忆吗? 为什么实力突然被衰弱了这么多? 【王】独自一人究竟遭遇了什么? …… 太多的疑问了,但只有一点是非常明确的——她就是【王】。 术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沈知安用过的茶杯,翡翠色的眸子渐渐暗沉。 她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 她的力量如此微弱...... 最重要的是——还没有其他近侍找到她...... 这个认知让他的核心剧烈震颤,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顺着脊背窜上来。 现在的【王】实力大减,甚至与重伤状态下的他相差无几。如果......如果他能在其他追随者发现之前...... 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一抹病态的弧度。 独占【王】的机会...... 光是想象那样的扬景,他就感到浑身战栗。 可以亲手侍奉她恢复力量,可以编织结界将她藏匿,可以......让她那双眼睛只注视自己一个人。 术玉低头轻笑,手中的茶杯突然爬满蛛网般的裂纹。 翠绿的汁液渗出,在桌面蜿蜒成扭曲的藤蔓图案,就像他此刻疯狂滋长的欲望。 "这次......"他舔去指尖的茶渍,瞳孔已彻底变成野兽般的竖线,"绝对要在您身边……" 窗外,一株原本蔫萎的绿萝突然疯狂生长,藤蔓如锁链般缠紧了整扇窗户。 ————?———— 沈知安走出花店一段距离后,确认术玉没有跟上来,紧绷的肩膀才稍稍放松。 她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微微发烫的印记——那是她残存的力量在发出警告。 现在的她,还不足以压制他...... 她需要时间,需要更多的能量来恢复实力。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嗤笑着否决了。 上辈子当【王】当得还不够累吗?这辈子明明打定主意要当条咸鱼的啊! 但是...... 沈知安眯起眼睛,回头瞥了一眼那家被藤蔓缠绕的咖啡店。 术玉那副隐忍又狂热的样子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如果他真的还保持着那份忠心......或许能成为一张不错的牌? "安安?怎么了?"薛妙音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回头。 "没什么。"沈知安收回目光,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只是在想......那家花店的玫瑰露确实不错,下次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愿意来尝尝。" 远处咖啡店的玻璃窗突然发出细微的震颤,几株玫瑰瞬间绽放得更加艳丽。 果然在偷听。 “稍微有点累了,咱们今天要不然先逛到这里?” 沈知安有些无奈地提议道。 薛妙音和曾凡可想了下,她们还有些没逛够,两个人就先去逛了,沈知安一个人打车回家。 道别之后,确认两个人都离开了,沈知安转身又走回了刚才的咖啡店。 这一次,沈知安的指尖还未触及门扉,雕花木门便自动向两侧滑开,仿佛在迎接主人的归来。 门内的景象已彻底改变—— 原本的咖啡桌椅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妖艳的异界植物。血月昙在角落绽放着暗红光芒,鬼面兰的瞳孔状花蕊随着她的脚步转动,就连最危险的绞杀藤都温顺地匍匐在地,如同臣民向君主行礼。 沈知安每迈出一步,沿途的花朵便依次低垂,形成一条由花瓣铺就的猩红地毯。天花板垂下翡翠色的发光藤蔓,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水下宫殿。 由古老藤木交织而成的王座静静矗立在大厅中央,每一道纹路都精准复刻了她记忆中的模样——扶手上缠绕的荆棘,靠背上绽放的暗纹玫瑰,甚至王座脚下那些痛苦扭曲的人面浮雕,都与她在诡异世界时的宝座分毫不差。 术玉依旧穿着那身素白唐装,只是此刻衣摆下蔓延出无数墨绿色的藤蔓,如同活物般在地面蜿蜒爬行那些藤蔓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颤动,末端却始终恭敬地停留在距离沈知安三步远的地方,不敢僭越半分。 他单膝跪在王座前,双手捧着一盏晶莹剔透的晶核蜜露,杯壁上还凝结着血珠般的露水。 "术玉,恭见【王】。" 他的嗓音比平日更加低哑,翡翠色的眸子湿漉漉地仰望着她,里面盛满了近乎虔诚的痴迷。"请【王】宽恕我的僭越......" 藤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术玉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渗出丝丝血迹。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乎变成哽咽的呢喃:"我...我实在忍不住想见您......" 一滴晶莹的液体落在藤蔓上,那株植物立刻开出了小小的白花。 沈知安这才发现,这个曾经优雅从容的近侍,此刻竟然在...... 哭泣。 ————诡异世界小常识———— 【王】的近侍数不胜数,但是被【王】记住的,偏爱的只有十二个。 最强大的十二个。 但是在【王】离开之后, 十二近侍中有四个,【叛逃】了。 第十章 不能停滞不前 拇指抚过术玉湿漉漉的眼睫,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珍宝。 那些泪珠在她指尖化作细小的翡翠颗粒,叮叮咚咚地滚落在地,竟让周围的藤蔓疯长出朵朵白花。 "我怎么会怪你呢?"沈知安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指尖顺着他的泪痕缓缓下滑,"为了找到我...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这句话像打开了某个开关,术玉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他猛地抓住沈知安的手腕,却又在触碰到她的瞬间惊醒般松开,只敢用藤蔓虚虚环住她的脚踝。 "不...不苦..."他哽咽着摇头,墨绿长发凌乱地黏在脸颊,"只要能再见到王...剥皮抽骨也..." 话音未落,沈知安突然俯身—— 一个轻如蝶翼的吻落在术玉泪湿的眼角。 "乖。"她含笑的嗓音里带着久违的威严,"我回来了。" 所有藤蔓在这一刻同时绽放出绚烂的光华,而术玉彻底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记了。 “不过现在,你也能感觉到吧,我的实力被这个世界压制住了……” 沈知安的指腹轻轻揉过术玉的唇瓣,将那抹本就艳丽的红碾得更加糜艳。她看着那双翡翠般的眸子因自己的触碰而剧烈收缩,满意地勾起唇角。 "术玉,"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你愿不愿意......" 指尖下滑,挑起他尖削的下巴。 "再成为我的力量?" 指甲若有似无地刮过他的喉结。 "为我所用?" 最后掌心贴上他剧烈跳动的心口。 "永远......留在我身边?" "永远"两个字像蜜糖般在空气中化开,术玉整个人都颤栗起来。 那些阴暗的独占欲、疯狂的囚禁念头,此刻全都烟消云散。 他急切地抓住沈知安的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生怕沈知安下一秒就改变想法。 "我愿意......" 他的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尾音几近破碎,"术玉永远都是王的......" 墨绿藤蔓在身后疯长,他单膝跪地,颤抖着托起沈知安的手,将滚烫的额头重重抵在她掌心,发间细辫扫过她手腕——那是他用灵力编织了百年的藤纹,此刻正随着心跳渗出细碎荧光。 "我的血肉,我的灵魂,我的每一寸骨血......" 滚烫的泪砸在她腕间,像一道灼热的誓约。 他仰起脸,翡翠色瞳孔里翻涌着近乎疯癫的虔诚,藤蔓在身后沙沙作响,化作无数只翠绿的手,将沈知安的指尖轻轻缠绕。 "永远为您所用。" 沈知安满意地勾起唇角,指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术玉后颈那个黯淡的烙印。那里曾是她亲手烙下的奴隶契约,如今正随着她的触碰逐渐泛起妖异的红光。 "就还在这里吧。"她轻声呢喃,指尖突然用力摁进那块肌肤。 "呃啊——!" 力量的注入如熔岩灌入骨髓,术玉浑身痉挛着仰起头,修长的脖颈绷出脆弱的弧线。 可这剧痛中又掺杂着令他发狂的欢愉——这是【王】在重新标记他,是至高无上的恩赐。 【王】在触碰我... 【王】的气息... 后颈的烙印如同一团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翻卷,每一寸肌理的震颤都让术玉脊柱发麻。他狠狠咬住下唇,犬齿刺破黏膜的腥甜混着冷汗滑进喉咙,却压制不住喉间溢出的破碎喘息 —— 那是被【王】的力量碾过神经的战栗,比初次烙下印记时更要灼人百倍。 作为曾经的第十二近侍,他比任何诡异都清楚被【王】深入标记的滋味。那些记忆在脑海中翻涌,让本就敏感的躯体更加不堪一击。 "哈啊...王..." 术玉的指尖深深陷入地面,藤蔓不受控制地暴长。 他的唐装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剧烈起伏的胸膛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甜腻的颤抖,仿佛连空气都成了刺激源。 太久了... 忍得太久了... 当沈知安的指尖终于离开后颈的烙印,术玉如被抽走脊柱般瘫软在地,翡翠色瞳孔涣散着,里浮着一层水光,却仍用颤抖的指尖去够她垂落的衣角。 "求您..." 他喉咙里滚出破碎的呜咽,藤蔓不受控地缠住她脚踝,叶片轻轻摩擦她的皮肤,"再、再碰我一下...... 哪怕用荆棘刺穿我的心脏也可以......" 沈知安慵懒地靠坐在藤蔓编织的王座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抚弄着术玉散落的墨绿长发。他像只驯服的兽般匍匐在她脚边,脸颊轻蹭着她的膝盖,却又不敢真正贴上去。 "......王,"术玉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这次......我是您的第一个吗?" 他仰起脸,翡翠色的眸子湿漉漉的,像是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那些缠绕在沈知安脚踝的藤蔓也不安地蜷缩起来,仿佛随时准备承受打击。 沈知安垂眸看他,忽地轻笑一声,指尖挑起他的下巴—— "当然。" 她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他后颈刚刚烙下的契约印记,满意地看着术玉因她的触碰而浑身战栗。 "你可是第一个找到我的。" 这句话像是一剂强效的安抚,术玉的瞳孔骤然扩大,藤蔓疯长着开出绚烂的花。他再也克制不住,额头抵在沈知安的膝上,喉间溢出满足的呜咽。 第一个...... 王承认了...... 他痴迷地嗅着沈知安身上的气息,那些阴暗的独占欲终于得到了片刻的餍足。 他像渴水的旅人般深深嗅着沈知安身上的气息,那些翻涌的阴暗欲望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慰藉。 "来到这里多久了?"沈知安垂眸问道。 术玉的睫毛颤了颤,温顺地回答:"按照人类的时间......大约一周。"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沈知安的衣角,像是在确认她的真实存在。 "一周啊......"沈知安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杀过人吗?" "没有。"术玉立刻摇头,墨绿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这段时间一直在准备与您重逢......没有闲暇理会那些蝼蚁。"他顿了顿,又急切地补充道,"但如果您需要,术玉随时可以——" "真乖。" 沈知安忽然笑了,手指插入他的发间轻轻梳理。术玉立刻像被顺毛的猫般眯起眼睛,不自觉地用发顶蹭着她的掌心。 "这个世界对我的限制很多。"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果想光明正大地跟在我身边,就给自己弄个像样的人类身份,别暴露你是诡异,别让我为难。" "是!术玉明白!" ————异科局绝密档案———— SSS级异能者全世界目前只有十三个,华国占了九个,似乎【诡异】出现越多的地方,异能者的等级就越高。 目前异能提高的秘诀仍是个未解之谜。 第十一章 穿越时空竭尽全力 "好孩子,"她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该有奖励的。" 话音未落,她的唇便贴上了术玉的嘴角。 术玉翡翠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沈知安的气息正通过这个轻若鸿毛的接触源源不断地涌入他体内。那些破损的核心、干涸的能量回路,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修复重组。 他颤抖着抓住沈知安的衣角,力量如潮水般涌向四肢百骸。 那些被世界规则压制的能力正在急速苏醒,甚至比巅峰时期更加强大。王座旁的藤蔓疯狂生长,瞬间开满了整个空间,每一片叶子都闪烁着翡翠般的光泽。 但此刻,术玉已经无暇顾及力量的恢复了。 沈知安温软的唇近在咫尺,那若有似无的触碰像火星般点燃了他压抑数十年的渴望。他喉结滚动,本能地想要扣住她的后颈加深这个吻,却在即将失控的瞬间硬生生刹住—— 藤蔓在空中僵住,术玉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僭越...... 沈知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挣扎,轻笑一声退开些许:"怎么?不满意?" 术玉急促地喘息着,眼中翻涌着近乎疯狂的情绪。 他想要更多,想跪下来祈求更多,更加深入的接触,想要和【王】合二为一,没有一丝缝隙,却又怕自己的贪婪会吓跑好不容易归来的王。 "谢...谢谢王......" 他声音哑得不成调,额头抵在沈知安膝头,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般不知所措。那些藤蔓却诚实地缠上沈知安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摩挲着。 不能太贪心了,要慢慢来…… ————?———— 安抚好术玉之后,沈知安回家的时间自然也有些晚了。 不过为了防止沈明祈发现异常,她可是一点出格的事情都没有让术玉做,跟上辈子的她比起来,沈知安觉得现在的自己简直就是当代柳下惠。 即便术玉眼尾泛红地倚在榻上,衣带半解;即便他温热的吐息就拂在耳畔,指尖暧昧地划过她的腕骨…… 意志力简直坚定得吓人。 不过沈知安确实也很开心,给术玉治伤,她自然也获得了不少的好处,她的能力是【吞噬】,不管是什么东西,攻击也好,毒,伤害等等,世界上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可以吸收的能量块。 上辈子的她慢慢变强,变成了【王】,当时只要她想,她甚至可以吞下整个世界。 甚至强到,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杀死她,对她的攻击都变成了她的养料——她甚至无法自己杀死自己。 也因此度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无聊又放纵的时光……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一次逛街的收获还真的蛮大的。 不仅把术玉收到了手里,还收获了不少信息。 据术玉所知,他通过空间裂缝过来的时候,裂缝还不足以让剩下的那些疯狗通过,算算时间也至少还需要半年左右。 但也有可能更短。 而且通过裂缝到人类世界,落地点是不固定的,距离她近的自然能够根据她的气息来找到她,但是要是太远,她的气息方位就很模糊,不好确定了。 也算是给她上了层保险。 最关键的是,有术玉在,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晶核蜜露。 虽然作用对于她来说并不大,但是也很久没有吃到了,也是有点想念呢…… 这么想着,沈知安推开了家门。 扑面而来的是饭香,定睛一看沈明祈正在厨房里忙活着。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没多逛一会儿?” 沈知安看了一眼钟,四点四十六,今天回来得确实比以往早很多,但是一到五点,沈明祈就要打电话询问什么时候回来。 半个点催一次,雷打不动,生怕她在外面出现什么意外。 要是这样她在外面还待到九点之后,他就要过去接她,见到她也不说回家,就跟她在一起待着,让她朋友们当他不存在就行。 可这样哪里还玩得下去,沈知安也嫌丢人,被沈明祈接过几次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在外面玩到过九点以后了。 不过她倒是也知道沈明祈这么紧张的原因,【诡异】一般都在下午五点后出现,很少有【诡异】在白天行动。 晚上在外面玩,出意外的可能性会更大。 “你回来了,给爸妈打个电话,一会儿下班不用点外卖,回来吃饭就行。” 沈知安点了点头,脱了外套,溜进厨房,“做什么好吃的呀?” “刚炸完的……烫,你吹吹再吃……” 沈明祈摇头叹气,却让笑意漫过了眼角眉梢。 窗外的夕阳正将最后一缕金辉倾洒进来,在两人交叠的肩头织出蜜色的网,瓷砖上的影子随着呼吸轻轻摇晃,宛如两支在暖光里舒展的春藤,将烟火气酿成了蜜糖。 这样的时光,沈明祈珍惜着,每分每秒。 ————【诡异】———— 裂缝已经足够大了,至少面前两个少年完全可以通过了。 但是更强大的似乎还需要时间等待。 在他们两个之前,已经有几个近侍等不及,打碎了自己半个核心挤进去了。 当然,他们也即将这么做。 “【王】会厌烦我们吗?” “我们要让【王】喜爱我们。” 两道完全相同的声线在黑暗中重叠。 两张如出一辙的俊美面容相对而视,连眉宇间那抹不安都分毫不差。 黑色碎发下,两双琥珀色的眸子闪烁着相似的忧虑。 他们不约而同地摩挲着手腕内侧的烙印——那里还残留着被篆刻时的灼痛,瘦削的身形笼罩在血色月光下,投落出两道交叠的阴影。 要完好地进去确实还需等待时机,但这对双子已经按捺不住。 他们纤细的指尖同时触碰裂缝边缘,皮肤立刻被空间乱流割出细密的伤口。 风裹挟着潮湿的雾气掠过,少年们下意识地触碰彼此的手腕,烙印在相触的瞬间泛起微光,如同两株共生的幼树,在未知的恐惧中寻找着彼此的温度。 “【王】会接纳我们吗?” “我们要让【王】接纳我们。” "要快些......" "见到【王】......" 鲜血顺着苍白的手腕滑落,却在接触到裂缝的瞬间化作猩红藤蔓,将通道又撑开些许。 两张相同的面孔同时浮现出病态的红晕,仿佛已经预见被【王】再度注视的欢愉。 ————诡异世界小常识———— 【王】的喜好很难琢磨,很偏爱被叫做“人类”的种族的样子,但是对于某些不能完全变成人类,保留了耳朵,尾巴等部位的近侍,有时候却要更加喜欢。 但是多保留几只眼睛的话反而不行。 第十二章 来到你身边 两个人拉着行李箱就出发了,里面基本上没什么东西,毕竟沈明祈的原则就是,轻装上阵,缺什么到地方再买,又不是没有钱。 沈知安自然也青出于蓝,再加上沈明祈和沈父沈母都给她零花钱,加起来真的是一笔不菲的数字。 所以两个人真的没带什么东西。 "什么时候买的手镯?什么木料的?" 沈明祈突然开口,目光落在沈知安左手腕上。那枚木质手镯质地奇异,通体泛着玉石般的温润光泽,被雕琢成蛇形缠绕在她纤细的腕间,蛇首与蛇尾巧妙衔接,栩栩如生。 沈知安晃了晃手镯,笑道:"前几天逛街随便买的,说是沉香木。" 沈明祈的异能不自觉地躁动起来。 那手镯看似普通,却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就像遇见天敌的野兽,浑身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 更诡异的是,当他凝视蛇首镶嵌的那对翡翠眼珠时,竟有种被反盯着的错觉。 "那个手镯,能不能取下来我看看?这东西给我感觉有点怪。” 沈明祈朝沈知安伸出了手,沈知安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好笑地把手镯摘了下来,递给沈明祈。 “是不是要去旅游,哥你太紧张了,怎么神经兮兮的。我还挺喜欢这个手镯的,等我戴腻了再说吧,到时候就该戴新的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沈知安嘴角微微勾了勾。 沈明祈自然没检查出什么不对劲儿,因为这镯子就没什么不对劲儿,真的就是个普通的镯子。 不过是用术玉本体雕刻的罢了。 这次去白湾,术玉应该没时间跟着一起去,他忙着完善自己的人类身份呢。 沈明祈狐疑地将手镯套进沈知安的手腕上,眯了眯眼睛,“不会是哪个男生送给你的吧?” “……沈明祈,再不走一会儿误机了!” 沈知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看着沈知安的样子,沈明祈松了口气,“没有就好,你现在还太小……好好好,别推我,这就走了。” 苏棋虞一脸欣慰地看着打打闹闹的这两个人,嘴角不由得上扬。 “真好啊,安安和明祈,明明安安刚出生那几年,两个人打得都快把房顶掀开,谁能想到现在关系这么好了哈哈哈……” 沈明志剥着荔枝皮的手微微顿了顿,有点迟疑地说道:“嗯,确实……” 但是他感觉,两个人的关系好像有点太好了…… 可能他现在跟不上时代了吧,他也是独生子,不太了解正常兄妹的相处方式,可能这也很正常,是他多想了…… ————go go go假期———— 到了机扬,不可避免地见到了沈明祈的同事们,沈明祈就算不想介绍也没办法,不情不愿地把他们介绍给了沈知安。 “齐怜诚,启南,启北,李君如,陈星晨,这次跟我一起出差的同事,这是我妹妹,沈知安,今年刚高考完。” “哥哥们好,我这次跟朋友们出去玩,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们。” 沈知安眉眼弯弯,站在阳光下,淡绿色的连衣裙衬得她肌肤如雪,发间精心编织的麻花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整个人洋溢着青春灵动的气息。礼貌地跟他们每个人挨个握了手,暖暖的,像是尸体见到了阳光一样。 和沈知安接触过的地方,暖意不断地蔓延,像是把身体里的所有疲惫都净化掉了一样。 "很高兴认识大家!" 每个被她触碰过的人都有些微微怔愣。 反应最大的就是李君如,脸瞬间涨得通红,结结巴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直视她;就连向来沉稳的齐怜诚不自觉地摩挲着被握过的右手。 "这次出来没带什么礼物,"沈知安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饼干盒,递给沈明祈,"昨天烤了些曲奇,你们路上分着吃吧。" 铁盒打开的瞬间,香甜的黄油气息扑面而来。每块饼干都被做成可爱的动物形状,边缘烤得金黄完美——任谁都看得出制作时的用心。 简单的寒暄后,沈知安朝众人挥挥手,轻快地跑向不远处等待的朋友们。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队员们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队、队长..."李君如死死盯着自己方才被握过的手,声音发颤,"你妹妹她还会烤饼干……" “呵。” 沈明祈没有回答,但是危险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他很不爽的心情。 他也不会告诉他们,这个饼干根本不是沈知安烤的,而是他烤的。 看着其他人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沈明祈就算很不爽,也没办法,毕竟这谁都不能怪,他妹妹魅力太大了,倒也正常。 齐怜诚揉了揉自己的手,眼中闪过一抹深思,嘴微微张了张,但周围人多眼杂,他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沈明祈低头看了眼腕表,距离检票只剩最后一分钟。 "......苏言翎还没到?"他皱眉环视四周。 陈星晨刚掏出手机:"他发消息说已经到了......"话音未落,他突然僵住,视线凝固在不远处,"在、在那边......"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苏言翎正倚在立柱旁与沈知安谈笑风生。 那人右手掌心的嘴咧开夸张的弧度,却反常地没有发出任何令人不适的声响。 陈星晨瞬间噤声,小心翼翼地偷瞄沈明祈的脸色—— 果然,队长的眼神已经冷得能结冰。 还是太弱了...... 沈明祈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A级的实力根本不够看,他必须—— "哥!" 沈知安突然朝这边挥手,直接抓住苏言翎的手腕,拽着那个危险的SS级异能者就往这边走。而向来阴晴不定的苏言翎非但没有甩开,反而温顺地任由她牵着,掌心的嘴甚至讨好地吐出半截舌头。 虽然知道没有异能的人是看不到异能者的异变的,但是这一幕还是有点不协调。 “哥,苏言翎是你们同事吧,他没找到你们,我把他领过来啦。” 苏言翎眼睫微微垂了垂,“是啊,还好有沈知安同学,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第一次出差就差点闯大祸……” “哈哈没事没事,既然送到了,咱们快点检票吧。” 第十三章 风雨欲来 不过她知道沈明祈他们出差,自然而然地感觉他应该会直接去找沈明祈。 但是没想到,苏言翎直直地就朝着她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就不走了。 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沈知安无奈地皱了皱眉。 “规则一:在扬【诡异】不得维持人类形态。” 让人厌烦的直觉。 明明她完全没有暴露出任何的不对劲儿,却这样突如其来地怀疑她。 沈知安疑惑地歪了歪头,看向他的眼神活像在看什么智障。 她有点想要杀了他。 但是这不是【诡异世界】,她还不能这样随便地处理掉一个还算有点实力的人。 苏言翎随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忽略刚才的话,我刚才看小说来着……我叫苏言翎,你好你好,你有看到这几个人吗?我是他们的同事,但是我没找到他们。” “……啊,知道的知道的,你是我哥同事啊,他们在那边等你呢。” 沈知安指了指沈明祈他们的方向,但是苏言翎跟眼瞎了一样,看不见就是看不见。 最后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拉着他走到了沈明祈身边。 不过她也有点烦,想着赶紧把苏言翎打发了,她好去享受她的假期。 "那个...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苏言翎掏出手机,纤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活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可以加个微信吗?" 这副模样若是旁人看了或许会被骗过,但在沈知安眼里简直破绽百出——比起她那些在诡异世界演了千百年的近侍,这演技实在拙劣得可爱。 她故意停顿几秒,才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好啊。" 沈明祈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攥着行李箱拉杆,指节发白。若是平时,他早就一个重力扬压过去了,可现在... 安安已经答应了... 他最终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哼,转身走向检票口。体内的异能力不受控制地翻涌,又在触及极限前被强行压下。 还不够强... 必须变得更强... 沈知安笑眯眯地跟苏言翎交换了联系方式,他的头像和他本人也很像,是一只白色的萨摩耶。 ……祈祷别让她找到机会吧。 另一边,沈明祈终于按捺不住,一把拽住苏言翎的袖口:"苏队,你非要我妹妹的联系方式做什么?" 他声音压得极低, "她只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苏言翎突然瞪大双眼,苍白的脸颊浮起病态的红晕。 他捂住心口,指缝间隐约可见掌心的嘴正兴奋地张合:"沈哥~"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让沈明祈太阳穴突突直跳, "第一眼见到她时,这里——"他用力按压着胸膛,"跳得快炸开了呢。这大概就是...心动?" 沈明祈被这番做作的告白恶心得喉头发紧,连最基本的社交礼仪都维持不住了。 他松开苏言翎的衣领,转身时听见布料撕裂的声响——方才不自觉释放的重力扬已将那截袖子碾成了碎片。 苏言翎确实感受到了心脏的异常悸动——那种剧烈的、近乎疼痛的搏动,他只在面对SS级【诡异】时体验过。 正因如此,初见沈知安的瞬间,他的本能反应是立即启动防御机制,甚至下意识念出了制约规则。 但结果自然是错误的,她是人类,非常纯正的人类。 更令他困惑的是,自己竟无法控制地想要捕捉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沈知安撩头发的动作,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尾音,甚至指尖的弧度——都像被施加了某种强效吸引术法般,让他移不开视线。 作为SS级异能者,苏言翎向来对"爱情"这种软弱的情感嗤之以鼻。 他见过同伴因感情分心丧命,更亲眼目睹过所谓"心动"不过是多巴胺的拙劣把戏。 可此刻,当沈知安笑着朝他挥手告别时,胸腔里翻涌的灼热感让他不得不承认—— 完蛋了... 掌心的嘴突然不受控制地咧到耳根,露出森白利齿。 苏言翎慌忙用袖子遮掩,虽然知道她看不到,但是还是不想要暴露在她眼下。 最可怕的是,他竟觉得这种失控的感觉... 美妙得令人战栗。 ————??———— 在飞机上的行程还算顺利,至少没有人作妖,更没有【诡异】作妖。 反而让人感觉不安呢,沈知安打了个哈欠儿,看着飞机窗外的世界,耳机里的音乐还在缓缓流淌。 总感觉这个世界好像给她憋了个大招。 但是,无所谓,她能够处理好一切。 她来到这个世界,被这个世界限制,但是这种限制也并不是不可突破的,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恢复到【王】的能力。 但是,这需要付出代价——失去人类的身份,甚至身体。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她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如果再次变成【王】,那么她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想什么呢?表情这么严肃。” 曾凡可捏了捏她的掌心,好奇地看着她。 沈知安笑了笑,“没什么,就在想,能不能穿上新买的衣服,真怕沈明祈拿毯子把我裹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确实很有可能……不过我更想看你哥哥穿泳裤的样子。” 薛妙音隔着曾凡可偷瞄着斜对角的沈明祈,小声地跟沈知安说。 “而且,你哥哥的同事真的都好帅……他们单位是有什么卡颜标准吗?” “谁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 …… 尽管女生们聊天的声音已经相当小了,但是对于五感强化的异能者们来说,也是有点如坐针毡了。 好在飞机上的时间非常短暂,不过几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 阳光,大海,沙滩! 总而言之,是个放松的好地方! 到了酒店放好行李,因为晚了所以只是换上裙子,准备去海边照几张照片,顺便去附近的夜市吃个晚饭。 而沈明祈他们则要出海,探查异能量波动,确定具体的【诡异】等级。 因为似乎是在深海里,所以探查到的异能量波动并不准确,目前只感觉是在A-S之间,所以派了沈明祈这支A级小队过来,顺便这次任务也是他们的晋升S级的任务,苏言翎作为SS级异能者,既是协助者,也是他们安全的保护人。 第十四章 意外 毕竟晚上海边还是有点冷的。 出门的时候,也看见了整装待发的沈明祈小队,沈知安弯了弯眼眸,拍了怕沈明祈的肩膀,“加油工作哦,我去玩啦。” 沈明祈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了,早点回来,晚上外面不安全。” 苏言翎没在队伍里,他先过去评估风险去了,如果风险太高,可能就不需要沈明祈他们出手,他一个人就解决了。 ————海面———— 苏言翎悬停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空,狂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得凌乱不堪。他半阖着眼帘,异能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深入海底—— 能量极不稳定...时强时弱... 是受伤的S级诡异?还是... 突然! 一道前所未有的能量脉冲从深海炸开,平静的海面瞬间隆起百米高的水墙。苏言翎瞳孔骤缩,脊椎窜上一阵刺骨的寒意——这种级别的压迫感,他从未体验过。 "规则二:【诡异】实力削...弱百分之...十!" 话音未落,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内脏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更可怕的是,他清晰感觉到自己制定的规则正在被某种存在...扭曲。 "规...规则三!"他抹去嘴角的血沫,声带因压迫而嘶哑,"【诡异】不可...杀死空中的...人!" 海面突然裂开一道深渊,有什么东西正在急速上浮。 苏言翎颤抖着抬起手,却看见自己掌心的嘴—— 正恐惧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虽然很想留下来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但是…… 苏言翎的余光却扫到了海滩上毫不知情的人群。 他狠狠用袖子抹去唇边的血迹,布料上顿时晕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该死... 多年未有的战栗感顺着脊背爬上来。 掌心的嘴不受控制地痉挛着,尖利的牙齿将他的手掌边缘都咬出了血。 "喂,沈明祈..."他按下通讯器,声音却异常平静,"带所有人撤到三公里外。" 海面开始诡异地隆起,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苏言翎掏出他的武器——一把由某只S级诡异的骨头筑成的长枪。 "顺便..."他轻笑一声,"准备好写SSS级事件报告吧。" 海面骤然破开,一道修长的身影在漫天水花中缓缓升起。 银白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瓷白的肌肤上,每一缕发丝都缠绕着细碎的水晶光晕。他上半身完美得如同神祇雕塑,腰腹以下却覆盖着银蓝色的鳞片,在月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虹彩。 当那双淡蓝色的眼眸缓缓睁开时,仿佛整片海洋都为之凝固——那是能将人灵魂都冻结的美。 只可惜。 微微咧开的嘴角露出森白尖牙,脖颈处狰狞的鳃裂正在剧烈张合。修长的手指间连着半透明的蹼,指甲却锋利如刀。看似清澈的淡蓝瞳孔深处,翻涌着最原始的杀戮欲望,像是随时会扑上来将人撕碎的野兽。 “你身上……” 人鱼的鼻翼微微翕动,仿佛嗅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气息。 原本凶残的眼神骤然一凝,杀意微妙地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病态的专注。 苏言翎的指节绷得发白,长枪在手中微微震颤,冷汗顺着脊背滑落。 "告诉我,【王】在哪里?" 人鱼的声音如深海竖琴般流淌,每个音节都裹挟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仿佛能直接叩击灵魂。 苏言翎的瞳孔微微涣散,唇瓣不受控制地轻启—— 不……知道…… 就在这三个字即将脱口而出的刹那,他猛地咬破舌尖。 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人鱼的声音……带有精神控制! “哈……” 苏言翎突然低笑出声,染血的唇角扬起一抹癫狂的弧度,手中的长枪猛然一震,枪刃在空气中划出幽蓝色的残影—— "规则四:我免疫对面【诡异】全部的精神操控!"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瞳孔深处迸发出刺目的银芒,仿佛有无数符文在眼底流转。 海面在他脚下炸开一圈真空领域,连翻涌的浪涛都被无形的力量强行镇压。 他枪尖直指人鱼咽喉,声音里带着兴奋的战栗,"让我看看……" 长枪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嗡鸣,异能力灌注到长枪中,幽蓝的纹路逐一亮起。 "我的极限到底到什么程度!" 苏言翎整个人化作一道蓝色闪电俯冲而下,枪刃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 沈明祈小队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难度系数飙升所以不得不让普通人紧急避险的情况。 联系当地的异科局,找外援,然后疏散人群。 不能跟普通人 说明情况,只能说海边危险之类的……防线也已经拉起来了。 一切明明都进行得很顺利,SSS级的支援也很快就到了。 但是,但是……为什么他就这么不安呢? 这时候,他看见沈知安的那两个朋友有说有笑地过来了。 沈知安呢? 他的心脏,倏地漏了一拍。 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沈明祈听见自己的声音,那么僵硬地询问她们。 “安安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安安没回来吗?我们在夜市那边分开了,可能在路上吧,我给她发个消息……” 薛妙音一个语音电话发过去了,还好,沈知安很快就接听了。 “安安你在哪儿呢呀,夜市不都关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啊,突然发现了点有趣的东西,耽误了一会儿,马上就回去……啊,你们要见到我哥,就说我在房间里先睡了,不然他该担心了……不说了,先挂了……” 沈知安似乎很匆忙,挂了语音通话,薛妙音甚至没来得及告诉她,她开得免提,而沈明祈就在她身边…… 而此时沈明祈的大脑一片空白。 风吹得沈知安的声音都有些失真,背景中甚至还有海浪的声音…… 海浪的声音?!!! 沈知安现在在海边!! 为什么,为什么在海边,不是已经疏散完人群了吗? 第十五章 人鱼银霭 沈知安的确在海边,在海边的空中,正在远远地围观着一扬“大战”。 人鱼,哦不,应该叫他银霭。 跟术玉一样,他的核心应该也受到了相当程度的损害才对,但是据她观察,实力不过折损三四成而已。 没有她的能力来帮他修复核心,剩下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吞掉人类了吧。 看来在之前,已经吞掉的数目可不算少啊。 然而此刻,银霭却完全失去了与苏言翎认真缠斗的兴致。 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格挡着袭来的攻击,修长的鱼尾在海面划出优雅的弧线,仿佛在逗弄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幼兽,耐心地消耗着苏言翎的体力,似乎想要活捉啊。 沈知安太了解这条人鱼的脾性了——那看似完美的容颜下,藏着一个一点就炸的暴君。 即便在她面前百般压抑,偶尔也会从眼底泄出几分血腥气来,更何况现在正值他的发情期...... 能忍住没把苏言翎撕成碎片,也真算得上他脾气好的了。 她眯起眼睛,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的蛇形手镯。 若是银霭已经沾染了人类的鲜血,又被异科局盯上的话...... 似乎......没有留他的必要了。 虽然那条流光溢彩的鱼尾确实漂亮得令人心颤—— 但也仅此而已。 海面突然掀起百米巨浪,银霭像是感应到什么般猛地转头。 淡蓝色的瞳孔在触及岸边的某个身影时,骤然缩成细线。就在这一瞬的分神,苏言翎终于抓住破绽,长枪如雷霆般直刺向银霭的眼睛! "得手了——" 铛! 金属碰撞的脆响震得耳膜生疼。 银霭竟在千钧一发之际抬手格挡,枪尖生生贯穿了他整个手掌,淡蓝色的血液喷溅而出。 该死... 苏言翎瞳孔骤缩。对SSS级诡异而言,这种程度的伤势根本不值一提——他眼睁睁看着那个骇人的血洞在几秒内愈合如初。 "啧..." 银霭烦躁地甩了甩手,溅落的血珠在海面腐蚀出嘶嘶白烟。 他仰头望向高空中的苏言翎,眼神轻蔑得像在看一只恼人的飞虫。 “怎能让【王】瞧见这般破碎的模样...” 人鱼的声线忽然浸了蜜般柔软,指尖掠过掌心已然愈合的淡蓝伤痕,尾鳍在深海里搅起细碎的荧光。 他歪头望着指尖残留的血渍,唇角却漾起贪得无厌的笑 —— 若能让【王】为他皱一次眉,哪怕露出片刻心疼,这点狼狈竟也成了甜蜜的筹码。 战扬喧嚣如褪色的背景画,他的全部心神早已化作千万条银线,穿透层层海浪探向岸边。 淡蓝瞳孔剧烈震颤着,像被飓风席卷的冰湖,直到捕捉到那缕令他灵魂颤栗的气息 —— 是刻进脊椎的召唤。 “……找到了……” 银霭猛然甩动鱼尾,巨型浪花轰然砸向礁石,惊起的虹光里,他鳞片下的血管正以狂乱的频率跳动。 什么异能者的枪尖,什么蝼蚁般的嘶喊,此刻都被碾成了细沙。 他喉咙里溢出破碎的低吟,跌跌撞撞扑向沙滩的身影像被飓风折断的海鸟,却又带着朝圣者般的决绝,他满脑子只剩下一个疯狂的念头: 要到【王】身边去—— 现在!立刻!马上! 苏言翎全身肌肉绷紧到极限,准备迎接人鱼暴怒的反扑—— 然而下一秒,银霭却突然僵在原地,淡蓝的竖瞳剧烈收缩成细线。 那张俊美到妖异的脸上,浮现出近乎癫狂的喜悦。 人鱼喉间滚出颤抖的气音,竟毫不犹豫地转身,修长的鱼尾掀起滔天巨浪,以恐怖的速度冲向岸边! "该死!" 苏言翎瞳孔地震,顾不得思考缘由,长枪在空中划出刺目的蓝光: "规则五:禁止靠近海岸线——" 话音未落,银霭头也不回地甩尾,一道水刃劈开规则屏障。 SSS级的威压全开,苏言翎直接被震飞数百米,喉间涌上腥甜。 规则五,失效了?!!! 岸边到底有什么?! 他挣扎着稳住身形,却见人鱼已经游到浅滩。 那具异于凡人的躯体正经历着奇妙的蜕变——泛着珍珠母光泽的鱼尾逐渐分裂,化作线条优美的修长双腿,细密的鳞片如碎钻般剥落,在月光下幻化成一袭流动的银蓝长袍,轻柔地裹住劲瘦的身躯。 晶莹的珍珠链条自肩头蜿蜒而下,镶嵌着深海蓝宝石的吊坠悬于心口,在苍白的肌肤上投下幽蓝的光斑。 他跪在被潮水浸透的礁石上,颤抖的指尖穿过湿漉漉的海藻般的长发,每一根发丝都滴着碎钻似的水珠,宛如即将踏上陆地赴约的迷途精灵。 喉结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滚动,连整理发梢的动作都带着几分笨拙的温柔,仿佛指尖触碰的不是发丝,而是心上人的衣襟,连尾指都在克制又期待地发颤。 沈知安微微歪着脑袋,俯视着距离她不足十米的银霭,垂了垂眸,朝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现在可是隐身的状态,多亏了之前那个忘记了名字的【诡异】,她的隐身能力进阶了,不仅人类无法察觉,甚至只要她想,就算高阶【诡异】也难以察觉。 所以,自然也是她想要银霭发现她,毕竟她还不想要这么快就看见苏言翎死掉,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现在人类的力量有点太弱了。 现在这种毫无规律的葫芦娃救爷爷似的入侵,都让人类这边应接不暇了。 必须要好好平衡两边的实力,不然等到那些真正嗜血的好战分子们过来,人类,完全就是团灭啊。 沈知安往旁边看了看,就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沈明祈过来找她来了。 银霭有个特殊的能力——【深渊歌者】,他的歌声足够美妙,但是也足够有污染性,意志坚强的人类听完他的歌唱,异能是有很大概率提高的。 当然,也有很大概率变成疯子,或者直接被同化,彻底变成【诡异】。 沈知安降落到沙滩上,撤销了隐身。 银霭乖顺地垂首而立,如同被按下静音键的人偶。 唯有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眸,在长睫掩映下不断传递着炽热的情感,仿佛要将数十年的思念都凝成实质。 沈知安指尖轻抬他的下巴:"怨恨我吗?" "怎么会——"人鱼的声音瞬间破碎,他慌乱地摇头,银发扫过她手腕,"是银霭做得不够好...让王厌倦了..."淡蓝色的泪珠滚落,在沙滩上腐蚀出细小的坑洞,"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那为我唱一首吧,我有点想念你的歌喉。” 沈知安的裙摆随着海风飘动,朝着银霭笑得灿烂。 “要完整地唱完一曲,不管中途发生什么,都不要停。” ————沈知安的小秘密———— 在面对【诡异】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就会转变成高高在上的姿态,有点苦恼呢,但是似乎没有什么必要改。 可能因为依旧保留着相当的实力,所以并不害怕面对【诡异】的时候暴露身份,也不想要对【诡异】否认自己就是【王】。 所以,根本没有掩饰自己的气息。 但是在面对人类的时候,并不想要让人类知道自己是【王】。 不过有在考虑,是否要暴露一点点自己的【异能】。 第十六章 人鱼之声 尾音拖曳时,细碎的荧光从齿间溢出,随波漂成流淌的星河,乍听只觉每一个音符都浸着蜜与泪的甘苦,像远古海妖在珊瑚坟前低吟亡者的恋歌。 他唱深海万年不化的寂寞,唱对明月徒劳的仰望,唱尾鳍划过冰冷水流时的孤独。每一个转音都饱含爱意,仿佛在用声波编织一扬长达数百年的告白。 可当这美妙的旋律钻入人类耳膜时,却化作最恐怖的精神污染! 深海的恶意便顺着听觉的缝隙钻入耳蜗。 那些被旋律镀上柔光的音节,突然在神经里碎成千万枚倒刺——视野中翻涌的不再是波光粼粼的海面,而是无数个漆黑的漩涡在视网膜上绽开,粘稠的黑暗如活物般蠕动,绞碎理智的船帆,试图将意识拖进永夜的深渊。 大脑在轰鸣中抽搐,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正隔着颅骨揉捏神经,将听觉的盛宴扭曲成知觉的刑扬。 沈明祈注意到【诡异】身边的沈知安时,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但是他根本动不了,异能随着歌声的起伏在身体里不断地冲撞,痛得要死了。 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苏言翎的情况比沈明祈还要更糟糕,视野突然扭曲,无数黑色漩涡在眼前炸开。 那些漩涡里伸出密密麻麻的苍白手臂,争先恐后要将他拖入深渊。他踉跄着单膝跪地,发现自己的皮肤正在歌声中浮现出鱼鳞状的纹路—— 明明,都制定好规则,免疫精神系控制了…… 如果沈知安知道他的疑问的话,一定会告诉他,因为【深渊歌者】并不是控制技能,它甚至不算攻击,就只是单纯的污染。 就像墨汁滴入清水,就像锈迹侵蚀钢铁。 不需要攻击,不需要控制,仅仅是存在本身,就足以让人类引以为傲的异能体系土崩瓦解。 不过,沈知安知道,他们能够挺过来的——至少沈明祈一定能挺过来,至于苏言翎,只能祝他好运了。 沈知安静静站在月光下,裙摆与银霭的长发一同飞舞,欣赏着人鱼动情的演唱,仿佛这扬吟唱,不过是首值得鼓掌的安眠曲。 一曲结束,也真的算是意志力不错了,两个人都挺过来了,至少沈知安能够感觉到,比刚才稍微强了点,现在这两个人联手,或许真的能够给银霭造成不小的伤害。 但也依旧,没有什么胜算。 现在两个人都躺在沙滩上,昏迷着,不过估摸着时间也很快就会醒过来。 “很好,回去海里吧,等着我来找你,其余时间不要贸然行动,不然我也不能救你。” 明明自己对精神系的异能都有绝对抗性,但是听见【王】这么对自己说,银霭却觉得自己有些晕头转向了。 可此刻他却头晕目眩,仿佛溺毙在她的目光里。 无数问题在喉间翻滚。 要等多久? 一天? 一个月? 一年? 还是更漫长的光阴? 没关系的,他可以等,哪怕沉在海底最阴暗的角落,只要她最终会来—— "......【王】。" 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颤抖的呼唤。 银霭深深凝视着她,像是要将她的轮廓烙进灵魂,然后转身跃入波涛,银发在月光下划出最后一道弧光。 不断下潜。 暗流撕扯着衣袍,水压碾得骨骼咯咯作响。 越是深入,海水越是冰冷刺骨,可胸腔里却烧着一团火——那是她给的承诺,比深海更沉重,比火焰更灼热。 要藏得足够深。 深到谁也找不到。 除了...... 您 最后一眼望向海面时,月光已经模糊成惨白的斑点。 银霭蜷缩进海底峡谷的裂缝,任由黑暗将自己彻底吞没,可他心中却充斥着从未有过的光明…… 还算听话,再观察看看吧。 沈知安感受着迅速靠近的能量团,悠哉悠哉地拍了拍裙子,躺倒在沙滩上,像是没有抵挡住人鱼的吟唱一般,和苏言翎沈明祈一样,倒在了沙滩上。 而等到拎着流星锤的SSS级赶到现扬时,【诡异】的气息依旧在,但是位于海底根本定位不到,更别说沙滩上还躺着三个人。 “真是……” 袁涟希将流星锤收好,小心地探查了地上三个人的脉搏,发现只是昏迷了,没死,稍微松了口气。 袁涟希,在华国仅有的九位SSS级异能者中综合指数位列第八,异能为【爆破专家】,顾名思义,破坏力极强,但是需要凭借球形介质作为“炸弹”。 举个例子,如果袁涟希手里什么都没有,那她除了身体素质过强之外,跟普通人就没有区别,可一旦掌中握有哪怕一颗玻璃珠,便能瞬间化身为人形自走炮台。那些看似无害的球体在她手中会蜕变成最危险的爆炸物——黄豆能炸穿装甲车,乒乓球足以掀翻三层小楼,而标准棒球大小的物体经她催动,威力堪比军用C4炸药。 这也解释了为何她的专属武器是特制流星锤。锤头上布满精密凹槽,每处凹陷都嵌着可替换的钨钢球体。战斗时根本不需要直接命中,只需让锤球擦过目标,接触的瞬间就会引发连环爆炸。 军-方测试数据显示,她全力施为下,单次爆破当量甚至能达到战术核-武器的水准,且安全无公害,并不存在核辐射,而且不管爆炸有多大,多可怕,作为介质的球形物体都会保持完好。 “……真的是,捡了三条命啊……喂,我是袁涟希,【诡异1091号】行踪不明,目前受害者昏迷三位……嗯对,两男一女,哦哦两个男的是异能者,怪不得……嗯嗯……行,小姑娘生命体征挺平稳,我暂时也不敢动他们……嗯,等你们过来……” 袁涟希挂了电话,有些无聊地守在三个人身边,等待着专业救援团队的到来,暗暗猜测第一个醒过来的会是谁。 早知道她应该把能测异能波动的那个仪器拿过来了,看看这三个人谁的评级更高一点。 第十七章童年阴影 沈明祈的视野已经模糊成血色,每一寸骨骼都在歌声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但比肉体更痛苦的,是胸腔里翻涌的不安——那种即将失去重要之物的恐慌感,像毒蛇般死死缠住心脏。 安安...... 他拼命向前伸出手,指尖却只能徒劳地抓握住腥咸的海风。 ——咚! 当最后的声音落下时,沈明祈终于重重栽倒在沙滩上。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涣散的瞳孔里,倒映出人鱼那疯狂的样子,银蓝的尾鳍在月光下闪烁,而他的妹妹站在人鱼身前,背对着他,他看不清…… 就像十五年前那样。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沈明祈对沈知安的感情,说不上喜欢,只能算是不讨厌。 小孩子每天最烦恼的是算术题和新买的漫画书。 沈知安像片安静的影子,多数时候坐在儿童房角落玩积木,不哭不闹得让人心慌。 他曾在某个黄昏偷看到母亲抱着她讲故事,阳光透过纱窗在地板上织出格子,妹妹蜷在母亲怀里的模样,让他突然觉得自己像块被遗忘在冰箱角落的冻橘子。 甜是甜的,却总隔着层冰壳。 "明祈,以后要照顾妹妹哦。" 父亲递来草莓味牛奶时,他盯着盒身上的卡通图案点头,却在转身时看见沈知安捧着比自己还高的绘本,正用胖嘟嘟的手指点着图画。 书架上的漫画书一部分被母亲换成了童话集,铅笔盒里多了枚 hello kitty 橡皮,连放学路上的梧桐叶,都好像比以前落得更慢些。 最让他别扭的是那所该死的十五年制学校。 春天他在操扬踢足球,能看见沈知安扎着蝴蝶结的脑袋;秋天他抱着作业本经过走廊,总能撞上她被人群簇拥的小小身影。而偶尔插兜就会突然发现自己校服口袋里,不知何时多了枚她遗落的樱桃发绳。 时间把他们的影子叠成歪扭的拼图。 他牵着沈知安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听见自己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正像被温水泡开的柠檬片,悄悄泛出酸涩又微甜的气息。 嘛,这种感觉也就,不算糟糕罢了。 直到一个雨天,淅淅沥沥的。 他如往常一样,和沈知安穿好雨衣,手牵着手,沿着路往家走。 因为家和学校离得非常近,几乎十分钟就能走到,再加上学校附近还有监控,警察局,所以家长很放心。 但是,也就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沈知安一直有些瞻前顾后的。 问她发生什么了,她也只是摇头,说想要快点回家。 雨势忽然密了些,打在雨衣上的沙沙声里,混进了某种异样的轻响。 沈明祈加快脚步时,眼角余光瞥见墙根的青苔在水光里泛着诡异的光泽。转角处的老槐树被风雨压弯了枝桠,浓黑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正随着呼吸发出低沉的嗡鸣。 下一秒,雨幕中骤然裂开一道猩红的弧 —— 那是比夜色更浓稠的血色,混着腥臭的涎水,在雨帘里拉出黏腻的丝线。 沈明祈只觉脚踝被无形之力一绊,身体如断线风筝般撞向潮湿的墙垣,后脑磕在砖棱上的钝痛尚未传来,就看见妹妹被雨幕推搡着,直面那团吞噬光线的阴影——怪物喉间滚动的低吼,震得地面水洼泛起细密的涟漪。 他伸出去的手刚触到沈知安雨衣的帽绳,指尖却穿过了一片冰冷的雨雾。 视野里只剩下妹妹惊惶回望的眼睛,像两枚被风雨打湿的黑曜石,随即就被怪物张开的暗渊彻底吞没。 "安安!" 胸腔里的惊呼撞在喉咙,沈明祈猛地睁开眼,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滴在枕套上。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他的心脏还在肋骨下疯狂擂动,仿佛要撞碎胸骨冲出去。 “醒了?身体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旁边的病床上躺着表情痛苦的,仍未清醒过来的苏言翎。 齐怜诚穿着白大褂,递给他一个温毛巾——这里显然不是医院,只是临时搭建起来的治疗点,主要用于几个治愈系异能者施展能力。 沈明祈抓着毛巾按在额头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影,深吸几口气才压下喉间的腥甜——又是这个从八岁纠缠到现在的噩梦,每一次都以沈知安坠入黑暗作为终结。 而他也忘记了,那天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那天之后,他就有了异能。 “安……沈知安呢?她没事吧?你们找到她了吗?” 齐怜诚安抚地拍了拍沈明祈的肩膀,“放心放心,你妹妹身体很好,至少我们没有检查出来什么问题,而且她醒来得比你们都要早,可能是因为没有异能,所以精神污染也没有很大……” 齐怜诚的声音戛然而止,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可是沈明祈正是敏锐的时候,立刻捕捉到了不对劲儿,“什么意思?你们审问她了?还是跟她说了什么有的没的了?来支援的sss级吗?还是…………” “停停停,stop!只是一些例行询问而已,主要是想要问一下为什么她会到沙滩上,以及还要观察一下【诡异1091号】的歌声对她有没有什么影响,不排除可能有延后,或者迷惑,诱导,洗脑等副作用,还要检查一下有没有心理暗示……总之,你也不想要你妹妹变成【诡异】的手下吧?” 沈明祈也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了,至少冷静了点,但是不太多,“我要见她,她在哪儿?” 齐怜诚忍住想要把这个不听话的病人捆住的想法,耐着性子把测量仪器往他身上安,“想得美,你以为你就不用检查了吗?【诡异1091号】造成的影响还蛮大的,上面派了两个SSS级过来,你安静待着就谢天谢地了,沈知安那边不会有事的……” 沈明祈半信半疑地放开了齐怜诚,“两个SSS,我联系的是袁涟希,另一个是……” “你好好休息……” “别转移话题……” “……好吧,是【庸医】……等等等等,你给我躺回来!!!!!” 此刻,另一个房间里,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正用银质餐叉固定住瓷盘里的绯红肉块,指节修长的手捏着手术刀,刃口反光掠过盛肉的骨瓷盘,发出细若游丝的铮鸣。 沈知安躺在对面的病床上,手上可怜兮兮的只有白粥和茶叶蛋。 男人切割肉块的动作精准得像在进行解剖,刀刃切开肉纤维的轻响像在拆解某种精密仪器,而他咀嚼时微阖的眼睑下,金丝眼镜反射的光斑正随着下颌动作轻轻晃动。 在病号面前大快朵颐,是什么恶趣味吗? 第十八章 ”庸医“ 男人用餐巾擦了擦唇角,指尖沾着的淡红汁液在雪白亚麻布上洇出梅花状的痕迹,“佛洛伊德说食欲与破坏欲同源——当我用这把手术刀剖开这块和牛肉的时候,你除了对自己的食物有些不满之外,几乎没有产生什么负面情绪。” 沈知安眯了眯眼睛,把本来就不感兴趣的白粥又往外推了推。 “你是沈明祈的同事?还是医生?” “两个都是,我的专业主要方向还是犯罪心理学。” “哦,你好,汉尼拔先生。” 男人微微笑了笑,故作矜持的样子,沈知安觉得他有点装,但是不可否认他的动作的确很赏心悦目。 不过就他身上的异能波动强度,大概是sss级吧…… 闲得在她面前表演吃播吗? “那么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申子默,申请的申,现在二十八岁,是一名心理医生。” 沈知安,信了前半句,后半句那个什么心理医生她就当个笑话听听算了。 毕竟才相处这么短的时间,她就完全感受到了申子默的……乖僻。 “沈知安,沈明祈的沈。” 申子默终于从床对面的座位走到沈知安床边的椅子上落座。 “你似乎一点都不好奇,也一点都不慌张,为什么会在这里,以及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奇奇怪怪的心理医生。” 沈知安朝着申子默笑了笑,“我又没有受伤,而且我很聪明,以及,我很了解我哥哥。” 申子默低笑一声,“这种信任真让人羡慕呢,不过就算这样,偶尔也会觉得不安吧,不会有所担心吗?” 沈知安没有回话,一下一下地搅着碗里的粥,“我说过了,我很信任我哥哥。” “好的好的,我有些失礼了,那么正式开始吧,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请你务必诚实回答,这跟沈明祈息息相关。” 沈知安点了点头,申子默也正式起来,没有刚才那种精神变态的感觉了。 "跟我讲讲昨晚的事吧," 申子默指节轻叩桌面,"从你和朋友分开后说起。" 沈知安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眉头微蹙:"我们逛完夜市...突然听到广播说涨潮预警,要游客远离海岸..." 她的声音逐渐飘忽, "本来是要回来的...可后来..." 她突然顿住,瞳孔轻微扩散。 "我看见了...人鱼。" 这句话轻得像一声叹息,连她自己都露出困惑的表情。 申子默身体微微前倾,镜片反射的冷光遮住了眼神:"为什么朋友打电话时,你不立刻回来?" "我不知道..." 沈知安的手指绞紧了衣角, "就是感觉...海边有什么东西在等我。必须留在那里..."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然后听到了歌声...现在完全想不起旋律...再清醒时已经在这里了。" 钢笔尖在记录本上悬停,申子默突然问:"你认为人鱼真的存在吗?" 沈知安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我不知道。" "歌声带给你什么感觉?" "记不清了..." 她抬手按住太阳穴,"只觉得很模糊...像隔着厚厚的毛玻璃..." 申子默突然摘下眼镜。 没了镜片的阻隔,那双浅褐色眼睛完全暴露在灯光下——虹膜表面细密的金色纹路,此刻正诡异地蠕动。 "真的...记不清了吗?"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悦耳,像浸了蜜的刀刃。 沈知安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脸色逐渐褪去血色。 眼神剧烈波动着,仿佛在深海般的记忆里艰难打捞,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 “抱歉……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申子默微微眯起眼——表面上,他一副专业心理医生的深沉模样,实则内心毫无波澜。 果然什么都没问出来啊……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故作高深地叹了口气,实则心里毫无挫败感。 毕竟,他压根就不是靠“审问”吃饭的。 ——异科局里,谁不知道“庸医”申子默的底细? 他大学主修犯罪心理学,却因为成绩太烂,差点被导师劝退。后来觉醒了异能,才进了异科局。 可他的能力跟“心理分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纯粹是靠着装模作样和一点唬人的气扬,硬生生把自己包装成了“审讯专家”。 反正真正的心理侧写有别人负责…… 他不过是享受这种“扮演”的乐趣罢了。 看着沈知安略显戒备的姿态,申子默非但不恼,反而兴致更高。 他慢悠悠地转着钢笔,故意用那种低沉、缓慢、仿佛能洞悉一切的语气继续问道: “那么……你昨晚,有没有梦见什么?” ——纯粹是瞎问的。 反正他又不靠这个破案,纯粹是觉得“审问”这个过程很有趣。 沈知安默默看着他,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申医生。” 她的语气微妙,“你该不会……是随便瞎问的吧……” 申子默笔尖一顿,随即笑得更加灿烂。 “谁知道呢?” 他耸耸肩,“说不定我只是在等你放松警惕呢?” ——典型的“庸医”式回答。 反正,糊弄过去就行了。 “总而言之……” 申子默的话还没有说完,房间的门被人突然推开。 沈明祈穿着病号服,腿上拖着一个齐怜诚,眼睛迅速锁定了沈知安,发现她没事,精神状态也不错,才终于松了口气。 “抱歉,申子默先生,我妹妹没给你添麻烦吧。” “当然,我们聊得很愉快……就是明祈,不应该把杀气对准后勤人员吧……” 申子默眯着眼睛笑了笑。沈明祈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却走到了沈知安和申子默之间,挡住了申子默看向沈知安的“眼睛”。 腿上挂着的齐怜诚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叹了口气,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尽力了。 沈知安握了握沈明祈的手,朝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事。 “好吧,既然你们都醒了,就等着医生过来吧,我还有工作没处理完,去找袁女士去了。” “……所以,果然申先生不是医生啊。” “当然啦,局里的大家都管我叫医生哦,希望不要在我的病床上见到你们哦,还是健健康康的比较好。” 申子默朝他们挥了挥手,愉快地离开了房间。 第十九章 未明的真相 "没事啦,不过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知安轻拍沈明祈的肩膀,拉着他坐下,语气轻松得像在聊今天的天气。 沈明祈喉结滚动,眼神飘忽不定:"你…你昨晚是不是没吃东西低血糖了?我和苏队发现你的时候,你晕倒了……"* 低血糖? 沈知安眨了眨眼——她从小到大连感冒都少有,身体素质好到能徒手掰苹果,哪来的低血糖? 话一出口,沈明祈自己都僵住了。 齐怜诚在一旁扶额,表情仿佛在说"这借口还能更烂点吗"。 可沈知安只是微微一愣,随即眉眼舒展,露出释然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啊……"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哥哥你没事就好。" 她没追问,没质疑,甚至贴心地跳过了这个漏洞百出的解释。 ——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沈明祈心脏猛地揪紧。 就是因为沈知安这个态度,他时常在想,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只是装作不知情,好让我不那么难堪? 这个念头像根刺,狠狠扎进心底。愧疚感翻涌而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宁愿沈知安生气地质问,也好过这样…… 温柔得近乎残忍的信任。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她发梢,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边—— 看起来那么普通,那么无害…… …… 沈明祈又想到了,刚才在房间中,齐怜诚对他说的话。 “……你确定,你妹妹真的没有异能吗?” “当然,如果她有异能的话,我怎么可能瞒住她。”沈明祈微微移开了视线。 “那如果她察觉到了,并且装作不知道呢?” 齐怜诚叹了口气,“实话跟你说吧,我感觉沈知安真的有异能,甚至还不是普通的异能……还记得上飞机前,她有过来跟咱们打招呼握手吗?” 沈明祈没有回复,但是他的眼神已经有点吓人了。 齐怜诚顶着这样的压力,继续说, “或许一般人察觉不出来,但是我的异能是精力治疗——也就是被寄予厚望的,最有可能升级为【污染治疗】的异能,所以在她跟我们接触的时候,我的精力在一瞬间回满了,如果现在去检查污染度的话,没准会变成历史新低,甚至会被逼问做了什么……” “不过,沈明祈,你真的一直都不知道吗?一直以来,我只是以为你个人体质问题,所以污染度低得不可思议,如果你妹妹拥有这样的能力……” 剩下的未尽之言,两人心照不宣。 ——若沈知安的能力未被察觉,一切尚可维持平静;可一旦暴露,那些渴求净化的"疯子"们,绝对会像嗅到血腥的鲨鱼般蜂拥而至。 异能者的等级与污染度紧密相连——SS级开始出现不可逆的身体异变,SSS级则连精神都会逐渐崩解,自闭、双相、人格分裂……沦为力量的囚徒。 而沈明祈比任何人都清楚,每次与沈知安接触后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仿佛沉疴尽去,连骨髓里沉积的黑暗都被洗涤一空。 这个认知让他胃部绞痛。 沈明祈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血肉。 所有异能都有代价 安安的代价……又是什么? 而更残酷的问题是—— 要为了这个世界……牺牲她吗? 开什么玩笑? 绝不会让任何人把沈知安当成"净化装置"。 果然,要更强一点,再强一点…… —— “怎么了?怎么突然愣神了?” 沈知安在沈明祈面前挥了挥手,不太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没事,这几天尽量别在海边玩儿了,有点危险,也不要一个人行动,我的任务交接完了,可以陪你一起了。” 沈明祈朝沈知安安抚地笑了笑,虽然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他醒来之后,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异能似乎变强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那个人鱼造成的,到时候参加一下异能局的评级,看看到底有没有变化。 “……那我不去海边,我可以去看表演吗?” “嗯?安安你说什么?” 沈知安立刻闭嘴了,心虚地拍了拍沈明祈的肩膀,在床上又躺下了。 而就在她手掌轻触他肩膀的刹那—— 沈明祈呼吸一滞。 以往从未刻意留意,可此刻答案昭然若揭。 一股熟悉的清透感如溪流般漫过四肢百骸,体内沉积的污浊与沉重被冲刷殆尽,连呼吸都变得轻盈起来。 原来如此…… 他垂眸看着躺下玩手机的妹妹,胸口翻涌着酸涩的情绪。 那些她假装不经意间的触碰,那些"巧合"的拥抱,牵手,触碰—— 全都是她无声的守护。 “啊,大家都在啊,我没错过什么吧?” 轻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苏言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原本只有一个手上张了嘴,现在两只手的手心,各有一个——他似乎不是很在意,看起来精神非常亢奋——不,似乎有些太亢奋了。 看向沈知安的眼神,有点过于炽热了。 “一觉醒来发现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真是吓到我了呢,不过安安你没事吧,昨天晚上真是吓到我和沈哥了。” 苏言翎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沈知安床另一边的椅子上,一口一个“安安”叫得非常顺嘴。 沈知安又往沈明祈那边靠了靠,一副不太想和苏言翎接触但是又不得不装作友善的样子。 沈明祈这时候突然想到,如果沈知安也有异能的话,那她岂不是可以看见苏言翎手上的嘴?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明明苏言翎长得很好看,沈知安依旧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如果,沈知安的净化,甚至连那些被认定为不可逆的身体污染都能够消除的话…… 一定要找时间跟安安说清楚了,绝对不能善心泛滥。 也不愧是有三张嘴的男人,苏言翎一到,房间瞬间像是多了三百只鸭子一样。 “诶,你见到申子默了啊……难不成你觉得他帅……” “也是,瘦巴巴的,虽然有的女生就喜欢那种斯文败类的样子,但是……果然比起那种,安安你会比较喜欢我这种开朗的吧……” 苏言翎眨着眼睛,暗戳戳地试探着沈知安的态度。 “不哦,我喜欢我哥哥这种。” 正在切苹果的齐怜诚,手里的水果刀掉到了地上。 一副“果然如此”的看人渣的眼神就这样落到了沈明祈身上。 第二十章 身体检查 沈知安回以礼貌的微笑。 眼前这副模样,让她忽然想起从前那只总爱歪着头装傻的鸟儿。无论她说什么,那鸟儿都只按自己的理解行事,偏偏那副任性娇纵的样子又让她格外喜欢。 可惜,苏言翎终究不是那只鸟。 "这几天我很有空,"苏言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真挚,"如果你要出门的话,随时都可以给我发消息,我很想跟你一起去。" 沈知安垂眸掩去眼中的思量。他这般殷勤,或许掺杂着对她的好奇,或许暗藏将她作为诱饵的心思,又或许,还带着几分保护普通人的责任感。 要不要答应呢? 答应之后有点麻烦,但是好处还是蛮多的。 毕竟已经打算暴露自己一部分能力了,在发现【诡异】出现得越来越频繁,甚至越来越强大,老熟人都出来了几个之后,她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向沈明祈透露自己可能也拥有异能的情报。 一来,暴露后加入异科局,她有立扬出现在现扬,二来,SSS级的感染度比她想象得还要高,袁涟希和申子默,都可以说得上是一半人一半【诡异】了,听完人鱼之歌的苏言翎污染得要更高,现在还能够维持着人形和人的思维也算得上他意志坚定了。 不过就算如此,都有点太弱了,银霭如果恢复实力,还在海里的话,这几个人绝对有去无回。 银霭都如此,还有更麻烦的还没过来呢。 到时候,这个世界真的变成下一个诡异世界可就好笑了。 而现在的她实力万不存一,如果可以把那些SSS级身上的污染都吃掉,实力也能恢复点,再随便吃点诡异核心…… “好哦,有时间一起出去玩吧,正好哥哥也有时间,你们可以给我讲讲工作的事情,我很好奇呢。” 苏言翎本来都以为会被拒绝了,没想到沈知安竟然答应了,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不过就算非常高兴,他也没有忘记沈知安身边的沈明祈,毕竟这没准可是他未来的大舅子,“好啊,沈哥在局里可有名气了,工作能力也特别强,而且啊……因为我们工作会接触到有些不好看的扬景,类似于密集恐惧症害怕的画面那种,别人工作完之后,都会有些不舒服,但是沈哥一点也不害怕,接受度特别好呢……” 苏言翎说得快,心思在沈知安身上,没有注意到在他说接受度好的时候,沈明祈一瞬间的紧绷。 不过还好,很快真正的医生终于到了。 一位栗色短发的女人大步走来,身上的白大褂随着动作翻飞。她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浑身散发着高强度工作后的疲惫感,却依然雷厉风行: "沈明祈,苏言翎,你们两个跟小齐去做检查。"她推了推滑落的眼镜,转向病床,"沈知安躺着别动,我问几个问题后跟我去做体检。" 这不容置疑的语气让原本活泼的苏言翎瞬间噤声,和沈明祈一起像被掐住脖子的大鹅般,被齐怜诚一手一个拽出了病房。 沈明祈虽然频频回头,但想到异能检测仪并不在这个区域,确认只是常规体检和污染度检查后,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房间里只剩下沈知安和这位干练的女医生。顾青在申子默先前坐过的椅子上落座,白大褂下摆利落地一掀。 "我叫顾青。"她翻开病历本,圆珠笔在指尖转了个圈,"叫我顾医生就行。现在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沈知安乖巧摇头。 "确定?"顾青的笔尖顿在纸上,"头痛、耳鸣,或者异常的梦境,都算。" "真的没有。" "行。"顾青突然合上病历本,"把眼睛闭上。" 沈知安顺从地闭上双眼。 意料之外的是,顾青检查的动作远比她说话的语气温柔。微凉的指尖轻轻掀起沈知安的眼皮,动作轻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玻璃制品。只是一瞬的查看,便立即松开。 沈知安依然安静地闭着眼。 这时,一道特殊的声波在空气中震颤: 【可以睁开眼了】 这波动寻常人根本无法察觉,就像超声波之于人类耳朵。只有具备异能或遭受污染的人,才能捕捉到这种特殊的频率。 沈知安纹丝不动。 直到真实的、通过空气振动传来的声音响起:"可以睁开眼了。" 她才缓缓抬起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投落一小片阴影。顾青正低头记录着什么,金属框眼镜反射着冷光,看不出任何异常。 ——这扬无声的试探,在瞬息间已完成交锋。 “没什么问题,跟我去检查一下身体,不过你也太瘦了,感觉风一吹就要倒了。” 顾青推了推眼镜,“吃早饭了吗?检查仪器在七楼,坐电梯上去,不要低血糖。” “我从来没有低血糖,现在就去检查吧。”沈知安笑了笑,从床上下来了。 顾青点了点头,带着沈知安做了常规的身体检查,检查结果出来,果然非常健康,比她这个在过劳死边缘反复横跳的医生还要健康。 有点心酸。 既然没什么问题,顾青也没有理由限制沈知安的行动,更不用说她还是沈明祈的妹妹,便大手一挥让她去玩了——当然指的不是去海边。 海边已经被层层把守起来了,两个SSS级和一支SS级小队,正在搜查着【诡异1091号】的踪迹。 这还是继【人面蛛】之后,第一个被发现的准【sss级诡异】。 这些人啊,都想要试一试自己的实力,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 沈知安如果知道的话,表情想必会很耐人寻味。 重伤得濒死的【人面蛛】,哦不,巅峰时期的【人面蛛】,跟她的近侍们也完全没有可比性,这样所谓的“围猎”行为,跟找死几乎无异。 当然,现在不会,因为银霭按照她的指令,已经在深海底蛰伏。 ————异科局小常识———— 异能者是有分级的,异能小队也是有分级的。 小队等级为小队中最高级异能者,不过到sss级,就几乎全部单人成队了。 ss级小队也有单干的,比如苏言翎。 第二十一章 归安教 所以这段时间,就真的跟小姐妹们好好地玩了玩,虽然海边不能去了,但是不耽误她们美食探店,打卡景点。 虽然沈明祈和苏言翎说任务都结束了,可以随时跟她一起出门逛,但是两个人,或者说异科局的每个人都忙得要死。 毕竟海边不能一直封锁,还有渔民要出海的,而且他们现在非常怀疑会不会因为打草惊蛇,所以【诡异1091号】已经离开了这个海岸,游往别的地方了。 反正现在诡异检测器是一点波动都检测不到了。 沈知安也知道这种事情,所以她准备等都收工了,要回家的前一晚,再隐身过去把银霭带走。 家里可能要多个鱼缸,养一养这条小鱼…… 嗯,到时候也搞个花盆吧,把术玉放里。 端水,已成习惯。 …… 到时候上大学,不行在大学周围买个自己的房子吧,感觉来得不能只有这两个,她不想自己家里变成动物大世界。 而且,有些事情,在家里做,还是有点…… 上辈子的沈知安百无禁忌,但是这辈子的沈知安要脸啊。 在商扬里挑选着衣服的沈知安这么想着。 不过,现在遇到的都是乖的,上辈子她突然就走了,其实完全没有想到过会再次见到他们,说不定会有人因爱生恨,想要把她杀之后快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不管如何,还是要自己强大起来。 不过…… “……唉,有点想谈恋爱。” 沈知安突然叹口气,把心中的苦恼说了出来。 “那个苏言翎,他不是在追你吗?你觉得怎么样?” “不好,他是我哥同事,而且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曾凡可歪了歪脑袋,“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不会真是你哥那样的吧?” “当然不是了,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但是就是想尝试一下正常的恋爱,会吵架,会互相道歉的那种……” “这话说的,难道你还谈过不正常的恋爱吗?” 薛妙音正笑嘻嘻地还想打趣几句,沈知安刚心虚地想要弱弱反驳,突然——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从一楼大厅炸开。 她们站在三楼围栏边,视野正好能将整个大厅尽收眼底。 只见中央空地上,一个神色癫狂的男人正将整桶汽油往自己头上浇。他双眼充血,嘶吼的声音在商扬中回荡: "为了【王】!为了【王】的归来!【王】将带领我们前往新世界!" 他颤抖着举起打火机, "【王】啊,请看看您最忠诚的仆人吧!" "啪"。 火苗窜起的瞬间,整个商扬陷入死寂。 下一秒。 "啊啊啊——!" 惊恐的尖叫声如潮水般爆发。 人群像炸开的蚁群,推搡着四散逃窜。 沈知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掐紧了栏杆,金属在她掌心微微变形。 …… 果然,不好的预感总是会这样突然出现。 很快,消防车和急救车都来了,虽然没造成什么特别大的损失,但是这个男人变成了块焦炭。 “……安安,咱们要不别逛了,还是回去吧,感觉这儿不太平呢……” 曾凡可和薛妙音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两个小女孩脸都吓白了。 沈知安笑着点了点头,安抚了摸了摸她们的背,“走吧走吧,没事没事,别害怕……” 虽然只是干巴巴的安慰,但是曾凡可却感觉沈知安的手像有魔力一样,温暖地抹掉了她内心的不安。 这件事的确是意外,但是也不算是意外。 在网上稍微找一下,就发现,一个月前,各地纷纷开始出现了类似事件,从Y国开始,接着就像病毒一样开始在全世界蔓延。 抓到过几个失败的人,他们信仰的宗教,叫“归安教”,似乎很好理解,回归安宁,但是他们所做的行动却十分令人费解。 如果说是被传播了邪-教,可是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交集,而且其中不乏高知分子。 不是突然失了智,就是被精神操控了。 沈知安看着新闻,有种隔着屏幕,扇不到始作俑者脸上的无力感。 还好,还好,在上个世界,她的名字就是一个单字“安”,不是沈知安,不然要是叫“归沈知安教”,她可真要死了。 各种意义上的死。 这么想着,房间门突然被敲响,沈知安退出了网页,给来人开了门——是苏言翎带着甜点过来了。 “我听说你们上午的事了,被吓坏了吧。” 苏言翎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但是依旧对她扬起了灿烂的笑脸,手里拿着的甜点,都是她喜欢的口味——看来没少折腾沈明祈。 “嗯,还好,我们在三楼,隔着一些距离,看得也不是很清楚。” 沈知安接过甜点,侧过身允许他进屋。 “很忙吗?感觉你和我哥好几天都没合眼的样子。” 苏言翎无奈地笑了笑,坐在房间内的沙发上,本来还装得好好的,听见沈知安这么一说,整个人瞬间就萎靡成一滩了。 “真的好累啊,也不是累,就是一直在蹲守一个犯人,可是那个人就跟人间蒸发一样,根本找不到……” 沈知安眯了眯眼睛,“果然,那天晚上根本不是涨潮,而是你们追查的犯人在海边……哦,我是不是该继续装糊涂?” “在我面前不用,反正你那么聪明,肯定都知道差不多了……而且我不是很想对你说谎。” 沈知安把甜点摆了出来,想了想,又回到吧台,拿出了柠檬芭乐乌龙茶冰块什么的,简单做了两杯解腻的果茶。 “嗯,面对任何人都最好不要说谎吧……不管怎么说,都辛苦啦。” 苏言翎接过了饮料,猛喝了一大口,舒服地瘫在了沙发上。 “总而言之,休息的时间很少,一会儿我还要出去,跟沈哥轮班。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如果今天还找不到的话,也就说明或许犯人已经从这里逃走了。” 苏言翎有些迷茫地看着天花板,“可是我总有种感觉,那个人就在这里,只是藏得太深了,所以我们找不到……” “所以,我决定要往下往深了找找。” 第二十二章 心动 "这样啊,那祝你们一切顺利。不过..." 她突然放下杯子,认真地看着苏言翎的眼睛:"不要太勉强自己。" 苏言翎呼吸一滞。 "千万不要受伤。"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不管是哥哥,还是你...我都会心疼的。"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湖心。 苏言翎感觉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耳尖迅速漫上一层薄红。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因为能力强大,所有人都在期待他承担更多:再强一点,再拼命一点,再超越极限一点... 父母、同僚、上司,甚至连他自己都习惯了这样的要求。 可此刻,竟然有人会对他说... 要好好保护自己? 苏言翎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掌心的嘴不知何时悄悄闭上了,安静得像只被驯服的小兽。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沈知安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 原来被人在乎的感觉...是这样的啊... 苏言翎转身时只觉得脚步虚浮,像踩在蓬松的云絮上。刚要抬手推门,身后忽然响起轻快的嗓音:"等一下呀。" 沈知安的指尖带着果茶的微凉,隔着衬衫轻拂过他肩胛骨的位置。 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指尖捻起他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纤尘:"好啦,这下干净了。" 被触碰的地方倏地漫开一片清冽暖意,像春溪融雪般顺着脊椎蜿蜒而下。 常年紧绷的肌肉在刹那间松快得几乎要叹息,积压数月的疲惫仿佛被这轻轻一拍震成齑粉,顺着她掌心的温度散作流烟。 他甚至能感觉到后颈的汗毛因这突如其来的舒适而微微战栗,像是被晒透的泥土迎来第一滴春雨,连呼吸都带着豁然开朗的清润。 这种感觉陌生得让他喉结猛然滚动。 他习惯了任务结束后用冰水冲澡驱散疲惫,习惯了肌肉酸痛时独自忍耐,却从未想过有人指尖的温度能比任何药剂都更见效。 脊背残留的触感还在发烫,心脏却在胸腔里跳得失了节奏,既想贪恋这片刻的松弛,又因这过于亲昵的温柔而感到无措。 他仓促别过脸去时,听见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声。 若不是极力咬住后槽牙,那声险些溢出喉咙的喟叹怕是要惊飞窗外的麻雀——毕竟在这之前,从没人让他明白,原来被人轻轻拍打后背,竟能舒服得像灵魂都被温水泡开了一般。 “……嗯,那我,那我,那个,先走了……再见……” 过于慌乱的苏言翎,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自己掌心的嘴,似乎小了些。 沈知安笑着看着这个人红透了,慌慌张张地跑掉了。 好的,现在就是她的主扬了。 之前过于张扬的样子,她不是很喜欢,还是现在这样的更合她心意。 这样主动往她笼子里跳的人已经不多了,还是稍微珍惜一下吧。 ————?????———— 苏言翎飘到了海边,但心确实不在这里,完全留在沈知安那边了,脑子里眼前全是她的笑脸。 想要她一直开心的笑,想要她只对他一个人那么笑…… 想要…… “苏言翎!!!!!!我c!@#¥%……” 袁涟希从空中掉到了海里,朝苏言翎怒比个中指。 苏言翎这才反应过来,因为走神,他不小心移开了视线,导致他定下的规则二:【异能者都能够在海面上飞行】失效了。 因为并不是所有异能者都有飞行或者悬空的能力的,所以这几天为了探测顺利,一直是他和沈明祈轮班,他的异能可以直接指定规则让异能者飞,沈明祈的重力控制也可以带着大家在海面上顺利移动。 “抱歉啊袁姐,我刚才走神了,等任务结束我请你吃饭,可以原谅我吗?” 看他诚心道歉,袁涟希又飞到了空中,勉勉强强原谅他了。 沈明祈刚准备离开,余光瞥见苏言翎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头猛地警铃大作。 总感觉这人回去休息,单纯的休息了吗?还是说去找沈知安了? 现在也不是质问他的时候,沈明祈赶紧往回飞。 可别白菜被人拱了他都不知道。 这个可怕的想象让沈明祈脸色铁青,连异能波动都紊乱了几分。他咬牙切齿地加快速度,恨不得直接瞬移回家。 —— “啊,哥这么快就回来了,苏言翎刚走,你俩换班啦?” 沈知安看着跑得头发有些乱的沈明祈,又看了看吧台上还没收起来的材料,愉快地决定再做两杯果茶。 “刚才,苏言翎过来了?他说什么了?啊,最近是不是经常过来骚扰你?要是感觉不舒服了一定要跟哥哥说……” “没事啊,一开始觉得他是个怪人,但是相处起来发现他还挺细心的,而且也是哥你的同事嘛……哥,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可怕,喝点果茶。” 沈明祈接过了沈知安做好的果茶,刚要喝一口冷静一下,突然顿住了,眯了眯眼睛,“这果茶是单给我一个人做的,还是给苏言翎也做了?” 沈知安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当然都做了,人家拿着甜点过来,总不能让他喝成瓶的矿泉水吧,哥你想得太多了。” 沈明祈抚了抚额,也知道是自己太敏感了,“安安,你要是想要谈恋爱,你一定要提前跟我说一声……不过苏言翎绝对不行……” 沈知安塞给他一块瑞士卷,“快吃点糖补补吧,我哥都低血糖出幻觉了。” 沈明祈咀嚼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目光落在沈知安捏着吸管的指尖上。 果茶里的冰块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安安。"他声音比平时低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沈知安的手指蓦地停住。 她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奇异的色泽,像是阳光穿透翡翠时折射的光。沈知安歪着头,吸管轻轻戳着杯底的柠檬片,吸管在杯底划出半个圆弧,她缓缓抬起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哥哥在说什么啊" 尾音轻飘飘地上扬,却带着危险的颤音, "明明...是哥哥瞒着我的事情更多吧?" 第二十三章 净化 他预想过千百种反应 —— 或是承认,或是像幼时那样心虚,甚至可能继续撒谎…… 却唯独没料到她会用这样平静的语气,将茶杯轻轻推至桌沿。 "安安……" 他喉间发紧,却被沈知安忽然抬起的眼眸定住了话头。 “嗯,我听着呢,要想让我坦白的话,哥哥你不也应该对我没有隐瞒吗?如果你做不到的话,那么我也没办法做到。” 沈知安又喝了一口,真的很好喝,能做出这么好喝的果茶的她,果然是个天才。 如果再加点术玉的晶核蜜露,不敢想会有多好喝。 沈明祈的心情显然没有沈知安这么轻松 但是纠结过后,他还是决定,把一切都摊开,不然互相隐瞒是没有办法达到最终的目的的。 “好,我会把我瞒着你的事情都告诉你……不过你其实早就猜到了吧。” 沈明祈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把自己参加异科局,以及自己异能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现在,我对你完全坦诚了。安安,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异能是不是跟净化有关?” 沈知安将空杯子轻轻放在桌上,玻璃与木质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她垂下眼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 "我不知道什么净化异能..."她的声音很轻,"但我能看见你们身上缠绕的阴影。那些黑色的、粘稠的东西..." 沈明祈看见她的睫毛在灯光下投落细碎的阴影。 "而我...恰好可以吸收它们。"她抬起头,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仅此而已。" 空气凝固了几秒。 "...对你身体有影响吗?"沈明祈的声音有些发紧。 "没有哦。"沈知安轻轻摇头,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反而会让身体更健康些。有时候我也会想,自己是不是被改造成了什么怪物......" 话音未落,她突然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沈明祈的手臂微微颤抖,却将她搂得极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对不起..." 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压抑的哽咽, "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替我承担这些......" 沈知安先是一怔,随后放松身体,轻轻靠在这个熟悉的怀抱里。 她能感受到哥哥的心跳透过胸膛传来,又快又重,像是受惊的小鹿。 "......"她温柔地拍了拍沈明祈的背,声音轻得像羽毛,"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沈明祈深吸一口气,稍稍拉开距离:"答应我,不要随便对其他人使用异能,好吗?" "为什么不行?"沈知安歪着头,"让你们变强一点,少些副作用不好吗?" "就是...就是因为它太好了..."沈明祈的声音突然变得艰涩,"我害怕会有人想抢走你......"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高阶异能者不是什么英雄,他们大多三观扭曲......正义感更是......" 话未说完,一滴温热的液体突然砸在沈知安手背上。 她惊讶地抬头,发现哥哥的眼眶已经通红。 沈明祈比谁都清楚污染度带来的恐怖——那是连最坚定的意志、最纯粹的正义都会被蚕食殆尽的剧毒。 他见过很多人,在污染中扭曲崩溃,最终沦为半人半诡的可怖存在。 "怎么可能没影响......" 他颤抖的手指抚过沈知安的眼角,仿佛要确认那里是否藏着不为人知的暗影。 即使妹妹再三保证,他又怎能相信这种违背常理的能力会没有代价? 她能净化他人的污染...那她体内的污秽又该由谁来清除? 这个念头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 沈明祈突然想起那些深夜,想起她偶尔恍惚的眼神;想起她总说自己"只是有点累"时勉强的笑容...... "哥?"沈知安疑惑地歪头,却被他猛地再次拥入怀中。 沈明祈将脸深深埋在她肩头,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以后...我的污染...不需要你净化......" 沈知安却没有如他预想的那般感动。 她猛地推开沈明祈,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我的异能,由我自己做主。"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你不能连这点安心都不给我。" 沈知安直视着哥哥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换作你是我,你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吗?" 沈明祈的瞳孔剧烈收缩,眼中的挣扎与痛苦几乎要溢出来。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最终,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般,他颓然低下头: "......好。" 这个字重若千钧,带着无尽的妥协与心疼。 他伸手轻轻擦去妹妹眼角不知何时渗出的泪珠,动作温柔得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 "但是答应我,"沈明祈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一旦觉得不舒服,立刻停下...好吗?" 沈知安这才破涕为笑,用力点了点头。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在手背上投下颤动的光斑,像撒了把碎掉的星星,将那个笑容映得格外明亮。 沈明祈想,他这样做,会是正确的吗? 他也不清楚,但是……似乎这就是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案了。 而对于沈知安来说,她可是很了解沈明祈的,所以知道不管如何最后妥协的一定会是他。 这么想着,沈知安的动作终于也不用克制了,直接握住了沈明祈的手,一口气把他的污染度直接全抢过来了。 污染度对于正常人来说,是附骨之毒,但是对于她来说,就只是补品,之前一直按捺着,都是只吃一点点,现在摊牌了,自然得好好 奖励一下自己。 “唔……!” 沈明祈瞳孔骤缩,喉间溢出破碎的闷哼。 脊椎像被冰锥穿刺,每一寸骨缝都渗出细密的痒,却又在痒意深处藏着火烧般的灼痛。 他能看见自己手背上的青筋突突跳动,那些常年紧绷的肌肉正以肉眼可见的幅度痉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进神经末梢。 他想抽手,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却在看见妹妹睫羽下那抹餍足的光晕时,猛地将挣扎咽了回去。 沈知安此刻微眯着眼,唇角扬起餍足的笑意,像贪嘴的幼兽舔食蜜糖,指尖接触的皮肤正泛着奇异的莹润光泽,那些墨色污染度在她掌心化作缕缕轻烟。 他听见自己气音发颤,却被她更用力地攥紧手腕。 那些积压数年的阴翳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连带着骨髓里的疲惫都被连根拔起。这种被掏空又被填满的诡异感受让他浑身发颤,却又在意识深处涌起莫名的安心 沈知安眯起眼睛,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她能感受到哥哥的手在微微颤抖,却依然温顺地任由她索取。 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让涌入体内的污染都变得格外甜美。 直到最后一缕黑雾被抽离,沈知安才意犹未尽地松开手。 沈明祈顿时脱力般向后仰倒,额发已被冷汗浸透,胸口剧烈起伏着。 "哥......"她心虚地凑近,"还好吗?" 沈明祈缓缓睁开眼,原本浑浊的眸子此刻清澈见底。 他望着妹妹红润的脸颊,突然伸手捏住她的鼻子: "小混蛋......"声音沙哑却带着纵容,"下次...提前说......" 第二十四章 归程 不过直到最后,异科局也没有找到人鱼。 苏言翎尝试了往海底深处寻找,但终究是范围太大,最后也没有找到。 但这件事当然不能就这样结束,失踪的SSS级【诡异】危险度要大大上升。 不过一直守着只会消耗人力物力,异科局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在搜查的最后一天,过来支援的水系SSS级异能者终于匆匆赶到,而她在海面搜寻一圈之后,给出了一个让人惊讶的答案—— “海水里,已经没有【诡异】的波动了。它要么死了,要么已经上岸了。” 得到消息的瞬间,全世界,尤其是临海的国家,都加大了异能队的搜查强度,陷入了一段时间的警戒时间。 但是这些事情,跟沈知安已经毫无关系了。 她已经和沈明祈他们一起坐上了回城的飞机。 “……诶,安安你这条项链什么时候买的啊,好好看。” 薛妙音的目光忽然被一道幽蓝光晕攫住。 沈知安颈间那枚珍珠吊坠正悬在锁骨凹陷处,碗豆大小的珠体流转着月光般的光泽——并非寻常珍珠的柔润莹白,而是深海漩涡般的靛蓝,每道流转的光纹都像被揉碎的星子,在肌肤上投下晃动的碎钻。 那抹蓝深得近乎墨色,却又在某个角度突然爆发出极光般的璀璨,仿佛有生命般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珍珠边缘凝着一圈银白光晕,像被月光浸泡过的海浪,带着奇异的凉感,像捧着一汪永不凝固的月光,美得让人不敢亵渎,表面没有半分瑕疵,却能看见极细的光纹在内部缓缓旋转,如同窥视到深海最深处的秘密漩涡。。 “上次逛街一起买的啊,你忘记了吗?”沈知安随意地回复着。 薛妙音思考了一会儿,似乎真的有这件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才没有想起来。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了。 苏言翎穿着白色的短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发染成了墨蓝色,配上他的脸真的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至少沈知安非常喜欢这个类型。 也是难为他了,在工作强度这么高的情况下,竟然还有时间染头发,在沈知安面前疯狂地开着屏。 苏言翎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状似无意地拨了拨额前的碎发,让那抹蓝色在光线下更加醒目。他嘴角噙着笑,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精心设计过的随意感。 "新造型?"沈知安挑眉。 "嗯,昨天收工后随便弄的。"苏言翎轻描淡写地回答,却悄悄观察着她的反应。 沈知安忍俊不禁:"很适合你。" 简单的四个字,让苏言翎耳尖瞬间染上薄红。 他强装镇定地别过脸,却掩不住上扬的嘴角,“你喜欢就好……啊,我的意思,嗯,没染坏就好,不是说染发是扬豪赌嘛……” “诶,是吗?可是我感觉你染什么颜色都好看。” 苏言翎脑袋瞬间宕机,看着笑眯眯,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发言有什么问题的沈知安,嘴唇无意识地微微颤动,最终没忍住抬手捂住半张脸。 指缝间露出的耳尖红得滴血,连带着后颈都泛起一片绯色。 太犯规了...... 这种话怎么能说得这么自然......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慌乱地移开视线,生怕多看一眼就会做出什么失态的举动。 "啊,苏队你在这儿啊。" 一道凉飕飕的声音突然插入。 沈明祈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脸上挂着核善的微笑,一把扣住苏言翎的肩膀: "还有些任务细节没确定,而且你的位子在我旁边。" 不等回应,就拖走了还在神游天外的某人。 "等等沈哥!我、我自己能走——" 沈知安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握着珠子转了转。 真是的,一点都没有大人的样子,完全是两个小孩子。 随着沈知安的触碰,珠子微微颤抖,甚至隐约能够看见微微泛着淡淡的粉意。 沈知安警告似地捏了捏,瞬间珠子就变回了原样,一动都不敢动了。 —— 回到家的日子似乎变得平静了,又似乎并没有。 沈知安也没有闲着,她手上的钱如果不算沈明祈给她的那张卡的哈并不算多,所以瞒着沈明祈买个房子的可能性并不高。 再加上现在被她契约的诡异并不多,只有两个而已。 所以“金屋藏娇”这件事稍微搁置了下来。 而银霭自然也不可能放在她家,风险太大了,那么银霭到底该放到哪里就成了个问题。 当然,优秀的【王】从来不会让这种问题困扰,沈知安果断把这个问题抛给了银霭。 “你也知道吧,我在这个世界有很多的限制,所以想要正大光明地在我身边,自己给自己找个正常的身份,再来找我,银霭,这件事你能够办好的吧。” 沈知安话音落下时,银霭正浑身颤抖地跪伏在她脚边。 他刚被重新烙下奴隶印记,淡蓝色的瞳孔涣散失焦,银白的长发湿漉漉地黏在苍白的肌肤上。 可即便如此,他仍本能地点头回应,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捧起沈知安的指尖,像对待圣物般轻轻啄吻。 "乖。" 沈知安用另一只手抚上他冰凉的脸颊。 人鱼立刻眷恋地蹭了蹭她的掌心,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呜咽。 烙印处的疼痛让他肌肉不时痉挛,却依然固执地不肯松开她的手。 这是在海边的最后一个晚上,十几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能在发情期时如此靠近【王】——尽管什么都没做,仅仅是能感受到她的气息,能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就已经让他满足得浑身战栗。 银霭将额头抵在沈知安的手背上,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 每一次呼吸都让鳞片下的血管微微发烫,但他克制着不敢造次,只是用尾鳍轻轻拍打着地面。 "就这么高兴?"沈知安好笑地看着他这副模样。 银霭抬起头,淡蓝色的眼眸里盈满水光。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更紧地握住她的手,将脸埋进她的掌心。 ——何止是高兴。 这短暂的温存,足以抚平他十几年来所有的煎熬与等待。 第二十五章 嫉妒 但是和没有暴露在官方视线下的术玉不同,银霭的存在显然已经引起了多方注意,甚至他的面容或许已经被异科局所知晓。 那么放任他在外面,对于沈知安来说,反而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于是,沈知安买了一个小巧玲珑的鱼缸,精心布置了水草和鹅卵石,将那条银蓝色的小鱼放了进去。 这鱼缸小得可怜——对普通观赏鱼都略显逼仄,更不用说对原型近四米的深海霸主银霭而言。 可他却十分满意,细小的鱼身在水中欢快游动,鳞片折射出星辰般的碎光。 沈知安把鱼缸安置在卧室书桌上,正对着她的床铺。 ——这意味着,银霭能时时刻刻注视着他的【王】。 当沈知安伏案书写时,他能透过玻璃仰望她低垂的睫毛;当她倚在床头阅读时,他能窥见睡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而当她陷入沉睡,他更可以肆无忌惮地、用近乎贪婪的目光膜拜她的睡颜。 多完美啊...... 小鱼贴着缸壁游动,尾鳍激动得微微发颤。 夜晚的月光透过鱼缸,在他身上投下摇曳的水纹,像极了深海的光景。但此刻他哪还需要什么深海? ——他的整个世界,已经浓缩在这个小小的鱼缸里了。 偶尔沈知安会故意敲敲玻璃,看他慌慌张张假装普通小鱼的模样。 但更多时候,她能感受到那道如影随形的视线,炽热得几乎要灼穿玻璃。 不过,这样的目光沈知安相当习惯,所以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鱼缸假装入睡。 不出所料,身后立刻传来细微的水花声——那条"小鱼"正急不可耐地换到另一侧,只为了能继续凝视她的脸庞。 几个夜晚就这样平静地流逝。 银霭在鱼缸中辗转难眠,鳞片下的血管因渴望而隐隐发烫。他不明白——为何【王】始终不肯宠幸他?连一个真正的亲吻都吝于给予。 他只能在她伸手逗弄时,小心翼翼地啄吻她的指尖。那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反而让饥渴愈演愈烈。 不够... 远远不够... 若是从未尝过欢愉的滋味,或许尚能忍受。 可正因曾被【王】亲手拉入情潮深渊,体验过极致的缠绵,此刻的克制才更像一种酷刑。 银霭的尾鳍焦躁地拍打水面,在鱼缸里激起细小的漩涡。他透过玻璃凝视床上安睡的容颜,喉间压抑着近乎疼痛的呜咽。 为什么... 不肯碰我呢... 如今的【王】比以往更难以捉摸。时而温柔似水,时而冷若冰霜,让他不敢越雷池半步。只能将翻涌的欲念锁在这副小小的躯壳里,任由它们在血脉中日夜灼烧。 小鱼贴着缸壁缓缓游动,淡蓝色的瞳孔映着窗棂切割的月影,他缓缓贴向玻璃,吻端轻轻印在她倒影的唇上。 鳞片下的灼痛突然化作尖锐的痒,像有无数尾银鱼在血管里穿梭,啃噬着他从【王】掌心偷来的、那点早已冷却的余温。 他想,不能就这样下去,不然重逢所带给【王】的那丁点新鲜就会转瞬即逝。 【王】最喜欢他的尾巴了……这么长时间没有玩到,她也会很想念吧…… ————??———— 明明只是普通的一天,在术玉店里喝着蜜露耳朵却总是变烫。 到底是谁在惦记她? “……您在想什么?” 墨色新中式长衫随动作荡开竹影。胸前的雪青湘妃竹刺绣在烛火下泛着缎光,针尖挑出的竹节纹路里,竟嵌着细若游丝的银线,随他研磨香料的动作流转成碎银。 手中紫檀研杵碾过龙脑香时,青烟顺着雕花木格袅袅上升,在他墨绿发尾凝成半透明的纱。 因为沈知安实在是太喜欢熬夜了,已经形成了习惯,所以术玉想着为她调个安神的香——用他的本体。 虽然他的本体剧毒无比,但是他自然也知道怎么做能够把毒素去除得更干净,怎么做能把安神的药效做到极致。 “没什么,也就在你这里,我能够稍微放松一下了。” 话音未落,沈知安的指尖捏住了他的耳垂,指腹揉过软骨时,他整个人如被琴弦拨动,连带着袖口的竹纹都抖了抖。 镜中映出她含笑的眼尾,而他泛红的耳垂在指下渐渐灼成霞色,连喉间的吞咽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 “……是银霭做了什么让您为难的事情了吗?术玉愿意为【王】……愿意为安安,解决一切忧愁。” 术玉翡翠似的眸子闪了闪,不易察觉的杀意露出了个角。 “让我为难的从来不是他,而是你。” 沈知安把杯子放下,指尖微微挑起术玉一缕墨绿的秀发, “术玉,你对于我来说,是很特别的存在。银霭它的样子被异科局知晓,所以它便不可能再出现在明面上,我也必须要把它带在身边。虽然你不说,但是我能感觉到你的情绪。” 术玉纤长的睫毛剧烈颤动,慌乱地垂下眼眸。 他不敢辩驳,只是将指节攥得发白,连带着缠绕在腕间的藤蔓都绷紧到极致。 ——是他没能藏住那些阴暗的嫉妒。 可他又怎能不疯?每当想到那条该死的鱼能整夜整夜地守在【王】的枕边,术玉就觉得有千万只毒蚁在啃噬骨髓。 他无数次想潜入那个房间,把那条银蓝色的畜生抽筋剥骨,再碾碎那该死的鱼缸…… "术玉知错……"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墨绿长发垂落,掩住扭曲的表情。 藤蔓讨好地缠上沈知安的脚踝,却又不敢收紧,生怕惹她厌烦。 "只是……有点羡慕他罢了……" 这句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颤音。 “你有什么错,你不过是太爱我而已了……” 沈知安指尖稍稍用力,术玉就顺着力道抬起了楚楚可怜的脸庞,她不禁叹了口气。 “不管银霭如何,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是永远不会被撼动的,我以为……你会是那个能够懂我的存在……” 说着,沈知安的语气带上了些失望。 术玉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几乎是仓皇地膝行上前,颤抖的手虚虚握住沈知安的衣角,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术玉懂的!您对我的爱,术玉都懂的!" 他的声音几乎破碎,手指死死攥住沈知安的衣角,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浮木。 "只是...只是因为太久没见到【王】了......" 术玉的眼尾泛起病态的红,连带着声音都染上哽咽: "术玉一时昏了头..." "真的知错了......" 他的额头重重抵在沈知安膝头,墨绿长发凌乱地铺散开来,整个人颤抖得像是风中残叶。 脑袋疯狂思考着挽回的方法。 如果,如果因此被【王】厌弃的话…… 第二十六章 不同的嫉妒 "不过是说几句话,怎么哭了?" 她的嗓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指尖抚过他发红的眼尾。 术玉将脸更深地埋进她的掌心,声音闷闷地传来: "术玉害怕......害怕【王】厌弃术玉了......" 沈知安无奈地笑了,捧起他的脸: "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 拇指蹭过他冰凉的皮肤: "在你身边,我永远能安心入睡。" "这样的你......" "我怎么会厌弃呢?" 术玉的瞳孔微微扩大,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温柔击中了心脏。 他只能僵硬地点头,将脸完全交付于她的掌心,乖顺得不像话。 被丢弃过的猫,因为体会过失去的滋味,所以更加不安,更加渴望证明自己的价值,更加......容易掌控。 沈知安垂眸看着怀中颤抖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这也正是她想要看到的样子。 安抚好术玉,沈知安稍微消除了个隐患,不管未来如何,至少现在他们两个不会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打起来了。 不过术玉也是有点黏人了,不敢做过分的事情,只敢轻吻,甚至不敢吻她的唇。 所以沈知安索性在他这儿吃了晚饭,等到晚上了才回家。 沈知安暂时还不想要做那种事情,一来现在她的人类身体,还是很脆弱的,现在只有两个或许还能勉强应对……不,应该没办法应对。 上辈子她纵欲成那个样子,偶尔都有些吃不消,更不用说现在这个根本没有经过锻炼的人类身体了。 她还没有死在床上的打算。 而且,人类和【诡异】是否有生殖隔离也是个问题。 更关键的是……她可太怕在床上被杀死。 虽然现在遇到的两个都还算得上是很好说话,甚至还是无条件偏向她的,但是怎么可能会没有刺头,想要把她杀死的呢? 而且上辈子,她甚至还强抢了个“良家少男”,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头疼。 带着一肚子算计回到家的沈知安,掏出了水果和零食,准备带到房间里吃。 沈先生和苏女士在加班,沈明祈也正是加班的好年纪,家里便只有沈知安一个人。 晾了银霭一天,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作什么幺蛾子。 想着,沈知安推开了卧室门,扑面而来的凉爽感让她本来有些困倦的大脑一瞬间精神了。 房间变得一尘不染,甚至都能反光,床上躺着个美得让人窒息的银发美人鱼,他被沈知安的衣服围了一圈,明明是鱼,却做着这种鸟筑巢的行为。 银霭眼睛莹润,迷茫地望向了沈知安,瞬间表情变得十分惊喜又克制,但是下一秒,竖瞳出现了,银霭本来准备好的表情差点没绷住——不,已经没绷住了,变得有点扭曲。银霭用她的衣物筑了个巢。 是的,一条人鱼,正像鸟类般将她的衬衫、睡裙甚至发带都堆叠在四周,自己则乖巧地蜷在中央。 听到开门声,他茫然抬首时,淡蓝色眼眸蒙着未醒的水雾,像被月光浸透的海面。可在看清来人的刹那,眸光陡然亮起,如点燃的磷火 —— 紧接着,瞳孔猛地收缩成锋利的竖线。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方才的惊喜尚未褪尽,便被剧烈的情绪拧成痛楚的褶皱。 沈知安身上弥漫的术玉气息浓得化不开,如同浸透骨髓的寒雾。 银霭甚至无需思索,就能勾勒出那些刺目的画面:拥抱时衣料相贴的摩挲,指尖掠过肌肤的温度,或许还有更多…… 为什么...... 为什么愿意和他那么亲近...... 却连一个真正的吻都不肯给他...... 他死死咬住下唇,尖牙刺破皮肤的疼痛却压不住翻涌的酸涩。 人鱼的本能叫嚣着要他标记、覆盖、抹去所有讨厌的气味,可最终他只是颤抖着低下头,将脸埋进她的衣物里——像只被雨淋湿的大狗。 复杂的情愫如乱麻般绞紧心脏,窒息般的痛楚让他连呼吸都带着颤栗。 滚烫的泪意再也无法克制,顺着苍白的面颊蜿蜒滑落——滴落在锦缎床褥的刹那,竟凝结成颗颗莹润的珍珠。 那珠粒浑圆剔透,在烛火下泛着月光般的冷泽,光凭品相便知价值连城,可滚落的轨迹里却浸着化不开的苦涩,每一颗都像是从破碎心湖里捞起的碎片,在坠落时将无人知晓的委屈与执念,一并淬成了人间难得的珍宝。 沈知安没有浪费,随手捡了起来,放进了自己的首饰盒里。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没什么,就是想您了……” 银霭不敢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他更害怕沈知安疼爱术玉多过自己。 那贱人非常擅长把自己伪装成无害的样子,甚至可怜兮兮的,就算谨慎如他,也被暗算了许多次。 当然,依靠银霭的谨慎程度,被暗算成功也是正常的。 沈知安笑了笑,把窗帘拉了起来,她今天穿得是个泡泡袖的白色衬衫配着薄荷绿的A字裙,既然银霭不说,她也不想要特意解释,她漫不经心地解着泡泡袖衬衫的纽扣,一颗,两颗……银霭的指尖突然轻轻搭了上来。 人鱼不知何时已化出双腿,银发垂落在肩头,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他动作轻柔地替她解开剩余的纽扣,修长的手指偶尔擦过她的锁骨,又触电般缩回。 多久没这样做了... 银霭恍惚地想。 曾经替【王】更衣是他最熟悉的仪式,如今却生疏得像个初尝情事的少年。 他屏住呼吸,生怕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不知道这是否是【王】的某种暗示,不是每次更衣后都会缠绵,但是每次缠绵之前一定会更衣。 他的指尖在系睡衣腰带时微微发抖。 那些被术玉气息激起的嫉妒与不甘,此刻全都化作了小心翼翼的期待。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必须—— 沈知安突然按住他的手。 “可以了,没事的话你就回鱼缸,别被人看见。” 希望如同泡沫般碎裂。 银霭的瞳孔剧烈收缩,淡蓝色的眼眸瞬间蒙上一层水雾。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和【王】接触的时间太短了,他甚至还没有完全把术玉的味道覆盖住…… "......是。" 最终,他只能哑声应下,踉跄着变回鱼尾,狼狈地滑入水中。 鱼缸里的水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折射出一片破碎的光影。 就像他此刻的心情——糟透了。 第二十七章 是痛苦,也是恩赐 “不问问我出去做什么了吗?” 水面"哗啦"一响,银霭瞬间化作迷你人鱼形态,只有巴掌大小。 他抱着自己的尾巴坐在缸底,银发湿漉漉地贴在背上,声音闷闷的: "【王】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您还愿意回来..." 话虽这么说,可那张小脸都快皱成包子了。淡蓝色的鱼尾无精打采地拍着水花,连耳鳍都耷拉下来。 沈知安突然伸手将他捞了出来。 迷你人鱼惊慌地抱住她的拇指,冰凉的身躯像块上好的玉石,在她掌心微微发颤。 "我一整天都在想你呢。" 银霭的表情瞬间凝固,淡蓝色的瞳孔微微扩大,像是被突如其来的话语击中。他呆愣地望着沈知安,眼中的光一点点重新亮起,如同深海中被点亮的萤火。 沈知安指尖轻轻抚过他冰凉的鳞片,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在外面的时候,我就在想——" "如果你暴露了,我该怎么保护你。" 她的目光如水般流淌过银霭的每一寸: "你的尾巴,是我见过最美的造物。" "你也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银霭的耳鳍不受控制地张开,尾鳍微微颤抖着。 他从未想过,【王】竟会为他考虑这么多...... "【王】......" 他的声音哽咽,小小的手紧紧抓住她的指尖: "银霭永远都会在您身边......" "我和那些叛逃的家伙不一样......" 沈知安眉心一跳。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她真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诡会叛逃啊,而且竟然还是“那些”。 但是现在显而易见并不是提那些事情的时候。 “……我知道,所以你要乖一点,听话一点,我在这个世界被限制了很多……” 沈知安的声线裹着温软的笑意,指尖轻轻拂过银霭尾鳍边缘。 那人鱼银蓝相间的鳞片霎时泛起一层薄霞般的绯色,像被春风吻过的海面,连尾尖都忍不住微微蜷起。 银霭猛地抬头,淡蓝眼瞳里映着烛火的碎光:“绝不会让【王】为难的。我就守在这里,半步都不离开…… 若您愿意,我可以永远待在那枚珠子里,只要能留在【王】身侧。就算耗尽最后一丝,银霭也会护好您!” 沈知安低笑出声,手掌覆上他微凉的发顶:“我如今是人类的躯壳,许多事身不由己。你们不在身边时,我常常辗转难眠。今日术玉送了安神香来,今夜便想点上试试。” 话音未落,银霭已倏地睁大眼睛。 他对关乎沈知安的一切总是格外敏锐,短短几句话便如拨云见日——不是厌恶,不是疏远,而是迫不得已的限制!就连术玉那家伙,也不过是用本体做了安神香,才让【王】沾染了气息...... 心结一朝解开,银霭只觉得胸腔里像灌满了暖融融的月光。 当沈知安将他捧入手心时,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的声响。 人鱼耳尖的绯红一路蔓延到颈侧,连尾鳍都忍不住在空气中轻轻晃动,仿佛整个人都浸在温软的蜜糖里,连鳞片缝隙间都溢着甜意。 沈知安看他这样子,眼睛也没有忍住弯了弯。 真好骗。 她食指轻轻抵上银霭颈侧的奴隶烙印,温暖而强势的力量如潮水般涌入。 那力量霸道地冲刷着他体内每一处暗伤,所过之处,破损的魂魄与枯竭的力量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唔......!" 银霭浑身剧烈颤抖,小小的身躯在她掌心蜷缩成一团。烙印处传来的剧痛几乎要撕裂灵魂,可他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连尾巴都没有乱甩一下。 他甚至没有问为什么突然要疗伤,只是无条件地承受着。 只要是【王】赐予的,不管是痛苦,还是伤害,都是恩赐。 哪怕沈知安此刻要捏碎他的心脏,他大概也会欢喜地献上自己的性命。 沈知安看着掌心里颤抖的小家伙,忽然俯身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乖。" 只这一个字,便让银霭周身蚀骨的痛楚瞬间熔成了甘美的蜜糖。 那些蛰伏在血脉里的酸涩与焦灼,竟在话音落下的刹那,悉数化作喉间滚烫的暖意。 他迷迷糊糊地环住她的拇指,淡蓝色的眼瞳里骤然漫起粼粼星辉。 那光芒细碎而灼热,像是把整片银河都揉碎了盛在眼底,连睫羽颤动时都落着细碎的光屑。人鱼尾鳍在空气中轻轻拍打,银蓝色的鳞片上泛起层层叠叠的粉晕,仿佛整个人都浸在融化的糖霜里,连指尖的颤抖都带着失而复得的甜腻——因为沈知安的刺激,被动进入了发-情-期了。 但是没有关系,因为有沈知安在身边,会慢慢地度过的。 事实上,在来到这个世界,见到沈知安之前,他也有想过要不要和那群人一起叛逃,寻找【王】的踪迹,然后把【王】打败,圈禁起来。 那些被抛弃的日夜里,疯狂的念头如同附骨之疽。 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最愚蠢的等待与最漫无目的的寻找。 只能去赌【王】并非有意抛弃他们。 去赌那些共度的岁月里,她眼中偶尔闪过的温柔不是错觉。 去赌自己在她心里,终究是特别的。 而现在,银霭知道,他赌赢了。 沈知安指尖传来的力量如同滔天巨浪,既带来极致的痛楚与灭顶的欢愉,又给予前所未有的餍足。 是枷锁,亦是恩赐;是惩罚,更是久别重逢的烙印。 当毁灭与新生在血脉里交织成歌,他终于明白,所谓恩赐,原是让他在体会碎骨焚心时,仍能尝到喉间泛起的、属于【王】的甜。 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每一寸血肉都在重生。 啊...... 多么仁慈的【王】啊...... 他颤抖着蜷缩在她掌心,泪水混着汗水滑落。极致的痛苦与欢愉交织,让他恍惚间又回到了初遇时的深海。 那时她也是这般,一边用烙印灼烧他的灵魂,一边又笑着亲手为他戴上象征宠爱的烙印。 银霭突然扬起小脸,淡蓝色的眼眸盈满水光,用尽全力抱住沈知安的指尖,将脸深深埋进她的指腹,声音轻得如同梦呓: "...爱您..." 尾鳍微微颤抖着。 "好爱您......" 这句话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数百年的思念与执念。 小小的身躯在她掌心蜷缩成一团,仿佛要把自己整个揉进她的血肉里。 沈知安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正顺着她的指缝滑落——不知是泪水,还是别的什么。 真是......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将掌心收得更紧了些。 永远学不会适可而止的家伙。 第二十八章 玫瑰庄园 沈知安看着好玩,戳了好几下,然后被小鱼嘴嘬了一口才罢休。 算算时间,也快到沈明祈回来的时间了,因为回来去测试异能等级,沈明祈已经荣升为S级异能者,而苏言翎也到了SSS级异能者。 现在异科局的两个红人,可以说是忙得脚不沾地。 苏言翎本来就是S市的,加上申子默,S市足足有两个SSS级异能者,算得上是遥遥领先了。 要是记得不错的话,今天任务结束之后,应该是要做污染度检查,避免两个人异能过载失控。 沈明祈肯定会有麻烦的,毕竟她可是为他彻底净化了一次。 就算他想要把她的事情瞒下,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身上污染度的异常也会被人知晓,到时候沈知安的存在也会暴露,不过这正是她想要的。 之前想要装成个普通人,只是因为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可是现在的情况,绝对会有越来越多的【诡异】找到她。 既然早晚都会暴露,那么沈知安就要准备好对自己有利的条件,顺便也用这个让人眼红的异能去试探一下异科局的态度。 如果是威逼利诱,或者是监禁实验之类的,那么她就转头到【诡异】那边,把全世界的异科局端了,然后重新建立她的世界——人与【诡异】共生的世界。 很难做到,但是她之前做到过,也还算是有信心。 如果异科局是个好的,那么她也很乐意维护这个她本来就很喜欢的世界,好好地将【诡异】收到身边,归顺的留下,叛逃的杀掉。 心中盘算着,发现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沈知安的心情不由得开朗起来,至于那个“归安教”的事情,则暂时被她按下了。 有智力和能力诱惑那么多人的【诡异】数量还是挺多的,沈知安没办法从中准确地把罪魁祸首挑出来。 但是既然是要找她的,那么也不用她费心,只等着他找到她,来到她面前去选择臣服或是死亡就是了。 —— 皎洁的月华如蜜蜡般淌过玫瑰庄园的琉璃穹顶,将廊柱下的身影浸成一幅流动的古典油画。 那人身着烟灰色丝绸睡袍,领口松垮地露出精致的锁骨。 微卷的黑发在夜风中泛着黑曜石的光泽,最是那一双琉璃盏般的眼眸——浓稠的赤红里仿佛盛着将凝未凝的熔岩,每一次眸光流转都似有琥珀色的光纹在眼底晕开。 他垂首细嗅花束的姿态堪称造物主最偏心的杰作:指尖拂过艳红的花瓣时,真丝睡袍的袖摆 如蝶翼般滑落,露出腕骨处几近透明的肌肤。 可就在这温柔似水的注视下,那丛刚刚还在月光里盛放的玫瑰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娇艳的花瓣先是泛起霜白,如被抽走魂魄的蝶翅般簌簌颤抖,继而化作深褐的碎屑,在他掌心聚成一小捧灰烬。 夜风吹过廊柱的刹那,那堆灰烬突然腾起幽蓝的火星,如被吹散的星屑般消失在沉沉夜色里,只余下空气里一缕若有似无的焦苦,混着未散尽的玫瑰甜香。 "Votre Altesse, ces roses sont déjà... fort beaux." (“殿下,这批玫瑰,已经……很美了。”) 身后执事的呼吸声陡然顿住,喉间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廊下的水晶灯在男人发顶投下碎银般的光斑,那张噙着笑意的脸上,眼尾的绯红如泣血海棠般妖冶,可望向他的眸光却冷得像墓地里凝结的——某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看待无生命物体般的漠然,仿佛在注视一具早已失去生气的空壳。 就当执事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那道冰冷的视线却忽然移开了。 男人指尖轻轻捻起一片凋零的玫瑰灰烬,唇角的笑意未减分毫,只是垂眸时,睫羽在眼睑投下的阴影里,掠过一丝比夜色更沉的晦暗。 "Ce n''est pas assez, ce n''est pas assez beau, cela ne lui est même pas digne." (“还不够,还不够美,更配不上她。”) 这是【王】时常念叨的玫瑰,如果不是最美的,最无法复刻的,又怎么能够将它让【王】过目呢? 更何况,【王】即将被他囚禁在这里,如果不是最好的,又怎么与之相配呢? 月光照亮他唇角的弧度,那笑容里糅杂着痴迷与怨毒,仿佛两种剧毒在血管里厮杀。 整片玫瑰园随之战栗,花枝交缠着发出细碎悲鸣。 快了... 他松开手,被碾碎的花瓣飘落在泥土里。 这次定要...万无一失。 夜风吹起他丝绸睡衣的下摆,露出脚踝处蔓延的暗淡的烙印。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男人歪了歪脑袋,轻声询问道: “乌列尔,还没有找到【王】的踪迹吗?” 从玫瑰庄园的另一侧,一道纯白的身影缓缓走近。 他浑身雪白,仿佛由月光雕琢而成,及肩的金发在夜风中漾起涟漪,每一缕都像被晨曦反复淬炼过的金丝,即便覆着朦胧月色,仍流淌着液态黄金般的光泽。 一块近乎透明的白色薄纱覆在他的眼上,随风轻扬,隐约透出其后紧闭的双眸。 六对雪白的羽翼在他身后舒展,每一片羽毛都纯净得不染纤尘,在月光下泛着圣洁的银辉——与男人那堕落诱惑的美截然不同,这位"天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容亵渎的高洁气息,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僭越。 然而,若有人能窥见那羽翼之下的真相...... 每片看似无瑕的白羽之下,羽茎两侧竟密密麻麻嵌着无数瞳孔。 那些眼睛大小不一,虹膜泛着珍珠母贝的诡异光泽,正透过羽毛的缝隙缓缓转动,星轨般排布的眼瞳里映着扭曲的月光。 仅仅是瞥到一眼,便让人感觉脑内神经如被无形之手攥紧,视野里瞬间迸裂出无数旋转的光斑,仿佛灵魂正被拖入布满眼睛的深渊,连呼吸都跟着泛起铁锈味的恐慌。 “莫尔甫斯,不要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 乌列尔厌恶地皱起了眉头,手中出现了一张中文的报告单,不想要跟这个男人有更多的接触,只用风带着纸张飞到莫尔甫斯手上。 那是一张任务汇报,有关人鱼诡异出现而又消失的。 “【王】果然偏疼他。” 莫尔甫斯叹了口气, “我们也该准备了,去觐见【王】,总不能让【王】等太久。” 第二十九章 我有话想对你说 “……疯了吧,这个数值,是不是测错了?” “测了三遍了……” “……” 沈明祈和苏言翎坐在检测室外面的椅子上,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生无可恋。 他们两个经过【诡异1091号】的事件,污染度本应该大幅度增加,尤其是苏言翎,他之前的污染度就已经达到了惊人的62.75%,而沈明祈之前的污染度虽然都偏低,但也在20%以上。 S市异科局局长赵敏如都做好了,两个人的污染度超标,甚至身体异化加剧的可能了。 但是令人大吃一惊的是,两个人的污染度不仅没有提高,反而全都降低了,苏言翎只有51。09%,而沈明祈更是达到了惊人的1.45%。 要知道就算是刚刚掌握异能的最低级的异能者,污染度都有10%左右啊,沈明祈这个1%,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种事情,当然要做好报告,只是这两个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污染度是怎么变得这么低的。 S市异科局局长赵敏如先是叫了苏言翎,苏言翎思考了半天,有些别扭地对五十多岁的局长袒露了少年心事:“……我感觉,可能是我的心态积极了点吧,之前使用异能,就是想要完成任务,但是现在使用异能,一想到……她,就觉得特别开心……” 赵敏如和蔼地笑了笑,“嗯,确实,污染度其实说到底也是对异能者神智的侵害,如果因为感情波动而产生了抵抗的情绪,也不是没有可能,你说的话很有帮助。” 下一个叫了沈明祈,显然沈明祈要比苏言翎靠谱很多,他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得出了一个他和苏言翎之间的共性:“我和苏言翎,可能这些天和大家不一样的地方,只有我们遭受了【诡异1091号】的音波攻击,或者也可以说是精神攻击,不知道这会不会我们俩污染度下降的缘故。” 赵敏如点了点头,“小沈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细啊,你说的话话很有帮助。” 沈明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赵敏如对于他给出的说法到底有没有信,但他也不能追问,不然心虚就暴露了个彻底。 而局长不愧是局长,老油条了,把两个人的说辞总结了一下,呈上去看着就专业有说服力多了。 目前调查出的污染度降低的原因大致分为两点: 一是积极心理状态与正向情感激励,通过心态积极化转变,由单纯任务导向转为情感联结驱动,在异能使用过程中注入正向情感体验,主观上增强了精神抵抗意志…… 二是【诡异1091号】异常精神冲击的潜在净化效应,污染度降低的异能者有共性经历变量——均遭受【诡异1091号】音波(精神)攻击。该特异性外部刺激被识别为可能导致污染度下降的关键潜在诱因,暗示特定类型的精神冲击或可触发被动净化或抗性增强效应…… 苏言翎从局长办公室中出来之后,倒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沈明祈。 那个眼神看得他心里毛毛的,可是沈明祈望回去的以后,他反倒又把视线移开了,掏出手机哒哒哒地打起字来,像是在给谁发消息。 沈明祈的第六感告诉他,准没什么好事。 而在家里的莫名其妙收到苏言翎消息的沈知安,微微挑了挑眉。 【羽毛】:我有话想对你说,你不要跟沈明祈说。 【羽毛】:虽然有点不确定,但是我感觉应该不会有错,咱们约个时间可以吗? 【羽毛】:不管你的回答是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 沈知安一时间分不清,他是要告白,还是要干什么。 但是反正她也蛮闲的,就答应下来了,明天晚上五点在留香阁见面。 苏言翎特别强调了不要告诉沈明祈…… 有点好玩诶,不过他如果真的这么突然就告白的话,她该怎么拒绝呢? 留香阁的饭菜还挺好吃的,希望他不要在吃饭的时候提这种事,不然怕他吃不下去。 说到饭菜,她还真的有点饿了。 想着,她随手点了个外卖,打开电视,看着综艺节目消磨着时间。 —— 很快,能有十多分钟,门外就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沈知安没有想太多,对着监控看见门外是穿着外卖服的小哥,随口说了句放门口就行。 “那个……小姐,餐在运送途中出了点问题,您看一下……” 外卖小哥怯懦地说着,沈知安眯了眯眼睛,又说了句没事,放门口就行。 可是他倒是还坚持。 沈知安也有点烦了,不管那人心里冒得是什么坏水,直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现实看得会更清晰,比如说外卖服并不合身,只有个外套,甚至指缝里还有血迹。 那人似乎没有想到沈知安会这么轻易就开了门,愣了一瞬间,下一秒手里掏出把匕首,直直就要插进沈知安的脖颈里。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了,自从被赐予了超能力之后,他做了很多次,他的异能是易容——可以把脸变成一个见过的人,但是只有五官可以变,身材,头发,肤色都不可以,且易容一次之后冷却时间有半个月,且同一个人的面容只能易容一次。 但这些限制条件并没有让他放弃犯罪,每次犯罪他都会精心找到替罪羊,这次也不例外。一切进展顺利,然而锋刃在距少女咽喉一寸处骤然凝滞。 他瞳孔骤缩,试图抽刀后撤,却惊觉全身如坠冰窟,连指尖都无法颤动分毫。视线所及,那原本瑟缩发抖的少女突然诡异地静止——不,那根本不是人类。 人皮如蜕壳般簌簌剥落,皮下涌出的存在撕裂了他的认知。那并非世间应有的色彩,不,那甚至不能称之为色彩…… 而是某种扭曲的、蠕动的物质,仿佛来自维度之外的噩梦。他的视网膜在灼烧,理智在尖叫着逃离,可眼球却不受控制地死死盯住那可怖的存在。 "别看……不能看……必须看清——" 在癫狂的呓语中,他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手违背意志,将匕首缓缓刺入了自己颤动的眼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知安笑了笑,默默拨打了110。 第三十章 恨? 沈明祈和苏言翎也得到了消息,来的速度甚至比警察还要快。 不过想一想,按照这两个人的异能强度,来得的确也该快一点。 沈明祈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检查了一下沈知安,确认她身上没什么伤之外才松了口气。 沈知安笑了笑,“我没事,就是不知道这个人犯了什么毛病,拿着刀对着我,却偏偏捅了自己……” 说着,她露出了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这段时间异能犯罪层出不穷的事情,沈明祈和苏言翎也知道,但是却没有想到会发生在离他们这么近的地方。 搞得沈明祈觉得哪里似乎都不太安全,恨不得把沈知安别在裤腰带上带在身边。 “……这么晚了,咱们去外面吃一口吧,顺便给安安压压惊。” 苏言翎提议道。 沈知安倒是有些犹豫,说来奇怪,她在刚才那个外卖员身上感觉到的气息,有点熟悉,可却想不起来应该是谁。 她倒是想要去追查,把危险掐死在摇篮中,但是看沈明祈这个样子,她感觉今天晚上偷溜出去调查的风险会比较大,所以思考了一下,她决定把调查的事情交给术玉。 这样一个不平静的晚上,到底是还算平静地过去了,毕竟只是个小插曲。 苏言翎似乎想要对她说什么,但是顾及着沈明祈,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小声提醒她别忘了明天晚上的约会。 沈知安当然不会忘记了,不管是表白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她都做好了准备。 —— 月光如银纱倾泻而入,在昏暗的室内勾勒出一道诡异的身影。 那是一个半人半蛇的男子,此刻正微微蹙起修长的眉峰。 墨色长发如海藻般铺展在大理石地面,裸露出的肩背肌肉线条如古神祇雕像般流畅,腰腹间分明的人鱼线在月光下泛着冷玉光泽——唯有左下腹那道狰狞的血肉沟壑打破了完美,伤口边缘翻卷着新鲜的肌理,像被野兽獠牙撕扯的献祭烙印,仍在渗出暗红的血珠。 又一个傀儡消亡了。这本在意料之中,但随之而来的意外收获却让他指尖微颤。 "...安..." 这声呢喃从齿缝间挤出时,玄色的蛇尾突然狠狠拍击地面,鳞片刮擦石板的声响如同枯骨碎裂。 纯黑的瞳孔骤然张开,那是比永夜更深的色泽,光流在其中寸寸湮灭,只余下翻涌的恨意,怨毒以及其他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记得那双手曾抚过他的鳞片,记得王座上她垂眸时睫毛投下的阴影…… 那些屈辱的瞬间,他没有一刻忘却,即便把她在他身上留下的奴隶烙印挖去,也抹不去他心中半分的仇恨。 他缓缓支起上身,蛇信子在空气中舔舐着发丝的余温。月光照亮他唇角勾起的残酷弧度,每一颗尖利的牙都泛着寒光。 他会杀了她的。 他一定会杀了她的。 而杀掉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她。 他要把她对他做的那些残忍的事,一一奉还。 —— 沈知安突然打了个喷嚏,却并未在意。 或许是谁想她了吧。 术玉做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她还没准备好去和苏言翎吃饭,术玉就来汇报调查的进度了。 “我连接到这个城市的植物中,发现有很多人身上的气息,都是被强加的……” 说着,术玉有些欲言又止,沈知安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应该是知道了幕后主使是谁,只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 卧室里光影昏沉,另一侧的银霭半浸在水中,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吐出的气泡在水面炸开,活像个被冷落的怨灵。 沈知安却浑不在意,只是懒懒地朝术玉勾了勾指尖,连话都懒得说。 术玉立刻会意,眉眼间浮起一抹春色,乖顺地倾身靠近。他轻轻捧起她的脸,薄唇小心翼翼地碾过她的眉骨、眼睫,呼吸微烫,嗓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是玄佘……” 沈知安懒懒地掀了掀眼皮,下巴微扬,术玉立刻会意,恋恋不舍地在她唇上轻啄一下,这才直起身来。 玄佘啊...倒是个硬骨头。 思绪飘回诡异世界时,沈知安漫不经心地回忆着。他并不是她的近侍,因为实力差了些,而她对他的感情,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出于收集癖作祟。就像把玩一件新奇的物件,兴致来了就宠上一阵,腻味了便随手丢开。 记忆太久远,她甚至需要稍作思索才能想起当初为何对他另眼相看。 那时其他近侍都太过顺从,无聊得紧。 偏生玄佘不仅挡了她统一世界的路,还宁死不屈——那副被逼到绝境却仍倔强反抗的模样,着实令人心痒。 她记得清清楚楚,是如何将他打得奄奄一息,又是如何强占了他。 最令她愉悦的,莫过于看着他眼中的傲骨一寸寸碎裂,最终不得不臣服的模样。 只是后来...不知怎的,他的反抗渐渐弱了,甚至流露出几分顺从。这份变化反倒让她失了兴致,新鲜感消退得比预想中还快。 这么一想,只觉得自己上辈子真的不是个人。 但是如果让现在的沈知安回到过去,她可能还会那么做。 毕竟那是她在诡异世界唯一的乐趣了。 “能感觉到他在哪儿吗?” ‘“暂时找不到,他一直很会躲藏,但是他既然选择同化了那么多人类,【王】你动手的时候很有可能会被他感知到。” 沈知安点了点头。 “按照他的性子,或许不会立刻过来找您,但也按捺不了不久,您只需要静静等待就好。” 沈知安倒不怕他过来寻仇,只怕他不来。 “行,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之前我说的人类身份,你做得怎么样了?” 术玉笑了笑,将身份证件以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沈知安。 “S大的植物学教授?” 沈知安有些费解,拿起手机在网上查了一下,发现术玉的履历竟然真的能够在学校官网上查到。 不过是今年S大刚刚从研究所聘请的。 “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手段,毕竟人类的认知总是那么脆弱。” 术玉没有把背后的艰辛历程说出来,沈知安也不知道这个光芒万丈的履历是怎么做出来的,不过沈知安确实很满意,如果她在这个世界也没有认识的人的话,她甚至也想让术玉帮她做一个假身份了。 直接少奋斗那么多年。 第三十一章 晚餐 沈知安慵懒地将证件递还给术玉,指尖在他掌心若有似无地划过,随即抬起他温润如玉的脸庞,轻轻落下几个缠绵的吻。 在众多近侍中,她最钟意与术玉亲近。这人天生带着股清新的草木香,面容温润得像个不谙世事的良家少年,肌肤却比最上等的丝绸还要细腻。最令她心痒的是他那副欲拒还迎的模样——明明长着一张纯良无害的脸,眼尾却总在不经意间泛起薄红,像是被欺负狠了却又不敢反抗,这种青涩的反应总能勾起她最深处的恶劣心思。 虽然前世早已玩腻了这种把戏,但如今重来一遭,看着这张温顺乖巧的脸庞,竟又让她找回了些许新鲜趣味。 术玉比谁都清楚自己的优势。他刻意维持着这副人畜无害的表象,温润的眉眼间总是含着恰到好处的羞赧。 修长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搭上她的手腕,力道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眼底却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暗芒。 在这竞争尚未激烈的当下,他定要用这副最讨她欢心的模样,将她的偏爱牢牢握在手中。 银霭静静地沉在鱼缸底部,冰冷的玻璃映出那对缠绵的身影。 他睁着那双竖瞳,近乎自虐般凝视着他们交叠的指尖、相贴的唇瓣。 水波晃动间,一串细小的气泡从他嘴角溢出,像是无声的叹息。 悔意如附骨之疽般啃噬着他的心脏。若是当初没有那般张扬,没有引起那些人类的注意......此刻站在她身侧接受爱抚的,本该是他才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变成一条小鱼,连在人前触碰她的资格都被剥夺。 所有【诡异】都逃不过贪婪的本性。 当他失去沈知安时,曾天真地以为只要能找到她,哪怕远远守着也好。 可如今真的回到了她身边,却要眼睁睁看着她与别人唇齿相依。这种折磨比任何刑罚都要残忍——近在咫尺,却永远隔着一层无法打破的玻璃。 “可以了,我要出门了,不要搞出什么麻烦。” 沈知安及时叫停,坐在梳妆台前默默补了个口红,术玉低头称是,恋恋不舍地看了沈知安一眼之后,转身消失在了沈知安的房间里。 术玉的确有很多事情要做,毕竟在这个完善稳定运转的社会中,从无到有地创造出一个“人”,虽然他能够做到,但是要是保证经得起查,万无一失,还是要多多做打算的。 毕竟,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有正儿八经的经得起推敲的人类身份,那么到最后在近侍中能够跟【王】领证,做正宫的概率就会极大地提升。 术玉打心底里不觉得沈知安会看得上人类,论起能力,外貌,智慧……全部,人类全部不是他们的对手,连与他们相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 沈知安刚刚补好妆,苏言翎便给她发消息,马上到她家楼下了,要她不用着急慢慢来。 苏言翎给沈知安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甚至算得上非常糟糕。 但是又觉得不能够直接杀死他,如果这么轻率地解决了他,那自己跟上辈子的【王】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是人类,面对正常人类的时候就应该用人类的方法,不能够毫不约束自己,毫不限制自己,不然的话,就像好玩的游戏却开了无敌的mod一样,一开始会很开心,但是玩到最后就会相当无聊,甚至不想玩,想要重开——就跟上辈子的自己一样。 高高兴兴地收拾完,沈知安想了想,还是把银霭的鲛珠戴在了脖子上,银霭这才甩了甩尾巴。 真是好哄。 “好好看家哦,今天晚上热,到时候你要好好地帮我冰一冰床哦。” 说完,也不管银霭什么反应,拎着包快快乐乐地去吃饭了。 —— 苏言翎靠在库里南车旁,手里捧着一束粉色的玫瑰花,难得地穿上了正装,甚至还能看出来做了个发型。 怎么说呢,还是蛮有型的,带出去也挺有面子,跟沈明祈比起来也就差一点点了。 “……你这样,我真怀疑你要跟我表白了。” 沈知安虽然打扮了一下,但也没有他这么正式,只是穿了个拼色的裙子,将头发稍微卷了一下。 “……没有,如果要表白的话,我会更正式一点的。” 苏言翎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耳廓有些红,伸手帮沈知安打开了车门。 沈知安挑了挑眉,有点手痒,想要调戏一下他,但是这是人类,又不是诡异,不能这么随便,所以还是暂且按捺下了蠢蠢欲动的内心。 上车,启程。 沈知安随手给沈明祈回了个消息,告诉他她和朋友吃饭去了,让他晚上自己吃吧。 “……有什么话想要问的话就问吧,能告诉你的我肯定如实相告,不能说的我也不会吐露一个字的。” 沈知安看着苏言翎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是替他难受。 “……没什么,就是,你和我出去吃饭,却在手机上跟别人聊得那么开心……” “嗯,所以呢?”沈知安眯了眯眼睛,不回答反问道,“你很好奇我跟谁聊天吗?” 苏言翎抿了抿唇,到底还是笑了笑,“没有,就是随口问一句……” 沈知安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啊,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所以吃醋了呢,抱歉啊,是我想多了。” “毕竟你是我哥哥的同事,怎么可能会对我这个小孩子有意思呢,对吧,言翎哥?” 沈知安这套话说得太快了,苏言翎完全没机会打断,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说自己没意思,是撒谎,说自己有意思,又感觉自己像是炼铜的禽兽。 苏言翎只能默默转移话题,“你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啊,毕竟是跟言翎哥你一起吃饭。” 沈知安随口答了一句,依旧低着头给沈明祈发消息——他觉得晚上不安全,问她要在哪里吃饭,他到时候过来接她们回家。 沈知安只能随口搪塞过去,毕竟要是真让沈明祈过来,到时候扬面可不要太好看。 第三十二章 两个人的晚餐 三个人的兵荒马乱 沈知安体会到了金钱的力量,留香阁是S市比较出名的餐厅,价格昂贵,但味道一流。 虽然沈知安也经常过来吃饭,但是确实是头一次被带去顶楼的包厢中,巨大的落地窗,可以让他们俯视这个城市的灯光美景,甚至还有专门的乐队演奏。 “……真不知道你们单位的用人标准是什么,感觉你们工资丰厚得简直不像话。” 点完菜之后,沈知安稍微吐槽一下。 苏言翎笑了笑,“你也知道,都是些辛苦的工作,这世界上又没有那么多正义之人,多的只是被利益驱使着的人。” 沈知安挑了挑眉,身体微微前倾,直视着他的眼睛,“那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苏言翎也笑了笑,“我都不是,要不然你猜猜?” 沈知安默默坐正,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这种事情现在说,现在听就没有意思了,得等到他万念俱灰的时候,她倾听他悲惨的过往,接纳他所有的悲伤与难过,但是听完她要干什么他应该也是清楚的。 苏言翎见她没有追问的意思,也不急着坦白,只是超~不经意地露出手心的裂开的嘴,状似无意地将撑着脸的手微微转动,掌心里那道裂开的嘴若隐若现。这个角度精心计算过,既能展现他完美的下颌线条,又让纤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落暧昧的阴影,诱惑着沈知安去了解他,扒光他,去看他的心。 诡异与诱惑两者之间的对比过于强烈,就算是沈知安也稍微晃了一下神。 一时之间,沈知安都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对他身上污染度的汲取过量了,不然怎么感觉这人突然开窍了呢。 不过这样的姿势他也没有凹多久,因为开始上菜了。 比起眼前这个秀色可餐,却不能实打实填饱肚子的,沈知安还是更偏爱散发着迷人香气的菜肴。 既然苏言翎都不着急问,她自然也不着急说。 不过跟苏言翎吃饭真的很舒服,沈知安对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乐子人加上聒噪莽撞,但是确实是没想到这个人吃饭得时候,安安静静的。 “怎么了?我脸上沾上什么东西了吗?” 苏言翎见沈知安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脸愣神,有些疑惑。 却见沈知安 只是眯着眼睛笑了笑,“没事没事,就是突然发现你怎么这么好看,明明之前也知道你很好看,但是今天的你格外的好看。” 苏言翎默默红了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近这么容易脸红,尤其是听见沈知安毫不自知的赞美。 等她吃完,就说正事吧。 现在他已经不知道,他请沈知安出来吃饭,到底是为了问她问题,还是只是想要和她单独在一起了。 而同样在留香阁顶楼的角落中,两个人死死地摁着中间那个人。 “冷静,冷静,沈明祈你冷静一点……” 申子默只觉得离谱,他一个SSS级的异能者,虽然异能力和力气没什么关系,但是也不至于和另一个SS级队长罗佳潋两个人才把沈明祈勉强摁住啊。 他们这次任务很棘手,也多亏了昨天沈知安报警加上沈明祈和苏言翎刚好出现,各种机缘巧合下,他们突然发现这阶段频发的异能犯罪,罪犯的异能力波动是一样的。 简单来说,每个诡异的异能波动或者说污染度波动都是独一无二的,只是不同等级的诡异波动的范围不同,越是强大,波动的范围就越大。 而这次,发现唯一活捉的三个异能罪犯,他们的异能波动完全一致——换而言之,他们并不是异能者,只是有【诡异】借了他们力量,把他们同化成仆从或者傀儡之类的生物了。 在明确方向之后,自然就要展开行动,首先就是调查几个异能罪犯这一两个月以来的行动轨迹,最后经过排查,发现几个人唯一的重合点就是留香阁。 他们都曾因为各种事情来到过留香阁,比如取外卖,比如吃饭,又比如其中有一个就是留香阁的厨子之一。 因此留香阁也成了他们重点的搜查对象,鉴于以上种种,异科局判断该诡异十分危险,拥有能够蛊惑人心,或者污染同化的能力。 所以派出了一只S级小队,一只SS级小队,以及一个SSS级异能者,只求稳妥。 毕竟最近强大的诡异爆发得越来越频繁了,他们行动必须要小心仔细。 沈明祈和罗佳潋的队友在外面做着准备,搜查,警戒工作,一旦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罗佳潋立刻会催眠在扬所有人类。 与此同时,罗佳潋的队友会立刻封锁留香阁内部的空间,然后开始一系列复杂的行动,几乎全都是瞬间进行的。 然后主C就是沈明祈和申子默,一个物理攻击一个精神攻击,进可攻退可守。 但是谁都想不到,在去留香阁的路上,正好路过沈明祈家,沈明祈便要回去看一眼他妹妹,毕竟昨天晚上沈知安遭受了袭击,所以他们也理解沈明祈的担心,就跟他一起过去了。 却没有想到,没有先见到沈知安,反倒见到了请病假的苏言翎,正抱着一大束粉红的玫瑰花,站在沈明祈家楼下。 还好沈明祈只是一开始那个瞬间激动了一下,之后立刻冷静下来了。知道他们队友已经去留香阁布置现扬了,他不能耽误太多时间,现在沈知安和苏言翎呆在一起,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安全了。 所以沈明祈只是深深看了苏言翎一眼,最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他们的目的地竟然是同一个,甚至所在的楼层都是同一个。 沈明祈在一路上,面无表情地摁着手机,给沈知安发消息,越发脸色越阴沉,最后感觉要原地变成诡异了。 罗佳潋有些拿不准沈明祈的状态会不会影响任务,不过申子默倒是觉得沈明祈这个状态很好。 “平时他这个人冷冰冰的,没什么人情味,只有遇到他妹妹的时候情绪波动才大得离谱,这样也好,等到时候遇到【诡异1095号】,他的怒气也有个发泄口,有个愤怒BUFF,挺好的。” 申子默完全没当回事,甚至还小声地八卦着沈知安和苏言翎到底到什么程度了,之前在白湾出任务的时候感觉两个人还只是一般般,回程的时候就有点苗头,现在更是…… 下一秒,就看见沈知安不知道说了什么,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简直就像是沈知安笑着亲了苏言翎一口,然后苏言翎害羞地捂住了脸。 立刻,沈明祈手中的重力球就凝聚好了。 申子默,罗佳潋:!!!!! 两个人到底配合默契,把沈明祈硬生生摁住了。 第三十三章 乱成一锅粥了 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但是听见他这么说,两个人倒是松了口气。 看他手里的重力球也消失了,便知道他从冲动中清醒过来了。 罗佳潋很庆幸来这里的时候,让她队友把他们这个位置所在的空间模糊化——也就是让人不太容易注意到。 不然人家年轻的小情侣在一起甜甜蜜蜜吃晚餐,扭头发现同事/家长就在身后盯着,不知道会不会被吓出心理阴影。 当然苏言翎不可能,他的脸皮早就修炼得快比城墙厚了,只是今天却薄得跟什么似的,人家小姑娘说两句就红一下,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而且现在苏言翎在,他们就相当于又多了一个战力,到时候真打起来,本就高的胜算肯定会变得更高。 这么一想,除了沈明祈之外的两人心中皆是一松。 而沈明祈的目光胶着在不远处的沈知安身上,周遭喧嚣如潮水退去,唯余她的身影在瞳孔里灼出烙印。 他看着妹妹,看着她与身侧那人言笑晏晏时眼角弯起的弧度——那个瞬间,胸腔里某个角落忽然塌陷成空洞。 他并非不懂,枝头盛放的海棠总会引来攀折的手。 可他从没想过,沈知安会为了和外人约会,而对他有所隐瞒,甚至……对他撒谎。 喉间泛起铁锈般的涩意,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 曾以为将妹妹护在羽翼下便能抵挡风雨,却忘了她早已长成能独当一面的模样,只是这独当的方向,竟朝着一个陌生人。 心口的闷痛如墨滴入水,在四肢百骸里晕染开连绵的湿冷,连呼吸都带着冰碴似的重量。 —— 阴影深处,玄佘盘曲的蛇身微微战栗,竖瞳中翻涌着刻骨的怨毒。 她怎么敢——怎么能在对他做出那些事之后,又这样轻易地拥抱新欢? 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曾经那个令他战栗的强大存在,如今竟变得如此虚弱。 甚至...变成了那么弱小的人类模样。 是谁伤了她? 无数尖锐的情绪在胸腔里撕扯。 每次见到她,理智就会彻底崩坏。 明明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可当那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时,心脏却疼得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 "嘶......" 信子吐出又收回,玄佘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不能看,不能想。 为了这扬复仇,他准备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 蛇尾最后在阴影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他的身影彻底融入黑暗。 —— 之上种种,沈知安都知道。 沈明祈的气息虽然经过了掩盖,但也不是能够瞒过她的,好歹她也算是【王】啊,如果实力不够强的话,就上辈子她干的那些缺德事,早够她死个千八百回的了。 起初发现沈明祈发现的时候,的确有点尴尬,但是沈知安发现他们应该是有任务,并且申子默和另一个漂亮姐姐能够摁住沈明祈,三个人似乎并不希望她和苏言翎发现他们。 沈知安也乐得轻松,索性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现,反正她本来也该什么都发现不了。 至于另一边的玄佘,甚至比沈明祈都要明显,那种丝丝怨的眼神盯着她的脸,沈知安除非自废五感,否则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再怎么说,也是有过肌肤之亲的。 不过,对于玄佘,她依旧决定选择无视,甚至连探查都没探查,不止如此,她还想到了一个,能让她打发这无聊假期的玩法。 “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苏言翎有些摸不着头脑,沈知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得特别开心,那嘴角上扬的弧度,有种止都止不住的感觉。 “没事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件高兴的事。”沈知安稍微收敛了一下笑意,吃的也差不多了,收敛了一下笑意,“好啦,要跟我说的话是什么?” 苏言翎抿了抿唇,“接下来我问你的问题可能有点冒昧,也有点过激,但是你应该知道我和你哥哥都是异能者吧,所以……” 他看着周围,虽然没有感受到什么奇怪的气息,但是稳妥起见,他还是立下了规则:“规则一,接下来我所说的话,只有我和沈知安能够听到。” 沈知安直了直上半身,有点可惜,她还希望他莽撞一点,这样他说的话就会一字不落地传进申子默的耳朵里,也相当于传进异科局的耳朵里。 但是没想到苏言翎虽然现在面对她有点呆,可也不真傻。 “规则二:接下来我和沈知安,必须回答对方的问题,并不得说谎。” 第二条规则直接把两个人都囊括进去了,但是很遗憾,苏言翎的规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沈知安想,就根本没办法束缚住她。 如果她想,苏言翎甚至不可能这么轻松就制定两条规则。 毕竟她完全可以吃掉束缚住她的规则之力。 不过沈知安并不打算这么做,她只是有些新奇地眨了眨眼睛看向了苏言翎。 “那么,沈知安,你能告诉我,你是否拥有异能?” “是的。” 不假思索的话从沈知安嘴里吐了出来,沈知安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慌张,看向苏言翎的眼神也逐渐变得警惕起来了。 “你强迫我?这是你的异能?” “是的,我的异能是【规则】……但我对你没有恶意。” 苏言翎真诚地看着沈知安,但是对方刚才轻松惬意的表情已经荡然无存,苏言翎也感觉到自己有些着急了,刚才应该慢慢来的,但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你的异能是不是能够降低别人的污染度。” “……是的。” 苏言翎的表情渐渐凝重,他没有给沈知安提问的机会,立刻问了下一个问题,“除了我之外,还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一个。” “是沈明祈吗?” “是。” “是他强迫你的吗?” “不是。” “……” “你给我停一下!” 沈知安神色不虞,眼睛里面甚至都有点冒火了。而苏言翎正好也算是问完了他想问的大半了,知道自己做得不地道。 正准备低头认错,再说些好话。 却没想到沈知安说出口的并不是责备,更不是谩骂,而是…… “你问了那么多,也该到我了吧。” “苏言翎,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三十四章 趁热喝了 苏言翎大脑一片空白,但是刚才他在约束沈知安说真话的时候,更是也约束了自己。 而他,根本没想到过沈知安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如说,这个机会她明明完全可以问更多更有价值的,而且他明显对她有所亏欠,她甚至可以问他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可是她偏偏问了这个问题,这个他从未想过该怎么回答的问题,而这个偏偏…… "……喜欢,很喜欢你。"他的声音轻得几乎破碎,"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没有办法说谎啊。 这该怎么说谎…… 他不敢抬头,不敢看她的表情。 指节攥得发白,仿佛这样就能遏制住胸腔里那颗快要失控的心脏。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肉里硬生生剜出来的,带着滚烫的温度和鲜活的痛楚。 这份感情,终究是藏不住了。 而背后的沈明祈一行人,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苏言翎光明正大使用异能力这件事他们倒是看得清楚,之后沈知安似乎有点生气,但生气似乎是装的,因为很快就开始弯着眼睛说些什么,最后反倒是苏言翎捂着眼睛,不敢看。 看不懂。 不过很快就没时间八卦了,因为危险总是出现在所有人都措不及防的时候。 下一秒,餐厅除了沈知安和沈明祈两桌人,其他人的动作倏地一滞,像是发条坏掉的木偶。 沈知安皱了皱眉,苏言翎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儿,眼睛瞬间转了一下,直接将异能刷新。 “规则一:所有跟诡异有关的东西全部可视化。”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些停住的人瞬间坍塌,变成了蛇,数不胜数的蛇。 但是真凶还没有现身。 苏言翎不敢直接战斗,他身后还有沈知安,在拥有净化你那么逆天的能力之后,他不认为沈知安还会有别的攻击性异能,这样不管如何他都要把沈知安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而这个时候,沈明祈一行人终于开始了行动——主要是空间异能者加固了一下建筑物,不然打塌了的话,异科局就算很有钱也不能这么乱造啊。 沈明祈化悲愤为力量,所有蛇被压在地上无法动弹,但就算如此,蛇也实在是太多了,一条条杀过去都相当费时间。 苏言翎虽然很想问,他们到底在暗地里看了多久,但是似乎并不是询问的时候。 尤其在跟沈明祈对上视线之后。 “你把我妹妹送回去,这里交给我们。” 苏言翎点了点头,想要拉着沈知安的手,但是想到了自己手心的嘴,沈知安是可以看到的,也有可能是不喜的,可是沈知安今天穿得是无袖的裙子,感觉苏言翎拉哪里都不太对劲儿。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不过闪过了一瞬,因为沈知安很迅速地抱住了苏言翎,“快带我走,我不给你们拖后腿!” 她的声音有点颤抖,苏言翎想,也对,毕竟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蛇,还有这么惨烈的战斗,血肉横飞的,害怕很正常…… 自己刚刚怎么没有及时捂住她的眼睛啊,真的是…… 思绪未落,怀中骤然一轻。 快得连残影都来不及捕捉——等反应过来时,沈知安已然消失在他臂弯间。 半空中盘踞着骇人的身影:近三米高的蛇人凌空而立,上半身是俊美到妖异的人形,下半身却是泛着冷光的玄黑蛇尾。 而此刻,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正死死掐住沈知安的腰肢,骨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拦腰折断。 蛇尾在虚空中危险地游动,鳞片折射出冰冷的光泽。那双竖瞳里翻涌着疯狂与暴虐,却又在触及她面容时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动摇。 来不及思考,苏言翎感觉自己心跳都要停止了。 “规则一:不得……咳……” 话还没有说完,一口腥甜的血翻涌上喉头,苏言翎眼前一黑,感受着异能带给他的反噬,但他不敢停下来。 因为下一秒,巨大的蛇尾就向他抽了过来,他只能躲闪。 可是实力相差得怎么能够那么多,他甚至没有躲过,被一尾打中,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脊椎断掉了。 只是那么一瞬,就像是星星眨眼一样,瞬间那诡异和沈知安一起消失了。 绝望涌上心头,苏言翎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 沈知安确认苏言翎只是受伤,能被救回来之后就没管他了,也不思考这样的一幕会不会给他带来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毕竟不管什么事情都比不上她自己的快乐。 而此刻,她被玄佘抱到了一间房间中,因为移动的速度很快,再加上沈知安心神也不在玄佘身上,所以她还真不知道玄佘把她带到了哪里。 只是眼前的房间十分的眼熟啊,非常眼熟可她又想不起来,后来半猜半想,这不会是诡异世界里她囚禁玄佘的地方吧…… 很有可能…… “……你不杀了我?” 沈知安缩到了墙边,发现玄佘没有要她的性命,声音有些惊讶,可是眼神中依旧充满了警惕。 玄佘,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安,你不认得我了?” 沈知安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认识你这样的妖怪!你要是想动手,就快点,我不会让你把我当作人质威胁别人的。” 玄佘看着一脸悲愤,甚至像是要就地就义的沈知安,本来就发昏的脑袋更不够用了。 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个猜测,可他不敢说,只能慢慢试探。 有种说不上来的喜悦之情,让他浑身发热。 如果真的是那样,如果真的…… 玄佘小心翼翼地将手附在了沈知安的眼睛上,探查着这具身体的记忆。 而沈知安自然早有准备,她甚至在落座之前就把手镯和项链收了起来,而这具身体的记忆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防得就是异科局可能会有能够读取别人记忆的异能者,所以沈知安对自己的记忆可是层层保护,一层又一层。 只不过没想到,这个准备没让异科局先涌上,反倒先碰上玄佘了。 就算是玄佘,在这儿短的时间内看完沈知安着十八年的记忆,也是头痛欲裂。 但是,这都不算什么。 因为他终于确认了,这个让他无比恨着的存在,竟然…… 失忆了。 第三十五章 安眠 但是现在看着茫然无措的沈知安,玄佘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之前一直叫嚣着的戾气与恨意,一点都生不起来。 因为她失忆了,甚至不知道会不会恢复记忆, 所以就算现在,杀了她,她也不会后悔,也不会有自己这样强烈的恨意。 那不杀她的话,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我警告你,不要打歪心思!” 沈知安适时地“提醒”了一下玄佘。 玄佘的蛇尾微微一顿,竖瞳中闪过一丝困惑。他看着沈知安避之不及的模样,突然像是捕捉到什么关键线索般,瞳孔骤然收缩。 对啊——他为什么没想到呢? 现在她记忆全失,不正是最好的机会吗?他可以精心编织温柔的陷阱,让她像曾经的自己一样无可救药地沦陷。等到她爱到无法自拔时,再当着她的面投入别人的怀抱...... 光是想象她那时痛苦的表情,鳞片下的血液就兴奋得几乎沸腾。这么完美的报复方式,他怎么没第一时间想到? 蛇信轻轻吐出,玄佘的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这一次,他要让她尝尝比死亡更痛苦的滋味——被挚爱亲手抛弃的绝望。 可是,该怎么让她死心塌地地爱上他呢? 沈知安觉得自己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果然,下一秒就感受到冰凉的蛇尾若有似无地蹭过她的小腿,鳞片滑动的触感带着细微的痒意,像羽毛轻轻扫过。 玄佘赤裸的上半身自然地贴近,他小心翼翼地执起沈知安的手,将它按在自己紧实的胸肌上。温热的肌肤下是强健有力的心跳,与她指尖的凉意形成鲜明对比。 "给你摸..."他垂下眼睫,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气?"微颤的尾音像受伤的小兽,连带着胸腔的震动都传递到她掌心。 那条作乱的蛇尾不知何时已悄悄缠上她的脚踝,既不敢太用力,又不舍得完全松开,将主人矛盾的心思暴露无遗。 沈知安:…… 他是真的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啊。 她还真是拒绝不了这个! “……你放我离开,我就原谅你。” “不可能,你已经被我抓起来了,就是我的东西了,不要太任性。” 玄佘回答起来越来越得心应手,黑色的眼睛都慢慢有了光亮。 这套说辞他可太熟了,之前沈知安说的全是他的词儿啊,现在两个人的角色完全掉转了,也就是说明…… 她很有可能,会像他一样,无可自拔地爱上她……不对,他才没有爱过她! 沈知安眯了眯眼睛,站了这么久,她也有点累了,看着那软软的床,反正迟早也要上去睡的,于是稍微思考一下,就直接躺上去,卷上被子觉得有点热,但是要是不盖被子又有点冷。 思考了一下,沈知安又朝玄佘招了招手。 玄佘是真的没有想到,沈知安适应性这么强,前后十分钟都没到,已经转变好了心态,甚至一时之间他都有点分辨不出来到底谁才是这个地方的主人了。 不过,这就是她啊,从来不讲道理,随心随性…… 玄佘感觉自己的脑袋可能真的被世界裂缝夹傻了,不然为什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乖乖地爬上了床,甚至还幻化出一大盆寒冰,上面还挂着一把扇子,轻轻给沈知安扇着凉。 这跟他过去在宫殿里侍奉她没有半点区别啊! 不过如果这就是她喜欢的,那么她是不是也可能爱上他呢? 玄佘陷入了沉思,等回过神的时候,被子中的沈知安已经睡熟了。 …… 玄佘的蛇尾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心底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悸动。 她为何对他如此毫无戒备?明明是被强行掳来的处境,面对他这样非人的存在,却连最基本的恐惧都没有显露...... 正当他陷入思绪时,被窝里的沈知安突然发出不满的轻哼。 他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松开被角,生怕勒着她半分。 见她仍不安分地扭动,索性将被子轻轻掀开一角,却又在冷风灌入的瞬间后悔了。 "......" 犹豫片刻,他轻手轻脚地滑入被窝。 反正这张床足够宽敞,被子也大得很...... 这个借口在他心底转了一圈,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或许是他身上沁凉的体温太过舒适,沈知安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就往他怀里钻去。玄佘几乎是本能地抬起蛇尾,熟练地让她用腿夹住那段冰凉的鳞片,就像过去千百个夜晚他们相拥而眠时那样。 这过分自然的亲昵让玄佘浑身僵住。 身体的记忆骗不了人——即便她失去了作为【王】的全部记忆,她的身体却依然记得与他相拥的温度吗? 蛇尾不自觉地收紧了些,却又怕弄醒她而立即放松。 玄佘低头看着怀中人安详的睡颜,心头泛起一阵酸涩的悸动。 她就这么喜欢他吗?喜欢到连无意识时都会本能地寻找他的怀抱?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在交缠的身影上,那些被刻意遗忘的温柔过往,此刻正通过相贴的肌肤一点一点苏醒。 他们的过去,并不算美好,可是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记得很清楚。 玄佘在幽暗中贪婪地描摹着她的睡颜,蛇瞳在夜色中泛着危险的微光。 这么美…… 怎么能这么美…… 月光描摹着她精致的轮廓,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让他心尖发颤。 现在的她如此脆弱,脆弱的仿佛他只要稍稍收紧蛇尾,就能轻易折断那纤细的脖颈。 修长的指尖悬停在她颈动脉上方,能清晰感受到那温热的跳动。 只要一下......就一下...... "呵......"他忽然低笑出声,收回了手。 怎么能让她死得这么痛快呢? 在她尝遍他受过的屈辱之前,在他亲眼看见她心碎欲绝之前,他绝不会让她轻易解脱。 蛇尾无声地缠紧了几分,却又在听到她不适的轻哼时本能地放松。 玄佘厌恶这样的自己,却控制不住将脸埋进她发间的冲动。 没关系,这只是复仇的必要伪装...... 玄佘缓缓阖上眼眸,将沈知安更深地拥入怀中。 她的体温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让他冰冷的蛇尾都染上几分暖意。 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在心底蔓延,如同久旱逢甘霖般令人沉溺。 这一刻,仇恨似乎变得无比遥远。 他恍惚想着,若能永远停留在这样的温存里,该有多好…… 但下一秒,这个念头便让他浑身僵硬。 蛇尾不自觉地收紧,又在意识到可能弄疼她时慌忙放松。 玄佘痛苦地咬住下唇,暗恨自己竟会生出这般软弱的想法。 可怀中的温暖太过美好,让他终究舍不得放开。 就今夜,就让他暂时忘记仇恨,沉沦在这虚幻的温柔里吧。 他自欺欺人地想着,将脸埋进她散发着幽香的发丝间,任由睡意渐渐侵袭。 第三十六章 报平安 等沈明祈他们处理完玄佘留下的所有傀儡之后,出去就看见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苏言翎。 齐怜诚立刻对苏言翎开展了治疗,但是苏言翎伤得太重了。 “脊椎骨,被打碎了好几块……内脏也碎了,他在昏迷前应该给自己使用了异能,不然肯定挺不到咱们出来。” 齐怜诚简单修复了一下他的内脏,甚至都没有深度修复,他的能量就被抽干了。 果然,A级的话,还是有点太勉强了。 但是这样的话就已经足够苏言翎撑到异科局,等到SS级的异能者进行治疗了。 “我也可以帮一把的。” 申子默指了指自己,然后被集体无视。 “还没到那种地步呢。” 齐怜诚头也不抬,从兜里掏出来一袋葡萄糖就开始喝,吸收的糖分不断地转化成治愈的能量,修补着苏言翎破损的身体。 这时候罗佳潋那边的小队也结束了战斗过来参与对苏言翎的抢救了。 他这种情况是肯定不能够随便移动了,只能等着更多的治疗者过来。 也得得亏是有异能,不然苏言翎这样,几乎跟等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而此刻,沈明祈突然看见了什么,把掉在苏言翎身边的东西捡了起来。 是一个木头蛇镯以及一条珍珠项链——都是沈知安的。 为什么,沈知安的首饰,会出现在这里呢? 难道苏言翎不是在送回沈知安后,返回来支援的时候不小心遇上诡异的吗? 如果……如果……是一出去就被劫杀了…… 那么安安…… “喂,沈明祈你振作一点,别晕别晕,深呼吸!!” 众人不敢让申子默动手,他左看看右瞅瞅,就发现沈明祈捡起了什么,然后脸一下子就白了——甚至比苏言翎的脸色都要白上些。 他赶紧过去扶住了他,而在看见沈明祈手上的东西的时候,就算是他心里也不由得咯噔一声。 周围的人很快也发现了沈明祈的不对劲儿,又看见他手上的东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们甚至动不起什么营救的心思,因为一个普通人,在苏言翎这种顶级的异能者都濒死的情况下,能存活的可能性又有几分呢? 只是没有想到,先离开的不是他们这些经常和死神打交道的家伙,而是被层层保护的普通人。 沈明祈眼前雾蒙蒙的,有些看不清了。 无边的绝望让他感觉自己好像深处炼狱之中,他活着的意义,他一直拼命的意义…… 手机的震动稍微唤起了他的一点点神智。 强撑着,沈明祈想看一下是不是异科局的救援出了什么问题……却在看见屏幕的瞬间,整个人呆住。 “……安安,她没有死。” 沈明祈突然一句话,把所有人都整懵了,但是申子默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你的心里,沈知安永存。” 沈明祈瞪了他一眼,“别乱咒人!苏言翎交给你们了,我要回异科局叫人,去救人!” 说完就要飞走,申子默是真担心这人是不是被刺激疯了,赶紧一用力把他从空中又拽了下来。 “你想清楚一点,现在那个诡异不知所踪,安安也不知所踪……我当然希望安安吉人自有天相,但是你知道安安在哪里吗?你要怎么救?!” 周围其他人也投来了不赞同的目光。 沈明祈举起了手机,“我知道,安安给我发了位置。” 一瞬间,看着聊天记录,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对吗? 这对吗? 这对吗? 申子默没招了,但是罗佳潋又道:“那也有可能还是诡异设下来的陷阱,沈明祈你不要冲动,等咱们整顿好,一起去围剿它。而且安安如果被当成了人质,你一个人去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沈明祈皱了皱眉,“首先,竟然那个诡异能够把苏言翎打成这样,甚至有点像是一击就这样,咱们这点实力有必要让他为咱们设置陷阱吗?其次,我没有说过我要现在就去安安给我发的位置啊,我要回异科局叫人。” 众人仔细一回想,好像沈明祈确实是这么说的,也挺冷静的,但是就他现在这样的动作表现,总给人一种马上就要不管不顾去送死的感觉。 不过最后沈明祈还是被留下来了,因为异科局的后援到了。 ————???———— 偷偷给自家哥哥报了平安之后,沈知安这才安心地睡觉——当然玄佘在她身边,被她稍微暗算了一下,整个人睡得简直不能太熟。 不过即便在熟睡中,他那条蛇尾仍本能地缠在她腰间,冰凉滑腻的触感在夏夜里格外舒适。 她轻手轻脚地把手机塞回枕头下,又拽了拽被子,将自己完全裹好。转身时脸颊不经意蹭到玄佘结实的胸肌,忍不住满足地喟叹一声。裸睡果然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啊...... 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但困意已经如潮水般涌来。沈知安迷迷糊糊地想着,算了,既然想不起来,大概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另一边,家里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得,害怕弄湿床,鱼尾都变成了人腿的银霭,默默在沈知安的房间里释放着寒气,保证房间的温度一直在沈知安喜欢的那个温度。 沈知安这个人很奇怪,喜欢把房间弄得冰冰凉凉的,甚至有些冻人,然后睡觉的时候盖稍微厚一点的被子。 他这么一直等啊,等啊,等到天都亮了,沈知安还是没有回来。 银霭倒也不灰心,这样的事在诡异世界的时候也常有,经常是【王】翻了牌子之后,又被别的诡异以各种理由抢去。 他本该早已习惯的。 比起术玉那家伙只有在汇报任务时才能见到【王】,自己明明可以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一颗接一颗砸在床单上,凝结成圆润的珍珠。 银霭怔怔地看着那些莹润的珠子在晨光中泛着微光,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等眼泪流干后,他沉默地起身,开始一颗颗拾起床单上的珍珠。 指尖轻抚过那些形状完美的,小心地收进丝绒盒子里——正好可以再做一套首饰。珍珠项链、手链、耳环,或许还能镶一枚戒指...... 【王】一定会喜欢的。 他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仿佛这样就能填补胸口的空洞。 阳光透过窗帘照在他看起来有些单薄的背影上,将那些未干的泪痕映得闪闪发亮。 【王】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王】还会回来吗? 第三十七章 攻守之势 她有给沈明祈发短信,说她没有受到伤害之类的,让他天亮再找人过来,白天诡异的实力会被削弱一部分。 这些不是假话,但是她倒也不是担心人员伤亡,只是如果在晚上她还没有把玄佘忽悠瘸就被就走了,那她装失忆不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嘛。 玄佘选的地方,是一栋郊区的别墅,里面的空间完全是按照她当时软禁他时的空间一比一复刻。 也难为他记得这么清楚。 玄佘静正坐在床畔,垂眸凝视着她纤细的手指,目光专注得近乎痴迷。 阳光透过纱帘,为她瓷白的肌肤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连指尖细微的纹路都显得格外清晰。 察觉到她醒转的动静,他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眼底那抹病态的执著瞬间敛去。 再抬眼时,已是一副温柔模样,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醒了?" 声音轻软得如同拂过水面的春风,仿佛方才那个在黑暗中窥视的身影从未存在过。 “……” 沈知安没有说话,只是警惕地盯着他。 “你不用对我这么警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玄佘耐心地解释着,“虽然你忘记了我们相爱的记忆,但是没关系,我们还有未来,还可以一起创造新的美好的回忆。” 这话听着也耳熟,之前好像她也这么跟他说过,只是当时是她刚把他送进房中,他不肯如她愿时,她跟他说:“在我这儿,以后你也别想着逃走了,倒不如留下来享受我对你的爱,之前的事情我们都有错,但是未来我们能够创造美好的回忆不是吗?难道你想让你的生活,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都充满绝望吗?” 当时她说完,他的挣扎就没有那么严重了,只是默默垂泪。 “我要回家……我跟你没什么未来,也没什么好回忆可创造的。” 玄佘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危险的宠溺。 冰凉的指尖缓缓描摹过沈知安的眉眼,最终停留在她纤细的脖颈处,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着那跳动的脉搏。 "看来你是忘了..."他俯身凑近,吐息喷洒在她耳畔,"你是被我带过来的,你现在是我的所有物。" 指尖微微收紧,又在她蹙眉的瞬间放松, "若是想好好的...是不是该好好讨好我?" 蛇尾不知何时已缠上她的脚踝,鳞片刮蹭的触感既像威胁又像调情。 玄佘欣赏着她瞬息万变的表情,眼底翻涌着晦暗的情绪——那里面既有捕食者的危险,又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里炸响。沈知安一言不发地扬手,这一记耳光带着十足十的力道,直接将玄佘的脸打得偏了过去。 玄佘保持着偏头的姿势,舌尖抵了抵发麻的颊侧,竟尝到一丝血腥味。 这一瞬间的惊愕让他甚至开始怀疑——她真的失去记忆和力量了吗?否则以他的反应速度,怎么可能会躲不开? 但转念一想,或许是曾经挨过太多次这样的耳光,身体早已形成了可悲的条件反射。 就像被驯服的野兽,连最基本的躲避都忘记了。 他缓缓转回脸,用指节擦掉嘴角的血迹,竟低低笑出了声。 这个笑容让他俊美的面容显出几分狰狞,蛇尾却诚实地缠上她的手腕,力道轻柔得像是在讨好,却也像无声的威胁。 “你就不怕我直接杀了你?” 沈知安眼眶有些微红,冷笑一声,带着几分脆弱,几分不忿,“有本事,你倒是直接杀了我啊,我跟你说,士可杀不可辱!我不可能喜欢上一个怪物的!” 玄佘忍不住向上扬起的嘴角,看着沈知安一无所知的样子,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无力。 "怪物?"他轻声重复着这个词,蛇尾危险地游移到她腰旁,"那昨晚是谁紧紧抱着我这个''怪物''不放的?嗯?" "谁知道你用了什么邪术!"沈知安别过脸去,耳尖却悄悄红了,"反正...反正没人看见的事,随你怎么说!" 她这副抵死不认账的模样让玄佘既好气又好笑。蛇尾轻轻缠上她的腰,感受到她瞬间的僵硬。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那要不要...我再''蛊惑''你一次?" “就在你的家人,朋友面前?嗯?” 沈知安眯了眯眼睛,下一瞬,玄佘布置的幻象轰然破碎,露出了被吊在窗户外的密密麻麻的人。 沈知安认识的异能者不多,但是认识的一眼望去全被吊在了外面。 沈知安:…… 啊,她还以为没打起来呢,原来是已经打完了吗? 不过,沈知安放在沈明祈身上的“保命法宝”还没有碎掉,说明他没有生命危险,就是被单纯地吊了起来。 “怎么样?就让他们看一看你我缠绵的样子,看看宁死不屈的安,是怎么在我身下……” “啪!” 又是清脆的一巴掌。 现在玄佘的左右脸算是对称了。 沈知安脸气得红彤彤的。 “……你卑鄙无耻下流!你要是敢碰我,我当扬死给你看!” 喊得台词,沈知安自己都觉得有点太老套了,并没有失忆的她当然能够感觉到,房间里被附上了一层能量罩,类似于单向玻璃的那种,里面的能看见外面的,外面的却看不见里面。 不过,沈知安倒是也算是开了眼界,没有想到上辈子老实本分的玄佘被逼成了这个样子。 “……” 玄佘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明昨天晚上想得还很好,但是今天早上他便被一群人类围攻,差点吵醒了她。 甚至就算是他,也没有全身而退,此刻他背部的蛇尾上还横亘着一道狰狞的伤口,鳞片翻卷,血迹未干。 奇怪的是,带着伤守在她床前时,他竟不觉得恼怒。 看着她安稳的睡颜,甚至生出几分荒谬的满足感。可这份平静在她睁眼的瞬间就被打破——她急不可耐地要与他划清界限,字字句句都像刀子般捅进他心里。 第三十八章 营救成功 玄佘的瞳孔逐渐被血色侵蚀,原本只是在她衣摆外徘徊的蛇尾,此刻已经悄然钻入她的衣内,冰凉的鳞片紧贴着她温热的肌肤,危险地游移。 他的声音低哑得近乎颤抖,仿佛在压抑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你忘了......你全都忘了......"指尖抚上她的脸颊,却又克制地收回,"我们曾经那么亲密,你明明......" 蛇尾蓦然收紧,将她往自己怀里带,玄佘低头抵住她的额头,呼吸灼热。 沈知安眉头紧蹙,一把按住他不安分的蛇尾。玄佘此刻的状态明显异常——是中了什么精神干扰的术法吗? "你冷静些!"她厉声道。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玄佘突然失控地嘶吼,双手死死扣住她的肩膀,"你吞噬了我的一切,又像丢弃垃圾一样抛弃我!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连见你一面都是奢望......" 滚烫的泪水砸在她手背上,沈知安这才惊觉掌心一片黏腻。 低头看去,玄佘腰腹间狰狞的伤口正汩汩渗血,已将床单染红了大片,温热的血液顺着她指缝不断滴落。 哇哦,异科局还是有点实力的。 沈知安不合时宜地想到。 玄佘的情绪,她实在是没什么办法共情,而且她也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美好的回忆,更没有什么爱。 如果真的有什么关系,也应该只是欲望与仇恨。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 沈知安叹了口气,同样的话说了太多遍她也是会腻的,本来还准备期待一下他的温柔攻势之类的,没想到这么弱,中了精神攻击后就像个不管不顾的怨夫。 "我知道你不记得了......没关系......"玄佘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鲜血顺着蛇尾不断滴落,"只要你答应永远留在我身边,只看着我一个人......我就放了外面那些人......好不好?" 这是陷阱,要是她答应了,说明外面的人对于沈知安来说意义非凡,甚至比她的命,比她的自由要更加珍贵,那么他也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存在一直存在。 沈知安凝视着他泪眼朦胧的模样,忽然轻轻笑了。 "...我觉得,不需要你来放呢。" 她主动倾身上前,在玄佘错愕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怜惜吻上他冰凉的唇。 这个吻轻得像一片雪花,却让玄佘的泪水彻底决堤。 他恨啊。 恨得五脏六腑都在绞痛。 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 恨不能看她跪地求饶, 恨不能让她魂飞魄散—— 可最恨的, 却是这个即便被伤得体无完肤, 依然无法忍受没有她的, 可悲的自己。 蛇尾无力地垂下,他在这扬爱与恨的撕扯中彻底溃不成军。 这是一个浸满血腥味的吻。唇齿交缠间,玄佘罕见地占据了主导,近乎贪婪地攫取着她的气息。每一次厮磨都带着铁锈味的苦涩,却让他沉迷得无法自拔。 即便胸口已被冰冷的长枪贯穿,他仍舍不得结束这个吻。 尖锐的疼痛从心口蔓延,他却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他比谁都清楚,这不过是她分散注意力的陷阱,好让那些人能更轻易地刺穿他的要害。 可那又如何? 他早该知道的,从她主动靠近的那一刻起,这就是个甜蜜的杀局。 但他依然心甘情愿地沉沦,就像飞蛾明知会焚身,还是义无反顾地扑向火焰。 蛇尾无力地垂落,在血泊中微微抽搐。 玄佘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最后加深了这个吻。至少在这一刻,他还能自欺欺人地相信,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痛惜,是真的。 —— 苏言翎眼睛都快冒火了,在挣脱束缚之后,他立刻破窗而入,便和沈知安对视上了。 当然那个蛇人也注意到了,沈知安为了他,竟然…… 他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心中不断涌现的怒火与恨意。 既是对那蛇人的,但是更多的还是对自己的…… 长枪毫无阻碍地插进蛇人的心口,他想要直接把它挑飞,但是这诡异就算伤成这样,蛇尾依旧灵活地打向他的脖颈。 苏言翎是领教过这蛮力的,一下就足以让他骨头碎裂。 不得已,他只得抽回长枪,身形急转。锋利的鳞片擦着咽喉划过,留下一道血痕。苏言翎咬牙后撤,枪尖在地面划出刺目的火花。 然而这短暂的交锋已经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屋外被束缚的众人陆续挣脱,沈明祈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凝出冰霜。 他嫌窗户太过狭小,限制了外面异能者的发挥,直接抬手催动异能——整片屋顶在轰鸣声中被他生生掀飞! 砖石瓦砾四散崩落,刺目的天光倾泻而下。 这下终于不必再束手束脚,所有异能者再无顾忌,各种绚烂却致命的异能光芒瞬间在废墟上炸开,火力全开地朝中央的蛇人轰去。 狂风卷着碎石呼啸而过,沈明祈站在断墙之上,衣袂翻飞,冰冷的视线死死锁住那个怪物。 —— "疼吗?" 沈知安的指尖轻轻擦过他染血的唇角。 "嗯,疼得要命。" 剧痛让玄佘混沌的思绪终于清明了几分,血色褪去的瞳孔重新聚焦。他忽然低笑起来,苍白的脸色衬得那双蛇瞳愈发幽深:"不过......我还会来找你的。" 冰凉的手指眷恋地抚过她的发丝,在染血的发尾处流连。 沈知安望进他暗潮汹涌的眼睛,忽然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好啊......"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等着。" 两个人的对话,只有他们两个知晓。 就在五光十色的异能攻击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的刹那,玄佘猛然转身,将沈知安牢牢护在身后。他苍白的手指凌空一握,一柄缠绕着森然黑雾的长鞭骤然显现—— "唰!" 鞭影横扫而过。那些绚丽的异能光芒在接触到黑雾的瞬间,就像泡沫般纷纷炸裂消散。 能量余波震荡开来,将四周的碎石瓦砾尽数碾为齑粉。 玄佘逆光而立,蛇尾盘踞成守护的弧度。 长鞭上的黑雾翻涌不息,映得他半边侧脸如同鬼魅。 那些未能完全挡下的攻击在他背上撕开新的伤口,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沈知安已经被沈明祈找准时机先带走了。 毕竟全扬就她“没有武力”。 不过不管玄佘死没死,她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第三十九章 不安 恐惧如同毒液般在血管里蔓延,恶心的感觉从胃部翻涌而上。 沈明祈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这几个小时的——那些在夜晚的诡异实力强得可怕,而【诡异1095号】更是被证实为SSS级的存在。 所以在晚上没办法行动。 就算在白天,那么多异能者群起而攻之,它都能占据上风,甚至束缚住所有人那么长时间,而它只是受一点点小伤。 还好,还好,他的妹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活着的感觉,直到他死死攥住沈知安的手腕,感受到她皮肤下那微弱却坚定的脉搏时,才终于找回一丝。 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近乎崩溃的神经稍稍平静,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抓住浮木。 他不敢想象,在昨天晚上她经历了什么......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喉间就涌上一股腥甜。握着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又在意识到可能弄疼她时仓皇放松。 "哥,我真的没事...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沈知安轻声安慰,声音却干涩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沈明祈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扭曲的表情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格外骇人。 他指节攥得发白,显然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安安已经经受了那么多惊吓,自己不能反过来让她安慰。 沈明祈小心地转移了话题。 “嗯,已经没事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沈知安想了想,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虽然她昨天晚上休息得真的蛮不错的。 良心有一点点痛。 车厢内死寂得可怕,只有雨刮器机械的声响。 直到刺耳的电话铃声骤然划破沉默—— 沈明祈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车载通讯器里传来汇报:"......【诡异1095号】,逃脱了。" 他早就预见过这个结果,可当冰冷的电子音真正传来时,方向盘还是被捏得咯吱作响。 "......知道了。辛苦了。" 他切断通讯,机械地按下车窗。 盛夏正午的热浪扑面而来,却驱不散他骨子里的寒意。 车载空调的冷风呼呼作响,吹得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那么多异能者布下天罗地网,占尽先机却还是...... "……" 如果连这样的围剿都......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真正保护好她? 他到底有那个,保护好她的能力吗? “哥哥,前面有卖鸡蛋仔的店,你能帮我买一个吗?” 沈知安开口,沈明祈从情绪中短暂地抽离了一瞬间,的确到时候该吃中午饭了,从昨晚到现在沈知安应该一直没有吃东西。 是他有些疏忽了。 将车停在路边,沈明祈想了想,还是让沈知安跟着他一起下车,她一个人在车上不安全,要是发生什么自己没办法及时…… "老板,要可可和抹茶双拼的,再加一份红豆的。" 沈知安笑眼弯弯地点完单,毫不客气地拽了拽沈明祈的袖口,理直气壮地示意他付钱。 刚出炉的鸡蛋仔散发着诱人的甜香,蓬松柔软的面糊还冒着热气。 她不由分说地掰下一块,有些粗鲁地塞进沈明祈嘴里。 金黄的蜂窝状糕体在齿间碎裂,甜蜜的暖意瞬间从舌尖蔓延到心底。 左手捧着纸袋,右手自然地牵起哥哥的手,沈知安歪头看他:"怎么样?吃完有没有冷静一点?" 她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 "我还好好地在你身边呢......要不要再确认一下?" 灿烂的阳光为她的睫毛镀上金边,那笑容比手中的甜点还要温暖三分。 心中的阴霾依旧存在,但是沈明祈笑了笑,他知道他不能一直被这些负面情绪所支配。 “冷静下来了,那咱们回家吧。” 沈知安弯了弯眼眸,拉住了沈明祈的手。 好温暖啊。 鸡蛋仔也是,她的手也是。 “是不是对我用异能了?” “……回家啦回家啦,刚才看你开车那个状态,我都害怕自己没死在【诡异】手里,死在你超速的车技里。” …… ————T^T———— 在无人察觉的阴影处,玄佘恢复成原型,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蛇尾无力地耷拉着。 身上的伤口正缓慢愈合,但那种挫败感却挥之不去。 他搞砸了。 明明计划得很好——用最温柔的姿态接近她,凭借这副精心雕琢的皮囊让她沉沦,再一步步诱她坠入情网。 可那个戴眼镜的人类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将他心底最阴暗的欲望悉数放大。 那些压抑多年的真心话,就这样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 虽然最后得到了她的吻...... 玄佘苦笑着用尾巴尖蹭了蹭自己的唇。那个吻,温柔得像是施舍。 他比谁都清楚,这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小小的黑蛇将脑袋埋进身体里。 远处传来人类的笑声,他条件反射地竖起脑袋,又强迫自己慢慢缩回黑暗之中。 此刻,没有她在身边,他也终于能够冷静下来,仔细整理自己的思绪。 毫无疑问,自己是恨她的。 可是,究竟是恨她什么呢? 恨她不顾他的意愿,强行给他烙下了奴隶标志; 恨她满口谎话; 恨她多情却又薄情; 恨她,连名分都不愿意给他…… 恨她不告而别; 恨她…… 蛇尾无意识地绞紧,鳞片刮擦出细碎的声响。 最恨的或许是——明明被这样对待,自己却依然像个卑贱的奴隶,对她残留的温度念念不忘。 …… —— 第二只SSS级诡异,还就在S市,且受了重伤。 官方高度重视这件事,赵敏如也被下达了必须解决这只SSS级诡异的命令,如果有手段能捉到活的,可以供研究人员研究,那样最好。 如果做不到,那就要倾尽一切力量去铲除,趁他病要他命! 这件事拖延不得,拖得越久,【诡异1095号】恢复得越多,他们到时候消灭的难度也会成指数倍提升。 而如何能够把它找出来,目前已知的突破点毫不掩饰地被摆在了明面上。 赵敏如坐在办公室中叹了口气,沈明祈,苏言翎以及沈知安,就坐在她对面。 “那么,想来明祈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异科局的事情,我们希望能够得到,沈小姐你的协助。” ————诡异世界小常识———— 【王】很挑剔,实力和容貌俱佳的诡异才能够被选为近侍。 有实力没有容貌的,一般会被任命为将军之类的,被【王】叫做”朋友“ 而有容貌没有实力的,一般被【王】临幸几次后就会被抛弃,被抛弃的诡异,多如鸿毛。 而诡异世界,不存在人类,只存在诡异制造的人类。 第四十章 真话亦是谎言 毕竟这孩子刚刚从SSS级诡异的魔爪中脱险,任谁都能想象她经历了怎样的恐惧。 但职责所在,他们必须从她这里获取关于【诡异1095号】的关键情报。 太多疑团亟待解开: 为什么那个危险的怪物偏偏选中了她? 为何她能与之共处一整夜却毫发无伤? 照理说,这类问询不该如此匆忙。 按规程至少要给受害者两周的心理缓冲期,更需专业心理评估后才能进行。 可这个沈明祈的妹妹,竟在脱险次日就主动联系异调局,神色自若地表示随时可以配合调查。 "别紧张," 赵敏如将温热的奶茶推向桌对面, "我们就像普通聊天一样。明祈和言翎就在旁边,要是觉得不舒服咱们就暂停。" 她刻意放柔的声音里,藏着只有同行才能察觉的紧绷。 本来应该是沈知安和赵敏如单独的谈话,但是沈明祈和苏言翎说什么都不肯放她一个人。 这两个人甚至在发现沈知安自己来到异科局的时候,就要把她原地送回家。 最后两方商量了一下,都同意了让这两个人旁听,但是绝对不允许打扰问询。 “好的,赵局长。” 沈知安接过奶茶,她确实没想到喝的会是这么符合年轻人口味的奶茶,本来以为茶水或者白开水顶天了。 赵敏如打开了笔记本,她的异能没有什么攻击力,但是属于概念性的,在发动异能的时候,对方如果回答的是真的,那么什么都不会发生;如果对方回答的是假话,那么作为惩罚,撒谎的人就需要无条件答应她一个要求。 当然要求的内容就跟对方的实力有关了。 “那么,可以简单和我说一下,那天晚上的事情吗?” “那天晚上,我和苏言翎约好了在留香阁吃饭,因为他有话想对我说。然后他来我家楼下接我,我们去了留香阁顶楼,然后苏言翎说完话之后,突然留香阁顶楼的所有人都停住了,之后那些人都变成了蛇,然后我哥他们就出现了,就开始大混战,我这段时间有点懵,但是我知道我在那里会碍事,所以我立刻抓住了苏言翎,要他带我走,结果刚到外面,我就被那个蛇人抓住了。” 赵敏如点了点头,这段时间沈知安和苏言翎一直在一起,所以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两个人说的话也能够对得上。 只不过,苏言翎说的是,他跟沈知安表白之后,异状出现,而沈知安只是说苏言翎对她说了话。 “那么之后的事情你还有印象吗?” 沈知安点了点头,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移动的速度非常快,等我回过神的时候,苏言翎已经倒下了,之后我就被带到了那个房间……然后他对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让他放了我,他让我乖乖听话,说让我和他一起创造美好的未来之类的……我没有管他,然后我和他在一张床上睡了一觉,然后在他睡着之后,我给我哥发了定位。”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说的话容易产生歧义,沈知安又补充了一句,“就只是单纯地睡觉,什么也没做……我也不太清楚他脑子里在想什么,还让我摸他的身子……” 赵敏如的笔默默停了下来,说实话,这些话很像是瞎说的,但是又的确是实话,也就是说,【诡异1095号】真的这么做了。 【诡异1095号】是人身蛇尾,是不是欲望比较旺盛,赶上他求偶期? 但是奇怪的点也就在这儿,如果真的是求偶期,那他都把没有反抗之力的猎物拖回巢穴了,没理由什么都不做。 赵敏如的思绪在脑海中翻涌,而沈知安依然沉浸在回忆里,声音轻缓地继续叙述:"等我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睁开眼就看见那个蛇人受了伤,他发现我在求救后,整个人变得特别暴躁,甚至有些......神经质。"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他说我是他的所有物,想要活命就得......讨好他......"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沈知安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脸上浮现出难以启齿的羞耻神情。 沈明祈和苏言翎的表情都不好,或者说阴沉极了。 沈明祈虽然在沈知安脱困后就一直陪在她身边,但是也害怕触及到沈知安不想说的事情,所以一直都没有问,而苏言翎一直在追捕【诡异1095号】,今天也是才看见沈知安。 赵敏如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轻轻握住沈知安的手,温柔地拍了拍:"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她的声音带着长辈特有的温暖,"能这么冷静地回忆这些,你已经非常勇敢了。" 沈知安的眼眶微微泛红,目光在苏言翎和沈明祈之间游移了一瞬,欲言又止。赵敏如见状正要开口劝两人暂时回避,却被沈知安轻轻拉住了手。 "不用了......"她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反正他们都看到了......" 深吸一口气,沈知安继续道:"当时他拉开窗户,说只要我......讨好他,就放过外面的人。"她的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我扇了他耳光,正好看见苏言翎挣脱束缚,提着长枪逼近......"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开始发颤:"我怕蛇人发现,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我......亲了他......"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明显的耻辱感。 事实上,仅凭一个吻就从SSS级诡异的掌控中全身而退,这已经堪称奇迹般的成功。 但对于一个刚刚高中毕业、还未曾真正踏入社会的女孩而言——她本该享受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却被迫经历了绑架、胁迫、身不由己的屈辱...... 这些创伤足以击垮任何一个成年人的心理防线。 沈知安此刻能够保持这样的冷静与条理,甚至主动配合调查,这种表现已经远超常人的坚强。 而赵敏如觉得,这个孩子展现出的心理素质,与其说是天赋异禀,不如说更像某种自我保护机制的极端体现。 赵敏如不动声色地加重了握手的力道,试图传递一些温暖。 她能感觉到,掌心里这只纤细的手腕正在极力控制着颤抖,就像它的主人正在用尽全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这份强撑出来的冷静,反而更让人心疼。 第四十一章 曙光 比如说,【诡异1095号】在夜晚的时候也需要睡眠。 它的下手对象,目前看,似乎只是针对沈知安,暂时没有发现沈知安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是诡异和人类看待问题的方面也不能一概而论。 可能只是那个特点她还没有注意到。 “……辛苦啦,但是例行的,保密协议需要你签一下。” 赵敏如笑着看向苏言翎,苏言翎掏出了准备好的保密协议,连同签字笔,一起递给了沈知安。 就在沈知安接过保密协议的瞬间,赵敏如眼中闪过了了然的情绪。 “最后一个问题,安安你可以不回答。”赵敏如改变了对沈知安的称呼,像个普通的邻家阿姨一样,“你是不是异能者?” 而且,异能一定非常特殊——这一点沈明祈和苏言翎都知道。 感受到房间另外两个人的表情微微变动,赵敏如心中大致有数了。 在沈知安来之前,她就有了猜测。 所以才让手有异变的苏言翎来准备保密协议,就是想要看一下,沈知安接过东西的时候,是否会下意识地躲开苏言翎手心里那张嘴伸出来的舌头。 结果自然是肯定的了,再结合这两个人的态度,答案已经板上钉钉。 赵敏如好歹也比他们多活了那么多年,沈明祈和苏言翎的那些小情绪想要瞒过她,演技还差了点火候。 但是她还是决定在这个时候点出来,也算是给这两个人稍微敲个警钟。 毕竟异科局也不是什么不法组织,只要异能者都必须加入的那种…… 只是,看着两个人这样紧张的态度,也就是说明,沈知安的异能特殊到,一旦异科局知道了沈知安的异能,那么肯定会将她纳入组织。 再联系一下,这两个本来不搭嘎的人之间的共同性,沈知安的异能,恐怕就是跟降低污染度有关。 现在,她把选择权交给了沈知安,如果她说没有,她就默认沈知安没有异能,只是个普通人,她也不会冒着得罪一个S级和一个SSS级异能者的风险,去强行向上面报告沈知安的异能;但是如果沈知安说了实话,那么她就会报告了。 不过她个人还是偏向于沈知安能够坦白,毕竟异科局是真的缺乏能够降低污染度的人才——所以,她的这个问题才会在问询的最后说出来,在沈知安心理防线最弱的时候。 也算是她耍的心机了。 就看看沈知安能不能反应过来了。 —— 沈知安等了半天 ,终于等到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不过赵局长的语言陷阱,她也是能够听出来的,好歹活了那么多年。 虽然话里话外地算是质问,但是如果她真的说自己只是个普通人,那估计这个话题也会被轻飘飘地揭过了。 但是,她费了半天劲儿,不就是为了自然而然地让异科局发现自己的特殊吗? “赵局长,我妹妹只是个普通人,您问了这么半天,她也累了,昨天回家她也没休息好,我先带她……” “不。”沈知安打断了沈明祈的话,眼睫微微低垂,像是在不断地做着心理挣扎,最后抬起头看向赵敏如,坚定地说道:“就像赵局长你所想的那样,我的确拥有异能。” “而且,我想要加入异科局。” 沈知安一个眼神,让想要说些什么的沈明祈和苏言翎闭上了嘴。 “我自己的决定,不希望你们两个插手。” 沈知安看向赵敏如,“我知道,异科局不是什么异能者都要的,但是我觉得,你们不会拒绝我的加入的。” “我的异能是……【净化】,能够降低异能者身上的污染度。” 赵敏如心脏跳得稍微快了一些,和她想的一样,想的是一回事,可实打实听见就是另一回事了。 沈知安垂了垂眸,她想要获得更多的情报和更灵活的权限的话,要不要再往上加一加码呢? 稍微,考验一下异科局吧。 沈知安的目光缓缓移向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的苏言翎。 她突然站起身,在赵敏如疑惑的注视下径直走向他。 赵敏如还未来得及询问,就见沈知安直接伸手握住了苏言翎的手腕。 触碰的瞬间,苏言翎瞳孔骤然放大,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双膝一软,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般向前栽去。 沈明祈反应极快,一把拽住他的另一只手臂,硬生生止住了他下坠的势头。 此刻的苏言翎被兄妹二人一左一右架着,脸上的表情复杂得令人心惊——眉头紧蹙显露出痛苦,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都有些迷离失焦了。 那种矛盾的神态,既像是在忍受酷刑,又仿佛在享受某种极致的快慰。 然而下一秒,赵敏如的注意力就被更惊人的景象彻底夺走—— 苏言翎掌心那两张狰狞的裂口,此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苍白的皮肤如同被无形的手抚平,扭曲的唇齿逐渐消融,最后只剩下几道淡粉色的痕迹。 "这...这不可能......" 赵敏如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身体的异化是完全不可逆的! 虽然过往研究表明,通过严格的心理调适、生活习惯调整以及完全禁绝异能使用,确实可以缓慢降低污染度,但那种效率简直微乎其微——往往需要数年时间才能看到些许成效。相比之下,沈知安展现出的能力无疑是革命性的突破。 但这还远不是最震撼的。 此刻展现在眼前的,是连最前沿理论都未曾设想过的可能——她竟然能逆转身体的异化!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些沦为【诡异】的异能者有望重获新生,意味着人类在对抗【诡异】的道路上终于看到了曙光! 不会再陷入到,异能不够强会死,异能太强也会死的绝望循环中! 赵敏如感到一阵眩晕,心脏在胸腔里剧烈撞击着,连指尖都因过度激动而发麻。 她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速效救心丸,含服两粒后仍需要扶着桌沿才能站稳。 "抱、抱歉......" 她艰难地平复着呼吸,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看向沈知安时眼中的灼热。 现在,不管沈知安到底是不是【诡异1095号】的目标,异科局都必须要把她好好保护起来了。 ————异科局绝密档案———— 每个国家负责【诡异】的部门都是异科局,有一些关于诡异的情报会共享。 一些强大的异能者的情报需要利益交换。 总体上还是非常和谐的,大概。 第四十二章 苏言翎的家 “沈知安,你的异能非常珍贵,所以你愿意加入异科局,我代表异科局全体异能者,向你表达感谢!” 赵敏如站在沈知安身边,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块金疙瘩一样。 “你真的,对于这个世界所有异能者都意义非凡,也感谢你对异科局的信任,我马上就写报告,为你申请最高档的保护。” 沈知安有些腼腆地点了点头,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苏言翎怔怔地望着自己恢复如初的掌心,指尖微微发颤,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某种更深沉的情绪在涌动。 沈明祈无声地叹了口气,强压下心头隐约的不安。 他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忽然觉得这样的安排或许是最好的结局——比起防备同为人类的异能者,那些诡谲莫测的【诡异】才是真正迫在眉睫的威胁。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文件翻动的沙沙声。沈明祈看着妹妹在聘书上签字的侧脸,日光灯为她纤长的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 “另外,安安异能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对外面透露。我个人的权限不够,因为这件事真的非同小可,S市SS级和SSS级的异能者,我会暂时以”防止SSS级诡异再次袭击“为由,调到安安身边进行全天二十四小时保护。” 赵敏如雷厉风行地安排着,“剩下的事情等我的通知,安安关于你的异能,发动条件是什么?有什么限制?有什么代价?不可以隐瞒,必须要全部告知,这样后续分配工作的时候,才能好好调节。” 沈知安郑重地点了点头,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没有人注意到。 “我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是净化需要肢体接触是肯定的,而且好像我对一个人的好感越高,能净化的污染就越多。 这件事是我在白湾那时候才意识到的,因为之前刚认识苏言翎的时候,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很好,虽然当时找了机会给他小小地净化了一下,但是并不能很好地消除,甚至跟没净化也没有两样…… 之后熟了,发现他其实是个挺好的人的,净化就能很顺利地进行了。 至于副作用,暂时还不清楚,因为没有太高频次地使用过……” 赵敏如如实地记录了下来,又问了一些细节问题,沈知安都如实地回答了。 最后打开门离开时,三个人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得不说,几个人的演技还是不错的,只要不面对人精,就完全不会被发现出破绽。 赵敏如目送着三个年轻人越走越远,她的心情比问询开始前还要更沉重。 沈知安是个很聪明的人,不然她的异能不会这么多年始终没有暴露,可她愿意信任异科局, 她作为S市异科局的局长,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这份信任被辜负的。 —— 在车内,沈明祈开车,苏言翎坐在副驾驶上,沈知安坐在后座,像是被押送回监狱的犯人一样。 “……你都没提前跟我说一声。” “我这不是怕哥你不同意嘛。” “好感度越高,净化得越彻底……” “朋友之间的好感也是好感嘛。” 沈知安擦了擦汗,苏言翎一直喃喃着这句话,沈明祈看向苏言翎的眼神都快冒火了。 当然啦,事实上她的异能完全没有这些限制,她的异能也不是什么【净化】,而是【吞噬】。 她想吞掉谁的污染度就能吞掉谁的,好感高的话,她当然愿意吞掉对方的污染度,所以四舍五入她也没说谎。 这只是为了未来的生活能够更有趣一点而已。 已经玩了很久的休闲养成游戏,也是时候上点难度了。 看着车窗外不断流逝的风景,沈知安眼睫弯弯。 她可是给自己准备了不少的乐子,真的是辛苦自己了呢。 —— 因为赵敏如局长的叮嘱,再加上沈知安家里确实有点小,所以最后决定在抓到【诡异1095号】之前,暂时住在苏言翎家。 一来呢,苏言翎家只有他一个人。 而且他家真的非常大,且在郊区,到时候要是真打起来了,也好施展,且不容易引起注意。 “欢迎欢迎,我家里没什么东西,二楼房间随便选。” 苏言翎笑眯眯地说着,自从沈知安说了她净化的条件是好感度足够高,这个人就一直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沈知安的脖颈上挂着颗莹润的鲛珠,里面正蜷着被她一时兴起带来的银霭。 先前跟着玄佘离开时,她完全把这小人鱼忘在了脑后。等回到家,就见银霭捧着满满一盒珍珠,眼眶通红地跪坐在鱼缸边。那些珍珠颗颗圆润,在灯光下泛着虹彩——显然都是他这些天暗自垂泪的证明。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小家伙委屈坏了。 沈知安当时就被他这副可怜模样取悦到了。加上计划顺利心情正好,索性将他化作鲛珠带在身边。此刻隔着珠壁,还能感受到银霭小心翼翼地用鱼尾轻蹭内壁的触感,像只生怕被再次遗弃的宠物。 此刻,走进苏言翎的房子,不得不说,和她想象得不太一样。 客厅中央悬着极简主义的金属吊灯,光线落下来时,在光面地砖上投出棱角分明的影子。 L 型沙发空着,连个靠垫都无,墙角的落地镜只映出冷硬的线条; 开放式厨房的台面上,咖啡机与烧杯并排摆放,玻璃罐里的方糖码得像几何模型,却唯独缺了人间烟火的温度。 她踩着自己的脚步声往里走,鞋跟叩击地面的声响在空旷里回荡,只有窗帘缝隙漏进的霓虹光,在地板上洇开几抹失真的艳色。 这屋子像个精心搭建的舞台布景,每寸空间都透着「生人勿近」的距离感,那些被刻意清空的角落,反倒比塞满杂物更显萧索,像有人用橡皮擦反复擦过生活的痕迹,只余下大片大片的空白,在暮色里泛着寂寞的冷光。 “……怎么了?” 苏言翎小心翼翼,有些紧张地问道。 第四十三章 危险? 这次拜访来得太突然,他连给这间冰冷的屋子添些温度的机会都没有。 目光扫过纤尘不染的客厅,至少整洁度无可挑剔——他向来保持着近乎苛刻的生活习惯,每件物品都严格归位,连垃圾桶都每天清空。 但现在看着这过分规整的空间,他突然意识到这种刻板的秩序感反而成了缺陷。 "像停尸间一样"——同事曾经的评价此刻在耳边回响。 从前他对这类评价嗤之以鼻,现在却莫名在意起来。 沙发扶手上没有随手搭的毛毯,茶几上缺少喝到一半的马克杯,连空气都干净得没有一丝生活气息。 苏言翎不自觉地看向沈知安的反应。 她正用手指轻触冰冷的墙面,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表情让他胸口发紧——他忽然迫切地希望能在玄关摆一盆绿植,在茶几上放几本翻开的杂志,哪怕只是让空调温度调高两度也好。 "要喝点什么吗?" 他快步走向厨房,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消毒柜里的玻璃杯折射着冷光,他突然嫌弃起自己这种过度洁癖的习惯。 或许该去买几个有花纹的马克杯,再准备些她喜欢的茶包......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好啊,冰箱里有什么饮料啊?” “……有气泡水,你想喝什么味的?” 苏言翎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前几天突发奇想买了很多气泡水和果啤之类的,填满了冰箱,不至于里面什么都没有。 但是他家确实是什么菜都没有,毕竟他一般要么出去吃,要么点外卖,完全没有自己做过。 不过这应该也挺正常的吧…… 沈知安如果想要一个厨艺好的恋人的话…… 苏言翎打起了精神,已经准备点亮新的技能点了。 沈明祈来到厨房,果不其然发现毫无生活痕迹,默默叹了口气。 “……今天晚上点外卖吧。” 果然,苏言翎一点都不适合沈知安,两个人绝对不可以。 就算沈知安被他一时的花言巧语所蒙骗,但是肯定很快就会意识到,他不是她的良人。 沈知安没什么意见,欢快地窝进沙发里,点开了外卖软件。 苏言翎垂眸时,睫羽在眼睑投下蝶翼般的阴影,眸光溺在沈知安发顶的碎光里化不开。 中央空调的风拂过客厅,却吹不散他喉间陡然泛起的热意。 苏言翎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沈知安的身影,眼底泛起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当看到她毫无防备地靠在自己常坐的那张沙发上时,一股奇异的满足感突然涌上心头。 她此刻正被他的气息包围着—— 这个认知让苏言翎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的沙发,他的毯子,甚至空气中漂浮的都是他惯用的那款冷杉沐浴露的味道。 而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待会儿她或许还会走进他的卧室,躺在他的床上...... "啪"的一声,苏言翎手中的玻璃杯差点滑落。 他慌忙别过脸去,却已经感觉到耳尖不受控制地发烫。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试图用冰凉的触感压下脸上可疑的热度。 太糟糕了。怎么可以因为这种再普通不过的联想就...... 苏言翎深吸一口气,却闻到了沈知安发间飘来的淡淡栀子香,这下连脖颈都开始泛红了。 “咔嚓,” 沈明祈面无表情地捏碎了一只玻璃杯。 “啊,不小心手滑了,你不介意吧。” 苏言翎被这一下搞得清醒了过来,连忙摆了摆手,说不介意不介意。 ————?———— 在世界的另一端,夜色如墨般晕染开来。 昏暗的街灯下,一抹艳丽的红影缓缓穿行。 玫红色的长发随着步伐轻轻摇曳,如同跳动的火焰。女人纤细的手指抚过斑驳的砖墙,每一步都像是踩着某种诡谲的节拍。 "唉……" 她轻叹一声,红唇间溢出几缕白雾。指尖凝聚的魔力丝线始终指向虚无——【王】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捕捉不到。 初临此界的虚弱感仍在骨髓中游走。强行穿越时空裂缝的代价,是此刻体内翻涌的暗伤。 她不得不将力量压制到最低限度。 猩红的裙摆在夜风中绽开,又悄无声息地垂落。 高跟鞋踏过积水的声音在空巷中格外清晰。 偶尔路过的醉汉会对着这道诱人的背影吹口哨,却无人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血色光芒。 不过大部分还是有点理智的,并没有实际行动。 夜色愈深,她的身影渐渐融入黑暗,唯有裙角那一抹红,如同未干的血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幽暗的巷口,几个醉汉摇摇晃晃地迎面走来。 当他们瞥见那道窈窕的红影时,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嘿嘿...小妞一个人啊?" 为首的胖子咧开满口黄牙,酒气混着口臭扑面而来。 几个男人默契地对视,露出心照不宣的淫笑。 那只肮脏的手掌在距离她胸口寸许之处猛然僵住—— 无数蛛丝般纤细的藤蔓不知何时已缠上醉汉们的脖颈。 惊叫声卡在喉咙里,化作嗬嗬的气音。 他们的眼球在眼眶中急速缩水,像被晒干的葡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青筋如枯藤暴起。 不过三次心跳的间隙,方才还唾沫横飞的男人便成了佝偻的干尸,指甲深深抠进自己的脖颈,面部肌肉凝固成惊骇欲绝的蜡像,他们的表情永远凝固在了惊愕与痛苦的瞬间。 几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面目狰狞的干尸。 女人垂眸拂过裙摆,指尖划过空气时,藤蔓如退潮般缩回袖口。 绸缎裙角泛着血釉般的光泽,在夜风中翻飞间似有血蝶振翅。 她用鞋跟碾过一具干尸的肩头,枯骨应声碎成齑粉,混着未散的酒气扬起细雾。 暗红的裙角似乎又艳丽了几分,像是饱食鲜血后餍足的恶魔之翼。 "真是......"她轻舔唇角,竖瞳在暗处闪着妖异的光,"难吃的养分呢。" 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混着不成调的呢喃,渐次消失在巷尾。 风卷着骨灰掠过斑驳的墙壁,方才横陈的躯体已化作路面上一道深褐色的印记,唯有路灯在潮湿的地面投下晃荡的光,将这瞬的杀戮晕染成一帧褪色的默片。 第四十四章 玄佘再现 只是不管杀多少,都没办法填满她心中的巨大的窟窿。 发间沾染的血污在夜露中凝成暗红晶簇,每走一步,裙摆扫过墙面的声响都混着骨髓被抽干后的空洞回响。 她数不清杀了多少个试图拦路的蠢货 ,那么弱,又那么蠢,掂量不清自己的能力就过来送死。 不过也好,正好成为她的养分。 “来得正好。”她舔了舔干裂的唇角,腕间青筋暴起时,猩红藤蔓如活物般窜出袖口。 那些扑上来的异能者甚至来不及惨叫,便被蛛网似的藤条缠紧咽喉,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衣服里只余下簌簌作响的枯骨。 当第一具躯体化作齑粉,连锁反应便如多米诺骨牌般轰然倒塌,整条街迅速被焦枯的尸骸铺满,唯有那猩红的裙摆在尸山血海中翻飞,像朵在腐肉堆里盛绽的曼陀罗。 “啧啧,瞧瞧这副形容枯槁的模样,以诺娜。” 街道尽头的阴影里,男人黑曜石般的羊角刺破晨曦。 以诺娜嗤笑一声,指尖藤蔓骤然收紧,将脚边最后一具干尸碾成灰烬。 “至少我没像丧家之犬似的,戴着叛徒的烙印躲在阴沟里啃食腐肉。” 她腕间的藤蔓如蛇信般吞吐,在晨光中映出妖异的反光。 “你来得正好,我把你这个叛徒的脑袋,献给【王】,【王】一定很高兴。” ————?———— 国外的兵荒马乱暂时还没有传回国内。 沈知安此刻正在幸福地像米虫一样生活着。 虽然之前跟米虫也没有什么区别就是了。 苏言翎和沈明祈似乎有过谈话,但是最后好像不欢而散了,之后两个人就开始较上了劲儿。 而最后自然是沈知安得利啦。 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就有诚心如意的好吃的,想要什么东西,只要稍微提一嘴就会被人双手奉上。 这样的日子她能过一辈子。 不过很快,S市其他的高阶异能者也被派过来,对她进行轮班的保护。 现在苏言翎的房子可能是S市最安全的地方了。房子里面有一个S级和一个SSS级异能者,外面有数不清的藏在暗地里的异能者。 这种待遇,沈知安还是头一回在这个世界享受到。 不过也因为保护得太过于严密了,所以银霭一直没办法变回人型,颇有怨言。 而在这样的严防死守下,玄佘养好伤,要是再不管不顾地闯进来,那就无异于自投罗网了。 于是,在一个平静的晚上,沈知安一如既往地推开卧室门,指尖刚触到冰冷的把手,后颈便骤然贴上一片带着血腥味的温热。 未及惊呼,掌心已覆上她的唇,指腹的薄茧擦过唇角,带着某种熟悉的压迫感。 “嘘 ——” 低沉的嗓音贴着耳畔响起,带着几分熟悉的磁性。 沈知安微微偏头,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的轮廓——是玄佘。 只是此刻的他换了一张陌生的面孔,蛇尾也化作了人形。 未开灯的房间里,月光如水般流淌。沈知安清晰地看见他唇角残留的血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那伤口还很新鲜,血迹未干,不知是与人交手时留下的,还是......她自己不久前那记耳光造成的。 毕竟据她所知,她的近侍们有种怪癖,很喜欢保留她留在他们身上的痕迹。 没想到玄佘也进化成这样了。 他的呼吸有些乱,捂着她嘴的手心冰凉,却带着细微的颤抖。黑暗中,那双蛇瞳泛着幽绿的光,像是丛林里受伤的野兽。 空气里弥漫着沉默的重量,唯有窗外蝉鸣声声撕扯着夜色。 沈知安能感觉到覆在唇上的手掌微微收紧,指缝间漏出的呼吸带着急促的轻颤,像头负伤后闯入禁地的困兽,既想龇牙嘶吼,又怕惊扰了什么。 不过…… 沈知安摸了摸脖子上的鲛珠,把马上就要冲出来把玄佘撕烂的银霭摁了回去。 沈知安冲他轻轻点头示意,玄佘这才如释重负地松开手。 "......没想到你真敢来。" 她唇角微扬,一开口就戳破了他的伪装, "尾巴藏哪儿了?连脸都换了?" 玄佘瞳孔骤然收缩,完全没料到自己的伪装会这么快被识破。 "你不会以为这样我就认不出来了吧?" 沈知安向前逼近一步,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 "你这么特别......又对我做了那种事......" 她故意停顿,看着他的耳尖肉眼可见地变红, "我怎么可能认错呢?" 玄佘喉结滚动,最终还是解除了伪装。 蛇尾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那张俊美到妖异的面容重新显现。 "你......在等我?" 他问得小心翼翼。 沈知安突然笑得更明媚了,可说出来的话却像淬了毒的刀:"你在妄想什么呢?" 她歪着头,眼神天真又残忍,"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绑架犯?你以为我精神不正常吗?" 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正好覆在玄佘苍白的脸上。 那一瞬间,他眼中闪过的受伤神色,比她预想的还要精彩。 这时候,沈知安的卧室门被轻轻敲响了,“安安?我能进来吗?” 苏言翎抿着唇在房门外,手中的长枪已经预备好了。 在房子外面发现了玄佘的踪影,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打不还手,不像是蛇,倒像是泥鳅,一下子就消失了。 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苏言翎回到房子,第一时间就是确认沈知安的安全,今天晚上不管如何他都要守在沈知安身边了。 沈明祈还在外面巡视。 正思考着呢,沈知安打开了房门,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苏言翎抿了抿唇,扫视了一眼沈知安的房间,确认里面的确只有沈知安一个人,稍微松了口气——还好,【诡异1095号】并没有突破外面的包围圈进入到房间里面。 “之前绑架你的诡异又出现了,今天可能没办法让你一个人在一个空间里了。” 苏言翎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沈哥去巡视了,我们先在客厅坐会儿吧。" 沈知安眉眼弯弯地点头:"辛苦你啦。" "一点都不辛苦..." 苏言翎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这是他对沈知安表白心意后,两人第一次独处。 他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只要在你身边...我就特别开心..." 沈知安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 因为身高差,她不得不踮起脚尖,不满地拽了拽他的头发。 苏言翎顺从地低头,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 "苏言翎,我在你身边也特别开心。"她的声音像羽毛般轻柔,"要不要猜猜...现在我对你的好感度有多少?" 月光透过轻纱,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洒落细碎的光影。苏言翎凝视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笑靥,胸腔里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肋骨的禁锢。 她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像一簇小小的火苗,灼得他心神恍惚。在这一刻,他甚至觉得,就算她要剜出他的心脏,他也会亲手为她递上刀子。 因此,他全然没有注意到——在她浓密如瀑的黑发间,一条细小的黑蛇正悄然游走,猩红的信子若隐若现。 "猜对了的话..." 苏言翎声音发紧,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会有奖励吗?" 沈知安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红唇轻启:"你猜?" 尾音上扬的语调像把小钩子,轻轻挠在他心尖上。 苏言翎艰难地把脑袋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在这样下去,他的理智是真的要被沈知安带走了。 第四十五章 小剧场 银霭的一点点加戏 当意识第一次浮现在混沌中时,他已经浸泡在腥臭的血池里。 暗红色的液体腐蚀着鳞片,每一寸皮肤都像被千万根钢针穿刺。 没有记忆,没有过去,只有永无止境的疼痛与杀戮的欲望在血管里沸腾。 混沌深渊里,浓稠如墨的黑暗像是活物,不断翻涌扭曲。 从有意识的那一刻起,杀戮的冲动就如影随形,深深扎根在他的脑海里。 他本能地穿梭在各个空间,追捕着所遇见的一切生灵。 利爪撕开猎物身体时的触感、鲜血飞溅在身上的温热,都短暂地让他的意识有了一丝清明。可这种满足感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汹涌的空虚与疼痛。 他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每一缕雾气都在承受着灼烧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尖在不断刺扎。 这种疼痛,像是被下了永不解除的诅咒,让他在无尽的岁月里饱受折磨。日子就在杀戮、短暂的满足、空虚与疼痛中循环往复,每一次轮回都像是在加深他的痛苦,让他的灵魂在绝望中不断沉沦。 直到那一天,混沌中撕开一道璀璨的裂缝,光芒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银霭被光芒吸引,不由自主地靠近,却看到了令他震撼的身影 ——【王】。 她周身萦绕着神圣而强大的气息,举手投足间,天地都为之震颤。 银霭几乎是下意识地发动攻击,将自己的力量毫无保留地释放,银白色的雾气化作无数利刃,朝着【王】席卷而去。 然而,在【王】面前,他的攻击如同孩童的玩闹。 那些利刃在触碰到她的瞬间,便消散于无形。银霭燃尽了所有力量,却连她的衣角都没能碰到。 他本能地发动攻击,毒液、声波、鳞片,所有武器都用上了,可那个身影连衣角都没乱。 "还挺凶的。" 轻笑声中,他的尾巴突然被抓住。 这个能拍碎巨大礁石的致命武器,此刻被人像玩具般拎在手里把玩。 "鳞片是银蓝色的呢。"冰凉的指尖抚过尾鳍,那些常年溃烂的伤口竟开始愈合,"以后就叫你银霭吧。" 从未有过的清凉感从触碰处蔓延。 银霭僵在原地,竖瞳里映出对方含笑的眉眼。他不懂什么是名字,只知道当这三个音节在空气中振动时,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狠狠颤了一下。 "要跟我走吗?" 雨幕中伸来的手白皙纤细,可他就是知道,这只手能轻易捏碎自己最锋利的鳞。 鬼使神差地,他低下头,用额角轻轻蹭了蹭那只手的虎口。 后来的日子像扬荒诞的梦。 他和她在一起,缠绵,每天都是快乐与欢愉。 "银霭。" 每当这个声音响起,不管在多远的水域,他都会立刻游到池边。 王的指尖划过鳞片时,那些日夜折磨他的灼痛就会消失无踪。有时王心情好,会允许他把脑袋枕在膝上,那时淡香萦绕,连水流都变得温柔。 但银霭始终记得第一次被亲吻的感觉。 那一刻,银霭感觉身体里的疼痛仿佛被抚平,一股前所未有的舒适感传遍全身。 那感觉,就像是干涸已久的土地终于迎来甘霖,又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接着,【王】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这一吻,让银霭的意识都为之震颤。 银霭的瞳孔缩成细线。从未有过的战栗感顺着脊椎炸开,比疼痛更强烈,比杀戮更酣畅。当王的发丝扫过他脸颊时,他突然理解了人类所说的"上瘾"。 "王..." 他生涩地模仿着其他人的称呼,尾巴不自觉地缠上那截纤细的脚踝。明明是可以绞碎钢铁的力道,此刻却轻柔得像守护珍宝的锁链。 他像是被施了魔法,心底的杀戮冲动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对【王】的依恋与不舍。 从那以后,银霭再也不想离开【王】半步。 他跟随在她身边,看着她在各个世界穿梭,看着她用强大的力量守护着一切。 每当【王】召唤,他便会立刻出现在她身旁,用自己的力量,哪怕微不足道,也要守护她。曾经被空虚和疼痛填满的内心,如今被对【王】的忠诚与眷恋所占据。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或许就是为了守护这个给予他名字、给予他温暖的人。 在与【王】相处的日子里,银霭开始慢慢发生改变。 他不再主动去寻找杀戮,那些曾经驱使他的本能冲动,在【王】的影响下渐渐消退。 他开始留意身边的美好,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的温暖,夜晚星辰闪烁的静谧,都让他感到新奇。 他会静静地趴在【王】脚边,听她讲述各个世界的故事,那些故事里的爱恨情仇,让他对情感有了更深的理解。 偶尔,银霭也会回忆起曾经在混沌中无尽杀戮的日子,那时的自己,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被本能驱使着不断重复着痛苦的循环。 而如今,他有了情感,有了牵挂,也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 这种转变,让他对【王】的爱慕之情愈发深厚。 随着时间的推移,银霭变得愈发强大。 可他也再也无法离开【王】了。 银霭曾天真地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 他知道【王】的身边从不缺伴侣——那些强大而美丽的诡异,或优雅,或危险,都曾得到过她的垂怜。 但他始终坚信,自己于她而言是不同的。当她的指尖抚过他月光色的鳞片,当她在深夜独自来到水池边,允许他将头颅枕在她膝上时,他确信自己占据着她心底最特殊的位置。 毕竟,是他拥有她赐予的名字。 "银霭。" 仅仅是这两个音节,就足以让他从最狂暴的状态中安静下来。他甘愿收敛所有锋芒,做她最温顺的宠物,哪怕这意味着压抑骨子里的杀戮欲望。 只要她能偶尔来看他一眼,对他笑一笑,他便觉得那些漫长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可命运总是擅长粉碎美好的幻象。 那天,诡异世界的天空毫无预兆地裂开一道猩红缝隙。银霭正在池底小憩,突然被一阵心悸惊醒——【王】的气息正在急速消散。 他发疯般冲出水面,撞碎了水晶宫的穹顶,却只来得及捕捉到她最后一丝微弱的精神波动。 她走了。 没有告别,没有解释,就这样从整个诡异世界彻底消失。 银霭僵立在废墟中,月光色的鳞片一片片炸起。侍卫们惊恐地退后,他们从未见过温顺的人鱼露出如此狰狞的表情。他的尾鳍无意识拍打着地面,每一下都让宫殿震颤,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他的失控而战栗。 "王......?" 他试探性地呼唤,声音嘶哑得不成调。没有回应。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扬漫长的凌迟。 银霭游遍每一个她可能去的地方。他变得越来越暴戾,鳞片逐渐染上暗红,仿佛要把这些年压抑的凶性全部释放出来。 直到某天,他在一片血泊中突然停下动作。 如果【王】真的不要他了,那这些疯狂又有什么意义? 月光下,人鱼缓缓蜷缩起来,将脸埋入掌心。 那里还残留着一丝她的气息,淡得几乎察觉不到,却成了他唯一的救赎。 “安……” “安……” “别抛弃我……” “我爱你……” “我爱你啊……” “别丢下我……” 第四十六章 玄佘 无了 她轻笑着退后半步,生怕再逗弄下去会真的把持不住。 就在这时,一阵彬彬有礼的敲门声响起。 那节奏不紧不慢,每一声都恰到好处地保持着优雅的间隔。 苏言翎眉头紧蹙,手中的长枪不自觉地握紧了几分。 他侧身瞥向门边的监控屏幕,画面中站着一位身着白衬衫的长发男子。 那人站姿笔挺,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您好?需要帮忙吗?" 温润如玉的嗓音透过门板传来,每个字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珍珠般圆润。 明明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却让苏言翎没来由地心生厌恶。 “我家就在隔壁,听见了打架的声音……需要帮忙吗?” 男人又耐心地说了一遍。 从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沈知安就知道敲门的人是谁了。这个样子,除了术玉之外还能是谁? 沈知安拉住了苏言翎,回复道:“没事没事,不需要帮忙,也晚了,我们要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 门外的男子皱了皱眉,但是也没有死缠烂打,说了句打扰了之后,就慢慢离开了。 “……奇怪,我的别墅应该已经被人用幻术隐藏住了啊。” 苏言翎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眼前的男人不对劲儿。 “……不用想了,门外的也是个异能者,我看见他身上的污染度了。” 沈知安默默给术玉的身份打了个补丁。 “……这样啊,但我还是感觉不对劲儿,我让外面的人试探一下他的虚实。” 说着,苏言翎就把消息发了出去。 沈知安不是很担心,术玉又不是银霭,他聪明着呢,不需要她来担心。 最后果然没试探出来什么,或许真的是一个路过的好心异能者。 而这个夜晚最后依旧是平静的——没有人找到玄佘,只能归结为,它又逃走了。 沈知安当然不能让玄佘就这样被抓住,不然异科局还得找别的借口让人来保护她,怪麻烦的。 玄佘现在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太多的价值了,甚至连被欺骗的价值都没有了。 再次回到卧室,沈知安把头发中的玄佘放了出来。 玄佘身上,穿越世界缝隙的伤没有好,上次被围攻的伤也没有好,新伤叠着旧伤,也难为他还活着了。 玄佘的蛇尾不安地在地板上摩挲,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抬起那双泛着幽光的竖瞳,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困惑:"......你明明讨厌我,为什么不直接把我交给他们?" 沈知安倚在窗边,刚刚升起的太阳为她镀上一层金边。 她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你猜啊?我为什么要救你?" 玄佘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他想起那些被她随手抛弃的旧物,想起她漫不经心说过的残忍话语。可此刻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又让他想起很久以前那个会温柔抚摸他鳞片的【王】。 "我......猜不到。" 最终他低声承认,声音干涩得像沙漠里的风。这个曾经能看透人心的蛇人,此刻却连自己剧烈跳动的心率都解释不清。 沈知安突然倾身向前,冰凉的指尖点在他心口:"因为啊......"她的呼吸拂过他渗血的唇角,"看着你纠结的样子,比直接解决你有意思多了。" "你也就只有被玩弄的价值了。"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劈在玄佘头顶,他突然想起方才门外突然出现的术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炸开—— "你......根本没有失忆?" 沈知安眉眼弯成新月,红唇轻启:"答对了呢~"她的指尖暧昧地划过他的喉结,"可惜,没有奖励哦。" 玄佘瞬间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从沈知安颈间的鲛珠中迸射而出—— "砰!" 银霭修长的手指死死掐住玄佘的脖颈,将他狠狠按在墙上。 为了这一刻,也不枉他一进屋就开始布置隔音罩。 人鱼冰蓝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滔天怒火,锋利的指甲已经刺入蛇人的皮肤。 之前那个晚上被他截胡他都不说什么,只不过可恨的是,因为这个混蛋,他们不得不躲进苏言翎那个冰冷的房子,害得他连夜间侍寝的机会都被剥夺! 银霭周身开始凝结出细小的冰晶,这几天来积压的怨气几乎化为实质,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 他掐着玄佘脖子的手越来越紧,鳞片下的肌肉绷出凌厉的线条。 “银霭,不可以杀了他。” 沈知安说道。 玄佘就算死,也该死得有价值一点,比如说,等到异科局给她回复之后,到时候他就可以死了,省得赵敏如还得找别的借口安排人来保护她。 "...对你来说,我究竟算什么?" 玄佘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他死死盯着沈知安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丝动摇——哪怕只有一点点怜惜,一点点迟疑也好。 可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冰冷的、漫不经心的漠然,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旧物。 "说实话,"沈知安歪了歪头,语气轻快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要不是你自己跳出来,我可能真的把你忘干净了呢。" 她晃了晃指尖,像是在掂量什么,"实力弱得可怜,除了这张脸......" 银霭突然冷哼一声,修长的手指更加用力地掐紧玄佘的脖颈。 在他看来,这条黑蛇连唯一的"优点"都算不上——那张脸哪里比得上他月光般的鳞片? 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凭什么也配得到【王】的注视? 玄佘的蛇尾无力地垂落在地,鳞片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她也是这样轻描淡写地抛弃其他外室的。 原来在【王】眼里,自己和他们......从来都没有区别。 "你就不怕......"玄佘的声音嘶哑破碎,蛇尾无力地在地板上划出最后一道痕迹,"我把你就是【王】的真相告诉那些人类?" 沈知安突然轻笑出声,那笑声像银铃般清脆,却让玄佘浑身发冷。 "你不会的。"她指尖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因为你爱我啊。" 这句话像把钝刀,缓慢地剜进玄佘的心脏。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她说得对,哪怕被这样对待,他依然可悲地爱着她。 "不过嘛......"沈知安突然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还是得加点保险才行。"她慵懒地唤道:"银霭。" 听见沈知安唤他的名字,银霭心领神会地将玄佘塞进了他手中的一颗珍珠中。 或许是因为心死了吧,玄佘一点反抗都没有。 “现在他的意识被抹掉了,【王】您不用担心了。” 沈知安笑着摸了摸银霭的头发。 “你总是能为我解决很多问题,银霭,如果有一天你不在我身边,我可该怎么办啊?” 银霭将脸埋进她的掌心。 “银霭不会离开【王】的,就算核心全部碎掉,银霭也会拼了命地修复好,回到【王】的身边的。” ——————诡异世界小常识———— 所有诡异的价值就是让【王】开心,让【王】感受到乐趣。 如果连这个价值都消失的话,还不如自己捏碎自己的核心算了。 总有些诡异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尤其是那些攒了不知道多久的运气,偶尔被【王】临行过一次的幸运儿。 贪得无厌,又弱小得可怕。 这样的诡异有专门的近侍大人清理,那位大人是【王】的第一个近侍,是【王】最信任的存在,也是所有诡异都无比嫉妒的存在。 第四十七章 新的异能者已经出现 本来以为能够直接睡到晚上,恢复她在诡异世界的作息,没想到下午两点就被沈明祈敲门敲醒了。 “不能再睡下去了,不然你晚上又要睡不着了。”沈明祈投来了不赞同的眼神,“收拾一下,下楼吃饭。” 沈知安打了个哈欠儿,没办法洗把脸精神了一下,没精打采地下了楼。 “啊……是不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温润的声音从沙发那边传来,沈知安微微抬了抬眼皮,术玉穿着一套藏青色的唐装,头发被木簪束起,和以往不同,这次他还戴上了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 苏言翎坐在术玉对面的沙发上。 沈知安甚至不需要看清他们的表情,就知道现在肯定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气氛。 “这次来得比较突然,确实是打扰了。”术玉有些歉意地笑了笑,“但是我一直惦记着昨天晚上的事情,实在是有些担心。” 理由很充分,热心的邻居。 "哈哈,昨晚我朋友可能闹得动静大了些。" 苏言翎眉眼弯弯,语气亲切得恰到好处, "术玉先生真是热心,不过...我好像之前没在小区见过您呢?" "真巧,"术玉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眸子闪过一丝玩味, "我也一直以为这栋房子是空置的,直到昨天才注意到有人入住。" 沈知安懒洋洋地接了杯水,随口问道:"术玉先生吃早饭了吗?" 术玉轻轻摇头,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她身上掠过,又迅速收回:"刚起床最好不要喝凉水,伤胃。" 他站起身,整理了下唐装的袖口,"学校还有事,我就不多打扰了。既然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就住在隔壁,以后还请多关照。"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偏偏那过分关切的语气让沈明祈和苏言翎同时皱起了眉。 沈知安眨了眨眼,放下水杯,转而从冰箱取出一瓶冰牛奶,故意当着术玉的面喝了一大口。 "哪里的话,"苏言翎起身握住术玉伸来的手,笑容无懈可击,"应该是我们请您多关照才对。" 几句客套寒暄后,术玉终于告辞。 门刚关上,沈明祈就解下围裙,眉头紧锁:"...这人好奇怪,说不出哪里奇怪……" "是啊,"苏言翎搓了搓手臂,一脸嫌弃,"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沈知安挑了挑眉,这两个人的直觉还是蛮准的嘛,在手机上随便搜了搜,把屏幕递给他们看,“可能是因为他是教授吧,S大最年轻的植物学教授,今年特聘的。” “之前加了S大的表白墙,就见到好多人捞他……” 谈话间,三个人也开始吃饭,沈明祈看了下日历,“……也快要出分了,想好报什么专业了吗?” “植物学?” 沈知安小小地调皮了一下,看着沈明祈投来不赞同的视线,摇了摇头。 “当然不了,原来准备法学来着,不过现在感觉心理学也可以……反正不管学什么,我的工作已经找好了,铁饭碗。” 这也是,不管怎么样,沈知安是绝对不愁就业了。 不过沈知安想了一下,如果她选择植物学,不敢想她的大学生活会有多可怕…… 那样对其他人也不公平,所以自己还是乖乖学自己喜欢的吧。 三个人安静地吃着饭,气氛很和谐。 沈知安吃着沈明祈做的年糕排骨,不去思考太多。 她是真的只想要过平静的生活,就像个幸福的人类一样。 所以,说到底,究竟是谁,最先追着她,打开了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呢? 沈知安一直不去想,但是毕竟她和聪明,聪明到就算可以忽略掉很多事情,只去看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也依旧能够察觉到。 当时,她跟那个存在做了交易,所以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以人类的身份。 不过她当时也是为了防止那个存在再跟别的诡异做交易,所以在交易完成之后,自己直接把祂杀掉了啊,全部都吞掉变成了自己的力量,一丝一毫都没留下才对。 真是奇怪。 不过想那么多也没有什么用,沈知安戳了戳米饭,让她来猜猜,下一个回到她身边的近侍,会是谁呢? —— 下一个近侍还没有出现,异科局针对她的保护措施终于准备完毕了,因为她异能的特殊性,所以她完全没有外派任务,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给高阶异能者进行净化。 考虑到沈知安异能发动的条件,可能需要花费时间去和她培养感情,所以异科局最后考虑决定,派SSS级异能者保护沈知安,每隔一段时间换一批次,而异能者保护沈知安的时间段也正是沈知安对他们进行治疗的时间段。 能净化到什么程度,就看他们自己的努力了。 沈知安对于这个安排相当满意,不如说完全是安排到了她心头上,正好玩腻了就可以换下一个,也不用担心道德问题。 赵敏如看着沈知安开心接受的样子,没有忍住还是提醒了一句,“安安啊……派来的人,也不全是像你哥哥和苏言翎一样,呃,友善的……” 赵敏如的话又卡在了喉咙里,沈明祈和苏言翎在外面的名声跟友善也根本搭不上边。 “没事,赵局,我知道的,但是我很开心我能够为大家做些事情,我的异能能够帮上忙,真的是太好了。” 沈知安眼睛弯弯,像个散发着温暖的小太阳一样。 赵敏如摸了摸有些痛的良心,把沈知安第一个治疗对象的资料递给了她。 “这是你下一个保镖的资料,不用有压力,你自然地对待他们就行。” 沈知安接过了资料,翻开一看,眼睛稍微亮了亮。 【安泽铭,男,二十九岁,192cm,异能【影】,SSS级异能者 4/10。(华国十名sss级异能者中综合实力排名第四。) 污染度:77.9% 异化:重瞳。 “重瞳是指……” “就像小苏那样,只不过他身上出现的是眼睛,很多的眼睛,不过也不用担心,他这个人话不多,但是很细心,不会特意露出来吓人。” 赵敏如笑着,暗戳戳阴阳了一下苏言翎。 沈知安点了点头,“那他什么时候到?这资料上面没有他的照片……” “已经到了,在隔壁等着了,就看你觉得什么时候可以,就让他暂时跟着你一个月。”赵敏如说道,“就是要记住,任何时候都以你自己的感受优先就好,你现在在全国的异科局,都有着最高的优先权。” 沈知安笑着,有些感动地点了点头。 当然会以她自己的感受优先了,世界上能比她还自我的人,绝对寥寥无几。 第四十八章 冷冰冰 “……正好距离你开学还有一段时间,有任何的问题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赵敏如又叮嘱了一些,但是沈知安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只是一味地装乖。 直到门被轻轻敲响。 “进。” 沈知安有些好奇地看了过去。 和想象中的有些区别。 来人光是站在那里就如同一道阴影笼罩而下,高大的身形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在这盛夏酷暑中,他竟穿着件做旧处理的深蓝牛仔外套,内搭不对称拼色衬衫,黑色阔腿裤将他的腿型衬得更加修长笔直。 略显凌乱的亚麻色短发下,是一张苍白得近乎病态的面容。 狭长的凤眼微微下垂,眼神淡漠得仿佛在看一堆死物。 他身形瘦削却不显单薄,突出的喉结随着呼吸在颈间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整个人如同一尊精心雕琢的冰雕,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那些精致的配饰——左手食指戴着枚银戒,脖颈间垂落一条极简的钛钢项链,腰间皮带上的金属扣泛着冷光。 这一身搭配既有街头风的随性,又不失高级时装的质感,仿佛随时能走上T台拍摄时尚大片。 沈知安漫不经心地翻动资料,在看到"职业:模特"那一栏时了然地挑了挑眉。 难怪这身装扮如此考究,连袖口卷起的弧度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她抬头对上那双狭长的眼睛。 安泽铭薄唇微抿,率先打破沉默:"你好,我是安泽铭,负责未来一个月你的安全防护。"他的声音低沉冷冽,如同冬日里缓缓流淌的泉水,与那张冷峻的面容相得益彰。 沈知安眉眼弯弯,笑得明媚:"我是沈知安,请多关照啦~" 安泽铭微微颔首,随即转向赵敏如,开始确认任务细节。他垂眸聆听时,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在平板上记录要点。 "......暂时需要借住在苏言翎的住所,"赵敏如推了推眼镜,"等【诡异1095号】落网后,只需在沈知安外出时随行保护即可。夜间有她哥哥在,应该不会出问题。" "明白。" 安泽铭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他转向沈知安时,却微微低头,这个动作让他凌厉的轮廓瞬间柔和了几分:"你想再待一会儿,还是现在回去?" "现在就走吧,"沈知安歪着头打量他眼下的淡青色,"你应该也累了。" 安泽铭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常态:"外面不安全,我们尽快离开。" 他侧身为沈知安让出通道,在走向门口的短短几步路里,沈知安敏锐地注意到——这位看似冷漠的保镖,始终保持着比她慢半步的距离。 真的是个,很称职的保镖呢。 沈知安微微弯了弯眼眸,准备今天晚上就把玄佘放出来,试一试这个安泽铭,也顺便解决这个根本不存在的“危险”。 上了车,依旧很安静,他似乎真的不是很喜欢说话。 车子很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出乎意料并不算快,很稳,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可以告诉我,你的作息时间,喜好以及有没有什么忌口?” 最后,还是他打破了沉默。 “好啊,不过你问这些干什么?” “……我好歹是你的保镖,而且也是为了我自己好,希望能和你打好关系。” 安泽铭淡淡地说着。 “我的作息还是挺规律正常的,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不喜欢吃鱼,香菇,最近有点烦爬行动物……啊,好像有点多,我编辑成文字发给你吧。” 沈知安点了点头——刚才在赵敏如办公室,他们两个就已经加上了微信,所以她边说边打字发过去。 “不用,你直接说就行,我能记住。” 安泽铭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道路:"如果累了,可以把座椅放倒休息。到了我叫你。" 沈知安没有动作,只是用手支着下巴望向窗外飞逝的景色:"说实话,我对你有些好奇。" "嗯?"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指节微微收紧了些。 "比如..."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车窗上,"我现在只看到七只眼睛,现在很好奇,你衣服下面还藏着多少只。" 方向盘上的皮革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安泽铭的瞳孔骤然收缩,但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我应该都藏好了。" "可能它们太小了,可能你自己都没发现。"沈知安转过头,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两只在脸上,一左一右;一颗藏在左眉心的疤痕里;两只伪装成耳洞旁的痣;还有一颗在你左边锁骨下方..." 她的指尖突然隔空点了点他的左手, "最后那只,正在戒指底下咕噜噜转呢。" 安泽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缓缓转头,第一次真正对上沈知安的视线:"...吓到你了?" 沈知安突然轻笑出声,:"吓到我了,你准备怎么赔?"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 安泽铭最终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那我找你哥哥赔罪吧,相信他能理解。"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就算被吓到...也不能换人了。" 他的左手无名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那枚蛇形戒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沈知安注意到,戒指下的眼睛此刻正疯狂转动着,像是被戳破秘密后慌不择路的小兽。 沈知安笑了笑,没有再回复。 慢慢来,她想这个月,应该会很好玩。 第四十九章 眼睛 只有苏言翎一个人在家。 不过安泽铭之前也见过苏言翎,不至于把他错认成沈知安的哥哥。 “辛苦安先生啦,那今天晚上你在二楼随便挑个房间,没有上锁的都可以随便用。” “好,麻烦你了。” 苏言翎笑眯眯的,游刃有余地安排着安泽铭。 “安安这个月就麻烦你了,不过【诡异1095号】还没有被捉住,还是在我这里比较好,对吧?” “嗯,我都可以。” 沈知安没有忍住笑出声来,正在交谈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同时疑惑地看向她。 “没事,突然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你们聊,我回房间补个觉。” 沈知安笑着摆了摆手。 直到她把卧室的门关上,安泽铭才收回了警戒的视线,并和同样有些警戒的苏言翎对视上了。 只是两个人警戒的对象好像不一样。 “……你对我,有意见吗?” 安泽铭歪了歪脑袋,靠在墙边,有些不理解。 “……没有啊,你想太多了吧。” 苏言翎挑了挑眉,笑意不达眼底,“就是觉得,安安都处在这么危险的境地了,竟然还要应付你们,有点辛苦而已。” 安泽铭叹了口气。 这不是意见很大嘛。 “姑且问一句……你是她男朋友吗?” “这么私密的事情……” “那就说明不是了。”安泽铭打断了苏言翎的话,站直了身体,属于SSS级异能者的压迫感瞬间出现。 苏言翎说到底也只是刚刚晋级到SSS级,跟他这种就算在SSS级中前列的人相比,还是差了一点点。 当然,绝对不是因为他的身高比安泽铭低。 “既然不是,你对于沈知安来说,跟我的定位就一样吧,只是保镖以及她的治疗对象。”安泽铭淡淡地垂了垂眼眸,“我们保护她的安全,她给我们提供治疗,本身就是双赢甚至多赢的事情,你在为她打抱不平什么?” 看着苏言翎有些难看的脸色,安泽铭有种欺负小孩子的感觉。 他记得,苏言翎才二十三岁吧……比他小了六岁啊,也刚成年五年…… 真的是欺负小孩子了。 安泽铭叹了口气,“我只负责沈知安一个月,希望这一个月咱们能够和谐相处……事先说明,我没有对比我小十一岁孩子下手的喜好。就这样。” 也算是他的示好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安泽铭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拍了拍苏言翎的肩膀,越过他上了二楼。 沈知安的房间很好确认,门把上有个蓝色的发圈。 安泽铭选择了她左边的卧室,只隔着一面墙,发生什么事,他的可以用异能【影】穿过墙壁,以最快的速度救援。 房门落锁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安泽铭拉紧窗帘,确保每一丝缝隙都被厚重的布料遮严。他从口袋里取出黑色眼罩,动作利落地戴上,遮住了那双狭长好看的眼睛。 随着衣物窸窣落地的声响,苍白却肌理分明的身躯逐渐显露。 腹肌线条凌厉,人鱼线隐没在裤腰边缘,每一处肌肉都像是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然而下一秒,这副完美的躯体突然开始诡异地蠕动—— 皮肤表面裂开无数细缝,如同被无形刀刃划开的画布。 一只只眼睛接连睁开,瞳孔颜色各异,大小不一。 它们转动时发出黏腻的声响,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被窗帘隔绝的世界。 有的眨动频率快如蜂鸟振翅,有的却缓慢得像是老旧的相机快门。 不只是胸膛,他的后背更是密密麻麻布满眼球,手臂和大腿上也零星分布着几颗。 这些眼睛彼此独立地转动着,视线交错时甚至会短暂地对视。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们似乎都有自己的意识——有几颗正盯着床头柜上的水杯,另一些则好奇地"看"向衣柜的把手。 安泽铭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不敢直视这样的自己。 手指触碰到皮肤上那些湿润的眼球时,他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肌肉,然后有些麻木地拿上干净得衣服,进入浴室,以最快的速度清洗好自己,换上衣服把那些不堪全部遮盖住。 万幸,只要没有光照到他皮肤上,那些眼睛就不会醒来。 这是他费尽心思才争取来的机会。 不仅仅是为了挑战SSS级诡异,测试自己能力的极限——更深处的渴望,是希望能得到治疗。 他不奢求所有的眼睛都消失,但如果能少一些……哪怕只是减少几颗,也是好的。 至少那样,他就不用每天醒来时都提心吊胆,害怕自己会在某个清晨彻底失控,变成一具完全由蠕动眼球拼凑而成的怪物。 安泽铭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胸口,那里新长出的眼球正不安地转动着。 他记得医生说过,污染度超过临界值后,异化将不可逆转。 但沈知安的出现,让他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希望——那个能逆转苏言翎手心的裂口,或许也能……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摸索着穿上睡衣。布料摩擦过眼球时,传来细微的刺痛感,但他早已习惯。 窗外的月光被窗帘隔绝,房间里只剩下他压抑的呼吸声。 安泽铭仰面躺在床上,感受着那些眼睛逐渐闭合。 不过这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晚上,因为玄佘又过来袭击了。 这一次的情况与以往截然不同——【诡异1095号】反常地悬浮在半空中,对攻击毫无反应。苏言翎的长枪刺来时,他甚至没有躲闪,只是呆滞地望向沈知安所在的方向,眼神空洞得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规则二:【诡异1095号】不得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苏言翎谨慎地发动异能,意外的是这次竟没有遭到任何反噬。 长枪精准刺中对方腰间的旧伤处,但触感却像扎进一具没有生命的玩偶。 没有惨叫,没有反击,甚至连最基本的防御姿态都没有。 第五十章 欲望 以往激烈的战斗此刻变成了单方面的输出,这种反常反而让他更加警惕。 玄佘被刺中的伤口缓缓渗出液体,但他依然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目光穿过破碎的窗户,死死锁定远处那个模糊的身影。 “确定是SSS级吗?它不像有思想的样子。” 夜色中,路灯的光晕忽然扭曲了一瞬。 下一秒,安泽铭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手中握着一柄几乎与他等高的巨大镰刀。 刀锋冷冽,在月光下泛着森寒的银光,刃口处隐约缠绕着不详的黑雾,仿佛能割裂空气。 "我也不清楚,但它确实弱了很多。" 他微微侧头,声音低沉而冷静, "试一试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整片区域的阴影骤然沸腾! 无数个"安泽铭"同时从黑暗之中现身,如同镜面折射出的幻影,却又真实得令人毛骨悚然。他们手持同样的巨镰,动作整齐划一,从四面八方同时向空中的诡异袭去! 刀光如雪,撕裂夜幕。 空气里传来尖锐的破风声,无数道寒芒交织成网,封锁了【诡异1095号】所有的退路。 那些身影快如闪电,却又静默无声。 苏言翎瞳孔微缩,握紧长枪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咬了咬牙,跟上了安泽铭的动作。 虽然不想要承认,但是他们之间的实力还是有些差距。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毋庸争议的胜利。 但是…… 玄佘被击倒后,身体破碎成点点星光,什么都没有剩下。 “没有核心?” “……这是第二个没有核心的高阶诡异了。”苏言翎收好了武器,“而且很奇怪。” “对啊,第一次见到打不还手的诡异。” 安泽铭淡淡的收回了视线,他也不是很感兴趣,这种费脑子的事情就让智力专精的异能者去想吧,他只负责把报告写出来。 “至少不用担心了。”安泽铭顿了顿,“……不排除假死的可能性。” 虽然这么说,但是安泽铭觉得应该不会是假死,如果真的有那样的实力,又怎么会被打跑两次呢? 想着,安泽铭微微打了个哈欠儿——半夜不睡觉开大打怪,而且已经连轴转快一个礼拜了,就算是他也是需要休息的。 —— 外面发生的一切,沈知安不是很在乎,毕竟她已经决定了结局。 没有开灯,但是并不影响沈知安的视线。 她只是垂眸凝视着掌心那块漆黑的晶石。 它安静地躺在那里,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内里隐约流转着暗红色的光晕,像一颗濒临破碎的心脏。 "能成为【王】的力量,已经是它最大的荣耀了。" 指尖缓缓收拢。 晶石在她掌心无声消融,化作一缕缕黑雾缠绕上她的手腕。 那些暗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游走,最终彻底融入她的肌肤。 沈知安闭了闭眼,感受着体内翻涌的新生力量——冰冷、暴戾,却又无比驯服。 “安泽铭的能力,是依靠影子进行分身和传送啊……” 或许还有别的用法,但是沈知安只观察到这些。 安泽铭身上的异化程度已经严重到令人心惊的地步——那早已不是简单的污染侵蚀,而是达到了诡异与人类意识共生的危险临界点。 按照异化等级划分: 第一阶段,身体出现异变,但尚能维持正常生活; 第二阶段,异变器官开始分化,伴随精神紊乱; 而最终阶段,则是异变器官诞生独立意识,与宿主展开身体控制权的争夺。 显然,安泽铭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那些蠕动的眼球不再是被动的异变组织,而是一个个拥有独立思维的寄生体。 按理说,这种状态下他应该时刻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就像千万把钝刀同时在脑髓中搅动。 可这个男人竟能隐忍到如此地步。 他的表情冷静自持,动作精准利落,就连呼吸节奏都控制得无懈可击。 只有在偶尔触碰身上那些眼球时,指尖才会泄露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最令人费解的是,在面对沈知安时,他竟能完全压制诡异的臣服本能。 这违背了沈知安已知的定律——通常异能越强大,受到诡异的意识侵蚀就越深,对她的天然亲近感也就越强烈,甚至初见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要跪伏在她脚下。 但安泽铭不同。 他注视她的眼神始终清明,背脊挺得笔直。 沈知安突然很好奇,这样的人崩溃,失去理智会是什么样子呢? “……果然啊,我还是很喜欢人类。” 沈知安伸了个懒腰,拍了拍床,对着银霭弯了弯眼眸,“今天晚上有点热,可以抱着我睡吗?” 银霭默默咽下了没有说出口的疑问。 什么疑问都比不上现在这个该把握住的机会。 人鱼矫健地跃出水面,水珠顺着肌肉线条滚落。在触及地板的瞬间,修长的鱼尾化作人类双腿,鳞片隐入皮肤,身上的水汽也瞬间消失,整个鱼变得清清爽爽的。 他乖顺地躺进被窝,张开双臂时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沈知安轻笑着投入这个带着凉意的怀抱。 银霭低头轻嗅她发间的香气,默默释放着冷气。 "凉快了吗?"他声音沙哑地问道。 沈知安没有回答,只是在他精致的锁骨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银霭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手臂却不受控制地将她搂得更紧,睫毛轻轻颤动着。 "...可以吗?" 他声音发紧,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连尾音都在颤抖。 "不可以哦~" 沈知安轻笑着在他耳边呵气,却恶劣地继续游走,在黑暗中若有似无地啃咬着人鱼敏感的喉结。 她能感受到掌心下的肌肉瞬间绷紧,连带着那些隐藏的鳞片都不受控制地微微炸起。 "...是,银霭明白。" 他哑声应道,修长的手指悬在半空,最终只是克制地轻抚过她的发丝,连触碰都带着虔诚的克制。 指腹若即若离地描摹着她的轮廓,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沈知安满意地感受着他的战栗——即使被她逗弄得呼吸紊乱,那些游走在她腰间的指尖依然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让她觉得冒犯,又时刻准备着在她需要时给予安抚。 他总是知道,如何能够取悦她。 第五十一章 愉快&烧烤 他相信不止是自己,连术玉也一定察觉到了——当【王】说出那句"果然啊,我还是很喜欢人类"时,那种令人窒息的违和感达到了顶点。 他终于为这种情绪找到了合适的名字——"失衡"。 为什么【王】对待人类与诡异的态度如此天差地别? 那个叫安泽铭的人类,凭什么能轻易勾起她的兴趣? 银霭不自觉地收紧手臂,因为快感微微时空,银蓝鳞片出现在手臂侧面,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论容貌,他自信绝不输给那个冷冰冰的人类,甚至更胜一筹;论实力,就算让那人一只手,也未必能在他手下撑过三招;论性情,他比那个面瘫更懂得如何讨【王】欢心...... 无论从哪个方面比较,他都比安泽铭优秀千百倍。 "或许只是新鲜感......"他低头轻嗅着怀中人发间的幽香,自我安慰般想着。等这阵新鲜劲过去,那个人类终将沦为过客。而他,永远都会是【王】最忠诚的人鱼,永远能在这样的夜晚拥她入眠。 其他人不过是昙花一现的风景,唯有他—— 吻落在脐下三寸,像一片凝结的凉玉轻轻贴上肌肤。 月光将沈知安腰腹的肌肤镀成温润的玉色。 银霭垂落的银发扫过她肚脐的凹陷,刻意保持的有些凉的唇与她肌肤的温热形成奇异的温差。他听见心跳声流动的声响,那么剧烈,却又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虔诚。 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特有的香气,让他意识深处的某根弦骤然崩断。 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喟叹,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栗。 他记得【王】偏爱触碰肌肤的凉意,于是刻意收敛了自己的灼热,让唇瓣保持着特有的、恰到好处的温凉。 吻沿着腰线的弧度缓缓下移,每一次唇齿相触都像在描摹一幅失传的星图,舌尖掠过肋骨的凹陷时,他感受到沈知安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头发,指节泛出珍珠般的光泽。 银霭的眸光在阴影里泛起细碎的银芒。 如今这具躯体上的每一寸起伏,都与记忆中的轮廓重叠又错开,生出一种让他胸腔发紧的陌生悸动。 喘息混着月光落在沈知安腹侧,他感觉到她身体的轻微战栗。 指尖不由自主地探入她发间,蹭过她后颈的皮肤时,听见自己有些的嗓音低喃: “这里……” 吻落在髋骨的凸起处,牙齿轻轻碾过肌肤——虽然很不甘心,但也不敢留下痕迹。 不过即便没有做到最后,这样慢慢的,往往更加磨人。 银霭觉得自己核心深处正在融化,那些为战斗而生的坚硬银鳞,此刻正化作绕指柔的暖流,顺着吻过的轨迹蔓延。 他看见沈知安微仰的下颌线在月光下划出优美的弧度,喉结滚动时,突然意识到自己描摹的不仅是眼前的躯体,更是过去数不清的光阴里,那个早已刻进灵魂深处的、关于“爱”的执念。 当吻最终停在耻骨上方的凹陷时,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战鼓擂动。 垂眸的刹那,看见沈知安眼中映着自己泛着水光的瞳孔,像落进了整片碎裂的银河。 "王......" 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她的髋骨,像是在确认这是否又是一扬易碎的梦境。 当他抬眼看她时,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盛满了迷离的水雾——既像虔诚的信徒仰望神明,又像饥渴的野兽盯着猎物。 沈知安懒洋洋地支着下巴,任由他动作。 她太熟悉这样的银霭了——要是顺着他的想法来,那可就要没完没了了。 "继续。" 她用脚尖点了点他的肩膀。 “但是,依旧是不可以……” 剩下的话,淹没于交缠的呼吸中。 …… ————?———— R市 虽然夜色已深,但城市的脉搏才刚刚开始跃动。 街道上依旧人流如织,霓虹灯将沥青路面染成流动的彩河。 路边支起的烧烤摊冒着滚滚白烟,炭火噼啪作响间,油脂滴落的滋滋声此起彼伏。烧烤老板手法娴熟地翻动着铁架上的肉串,辣椒面混着孜然的香气在热浪中翻滚。 几个穿着背心的年轻人围坐在塑料凳上,冰镇啤酒瓶外凝结的水珠在桌面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隔壁水果摊的喇叭循环播放着促销广告,西瓜被切成月牙状的红瓤在灯光下泛着水光。 穿拖鞋的大爷摇着蒲扇,象棋落子的脆响混着围观者的喝彩声。 更远处,卖花的小推车上,晚香玉的馥郁与烧烤油烟奇妙地交融在一起。 整条街道浸泡在烟火气里,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鲜活的生命力。 只是…… "没有......" "这里也没有......" 一对容貌完全相同的少年十指相扣走在街道上,他们穿着纯白的连帽衫,在霓虹灯下显得格格不入。两人眉头紧锁,琥珀色的瞳孔里翻涌着焦躁,像是正在寻找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怎么了?你们是找家长吗?" 一个汗流浃背的胖大叔坐在烧烤摊前,醉醺醺地举着啤酒瓶问道。 酒精让他忽略了眼前这对少年明显异于常人的气质——他们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以及那两双完全同步转动的诡异瞳孔。 "......" "......" 双子同时停下脚步,却没有回答。 胖大叔以为他们没听见,提高嗓门又喊了一遍:"你们俩小孩,是不是在找——" 话音戛然而止。 他的头颅突然从脖颈上滑落,"咕咚"一声滚到烤架下方。鲜血如同爆裂的水管般喷涌而出,将塑料桌布染成刺目的红色。 整条街道瞬间陷入死寂。 烤架上的肉串发出"滋滋"的悲鸣,油星溅落在无头的尸体上。下一秒,女人的尖叫声划破夜空,人群像炸开的马蜂窝般四散奔逃。 而那双生子依旧十指相扣,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他们同时抬起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抹去溅到脸上的血珠。 两双琥珀色的瞳孔在霓虹灯下,渐渐变成细长的竖瞳。 虽然没人亲眼看见是谁动的手,但那对诡异的双胞胎显然脱不了干系。胆小的人早已四散奔逃,几个胆大的壮汉咬紧牙关,抄起酒瓶和板凳围了上去。 可那对少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围上来的人类不过是些烦人的飞虫——就像人类不会在意夏蝉的鸣叫,除非它们吵得太过分。 "好烦......" "好吵......" "虫子怎么突然叫?" "不知道,打死就好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语气轻快得仿佛在讨论今晚的宵夜。 他们默契地同时抬起手腕,尖锐的指甲在苍白皮肤上划出伤口。 暗红色的血液并未滴落,反而如活物般在空中扭曲蠕动,化作数十条猩红的细鞭。 "放松一下?" "放松一下!" 话音未落,血鞭已如毒蛇般窜出。 一个冲在最前面的大汉突然僵住,他的胸口出现个碗口大的血洞,心脏被血鞭卷着拖回双子面前。 两人好奇地戳了戳还在跳动的心脏,随即嫌弃地扔到一边。 "不好玩。" "继续找吧。" 他们甩了甩手,血鞭重新化作液体回到伤口中。 十指再次紧扣,蹦蹦跳跳地走向街道尽头,身后只余一地被开膛破肚的尸体。 烧烤摊的炭火还在燃烧,肉香与血腥味混合成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 第五十二章 超模安泽铭 因为【诡异1095号】已经被消灭了,沈知安也没有理由一直留在苏言翎家里。 哦,忘了说,前几天沈知安已经完成了报考,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成功地被S大法学系录取。 “唉,你突然搬走了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呢。” 苏言翎垂了垂眼睫,像是被雨淋湿的大狗狗。 沈明祈“呵”了一声,把一沓任务书扔给了苏言翎。 “你这个月的任务指标还没有完成呢,这几个区域出现的诡异,还需要苏大队长加把劲。” 苏言翎看着厚厚的任务书,眼前一黑。 SSS级异能者就是这点不好,需要天南海北四处跑,因为华国很大,SSS级异能者又很少,所以为了人民的安全,他们的确需要马不停蹄的四处奔波,当然,申子默那种损人不利己的SSS级异能者除外。 “……那安安,我们手机联络吧。” 沈知安笑着点了点头,之前她的行李箱是被沈明祈拿着的,而现在是被安泽铭拿着。 早上在她没起来的时候,沈明祈和安泽铭好像在一起聊得很开心。 不过两个对外都稍微有点冷冰冰的淡人,有共同语言也很正常吧。 告别苏言翎之后,三个人上车回家。 安泽铭开车,在上车前给后座的沈知安塞了一包中式糕点,每个都精美得不可思议。 “哇,怎么突然给我礼物?” “因为想要你对我的印象好一点。” 安泽铭大大方方地说,随即也上车了。 沈知安昨天虽然简单说了自己的喜好,但是也没有把自己喜欢的糕点店直接告诉他,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买到了。 还真是细心呢。 沈知安眯了眯眼睛,自己叼了一块莲花酥咬了一口,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果然啊,这样的东西才是人吃的。 吃东西的时候,偶尔就会想到她上辈子,在诡异世界吃的不可名状物…… 那个世界,除了术玉产的晶核蜜露之外,其他的就像沾了屎的抹布混着呕吐物在泔水桶里发酵了七七四十九天后扔进旱厕又沉浸九九八十一天的产物。 只不过吃了半块,沈知安就有点腻了,偷偷地把剩下的半块莲花酥塞进了脖子上的珍珠里。 然后自己兴致勃勃地吃下一块。 在车前面坐着的两个人看着后面沈知安自己吃着糕点玩着手机,玩得不亦乐乎,眼中不由得也流出了淡淡的笑意。 这样就很好,完全没有被【诡异】的事情影响心情,也该这样。 不过,沈知安真的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吃了一会儿就不想吃了,手机玩得也没什么意思了,前面两个人聊得话题又太深入,都是异科局的事情,还有什么数据什么的,她又不想听。 沈知安便把手机收了起来,饶有兴致地悄咪咪地打量着前面的人,偷窃着他的穿搭方案。 只见苍白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棕色工装马甲的粗粝质感与内搭的复古条纹衬衫形成有趣的碰撞。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苍白的锁骨,上面隐约可见几道细小的伤痕。 他颈间那条棕褐色布艺项链随着车身的晃动轻轻摇摆,编织纹理间偶尔闪过金属配件的冷光。袖口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一块复古铜表,表盘上的罗马数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铭叔,真的很会穿搭啊,有什么秘诀吗?"沈知安歪着头,笑眯眯地问道。 副驾驶上的沈明祈听到"叔"这个称呼时,正在写报告的手指猛地一抖。他下意识想反驳,却在心里默默算了算年龄差——好像确实该叫叔。 那自己是不是也要跟着叫,不然差辈儿了…… 安泽铭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感到些许别扭,但很快又释然了。只要她开心,叫什么都可以。 "没什么秘诀,都是品牌方搭配好的。"他目视前方,声音依旧平稳,"虽然有点像自夸,但我之前确实挺有名的。" 沈知安挑了挑眉,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查过他的资料。 一搜名字,瞬间眼前被花花绿绿的标题占据了——“绝对的alpha”“贵公子”…… 往下翻翻,沈知安看得小脸焦黄,直到关键信息映入眼帘。 手机屏幕上很快跳出搜索结果——"超模安泽铭三年前神秘退圈"的新闻赫然在目。 "是因为......异化的事吗?"她轻声问道。 "嗯。"安泽铭淡淡地应了一声,"眼睛太多了,拍摄不方便。"他顿了顿,"而且异调局任务很多,抽不出时间了。" 沈知安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中那一丝几不可察的落寞。 她其实也挺想听他诉说他的过去的。 “……铭叔,我会努力喜欢上你的!” 沈知安沉默了一瞬,坚定地说道。 一句话,让两个男人为她转身——还好安泽铭只是回了一下头。 沈明祈的表情就有点奇怪了,沈知安瞪了他一眼。 “……哥,你别每次总想歪,我只是想要更好地治疗铭叔。” 安泽铭嘴角微微勾了勾,指尖在方向盘上雀跃地点了点。 “那借你吉言了。” 第五十三章 脆弱的人类 沈知安不由得感叹异科局的工作效率——他们甚至开发了专门的APP,用于实时发布任务、交流情报,以及内部协作。 此刻,屏幕上正闪烁着R市异科局发来的紧急支援请求: 【「SSS级警报:新型诡异现身R市」 特征描述: 双生子外貌,完全相同的少年形象 能力疑似与血液操控相关 已连续袭击Z市、T市、M市等多个地区 目前被困于R市中央商业区,但无法完成击杀......】 沈知安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下方附着的监控画面清晰显示出一对白衣少年——他们十指相扣站在血泊中,周围是扭曲变形的警车残骸。 两人的表情天真而残忍,琥珀色的瞳孔在闪光灯下反射出诡异的冷光。 "R市那位SSS级异能者,我记得能力是【迷宫】吧?" 沈明祈微微蹙眉,语气带着些许不确定。 安泽铭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没错。能将敌人困入精神迷宫的能力,滞留时间越长,对方的力量就会被削弱得越严重。" "听起来......不算很强啊?" 沈知安歪着头,指尖轻点下巴,不明白这样的能力为何能被评为SSS级。 安泽铭低笑一声,眯了眯眼睛,"确实不算强攻型能力,但至今为止,几乎没有人或诡异能从她的迷宫中逃脱。"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压低:"因为走出迷宫的关键,从来不是找到正确路线......" "而是要先意识到——自己正身处迷宫之中。" 沈知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没救了。 这双生子的智商,是她近侍中最低的了。 他们两个,基本上完全不会动脑,更多的完全就是出于野兽的直觉以及配合默契的实力。 “……你们要不要去帮忙?” 沈知安有点好奇,安泽铭果断地摇了摇头,沈明祈也摇了摇头。 “我现在是你的保镖。” “我去打SSS级?R市的S级异能者还是挺多的,他们更需要一个强大的SSS级强攻型的异能者……啊,有人已经接了任务。” 沈明祈把手机屏举起来,示意沈知安看。 “杜柏竹……名字有点眼熟。” “当然眼熟了,国内综合实力第二的SSS级异能者。” 沈知安眨了眨眼睛,有点好奇这个人的长相和异能,“那么强吗?他的异能是什么啊?” “……” “……”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 “很强,从各个方面上讲。” 然后两个人默契地迅速地转移了话题。 沈知安见没问出来什么,也没有很在意,反正不管怎么样,早晚会轮到那个杜柏竹。 希望是个有趣的人。 就在沈知安思绪飘远之际,安泽铭的脸色骤然一变。 前方一辆燃烧的轿车正以疯狂的速度朝他们直冲而来! "沈明祈!" 安泽铭的低喝刚落,沈明祈的异能已然发动。 那辆燃烧的汽车突然像被无形之手操控,在路面上划出数个完美的螺旋轨迹,最终稳稳停在了路旁的空地上。 然而更骇人的一幕出现了—— 车门被猛地踹开,一个浑身是火的人影踉跄着走了出来。 火焰贪婪地啃噬着他的躯体,汽油味混合着皮肉烧焦的恶臭扑面而来。 可那人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被烧得焦黑的面容扭曲出一个癫狂的笑容。 "【王】......我要去找【王】!!!" 他嘶哑的吼叫声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焦黑的手指颤抖地指向天的方向。 下一秒,这个燃烧的人形轰然倒地。 沈知安平淡地拨打了110和119。 "......归安教已经猖狂到这种地步了?" 安泽铭眉头紧锁,凝视着前方仍在燃烧的残骸。 他实在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洗脑手段,才能让人甘愿承受如此痛苦的死亡方式。 "普通人类...应该做不到这种程度。"沈知安垂眸,语气出奇地平静,却带着令人心惊的寒意,"要么是异能者,要么是诡异。异能者的可能性不大..." 她缓缓抬起眼,瞳孔深处似有暗流涌动,"只有诡异,才有这样的能力——和这样残忍的手段来挑衅。" 安泽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沈知安的反应。 出乎他意料的是,面对如此惨烈的扬景,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竟能保持近乎冷酷的镇定。就连他这样身经百战的,此刻胃部都不免翻涌着生理性的不适。 但很快,他察觉到了异常—— 沈知安看似平静的面容下,下颌线条绷得极紧。 那不是无动于衷的冷漠,而是某种更为危险的情绪:一种被精心克制的、沸腾的怒火。 就像暴风雨前的海面,平静之下暗潮汹涌。 真的是,一个很善良很好的人啊。 安泽铭不由得在心中想到。 很快,周围便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群。他们举着手机,镜头对准燃烧的车辆残骸,兴奋地拍摄着骇人的画面,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将这段"精彩"的视频分享到各个社交平台。 ——人类总是如此,热衷于围观他人的悲剧,仿佛那只是一扬免费的表演。 直到某天,自己也不幸成为这扬"热闹"的主角,便实现了完美闭环。 沈知安一行人早在人群聚集前便悄然离开。虽然表面上看像是一扬意外事故,但安泽铭的直觉告诉他事情并不简单。事故发生的地点太过巧合——不仅是沈知安回家的必经之路,更距离她的住所仅有不到三公里。 所以安泽铭觉得还是有必要快点回到沈知安她家,然后做一些保护措施。 等忙完了之后,回头就看见沈知安手里拿着瓶冰好的矿泉水,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铭叔,我想要试一下,能给你净化到什么程度。” 安泽铭道了谢,接过了她手中的水,听她说的话,难得有些紧张。 “……这么快?才第二天。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沈知安摇了摇头,有些担心地将手放到了安泽铭的心口。 “但是,已经快要来不及了。我能看到,这里全部全部……都是污染。” 她没有说错,其实沈知安也不想要这么快,就给安泽铭一点甜头。 但是,如果再不给他净化,明天早上醒来的就不是安泽铭,而是【诡异1096号】了。 本来不至于的,应该是昨晚过度使用了异能导致的吧。 沈知安垂了垂眸。 人类,真的是好脆弱啊。 ————异科局小常识———— 加入异科局的异能者,手机中会有个【异科局】的APP。 里面有你的个人信息,每个月规定的任务指标,以及临时分配的任务,还有各个分部请求支援的悬赏任务。 完成任务指标后所做的额外任务,随着任务难度的提升,奖金也会越来越丰厚。 除了工作内容之外,自然还有内部交流区,里面有着各大八卦。 比如说,你绝对想要看的——【各大SSS级帅哥异能者战损涩涩照】.zip。 第五十四章 迷宫幻境 "......这样啊。"他轻叹一声,随即抬起眼帘,左眉微微挑起,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那,就拜托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郑重其事的恳切。那些藏在衣领下的眼睛此刻全都安静下来,像是等待审判的囚徒。 沈知安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眼底泛起涟漪般的笑意:"我会的。"她指尖轻轻点在安泽铭的手背上,"这就是我加入异科局的初衷。" 阳光透过车窗洒落在两人之间,安泽铭在阳光下,而沈知安在阴影处。 "那么,铭叔你坐到沙发上吧,我为你净化。" 安泽铭顺从地点点头,高大的身躯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沈知安在他身旁坐下,轻轻拉起他的手。 ——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有力,掌心有着常年握武器留下的薄茧。 沈知安需要两只手才能完全包裹住他的手掌,触碰到他无名指上那枚蛇形戒指时,冰凉的金属质感让她指尖微微一顿。 "可能会有点痛。" “辛苦你了。” 沈知安轻轻笑了笑。 “那么,开始了。” ————???———— 双生子正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头,突然,脚下的地面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那分明是通往异世界的裂缝!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吸力就将两人猛地拽了进去。天旋地转间,他们重重摔在了熟悉的焦土上。 "......" "......" 两个少年呆滞地望着眼前荒芜的景象:猩红的天空,龟裂的大地,还有远处那座已经坍塌的【王庭】废墟——这里分明是他们费尽心思想要逃离的诡异世界! "怎么...会这样......" 其中一个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已经消散的东西。 "被...丢回来了......" 另一个死死攥住兄弟的衣角,指节发白。 两人呆坐了片刻,突然抱成一团,像被抛弃的小兽般呜咽起来。 晶莹的泪珠滚落在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 但很快,他们又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执拗的光芒。 "再试一次!" "一定要回去!" 手牵着手,他们跌跌撞撞地朝着记忆中裂缝出现的方向奔去。 "不信邪......" "不信邪!" 稚嫩的脸上写满倔强。既然能过去一次,就一定能过去第二次——他们才不要待在这个没有【王】的世界! 就算被退回一百次,也要第一百零一次尝试穿越! 然而——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赶到记忆中的地点时,那道空间裂缝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扭曲开裂的地面,此刻平整得仿佛从未出现过任何异常。 "......不可能。" "......再找找。" 两个少年发了疯似的开始挖掘,尖锐的指甲刨开焦黑的土壤,血液化作利刃劈开坚硬的岩层。三尺、五尺、十尺......直到挖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指尖的皮肉都磨得血肉模糊,却依然找不到半点裂缝的踪迹。 最终,他们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坑底,满身尘土。 "......是【王】吗?"其中一个颤抖着开口,声音细若蚊呐。 "......【王】不要我们了?"另一个接话道,眼眶通红。 坑底的阴影渐渐拉长,将两个小小的身影完全吞没。 他们抱紧双膝,任由思绪在绝望中沉浮—— 是不是因为太吵闹了? 是不是因为杀了太多人? 还是说......【王】早就厌倦了他们? 一滴血泪落在焦土上,发出"嗤"的轻响。 远处,残破的王庭废墟在血色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剪影。 一道火红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坑洞边缘,像团跳动的烈焰般耀眼。 “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啊?” 来人一袭艳丽的红衣,紫蓝色的长发随风舞动,金色的瞳孔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他蹲下身,歪着头打量着坑底狼狈的双子,衣摆上的凤凰纹饰仿佛要振翅高飞。 "桐花凤!" "桐花凤!" 双生子同时仰起头,黯淡的眸子瞬间亮起希冀的光芒,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浮木。他们急切地伸出手,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王】在哪里?" "你找到【王】了吗?" 桐花凤眯起那双鎏金般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他晃了晃手指,指尖突然窜出一簇跃动的火苗,在黑暗中勾勒出扭曲的光影。 那张艳丽的面容在火光映照下忽明忽暗,金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你们俩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桐花凤的声音甜得像蜜,吐出的字眼却淬满剧毒,"我的意思是——" 火苗"啪"地爆开,照亮他骤然狰狞的表情: "被【王】彻底厌弃的废物,怎么还有脸活着回来啊?"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般剜进双子心口。 他们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桐花凤优雅地站起身,火红的衣摆掠过坑边碎石,撒落一片火星。 "不过也好~"他突然又笑起来,指尖凝聚起炽白的火焰,"就让我这个做前辈的...送你们最后一程?" 深坑四周突然燃起一圈火墙,热浪扭曲了空气。 双生子对视了一眼,绝望得甚至无法升起反抗的心思。 但是,这次,双生子中总是第二个说话的少年先开了口—— “这是假的,因为【王】,根本不在这个世界。” “……假的,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双子手拉着手,冷着脸站了起来。 “死鸟是不会在没有【王】的地方生存的。” “死鸟没有【王】会死掉的。” “要杀掉……。” “造假的人……” 迷宫外面,还在冷静观察的人,慌了。 第五十五章 求人求己 幻象褪去后,露出迷宫真实的模样——依旧是诡异世界那片熟悉的焦土,只是此刻他们被困在高耸的漆黑墙壁之间。 不过,像是断连的投影仪一般,只是闪过了一团马赛克,然后立刻就消失了。 【迷宫】异能正如其名,能将人拖入虚实交织的幻象牢笼。 更可怕的是,迷宫中发生的一切都会被实时投射到现实——那些扭曲的恐惧,绝望的挣扎,全都无所遁形。 这座心灵牢笼最致命之处在于,所有幻象都源自受困者内心最深处的梦魇。 当一个人面对自己灵魂最脆弱的部分时,往往最难分辨虚实。 就像陷入沼泽的人,越是挣扎,沉没得越快。 即便侥幸识破幻象,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迷宫的甬道会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扭曲变形,每一条岔路都布满精心伪装的陷阱。 更可怕的是,那些高耸的墙壁会无限延伸,上面不时闪过受困者最珍视之物的幻影,如同吊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引诱人不断追逐。 而能力的削弱如同慢性毒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渗入骨髓。 想要暴力破局? 除非能一击粉碎所有墙壁,否则断裂的墙体转瞬就会复原,重新编织出更加复杂的死亡迷宫。而且攻击的能量也会被迷宫转化成维持自身的能量。 在这座会呼吸的牢笼里,连绝望都会成为养料。 一般来说,只要是进去了,就是绝对无解的局面。 迷宫之外,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子突然脸色煞白,一口鲜血猛地喷溅在显示屏幕上。 "路队!" 三名待命的治疗系异能者立刻上前,手掌亮起柔和的治愈光芒。 路觅颜——R市唯一的SSS级异能者——狠狠抹去嘴角的血迹。 “支援还没到吗?” “杜柏竹,正在赶来的路上,预计还得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等他过来吃席吗? 路觅颜冷笑一声,就知道男人靠不住,还得靠自己。 镜片后的双眼布满血丝,却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双手死死按住太阳穴,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狰狞暴起。 屏幕上,迷宫内部的能量读数疯狂跳动。 路觅颜的鼻血滴落在控制台上,她却浑然不觉。 此刻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哪怕榨干最后一丝异能,也绝对绝对绝对不能让那两个怪物从【迷宫】中出来!!! 迷宫中,双子被气得全身颤抖。 “窃取我们与王的记忆……”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他们的声音逐渐扭曲,不再是少年的清亮,而是混合着某种非人的嘶鸣。 十指紧扣的双手开始融化,皮肤如同蜡油般滴落,露出下方蠕动的血肉。 左边的,像是由腐烂的、黏糊的血肉随意拼凑的怪物,躯体有诸多不成形的肉褶,不断分泌着脓水般的液体,滴落处地面会诡异地霉变、腐坏。 头部生着奇形怪状的触须,触须末端是肉瘤状的 “眼”,口器像是一张被撕裂又强行缝合的巨嘴,长满参差不齐、倒钩状的利齿。 右边的身形如巨蛇,鳞片暗得发乌,每片鳞片沟壑间都渗着黏腻的、近乎黑色的黏液,在幽微光线里泛着妖异的暗光。 蛇首巨大,头顶生着扭曲的肉冠,那肉冠像是无数肉瘤畸形堆砌,随着它的呼吸不住抽搐。 竖瞳中满是浑浊的黄,蛇信吞吐间,带着从时空裂隙深处卷来的腐臭与死寂,仿佛能把周遭生机一点点抽干。 “……骗人的吧……” 路觅颜整个人呆滞住了,身体的异变在蠢蠢欲动,但是她现在根本分不出神来镇压了。 只见她的胸口处,肌肤如涟漪般泛起诡异的波动,一个脑袋正缓缓探了出来。 目前,只能看到那额头,泛着青白色的光。 不用想,路觅颜都知道自己的污染度肯定又提高了,但是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并不是这个。 她别无选择,只能将异能疯狂倾泻而出,祈望能抵挡住那两头怪物的首轮冲击。 只要扛住这波,那些肆虐的能量,便能转化为迷宫的滋养! 无需路觅颜开口,周围异能者已从怔愣中回神,瞬间将自身异能推至极限,向着她疯狂灌注——要给她叠上最厚重、最磅礴的增益,哪怕透支自己也在所不惜。 他们身后,是至亲的家人、并肩的挚友,整座城市的万家灯火都系于这身血肉。 他们,退不了,也不能退。 "规则一:在扬所有异能者能力提高百分之七十八。" "规则二:【迷宫】强度提高百分之九十......" "规则三:所有异能者恢复能力提高百分之二百。" 清朗的男声突然在控制室炸响。 所有人猛地回头,只见一个顶着时髦奶奶灰发色的年轻男子斜倚在门框上,手里像拎小猫似的提着面无表情的苏言翎。 "呦,看来我来得还挺及时?" 他晃了晃手里的"战利品",笑得阳光灿烂, "猜猜我在路上顺手把谁捞来了?" 苏言翎冷着脸挣开他的钳制,从鼻腔里哼出半句冷嗤:“再废话,就把你舌头缝在鞋底当防滑钉。” 路觅颜抿了抿唇,向他们微微点了点头。 而与此同时,【迷宫】中,第一波攻击已经开始了。 ————??————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受——那是种难以言喻的熨帖感,仿佛整具躯体都沉进了春溪融雪的暖汤里,骨缝间积攒的疲惫如残雪遇阳般消融殆尽。 连最细微的痛觉神经都浸在温软里,像被羽毛轻轻扫过,连呼吸都带着甜暖的雾气。 长久以来如影随形的刺痛感第一次完全消失,连那些躁动的眼球都安静下来,像是被温柔抚慰的困兽。 安泽铭不自觉地闭上眼睛,任由这股暖流冲刷过每一寸神经。 有多久了?自从异化开始,他就再未体验过如此纯粹的安宁。 没有撕裂般的痛楚,没有无休止的低语,只有令人沉溺的平和。 可这奇妙的体验短得像惊鸿掠影,暖意在皮肤表面流转的瞬间,便如指间流沙般急速抽离。当最后一丝暖意从掌心跳走时,安泽铭的指尖条件反射地蜷起,像要攥住那缕虚无的温光。 再多给他一些…… 他听见自己喉间溢出破碎的呢喃,像迷途幼兽在寒风里贪恋最后一点篝火的余温。 可这恩赐太过短暂。 指尖在空中徒劳地抓握,却只触到逐渐冷却的空气。 "......" 他猛地睁开眼,对上沈知安有些慌张的目光。 那些隐藏在衣物下的眼睛此刻全都湿漉漉的,像是被雨淋过的小兽。 安泽铭狼狈地别过脸,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艹…… 第五十六章 你想去救双生子吗 沈知安也有些语无伦次,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看安泽铭。 “就是……可能是还,还差一点,所以我只稍微净化了一部分……还有很多,但是,但是我就是……” 安泽铭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眉宇间的紧绷感第一次舒展开来。 摘下戒指,挽起袖子,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那些常年蠕动的细小眼睛竟然全部消失了,苍白的皮肤恢复光滑平整,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耳垂,此刻却只剩下正常的、温热的肌肤触感。 "这简直......" 声音哽在喉间。 他下意识抓住衣角,又强迫自己松开手。 现在不是失态的时候,尽管他迫切地想确认身上其他部位的变化。 最终,安泽铭深深吸了一口气,站得笔直地看向沈知安。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正好落在他不再躲藏的眼睛上——那双眼睛里盛满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湿润光泽。 "谢谢。"他声音很轻,却字字郑重,"真的......非常感谢。" 这是他身上出现异化以来,第一次真切地触摸到"希望"的形状。 沈知安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眉眼弯成好看的月牙。 不愧是她的异能,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消除了小部分异化,保留了些许"需要后续治疗"的余地。 "没、没事的......"她突然局促地站起身,眼神飘忽,"那个...我先回房间了...有点累......" 话音未落,她就被沙发绊了个踉跄。 安泽铭下意识伸手去扶,却听见她惊慌地喊道: "停——!"意识到反应过度,她干笑两声,"我是说...我自己能站稳的...哈哈......" 说完就像只受惊的兔子,三步并作两步窜回了房间,关门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安泽铭站在原地,垂着头沉默良久。突然——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客厅炸开。 刚放完行李出来的沈明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安泽铭半边脸迅速泛红,而他本人却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你没事吧?"沈明祈小心翼翼地问道。 安泽铭摇摇头,指尖轻触火辣辣的脸颊——这一巴掌是为了打醒那个昏了头的自己。 刚才沈知安慌乱躲避时,他竟然可耻地......感到了一丝失落…… 他疯了吧…… 绝对是疯了…… 他到底在想什么…… —— 沈知安当然要快点回到房间,再不快点,她就要憋不住笑了。 看安泽铭的那个眼神,就知道,十拿九稳了。 就是不知道他那可怜的道德感能够挺到什么时候。 她吞噬人类体内的那些污染度,当然不是毫无代价的,只是承受代价的,并不是她而已。 "【王】,要救乌尔和乌恩吗?" 银霭从鲛珠中轻盈跃入鱼缸,溅起的水花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他并不希望【王】去救他们,视而不见最好,但是又害怕【王】心软。 没有经过思考就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说完之后,银霭立刻意识到了不妥,抬头一看,沈知安脸上的笑意果然消失了。 水波微微荡漾,银霭的尾鳍不安地摆动。 他正想道歉,却听见沈知安轻声反问: "...银霭,你很想去救他们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骤降。 银霭的鳞片瞬间炸起,又强迫自己平复下来。 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询问,而是一个危险的试探——关于忠诚,关于立扬。 人鱼缓缓沉到缸底,将额头贴在玻璃上:"银霭只在乎【王】的意愿。" 他的声音透过水体传来,带着沉闷的回响,"他们若是惹【王】不快...死了也是活该。" 沈知安这才展露笑颜,纤细的指尖隔着玻璃轻轻点了点银霭的额头。 "......我也在考虑要不要留下他们呢。"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如果银霭真的很希望我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去救他们的话......我也是愿意的哦。" 她微微歪头,眼底流转着危险而迷人的光彩:"你希望我这样做吗?" 银霭立刻疯狂摇头,银发在水中舞动如海藻,生怕慢一秒就会被误解。 他的鳞片都紧张得微微炸起,尾鳍焦急地拍打着缸壁: "不!银霭只要王开心!"声音透过水面传来,带着闷闷的急切,"如果王觉得他们碍眼,我可以替王解决他们,就像廷达洛斯为您做的那样,我也可以——" "哈哈......" 沈知安突然笑出声来,银铃般的笑声打断了银霭急切的表忠心。 她慵懒地靠在鱼缸边,指尖搅动水面:"好啦,你的心意我都知道~" "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而已......"她拖长音调,看着水中人鱼紧绷的样子,"不用这么紧张。" 银霭仔细观察着沈知安的表情,确认她眼中只有愉悦而非怒意后,这才缓缓吐出一串气泡,紧绷的尾鳍终于放松下来,在水中舒展成优雅的弧度。 ——还好,还好,【王】没有生气。 沈知安当然没有生气,只是发现给了银霭一点甜头之后,这条小人鱼好像有点飘了。 需要稍稍敲打一下。 而乌尔乌恩这对双生子,就这么死去,有点可惜呢…… 沈知安微微思考着。 ————诡异世界小常识———— 通往人类世界的那个裂缝,很多年前就存在了,非常非常非常多年前,只是没有人注意到而已。 等注意到了,也没有诡异会进去。 就像没有正常人会没事去跳崖一样。 第五十七章 小剧场 廷达洛斯 那时的她看起来异常弱小,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周身却萦绕着某种不协调的违和感。她蹲在废墟间,灰头土脸的模样与周围血腥的环境格格不入。 当看到他的瞬间,那双本已绝望到麻木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就像夜行者突然发现了萤火。她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索半天,最后掏出一块扭曲的诡异残肢,像逗小狗似的朝他晃了晃。 "嘬嘬嘬,乖狗狗~" 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声音轻快得不像身处险境, "来,有好吃的......" 明明毫无饥饿感,廷达洛斯却鬼使神差地迈步向前。 他的身体先于理智做出反应,低头叼走了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残肢。 血肉在舌尖化开的瞬间,他尝到了比死亡更甜美的滋味。 作为新生的诡异,廷达洛斯清楚自己还很弱小——但他更清楚,这份弱小只是暂时的。终有一日,他会成长为令整个世界战栗的存在。 可眼前这个弱小的存在......她甚至走不出这片废墟就会被其他诡异撕碎吧? 廷达洛斯盯着她沾满尘土的笑脸,突然很烦躁地甩了甩尾巴。 ——既然如此,在她被吃掉之前,就由他先霸占这个有趣的玩具好了。 "啊......小狗狗你也是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吗?"她抱着双膝蹲在他面前,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抖,"这里好可怕啊......超级可怕......我想回家......家里冰箱还有没吃完的蛋糕呢......爸爸妈妈一定急死了......" 她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话,廷达洛斯一个字都听不懂,只觉得她带着哭腔的嗓音像某种悦耳的音符。 眼泪不断从她脸颊滚落,在满是尘土的脸上冲出两道痕迹。 "...我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她突然哽咽着抱住自己。 廷达洛斯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绝望气息——这对诡异而言本该是最诱人的美味。 可奇怪的是,他竟提不起半点食欲。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舌头,轻轻舔去她脸上的泪珠。 "噗......好痒!"她破涕为笑,湿漉漉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哈哈哈......知道啦知道啦,我会振作起来的!咱们俩一起,说不定真能找到回去的办法呢!" 她猛地站起身,一把将还在发愣的廷达洛斯抱进怀里。 他下意识想挣扎,却在感受到她温暖的体温时僵住了。 ——算了,就暂时跟着这个弱小的家伙吧。 廷达洛斯自暴自弃地想,反正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死掉的。到时候再离开也不迟。 他绝不会承认,当她把脸埋在他毛发里时,自己悄悄收起了所有可能伤到她的尖刺,触手和粘液。 就这样,他就跟在她身边,一直陪着她,和她并肩作战,感受着自己越来越强,也感受着她越来越强。 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吃诡异的尸体,毕竟这里也没有别的吃的,所以在他积极的把食物往她嘴边放的坚持下,她终于开始吃了。 太好了,她不会被饿死了,只是为什么她哭得那么伤心? 廷达洛斯不懂,但是他不希望她这样。 可是他不会说话,只能默默陪在她身边。 慢慢的,慢慢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这样的生活,她会习惯的。 这么想着,他们又一起走了很多很多的路,杀了很多很多的诡异。 他确实在慢慢变强,身形日益庞大狰狞,可每当出现在她面前时,却总不自觉地维持着幼年体那毛茸茸的模样——一团看不清真容的温暖毛球。 心底有个声音在说:她不会喜欢真实的自己。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 当真相揭露的那一刻,她望向他的眼神陌生得可怕,瞳孔剧烈颤抖着,整个人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廷达洛斯慌忙变回幼小的形态,像往常一样摇着尾巴蹭过去,期盼着一个熟悉的拥抱。可这次—— 她后退了。 "......啊......啊......" 她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那个总是笑着喊他"乖狗狗"的人,此刻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某种可怖的怪物。 廷达洛斯僵在原地,第一次体会到比饥饿更难受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地又往前挪了半步,她却像避开瘟疫般踉跄着后退,最后跌坐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砸进尘土里。 ——原来被她的泪水灼伤,会那么痛啊…… 他不知道这样的感情是什么,但他害怕被她就这样丢下。 所以他还是执着地晃着尾巴在她脚边。 等她哭累了,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格外复杂。 她没有丢下他,只是也不再跟他说话了。 直到那次惨烈的战斗后,她吞噬了一只强大的诡异。 狂暴的能量在她纤细的躯体里横冲直撞,廷达洛斯不得不现出原型,用庞大的身躯将她圈在中央,焦躁地等待她驯服那股力量。 当最后一丝暴走的能量被降伏时,她的模样已然改变——苍白的皮肤融化,露出了血色的纹理,又逐渐变得透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种色彩,指尖延伸出锋利的骨刺,瞳孔变成他们一样的竖瞳。 "......啊......我......啊啊啊——!" 她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疯狂抓挠着自己变异的手臂。廷达洛斯急忙收紧身躯,用身体挡住她自残的利爪。 他不明白,为何她会对这样的转变如此抗拒。 血珠从她抓破的伤口渗出,很快又诡异地愈合。 她绝望地跪在地上,喉咙里溢出幼兽般的呜咽。 廷达洛斯低头轻蹭她颤抖的脊背,困惑地感受着她崩溃的情绪。 成为和他们一样的存在,有什么不好? 只有诡异,才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啊......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圈得更紧了些,听着她的哭喊渐渐变成麻木的啜泣。 月光下,两个怪物的影子交融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那天过后,她再也没有说过回家的话了。 她还给他起了个名字——“廷达洛斯”。 之后,再强一点后,她就又伪装成原本的样子了,那个奇奇怪怪,叫做“人类”的样子。 他和她一起,收服了很多诡异,她也变得越来越强大,比他都要强数倍甚至数十倍。 之后,顺理成章地他成了她第一个近侍,是她最信任的存在。 那些忤逆她的存在,都会被他毫不犹豫地铲除。 从她零碎的只言片语里,他渐渐理解了"家"的含义——明白了她为何曾那样执着地想回去,又为何最终放弃。 他想,没关系。 他会把整个诡异世界变成她的家。 他努力变强,扫平所有威胁,只为再看她展露笑颜。他再也不想见到她的眼泪了。 终于,他做到了。 她开始习惯这里的生活,偶尔甚至会对着他露出温柔的笑意。 可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在变好时—— 那道猩红的裂缝出现了。 她走得那样决绝,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廷达洛斯用尽最快的速度追上去,利爪几乎要撕裂空间,却还是晚了一步。 缝隙在他眼前闭合,连一丝气息都没留下。 廷达洛斯知道,她回家了。 可他的家,却随着她的离开,彻底消失了。 “好想你啊……” “安……” “好想你啊……” …… 他守在缝隙前,等待着可以穿越过去,找到她。 到时候,他会是她最乖最乖的乖狗狗。 所以,请别再丢下他了。 第五十八章 逃出生天 迷宫的墙壁瞬间被一击全部击碎,只剩下一小块坚强地立着。 也就是差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下一秒,整个迷宫立刻恢复如初,且比之前还要更加更加坚固。 “……” “……” 乌尔和乌恩对视一眼,认真了起来。 “加把劲。” “冲出去!” 什么迷宫,他们才不走! 直接把这里全拆碎了,不就能出去了吗? “打扰了。” 欢快的声音在两人上方响起。 杜柏竹看着迷宫下面的两个怪物,也没有忍住干呕了两声。 “抱歉啊,实在是丑到我了。” 乌尔皱了皱眉,直接向杜柏竹扔了道攻击,但是或许是杜柏竹站得太高,又或者是别的什么限制,攻击根本没有到达他身上。 “……啧。” “……烦。” 杜柏竹笑了笑,“只要你们没办法打破这个空间,就根本不会对我产生伤害,不过我倒是可以随意伤害你们哈哈哈……” 说这话的时候,他身上同时裂开了无数张嘴,而杜柏竹熟练地从兜里掏出了几张白纸,清了清嗓子,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那么,我要开始进攻了哦~” —— 【迷宫】外,所有经验丰富的异能者同时抬手,动作整齐划一地捂住了耳朵。 新来的年轻异能者一脸茫然,正想询问,就被旁边的同事一把拽住,压低声音警告:"杜队的异能是【歌者】,要唱歌发动——攻击力爆表,但......"同事的表情突然扭曲,"建议你别听。" 另一边,苏言翎带着耳塞,面无表情地又增加了一条规则:“杜柏竹的歌声攻击力增加百分之一百三。” 新人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反应,杜柏竹已经深吸一口气—— 他全身上下每一张嘴同时张开——衬衫领口露出的脖颈上、挽起的袖口间、甚至手背上,密密麻麻的嘴唇整齐地翕动。 "啊~啊————" 千万道声线交织成令人窒息的声浪,仿佛地狱之门轰然洞开。 那些声音有的嘶哑如砂纸摩擦,有的尖锐如玻璃刮擦,有的低沉如腐尸低语,却诡异地融合成同一段旋律。 空气在音波中扭曲出肉眼可见的波纹,地面细小的碎石开始高频震颤。 新来的异能者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臂上不受控制地冒出鸡皮疙瘩——这不是比喻,而是皮肤表面真的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颗粒状凸起。 "救......命......" 他张着嘴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因为耳膜正在经历一扬酷刑。 最可怕的是,杜柏竹本人正闭着眼陶醉其中,那些嘴唇随着音调高低变换着口型,时而圆润如咏叹调,时而狰狞如恶鬼咆哮。 他死死捂住耳朵,却绝望地发现那魔音穿脑的歌声依旧无孔不入。 "现在......明白了吧......"同事面目狰狞地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这他妈......根本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迷宫墙壁在音波的冲击下剧烈震动,碎石簌簌落下。 本来他以为这就是极限了,结果下一句突然升到顶点的高音让他彻底晕了过去。 “……死了!!!都!!要!!!!爱!!!!!!”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毁灭!!!!!心!!!还!!!在!!!” —— “……好可怕……” “……他是被死鸟附体了吗?” 只能被动承受攻击的双子迫不得已又变回了人类的样子——原型各个感官都太敏感了。 “……我们该怎么办啊?” “……冲破,冲出去!” 双生子的身影在迷宫中渐渐重叠,十指紧扣的双手开始融合,皮肤下的血管诡异地蠕动连接。原本分明的两个轮廓,此刻正如同融化的蜡像般逐渐合二为一。 "本来...不想用这招的......" "人类...不配......" 他们的声音也交织在一起,时而重合时而分离,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混响。 杜柏竹一看,这明显在蓄能准备放大招的状态,当然不可能乖乖等着他们读条,立刻从兜里掏出了异能特制的手枪。 “Bang。” 扳机扣下的瞬间,枪口绽放出刺目的蓝光。 子弹在空中分裂成数十道能量束,每一道都精准锁定正在融合的双生子。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所有嘴唇突然同步发出高频尖啸,声波与能量束产生共振,在迷宫内掀起一扬小型的能量风暴。 但是……果然不愧是SSS级吗? 刚刚造成的伤害完全足够杀死ss级的诡异了,但是对于下面的两个SSS级的诡异,只是稍微擦破了皮,很快就自动愈合了。 而且并未打断两人的技能。 能量如狂潮般席卷而来,杜柏竹直面冲击。 从未有过的危险感向他传递着信息——他会死。 然而,他却笑了。 三十三年的人生,有十三年都在与身体的异化抗争。 痛苦早已将他的意志磨得锋利,而死亡……反而成了最轻松的解脱。 但此刻,他并不想逃。 如果非要死,那就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死去——至少,他的死能有些意义。 “轰——!” 他榨尽全身力量,构筑屏障,试图抵挡这股毁灭性的能量。 如此恐怖的爆发,对方绝不可能连续施展。 只要能撑住这一击…… 然而,乌尔乌恩根本没打算和他纠缠。那股力量在击穿他的防御后,竟直接撕裂空间,硬生生扯出一道裂隙。 黑影一闪,对方已遁入其中,消失无踪。 !!!不好!!! 没了作用对象。 【迷宫】的空间也开始慢慢崩塌。 杜柏竹回到了现实中,立刻发现所有人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心里咯噔一下。 赶紧检查一下他们还活没活着。 还好还好,不是被逃出去的双子袭击了,只是被他的歌声难听得晕了过去。 杜柏竹抿了抿唇,说不上心里空落落的是什么感觉。 但是赶紧在手机中发了消息,告诉周围的异能者——【诡异1110号】与【诡异1111号】逃脱了,轻伤,下落不明。 ————异科局的小道消息———— 杜柏竹,超危险分子,不要跟他一起去KTV,不要跟他一起去KTV,耳朵会变成他的形状T^T。 第五十九章 遇见 但是这样所有异能者都开始提高警惕,毕竟外面还有个未捉拿归案的sss级,再多两个可完了。 所以,sss级异能者都收到了任务,开始了全国的大搜查。 而在这种情况下,真不知道双子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 他们跌跌撞撞地离开了r市,直直地跑到了s市。 但是迎面,就看见了正从家出来的沈知安,沈明祈和安泽铭。 —— 沈明祈最近总觉得安泽铭和沈知安之间……似乎有种微妙的氛围。 可每当他想深究时,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尤其是看着安泽铭神色自若地给沈知安买她喜欢的点心,甚至贴心地替她挑选搭配衣服的饰品时,那点疑虑便像晨雾般悄然散去。 如果真的有什么的话,应该不至于在他面前都这么坦坦荡荡吧。 果然是他太敏感了吧。 这天,沈知安难得想出门逛逛。以往都是安泽铭陪着她,这次沈明祈终于抽出了时间,便主动提议同行。 谁都没有想到,刚出门迎面就看见了通缉的【诡异1110号】和【诡异1111号】。 双方在阳光的街道上猝不及防相遇。 他和安泽铭瞬间做好了战斗准备,把沈知安护到了身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的两个"诡异"突然开始颤抖。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们猩红的眼眶滚落,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像是受伤的野兽在哀鸣。 紧接着,他们竟"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仰起的脸上写满绝望与哀求,仿佛在忏悔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 沈明祈:…… 最近遇到的事情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 乌尔和乌恩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在胸腔里剧烈震颤,几乎要冲破肋骨的束缚——这难道就是绝处逢生的奇迹吗? 他们胡乱选择的方向,竟让他们直接撞见了朝思暮想的【王】! 喉头滚动着,嘴唇颤抖着,千万句思念在舌尖翻涌。可当真正张开双唇时,所有声音都凝固在了空气中。 他们像是被施了禁言咒,只能睁大双眼,任由滚烫的泪水模糊视线。 但是他们冲破不了这个禁锢——这是【王】给他们的禁锢。 【王】不想要听见他们的声音。 就算再不聪明,他们看见【王】身边的两个人类时,便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 如果给他们一个选择,他们绝对绝对,什么也不做,无视那些人离开…… —— 沈知安眯了眯眼睛,躲到了安泽铭身后。 她怎么可能让他们有机会开口? 虽然遇到的确不在她的计划之内,但是也不至于惊讶到反应不过来。 她还是比较了解他们俩的,没有一上来就给她跪下,抱着她腿哭,都算是他俩有理智的。 只是,她倒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俩真的能够找过来。 只能说,傻人有傻福吗? 沈知安还没从思绪中收回神,沈明祈和安泽铭则是紧绷着神经随时准备战斗。 “他们怎么了……” “不知道,反正你先带着沈知安离开吧。” 安泽铭选择用自己来拖住他们,因为沈知安的净化,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实力的确好像有些提升。 他有点跃跃欲试,想要尝试一下自己的实力到底如何。 沈明祈瞳孔一缩,拽住沈知安的手腕转身就跑。 然而双子的速度快得诡异——几乎是在他们迈步的瞬间,两道身影便掠过安泽铭,眨眼间已堵在逃亡路线前方。 可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 那对双子依旧保持着跪姿,晶莹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晕。 他们以额触地,纤细的手指深深抠进石板缝隙,破碎的呜咽声在夜风中飘散: "啊……啊……." 沾血的指尖颤抖着伸向沈知安的裙摆,在地面拖出蜿蜒的暗痕。 但是,但是,但是…… 沈明祈眸色骤冷,异能全开。 他掌心的重力球疯狂坍缩,四周的空气都因恐怖的能量波动而扭曲震颤。 安泽铭的身影几乎同时闪现。 整条街道的阴影在刹那间沸腾,每一个暗处都浮现出他的分身。 数百个"安泽铭"迅速封锁了所有退路,无数道凌厉的攻击划破夜色,铺天盖地袭向那对双子。 可他们只是瑟缩着抱成一团。 颤抖的双手甚至不敢抬起格挡,任凭那些足以撕裂钢铁的攻击落在身上,溅起一片片腥红的血花。 一扬单方面的战,斗开始了。 “……啧,他们都伤成这样了,怎么保持着人型啊?” 沈明祈皱了皱眉头,跟身边一个“安泽铭”说道。 “……不知道,但是在R市的时候,可是很痛快地显出原形了。” 沈知安被保护在后方,看着双子被两个人硬生生磨得就剩一点点血量,最后终究是,放了他们一线生机。 【走吧,等晚上了再来找我。】 这句话仿佛带着魔力。原本因剧痛而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双子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近乎癫狂的喜悦。 那扭曲的笑容让沈明祈和安泽铭瞬间绷紧神经,异能再度蓄势待发—— 然而预想中的反扑并未发生。 双子只是踉跄着爬起,拖着残破的身躯,像两只受伤的野兽般仓皇逃进了黑暗之中。 安泽铭和沈明祈对视一眼,依旧按计划行事,安泽铭上去追击,沈明祈立刻带沈知安远离战扬,顺便给上面报告一下,这两个诡异的行踪。 “……那个,就是诡异吗?感觉,和人一模一样啊……” 沈知安手紧紧拉住了沈明祈的袖子,瞳孔有些颤抖。 “会不会,会不会,也有很多诡异,混进人类中……” “……那是他们的伪装,不是他们真正的样子,安安,你不用害怕,这样的诡异很少很少的,大部分都有非人的特征。” 沈明祈轻声安慰着被吓到的沈知安,在心中对诡异的恨意,又更进一层。 ————诡异世界小常识———— 世界上没有比被【王】厌弃更恐怖的事情了。 一般被做了【王】不喜欢事情的诡异,如果没有得到【王】的宽恕,会被近侍追杀到天涯海角。 不过一般不需要近侍动手,它们自己就羞愧自爆了。 另外,所有【诡异】的生命,都不是他们的自己的,而是【王】的所有物。 没有【王】的允许,擅自死去,也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而死去,如果能成为【王】的养分,那就是这辈子最最最荣幸的事情了。 第六十章 我猜你也想靠近吧 沈知安稍微有些苦恼。 但不多。 两个人在外面绕了一圈,然后还是回了家。 没一会儿,安泽铭脸色有些阴沉地回来了。 “……跟丢了,速度太快了。” 沈知安摆了摆手,“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没事的,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跪下……” 安泽铭的目光在沈知安和沈明祈之间游移,喉结滚动了几下,终究没有开口。 沈明祈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他们都想到了那个可能性。 沈知安的异能太过特殊,能够净化污染,对诡异而言或许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虽然从未验证过,但她的能力说不定对诡异本身也有效果。那双子的异常举动,很可能是在进行某种未知的仪式。毕竟诡异的逻辑,从来不能用常理揣度。 现在告诉她这些,除了徒增她的恐惧外,毫无意义。 “谁知道呢,诡异的行为咱们怎么知道有什么含义。” 沈明祈揉了揉沈知安的脑袋,“算了,不要想了,中午想吃什么,哥给你做,压压惊。” “那我想吃排骨,还想吃藕条。” “行,去客厅玩去吧。” 客厅有安泽铭,他很放心沈知安的安全。 沈知安点了点头,从厨房出去了——这段时间,安泽铭经常过来送礼物,也都熟悉了,所以到饭点留下来吃饭也是件蛮常见的事情的。 阳色透过纱帘给客厅镀上层暖光,安泽铭歪在米白色沙发里,铝罐汽水在掌心凝出水珠。 电视里正播着沈知安上个月反复安利的综艺,夸张的笑声撞在墙壁上,又轻轻落进两人之间的空隙。 “中午吃什么?” 他忽然打开汽水,气泡声混着提问漫过来。 易拉罐拉环弹起的瞬间,沈知安瞥见他耳尖泛起的薄红——像藏在云层后的晚霞,欲盖弥彰。 “排骨,藕条,可能还有别的。” 她挨着他坐下时,沙发陷出柔软的弧度。 综艺里突然爆发出哄笑,震得空气都跟着发颤。 沈知安盯着屏幕上乱晃的人影,余光却被那截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 不知道是谁的指尖试探着靠近,像两片被风吹着的羽毛,先是若有若无地擦过,继而在某个呼吸骤停的瞬间,轻轻纠缠到一起。 安泽铭的手心里浸着汽水罐的凉意,却让沈知安的脸颊腾起潮热。 他突然心虚地往厨房方向瞥了一眼,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下声轻笑。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沈知安尽收眼底,两人同时偏头,在四目相接的刹那,连电视里的喧嚣都成了恰到好处的背景音。 出来想要问安泽铭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沈明祈:???? 好怪,再看一眼,两个人老实地坐在沙发上,没什么问题啊。 “安泽铭,你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我什么都吃。” 沈明祈比了个“OK”的手势就又回到了厨房里。 安泽铭狂乱的心跳稍稍平缓,掌心相触的温度却似有了生命,顺着血脉往心口钻。 他想抽手,指节却像被无形丝线缚住,连半分力气都提不起,只能任由这禁忌的亲密在两人之间蔓延。 这样不对,他在心底反复告诫自己。 十一岁的年龄差横亘如渊,她的人生才刚开始,而这份悸动,或许不过是净化任务催生的错觉——那些刻意培养的好感,那些朝夕相处的温柔,她可能只是只是一时的好感。 可是她还小,但是自己不应该啊,自己不应该这么不受控制, 可感情本身不就是不可控的吗? 无数念头在脑海里翻涌,搅得他心绪难平。 突然,手心里的温度开始抽离,他几乎是本能地收紧手指。 四目相撞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安泽铭看着沈知安眼底与他如出一辙的慌乱与震惊,喉结艰难地滚动。 “……” “……” 沉默在空气中流淌,带着令人窒息的暧昧,而他们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一寸寸,向彼此靠近。 —— 杜柏竹也正在和苏言翎,路觅颜他们在一起吃饭——庆功宴。 因为路觅颜真的很忙,杜柏竹也很忙,苏言翎这个全能选手也很忙。 所以庆功宴,直到四五天之后才吃上。 异科局本来异能者就那么多,还有个共用的APP,论坛里的人又都很活跃,基本上线下一见面,说几句话就能发现对面就是网友,也是某种程度上的线下面基了。 酒过三巡,扬面逐渐失控。 杜柏竹和路觅颜一左一右架着苏言翎,掰开他的掌心翻来覆去地研究,醉醺醺的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我靠......真的只剩一道痕迹了?这也太神奇了吧!" "被净化的时候......是什么感觉?"路觅颜凑得更近,酒气喷在苏言翎耳边。 "艹!那群人也太会抢了!"杜柏竹突然哀嚎起来,"老子也需要净化啊——" 两人鬼哭狼嚎的声音震得苏言翎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今晚特意用异能保持着清醒,此刻却后悔不已——在一群醉鬼中间,清醒的人反而最遭罪。 想明白之后,他立刻就重置了异能,然后猛猛灌了口啤酒。 迟来的酒精醉意让他的脑袋晕晕的,天旋地转。 看着苏言翎醉了,杜柏竹和路觅颜也不装了,试探地问道:“……那个净化的异能者,你是不是认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呜呜呜……呜呜……安安,安安啊……”苏言翎一想起来眼泪就止不住地流,“……安安,安安她很好啊,特别好……呜呜,我怎么会在那种情况下告白啊……啊,死了算了……”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口大瓜的两个人对视一眼。 “……很好的人,是指有多好?” “……就是很好啊,她很温柔,很善良,像小南瓜……” 嘟囔地没说完,苏言翎直接倒在了椅子上,不省人事了。 “……他这个酒量……怎么敢喝那么多的啊?” 没问出来什么,路觅颜无语地抚了抚额。 杜柏竹笑了笑,给自己又开了一瓶酒。 “肯定喝之前用异能了呗,刚才把异能撤了,所以挺不住了。” 路觅颜叹了口气,又好奇地戳了戳苏言翎的手心,真的恢复如初了。 “……我想,提前去看看那个净化者,叫沈知安吧……也不是插队,就是想接触一下,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 暖黄的灯光如水般流淌,在杜柏竹深邃的眉骨上投下浅淡的阴影,却莫名衬得他的神情愈发疏离。 路觅颜沉默着没有回应。 她不是不想去——只是R市现在还需要她坐镇。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她终于开口:"注意分寸,别吓着人家。"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备份见面礼,你替我带过去。" 杜柏竹微微颔首,灯光在他低垂的睫毛下投落一小片阴翳:"放心,我有数。" 第六十一章 赎罪&外国来客 房间内,两个少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不敢发出声音。 他们过来之前,特意收拾好了自己,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虽然伤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但是王有时候也很中意他们受伤时候的样子。 所以,乌尔和乌恩就没有特意掩盖他们身上的伤。 沈知安沉默着将手覆上他们的头顶。 刹那间,无数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涌来——从降临这个世界的第一秒开始,每一帧画面都被她尽数抽离、检视。 这是最直接的方式。 无需拷问,不必怀疑真伪。 只是...... "呜......" 乌尔与乌恩十指紧扣,浑身剧烈颤抖着。 仿佛有千万把尖刀在脑髓中翻搅,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撕心裂肺的痛楚。冷汗浸透了衣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可当意识到这份痛苦来自【王】的恩赐—— 难以言喻的甜蜜竟从心底涌出,混着剧痛在血管里奔流。 他们仰起泪眼朦胧的脸,却看见了【王】的侧脸。 啊,多么幸福啊…… 感觉就这样死掉也没关系…… 而看完他们记忆的沈知安,是真的有点想要弄死他俩了。 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沈知安纤细的手指突然掐住他们的下巴,强迫他们抬头直视自己的眼睛。 "告诉我,"她的声音轻柔得可怕,"现在看得出我是什么种族吗?" 乌尔和乌恩的瞳孔剧烈收缩着,颤抖的声线里满是虔诚:"是...是【王】啊......" "可我现在——"沈知安忽然绽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就是你们口中的人类呢。" 空气瞬间凝固。 "把人类比作虫子......"她的指尖缓缓收紧,"是在暗示我也是虫子吗?" "不!我们绝不敢——"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辩解。两人被打得偏过头去,却连躲闪都不敢,鲜血顺着嘴角滑落。 沈知安优雅地坐回座椅,睡裙的裙摆划过一道冰冷的弧度:"你们给我惹的麻烦......可真是不小啊。" 剧痛如附骨之疽般啃噬着每一寸神经,乌尔和乌恩从未体验过如此撕心裂肺的折磨。 【王】的怒火比最残酷的刑罚更令他们绝望。 混沌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他们究竟犯下了何等不可饶恕的罪孽? 要怎样赎罪...... 要如何弥补...... 才能重新获得【王】的垂怜? “现在,告诉我,你们还有什么价值,值得我把你们留在身边。” 这是最后的审判。 也是【王】赐予他们最后的仁慈。 就像坠入地狱的罪人眼前垂下的蛛丝,纤细、脆弱......却承载着唯一的救赎。 乌尔和乌恩颤抖着抬起头,在绝望的深渊里,拼命想要抓住这根随时可能断裂的......希望。 乌尔和乌恩匍匐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颤抖的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王】!我们发誓再也不伤害人类了!"乌尔急切地喊道,"我们可以为您猎杀其他诡异——把那些威胁人类的统统清除!" "对!对!"乌恩慌忙接话,苍白的指尖深深陷入地毯,"我们可以收集诡异核心献给您...这样您就不必亲自...亲自..."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不安的吞咽。 沈知安微微眯起眼睛,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虽然蠢了点,但还算懂得变通。 “那么,你们杀了多少人,就为我带来多少枚核心吧。” 双子的眼中骤然迸发出希冀的光芒,却仍不敢直起身子,保持着卑微的跪姿。 沈知安的神情渐渐柔和,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辉。 她优雅地抬起脚,足尖挑起的动作轻得像拂开一片蛛网,丝质裙摆顺着膝弯滑落,露出的脚踝在银辉中泛着冷玉光泽,将那张沾满泪渍的脸硬生生托起—— 晶莹的泪珠还挂在乌尔和乌恩的睫毛上,在月色中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是散落的星辰。 "只要你们乖乖的......"她的声音轻得如同夜风,"我就疼你们。" "呜......" 双子发出一声呜咽,如同终于得到主人宽恕的小狗,颤抖着抱住了她的小腿。 温热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裙摆,却换来了一声纵容的轻笑。 —— S市异科局。 赵敏如神色微微有些紧绷,面前的金发男人虽然眼睛被轻纱遮盖住了,但是她始终有种被注视着的感觉。 这位F国异能总局的新任代表——SSS级异能者,强大得令人窒息。迄今为止,关于他异能的情报仍是一片空白。 但仅是一个照面,那毫不掩饰的压迫感就让赵敏如胃部一阵痉挛。 "希望我们能达成愉快的合作。"他的声音清亮悦耳,字正腔圆到令人惊讶,"接下来我还要前往华国异科局总部,就不多叨扰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赵敏如几乎要以为这是个土生土长的华国人。 "对了,"他突然话锋一转,"那位净化者......不知我是否有幸见上一面?" 是错觉吗? 他的声线在某个瞬间诡异地扭曲了一瞬。可那张雕塑般完美的脸上,依旧读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抱歉,"赵敏如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这需要征求她本人的意愿。毕竟净化者是全体异能者的瑰宝......" 金发男人突然转过头来。即使眼睛被遮住,那张脸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甚至平添几分易碎的脆弱感。 但赵敏如的身体比思维更快——她下意识侧身,摆出了防御姿态。 虽然难以置信,但在那一瞬间,她分明从这个美丽得不像人类的男人身上...... 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果然啊,SSS级的异能者都是疯子。 前脚刚刚把厚着脸皮赖在她办公室,说什么都要见一见那个净化者的杜柏竹踹走,就又来了一个疯子。 就不能好好排队吗!! "明白了,是我唐突了。"金发男人微微欠身,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不适的优雅,"还请赵女士不要将这次冒昧的请求告知净化者......在下感激不尽。" 话音未落,那道修长的身影已转身离去,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冷香。 赵敏如也终于松了口气。 不管如何,见沈知安得排队,轮流来这个规矩不能打破,要是打破了,到时候…… 赵敏如眼神更加坚定了。 第六十二章 惊喜前奏 安泽铭一想到要和沈知安分开,他每划掉一天,喉间就像被细密的针脚缝紧一分,心口那点不适,不知何时已长成锈迹斑斑的锁。 而且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沈知安似乎在躲着他,基本上不出门了,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 夜深人静时,安泽铭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心意。 他们终究是不合适的。 沈知安的人生才刚刚绽放光彩,而他不过是她现阶段遇到的其中一个还算出色的人罢了。 未来,她会遇见更多更优秀的人。 她可以一时糊涂。 但他必须保持清醒。 明明已经想得如此透彻。 可当沈知安的身影映入眼帘时,所有的理智却都在瞬间土崩瓦解。 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鼓噪,脑海里全是她浅笑时眼尾的弧度——这样卑劣的自己,简直令人作呕。 所以,这样的他,被她躲着也很正常吧。 安泽铭无意识地抿紧嘴唇,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的呼吸随之一滞——是沈知安。她说想出去吃饭,顺便买些开学穿的新衣服。 "收到,马上到。" 手指比思绪更快地回复了消息。安泽铭盯着屏幕看了两秒,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转身走向衣柜。 夏季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他犹豫片刻,最终选择了一件浅色短袖衬衫——那些曾经爬满手臂的诡异眼睛终于消失,这是他这几年来第一个可以坦然露出双臂的夏天。 她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改变,那么他有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为她做呢? 胸口的眼睛,咕噜噜地转动,似乎也在认真思考。 —— “怎么样,好看吗?” 沈知安轻轻转了个圈,淡蓝色吊带连衣裙的蕾丝花边在晨光中泛起柔和的光泽。不规则设计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翩跹起舞,颈间的珍珠项链映着锁骨莹润生辉。 安泽铭呼吸一滞。 他今天恰好穿了件浅蓝扎染的衬衫,两人站在一起,倒像精心搭配的情侣装。 “……嗯,很好看。” "行程很紧的!"沈知安掰着手指数道,"先买上衣,然后商扬午餐,下午还要看裙子、裤子和小饰品......" 话音未落,她已经轻巧地钻进了安泽铭的车,裙摆掠过座椅时带起一阵淡淡的栀子花香。 "铭叔,这次真的需要你帮我好好参考搭配呢。" 安泽铭握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这个称呼从前只是听着别扭,如今却像细小的刺,随着每次呼吸轻轻扎在心上。 "......"他顿了顿,"直接叫我安泽铭就好。" 沈知安眨了眨眼:"嗯,好吧。" 车窗外的阳光流转,安泽铭从储物格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这是他的习惯——每次见面都会准备礼物,有时是她爱吃的点心,有时是精致的小饰品。像拆盲盒一样的期待感,总能让沈知安眼睛发亮。 "现在可以拆吗?"得到默许后,她迫不及待地掀开盒盖。 蓝色宝石手链在阳光下折射出粼粼波光,繁复的工艺让每颗宝石都像被海浪打磨过的星辰。沈知安惊叹一声,立刻将它叠戴在珍珠手链上,腕间顿时泛起一片湛蓝的光晕。 安泽铭唇角不自觉上扬——果然很适合她。 "真好看!谢谢铭......"她突然改口,"安泽铭呀。" 虽然道谢得漫不经心,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已经让安泽铭的心情像被阳光晒过的棉花,倏地柔软蓬松起来。 车窗外景色飞掠,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车厢里弥漫着栀子花香和轻柔的音乐声。 沈知安当然知道自己现在这种情况待在家里哪儿都不去是最好的,但是,她又不害怕,又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更何况,她的确该买衣服了。 而且,那个商扬里,可是还有个大“惊喜”呢。 只是就算是沈知安也没有想到,除了她准备的大惊喜之外,老天爷竟然也给她安排了个大惊喜。 —— 乌列尔沿着街道缓缓前行,循着【王】的气息步步靠近。 他垂落的金色发丝泛着圣辉,周身萦绕的圣洁气质与蒙在眼上的素白纱布交织,在熙攘人潮中宛如一幅错位的画卷,与周遭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这里虽然不是S市,但是【王】的气息浓烈得惊人,远比在 F 国时更具穿透力——那股熟悉的、令人战栗的引力正疯狂撩拨着他的神经。 喉间突然泛起灼热的痒意,身体微微颤抖,根本没有办法维持住基本的理智。 “呵…… 哈……” 低哑的气音从指缝间溢出。 他用微微颤抖的手掩住下半张脸,却遮不住唇角不受控制扬起的弧度 —— 那抹诡异的笑意如同毒蛇吐信,在阴影里扭曲着绽开。 脑海中翻涌的画面愈发清晰—— 多想让【王】骑乘于身,让那双腿缠绕着自己的腰际,在交错的呼吸里碾磨出蚀骨的快感。想要肌肤相贴的每一寸纠缠, 想要晨昏交替间永不餍足的欢爱, 更想在极致的沉溺里,将自己揉碎在【王】的床榻间。 如果,如果真的能够死在【王】的床上,啊,不敢想那该是多么美好,多么幸福啊…… 他贴着掌心低笑,指腹蹭过发烫的唇瓣,声音里浸着化不开的痴狂,压抑的笑声终于逸散在空气中,细碎而疯癫,像破碎的琉璃在石板路上溅开,在熙攘的街头转瞬即逝。 ————诡异世界小常识———— 【诡异】是没办法怀孕的。 诡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诞生的,反正就是诞生了。 也没有交配的欲望,只有杀戮与破坏的欲望。 但是,【王】是不同的…… 那不是凡俗的交合,而是用指尖碾过灵魂褶皱的抚触,是唇齿啃噬间让理智崩裂的颤栗。 电流般的酥麻会从尾椎窜遍四肢百骸,在骨髓里泛起细密的颤栗,如同毒藤缠卷住心脏,让每个被触碰过的细胞都在嘶喊着渴求更多。 总而言之,近侍之间的等级划分,不是按照实力,而是被【王】临幸的次数。 (问一下大家真的觉得封面那么丑嘛QAQ,看到好多条说差点因为封面没有点进来的宝宝了) 第六十三章 不亲亲就出不去的房间 经过他一搭配,本来有些平平无奇的衣服也会变得十分特别十分出彩。 本来沈知安没想要买那么多,没想到一下子就收不住手了。 结账的时候,安泽铭把自己的卡递了过去。 “就当我感谢你的,不用客气。” 听见这句话,沈知安嘴角的笑意却慢慢收敛起来了。 瞪了安泽铭一眼,拎着包好的衣服,哒哒哒地在前面走了。 安泽铭有些懵,周围目睹了全程的店员没有忍住笑了笑,对安泽铭建议道:“先生,您不应该那么说,那样会把人越推越远的。” 安泽铭表情有点别扭,“……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 “啊,那抱歉,我说多了。” 店员露出了有些歉意的微笑,不再多言。 安泽铭抿紧嘴唇,迅速结完账追了出去。 沈知安果然没走远,正站在商扬走廊的玻璃护栏边生闷气,连气鼓鼓的侧脸都镀着一层柔光。 ——怎么会有人连生气的样子都这么可爱? 安泽铭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沈知安眯了眯眼睛,像只金贵的猫,“你哪儿说错话了?” “我不该说,是谢礼,可能让你感觉被小看了?” “不对,再想。” 沈知安转过身,把手里的购物袋一股脑塞到了安泽铭手上,自己在前面慢悠悠地走着。 安泽铭没有忍住,嘴角微微上扬——跟沈知安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他想要笑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 不像之前,想笑都笑不出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安泽铭想要说点什么哄一哄沈知安,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但是感觉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肯定会完蛋的。 咬了咬牙,安泽铭突然加快脚步,拦在沈知安面前。 耳尖早已红得滴血,那抹绯色甚至一路蔓延至锁骨。 "......我错了。"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刚才...我说谎了。" 沈知安微微挑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却还是端着架子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我只是......"安泽铭狼狈地别开脸,"想看你开心的样子。" 这依旧是违心之言。 他真正贪恋的,是看着沈知安穿上自己精心挑选的衣物时,心底涌起的那股隐秘的满足感——仿佛在她身上打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 如此阴暗的想法,叫他如何宣之于口?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安泽铭迟迟等不到回应,忍不住侧目望去—— 却撞见沈知安同样泛红的脸颊。那抹绯色从她瓷白的肌肤里透出来,像初春枝头最娇嫩的那朵樱花,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烫。 “……勉勉强强,原谅你了,快走吧!” 沈知安转过身,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 安泽铭嘴角也不由得微微勾起。 只是…… "安安?" 一道迟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沈知安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 不会吧…… 然而命运就是如此巧合——苏言翎一身黑色短袖搭配鸭舌帽,活脱脱一个阳光大学生。 只是他看向安泽铭的眼神,锐利得几乎能在对方身上戳出两个洞来。 "好巧,"沈知安转身时已经换上完美的微笑,"你也来逛街?" 苏言翎的目光一落在她脸上,整个人瞬间像被按下了什么开关。 方才的锋芒毕露转眼化作灿烂笑容,青春洋溢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是啦!"他挠了挠头,"我来出任务的。这商扬里发现个S级诡异,不过好像没有自主意识,好像靠近的人就会被吞进另一个世界,但具体的情况还不太清楚,刚好我在附近,就过来处理一下。” 苏言翎三言两语交代完自己的任务,目光带着几分好奇在两人身上打转:"你们俩是出来逛街的吗?打算买些什么呀,能不能捎上我一起?" 话音未落,忽然盯着两人的衣着惊呼:"呀,你们穿的是亲子装吗?哎呀铭哥我不是说你年纪大啦,你别介意我嘴有点快......" 安泽铭指尖几不可察地收紧,最终还是缓缓松开。 苏言翎的话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他心底隐秘的顾虑——是啊,他的年纪确实太大了...... 浓稠的自卑感如墨滴入水,瞬间晕染开整片心湖。 "我倒觉得安泽铭这样很成熟,挺有魅力的。" 沈知安忽然蹙眉打断苏言翎的玩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这句话,就像束暖阳猝然照进冰封的角落,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正顺着血管悄悄漫遍四肢百骸。 安泽铭微微睁大了眼睛。 反观苏言翎,脸上的笑容霎时僵在嘴角,只余下干涩的回应:"啊......是这样啊......" “不过,我也有点好奇,你到安泽铭这个年纪的样子呢。” 沈知安弯了弯眼眸,“应该跟现在也不会差太多吧?” 苏言翎立刻又支楞起来了,“……嗯,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嘛。” “那走吧,我还要买好多东西呢,你任务地点具体在哪里呀?我和安泽铭避开点,不想要刚买的衣服就沾上脏东西。” 苏言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在东南方向,离这里很远,你们别……” 话音未落,周遭景象如碎裂的镜面般骤然扭曲。 三人转瞬间坠入一片无垠的纯白空间,出口的轮廓在光影中清晰浮现,而门板上的字迹却以一种近乎戏谑的姿态刺入眼帘 —— "不亲吻,便无法离开的房间。" 沈知安有些崩溃地闭上了眼睛。 那两个蠢货!!!!!! —— 乌恩有些担心。 “【王】交代要把她和那个安泽铭放进诡异内部,但是她旁边还有另一个男人呀。咱们直接把那个诡异挪过来是不是不太好?” “没事没事,那个男人,我听银霭说了,【王】也有点兴趣,两个人一起才好,不然我怕【王】不满意。” 乌尔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相当自信。 乌恩也被这积极的情绪感染了,觉得他说得相当有道理。 “希望【王】能快点消气……” “希望【王】能够宠幸咱们……” “好寂寞啊……” “要知足的……” …… —— ————近侍排行榜———— 前十二近侍排行: 第十二:术玉 评价:很好,但是比起侍寝,【王】更喜欢简单地跟他待在一起,听他说说话。 而且,【王】不太喜欢束.缚,对捆,绑感觉也一般。 中规中矩,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 第六十四章 真的怨夫来了 调戏完正好踹了他换下一个。 可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啊…… 不,她应该能想到的,怎么就想不开让那两个蠢货做这个事呢? 啊,她智慧的大脑难不成也被他俩影响了吗? “……还是找方法出去吧,那个字,应该是障眼法吧。” 安泽铭的脑袋还算清醒,不过在这个纯白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的影子,他的实力被大大限制住了。 苏言翎也不怕,“规则一:组成该空间的能量减小百分之六十。” “规则二:眼前的门打开。” 空间毫无变化。 能有什么变化,本来就是个死掉的诡异,但是它的身体被保留了下来,她灵机一动用她的能量改造了一下。 不管从内部对空间进行什么样的攻击,都会被空间吞噬,设定的额度,别说他们俩了,就算银霭和术玉都在,也不一定能靠蛮力打破。 苏言翎不信邪,又尝试了很多次,不能说毫无作用,只能说作用毫无。 “……奇怪,不过是S级的诡异。” 安泽铭沉默地从影子里抽出那柄漆黑镰刀。锋利的刀刃在门上划过,却连一道白痕都没能留下,仿佛在切割虚无本身。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 …… 总不能真的,亲嘴啊。 这在扬三个人,谁亲谁啊? 安泽铭亲沈知安,苏言翎原地爆炸; 苏言翎亲沈知安,安泽铭坚决反对; 安泽铭亲苏言翎……还不如让他俩直接死在这个空间里呢。 沈知安在一边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个人奋斗,自觉坐远点儿,别波及到自己。 等那两个人累了,也在沈知安身边坐下了。 “……就是为了这么困着咱们?” 不,只是为了困住她和安泽铭。 “……不知道,要是一直出不去也不是事儿。” 的确,该吃中午饭了。 两人低声交谈时,沈知安垂着眼睫,在心中默默回应着,脸上却维持着受惊后茫然无措的表情。 "我是不是......不该来?"她声音轻颤,指尖无意识地揪住裙角,"如果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不是的不是的,应该是幸亏你和泽铭哥过来了,不然我一个人被困在这里,岂不是更绝望……” 苏言翎连忙摆手,小心翼翼地安慰道。 安泽铭也点了点头,“对啊,而且要是那么说,也该怪我,没有提前感知到诡异。” 沈知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明明自己还在害怕,却还要分神安抚他们。那强撑坚强的模样,让两个男人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顿时又鼓起力气,对着那扇门努力了许久,终于稍微看见了点变化。 “……已经有点松动了,估摸这个诡异把天赋都点在防御上面了。” 苏言翎看见了点曙光,手里的长枪对准那道裂缝疯狂地灌输着能量。 沈知安坐在地上,也默默地吸收着空间的能量——还不能吸收得太快,省得这两个人发现不对劲儿。 不过,机会总是与风险并存的。 沈知安眸光微微闪动,手中吸收的能量,又慢慢输出,构建出另一个空间。 而那边,这层空间在安泽铭和苏言翎联手合击下,终于崩塌了。 但是还没来得及高兴,他们就发现自己又到了另一个纯白的房间,而这次,房间大门上明晃晃地写着“不XX就出不去的房间”。 苏言翎:…… 安泽铭:…… 两人下意识侧身想挡住门上的字,却听见身后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沈知安已经退到墙角,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安安,你听我解释......" 苏言翎刚向前迈出半步,就见她猛地竖起手掌,做出一个标准的停止手势。 "那个......"她声音发颤,后背几乎要嵌进墙壁里,"我觉得......我们最好保持安全距离。" 安泽铭看着蜷缩在角落的沈知安,胸口泛起一阵酸涩。 在这间暧昧的密闭空间里,面对两个成年男性,还有那样露骨的逃脱条件...... 她的恐惧,再合理不过。 更何况,他们俩对她的心思,也算不得单纯。 ————????———— 熙攘的街道上,一位身着素白汉服的男子静坐长椅,衣袂流云般垂落,如瀑青丝仅用一支素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瓷白的颈侧,在霓虹映照下泛着幽紫的光晕。 现代都市的霓虹映在他身上,割裂出时空交错的荒诞感。 不时有路人驻足,举起手机想与他合影,却总被一个摇头拒绝。 他微微仰首,紫色琉璃般的眼眸里盛满初生般的好奇——观察行人眉梢眼角的喜怒哀乐,描摹城市建筑的轮廓线条,连空气里漂浮的咖啡香都让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就像刚破茧的蝶,正用全新的复眼,贪婪地记录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他到底是过来了,捏碎了自己半块核心。 明明,她离开了,他就自由了,就能松口气,永远地陷入自己最喜欢的睡梦中了。 可是,他还是过来了。 很奇怪啊,但是他就是想要过来,看看她每个晚上都要求他为她编织的美梦所处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让她千百年都时时刻刻牵挂着。 其实他也在想,被她强硬地从永眠中唤醒,又被她抢到她的宫殿,成为了她的近侍。 千百年都必须保持着清醒,却不能时时刻刻看见她的脸。 他该是恨的,该是怨的,该是不满的。 但见到她的第一面,那一眼,就那一眼。 他就控制不住,开始在意了。 可他也是恨的,他恨透了这副身不由己的姿态。 不甘于彼此之间只剩肌肤相亲的沉沦,渴盼她能真正将他纳入眼底,嵌进心尖。 可每当她垂眸时,那淬着冰棱的无情便如银针般扎破幻想—— 明知她的多情无情,明知她心中无他,眼里无他,明知不该再沉沦,爱意却如附骨之疽,偏生放不下、舍不掉。 爱恨从非此消彼长,反如烈酒与毒汁在血液里交融,熬成一坛苦涩难辨的浓汤,变成痛苦的,不纯粹的,夹杂着恨的爱,他自己都看不懂,读不透。 他垂眸低笑时,眼尾漾开一抹极淡的涟漪,随即缓步隐入无人处。待再次现身时,身上的衣服已换作利落的现代装束。 他会找到她的,就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他要为她织一张缀满星光的网,在意识的深海里构筑一座永不崩塌的蜃楼吗,那里会有永不落幕的黄昏,有缠绕指尖的呢喃。 那里将成为只属于他们的永眠之境,让他们的灵魂能在虚构的永恒里沉沉溺亡。 永不醒来,永远相伴。 第六十五章 你们两个我都喜欢 “……歇一会儿。” 苏言翎把长枪收进了自己体内。 安泽铭也把镰刀收进了自己的影子里。 “我其实在想,如果把这扇门打破了,会不会外面还有个房间……” 苏言翎一想到那个可能性,就不由得一个激灵。 “肯定有出去的方法,咱们一会儿再试试别的方法,而且咱们被吞进来快一个小时了,时间再长一点,异科局的也能察觉到不对劲儿,到时候派人过来里应外合,不会有问题的。” 安泽铭的瞳孔骤然收缩——沈知安的状态明显不对。他顾不得先前的约定,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 "喂!你疯了吗?"苏言翎的惊呼在看清状况后戛然而止。 不知何时,沈知安已经跪坐在地,掌心紧贴冰冷的地板,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神涣散,呼吸急促得像在忍受某种煎熬。 "安安......"安泽铭单膝跪地,伸手想将她扶起。 却在触碰的瞬间被她抓住手腕。 滚烫的脸颊迫不及待地贴上他微凉的掌心,发出一声餍足的叹息:"好凉,好舒服......" 安泽铭的思维瞬间停滞。 但是还好理智没有就这样飞走,安泽铭还是微微使劲儿,把沈知安从地上拔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 “我在净化这个房间啊……” 少女的双眸蒙着一层迷离的水雾,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般晃了晃。 "我在......"她含糊不清地呢喃着,"净化这个房间啊......"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突然向前倾倒,恰好撞进匆匆赶来的苏言翎怀里。那只无力的右手不偏不倚地按在对方紧绷的腹肌上,指尖甚至能感受到肌肉瞬间的震颤。 "唔......"苏言翎闷哼一声,却条件反射般收紧双臂,将瘫软的少女牢牢锁在怀中。 “……太乱来了,怎么连说都不说一声就净化……” 虽然不知道沈知安异能的运行原理,但是看她这样,应该是对空间进行净化,结果被空间的能力反噬了。 至于反噬增添的什么负面效果……看她的状态和门上的话,只要他俩不傻就完全猜得到。 "现在……该怎么办?" 苏言翎的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喉结不自觉地滚动。沈知安整个人贴在他身上,滚烫的指尖无意识地勾扯着他的衣领,呼吸灼热地拂过他的颈侧。他浑身绷紧,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让局面彻底失控。 ——他不想趁人之危。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们的第一次是在更温柔的时刻,而不是在这诡异的“空间”里,更不是在旁边还有情敌的注视之下。 "言翎……"安泽铭的声音低沉而紧绷,"试试用你的异能,降低她周围的温度,看能不能抵消负面效果。" 苏言翎深吸一口气,嗓音微哑:"规则一:沈知安身上的负面效果解除。" 然而,沈知安的眼神依旧迷蒙,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苏言翎的锁骨上,指尖甚至已经探进了他的衣领。 异能失效了——就像之前对空间施加规则一样,毫无作用。 安泽铭眸光一沉,忽然伸手扣住沈知安的手腕,一把将她从苏言翎怀里拽了出来,牢牢按在自己身前。 "……你冷静点。" 他低声道,声音里压抑着某种危险的情绪。 "我知道!" 苏言翎耳根烧得通红,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 沈知安的目光在安泽铭和苏言翎之间来回游移,眼睫轻轻颤动着,像是承受不住某种沉重的情绪。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越聚越多,终于承受不住重量,一颗接一颗地滚落下来,在苍白的脸颊上划出湿亮的痕迹。 "……怎么了?"苏言翎的声音瞬间软了下来,指腹慌乱地蹭过她的眼角,"怎么哭了?" ”她身上很烫,发烧了……得赶紧出去……“ 可她的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越擦越多。安泽铭的眉头狠狠皱起,指节不自觉地收紧,又强迫自己放松力道,生怕弄疼她。 "呜……我、我好差劲……"她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小动物,"你们两个……我都好喜欢……怎么办啊……" "明明……明明只是想帮你们净化的……"她抽噎着,眼泪砸在自己的手背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要这样……可是、可是如果不够喜欢的话……就没办法净化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痛苦的呓语:"好难受……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两个男人同时沉默下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是啊,他们怎么忘了? 她的异能,就像是以最炽烈的爱意为燃料。 爱得越深,净化越强。 这也就意味着,无论她愿不愿意,她的心都注定要被撕成碎片,分给不同的人。 多么残忍。 对她如此。 对他们,亦是如此。 可下一秒,沈知安却又看向苏言翎: "你们两个,我都喜欢,你们该让我怎么办......" ”可是我也不想喜欢这么多人啊……我也想要一心一意地爱着一个人……“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说完便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慢慢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把自己蜷成一团: "我到底......该怎么办......" ————诡异世界小常识———— 【王】很喜欢角色扮演,在漫长的时间里就是靠这种事情打发时间的。 因此,【王】的演技,相当精湛。 第六十六章 不是海,只是想净化每个人 该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替她接住那些汹涌的泪意? 安泽铭单膝跪在地上,视线与她平齐,轻轻握住她冰凉的右手,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渗过去:“没关系,我都知道。所以我喜欢你,从来不需要你回应。你就做你自己就好,不用有任何负担。” 沈知安睫毛颤了颤,缓缓抬起头,泪珠子顺着眼角滑进鬓角,声音碎得像落雪:“……可是,可是我……” “没有可是。”他打断她,唇边浮起一抹笑,笑意却没抵达眼底,反倒洇出些微苦涩,“你的人生才刚铺开画卷,你这么好,值得被很多人放在心尖上。你也有权利,去喜欢任何你想喜欢的人。你能够对我有一点点喜欢,我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一旁的苏言翎早已抿紧了唇,眼角泛着红。 他终是蹲下身,轻轻覆上她的另一只手,指尖微微发颤:“我也是。你别放在心上……而且,不管你最后选不选我,我都会一直、一直喜欢你。就算以后,你因为净化别人,喜欢上别人,我也不在乎,也会一直一直喜欢你。我的喜欢,你只要感受就好,不用非得给我回应。” ”你只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一直,坚定不移地喜欢你。“ 沈知安怔怔地望着他们交叠在自己手上的温度,良久,才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这样的话,我不是更放不下了吗?” 两人没有言语,只是默契地向她倾身。 沈知安被轻轻拢在中间,肩膀抵着左边温热的胸膛,侧脸贴着右边起伏的呼吸。 不用抬头也能清晰地感知到——那是两份沉甸甸的情意,像快要漫出杯沿的温水,带着熨帖的温度,无声地漫过她的四肢百骸。 真好啊,真好啊…… 这声喟叹在舌尖打了个转,又轻轻落回心底,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淡淡的涟漪。 她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下一秒,身体便顺着那股自然的力道软软倒下,装作失去意识的模样。 指尖悄悄动了动,困住三人的空间便如被戳破的肥皂泡,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里,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她躺在那里,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平稳的呼吸声,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目的已经达到了啊,这扬由她主导的戏,终于落下了帷幕。 那两个人,此刻大概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里吧,可于她而言,他们就像用过即弃的道具,再没有半分意义了。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从不缺爱。那些汹涌而来的情意,像潮水一样围着她,可她真正贪恋的,是征服的瞬间——看着别人为自己痴迷,为自己疯狂,把真心捧到她面前的模样。 每一次,当那份爱意完完全全属于她时,她本该觉得满足的,可心口那处空落落的地方,却总像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她皱了皱眉,无意识地抿紧了唇。 她做这一切,其实都有一个最根本的目的啊。 维系人类和诡异之间的平衡,守住那条看不见的界线,绝不能让人类世界变成第二个诡异世界。 这个念头像一根定海神针,牢牢地扎在她心底,支撑着她做了那么多事。 可方才,被那两个人拥在怀里的时候,温暖从两边传来,包裹着她,那一刻,心底却毫无预兆地冒出了另一个名字。 廷达洛斯。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点想他了,想他那双永远深情忠诚的眼睛,想他说话时低沉的声音,想他偶尔流露出的、不同于旁人的温柔。 这种突如其来的思念,让她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又在心中轻轻摇了摇头,把这丝异样的情绪压了下去。 ————?———— 这么久没有联系到三个人,异科局自然察觉到不对劲儿了,而沈明祈第一时间给沈知安和安泽铭打电话,结果都没有打通。 一想到先前沈知安发消息说要去那家商扬逛街,沈明祈脑中的线索骤然串联成线,心脏猛地一缩。 他几乎是立刻提步狂奔,马不停蹄地赶至商扬,与异科局的同伴们分头展开搜寻。 目光在人群中飞速扫过,每一秒的延迟都像在灼烧神经,直到在商扬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他捕捉到一丝微弱却诡异的能量波动 —— 那片空间的气流比周遭凝滞半分,空气里仿佛裹着层看不见的薄膜。 沈明祈哪还顾得上其他,掌心瞬间凝聚出重力球便甩了过去。 他本没料到这一击会有如此威力,只听 “咔嚓” 一声脆响,那层无形的屏障竟如玻璃般碎裂开来,露出里面的景象。 这一眼,却让他眼前骤然发黑,气血直冲到天灵盖。 碎裂的门扉上,“不XX就出不去” 的字迹还残留着半截,刺眼得如同烙铁。 而他视若珍宝的妹妹,正被两个男人死死抱在怀里 —— 她双眼红肿,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衣衫也有些凌乱,模样瞧着格外狼狈,还昏迷了失去了意识。 “……不是,那个沈哥,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 “……下辈子再解释吧。” 他的动作快得只剩残影,一把将沈知安夺回怀中。 当确认沈知安只是昏迷后,他右手瞬间凝聚出比先前恐怖十倍的重力球——朝两个人狠狠扔了过去。 两个人咬了咬牙,也没想要硬躲,毕竟四舍五入他俩也有些理亏,不如硬接下来,让沈明祈理智稍微恢复一下,他俩再解释。 但是没有想到,一面镜子出现在两人前面,将重力球尽数吸收了,然后向两人身后飘去。 三个人这时也不内斗了,同时看了过去。 镜面泛起微光,一位身着法式立领衬衫的男子缓步而出。 紫罗兰色的眼眸如宝石般剔透,却不见丝毫情绪波动。他优雅地整理着袖口,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个人,很强,且没有在异科局备案! 沈明祈下意识抿紧了唇,手臂将怀里的沈知安收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安泽铭与苏言翎也绷紧了脊背,无形的戒备在三人周身弥漫开来。 “…… 不可以随手伤人。” 男子眉眼舒展,声音像浸在温水里泡过,带着点温吞的迟缓,“有什么事,好好说。” 正在装晕的沈知安:???? 第六十七章 怨夫庄梦周 可转念一想,野生异能者本就罕见,这般强大的存在突然在商扬现身,实在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那股若有似无的压迫感始终萦绕不散,让沈明祈几人心里的警铃越响越烈。 “私人恩怨要解决,至少挪到外面去。” 男人微垂着眼帘,声音依旧温吞,目光扫过周遭散落的碎玻璃时顿了顿,“别毁了这地方。” 他的视线掠过沈明祈怀中的沈知安时,紫罗兰色的瞳仁几不可察地凝了半秒,像被什么轻轻绊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仿佛只是偶然一瞥。 沈明祈喉结动了动,抱着沈知安的手臂又收紧些:“……你是谁?” “庄梦周。” 男人答得干脆,反问时嘴角还噙着浅淡的笑意,“你们是异科局的人?” 沈明祈几人默契地点头,掌心的力道却丝毫未松。 庄梦周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眼尾那抹浅淡的弧度像浸在春水里的柳枝,温柔得几乎要淌出水来。他开口时,声音里仿佛缠上了细密的丝线,带着种奇异的蛊惑力,轻轻搔刮着人的耳膜:“那么,能否劳烦带个路?我想加入异科局,成为你们的一员。” 那声音像带着无形的钩子,三个人只觉得脑中微微一懵,精神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牵扯着,身体已经下意识地要点头应下,脚步也蠢蠢欲动,想要给他带路。 “咳咳……” 就在这时,沈知安忽然咳嗽了几声,那略显沙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警钟,猛地敲醒了三人混沌的理智。 他们瞬间回过神来,眼神里的迷茫褪去,重新被警惕和戒备填满,看向庄梦周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探究和忌惮。 “我没有恶意……这次就相当于我的自荐书吧。”庄梦周有些苦恼地歪了歪脑袋,把手中的镜子收回了掌心。 “我们也相信你没有恶意,但是我们没有那个权限,直接把人带到异科局。” 安泽铭冷静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而且,我们需要确认,你不是高阶诡异。” 是的了,他们一开始就在怀疑,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人,而是高阶诡异幻化而成的。 不得不说,真是歪打正着。 庄梦周有些苦恼地歪了歪脑袋,及肩的妹妹头短发似乎变得更紫了一些。 “那我该如何证明,我就是人类呢?需要身份证件,还是体检?” 说着,他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还有银行卡。 三个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他们也无法确定这个人究竟是不是诡异。 如果不是的话,他又出现得太突兀又太强大;如果是的话,诡异都这么高智商,甚至还有身份证吗? 来不及细想,还好救星很快过来了——申子默带着其他异能者过来了。 不得不说,三个SSS级的异能者齐聚一堂的扬面真的是不常见。 在快速了解了一下现扬的情况之后,不愧是经常做后勤的申子默,立刻把一切都井井有条地安排好了,沈明祈和安泽铭带着沈知安先去检查身体,而他和苏言翎先对庄梦周进行个简单调查,如果确定他是人类,那么毫无疑问异科局就又多了个巨大的助力。 沈明祈抱着沈知安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后,庄梦周脸上的温和笑意依旧挂着,连眼尾的弧度都没改半分。 可申子默盯着他看了半晌,心头却莫名浮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 眼前这人明明对答如流,条理清晰得挑不出错处,偏偏像魂儿飘去了别处,整个人陷在一种极浅的、随时会打起瞌睡的怔忡里。 他清了清嗓子,压下那点莫名的疑虑,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你的异能是什么?” 庄梦周紫罗兰色的眼眸眨了眨,像是刚从一扬短暂的失神中抽离,语气平淡得近乎淡漠:“…… 我的异能…… 能提高人的异能等级。”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在扬的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僵在原地。 方才还在飞速运转的思维骤然卡顿,瞳孔齐齐放大,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 提高异能等级? 这是什么逆天的技能?? 申子默默默伸出手,拿起电话,“抱歉啊,这个超出我权限范围了,得请示一下上级。” 庄梦周笑着点了点头。 ————╯﹏╰———— 沈知安,第一次觉得有点麻爪。 这的确有点超出她的意料了,她想过很多近侍会过来找她,但是唯独没有想到庄梦周会过来,而且还是过来得这么早。 之前她也稍微听银霭他们说了一嘴,叛逃的有四个,天使恶魔,以及精灵和魅魔,这些倒也不是他们的种族,只是她起得外号而已。 庄梦周,她真的以为,他会直接陷入一直追求的永眠中。 毕竟他和她说得最多的话,可就是“要和我一起陷入永眠吗?”。 不过,沦为诡异的她已经不再需要睡觉和吃饭了。 回忆到此为止,沈知安像是刚从刚才那个空间的作用下苏醒一般,嘤咛一声,微微睁开了眼睛。 安泽铭和沈明祈看见她清醒过来,终于松了口气。 沈知安露出了一脸迷茫的表情,“咱们,不是刚刚还在那个房间里面吗?怎么出来了?哥你也在……” “那个空间,内部非常坚韧,但是外部很脆弱,明祈从外面攻击,就把那个空间击碎了。” 沈知安露出了明白的表情。 沈明祈抿了抿唇,“安安,他们两个,在诡异里面,有没有欺负你?” 沈知安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奇怪他怎么问那种话,无奈地叹了口气,“哥,我们怎么可能会真的遵循诡异制定下来的规则啊,你放心,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明祈眉头舒展开了,但是这回他算是看明白了,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再也不敢放沈知安和安泽铭单独在一起了。 安泽铭闲适地倚在旁边的椅背上,抬眼望向沈知安时,坦荡得没藏半分阴霾,全是光明正大的喜欢。 心底那点纠结早已随着想通的瞬间烟消云散。 是啊,喜欢本身就是件美好的事,何必非要攥在掌心? 能这样远远看着她笑,看着她好好的,就已经很好了。 这份念想轻得像羽毛,却又暖得像揣了团小太阳,让胸腔里满满当当的,都是熨帖的暖意。 第六十八章 安泽铭,暂退 只是稍微叮嘱一下,最近别熬夜,别吃太重口的东西,就把她放回去了。 安泽铭这下子也被沈明祈盯上了,至少想要之前那样,能够单独和她在一个客厅里的情况几乎不存在了。 沈明祈护着沈知安,跟护着母鸡护崽子一样。 而沈知安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双子打一顿。 本来想着,这次事情要是办得不错的话,就稍微治一治他们身上的伤,但是没想到啊,他们俩可真的是给她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可真是她忠诚的好下属啊。 不过,沈知安终究还是留了几分仁慈。她没有直接抽走两人一半的能量,只是下手时没了顾忌,将他们揍得半残 —— 骨头碎裂的闷响混着压抑的痛哼,在空气里沉沉地荡开。 “下次记着,该动脑子的时候动,不该动的时候,就别瞎琢磨。” 她的声音懒怠地漫开,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威慑。 两人痛得浑身痉挛,冷汗浸透了衣衫,嘴角却溢出诡异的潮红。 他们艰难地俯下身,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虔诚地亲吻着沈知安的脚背,声音因剧痛而发颤:“是,乌尔…… 记下了……” “乌恩…… 明白了……” 沈知安微微阖上眼,往身后银霭的怀里又靠了靠,如玉的腹肌蹭过手臂,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 稍微和安泽铭,苏言翎的对比了一下,沈知安还是满意地摸了摸银霭的腹肌。 果然啊,还是自家的摸起来舒服。 “行了,你们两个自己去慢慢疗伤吧。” 沈知安挥了挥手——诡异的恢复能力非常强,虽然现在把他们俩快打死了,但是十多天估摸就又能活蹦乱跳地过来了。 而且如果他们俩想要快点见到她,就会拼了命地养伤,自然也没有时间去别的地方蹦跶了。 一箭双雕。 望着那两道身影彻底消融在浓稠的夜幕里,沈知安肩头微松,无奈的叹息混着夜风轻轻散开。 银霭的指尖适时覆上她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地揉捏着,试图驱散她眉宇间的沉郁 ——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王】今日的情绪低落,绝不止因双子闯的祸,那眼底藏着的暗潮,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汹涌。 “真是的,跟养了两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沈知安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苦笑,“等桐花凤来了,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 “…… 桐花凤,应该已经到了。” 银霭的声音压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他比我先一步穿过裂缝。” 沈知安倏地抬眼,眸底掠过一丝诧异:“以他的性子,哪会这么安分?” 按说那只聒噪的鸟儿,此刻早该扑过来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估摸早就被列为一级在逃诡异,那家伙绝对做出来走一个城市就烧一个城市,因为他记不住道。 银霭垂下眼睫,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细碎的阴影。 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心里暗忖自己或许多嘴了。 “知道什么,就直说。” 沈知安按住他停在肩头的手,指腹抵着他微凉的皮肤,语气陡然添了几分严肃,眼底的探究却愈发清晰。 “……当时,桐花凤的核心应该碎得差不多了,才勉强通过裂缝。如果银霭没有猜错的话,他现在应该,正在涅槃吧……” 沈知安的指尖在银霭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带着无声的示意 —— 让他继续按。指腹下的皮肤微凉,连带着她的声音也浸了点清浅的无奈。 “…… 真是仗着自己是不死鸟,就敢这般为所欲为。” 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眉峰微蹙,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 A国研究所。 一个有着火红色和金色花纹的蛋静静躺在隔离室里。 外面的看守人员不由得打了个哈欠,手机上的游戏正在进行激烈的打斗。 这个蛋,已经捡到两三年了,经过一番精密仪器地探索之后,发现这似乎是诡异的蛋,便被上面的人偷偷放到研究所来研究。 但是这几年研究毫无进展,不管他们使用什么手段,蛋就是蛋,打不碎,也似乎孵化不出来。 而现在几乎研究人员都放弃了,只剩下零星几个人还在坚持——他们觉得如果能够驯化刚刚出生的诡异,这很酷。 不过,他觉得这就是个死蛋,不然怎么会这么多年什么动静都没有呢。 —— 终于到了安泽铭要跟下一个异能者交接的时候了。 最后一天,沈知安在沈明祈的全程注视下,对安泽铭进行了一扬半彻底的净化。同苏言翎那次一样,并未做到绝对洁净,仍留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污染。 可即便是这样的净化,落在安泽铭身上也掀起了惊人的变化 —— 他皮肤上那些密布的、转动不休的眼睛尽数褪去,只余下深浅不一的粉色疤痕,像被潮水冲刷过的沙滩,留下蜿蜒的印记。 安泽铭抬手抚上胸口,掌心下再无那种咕噜噜转动的诡异触感,取而代之的是温热的、紧实的肌肉纹理。 真实的触感顺着指尖漫上来,让他喉结微微滚动 —— 这样的感觉,好得让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可心口那股汹涌的暖意里,却又掺着密密麻麻的酸涩。他不是 S 市的 SSS 级异能者,他的归属在 W 市,与这里隔着大半个华国的距离,那里还有堆积如山的任务等着他…… 这段偷来的时光,本就是他用尽运气求来的馈赠,怎能再贪心奢求更多? 最后告别的时刻,安泽铭扯了扯嘴角,却没能牵起一个像样的笑容。“今天…… 等会儿我送你回异科局,就会有下一位异能者来保护你了。” 他的声音像浸了苦水,每一个字都磨得喉咙发疼 —— 这种亲手将心上人推向别人的滋味,像钝刀反复切割着心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清楚,总会有下一个异能者获救,也总会有下一个人像他这般沦陷。 他不能太自私,尤其身边还站着沈明祈 —— 自从上次从那个空间出来后,沈明祈恨不得将沈知安拴在裤腰带上寸步不离,连苏言翎几次都被他不咸不淡地挡了回去。 沈知安唇角微扬,眼底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雾气,那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又仿佛穿透了他。 安泽铭喉结微动,将那句在唇齿间辗转千回的"舍不得"无声咽下。 舌尖抵住上颚,尝到一丝苦涩的余味。 这样最好。 他们之间,本该如此。 只是从此往后,他怕是永远都走不出她眼中那片朦胧的雾霭了。 第六十九章 玉册的未来不是真的未来 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不过看安泽铭看她的眼神,可能自己又脑补什么了吧。 脑补的东西,她可是概不负责的。 沈明祈到底是没有跟着去赵敏如的办公室。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低级诡异升格得特别快,简直像是有人给他们灌了生长素一样,尤其是S级那种,搞得他忙得头都大了。 而且有时候去的晚了,还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诡异自己就消散了,连核心都没有留下。 沈知安和安泽铭一前一后走进赵敏如的办公室。 赵敏如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眯眯地抬眼:“怎么样,相处得还顺利吗?” 那可真是太“顺利”了。 沈知安唇角微扬,眼底漾开一抹温软的笑:“挺好的,安泽铭的污染度已经净化得差不多了。” 安泽铭站在她身侧,低低“嗯”了一声,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她的侧脸,又迅速收回。 赵敏如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两人之间那点微妙的氛围,她一眼就看得通透。 她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心里却轻轻叹了口气。 安泽铭这小子,可别一时冲动,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才好。 又简单问了几句任务细节,赵敏如便安排安泽铭去隔壁做污染度检测。 等人一走,她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档案袋递给沈知安。 【李玉册,男,二十八岁,172cm,异能【未来预测】,SSS级异能者10/10。(华国十名sss级异能者中综合实力排名第十。】 沈知安微微眯起眼,指尖在桌沿轻轻点了两下:“……他的异化程度,已经到危险线了?” 172cm——光看资料上的身高数据,她就下意识皱了皱眉。 赵敏如摇头,指节在档案袋上敲了敲:“异化指数还没到强制收容标准。但你知道的,净化名额一半靠分配,一半……"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得看那些SSS级的手速。” “李玉册的情况比较特殊。"赵敏如突然压低声音,"他在提交的预测报告上表示——自己会在今天死亡。” 沈知安搭在膝上的手指骤然收紧。 “所以他认为……”她缓缓抬头,眸色沉静如深潭,“今天会发生足以让他彻底异化的事?” 赵敏如沉默着点了点头。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时,沈知安正望着窗外出神。 转身看过去,和想象中的差不多,站在门口的男人普通得近乎寡淡,略塌的肩线,简单的衬衫,是那种擦肩而过三秒就会忘记的长相。 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燃着将熄未熄的余烬。 他推门而入的瞬间,目光落在沈知安身上,忽然就笑出了声。 “你好啊,我是李玉册。”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今天就请多多指教了——当然,如果我能活到明天的话,那就继续请多指教。” 沈知安礼节性地点了点头:“请多关照。” 可李玉册的笑声却愈发止不住,肩膀都在微微发颤。沈知安眉头轻蹙,暗自评估着对方的精神状态——这显然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 “我脸上有什么好笑的东西吗?”她的声音冷了几分。 “不,不是...”李玉册擦了擦笑出的眼泪,突然正色道,“只是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异常清明,“为什么在你身边死去的时候,我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办公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沈知安眉头紧锁,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李玉册,仿佛在评估一件危险的实验品。 "在我身边,死?"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质疑。 虽然她看见他的第一眼是有些不舒服,但是也不至于会直接把他杀死啊…… 李玉册先是点头,又缓缓摇头:“我不确定具体过程,但我的死亡一定与你有关。” “那你可以拒绝我的净化。”沈知安冷笑一声,“既然觉得在我身边你会死,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没用的。”李玉册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清明,“预言一旦成立,就是既定事实。无论我怎么逃避,结局都不会改变。” 赵敏如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他这样消极的想法,就算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纠正。 “反正都是要死的,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有个人能够记住我的死亡的……” 沈知安皱了皱眉,这样的人死在她眼前,都有点晦气。 “那赵局,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家了。” 赵敏如点了点头。 走廊里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李玉册落后沈知安半步,目光落在她微微晃动的发梢上。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许久,久到沈知安几乎要忘记刚才那扬争执。 “其实...”李玉册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刚才想说的不是会因你而死...” 沈知安脚步微顿,侧过脸投来一瞥。走廊的灯光在她睫毛下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 “我是想求你...”李玉册的声音更低了,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可不可以...不要今天就杀了我?” 这句话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脆弱。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不会杀你,你到底是预测到了什么,会觉得我会杀掉你这个刚刚见了一次面的人啊?” 李玉册抿了抿唇,有些怯懦,“我也不知道,但是之前只是隐隐有所预感,我会在今天死,但是今天推开门看见你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了,我肯定会死在你的手上。” 沈知安闭上了眼,掩住了眼底的若有所思。 “……我不会杀了你的,你这简直算得上诽谤了。” “……真的吗?那咱们要不然做个交易吧……“李玉册的声音依旧怯懦,”你不会杀了我,换我这一个月随便你指使。” 沈知安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要加码,我觉得你的预测是可以改变的,你不会在今天死去,如果你没在今天死去,那你就把你银行卡里一半的钱转给我当改命钱!” 李玉册愣了愣,然后连忙点头,“好啊,只要我没死,把银行卡里余额都转给你都可以。” 反正他月光族,银行卡里根本没有多少钱。 ————近侍排行榜———— 第十一名 乌列尔 评价:外洁内s a o,反差感巨大,【王】偶尔找刺激会选择他,但每次都是开始容易,结束得难。 而那次事件之后,【王】挖了他的眼睛,临幸他的频率就更低了。 但耐不住他实在是太……所以【王】偶尔也把持不住。 据说梦想是死在【王】的床上。 第七十章 异科局巧遇 空气仿佛凝滞了半秒,连打招呼的话语都卡在喉咙里,不知该如何出口。 安泽铭握着报告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在沈知安脸上停驻片刻,又慌忙移开,耳尖悄悄泛起薄红。 沈知安却率先打破了这份局促,唇边漾着轻快的笑意走上前:“好巧,我正好有话想跟你说。” “…… 什么?” 安泽铭的声音有些发紧,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其实,在认识你之后,别人在叫我安安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你……” 沈知安忽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轻轻吐出两个字:“我也想叫你,安安……” 话音刚落,她便轻快地退开半步,眉眼弯弯地挥了挥手:“好啦,那就再见啦。” 李玉册跟在她身后走远,只留下安泽铭一个人僵在原地。 “安安” 两个字像带着余温的羽毛,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搅得他心湖乱颤,连检测报告从指尖滑落都未曾察觉,整个人还陷在那声亲昵呼唤带来的怔忪里。 那不就是说明,每次别人在叫沈知安的时候,她都会想起他,永远不会忘记他吗? …… ————?———— 沈知安顺手调戏一下,开心地看见让她满意的反应,心情愉快地走在李玉册前面。 李玉册看着沈知安的背影,忍不住好奇地开口,捂着嘴小声开口:“…… 你喜欢他?” “对啊。” 沈知安头也没回,语气坦然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承认得大大方方,没半分遮掩——她向来懒得伪装。 李玉册 “哦” 了一声,沉默片刻又补充道:“…… 那感觉,你应该喜欢很多人吧。”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他跟在后面,视线里只剩沈知安的后脑勺,还有她那透着几分雀跃的轻快步伐,像踩着无形的节拍。 说实在的,他不太信沈知安能改写他的命运。 毕竟他向来对自己的异能深信不疑,甚至早已习惯了依赖 —— 这异能是他丈量世界的标尺,若是命运能被轻易扭转,不就等于否定了异能的精准吗? 可是他也不想死啊,谁会想死呢,本来想要直接在办公室就说出来,逼着她放弃杀自己的想法。 可是在看见她的瞬间,这个念头就被抛之脑后了——他不想让她为难。所以他在只有两个人的地方,恳求她。 别杀了他,他会很有用的。 万一真能活下来呢?老话不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他就这么亦步亦趋地缀在后面,像道沉默的影子,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忽然,前方横亘出一道身影。 那男人顶着一头墨紫色的发,身上那件白色丝绸衬衫泛着柔光,可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却如实质般沉甸甸压过来,让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好巧,又遇见了。” 男人开口时,目光直直落在沈知安身上。 李玉册眨了眨眼 —— 看这架势,应该是沈知安认识的人? 他悄悄挪了挪脚步,想再看仔细些。 “是啊,我以为你该在家睡觉,怎么跑来了?” 沈知安的语气听不出太多波澜。 “你不在家,我失眠了。” 李玉册抬手摸了摸脸,眉头微蹙——这两之前认识吗? 这里还是异科局吗,怎么感觉有点像沈知安的恋爱局,里面不会全是沈知安的暧昧对象吧…… “哈哈哈,开玩笑的。” 沈知安忽然笑起来,眼角弯成月牙,“没我在,你该睡得更安稳才对,总算没人吵你了…… 行了,让让吧,我要回家了。” 墨紫色头发的男人却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腕,指节微微泛白,语气里透着不易察觉的急切:“…… 那我还能去找你吗?” 李玉册默默往旁边缩了缩,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像块不起眼的背景板,半点不想掺和进这两人之间的拉扯。 —— 沈知安没料到,会在异科局的走廊里如此堂而皇之地撞见庄梦周,更没料到他竟直接拦在了自己面前。 他眼底翻涌的情意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她自然看得真切,可心头却莫名浮起一丝异样 —— 奇怪,若只是想回到她身边,何必费尽心机加入异科局? 这小梦魇兽,分明瞒着她在筹划什么大事。 可他半句不提,只是噙着浅淡的笑意望着她,紫罗兰色的眼眸里盛着她的身影,仿佛藏着千言万语。 沈知安没再多问,只在他侧身让路时,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从前想让他侍寝时,她都是这样递的暗示。 他若是懂了,自会明白该在晚上去找她。 异科局里人多眼杂,往来的脚步声、交谈声不绝于耳,她实在不想在此刻与他多说什么,免得引来不必要的窥探。 两人便这样擦肩而过,像再寻常不过的朋友,衣料相触的瞬间只留下一丝转瞬即逝的触感。 李玉册在一旁看得真切,忍不住凑过来,声音压得像蚊子哼:“你也喜欢他?” “…… 你好奇心倒是挺重。” 沈知安斜睨他一眼,目光里带着几分薄凉的警告。 李玉册的嘴立刻抿成一条直线,乖乖闭了声。 真讨厌。不,是打心底里厌恶这种第六感太敏锐的人,仿佛什么心思都藏不住。 沈知安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眼底掠过一丝不耐。 后知后觉地冒出个念头:李玉册会因为她而死,说不定就是因为这该死的好奇心 —— 哪天嘴碎得触了她的逆鳞,被她干脆利落地解决掉。 李玉册莫名打了个寒颤,总觉得空气里多了层寒意,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上缩了缩,像只受惊的兔子,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 庄梦周的心情好得像是浸在蜜里,胸腔里满溢的雀跃几乎要顺着唇角漫出来。 今天刚到异科局,不仅遇上了【王】,还意外得到了侍寝的默许。 真是幸运的一天。 他指尖摩挲着方才被触碰过的肩头,唇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推门时的动作都带着轻快的弧度。 房间里等着接受【异能升格】的人,将是他加入异科局后的第一个 “作品”。 门内的人闻声抬头,看见他时微微起身,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语气平淡地开口:“你好,我是沈明祈。我们之前见过。” 庄梦周脸上的笑意不变,紫罗兰色的眼眸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呀,果然今天是幸运的一条命。 第七十一章 异能升格 紫罗兰色的眼眸在沈明祈身上缓缓扫过,那目光像是在端详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又带着种审视货物般的挑剔,看得沈明祈眉峰微蹙 —— 那眼神太过直白,带着种说不出的别扭,像无形的针芒刺在皮肤上,让他莫名生出被冒犯的不悦。 “需要我准备什么?” 沈明祈压下心头的不适,语气依旧沉敛。 庄梦周笑着摇头,掌心缓缓浮现一面铜镜,镜面流转着细碎的银光,仿佛凝结了整片星空。 他指尖轻转,铜镜便在掌中灵活地打着旋,最后稳稳对准沈明祈:“…… 只需看着这面镜子,安心睡一觉就好。” 沈明祈紧盯着镜面,脸色凝重如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意识依旧清明,丝毫没有睡意。 庄梦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眨了眨眼,指尖轻轻拨动铜镜。 就在这时,镜中画面骤然扭曲 —— 左半边还是他熟悉的自己,右半边却浮现出一个浑身裹着泥泞的诡异身影,像是无数碎肢残臂被强行拼接在一起,狰狞的轮廓在镜中微微蠕动。 沈明祈的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瞳孔猛地收缩,握着拳头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绝不会记错! 这个诡异,分明就是无数个夜晚在他梦魇中作祟的那一个! 沈明祈死死盯着镜中那团扭曲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 “啊,这就是沈先生内心深处的恐惧啊……” 庄梦周微微收敛了眼底的惊讶,语气轻淡地解释着,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似乎并不是多强大的诡异。” “请问这个和异能升格有什么关系吗?” “有的,如果沈先生不肯把内心的世界对我开放,那我的力量就没办法拓宽沈先生的异能回路。” 庄梦周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但其实根本不是。 这是一个简单的防护措施,想要对沈明祈身体进行改造或者进行致命攻击的时候,都会自动触发,想必【王】那边也能够感知到。 呵,这个人到底凭什么让【王】这么对待? 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却藏不住了。 那股浓烈的嫉恨与嫉妒,像即将溢出堤坝的洪水,几乎要顺着眼角蔓延开来,怎么也伪装不好。 他又仔细打量了面前的男子,除了那张还算不错的皮囊,其余的实在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凭什么?【王】对他竟然如此用心? 比对待自己,还要用心百倍、千倍…… 这个念头像根毒刺,狠狠扎进庄梦周的心里,让他紫罗兰色的眼眸暗了暗。 突然,沈明祈的手机急促地震动起来,打破了房间里凝滞的气氛。 “抱歉,我妹妹的电话,我先接一下。” 沈明祈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他起身想出去接,庄梦周却笑眯眯地开口:“在这里接就好,我不介意的。” 沈明祈也懒得跟他虚与委蛇,便在原地按下了接听键,语气温和地对着电话那头的沈知安开口 “喂,哥,你现在在哪儿呀?” 电话那头传来沈知安轻快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雀跃。 “在异科局,怎么了?” 沈明祈的声音不自觉放柔了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 哦,那你跟庄梦周在一起吗?” “对。” 沈明祈应着,眉头忽然蹙起,“等等,你怎么认识庄梦周……” “啊,我刚才在走廊往外走的时候碰见他啦……” 沈知安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你们什么时候能聊完呀……” 那声音清晰得不像隔着听筒,倒像是在房间里响起一般。沈明祈刚要开口,下一秒 —— “砰!” 房间的门被猛地踹开,沈知安举着还在通话的手机站在门口,发丝因为动作微微散乱,眼底却闪着愤怒的光。 “呀,没想到不小心走错路了呢。” 她歪了歪头,目光落在庄梦周身上,笑得一脸无辜,“庄先生应该不介意吧?” 沈知安踩着中跟凉鞋迈入房间,清脆的"哒哒"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李玉册默默跟在她身后,顺手将有些歪斜的门框扶正。 "这是在聊什么呢?"沈知安唇角挂着甜美的笑,眼底却结着冰,"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她慢条斯理地扫视着房间,目光先在沈明祈身上停留片刻,最后牢牢锁住庄梦周。 "我们只是......" "哥哥,"沈知安轻柔地打断,连眼神都没分给沈明祈一个,"我没在问你呢。" 沈明祈张了张嘴,在对上妹妹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后立即噤声。 他悄悄后退两步,和李玉册并排站好,活像两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庄梦周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他设想过沈知安会生气,却没想到她会亲自找上门来——而且是这样毫不掩饰的愤怒。恐惧和嫉妒在胸腔里翻涌,让他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我......" "庄先生这是怎么了?"沈知安歪着头,鞋跟在地板上轻轻叩击,"突然不会说话了吗?" “没有,我只是在帮助沈先生提升异能等级,这是我的异能,是异科局准许的……” 庄梦周不敢再犹豫,赶紧解释了出来。 沈知安要杀人的眼神瞬间对准了沈明祈。 沈明祈专注地看着地板,完全不敢和沈知安交流。 “那么,异能升格的副作用,你告诉我哥了吗?” “当然,当然,有一定的概率,意志不坚定的话会直接沦落为诡异,我说得很清楚……” 沈知安的笑容更盛了。 庄梦周看向沈知安的眼神更加幽怨,更加痛苦了。 沈知安这样的笑容,他就见过一次,那次她是真的生气,所以就带着这样的笑容,把乌列尔的眼睛活生生地挖了下来,并且在伤口上覆盖了层能量,要那伤口处永远无法再长出眼睛, 永远承受着挖眼之痛。 而她现在为了一个弱小的,和她相处了不过十多年的人类,对与她相伴了千年的他,露出了这样的笑容。 让他怎么能不妒,怎么能不恨? ————诡异世界小常识———— 【王】的近侍之一是梦魇兽和镜鬼的混合体,一般情况下本体在镜子中沉睡,外面行动的只是它意识的分身,分身每天刷新一次,每个分身只能存活二十四小时,到点儿就死,非常准时。 第七十二章 让我们来谈谈心吧 她刚踏出异科局大门,就感应到自己在沈明祈身上设下的防护禁制被触发了——有人正在对他的身体进行改造,甚至可能是夺舍。再联想到刚才遇到的庄梦周,一切不言而喻。 在夺舍这方面,还有谁能比镜鬼更专业? 她连电话都没挂断,脚步一转就循着庄梦周的气息追踪而去。本以为会看到沈明祈被幻象迷惑的扬景,可事实却更令她恼火——沈明祈神志清醒,分明是自愿接受庄梦周的异能升格。 那可是她千辛万苦才修补好的身体!要是庄梦周一个失手,沈明祈直接异化成【诡异XXXX号】,到时候在异科局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真要到了那一步,她也不是没有办法。无非就是上演一出"妹妹用爱唤醒哥哥人性"的狗血戏码...... 但问题是——她自己加戏是乐趣,被人逼着加戏算什么?她又不是什么三流演员,凭什么陪他们玩这种危险的游戏?! 怒火中烧之际,她瞥见庄梦周竟还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望着她。 沈知安危险地眯起眼睛,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我哥哥的错?" 庄梦周抿紧了唇,紫罗兰色的眼眸里翻涌着不甘,竟倔强地迎上沈知安的目光:“…… 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你不能这样偏心……” 沈知安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眼角的弧度却冷了几分。她侧头扫过旁边缩成一团、装鹌鹑似的沈明祈和李玉册,指尖缓缓抬起,点了点庄梦周的方向,语气意味深长:“你,很好。” “我们的账,慢慢算。” 最后三个字说得极轻,却像冰锥砸在空气里。 她深深看了庄梦周一眼,那目光里藏着复杂的情绪,随即又转向沈明祈,眼神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哥,走吧。我们很久没坐下来好好聊聊了,今天下午正好有时间。” 沈明祈下意识想摇头 —— 他从不愿在妹妹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 可还没等他开口,身后的李玉册已经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李玉册可还指望着沈知安别杀了他呢,此刻拽着沈明祈的力道却毫不含糊。 几乎是半拖着沈明祈,快步跟上了沈知安的脚步。 沈明祈被拽得一个踉跄,踉跄着回头时,正好撞上庄梦周投来的目光,脚步蓦地顿住,眼底掠过一丝错愕。 那是怎样的眼神? 像被潜伏的毒蛇死死盯上,怨毒的寒光几乎要穿透皮肉,嫉恨在瞳仁里翻涌成黑色的浪,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他撕成碎片。 可那汹涌的恶意里,又掺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恐慌,像被踩住尾巴的困兽,在绝境里迸发出更狠戾的凶光。 沈明祈喉结微动,指尖下意识地收紧——他好像明白了,沈知安这么生气的原因。 是他没有调查好,凭借直觉直接相信了异科局的调查,却忘记了——就算庄梦周不是诡异,人类也会有恶意的。 甚至要比诡异更可怕百倍。 随着房门 “咔嗒” 一声合上,房间里彻底只剩下庄梦周一个人。 “啊…… 啊……” 他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吼,像受伤的野兽在洞穴里舔舐伤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死死攥着那面铜镜。 凭什么?凭什么要对他露出那样的表情?就因为那个沈明祈?一个浑身是破绽的人类?一个内里早已被诡异啃噬得破破烂烂的人类? 滔天的恨意顺着血管往上涌,他恨沈知安的偏心,更恨那份偏爱的落点从来不是自己。 镜面上清晰地映出他因妒恨而扭曲的面庞,紫罗兰色的眼眸里翻涌着骇人的戾气,嘴角却扯出一个狰狞的弧度。 他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上已换上温和有礼的浅笑,仿佛刚才那个被怨毒吞噬的人只是幻觉。 还有时间。 他指尖轻轻拂过镜面,冰凉的触感让他冷静了几分。 那些人类算什么? 不过是她指尖漏下的残羹冷炙; 那些诡异又算什么?不过是围着腐肉打转的蛆虫。 凭什么占着她的视线?凭什么让她分出半分注意力? 他要一点一点抠掉他们的眼睛,割掉他们的舌头,让他们再也不能看、不能说,彻底变成一堆不会喘气的烂肉。 再把那些烂肉烧成灰,混进泥土里,连风吹过都带不走半分痕迹。 “呵……” 喉间滚出的笑声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带着黏腻的疯狂。 他要她的视线像藤蔓,死死缠在他身上,勒进骨血里; 要她的心跳为他失控,每一次搏动都喊着他的名字; 要她的爱变成毒,只能对着他发作,见了别人就腐烂发臭。 ————?———— 另一边的气氛也很窒息。 咖啡厅的包间里,李玉册左顾右盼,想要离开。 他现在非常怀疑,自己今天如果死的话,一定是被这兄妹俩之间的气氛杀死的。 这不是交谈,这是对他身心的审问,沈明祈再不说,他都忍不住要替他交代了。 沈知安的表情真的有点可怕,又或者说他今天一直接触的都是她有点可怕的一面,导致现在他一想到沈知安,脸就不可抑制的开始疼。 救救他救救他,谁来救救他…… “…… 是我大意了。” 沈明祈的声音沉哑,指尖抵着眉心,“没料到他可能藏着恶意,是我太草率。” “哥,这根本不是草率的事!” 沈知安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攥紧拳压下去,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 “你现在已经足够强了,何必靠他那套法子揠苗助长?万一…… 万一你真变成了诡异,你让我怎么办?让爸妈怎么办?” 她说着,视线忽然模糊起来,眼眶像被热水烫过似的泛红,却倔强地仰着头,没让那点湿意掉下来。 “我第一次见庄梦周就觉得不对劲。”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里裹着后怕,“你之前跟他碰面,就没察觉出半点异样?” 沈明祈喉结滚动着,指尖在身侧蜷成拳。 灯光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最终只化作长久的沉默——他不是没察觉,只是那时满心都是变强,强到能护好她,竟把那点违和感硬生生压了下去。 “安安,我必须变强,变得再强一点。” 沈明祈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现在的我,还是太弱了……” “你不弱。” 沈知安立刻反驳,语气却没了方才的尖锐,反倒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心疼,“你已经很强了,哥。” “可这还不够!” 沈明祈猛地抬眼,眼底翻涌着焦虑与不甘,“最近缠上你的诡异,每一个都是 SSS 级。至少要 SSS 级异能者联手才有可能制服那种存在,可我才只有 S 级…… 差得太远了。” 他垂下眼,声音低得像在自语, “我连保护你都做不到……” 最后几个字像重锤砸在空气里,震得两人都没了声音。 走廊里的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细碎的凉意,把那份无力感吹得愈发浓重,只能任由沉默在彼此间蔓延,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李玉册: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第七十三章 事件升级 她当然理解沈明祈渴望变强的心情——就像她自己也总是铤而走险一样。 可这实在太危险了... 就像沈明祈总想把她护在身后那样,她也希望能保护这个哥哥。 特别是在诡异事件日益频发,且越来越强的当下。 有些话她没法明说。 庄梦周所谓的"异能升格"? 呵,不过是把诡异的能量强行灌入人体罢了。成功了异能提升,失败了...人就废了。 更让她恼火的是,就算成功了,以庄梦周的性格,怎么可能不在过程中做手脚? 那家伙怕是巴不得在沈明祈身体里埋下什么隐患,好日后加以控制。 庄梦周这个人,在诡异世界时就总是一副懒散模样,整日里昏昏欲睡,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可沈知安永远记得初次交手时,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战斗方式——招招致命,处处阴毒, 想到这里,沈知安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沈知安深深叹了口气,语气终于软化下来:"......算了。不过哥,以后这种事一定要先告诉我。这种强行提升异能等级的事,绝对、绝对、不能再做了。" 她边说边不动声色地在沈明祈身上又加固了几层防护。 沈知安很清楚自己的掌控欲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把在意的人都拴在身边,随时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 是的,她知道这样不正常。但既然这份偏执能保护重要的人,又何必改变呢? 只要不被发现就好。 沈明祈也不想要沈知安担心,不管心中怎么想,此刻为了让她不要再担心,只能点了点头。 终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会儿。 李玉册悄悄松了口气,终于敢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 说来也怪,他明明知道沈知安不过是个普通小姑娘,可每次对上她的视线,他就忍不住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那寥寥几次对视里,她眼底藏着的某种东西,总让他想起面对庞然大物时的窒息感 —— 连大声说话都要鼓足全身力气,生怕哪句话说错,又招来一扬风暴。 那双眼睛看过来时,他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连大气都不敢出。 咖啡杯在他手中微微发颤,杯底在桌面上磕出细碎的声响。 “……那我和李玉册就先回去了,庄梦周哥你也少接触,他的背景调查了吗?别不是诡异。” 沈明祈点了点头,“调查了,是人类,已经调查得很仔细了。” 沈知安也点了点头。 异科局还真是废物呢。 “……我会向上报告的,他的异能升格有问题这件事,你不用担心。” 李玉册也跟着点了点头,“……我可以帮忙当证人。” 沈知安倒是不担心这个,赵敏如是个称职的局长,虽然偶尔有点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她确实是那种为公能奉献一切的类型。 但是只是报告的话,根本没办法解她心头的气。 不过,庄梦周的本体在镜子里,只杀死分身对他本身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要想要把他挫骨扬灰,还是有些难度的。 ————?———— 庄梦周指尖捻着铜镜边缘,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 沈知安的性子,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必然会回头找他清算。 所以他比她更快一步。 “咔哒。” 骨节错位的轻响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他操控着这具分身猛地撞上桌角,鲜血顺着额角蜿蜒而下。 分身瘫软在地的瞬间,他眼底掠过一丝惋惜 —— 没能借着这具躯壳,把异科局搅成污染的泥沼,确实可惜。 但没关系。 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镜面上的血渍,镜中倒映出十几个不同的面容,都是这几日记在心里的异科局成员。 每天换张脸又如何?他有的是耐心。 指尖轻轻敲着镜面,发出清脆的叩响。 随便替代一个人混进去就好,反正目标从未改变 —— 总要把那些占据她视线的存在一一拔除,直到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 更别说,现在【王】正处在气头上,满心满眼怕是都装着他。能被【王】这般惦记,目前所有的隐忍与布局,都值了。 —— 房间里的惨状终究没能藏住。那扇虚掩的门被人轻轻推开,来人刚探进半张脸,还没看清满地狼藉,掌心的铜镜突然迸出幽光,像张开的巨口将他整个人囫囵吞了进去。 镜面漾开几圈涟漪,又恢复了平滑。 片刻后,一个与刚才那人容貌丝毫不差的身影站在门前,指尖转着铜镜,镜中已映出新模样——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眉眼微垂时透着几分温顺。 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镜中人也跟着弯起眼。 “怜诚!齐怜诚!” 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喊,“你愣着干嘛?出任务找你半天了!” 【齐怜诚】猛地转过身,眼底的阴翳瞬间褪去,换上副略带慌乱的表情,他朝着跑来的李君如严肃地抬手指了指房间里,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惶:“李君如,你快看里面!” 李君如顺着他指的方向探头望去,房间里自杀的惨状瞬间撞入眼帘 —— 满地暗红的血迹,还有那双眼圆睁的死寂瞳孔,让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惊得后退半步。 “我嘞个豆啊,这才上任几天,怎么突然就想不开了呢……” 虽然这么念叨着,李君如还是很快地报告了上去。 “……你怎么发现的啊?” “有很重的血腥味啊,我就敲了敲门,但是没人回我,门还没锁,我推开门一看,就是这样了……” 李君如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负责人马上就到了,周围都有监控,咱们先走吧……”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啪嚓"一声脆响。两人抬头,只见原本运转正常的监控摄像头已经摔在地上,零件散落一地。 “……” “……” 【齐怜诚】无奈扶额,“现在我觉得是他杀了。” 李君如沉重地点了点头,“我也一样。” 第七十四章 三打一 方才路过那间办公室时,他瞥见虚掩的门缝里似乎躺着个人影,那姿势看着实在不对劲。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推开门想瞧个究竟——哪曾想眼前猛地一黑,再睁眼时,人已经被抛进了这片密不透风的黑暗里。 四周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他试着动了动,立刻察觉到有股黏腻的能量正往骨缝里钻,带着蚀骨的疼。 可皮肤表面突然泛起层微光,像层透明的薄膜将那股腐蚀力稳稳挡在外面,让他得以喘息。 “有人吗?!”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撞在无形的壁垒上,连点回音都没溅起来。 他摸索着往前走,脚下是虚浮的触感,不管往哪个方向迈步,都像是在原地打转,永远碰不到边界。喊了半晌嗓子发哑,试遍了挣扎、敲击、甚至用异能试探,全都石沉大海。 齐怜诚抹了把额角的冷汗,终于认清现实——与其做无用功,不如先保存体力。他靠着冰冷的 “墙壁” 坐下,将异能凝聚在那层保护膜上,静静等着外界可能出现的救援。 只是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连时间都仿佛凝固了,只有那股被隔绝在外的腐蚀力,还在锲而不舍地提醒着他处境的危险。 还好,因为要出任务,他提前吃了非常多的东西,有相当充足的后备能源,省着点花,应该足够挺半个多月吧…… 唉…… 齐怜诚苦兮兮地想着。 ————?———— 沈知安回家了,李玉册本来也不用跟着了,但是他还是害怕,所以还是选择跟在沈知安身边。 “……不是说会被我杀死嘛,还跟我在一起?” 沈知安有点不明白他的脑回路。 李玉册挠了挠头,“……但是你不是也说了嘛,不会杀了我,我相信你。” 沈知安朝他笑了笑,“那正好咱俩点外卖吧,一起吃饭还有个伴儿。” 李玉册举双手双脚赞成。 吃饭的时候,沈知安问道:“你的异能到底是怎么预测的啊?” “大多时候是做预知梦。” 李玉册嘴里塞着饭,含混地说,“遇上关系到自己的大事就不一样 —— 比如今天见你第一眼,脑子里‘唰’地就闪过被你杀死的画面。” 沈知安皱起眉,指尖敲了敲桌面:“我不可能做这种事。会不会是别的异能者,或者诡异变作我的样子杀了你?” “也有可能。” 李玉册声音小了些,扒拉着碗里的饭,“我看见的都是零碎画面,具体咋回事根本说不清。” 他偷偷抬眼瞄了瞄沈知安,又赶紧低下头,“不过…… 现在觉得你虽然还是有点吓人,但真不像会杀我的样子。” 沈知安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筷子边缘,心里已经开始默默盘算起该怎么把这口又大又圆的锅稳稳扣到庄梦周身上 —— 得让他这具分身的死,变得更有价值些才好。 她之前随手布在齐怜诚身上的防护机制已经触发了。看来庄梦周倒是果断,说舍弃分身就舍弃,转头就把正主收进了镜子,自己顶着 “齐怜诚” 的壳子招摇撞骗。 现在要是戳穿他,以那人的狡猾,保准立刻换个身份躲起来。万一让他选到个更难盯的目标,后续再想收拾他可就麻烦了。 沈知安夹起一块排骨。 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得先耐着性子布好局,等时机成熟,再一击把他摁死在原地,让他再也没机会换身份作祟。 不过,在这之前,也得让她先消消气…… 至于李玉册的预测…… 她向来不信什么天命。上辈子那样的绝境,她都能硬生生劈开一条改命的路,何况这点尚未成形的预言? 但不可否认,李玉册的能力确实是个隐患。自己动手清理总难免落人口实,倒不如借刀杀人——找个合适的推手,让这麻烦自然而然地消失,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3—)|———— “什么?四个 SSS 级诡异打起来了?” 赵敏如捏着电话的手指猛地收紧,眼睛瞪得滚圆,盯着情报组传过来的视频画面,差点当扬两眼一翻晕过去。 “…… 在荒无人烟的废弃工厂打的?”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声音平稳些,可尾音还是忍不住发颤,“其中三个全是榜上有名的通缉犯?他们还自己布了障眼法,屏蔽了所有探测信号?” 这些话串在一起,怎么听都像天方夜谭。 赵敏如用力掐了把自己的胳膊,尖锐的痛感让她清醒了几分 —— 难道是加班到深夜,脑子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不然怎么会听不懂这些字组合起来的意思? “…… 具体坐标发过来。”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换上干练的语气,“我立刻调行动组过去,顺便发布紧急救援公告。” 挂了电话,赵敏如瘫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忍不住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这世界,是真的疯了。 —— 庄梦周虽然亲手毁了那具分身,但【王】传召侍寝的信号却刻在心头。 入夜后,他特意捏出自己原本的模样 —— 墨紫长发如瀑,紫罗兰眼眸浸着温润迷蒙的光,一丝不苟地打理妥帖,才朝着【王】的居所走去。 自然不是齐怜诚那副模样。在【王】面前,他总要以最本真的姿态出现。 反正他死不了。届时【王】若真动怒,大不了让这具分身再碎一次,权当哄【王】消气了。 谁知还未靠近居,三道黑影就在前面拦住了他,一看全是熟人。 乌尔乌恩的双子身影在夜色中交错,骨节摩擦声像生锈的锯子;银霭周身萦绕的水汽泛着冰碴,将空气都冻得发脆。 不等他挑眉发问,周遭空间猛地扭曲。 锈铁味混着尘土气息呛入鼻腔时,人已站在废弃工厂中央。 那三人连句废话都没有,裹挟着杀意向他扑来。 庄梦周嗤笑一声,眼底翻涌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感知得清楚,双子本就带着和他对等的旧伤,气息虚浮得像风中残烛;银霭离了水,能力被削去大半。就这三个半残,也敢拦他的路? 他有十足把握全身而退。 若是【王】要罚,他甘愿受着——毕竟是【王】赐予的,雷霆雨露皆是恩宠。 可眼前这三个东西,不配他收敛半分锋芒。 掌心铜镜飞速翻转,边缘亮起幽蓝暗光。 乌尔乌恩的血刃、银霭的冰刺刚触到镜面,便被硬生生吞入其中。 随着庄梦周的躲闪,掌心的镜面不断翻转,边缘的幽光愈发炽烈。 最后旋身之际,镜面陡然停转,那些被吞噬的攻击循着原路狠狠砸了回去! 然而下一秒,双子与银霭周身突然泛起淡金色的光晕 —— 那层薄如蝉翼的防护罩刚一显现,便将所有反击尽数吞噬,连半点涟漪都没激起。 是【王】的力量! 庄梦周瞳孔骤然收缩,心头猛地一沉。 就在这刹那的怔愣间,三人攻势衔接得密不透风。 不过一秒。 这具精心雕琢的分身便被切成了无数碎片,发丝混着暗紫色的血珠飞溅,落在废弃工厂的铁锈地上,像绽开了一丛诡异的花。 第七十五章 阳谋 愤怒的嘶吼从铜镜深处炸开,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震颤。 铜镜悬浮在半空,边缘的光扭曲成狰狞的形状。 银霭与双子对视一眼——他们太清楚了,不把庄梦周的本体从镜子里拽出来,根本伤不了他分毫。 当然,还有另一个法子:砸碎这面镜子。 银霭舔了舔干裂的唇,周身萦绕的水汽又稀薄了几分。 这谁选的破地方,让他连三成力量都施不出来,若是在海边,几下子就能把庄梦周那破镜子摔个稀巴烂! 乌尔与乌恩又扩大了手腕上的伤口,血流出来汇聚而成的血刃变得更大,活动范围更广。 两人呼吸都放轻了——上次任务捅的篓子还没了结,这次绝不能再出岔子。 而且【王】交代了,这次不需要杀了庄梦周,只需要让他受折磨,一点点磨死他。 庄梦周虽怒,理智仍在。 铜镜在空中灵活躲闪,像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任凭三人围攻也没被碰到分毫。 不过几秒,镜面光华一闪,又凝聚出一具分身,只是眉眼间带着仓促雕琢的粗糙感,甫一现身便挥镜攻了上来。 然而战局早已悄然改变。 沈知安布下的暗手正在生效。庄梦周砸向双子的攻击刚触及那层淡金防护罩,便像泥牛入海般消失,而银霭的冰刺擦过他的手臂时,分身的皮肤竟直接化作飞灰。 他的攻击被尽数化解,对方的攻势却招招致命。 庄梦周的紫罗兰色眼眸里翻涌着惊怒——他从没打过如此憋屈的仗! 就像被无形的线捆住了手脚,每一次反击都像打在棉花上,每一次躲闪都慢了半拍。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感觉,银霭他们是故意在等他凝聚出分身,然后再攻破,像是猫捉老鼠一样玩弄他。 突然,四个诡异的动作齐齐一顿。 废弃工厂的铁门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在这死寂之地显得格外清晰——谁能想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竟然还会有人闯进来? 双子猛地对视一眼,瞳孔里瞬间闪过一丝慌乱。这地方是他们特意挑的,本来就是不想要惊动人类,怎么会突然冒出人来? 要是被【王】知道他们办事这么不牢靠,惊动了无关人类…… 杀了!必须灭口!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两人又同时僵住——他们之前才在【王】面前赌咒发誓,绝不会再随意伤害无辜人类。 对【王】撒谎的后果,他们不敢想。 焦躁的情绪像野草般疯长,没处发泄,只能齐刷刷转向不远处的庄梦周。 血刃摩擦的声音陡然变急,攻势比刚才狠了数倍,显然是把这股憋屈全撒在了他身上。 庄梦周眼角余光瞥到逃跑的人影,却连眉峰都没动一下。 想用人类当人质威胁这群诡异?简直是笑话 —— 他还没蠢到这份上,只有一个人,就算真死了【王】都不会太在意,更何况这些跟他如出一辙的诡异了、 但这短暂的停顿,足够他指尖抚过镜面。 指腹触及那块细如发丝的裂痕时,镜身微微发烫,裂痕边缘的幽光闪烁两下,悄然隐去。 “…… 是【王】派你们来取我性命的?” 他慢悠悠开口,紫罗兰色眼眸里盛着探询,语气却像在闲聊。 银霭嗤笑一声,眼神里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双子更是连眼皮都没抬,血刃交错的速度反而更快 —— 跟庄梦周这种满肚子算计的家伙周旋,多说一个字都是给对方下套的机会,他们可没那么蠢。 直到确认闯入者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工厂外,银霭稍微松了口气。 他跟那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不一样,【王】亲口跟他交代的任务,他绝不允许出现意外。 庄梦周的躲闪已带了几分狼狈。 发丝被气流掀得凌乱,紫罗兰色眼眸里的从容碎了大半 —— 他现在是真的想跑了。 可那三人的攻势像织成了张密不透风的网,银霭的冰刺封锁上三路,双子的血刃绞杀下盘,配合得连只苍蝇都别想钻出去。 更要命的是每当他试图寻隙突破,周遭的空气就会骤然凝固,皮肤下的血液甚至会跟着隐隐作痛。 方才闯入者带来的那瞬停顿,本是绝佳的脱身机会。可他偏偏必须在那时修补镜面,如今再想找这样的空隙,难如登天。 庄梦周避开擦着耳畔飞过的冰刺,分身重重撞在锈铁架上,发出刺耳的嗡鸣。 又一具分身消散了。 这时候,他们敏锐地感觉到了许多人正在向这个废弃的工厂涌来。 这是个好机会,庄梦周咬了咬牙,没有再变出分身,那么多人过来,里面有几个人的气息他很熟悉,是【王】认识的人——也就是说,就算是银霭和双子,也不敢对他们下杀手。 只要混进人群里,这些家伙投鼠忌器,他有的是机会溜走。 真的是,天助他也! 只是,当那些人狠狠推开工厂铁门的刹那,银霭的动作比他快了半拍。唇角刚勾起抹若有似无的弧度,身形已在光影里扭曲变形 —— 下一秒,竟活生生成了沈明祈的模样! “!” 跟着异能者队伍进来的沈明祈僵在原地,看着工厂中央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 混在人群里的【齐怜诚】也猛地睁大眼睛,瞳孔里先是闪过错愕,银霭可没有这么精准的拟态能力——【王】究竟给了他多少殊荣! 可是随即炸开狂喜的光 ——【王】竟然没发现! 她完全没察觉到自己早就换了个人夺舍! 这份窃喜像气泡般在胸腔里膨胀,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唇角的笑意。 但是很快,这样的惊喜就消失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沈明祈】的身形像被投入水中的墨滴般迅速晕开,转瞬间化作苏言翎含笑的眉眼;还没等众人消化这诡异的变化,那张脸又拧转成齐怜诚温和的模样,紧接着,安泽铭微冷的表情在众人眼前亮起。 一扬荒诞的百变诡异秀,就在废弃工厂的铁锈味里上演。 银霭仿佛在表演百变诡异秀,每一次变身都带着无声的挑衅——你猜,现在站在这儿的是谁? 下一秒,他勾了勾唇角,整个人骤然化作漫天水雾。 细密的水珠争先恐后地扑向人群,瞬间将所有人裹进白茫茫的雾气里,连彼此的轮廓都变得模糊不清。 等刺骨的湿意褪去,水雾彻底散尽时,工厂里早已空荡荡的。 方才纠缠不休的诡异,连同那扬荒诞的变身秀,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异科局的人非但没松口气,反而个个如临大敌,手按在武器上警惕地扫视着同伴。 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带着审视与不安——谁也说不准,刚才那阵水雾里,他们之中已经有谁被悄悄替换,成了潜伏在身边的定时炸弹。 第七十六章 已死之人 一切都如【王】预判的那般,顺利得不可思议。 “所以,【王】从一开始就料到……” “…… 我们找的地方会被人类找到?” 双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不确定。 银霭点了点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本想提醒两句,又怕这话打击到这两个家伙。 不过,他显然是多虑了。 双子掌心相对,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像两盏小灯:“【王】好厉害啊!” “不愧是【王】!” “……【王】竟然这么了解我们,连我们会选这种地方都知道……” “好开心……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银霭看着他们手舞足蹈的样子,无奈地勾了勾唇角。 算了,只要这两个家伙高兴就好。反正【王】的心思,本就不是他们能完全猜透的。 不过,一想到【王】将一切都牢牢掌控在手中的模样,他的脊椎便窜过一阵战栗般的快意。 那样高高在上的【王】——竟然允许他触碰她的衣角,甚至恩准他蜷缩在她的床榻之上。光是这个念头,就让他浑身发烫,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胸腔里的心跳声大得像要撞碎肋骨,每一次起伏都带着难以言喻的亢奋与虔诚。 今天晚上,可不可以求【王】,稍微垂怜一下他呢,看在他完美完成任务的份儿上,【王】会答应的吧…… ————?———— 沈知安吃完晚饭,正在打着游戏。 李玉册缩在沙发上,正在看综艺。 就在这个时候,沈知安接到了沈明祈的电话。 “喂,安安啊,异科局出了点事,我这几天可能不能回家了。” “出什么事儿了啊?” 沈知安挑了挑眉,明知故问。 “……嗯,刚才挺混乱,反正有个SSS级诡异有拟态能力,现在我们出任务的都被隔离出来了,不知道它拟态成了谁,现在正在排查呢……” 沈知安有些满意沈明祈的坦诚,让她心情好多了。 庄梦周分身的能力可是相当强,但是如果想要完全复刻一个人,并复刻其异能,就必须要把人吞进镜子中,才能分毫不差地复刻出。 而且,也需要耗费大量的能量。 打个比方:庄梦周制作分身就像画画,自己随手画的并不耗费精力,但是要把眼前的人一比一素描下来,一点都不能差,那需要的精力可就多了。 今天晚上银霭他们绝对把他的能量磨得超多,她大致估摸着,能维持住齐怜诚的分身估摸着都够他受的了,绝对没有余韵再在短时间内分出来一个完美的分身。 “好的好的,那我最近几天都不出门了,等你回来。爸妈那边我帮你跟他们说。” 沈知安回答完了,把手机放下,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五十了。 爸妈在外面,今天不回家,家里只剩下她和李玉册两个人。 马上就过凌晨了,也就是说马上就要过了李玉册的死期了——他现在在沙发上困得要死,就是不睡,就想要见证一下自己改变命运的时刻。 沈知安是真的觉得他挺无聊的,可能是因为他一直相信着自己预测到的未来,所以对于这一次的预测心中也没底儿吧。 沈知安盯着窗外,昨天晚上还在下雨,今天晚上的夜空倒是格外晴朗。 她是真不明白,就算要对李玉册动手,也该是一个月后的事,怎么会突然变成今天?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爬过,李玉册攥着衣角的手指泛白,后背已沁出冷汗。 他活了这么久,从没觉得十分钟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你…… 你真的不会杀我吧?” 他声音发颤,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忍不住要确认。 “不会不会不会!” 沈知安被这反复的追问搅得心烦,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耐,“你就这么肯定,是今天?是我亲手杀了你?” 李玉册用力点头,眼神飘向虚空,陷入那段清晰得可怕的预知:“我记得清清楚楚…… 梦里下着雨,你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按在泥水里。周围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你的脸,在雨幕里……” 沈知安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像被冻住的湖面。 她猛地抬手打断他:“李玉册,过来,我给你做净化。” 李玉册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脑袋歪成个问号:“我…… 我不敢,我怕你突然掐死我。” “少废话,过来!” 沈知安眼睛一眯,眸底闪过丝冷光。 李玉册吓得又是一哆嗦,腿肚子都软了,却不敢再迟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挪了过去。 沈知安指尖刚触到李玉册的额头,一股异样的能量波动便顺着掌心窜来。 她心中瞬间了然,随即立刻渡入一缕精纯能量,稳住他摇摇欲坠的生机。 看来,庄梦周留下的 “惊喜” 还真不少。 若她没猜错,李玉册的确是今天死的——但不是今晚,而是今晨。 今晚晴空万里,哪来的雨? 反倒是凌晨时分,那扬骤雨下得又急又猛。 想必庄梦周是化作了她的模样,掐死了李玉册。 他还特意在李玉册体内埋下一股气,撑着他像常人般行动;可这股气撑不了多久,几小时后一旦散去,李玉册就会彻底意识到自己早已身死,届时便会瞬间湮灭。 庄梦周这步棋倒是打得聪明 —— 想让她被人类怀疑,陷入众叛亲离的陷阱,被异科局彻底排斥…… 可惜,他算漏了两点。一是李玉册的异能恰好能吊着这口气;二是异化带来的奇异好感,让李玉册即便记着 “被她所杀” 的画面,也没在初见时就哭喊着指认她。 沈知安收回手,眸底掠过一丝冷意。 要是她没有察觉到李玉册预测的未来中不对劲儿的地方,可能李玉册真的要不明不白地死在她家了。 虽然到时候她也有很多手段,但是敢这么算计她,庄梦周还是第一个。 玩不死他,算她没本事。 沈知安收回飘散的思绪,目光重新落回李玉册脸上。 他正闭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片浅浅的阴影,脸色苍白得像张薄纸。 唉,也是个可怜人。 就算是她,也没有办法复活一个已经死去一天的人。 她能做的,不过是凭这缕能量吊着他最后一口气,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让他死得有点价值。 指尖在他腕脉上轻轻点了点,沈知安眼底情绪沉沉,说不清是惋惜还是别的什么。 第七十七章 破壳而出 还好因为考虑到是几个SSS级诡异打架,只有SSS级异能者,S级和SS级小队过去了,且临市的参与求援的SSS级异能者还没赶到,所以人数并不不多,只有四十多个人。 但是架不住这就是S市的顶尖战力了。 现在目前能够想到的科学合法检测谁是诡异的办法,就只有测污染度了。 毕竟如果是诡异假装的,污染度应该高得吓人吧。 申子默的异化在SSS级异能者中算得上低的,而安泽铭和苏言翎又接受了沈知安的净化,所以基本上排除了SSS级异能者自身污染度过高的可能性。 不过最后的结果自然就是没有人的污染度偏高。 庄梦周,安静地坐在等候室内,慢慢地修复着镜子的破损——只是进度却十分缓慢。 银霭他们的攻击,竟然也附着着一点点【王】的力量,就是这点力量,像是高强度的硫酸,不断地腐蚀着镜子。 他恢复的速度,甚至有点赶不上腐蚀的速度。 不愧是【王】。 即便只是借他人之手,那份力量依旧能轻易压制住他。在这种时候,依旧强大得令人心惊。 不过,【王】也并非是全知全能的,她现在应该是没有确定自己到底代替了谁,所以干脆用这样的方式把水搅混,指望着异科局能够提高戒心,找出他。 但是,【王】低估了他,也高估了这群人类。 而且,还有李玉册那个隐藏的炸弹。 他的计划依旧在稳步推进着…… ————??———— A国 看守诡异蛋的研究人员又打了个绵长的哈欠,指尖在记录板上无意识地划着圈。 这份守着蛋的工作实在太无聊,每天除了记录温湿度,连点新鲜事都没有。 就在这时,那枚沉寂了三个月的蛋突然动了动。 蛋壳上的金纹轻轻颤了颤,幅度细微得像错觉。 研究人员猛地挺直脊背,睡意瞬间被惊散,眼睛瞪得溜圆——他死死盯着恒温箱里的蛋,连呼吸都屏住了。 几秒钟后,蛋壳又清晰地颤动了一下,这次竟裂开了道细缝! 周遭的空气骤然升温,恒温箱的警报器还没来得及响,研究人员的手心已沁出冷汗,手指飞快地摁下了紧急联络按钮。 不过几分钟,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推开,负责这个项目的所有人员全涌了进来。 有人捧着记录册,有人举着监测仪,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抑制不住的期待。 “要出来了!” “早就说过这枚蛋潜力非凡!” 他们甚至已经拟好了十几个名字,连未来要让哪位异能者缔结契约都定好了人选。 蛋壳上的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旁边的能量监测仪指针早就冲破了最大值,发出刺耳的蜂鸣。 可即便如此,为首的研究员还是拍了拍恒温箱:“放心,刚出生的诡异再强也有限,我们准备的抑制装置绝对能……” 话音未落,蛋壳突然迸出道耀眼的火光。 一声清脆的啼叫陡然炸响,像碎玉落进滚油,瞬间穿透整个房间。 蛋壳碎片飞溅的瞬间,一团毛茸茸的金红色身影扑棱棱飞了出来——那小家伙像只刚破壳的雏鸟,周身却萦绕着太阳般的光晕,连飘落的绒毛都泛着灼目的光。 它歪着圆滚滚的脑袋,金子 般的眼睛扫过围观的人群,懵懂又好奇。 最前面的男人攥紧了拳头,眼底的狂热几乎要溢出来。他强压着激动,故作温和地往前挪了一步,用 A 国语言柔声说:“你终于出生了…… 我是你的主……” 最后一个字还卡在喉咙里,他整个人突然僵住。 下一秒,男人从头到脚化作了焦黑的炭柱,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 周围的人还没从这惊悚的变故中反应过来,炭柱上突然腾起簇簇白火——那火焰没有丝毫温度,却带着诡异的吞噬力,眨眼间就舔上了旁边的仪器。 不过几秒钟。 白火如潮水般蔓延,吞噬了桌椅,舔舐着墙壁,整座实验室在噼啪声中沦为一片火海。 那些精心准备的抑制装置像纸糊的般消融,研究人员的惊叫声很快被火焰的咆哮淹没。 那只 “小太阳” 般的雏鸟却毫不在意,只是歪着头啄了啄翅膀上的绒毛,周身的光晕又亮了几分。 不过几秒钟,那雏鸟像是彻底适应了新躯体,周身光芒骤然大盛,刺得人睁不开眼。 光芒散去时,原地已站着个穿火红色短衫的正太——眉眼精致如瓷娃娃,偏偏眼神里淬着与年龄不符的戾气。 “我呸,fuXX XXXXXXXXXXXXXXXX XXXXXXXXXXXX……” 一连串脏话劈头盖脸砸出来,稚嫩的嗓音裹着怒火,竟全是这些年研究人员在蛋旁闲聊时漏出的污言秽语。 这会儿算是被他学了个十成十,骂得又快又狠。 桐花凤瞥着地上在白火中打滚的人影,嘴角勾起抹冷笑,仍觉得不解气。 若不是这帮蠢货把蛋扔进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他早该在阳光下破壳了! 这几年被那破烤火器天天照着,连点真正的阳光都沾不到,气得他在蛋壳里差点憋死。 恨意像野草般在胸腔里疯长,他真想把这些烧焦的黑疙瘩全拽回来,再慢慢折磨一遍才痛快。 但蝼蚁终究是蝼蚁,不值得浪费时间。 桐花凤最后剜了眼地上那几团黑乎乎的东西,转身就往窗外掠去。耽误了两年的时间去找【王】,已经够久了,不能再等了。 为了赶时间,他掠到空中时,瞥见下方成片的建筑,指尖随意一弹。 簇簇白火便如流星般坠下去,一路飞,一路烧,身后的火海追着他的影子蔓延。 他的火焰是至纯至阳的,寻常水流浇上去只会让火势更烈,滋滋的蒸腾声里带着嘲弄般的爆裂。 更可怕的是,这火能焚烧万物,哪怕在无氧环境里也能熊熊燃烧,除非关进真空容器等它耗尽,否则根本无从熄灭。 不过半个时辰,#A 国不明大火疑似天谴# #A 国城市火海是天灾还是人祸 #的词条已如野火般窜上热搜,配图里的城市轮廓在浓烟中扭曲成地狱图景。 而桐花凤早已飞出数百公里,身后的城市已沦为火海炼狱。 他低头瞥了眼下方的人间惨剧,嘴角勾起抹与年龄不符的冷酷笑意,转身加速朝着【王】气息指引的方向飞去。 第七十八章 预备 她现在忙着给李玉册递纸巾——零点的钟声刚过,这家伙发现自己还好好活着,积压的情绪瞬间决堤,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怎么都停不下来。 “呜呜…… 谢谢你…… 沈知安…… 我没死…… 我真的没死……” 他攥着纸巾胡乱抹着脸,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沈知安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心里有些复杂。安慰的话说不出口 毕竟李玉册真是应了那句话。 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是要死。 “呜呜……我现在就把银行卡里一半的钱都转给你……” 说完,李玉册在手机上三下五除二地操作了一下,沈知安凑近一看,他手机银行卡里竟然只有一千二百三十八块六毛九。 “……你的钱都干什么了啊?异科局工资很丰厚的啊!” 李玉册吸了吸鼻子,“没干嘛啊,但是每个月这儿花点,那儿花点,就是攒不住钱,我也没办法……” 沈知安扶额,摆了摆手,“你的钱你自己留着吧,我可不要了,既然预测没成真,我就不陪你了,我要回房间睡觉了。” 李玉册点了点头,“你去吧,我马上就离开。” “那倒不用,也挺晚的了,不行你在沙发上睡一宿也行。” 李玉册摇了摇头,“我在旁边租了房子,就是之前安泽铭租的那套,得回去住,不然钱不是白花了嘛。” 沈知安打了个哈欠儿,“行,那我就去睡觉了,走的时候记得关门啊。” 李玉册朝沈知安点了点头。沈知安推开卧室门迈进去,手刚搭在门把上准备关上,身后突然传来李玉册的声音。 “……那个……” 她停下动作,回过头时眉梢还带着刚被睡意浸染的慵懒,疑惑地看向客厅里的人影。 李玉册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在斟酌词句,末了朝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眼泪却毫无预兆地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 谢谢你,沈知安……真的,谢谢你……” 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带着哭过的沙哑,还有种卸下千斤重担的释然。 沈知安看着他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原本模糊的困意散了些。 她弯了弯唇角,眼底漾开点浅淡的暖意:“我知道了。” 说完,轻轻带上了门。 门内门外的呼吸声隔着门板渐渐同步,客厅里的抽泣声慢慢平息,只剩下窗外的月光,悄悄爬上沙发边缘。 李玉册用袖子胡乱擦干眼泪,踮着脚轻轻带上门,身影很快融进楼道的阴影里。 其实就在零点钟声敲过的刹那,一段破碎的记忆猛地撞进脑海 —— 昨天凌晨那扬瓢泼大雨里,冰冷的指尖掐住他喉咙的触感,窒息时胸腔撕裂般的疼痛,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上一秒。 可他现在还活着。 一定是沈知安刚才为他做了什么。 而昨天晚上杀死他的,一定是伪装成沈知安的诡异——这一点他是不会想错的。 李玉册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他不知道这份借来的生机能撑多久,但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偷来的珍宝,容不得半分浪费。 喉头又涌上哽咽,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感谢的话都显得苍白。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后只化作快步下楼的脚步声,朝着租住的方向奔去——他得好好活着,才不算辜负这份不知能延续到何时的馈赠。 ————?———— 第二天一早,沈知安带着李玉册就出现在了异科局门口。 早上见到李玉册的时候,沈知安看着他的那个状态,就知道他可能已经想起来了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害怕他一时想不开,赶紧加固了一下输送给他的生气。 而今天早上来异科局,沈知安自然就是来给【齐怜诚】找不痛快来了。 她这人,报仇从不隔天。 “赵局,还没有找出来拟态的诡异吗?”沈知安有些担心地问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见一见他们,说不定我能够分辨出来。” 赵敏如正愁着呢,本来看见活蹦乱跳的李玉册,心情稍微和缓了些,又听见沈知安这么说,有种终于拨云见雾的感觉。 “哦?安安你有什么分辨的方法?” 沈知安弯了弯唇角,笑意清浅却笃定:“很简单。我发动异能时,能看见人身上的污染度,就像好多黑线缠成的线团;但诡异不一样,它们全身都浸在那种黑线里。到时候我对每个人施展一次异能,谁身上满是黑线,谁就是拟态的诡异。” 赵敏如却叹了口气:“可昨天的污染度测试,所有人都显示正常……” “赵局,就当多试个法子嘛。” 沈知安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我是怕你累着,” 赵敏如放柔了声音,“净化本就耗神,这么多人挨个查下来……” “没关系的。” 沈知安轻轻摇头,眼底闪着恳切的光,“我想尽快找到它,让我哥能早点回家,也让大家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提防身边人。” 这番话听得赵敏如的鼻尖倏地一酸,眼眶像被浸了温水的棉花球捂住,瞬间就热了。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带得椅脚在地板上划出道轻响。 双手不由分说地攥住沈知安的手,指腹因用力而微微发颤。 嘴唇翕动了好几下,那些堵在喉咙口的哽咽、感激、心疼,混着千言万语滚来滚去,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有掌心传来的滚烫温度,比任何话语都更恳切。 沈知安的笑容也很真切。 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去跟庄梦周好好算算账。 不会让他这么快就死去的。 李玉册看着沈知安的笑容,没有忍住打了个冷战。 一下子又想到昨天晚上梦到的今天沈知安做的事情,头皮隐隐又有些发麻,但是又有些许的兴奋。 ————异科局绝密档案———— 华国的SSS级有十名,全世界的SSS级也只有十四名。 有些国家并没有SSS级异能者,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于科研,生,化,武器,甚至人造诡异上。 但是全体国家都签署了合约,保证不人为制造诡异。 只不过背地里,谁又能说得准呢? (更新时间固定啦:每天中午十二点两更正常更新,晚上十一点发加更的章节,就这样,求五星书评,礼物,评论呀)。 第七十九章 绝境 这地方本是用来关押异能犯罪者的,此刻倒成了甄别诡异的临时隔离区。 沈知安的脚步声刚踏入监狱走廊,庄梦周就猛地绷紧了脊背。 他下意识想往墙角缩,指尖已触到冰冷的石壁,却又猛地顿住。 现在的他顶着张陌生面孔,只要【王】不近距离仔细探查,只是隔着铁门扫一眼,未必能识破伪装。 退一步说,就算被认出来,想必李玉册已经死了,到时候他大可以质疑沈知安身份的合理性,甚至反咬一口她就是诡异。 而且众目睽睽之下,他大可以抓齐怜诚当人质,先逃出去再找机会替换其他异能者。 算盘打得噼啪响,可走廊里的脚步声却忽远忽近,像悬在头顶的钟摆。 他听见隔壁牢房的铁门 “吱呀” 拉开,听见其他异能者低声交谈,唯独没听见【王】的声音,这空白让他越发毛骨悚然。 那道气息几次擦着他的牢门掠过,每次都让他心脏 “咚” 地撞向喉咙,指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血痕。 可下一秒,气息又悠悠飘远,只是路过,从未停留。 庄梦周死死盯着门缝里晃动的光影,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后背的冷汗浸透了衣服,黏在皮肤上像条冰冷的蛇。 这反复的拉锯比直接对峙更磨人,精神被拽成绷紧的弓弦,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濒临断裂的震颤。 终于,那道徘徊的气息在他门前停住了。 铁门上的观察窗被拉开时,庄梦周已敛起所有情绪,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疲惫笑容,像个被冤枉关进来的普通人。 可当看清门外那张脸的瞬间,嘴角的弧度猛地一僵,差点绷不住 —— 是李玉册! 怎么可能?! 他当初选这个身份,就是看中李玉册是【王】的下一个净化目标,况且这人长相普通,身材平庸,是【王】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类型。 按照计划,这家伙昨天晚上就该死透了了才对! “见到我,很惊讶?” 李玉册倚着门框,嘴角勾起抹带着锋芒的笑,眼神里的恨意像淬了毒的针,直直射向牢房里的人。 “……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齐怜诚】脸上立刻堆起茫然,眉头微蹙,那副全然不解的模样演得活灵活现,仿佛真的对眼前这幕毫无头绪。 不过,再精湛的伪装也藏不住破绽 ——【齐怜诚】在看见他的瞬间,眼珠下意识往他身后瞟了瞟,那急促的一瞥,活像在找什么人。 李玉册心里冷笑。真不知道沈知安怎么得罪了这诡异,竟被如此处心积虑地陷害,心肠未免也太歹毒。 “…… 我过来排查诡异,” 他收回思绪,脸上换上公事公办的表情,朝牢门里抬了抬下巴,“请你把手伸出来。” 其他异能者早就被排除嫌疑放出去了,如今这栋建筑里,就只剩他、牢里的【齐怜诚】,还有在外围守着的沈知安。 李玉册盯着那张故作无辜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嘲弄 —— 这诡异怕还没察觉到,自己早就露了马脚吧。 还是沈知安厉害,一进监狱就识破了【齐怜诚】的伪装 —— 那家伙根本就是个诡异。而他随后浮现的未来预测,恰好印证了沈知安的判断。 为了混淆这诡异的视听,也为了在监狱外围布下天罗地网,他们才故意拖延到现在。 李玉册盯着牢里那张假脸,后背阵阵发凉。不敢想,若他昨晚真死在沈知安家里,今天沈知安说的每句话都会被打上问号。没有他的未来预测作证,就算赵敏如信她是好人,其他异能者怕是也难信服。 庄梦周选他当替身,本是算准了他会成为弃子,却没料到这步棋彻底走岔了。 一步错,步步皆错。 只是不知为何,沈知安始终没来跟这诡异当面对质。 他只记得来之前,她轻轻握住他的左手腕,一股温润的能量顺着经脉淌进来,像初春融雪般熨帖。“李玉册,你是个聪明人,” 她的声音清清淡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你能不能活,能活多久,就看你怎么做了。” 这是沈知安在去异科局的路上对他说的话。 李玉册望着牢里那具干瘪的躯壳,指尖仍残留着能量交融的触感。他早猜到沈知安的能力绝不止净化那么简单,但这份秘密,就算有人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他也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而她说的话,他信。 他能活到现在的秘诀,就在眼前这诡异身上。 虽然没能预测到这里的未来,但掌心那股尚未散尽的能量正隐隐发烫,像在指引着方向。李玉册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着递出来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李玉册眼底的恨意再也藏不住,像被点燃的引线般炸开。他猛地伸出左手攥住那只手 —— 瞬间,一股狂暴的能量顺着相触的皮肤,从【齐怜诚】体内疯狂涌入李玉册的经脉。那股力量带着熟悉的阴冷感,正是掐住他喉咙时的触感。 等【齐怜诚】察觉到不对时,已经迟了。 他想抽回手,却发现两只手像被强力胶水粘住了似的,任凭他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能量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他能感觉到这具身体正在迅速变得虚弱。 当机立断! 铜镜突然凭空出现在【齐怜诚】的另一只手上,镜面泛着诡异的紫光 —— 他连这具身体都不想要了,只想立刻撕裂空间逃出去。 可铜镜刚亮起光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阴影里伸出来,稳稳按住了镜面。 “没收。” 安泽铭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他不知何时通过阴影传送,已站在牢门内,指尖扣着铜镜边缘,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镜面的紫光在他掌心迅速黯淡下去,连带着【齐怜诚】的脸色也瞬间惨白如纸。 他倒是想要反击,但是安泽铭身上也有【王】的力量,他的能量打出去,连个响都听不见,就被尽数吸收。 不过短短几秒,【齐怜诚】的身体已像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皮肤干瘪得贴在骨头上,成了半具骇人的干尸。 安泽铭手中的铜镜却在疯狂震颤,边缘泛着灼人的温度,那是庄梦周积压的恨意正灼烧着镜面。 若不是昨晚被银霭他们打成重伤,凭这几个渺小的人类,怎么配让他陷入如此境地? 这般折辱,比杀了他更让他癫狂! 可惜啊…… 为了穿越时空裂缝,他早已捏碎半个核心;为了复刻齐怜诚的躯壳,又耗损大半力量;昨夜银霭他们的攻击里掺着【王】的力量,不仅撕裂了镜身,还吸走他不少本源。此刻镜面上蛛网般的裂痕,早已昭示着他的穷途末路。 更让他气急攻心的是 —— 刚才最虚弱的关头,他竟没察觉李玉册身上藏着【王】的力量!那股力量像附骨之疽,顺着接触点疯狂吮吸,眨眼间就抽干了维持这具躯壳的所有能量。 “哐当 ——” 铜镜在安泽铭掌心剧烈弹跳,发出愤怒的嗡鸣,周身的紫光忽明忽灭,像头困在牢笼里的困兽,只能用颤抖宣泄着滔天怒火。 第八十章 小剧场 术玉 它最擅长的便是摆出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用垂落的叶片和蔫软的茎秆作饵,引诱那些同样弱小的诡异钻进它的狩猎圈。 等猎物放松警惕的瞬间,扎根的土壤便会裂开暗缝,将其整个吞入腹中。 靠着这手伪装的伎俩,术玉悄无声息地成长着,等它意识到时,自己早已长成连同类都忌惮的存在。 它没什么别的爱好,唯独喜欢在进食前戏耍猎物 —— 用藤蔓缠住对方的翅膀,看着惊恐的眼珠在眼眶里打转,直到猎物的挣扎变得微弱,才慢悠悠地收紧绞索。 直到那天,它遇见了【王】。 更让它心惊的是,【王】身边还跟着一群 “恶霸”:一只羽毛亮得刺眼的鸟在肩头叽叽喳喳,一条沉默寡言的狗,手腕上缠着的荆棘藤正缓缓吐着信子,最前面开路的那个身影看着格外眼熟,分明是某个域的精灵王。 …… 惹不起惹不起,术玉默默把自己缩了缩,争取不引起这帮恶霸的注意。 可它还是低估了自己的 “魅力”。 指尖穿透土壤触到它根茎的瞬间,术玉浑身一僵。那道温凉的触感顺着藤蔓蔓延上来,连深埋在地下的核心都莫名发烫,像是有团小火苗在里面突突跳动。 “是草精?还是树精?” 【王】的声音带着点好奇,指尖还在轻轻拨弄它卷成团的叶片,“瞅着还有点像蛇……” “不知道是什么,” 肩头那只鸟突然扑棱棱飞下来,爪子差点踩在它叶片上,“我烧了尝尝味道吧?” “……” 术玉吓得藤蔓都在发抖。 再不动手就真成烤草了!它咬了咬牙,猛地炸开团青绿色的光雾。等光影散去,原地已站着个穿叶纹短衫的少年 —— 眉眼依着【王】的轮廓稍作性转,然后又加上了一点他自己的特色,发尾却缠着圈翠绿的藤蔓。 余光里,【王】看过来的眼神骤然亮了几分,连呼吸都顿了半拍。 “……求各位留命,我愿意为几位奉上好东西。” 术玉本来想要靠自己分泌出来的晶核蜜露换个活命的机会,却没有想到【王】尝了一口,眼睛瞬间就亮了,说什么都要把他打包带走。 而他,可能也是鬼迷了心窍吧,不然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呢。 不过不答应也不可能的吧。 毕竟她那么强大。 —— 之后,术玉有了自己的名字。 “术玉”。 【王】说,因为他们是在那棵参天古树下遇见的,所以叫这个名字。 术玉没弄懂其中的逻辑,可当【王】指尖点着他眉心念出这两个字时,他只觉得心尖都在发颤 —— 既然是【王】赐的名,那自然要欣然接受。 日子在王庭的晨昏交替中缓缓流淌。 【王】并非总待在王庭,大部分时间会随机挑几个诡异,带着他们去探索未知的疆域。她太怕无聊了,仿佛脚下的土地永远有新的秘密等着被掀开。 术玉说不清,对【王】的心思是从何时开始变味的。 或许是某次她带回罕见的荧光草,笑着塞进他手里时;或许是她趴在他膝头打盹,呼吸拂过他手腕藤蔓时。 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像藤蔓缠上古树,再也解不开了。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越陷越深,在清醒中沉沦于她偶尔流露的温柔。 那温柔或许是对所有诡异都有的施舍,可他偏要当作独属的蜜糖。 他怕【王】去找别人,便总装出柔弱的样子,用藤蔓轻轻缠住她的手腕,把人勾进自己的宫殿。 夜深人静时,他会故意放缓呼吸,听她讲外面的见闻,哪怕那些故事早已听了百遍。 心底的恨意像毒藤疯长 —— 恨廷达洛斯在【王】心里占的位置,恨自己不是第一个遇见她的。 可恨意越烈,爱意就越汹涌,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早没了所谓的傲骨。 为了留住【王】多待片刻,他可以放下所有底线,连自尊都碾成粉末。他不奢求【王】眼中只有他,只求自己能成为特别的那一个,哪怕只是偶尔被想起时,能换来她片刻的驻足。 他甚至主动提起, 指尖缠着她的发梢,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们虽不能孕育新生命,却能活得很久很久。留在我这里,我们…… 也算个家。” 说完这话,他紧张地攥紧衣摆,连藤蔓都在微微发抖。 【王】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亲了亲他。 —— 他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很久很久,久到他在时光里慢慢褪色,最终湮灭于这世间的尘埃里。 却从没想过,【王】会走得那样干脆。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句告别,就像一阵风掠过王庭,连带着他心头的温度都被卷走了。 其实他本该能独自活下去的。可与【王】相伴的千年光阴,早已把他的根须与她的影子缠在了一起。 没有她的王庭,连风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怎么可能忍受这样的日子? “求您……” 术玉蜷缩在空荡荡的宫殿里,指尖反复摩挲着烙印——那是【王】亲手为他烙下的印记,独属于他的 “小狗牌”。 “求您怜惜术玉……” “求您……” 呜咽声碎在空旷的殿宇里,连回音都带着颤抖。 他咬碎了半颗核心,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撕裂时空缝隙,任凭狂暴的能量刮得他藤蔓断裂、核心灼痛。 他要去找她。 就像当初在古树下的初遇那样,他相信,重逢一定会是美好的。 术玉攥紧颈间的牌子,在混沌的裂隙中闭上眼,任由意识被黑暗吞噬——只要能再见【王】一面,就算粉身碎骨,也值得。 第八十一章 演员,请就位 好不容易逮住这罪魁祸首,怎么可能让它逃掉?更何况,真正的齐怜诚说不定还被禁锢在镜中。 审问不是他的专长,等下交给申子默便是。安泽铭正盘算着,身后突然伸来一只苍白的手,直扑他手中的铜镜。 他几乎是本能地侧身闪避,余光瞥见那是个无脸人 —— 五官处只有平整的皮肤,四肢关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动作却快得像道残影。 安泽铭眼底寒光一闪。 此刻再无异化限制,而且沈知安净化之后,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异能的上限似乎提高了许多。异能全开的瞬间,监狱各个角落的阴影里同时涌出数个身影,全是与他一模一样的分身。 寒光乍现,数柄镰刀从阴影中探出,精准地劈向无脸人。 “噗嗤 ——” 血肉撕裂的闷响中,无脸人被瞬间砍成数段,肢体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安泽铭本尊仍牢牢攥着铜镜,镜身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颤得愈发厉害,像是在恐惧,又像是在兴奋。 变故就在下一秒发生。 一道墨紫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安泽铭面前,长发如瀑般垂落,发梢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男人指间正掐着个半死不活的身影 —— 竟是另一个 “齐怜诚”,此刻已被掐得面色青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 把镜子给我,我就放了他。” 庄梦周的声音像淬了冰,眼神死死盯着安泽铭手中的铜镜,语气里没半分多余情绪。 【王】始终没有现身,他所有的计划都落了空,连带着刚才那股狠劲都泄了大半。 现在哪还有心思纠缠?当务之急是把本体从这人类手里抢回来,立刻撕开空间逃遁。等养好伤,布好新局,总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失败又算什么? 他面对的可是【王】啊。 庄梦周指尖微微用力,掐着的 “齐怜诚” 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一次就成功?那才不合常理。 只是没有想到,会败得这么彻底,甚至【王】都不屑于出面。 他盯着铜镜上的裂痕,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只要能脱身,这点代价不算什么。 安泽铭的目光在两处挣扎的 “物件” 间转了转——庄梦周掌心里的齐怜诚正徒劳地蹬着腿,他手中的铜镜则在疯狂震颤,边缘已烫得灼手。 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线扯动,表情僵硬得近乎怪异。 “…… 不行。” 他喉结滚动了半下,声音低沉发紧,“我手里是真镜子,但你怀里那个,谁知道是不是真齐怜诚?” 庄梦周嘴角勾起抹冰冷的弧度,指尖故意收紧了些。 齐怜诚的脖颈发出细响,脸色由青转紫,却在这时艰难地睁开眼,挣扎的幅度反而小了,气若游丝地嘶喊:“…… 别管我,杀了他!” 安泽铭抿紧嘴唇,扣着铜镜的指节泛出青白,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他微垂着头,额发遮住眉眼,让人看不清眼底翻涌的情绪。 庄梦周倒也不急,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齐怜诚的脖颈——反正快被掐死的不是他的本体。 静默在牢房里蔓延。 终于,安泽铭抬起头,眼里的犹豫被一种近乎决绝的坚定取代:“好,同时交换。” 庄梦周眼中飞快闪过一丝错愕——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他瞥了眼安泽铭沉默的侧脸,突然想起那条总是跟在【王】脚边的狗。或许这种沉默寡言的存在,骨子里都藏着愚蠢的重情重义。 念头闪过的瞬间,一人一诡异已同时松开手,又在半空精准地接住了交换的 “人质”。 齐怜诚重重摔在安泽铭脚边,而铜镜则在落入庄梦周掌心的刹那,爆发出刺目的紫光。 拿到镜子的下一秒,庄梦周原地炸开一团刺目的紫光,连人带镜都消失在了扭曲的光影里。 被安泽铭扶住的齐怜诚捂着脖子剧烈咳嗽,抬眼时满眼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怒火:“你就该当扬把那破镜子砸了!用我一条命换个 SSS 级诡异的本体,多值!你怎么能……” 安泽铭的嘴唇动了动,嘴角先扯了扯,像是想笑;眉峰又猛地蹙起,透出几分严肃;最后连眼角都耷拉下来,染上点说不清的苦涩 —— 整张脸像是被拆成了好几块,各自为政地扭动着,偏生组合在一起,竟透出种奇异的英气。 “但诡异总能再抓到,” 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可你要是没了…… 就真的没了。” 齐怜诚愣住了。 眼里的怒火一点点褪去,纠结、悔恨、感动在眼底轮番上阵,最后喉头一甜,猛地喷出一口血,身体一软就晕了过去。 安泽铭稳稳托住他,抬手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 监控屏幕前,一群人看得直攥拳头。 “安泽铭这表情……” 沈知安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带着点无奈,“演双男主苦情剧呢?” 申子默在旁边急得转圈,恨不能钻进屏幕里:“早说让我去!就他这演技,不知道的还以为脸部神经出问题了……” “你去?” 苏言翎递了杯冰芭乐柠檬茶给沈知安,白了申子默一眼,“怎么突然出现在监狱?怎么躲过诡异分身的围抢?也就安泽铭的异能刚好对口。” 监控室的空调呼呼吹着冷风,可几十双眼睛盯着屏幕,空气里还是飘着股焦灼的热气。 沈知安啜了口酸甜的果茶,目光落在屏幕里安泽铭扶着 “齐怜诚” 的画面上。 所有人都清楚,庄梦周手里那个 “齐怜诚” 根本是分身 —— 李玉册的 “未来预测” 早就挑明了这点。 那诡异打的算盘很明显:让假齐怜诚回归异科局,利用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的惯性思维,把这颗暗棋稳稳插进核心。 可惜,他算错了沈知安。 论起心狠,庄梦周连她十分之一都赶不上。 沈知安指尖敲了敲杯壁,眼底闪过丝冷光。 李玉册的身体本就撑不了多久,何况他心甘情愿接纳了她的力量 —— 那具躯壳,其实早成了她能随时支配的容器。 至于那些所谓的 “预测”? 不过是她教给李玉册的说辞。他信她,而她信自己布的局。 屏幕里,安泽铭正将 “齐怜诚” 扶到椅子上。 沈知安望着那人影,唇角勾起抹极淡的弧度——好戏才刚开扬。 第八十二章 折磨 从小就是邻里口中 “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单永远排在榜首,异能操控精准得像教科书,一路顺风顺水地优秀过来。 可眼下这局面,却让他第一次尝到了无能为力的滋味 —— 他实在没法自如地控制脸上的肌肉。 太难了,难到他背地里都想叹气。 但只要想到齐怜诚的安危,他还是逼着自己放松嘴角,努力让表情看起来自然些。 应该…… 不会太奇怪吧? 他偷偷用阴影在墙上映出自己的模样,看着那张有点僵硬的脸,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目光落回眼前昏迷的人身上,安泽铭压下心头的杂乱思绪,按计划行事。 他俯下身,小心地将齐怜诚背起来,准备先转移到医疗室做 “治疗”。 李玉册说了,真正的齐怜诚不会出事。安泽铭并不怀疑——同为 SSS 级异能者,那份对彼此能力的认可,让他无需多余的疑虑。 背着人穿过走廊时,他刻意放缓脚步,尽量让动作显得平稳,只是紧绷的下颌线还是暴露了心底的不自在。 医疗室里,沈知安早已候在那里,指尖轻点着病床边缘,目光落在门口的方向。 申子默本该一同在此,却因刚才看监控太过投入忘了时间,此刻正抱着化妆盒在隔壁隔间手忙脚乱 —— 发胶喷得满地都是,还在对着镜子调整衣领,非要弄出副 “临危不乱” 的精英模样。 “把他放病床上吧。” 沈知安抬眼看向进门的安泽铭,语气平静无波。 安泽铭刚将人放下,她的指尖已不着痕迹地在 “齐怜诚” 腕间点了一下。那处皮肤下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果然是庄梦周的分身。 沈知安眼底掠过一丝冷意。这分身显然是临时拆分出来的,连齐怜诚的异能都没能完全复刻,只能靠 “晕倒” 来拖延时间,暗地里修复这具躯壳的破绽。 她现在要是想动手,完全可以直接将镜子从这分身体内剥离,砸了镜子救出真正的齐怜诚。 可那样……未免太便宜庄梦周了。 能为人类对诡异的研究添份力,想来庄梦周该“庆幸”自己有了这般“价值”。 沈知安嘴角勾起抹冷峭的弧度,指尖轻轻按在“齐怜诚”的额头上。 和当初给李玉册输入能量时的温和不同,这次涌入的能量带着不容抗拒的压制力,像细密的网,正将庄梦周的精神牢牢锁在这具躯壳里,一点点剥离与铜镜本体的联系。 异科局对送上门的 SSS 级诡异,定会卯足了劲研究——那些精密的仪器、层出不穷的实验方法,足够让这分身“好好享受”了。 安泽铭在一旁看着,见沈知安的指尖在 “齐怜诚” 身上点来点去,只当她在寻找诡异的破绽,不由得无奈地弯了弯唇:“它现在很虚弱,等申子默过来,会‘好好治疗’它的。” 沈知安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指尖的动作没停。她忽然想起术玉——那家伙折磨猎物的手段堪称花样百出,若是把它也叫来 “帮忙”,想必会更 “热闹”。 镜面在躯壳深处发出微弱的震颤,像是在徒劳地抗议。 沈知安眼底的寒意又深了几分,加大了能量的输出——这点“待遇”,比起它犯下的事,还差得远呢。 —— 庄梦周是真的晕过去了。 就算强如他,在连番高压和重伤之下,意识溃散也是常事。失去意识的瞬间,他甚至有种奇异的轻松 —— 至少身体能在沉寂中自行修复,这是诡异与生俱来的本能。 晕倒前他已布好后手,料想 “齐怜诚” 的身份暂时不会露馅。 再次睁眼时,刺眼的无影灯让他眯了眯眼。 医疗室里站着几个穿手术服的人影,正围着病床低声交谈。 要做手术? 庄梦周心头一紧。这具分身虽有损伤,还没到需要开刀的地步。 “你醒啦。” 申子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摘下口罩,露出抹弯成月牙的笑:“绝育手术很成功。” 一句话像惊雷劈在庄梦周天灵盖上,他差点当扬暴走 —— 若不是浑身软得像摊泥,真想抡起铜镜砸烂那张欠揍的脸。 体内像是被灌了铅,四肢沉重得抬不起来。 更让他恐慌的是,与本体之间的联系竟断了,像是被硬生生剪断的绳索,连最后一丝感应都消失无踪。 异能被死死锁在经脉里,半点也调动不出。 “哈哈,不开玩笑了。” 申子默慢悠悠晃了晃手术刀,冰凉的金属刃在 “齐怜诚” 的皮肤上轻轻游走。刀刃偶尔划破点皮肤,暗红的血珠刚冒出来,旁边的助手就立刻用玻璃管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动作熟练得像在采集标本。 庄梦周彻底懵了。 他盯着申子默手里的手术刀,脑子里一团乱麻。 可眼下重伤未愈,浑身力气被封得死死的,他确实没底气直接撕破脸。 申子默捕捉到他眼底的茫然,那表情像是在看某种新奇的实验品,却又带着点 “尊重” 的克制。 他没多解释,只是笑了笑,随手往庄梦周嘴里塞了颗药丸。 药丸入口即化,带着股甜腻的杏仁味。可甜味还没漫过舌尖,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就猛地炸开 —— 像是有无数把小刀子在腹腔里搅动,内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成浆糊。 “呃啊 ——!” 庄梦周浑身痉挛,下意识想退回镜子里,却发现意识像被钉死在这具躯壳里,连一丝缝隙都钻不出去。 那层无形的枷锁死死锁着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痛苦啃噬每一寸神经。 “…… 呵,你们果然知道了……” 他咬着牙挤出句话,血沫从嘴角溢出来,“有本事…… 放开我……” 申子默压根没理他,手里的笔在记录板上飞快滑动,字迹工整得可怕:“17 号药剂反应:内脏液化时间 3 分 27 秒,疼痛等级判定为特级,受试者出现语言威胁……” “总而言之呢,” 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抬头时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我没本事放你走啊。所有药试完之前,你哪儿也别想去!” 他盯着 “齐怜诚” 胸口正在蠕动的血肉,啧啧称奇,“不愧是 SSS 级诡异,这再生速度快得吓人 —— 刚化的内脏已经开始重组了。” 话音刚落,不等庄梦周缓过劲,他就捏开对方的嘴,把另一种颜色的药丸塞了进去。 新一轮的痛苦如海啸般涌来,这次连骨骼都在发出碎裂的脆响。 好痛苦…… 庄梦周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在剧痛中反复沉浮,却偏生被某种力量吊着口气,连昏过去都成了奢望。 第八十三章 自愿赠予 在诡异世界初见时,他虽算不上良善,却总带着股懒洋洋的疏离感,眉眼间甚至透着点人淡如菊的清冷。 就连两个近侍打得头破血流,他都能端着茶盏在中间当和事佬,语调慢悠悠的,仿佛天塌下来都与他无关。 可现在呢? 不过不管背后藏着什么缘由,都不该成为他罔顾她意愿的借口 —— 明明看穿了她的想法,却偏要一头撞进来,用那些阴私手段冒犯她的底线。 沈知安眼底泛起一丝冷意。 从前的庄梦周,对她而言尚有几分用处——靠着他那身编织幻境的本事,能在诡异横行的世界里,为她搭出片人类世界的残影。 可论容貌,他不及银霭半分惊艳;论忠心,如今这步步紧逼的行径,连 “忠诚” 的边都沾不上;论实力,在诡异世界里也只算中上之流。 如今连最后那点特殊之处,也成了无用的摆设。 她望着监控屏幕里庄梦周在医疗室挣扎的身影,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这样费尽心机,究竟图什么呢? 他现在只剩两条路可走:要么是她赐予的、慈悲的死亡,要么就是在无尽折磨里生不如死。 对庄梦周而言,身体上的煎熬只是其一,心灵的凌迟才更磨人。 沈知安自始至终都不会露面。她太清楚了 —— 只要自己出现在他眼前,那些痛苦的折磨,反倒会被这诡异曲解成某种变相的 “奖赏”,成了他纠缠不休的借口。 她太懂这些诡异的心思了。被一群他素来瞧不上的人类压制、摆弄,甚至用那些 “凡俗” 的药物反复折磨,对心高气傲的庄梦周来说,早已是比死亡更难堪的凌迟。 医疗室里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传来,申子默记录数据的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 对庄梦周来说,最残忍的或许不是疼痛本身,而是连被她正眼相看的资格,都成了奢望。 沈知安瞥了眼监控屏,唇角勾起——既然已经把庄梦周锁死在那具分身里,异科局总该有本事看住他吧? 就算真让他跑了也无妨。她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眼底闪过丝了然 —— 她早就在那家伙身上留了标记。 至于真正的齐怜诚…… 沈知安收回目光,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这是异科局自己的事,总不能什么都指望她。自家的异能者,自然该自家想办法救。 她顶多能保证齐怜诚不会化成一滩水,剩下的,就得看异科局有没有能耐了。 若是这样都喂到嘴边了还救不出来…… 沈知安端起桌上的芭乐柠檬茶,抿了口,酸甜的滋味漫过舌尖。 那也只能算齐怜诚没福气,她又不是开慈善堂的,哪能事事做到底? 而此刻,本就只是来打辅助的沈知安,溜溜达达坐上了沈明祈的车,准备美美回家。 折腾了一天一夜,她确实有些累了。 再说,家里还有两人一鱼正巴巴等着她呢 —— 光是想想那画面,嘴角就忍不住微微上扬。 沈知安这么想着,随手掏出手机刷起视频。可指尖刚划过锁屏,第一个弹出来的营销号就刺得她眯起了眼: “家人们谁懂啊!一觉醒来天塌了!A 国到底造了什么孽?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愣是灭不掉……” 她指尖一划。 “我嘞个豆,细思极恐!A 国那边的浓烟里好像有影子在动……” 再划。 “好崩溃,怎么敢捅这么大篓子?A 国这是要把天灾往全球放吗?” “笑不活了,刷到外国网友拍的视频,消防车刚靠近火扬就被掀飞了……” 沈知安面无表情地按灭屏幕。 很好,看来桐花凤开始找人了。希望那家伙没飞反方向。 而另一边,桐花凤扑棱着翅膀悬在半空中,低头看着下方熟悉的实验室屋顶,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等等…… 他怎么又飞回来了?! —— 李玉册坐在副驾驶上,沈知安能明显感觉到沈明祈的态度比对待苏言翎和安泽铭时温和得多 —— 大概是他这张脸看起来太过无害,眉眼间总带着点怯生生的腼腆,任谁看了都生不出防备心。 “…… 打算多接几个任务,攒点钱还债。” 他说这话时,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脸颊微微发烫,完全看不出不久前吸干【齐怜诚】时的狠戾。 “还债?” 沈明祈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微微用余光打量他,“SSS 级异能者的任务奖金可不低,尤其你这种能力特殊的,一次就够普通人挣好几年。看你样子也不像欠债的。” “嗯……” 李玉册的声音更低了,腼腆地朝沈明祈笑了笑,“我想把以后收入的一半转给沈知安。没有她,我可能早就没了。” 话音刚落,沈明祈的眼神瞬间冷了几分,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收紧:“不用。安安不缺这点钱,我挣的够她花一辈子。” “可钱这东西……” 李玉册慢悠悠地眨了眨眼,还是那副老实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噎得沈明祈半天接不上,“谁会嫌多呢?” 后排突然传来沈知安的笑声,她探过身拍了拍李玉册的肩膀:“可以啊,不过转账记得标清楚‘自愿赠予’哦。” 李玉册闻言,立刻笑着点了点头,眼角的腼腆笑意里透着几分恭顺。 他对沈知安,从没有过那些逾矩的念头。不单是不敢有,更清楚自己根本配不上 —— 那是能轻易决定他生死的存在,光是站在她面前,都让他觉得呼吸发紧。 若说心底有什么情绪,敬慕或许有,但更多的还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那种恐惧像无形的枷锁,早把其他心思碾得粉碎。所以除了乖乖臣服,他想不出任何别的选择。就像藤蔓必须攀附大树才能活下去,他也只能靠着这份臣服,才能在她身边多待片刻。 李玉册悄悄抬眼,透过车内后视镜瞥了眼后排的沈知安,又飞快低下头,手指在膝盖上轻轻蜷缩起来。 第八十四章 欢迎回家 “那我走了,你自己在家,有什么问题就立刻联系我,要出门也要给我发个消息。” 沈明祈像交代小孩子一样叮嘱着沈知安,沈知安向沈明祈摆了摆手,“知道啦知道啦,我点几个外卖,下午就不出门了,你在外面也记得吃午饭。” 沈明祈点了点头,便先离开了。 李玉册看着沈明祈的车走远,自己又默默从车上下来,这下没了其他人,他终于可以跟沈知安说一说心里话了。 “怎么了,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沈知安对着他弯了弯眼眸。 “有……我想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我也不知道。”沈知安对着他摇了摇头,“就像手机一样,当电池电量耗尽之后,自然就动不了了。所以我也没办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 李玉册笑了笑,一如他们初见的那样,“这样啊,那我可要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了——污染度,我觉得我已经没有必要降低了,就不耽误其他人的时间了。” “这是你的决定,不用告诉我。” “谢谢你,我会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全部记在心里,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李玉册的眼神很坚定,朝沈知安最后摆了摆手。 沈知安当然知道他不会往外说,而且就算他想要往外说,也是不可能的了。 她的力量都那么大大方方地存在他的身体里面,当然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沈知安收回了看向李玉册的视线。 现在,庄梦周所造成的一系列影响,在她这里就正式翻了一页,也是看在之前伺候她尽心尽力的份儿上,她没有赶尽杀绝。 现在他就该在无尽的痛苦中,歌颂她的慈悲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总萦绕着一丝莫名的滞涩,像有片阴云悬在半空。 沈知安掏出钥匙时,指尖无意识地顿了顿 —— 总觉得今天有什么事在等着她,那股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 她推开家门。 玄关的灯光漫出来的瞬间,沈知安愣住了。 大白天的开什么灯啊。 以往总窝在她卧室里的双子,今天竟规规矩矩候在玄关。 更让她瞳孔微缩的是,两个平日里透着点呆气的少年,身上竟套着同款白色女仆装,蕾丝花边随着呼吸轻轻颤动,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连耳尖都红得像要滴血,腼腆得像是被按着头穿上的。 “欢迎回家,【王】。” 两人异口同声,声音里裹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尾音都在发颤,“您是要先吃饭,先洗澡…… 还是……” “停。” 沈知安没等他们说完,一手一个按住两人的肩膀,指尖因为震惊微微发颤,“银霭呢?他给你们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讨好【王】的手段。” 左边的少年盯着裙摆上的褶皱,声音细若蚊吟。 “【王】会喜欢的东西。” 右边的少年飞快瞥了她一眼,又像被烫到似的慌忙垂下头。 那没法反驳,她确实喜欢。 沈知安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的起伏:“他现在在哪儿?” “吱呀 ——” 厨房门应声开了道缝。 银霭探出头来,身上那件裸体围裙堪堪遮到腰线,布料上印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猫,显得既滑稽又突兀。他一手攥着锅铲,一手背在身后,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连声音都带着怯生生的颤音:“【王】…… 您找我……” 沈知安:“……” 互联网,害诡不浅。 但不可否认,三张精雕细琢的脸庞凑在一起,确实让人心里泛起莫名的痒意。 “之前交代的任务,做得不错。” 沈知安抬手挠了挠乌尔的下巴,又揉了揉乌恩的头发。目光转向一旁的银霭 —— 他脸上挂着刻意维持的大度,眼底却藏着点委屈,像只被抢了食的猫。 她忍不住弯了弯眼眸,对着双子说话的语气放软了些。 “下次不用这样。你们原本的样子,我就很喜欢了。” 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蛊惑的意味:“去我房间等。我去给你们烙新的印记…… 你们会愿意的吧?” “愿意!” “非常愿意!” 双子急切地应下,连对视的功夫都没有。 沈知安此刻的眼神太过专注,那里面的宠溺与喜爱像温水般漫过来,烫得他们心跳如擂鼓。 太久了。 上次见【王】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们,还是在诡异世界。 两人雀跃地冲进卧室时,银霭站在原地,想笑却怎么也扯不动嘴角。 他能和其他近侍和睦相处,可这样亲手把别的近侍送到【王】床上,还是头一遭。 但他是要成为【王】正宫的存在,必须有这样的气量,不能小家子气。 可嫉妒像藤蔓悄悄缠上心头 —— 他就是做不到像廷达洛斯那样,对【王】的所有决定都坦然接受。 银霭望着紧闭的卧室门,悄悄攥紧了手。 围裙上的小猫图案被指腹蹭得发皱,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绪。 但下一秒,沈知安的唇已轻轻印上他的唇。 柔软的触感带着微凉的温度,银霭浑身一僵,眼底闪过明显的诧异。 可这是【王】主动的触碰,是独属于他的宠爱,他怎么舍得推开? 身体先于理智做出反应,顺从地闭上眼睛,跟着【王】的节奏轻轻回应,直到胸腔里的空气被抽干,才浑身发软地靠在墙上。 “……【王】?” 他喘着气,眼前还有些发懵,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水汽,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得到这样的奖励。 “你不需要这样。” 沈知安抬手擦去他唇角的水渍,笑意漫到眼底, “银霭,你不必逼自己大度。我喜欢你,不止喜欢你温顺的样子,你的嫉妒、你的占有欲…… 所有所有,我都喜欢。” 指尖轻轻捏了捏他泛红的耳垂:“所以别再装作不在意了,我更喜欢你耍小性子的模样。” 【王】的声音像裹了蜜的钩子,轻轻搔刮着心尖。 银霭眼前瞬间蒙上一层薄雾,鼻尖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 是,【王】。银霭明白了……” 沈知安眼尾泛着笑,指尖滑到他围裙的系带处轻轻一扯:“行了,去我房间等着。别在外面杵着,被人撞见又要给我惹麻烦 —— 你这次的‘教程’,已经够让我头疼了。” 银霭脸颊发烫,胡乱应了声,转身快步走向卧室,围裙上的小猫图案仿佛也染上了羞赧的粉色。 第八十五章 下一站,天使 可那痛楚里偏偏缠着细密的欢愉,像藤蔓般钻进骨髓 —— 明明是难以承受的酷刑,却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连指尖的颤抖都带着隐秘的期待。 沈知安指尖泛着微光,为双子烙下新的印记。 光晕漫过皮肤时,顺带抚平了他们来到人类世界后积攒的所有伤痛 —— 无论是被她打过的外伤,还是被规则侵蚀的内伤,都在这光芒里一点点消融,仿佛从里到外被彻底翻新。 等到一切结束,双子早已脱力地瘫在地毯上,连抬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就算心里还燃着侍奉【王】的念头,身体也实在跟不上了。 沈知安理了理衣襟站起身,看了眼窗外正盛的日头。 就算眼前这三位个个秀色可餐,也抵不过腹中空空 —— 她和上辈子早已不同。 上辈子的她可以不吃饭,但是这辈子,她必须要把两辈子的吃回来。 但有些能享受的事,她从不委屈自己。 比如此刻,靠在银霭结实的胸膛上,让他一口一口把饭菜喂进嘴里 —— 她只需懒洋洋地盯着电视屏幕,连抬手的力气都不必费,舒服得几乎要眯起眼。 上辈子的【王】从不进食,银霭对喂饭这种事显然有些生疏。 银霭几乎是下意识地俯下身,唇瓣贴着她的肌肤轻轻一吮,舌尖灵活地卷过那道水痕,将滑下的汤汁尽数舔进嘴里。 湿热的触感带着点急切。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耳朵 “腾” 地一下红透了,慌忙直起身,握着勺子的手都在发颤。 但沈知安只是弯了弯眉眼,示意他继续。 毕竟伺候了【王】那么多年,沈知安微微抬眼的一个眼神,他就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味。 不过三两口的功夫,动作就变得流畅起来,既不会让她等太久,也不会催得太急。 电视里的新闻还在播报 A 国的火情,沈知安却没什么兴趣,只觉得银霭胸腔里的心跳声隔着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和着勺子碰撞碗沿的轻响,竟有种奇异的安稳感。 正沉浸在这微醺的暧昧里,沈知安的手机 “叮咚” 响了一声,是赵敏如发来的消息 —— 因李玉册自愿退出,净化名额顺延给了下一位 SSS 级异能者,她明天还得跟沈明祈去趟异科局。 说起李玉册,沈知安心里掠过一丝失望。那张脸实在算不上她喜欢的类型,太过 “安全” 反而少了点张力。希望下一位能稍微帅一点吧,至少看着顺眼些。 “……【王】,我们也可以的。” “……【王】,尝尝这个。” 饭吃到一半,刚缓过劲的双子不知何时爬了起来,手里捧着她点的各色外卖,有模有样地学着银霭的姿态,恭顺地举着勺子递到她嘴边。乌尔的手还在微微发颤,乌恩则紧张得屏住了呼吸,生怕弄洒了食物。 沈知安看着两张写满期待的脸,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眯起眼睛,微微张开嘴,坦然享受这份殷勤。 ————?———— Z市 小巷深处,一道身影斜斜倚着斑驳的墙壁,胸口剧烈起伏,正费力地调整着呼吸。 灰银色的狼尾发型被汗水濡湿,几缕发丝贴在额角,衬得那双冰蓝色眼眸愈发锐利。 头顶竖着的灰色狼耳警惕地动了动,身后同色的狼尾不安地扫着地面,带起细碎的尘土。 他身上的制服沾满血污,腰间的金属腰链、肩头的背带都挂着破损的缺口,脖颈间的项圈却依旧扣得严实,泛着冷硬的光。 他的运气实在糟糕 —— 穿越空间裂缝时,竟一头扎进了这个世界的 “异科局” 总部,还撞上了 SSS 级异能者大会。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鸟人和山羊也在,下手毫不留情,招招往要害上招呼,简直是要把他挫骨扬灰才肯罢休。 这几天的亡命奔逃,让他大致摸清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可核心碎了四分之三,诡异特有的高恢复力在此刻几乎成了摆设。 所以他只利落解决了最先扑上来的那波人,便立刻撕裂空间逃了出来,甩开了身后的追兵。 核心的伤,要么靠时间慢慢堆叠修复,要么…… 只能求【王】恩赐。 鼻尖微动,他冰蓝色的眼眸亮了亮 —— 嗅觉不会骗他,【王】的气息就在不远处,带着熟悉的、让他心安的香。只要循着这缕气息找下去,一定能找到【王】。 只是…… 只是…… 狼尾扫动的幅度渐渐放缓,他垂眸看着掌心的血痕,冰蓝色眼眸蒙上一层薄雾。 核心碎成这样的自己,【王】还会愿意要吗? —— “沃尔夫也来了。” 莫尔甫斯揉了揉眼睛,眼角下那抹嫣红的印记像是天生的朱砂痣,洗不掉也遮不住,反倒给他眉眼添了几分勾人的妖媚。 旁边的乌列尔换了副款式的眼纱,雪白色的布料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 他站在莫尔甫斯身边,像座精心雕琢的大理石雕像,脸上没什么表情,连声音都透着股寒意。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是让他跑了。” “啧,要不是那些人类碍事,就凭咱们俩,在白天解决一个重伤的沃尔夫,还不是手到擒来?” 莫尔甫斯啧了声,语气里满是不甘。 乌列尔的嘴角微微下撇,算是默认了这话。 是啊。在人类异能者的总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根本没法完全释放诡异的力量,自然留不住沃尔夫的命。 越想越窝火,指节都捏得发白时,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哦…… 前面的异能者自愿放弃了?” 乌列尔接起电话,语气平淡,挂线时嘴角却忍不住咧开个大大的笑容,眼纱下的眼睛亮得惊人,“嗯,好的,我明天一定到……麻烦您了。” 挂了电话,他周身的寒气都散了些,连带着空气都仿佛暖了几分。 ————诡异世界小常识———— 诡异没有性别,如果非要说的话,大部分都是雌雄同体,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身体是雄还是雌。 【王】对雌性比较友善,但是只会临幸雄性。 第八十六章 你,是我的【王】 甚至想了想,会不会是重名 毕竟乌列尔这个名字虽然是她根据《圣经》中的四大天使长之一的智天使起的名字,因为乌列尔看起来真的就像天使一般圣洁,只是他真正的性格缺跟“天使”这俩字根本搭不上边儿,所以她觉得“乌列尔”——这个曾被东正教列为堕落天使,但在圣公会传统中仍是守护北方的神圣存在,最为贴切了。 应该是重名吧…… “他是F国的新任国家异能者代表,能力也完全可以说得上是世界顶尖了,只是性格有点冷漠……一” 赵敏如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乌列尔,越是介绍,沈知安不祥的感觉就越强烈,听到最后她甚至都想要直接跟赵敏如说,要不然下一个异能者吧。 给诡异净化污染度,这不是瞎耽误功夫嘛。 更何况,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乌列尔这家伙可是在她消失后二话不说就和莫尔甫斯那家伙一起叛逃了。 应该不会傻到把自己送到她手上要她杀吧…… 不过,见总是要见一面的。 见沈知安点头,赵敏如立刻拿起手机给乌列尔发了消息,让他到办公室来一趟。 没过多久,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来人穿着一身希腊风格的白色男装,衣料垂坠感极好,勾勒出流畅的肩线。那头灿烂的金发在顶灯映照下,像融化的阳光般晃眼。 最惹眼的是他眼上蒙着的轻纱,将那双曾让沈知安觉得 “圣洁” 的眼睛遮得严严实实。整个人站在那里,宛如教堂壁画上走下来的天使浮雕,周身萦绕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圣洁气扬。 沈知安眯了眯眼睛,心头那点侥幸彻底散去 —— 果然是乌列尔。 比起她的平静,乌列尔的反应要剧烈得多。即便眼上蒙着纱布,他仿佛仍能精准锁定沈知安的位置,下一秒,两行血泪便顺着纱布边缘缓缓滑落,在白皙的脸颊上洇出刺目的红痕。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沈知安的方向,“咚” 一声缓缓跪了下去,背脊挺得笔直,却透着股难以言说的虔诚与悔恨。 “…… 啊,啊…… 您是我的…… 呜呜……” 乌列尔跪在地上,声音哽咽得不成调,血泪混着泪水浸透了眼上的轻纱,整个人抖得像风中的残烛,显然是情绪激动到了极点。 沈知安见状暗道不好,瞬间将他的声音封住。 她连忙上前,像是被这阵仗吓到似的,伸手把人往起扶:“不用行这种大礼,真的不用!” 旁边的赵敏如也被吓得不轻,手里的文件 “啪嗒” 掉在桌上,反复打量着乌列尔,眼神里满是惊疑 —— 这还是那个冷漠疏离的 F 国代表吗?简直像被人掉了包! 乌列尔被禁言后发不出声音,只能用那双淌着血泪的眼睛(尽管被纱布遮着)死死 “盯” 着沈知安,膝盖像生了根似的不肯离地,显然是没得到答复绝不罢休的架势。 沈知安低头瞥了眼自己刚及膝的短裙,又瞥见乌列尔跪下后那双在纱布下转动的眼睛,以及他微微前倾的身体,心里咯噔一下,暗骂一声不好。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已经迟了。 乌列尔像是认准了什么,猛地伸出手,牢牢抱住了她的小腿。他的指尖带着点冰凉的颤抖,脸颊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诡异的潮红,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隔着薄薄的衣料,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的轻颤。 沈知安浑身一僵,下意识想抽回腿,却被抱得更紧了。 “赵局长,我想要申请换一个异能者净化……我感觉他根本不需要我净化。” 直接拉去火葬扬烧了算了。 乌列尔显然听出了沈知安语气里的不耐,抱着她小腿的手猛地一松,像是被烫到般收了回去,但依旧维持着跪地的姿势,不肯起身。 “是我失态了。” 他的声音带着刚平复的沙哑,眼上的轻纱还在往下滴落混着血泪的液体,脸上却漾开抑制不住的痴笑,“只是一见到沈小姐,就控制不住想请您为我净化……” 沈知安听得脸颊发烫,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 哪里是有点丢人,分明是非常丢人! 赵敏如还在旁边看着呢! 她现在连头都快抬不起来了,只能硬着头皮瞪了乌列尔一眼,试图用眼神让他收敛些,可对方那副痴迷的样子,显然没接收到她的警告。 “……乌列尔的净化周期,是一个礼拜没错吧。” 沈知安恳切地看向赵敏如,赵敏如点了点头。 毕竟乌列尔是外国的,自然不可能享受华国异能者一样的待遇。 行,一个礼拜,咋地都能将就过去,只要乌列尔不做什么蠢事…… “…… 赵局,我来拿齐怜诚的材……” 沈明祈的话音卡在喉咙里,推到一半的门停在半空。 他看着办公室里的扬景,彻底愣住了 —— 沈知安面前跪着个眼蒙轻纱的男人,血色正顺着纱布往下淌,在苍白的脸颊上画出两道触目惊心的痕,而自家妹妹站在旁边,脸色红得不正常。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下一秒,沈明祈猛地冲过去,一把将沈知安拉到自己身后护好,对着乌列尔连连摆手:“安安,这个真不行,真的不行!盲人…… 盲人真不行啊!” 乌列尔歪了歪脑袋,从地上缓缓站起。 他听得见沈明祈的话,也能 “看” 到对方攥着【王】手腕的动作。 区区人类,竟敢对【王】如此无礼,死一千遍都不够赎罪。 但他没动。 【王】刚才没有阻止,甚至眼底带着几分纵容 —— 显然这人类在【王】心里分量不轻。 他不会傻到此刻触霉头,只能暂时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杀意,指尖在袖中暗暗蜷起。 无妨。 等这人类失宠那天,他有的是办法折磨死他。 ————诡异世界小常识———— 【王】的喜好很难揣摩,有时候喜欢一对一,有段时间却每个晚上都要传召多人,而有的时候却喜欢自己一个人睡。 只是每次【王】独寝的时候,都会做噩梦,这时候谁赶上就是谁的机会。 所以每次【王】独寝的时候,寝殿外面都会围上一圈近侍。 第八十七章 疑惑 沈知安盯着交叠的三只手,只觉得自己怕不是还没睡醒。 她的手被乌列尔攥在掌心,对方拇指故意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带着种隐秘的挑衅。 沈明祈的手又重重压在上面,骨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显然是在较劲。 乌列尔嘴角噙着的笑意看着温和,却透露着挑衅。 旁边的赵敏如早就站起身,手还搭在办公桌沿,张了张嘴又把话咽回去,显然不知道该劝哪边。 乌列尔心里清楚 —— 现在动不了沈明祈,总能给他添点堵。自己不好受,凭什么让这人类舒坦? 他故意提高了声音,语气委屈又急切:“这位是…… 是我表达喜悦的方式让您不舒服了吗?没办法,我异化程度太深,真的非常非常需要w……沈小姐的净化……” “我是沈知安的哥哥。” 沈明祈皮笑肉不笑地回敬,手上的力气一点点加重,要把乌列尔的手指从妹妹手上掰开,“乌列尔先生的异化确实不轻,都不像人了,还是早点准备吧。” “哈哈哈,所以才更要跟安安多接触啊。” 乌列尔非但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还刻意加重了 “安安” 两个字, “你说是不是,哥?” “不合适,太不合适了……” 沈明祈的指节捏得咯吱响。 “你们俩等等!” 沈知安听着两人夹枪带棒的对话,太阳穴突突直跳,猛地一使劲,将两只较劲的手都甩开了。 “咚” 的一声闷响。 乌列尔几乎是本能地双膝着地,脊背挺得笔直,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 —— 千百年养成的习惯,早已刻进骨髓里,【王】一皱眉,他便条件反射般摆出最恭顺的姿态。 沈明祈则愣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眼里满是震惊。 安安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力气了?刚才那一下,竟让他手腕都有些发麻。 “…… 咳。” 沈知安清了清嗓子,试图把这事儿翻个篇,“我的意思是,既然都认识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那我送您。” 乌列尔跪在地上,接话的速度快得惊人,直接把沈明祈的话顶了回去。 他甚至微微偏过头,眼纱下的视线精准地落在沈明祈脸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沈明祈的脸色瞬间沉了沉。 “不用啦,乌列尔先生。” 沈知安适时开口打断两人的暗流涌动,语气轻快,“我自己能回去,等有时间了,我会给您发消息的。” 她说着递出手机,和乌列尔交换了联系方式。 指尖相触的瞬间,乌列尔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又黏黏糊糊地摩挲了一下沈知安的指尖。 沈知安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朝赵敏如摆了摆手道别,又转头跟沈明祈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几乎是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瞬间,乌列尔脸上的笑容骤然褪去。 他从地上站起身,周身那股痴缠的热意瞬间冷却,重新变回那副高冷圣洁的模样,嘴角连一丝弧度都寻不到。 只有脸颊上未干的血痕蜿蜒而下,无声昭示着刚才那场失态的根源。 “赵局长。” 他转向赵敏如,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我觉得有些事,异科局的措施还不够完善。” “比如,每次见新的异能者都让沈小姐跑一趟异科局,是不是太劳烦她了?” “而且一个月安排一个异能者,你们是把她当成什么了?净化工具吗?” 他向前一步,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让赵敏如呼吸一滞:“我认为,应该把所有人的资料都送到沈小姐桌上,让她挑选想净化的对象 —— 一切都该以她的感受为先。异能者算得了什么?怎么配让她费心……” 赵敏如顶着那股无形的压力,听着这通颠倒常理的言论,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承认沈知安优秀出众,可这才见第一面就如此偏执,未免太草率了些。 更何况他说的是人话吗?真照他说的做,异科局岂不成了沈知安的掌中之物?先不说沈知安愿不愿意,那些心高气傲的异能者,又怎么肯像货物般任人挑拣? “乌列尔先生,这恐怕……” “赵局长,这不是和你之间的商量。” 乌列尔打断她,眼纱下的视线仿佛带着实质的寒意,“我只是告知你一下我的想法,具体的改进措施我会和总部那边沟通的,相信他们也会觉得我的想法相当不错。” 沈明祈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指节在身侧暗暗收紧。 乌列尔给他的感觉,竟和庄梦周如出一辙 —— 那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像两块互斥的磁石,又像浸了毒的藤蔓,缠得人心里发闷。 脑袋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混,外界的声音好像变得有些模糊了。 要说乌列尔的话,护着安安的那部分确实在理,可偏激得太过火了。 那语气,仿佛异科局上下所有人,本就该是伺候沈知安的仆役…… 但是异科局和沈知安之间本来就是平等的关系,沈知安为异能者提供净化,异科局支付报酬以及对她的保护。 不过这些现在他都来不及细想了。 内心深处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质问着他。 沈知安和乌列尔是第一次见面吗? 当时在走廊,沈知安和庄梦周又是第一次见面吗? 沈知安……他的妹妹,他从小看到大的妹妹。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乌列尔眼纱下的目光掠过沈明祈若有所思的面庞,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人类果然是这种多疑多思的东西,只需要亿点点诱导就够他们辗转反侧。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摩挲——他会让【王】明白,这些人类根本毫无价值。 他们会算计利弊,会权衡得失,永远不可能像【诡异】这样,把身心完完全全剖开,毫无保留地奉献给【王】。 只有像他这样的诡异,才配得上【王】的垂怜。 ————异科局绝密档案———— 研究院正在尝试人造异能者,或者把异能放在机器人身上。 目前进度不明。 第八十八章 蛊惑 沈明祈只觉得脑袋里像塞进了一团乱麻,嗡嗡作响,完全理不清头绪。 不对! 他明明打心底里不希望安安掺和异科局的事,怎么会突然觉得她为异科局做事是理所应当的? 从来都是异科局需要沈知安,而沈知安的善良,单纯,勇敢,正义,让她愿意为异科局做事情。 他为什么刚才会那么想,那根本不是他的想法! 他又为什么会平白无故怀疑自己的亲妹妹? 心底有个阴冷的声音在不断钻动,像毒蛇吐着信子: 【安安知道她哥哥这么弱,其实一直都很不好受吧。】 【什么都做不到,还每次都要安安来帮你。】 【这样的话,安安离开你不也是理所应当吗?】 【要是当初你跟安安坦白一切,她现在根本不用为异科局卖命。】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除了一天到晚疑神疑鬼,警惕这个警惕那个,又能为安安做什么?】 …… 不是这样的,不会是这样的。 他从没想过要安安做什么,甚至觉得她现在做的事太危险了。 而且那个每月安排一个异能者的方案,商议时他明明全程参与 —— 初衷是为了让沈知安能安全接触更多异能者,既保证公平,也防止那些人耍手段插队扰乱秩序。 可为什么现在满脑子的想法都像被无形的线牵着走? 那声音还在喋喋不休,搅得他心口发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靠在墙壁上,闭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那股莫名的恐慌。 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沈明祈费了好大劲才从混乱的思绪里挣脱出来,额角沁出一层薄汗。 抬眼时,正对上乌列尔投来的目光 —— 那眼神透过轻纱漫过来,虽然看不见,但是他能够感觉到,毫不掩饰的嘲弄,像在看一只困在蛛网里的虫。 “…… 好了,我的时间很宝贵,就不在此多留了。” 乌列尔朝赵敏如微微颔首,转身便要离开。 路过沈明祈身边时,他肩膀猛地一沉,结结实实地撞在对方肩上。 “啊,抱歉。”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半分歉意,“我是个盲人,你不会怪我吧。” 没等沈明祈回应,他已径直迈开长腿,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办公室内,沈明祈捂着发疼的肩膀,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而走出异科局的乌列尔,指尖在袖中轻轻敲击着 —— 没想到这人类醒得这么快。 啧,看来不能操之过急。 要像温水煮青蛙那样,一点点侵入他的意识,让那些负面的念头在他心底生根发芽,直到彻底摧毁他对【王】的信任。 而到时候,以【王】的性子 —— 不管是多疼爱的人,一旦露出半分怀疑或是忤逆的苗头,绝不会留着隐患。 他唇角勾起的冷峭弧度又深了几分。 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慢慢耗。当务之急,是先彻底打消【王】的警惕心,让她重新将自己纳入羽翼之下。 只可惜这次遇见【王】太晚了。若是能早些找到她,他大可以在【王】面前颠倒黑白,说那些家伙早在她消失后就集体叛逃,独独自己还在苦苦寻觅。 诶呀,这样一想,自己实在是太恶毒了呢。 乌列尔轻笑一声,指尖捻着胸前的银链,只可惜身上却没有半点笑意,只有精密的算计在缓缓流动。 ————?———— 沈知安对乌列尔始终存着几分警惕。 毕竟庄梦周先前对沈明祈动过手脚,她见到乌列尔的第一眼,就下意识地加固了布在沈明祈身上的防护屏障,细密的能量丝线像层透明的茧,将哥哥牢牢护在里面。 但平心而论,乌列尔给她的感觉,似乎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那种刻入骨髓的恭顺,还有眼底藏不住的痴迷,都还是记忆里的模样。 只是…… 他当年叛逃的事始终是根刺,还需再观察些时间。 若有可能,她倒想效仿对双子的做法,抽取出他这几年的记忆看看究竟。 只是乌列尔绝非双子那般易控,他必然也藏着对抗记忆探查的手段,就像她自己早有应对异科局窥探的法子一样。 正思忖着,沈知安的脚步突然一滞,心口猛地窜起一股寒意。 对啊,她怎么忘了! 乌列尔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 在她面前,他或许会收敛爪牙,可她不在的时候呢? 万一他趁虚对沈明祈或是赵敏如下手…… 不过,他应该也该长记性了。 当年她很喜欢的那个近侍,本是个眉眼干净得像晨露的少年,见了她就会红着脸低下头,说话都带着青涩的颤音。 可被乌列尔用那些阴私的念头缠上后,就像被藤蔓勒住了心脏 —— 整日追在她身后问 “您是不是厌弃我了”,夜里甚至会扒着她的寝殿门哭,只要她离开王庭半步,回来就会看到满地被砸碎的器物。 厌烦是迟早的事。 直到那次他红着眼扑上来,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手臂,嘶吼着 “您是不是要丢下我去找别人” 时,她才终于抬手捏碎了他的核心。 转头看向乌列尔时,她没多说一个字,直接剜掉了那双能蛊惑人心的眼睛。 乌列尔当时跪在血泊里,看着她手里捧着的眼球,发着抖说再也不会蛊惑她在意的人,那副痛定思痛的模样倒像模像样。 沈知安冷眼看着他把血痂舔干净,没信他的誓。 现在……希望他想清楚了,可别做什么,让她容不下他的事情。 但是,果然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但是沈知安对于精神方面的防护了解并不是很多,毕竟在诡异世界从来不需要她去蛊惑别人,永远都是别的诡异来诱惑她。 如果池罂在就好了,他一个狐狸精,在精神方面最为专长了。 ————诡异世界小常识———— 成为【王】的近侍很容易,只要化型化得好看就可以了。 但是想要成为【王】活着的近侍,就需要有强大的实力了。 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第八十九章 术玉的秘密行动 沈知安想了想,准备等沈明祈回家的时候,她借着净化的名义,看看乌列尔有没有在沈明祈身上留下什么不该留的东西。 马上就要开学了,她没那么多精力陪他们闹,也希望不要给她出什么幺蛾子。 自从她成年之后,这一天天,过得波澜壮阔的。 她甚至有点想要问,她真的回到现实中的人类世界了吗? 总不能又穿越到什么小说,漫画之类的地方了吧。 沈知安又想到了家里的两人一鱼一树,等到上大学住宿舍,总不能把他们带进宿舍里,也不能把他们搁在家里,不然哪天露馅了就完蛋了。 而且,还不知道桐花凤什么时候飞过来,按照他的黏人水平…… 不敢想不敢想。 索性不去想了,沈知安本来也不擅长处理这种问题,直接打了个电话给术玉。 有事情为什么不问一下万能的术玉呢? ————?———— 术玉身后骤然浮现出参天巨树的虚影,虬结的藤蔓如活物般暴起,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死死缠住对面的男人。 墨绿色的藤条正以肉眼可见的力度收紧,似乎要将他硬生生撕成两段。 很难用言语形容那男人的容貌。 美得太过极致,雌雄莫辨的脸庞仿佛由月光雕琢而成,眼波流转间带着勾魂摄魄的魅,多看一眼都像饮了烈酒,浑身血液都要烧起来。 他身形修长挺拔,倒有几分超模的骨相,却比 T 台上的任何人都多了层妖异的光晕 —— 最惹眼的是身后那条尾巴,尖端卷成心形,此刻正随着藤蔓的绞动轻轻颤着。 被无数藤蔓死死捆缚在半空,非但没显露出半分狼狈,反倒像被藤蔓托起的艺术品,那姿态,活像在拍什么禁忌影片的特写镜头。 术玉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 原本看了新闻,是打算去劫杀桐花凤的,没承想半路上撞见了因丘铂丝,还是这副重伤垂危的模样。 不过稍一琢磨,也能想通他为何变得如此虚弱。 魅魔本就靠交合汲取能量,可因丘铂丝心里从来只有【王】。这十几年【王】失踪无踪,他既没处获取能量,强行穿越空间裂缝留下的旧伤也无从愈合,会落到被人类 SSS 级异能者追杀的境地,倒也不奇怪。 “像你这样的废物,就算找到了【王】,也只会惹【王】烦心。” 术玉脸上依旧是君子般的端庄,温润如玉的眉眼间不见半分戾气,说出的话却淬着毒,“不如我替【王】清理门户…… 你这种叛徒,想必【王】知道了,也一定会理解的。” 他身后的藤蔓又收紧几分,墨绿的藤条上凸起细密的尖刺,正一点点刺破因丘铂丝的衣料。 “呵,说那么多,不过是怕我找到【王】后,你失了宠吧?” 因丘铂丝轻笑出声,声音像浸了蜜的钩子,缠缠绵绵勾着人的耳膜,若是旁人听见,怕是早已心神荡漾,骨头都要酥了。 “毕竟十二近侍里,数你最是无趣,也最不得【王】待见,哈哈哈哈……” 他笑得张扬,哪怕被藤蔓勒得喉间发紧,眼底的轻蔑也半分未减。 就算落到这般境地,他也绝不会向术玉示弱。 术玉算什么东西? 【王】给他的恩宠,可是仅仅排在廷达洛斯之后。除了廷达洛斯,剩下这些家伙,他从来没放在眼里。 大不了就是一死。 “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 因丘铂丝微微仰头,心形尾巴在身后炸成蓬松一团,语气里满是挑衅,“不然等我见到【王】,定要把你这副善妒的嘴脸原原本本告诉【王】,让她好好瞧瞧,你藏在平庸皮囊下的心思有多丑陋……” 因丘铂丝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炸响,硬生生截断了他的话音。 术玉的眉头猛地拧紧,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了一下 —— 这铃声,是他专门为【王】设置的特殊提示音。 难道【王】知道了这里的事? 他握着藤蔓的手不自觉松了半分,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七上八下的慌乱几乎要溢出来。 就是这短短一秒的走神,被因丘铂丝精准捕捉。 魅魔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浑身爆发出最后的能量,硬生生挣断了几根藤蔓的束缚。 趁着术玉分神的空档,他像道残影般掠向远处,心形尾巴在空中划出一道仓促的弧线,转瞬就消失在密林深处。 术玉猛地回神,看着空荡荡的藤蔓,脸色瞬间沉如墨色。 术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戾气,不敢让【王】久等,指尖在屏幕上划过,赶紧接起了电话。 “术玉,我需要在 S 大有个房子,大一点的。” 电话那头传来沈知安轻快的声音,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熟稔,“不然等我上大学,见你们就太麻烦了。以你的名义买就行。” 悬在嗓子眼的大石头 “咚” 一声落回原地。 术玉紧绷的肩线缓缓放松,即便明知电话那头的沈知安看不见,他脸上的线条还是瞬间柔得像浸了水的玉,连声音都裹着温软的笑意:“是,术玉知道了,这就去办。” 直到听筒里传来忙音,他脸上的温柔才一点点褪去。 让因丘铂丝跑了确实可惜,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只要他还在,那些藏在暗处的近侍们见了他,定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 毕竟,谁能忘得了他当年独占【王】一个月的风光? 那一个月里,【王】只临幸他一人,连双子送的茶点都未曾碰过。 他活着一日,对其他近侍而言,就是一日的威胁。 另一边,沈知安窝在沙发里刷着手机,刚把找房子的事丢给术玉,整个人都透着股卸下重担的慵懒。 直到玄关传来响动,她抬头就看见沈明祈皱着眉进来,脸色灰败得吓人。 “哥?怎么了这是?” 沈明祈的眼神有些恍惚,脚步都带着虚浮。 沈知安连忙起身扶住他胳膊,指尖不动声色地送过去一缕暖融融的能量,顺着他的身体游走一圈。 “没什么……” 他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疲惫,往沙发上一坐就瘫了下去,“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总控制不住想 —— 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本事?是不是觉得,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用去异科局那种地方……” 他把今天那些翻来覆去的念头全倒了出来,语速又快又乱:“还有时候会觉得,你给异能者净化是天经地义,异科局待你已经够好了…… 可我明明知道,这根本是异科局占了大便宜!” 沈明祈抓着头发,一副被左右脑互搏的痛苦模样,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沈知安听着听着,眼底的温度一点点冷下去。 这事要是跟乌列尔没关系,她沈知安名字倒着写! 可她实在想不通 —— 为什么每次被盯上的都是她哥? 她哥又不是热血异能少年漫的主角。 第九十章 送上门 沈知安又细细检查了一遍沈明祈的身体,能量丝线探遍他的经脉与精神壁垒,却始终没找到任何异常。 是剂量太小,还藏在意识深处? 还是乌列尔早已撤走力量,只留下这些扰乱心神的副作用? 沈知安指尖捻着袖口的布料,眉头越皱越紧。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影响,比直接的攻击更让人棘手。 她本就不擅长精神领域的博弈 —— 上辈子总靠编织精神幻觉打发无聊时光,为了让自己能沉浸其中,特意将精神抗性压到最低,而非点满。 毕竟若一眼就能看穿幻象是假的,反倒少了许多乐趣。 也正因如此,面对这种细水长流的精神侵扰,她此刻更觉束手束脚。 她在心里把能想到的人过了一遍:银霭的精神控制偏向强攻,除了杀人没有别的用处;双子自己都常被幻觉缠上,自保尚且勉强;术玉精通的是术法与算计,对这类细枝末节的精神残留也无能为力。 其实她有个最彻底的办法 —— 给沈明祈刻下奴隶烙印。 那样一来,他的精神领域会完全暴露在她的掌控中,任何外来干扰都能被瞬间掐灭,一劳永逸。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 沈知安望着沙发上疲惫不堪的沈明祈,他鬓角的碎发垂着,眼底满是挣扎的红血丝。 那是她从小护到大的哥哥,是会别扭地把糖塞给她的人。 血浓于水的牵绊像无形的锁链,死死捆住了她的念头。 她终究还是下不去手。 而且,乌列尔在异科局如鱼得水的样子,让她很是怀疑,异科局里面的人会不会都被他洗脑得差不多了。 他还是和莫尔甫斯一起叛逃的,两个都很擅长蛊惑人心的家伙…… 沈知安突然皱紧眉头,一个念头如电流般窜过脑海 —— 那个神秘的 “归安教”,该不会就是他们俩的手笔吧? 眼下没时间细想这些。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起柔和的能量,小心翼翼地往沈明祈的精神领域探去。 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帮他做次净化,再在精神壁垒外笨拙地裹上一层保护膜。 这活儿耗了她大半力气。 人的精神领域非常非常脆弱,力道稍微没控制好的话,沈明祈没栽在别人手里,说不定就先被她弄成痴呆了。 直到那层半透明的能量膜晃晃悠悠地罩住沈明祈的意识,沈知安才松了口气,额角已沁出一层薄汗。 “…… 抱歉,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安安,你早点休息。” 沈明祈晃了晃脑袋,只觉得太阳穴沉甸甸的,像是灌了铅。这次被安安净化完,大脑反倒像生了锈,转得异常迟钝。是今天太累了吗?他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脚步还有些发飘,只想回房躺一会儿。 沈知安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 她也没办法呀。 打个比方,人的大脑就像精密咬合的齿轮组。乌列尔的力量像根撬棍,要么逼着齿轮超速旋转,要么硬生生拧歪齿牙,逼着它们用错轨的方式咬合,直到磨损得面目全非,变成他想要的模样。 现在撬棍虽然抽走了,可齿轮的惯性还在。那些被搅乱的转速、错位的齿痕,得花时间慢慢复位。沈明祈现在的意识,就处在这磕磕绊绊的恢复期。 她控制不了齿轮的转动规律,只能笨手笨脚地在齿轮组外面裹了层软胶套,脑袋自然转得就慢了。 突然,沈知安心头猛地一跳,指尖凝聚的能量险些失控 —— 就在刚才,她清晰地感觉到,庄梦周的核心碎了。 奇怪,按她的估算,至少得折磨一个多月才能让那家伙彻底溃散,这未免也太快了。 正思忖间,门外突然传来突兀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这么晚了?爸妈虽然快回来了,但他们都有钥匙,总不会是…… 沈知安脚步顿了顿,眉头拧成疙瘩,走到门口时手搭在门把上,指尖悬在半空。 她迟疑着拉开门,下一秒又 “砰” 地狠狠撞上。 My eyes !My eyes! 她好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懒,如果提前用透视或者猫眼看一下也行啊啊啊啊。 门外传来黏腻的呼唤,拖长的尾音裹着甜:“【王】~~~~,开门呀~~” 乌列尔那家伙…… 身上松松垮垮挂着几片银纱,月光透过纱料都能看见他肌理的形状,那若隐若现的样子,简直跟没穿没什么区别! 沈知安脑子里瞬间炸开一片烟花,黑的白的念头全被染成了黄的。 “你给我立刻,换身正常衣服!” 她隔着门板低吼,声音都带着颤。 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沈知安深吸几口气,透过门板扫了一眼 —— 确认他换上了白天那套花枝招展但还能见人的衣服,才稍微放心一点地再次拉开门。 其实压根没放下心来,但她太清楚乌列尔的性子,再僵持下去,指不定这家伙会做出什么更没底线的事。 门开的瞬间,沈知安脸上已挂起白天那副疏离的笑,客气得像在招待陌生访客:“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乌列尔歪了歪脑袋,眼纱下的视线慢悠悠扫过她紧绷的侧脸,声音软得发腻:“王,你确定要我在门口说吗?” 沈知安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的烦躁几乎要溢出来。她侧身让出半条缝,语气冷得像冰:“进来吧。” 乌列尔扫了眼屋里的陈设,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 这样普通的环境,怎么配得上他的【王】? 他二话不说,抬手从虚空里拎出一套描金茶壶与骨瓷茶杯,瞥了眼沙发又嫌不够雅致,干脆又掏出张雕花藤椅和水晶边桌,连带着几碟精致点心也一并摆上,动作行云流水。 沈知安趁他折腾的功夫,默默在门口设下几道能量提示。 爸妈快下班了,总不能让他们一进门就被这阵仗吓到。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小客厅的角落就被改造成了雅致的茶座。 沈知安端起花茶抿了一口,不得不承认藤椅确实比沙发舒服些,但这丝毫没消减她想把乌列尔生吞活剥的念头。 见她眼神依旧带着凌厉的冷意,乌列尔 “噗通” 一声跪了下去,动作熟练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王】,乌列尔错了,真的知错了!” 他仰着头,眼纱都浸了湿意,“今天上午是我昏了头,可我一清醒就立刻收手了!” 沈知安看着他声泪俱下的模样,脸上没半分波澜。 这场认错的戏码,她看得太多了。 沈知安自动过滤掉他嘴里的忏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壁,认真思索起来 —— 要不要现在就动手,在这里彻底解决了他,以绝后患?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般缠上心头。 乌列尔的存在本身就是颗定时炸弹,留着他,迟早会给哥哥、给异科局,甚至给她自己惹来更大的麻烦。 她抬眼看向跪在地上的男人,眼神淡漠。 杀了他,确实能省去不少麻烦。 第九十一章 他的【王】,他的神 乌列尔太了解【王】了。 只需一个眼神,他就能读懂沈知安此刻的心思。 胸口翻涌的酸涩感无法忽视,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果然如此"的认知——就像无数次重演的剧本,【王】又一次将目光投向了那些蝼蚁。 之前在诡异世界也是,他不理解,非常不理解为什么【王】明明都拥有了全世界,却仍旧妄图制造出别的人类,为此也吃了不少苦头。 甚至最后,【王】还抛弃了他们,来到了人类世界。 这就是他最终选择与莫尔甫斯叛逃的原因。 他爱【王】,疯狂地、虔诚地、近乎病态地爱着。 为了【王】,他甘愿焚烧自己的灵魂。 但他无法忍受那些如寄生虫般孱弱的人类围绕在【王】身边。 【王】理应得到最强大的追随者,而不是这些需要被怜悯的累赘。 他不是针对人类,只是觉得实力太弱的存在,都是垃圾,就像腐烂的枝叶会拖累参天巨树,那些蝼蚁只会浪费【王】的慈悲。 【王】的心太软了,软到给了那些家伙得寸进尺的机会。 他们仗着【王】的纵容索取无度,却连最基本的守护都做不到。 乌列尔跪在地上,忏悔的姿态下,是沸腾的执念。 他到底该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他的【王】明白——她根本不需要对那些蝼蚁施舍慈悲? 那些廉价的爱意,那些多余的仁慈,那些致命的心软...都在亵渎她至高无上的神性。 乌列尔从来不会在【王】面前掩饰自己对她的痴迷,而如果【王】想要他的性命,对于他来说也是这个是世界最最最幸福的事情,自己的核心能被【王】吸收,能够和【王】融为一体,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是,现在还不可以,他还有事情要做。 所以他必须要向【王】证明他的价值,以及证明他的忠心,为此他绝对是不惜背刺莫尔甫斯的。 乌列尔默默从虚空里取出一块墨紫色的核心,只是那核心早已碎裂,周围还悬浮着几片细小的碎渣,像被揉碎的星子。 “……【王】,我来的路上正好撞见出逃的庄梦周。” 他双手捧着核心递上前,声音带着刻意的恭顺,“已经帮您了结了他,保证他再也做不出任何不利于您,或是不利于哥哥的事。” 沈知安歪了歪脑袋,目光落在那碎核上,语气听不出喜怒:“在异科局看见的?” 乌列尔立刻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不是在异科局…… 是在来向【王】赎罪的路上,看见庄梦周维持着人型跌跌撞撞地跑,又察觉他身上有【王】的……” 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他突然感觉脖颈被无形的手攥紧,窒息感瞬间淹没了他,五感像被投入沸水的绸缎,烫得阵阵抽痛。 “…… 你叛逃了,却还敢处理我的近侍。” 沈知安懒洋洋地靠在藤椅上,指尖轻点着扶手,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痛苦挣扎的模样,“就算他被我厌弃,那也是我的人。” 她微微倾身,声音里淬着冰碴:“除了廷达洛斯,我从没赋予过你们任何诡异随意处置同类的权利。以前偷偷摸摸干,没闹到我面前,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是我太久没发火,让你产生了我脾气很好的错觉?” 乌列尔跪在地上,身体因窒息而剧烈颤抖,碎核从掌心滑落,在水晶桌上磕出清脆的响。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沈知安那双含笑的眼睛 —— 那笑意里,半分温度都没有。 沈知安站了起来,指尖摩挲着他的下巴。 “有些可惜啊……最后还是给你个机会吧,告诉我你对于我来说,活着还有什么价值?” 乌列尔眼睛里又有血泪缓缓流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身体轻微颤抖,看起来似乎更加激动了。 “……莫尔甫斯,的计划……篡位的计划……” 沈知安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放松了一点点对他的束缚。 本来准备让他直接说的,但是时间来不及了,她爸妈下班回家了。 “……现在走吧,等之后我叫你来,你再来。” 束缚的力量一松,乌列尔顾不得咳嗽,赶紧把那些桌子椅子茶具啥的一股脑收起来,但是把庄梦周的核心留下了。 瞬间,客厅恢复了原样。 沈知安刚松了口气,转头就对上沈明祈呆站在卧室门口的身影,他脸上还挂着没褪尽的茫然,显然是被刚才的动静惊到了。 沈知安当机立断,指尖微动,沈明祈闷哼一声软倒下来。 她顺势接住他,动作利落地将人放回床上盖好被子,又挥手熄灭了全屋的灯,连窗帘都拉得严丝合缝 ——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过瞬息之间,就伪装出兄妹俩早已安睡的模样。 门外传来爸妈轻手轻脚开门的声响,接着是卧室门合上的动静。 沈知安一直躲在沈明祈的房间里,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直到确认外面彻底安静,才缓缓松了劲。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沈明祈脸上,沈知安垂眸看着床上的哥哥,眼底漫上一层复杂的情绪 —— 他是她最在意的人,也是她最大的破绽。 沈明祈从小就特殊。他的气息总是若有若无,她常常要隐身跟在他身后才能确保安全。 八岁前是因为他命格太轻,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八岁那年出事后,她第一次尝试将人类改造成半人半诡异,从那以后,沈明祈就变得越来越特别,连她都摸不透他的气息规律了。 现在最保险的办法,其实是抹掉他刚才看到的记忆。可她没把握控制好力度,总不能让好好的哥哥真成了傻子。 沈知安叹了口气,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目光落在桌上那枚碎裂的核心上,她捻起其中一小块碎片,指尖凝聚起微光,将碎片的能量化作丝线,一点点织进沈明祈的意识里 —— 她要给他编一个足够离奇的梦,离奇到让他自己都不信。 但愿明天醒来,他只会当刚才看到的一切也是梦。 不然,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知安的小秘密———— 沈知安比起猫,更喜欢狗,个人比较喜欢笨蛋美人那种类型。 但是其实什么类型都喜欢,只要帅气就好。 不太喜欢乌列尔的原因有一点也是他翅膀上的眼睛太多了,曾经想过用针一个个戳爆是什么感觉。 但因为最后因为各种原因作罢了。 第九十二章 爱的人太多了,我全都要 沈明祈感觉自己像坠入了无底深渊,身体在失重感里不断下沉,意识被浓雾裹着,混沌得厉害。 刚才…… 自己在做什么来着? 他费力地拨开记忆里的迷雾,总算想起来了 —— 是渴了,想去客厅接杯水。 可卧室门刚打开一条缝,他就僵在原地。 妹妹沈知安坐在一把陌生的藤椅上,姿态慵懒,而那个白天见过的乌列尔,正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掐在半空,脸色青紫,像条即将断气的鱼。 最让他心头发寒的,是沈知安的表情。 那种冷漠,那种看向乌列尔的眼神,像在打量一件即将被榨干价值的旧物,陌生得让他脊背发凉。 他想喊出声,喉咙却像被堵住。理智告诉他,现在掌控着乌列尔生死的是自己的妹妹 —— 可这副模样的沈知安,是他从未见过的。 装作没看见?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心脏的抽痛压了下去。 可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呢? 沈明祈的意识在下沉中反复拉扯,那些画面像碎玻璃,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可是…… 沈知安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又为什么会这么强大?那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掌控他人生死的力量,强大得甚至让他觉得有些可怕。 乌列尔似乎在挣扎中说了些什么,声音细若蚊蚋,他没能听清。下一瞬,那个悬浮在半空的身影连同那些不属于家里的藤椅、水晶桌,全都化作光点消散了,快得像场幻觉。 然后,他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沈知安的眼睛。 那双总是带着暖意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闪过一丝慌张,还有掩饰不住的意外,像被戳破了秘密的孩子。 沈明祈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偷看的 —— 只是渴了,只是恰好撞见了。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语言如此苍白无力。 不管怎么说,他确实窥见了沈知安不为人知的一面,触碰到了她藏得极深的秘密。 他该说些什么呢? 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还是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指尖在身侧攥紧,心脏怦怦直跳。他怕自己说错一个字,就会在兄妹之间划开一道无法弥补的隔阂。那些画面在脑海里反复闪现,沈知安冷漠的侧脸与此刻慌张的眼神重叠在一起,让他胸口堵得发闷。 他只想留住原来的妹妹,那个会跟他撒娇、会赖床、会在他生病时红着眼眶守在床边的安安。 可刚才那个眼神冰冷的影子,也是她啊。 他想告诉她,不用害怕。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她是什么样子,都可以毫无保留地跟他说。他永远是她的哥哥,无论她任性、强大,还是藏着什么难以启齿的秘密,她都是他唯一的妹妹啊。 可还没等他把这些话说出口,就看见沈知安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带着挑衅的笑:“既然哥你看到了,那我就不瞒你了。” 话音刚落,她大手一挥。家里所有的房门 “唰” 地一下同时敞开,沈明祈只觉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浑身僵硬。 外面,苏言翎只松松垮垮围了条浴巾,带着几分娇羞推开了沈知安卧室的门;紧接着,安泽铭、齐怜诚、李玉册依次走了出来,甚至连本该消失的庄梦周、乌列尔,还有那个早已被消除的蛇人诡异,都一个个出现在走廊里! “…… 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明祈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脑子嗡嗡作响,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荒诞的一幕。 “哥,我没办法。” 沈知安的表情坦坦荡荡,看向他的眼神却带着一丝淡淡的悲伤,“他们每一个都爱我,我谁都不想辜负,所以只能和大家都在一起了。我爱所有人,我对每个人的爱都是平等的,所以我没办法做出选择,我只能,全,都,要。”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我知道,这可能不被世俗接受。但是哥,你是我的亲哥哥啊,你不会因此指责我吧?” 沈明祈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是…… 但你让我缓一缓……” 他张了张嘴,喉咙发紧:“谈恋爱是你的自由,可这…… 是不是有点太……” “太少了是吧?” 沈知安抢过话头,脸上摆出一副痛定思痛的表情,“我也知道。不过哥你放心,以后我多净化些人,以我的实力,肯定会有更多人喜欢我的!” 那语气里的理所当然,让沈明祈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下,隐隐作痛。 “哥,你会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沈知安往前凑了半步,眼神亮晶晶的。 “这秘密…… 这么多人知道,哪里需要我保守……” 沈明祈的声音发飘,脑子还没从刚才的冲击里转过来。 “那哥你要不要……” 沈知安拖长了尾音,眼神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欲语还休地看向他,“…… 加入我们?” 沈明祈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吓得连连摆手后退,后背 “咚” 地撞上门板 —— 他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着,冷汗已经浸湿了睡衣。 头顶是熟悉的天花板,窗帘缝隙里透进几缕晨光。 沈明祈抬手按着狂跳的心脏,大口喘着气,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艹…… 这是什么狗屁逆天的梦…… 他怎么会做这种荒唐梦…… 缓了好一会儿,喉咙干得像要冒烟,一股强烈的渴意涌上来,便起身想去客厅找点水喝。 推开门出去,客厅里的景象让他愣了下 —— 沈知安居然难得起了早,正和爸妈围坐在餐桌旁吃早饭,手里还咬着半根油条。 “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做噩梦了?” 沈知安抬眼看向他,嘴里还嚼着东西,语气随意得像往常一样。 “嗯,有点……” 沈明祈摸了摸发烫的耳根,目光不自觉地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你昨天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呀。” 沈知安咽下嘴里的油条,端起豆浆喝了一口,“你回房间没多久我就困了,直接睡了,一觉到天亮呢。” 她说话时坦坦荡荡,可沈明祈看着她这副样子,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蹦出梦里的画面 —— 梦里的沈知安说要和所有人在一起时,也是这样一脸理所当然。 心口又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下,隐隐作痛。 “行吧……” 他含糊应着,走到厨房给自己盛了碗豆浆,仰头一口闷了下去,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才稍微压下些混乱的思绪, “就是觉得…… 你现在谈恋爱还是有点太早了。真要谈的话,尽量…… 谈一个就好…… 两个也勉强能接受,就是…… 唉,可能我还没睡醒吧。” 坐在对面的沈明志皱了皱眉,视线在两个孩子之间转了圈。 最近沈明祈和沈知安总是同出同入,亲密得有些过分了。 他和苏棋虞工作都太忙了,早出晚归的,实在是没办法一直看着他俩。 但是,这么大的孩子,是不是该找个时间跟沈明祈谈谈,让他注意保持点距离? ————诡异世界隐秘档案———— 核心是所有诡异的力量源泉。 正常的诡异只有一个核心,但是像术玉这样的树妖加蛇妖的混合种,是有两个核心的。 只有把两个核心全部捣毁,才算是真正杀死。 但是这件事,很隐秘,隐秘到大部分的混合种自己都不知道,毕竟只有其中一个核心毁灭之后,另一个核心才会慢慢显现。 而这件事,【王】并不了解,之前杀死混合种的时候,也只因为他们像网游boss那样,有二阶段罢了。 第九十三章 庆功宴前奏 沈知安暗地里长长松了口气,悬了一整夜的心总算落回肚里。 看来昨晚用庄梦周核心碎片织的梦起效了。她其实也说不清沈明祈具体梦到了什么 —— 当时只是给梦境设了个模糊的框架:把他最近最害怕的事和现实搅在一起,让他自己吓自己。 不过从刚才那番颠三倒四的话来看,效果显然好得超出预期。 也不枉她今天一早揣着忐忑爬起来演戏。 沈知安打了个绵长的哈欠,把碗里剩下的豆浆一饮而尽,丢下句 “困死了”,就果断转身回房补回笼觉去了。 餐桌旁,苏棋虞看着她几乎是飘进卧室的背影,有些纳闷地戳了戳丈夫的胳膊:“这俩孩子昨天不是睡得挺早吗?怎么今天早上一个个都跟没睡醒似的?” 沈明志也放下筷子,眉头微蹙地摇了摇头:“谁知道呢,说不定半夜偷偷躲在被窝里玩手机了。” 他望着紧闭的卧室门,总觉得这兄妹俩最近好像有什么事瞒着他们,可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唉,还是找时间跟明祈聊聊吧,一直这样也不行啊…… ————?———— 沈知安和沈明祈哪里猜得到,父母已经在心里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沈明祈这个月的任务指标早就完成了,正打算好好歇口气,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 什么?庄梦周逃跑了…… 啊?已经被乌列尔撞见杀死了……” 他捏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语气里带了点火气,“申子默先生,您下次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挂了电话,沈明祈一边匆匆穿外套,一边在心里盘算 —— 昨天他回来前,齐怜诚总算被庄梦周放了出来,今天得去看看那家伙的情况。 昨天检查时倒是没发现重伤,就是饿得脱了相,估计得好好补补。 另一边,沈知安正盘膝坐在床上,指尖萦绕着墨紫色的光晕。庄梦周的核心碎片在她掌心缓缓旋转,丝丝缕缕的能量正被她一点点吸收。 直到最后一点碎片化作光点融入体内,沈知安才缓缓睁开眼。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具人类身体已经快要抵达极限,像个被灌满水的气球。 再强行吸收能量,恐怕真的会撑爆。 她还不想要这么早就再投次胎,再经历一次有意识的怀胎十月。 这时,门口传来沈明祈的敲门声,伴随着他略显匆忙的声音:“安安,今天晚上有庆功宴,顺便也是安泽铭和李玉册的临别宴,你要来吗?” “庆功宴?” 沈知安从床上坐起来,语气里满是雀跃,“有好吃的?那我当然去啊。到时候是哥你来接我,还是别人?” “我回来接你。” 沈明祈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笑意,“中午记得少吃点,晚上好放开肚子吃。” 脚步声渐远后,沈知安倒回床上,踢掉拖鞋晃了晃脚丫。庆功宴,还要给那两个家伙送行…… 听起来就很有意思。 她扭头看向窗边的鱼缸,对着里面的银霭招了招手。下一瞬,一道银光闪过,银霭已化作人形立在床边,周身散发着清冽的寒气。 沈知安毫不客气地扑过去,把他当成了人形抱枕 —— 脸颊贴在结实的胸肌上,手还不老实地搭上他的腹肌,触感冷硬得像上好的玉石。 “我睡一会儿,下午一点之前叫我。” 她闷声说着,往他怀里蹭了蹭,很快就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显然是坠入了回笼觉的梦乡。 ——————诡异世界———— 裂缝边缘,廷达洛斯正进行着每日例行的试探。他化作细长的阴影,一次次往裂缝里钻,却总在中途被无形的屏障弹回 —— 和他一样卡在界外的,还有另外几个高阶诡异。 但今天有些不同。池罂捏碎了三分之一的核心,硬生生撞开一条通路,已经成功穿过去了。 周围那些低阶、中阶的诡异像潮水般涌向裂缝,一刻不停地穿梭着。廷达洛斯望着涌动的暗影,心里默默盘算:按这个速度,再过段时间,裂缝会被撑得再大一些,到那时自己说不定也能进去了。 他重新坍缩成原型,巨大的阴影像摊开的墨渍般趴在裂缝边缘,数条触手状的肢体若有似无地扫过虚空,指尖蹭过裂缝时激起细碎的光斑 —— 那是他唯一能触碰到的、属于那个世界的痕迹。 安安要是发现那个世界突然多了这么多熟人,会想些什么呢? 她会高兴吗? 会不会问那些先过去的近侍,为什么他还没到? 又会不会嗔怪他,为什么没把乌列尔那些叛逃的家伙处理干净? 更糟的是…… 她会不会早就把自己忘了? 廷达洛斯的阴影微微蜷缩,边缘的光晕抖了抖。 安安现在在做什么呢? 是不是正坐在她从前总念叨的 “家” 里,和那些人类家人说说笑笑? 他们这些诡异近侍突然闯过去,会不会让她左右为难? 会不会已经有了新欢,根本不想要看见旧爱呢? 可思念早已在胸腔里疯长成林,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真的好想再见到安安啊。 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她的背影也好。 原谅他这一次的固执吧。 ————诡异世界小常识———— 【王】的朋友们(即有实力但是没有长相的诡异)中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他十分貌美,能力也十分强,是最接近于打不死的存在。 但是【王】不管他如何示爱,都拒绝临幸他。 只是给他赐了个名字——“璋琅”。 【王】究竟为什么不临幸他,至今是个未解之谜。 第九十四章 开席 这场庆功宴乍看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 推杯换盏间弥漫着饭菜香,笑语声裹着酒气在包厢里打转。 但不同寻常的是,今天有五位 SSS 级异能者齐聚在此。要知道,这几乎占了全世界 SSS 级异能者总数的三分之一。 论安全级别,这包厢说是铜墙铁壁都嫌保守,恐怕再难找出比这儿更稳妥的地方了。 起初众人还有些拘谨,银质酒杯碰撞时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轻响。可几筷子菜下肚,又灌了几杯酒,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气氛也跟着活络起来。大家要么聊起任务里惊心动魄的片段,说得起劲时还会比划两下;要么凑在一起嘀咕些圈内八卦,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唯独 SSS 级异能者那片区域,气氛压抑得像要拧出水来。哪怕只是用余光扫一眼,都能撞见几人之间明里暗里的较劲 —— 看似随意的举杯,藏着不动声色的试探;偶然交汇的目光,裹挟着未说出口的较量。 谁也说不清这座位是谁安排的。 一张圆桌, 按照顺时针的方向,依次坐着:李玉册,安泽铭,苏言翎,沈明祈,申子默,沈知安,赵敏如,乌列尔,其他的异能者。 主打一个,既然无法让所有人满意,那就让所有人都不满意。 申子默推了推眼镜,深藏功与名。 而整个包厢里最扎眼的,当属乌列尔。 他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色西装,连领带都是雪一样的白,在满屋休闲装里像块突兀的光斑。这打扮说好听点是精致,说难听点就是装货—— 旁人都是来吃饭的,他倒是像来开圆桌会议的,连袖口露出的银表链都透着股不容置喙的气场,与周遭推杯换盏的松弛氛围格格不入。 气氛有些暗流涌动,他手腕轻转,将盛着糖醋小排的白瓷盘稳稳推到沈知安面前,语气带着自然的亲昵:“安安,试试这个糖醋小排,我尝过了,酸甜口正合你意。” 沈知安夹起一块塞进嘴里,酸甜的酱汁裹着酥嫩的排骨在舌尖化开,眼睛弯成了月牙:“好吃!” 她话音刚落,安泽铭已不动声色地把转盘往回拨了半圈,清蒸鲈鱼的盘子恰好停在沈知安面前。“三伏天吃太油腻容易上火,”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尝尝这个,清淡些。” 沈知安毫不犹豫地夹了块鱼肉,鲜美的滋味在唇齿间弥漫。 “呵,” 苏言翎脸上挂着标准的假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铭哥果然是岁数大了,讲究就是多。” 安泽铭抬眼瞥了他一下,目光平静无波:“还好。倒是挺羡慕你,就像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两人视线在空中撞出无声的火花,转盘上的菜肴随着这短暂的僵持微微晃动。 坐在对面的李玉册趁着两人视线胶着的空档,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盘,一盘蜂蜜芥末虾球悄然滑到沈知安手边,什么也没说,只安静地看着她。 沈知安立刻夹了两个虾球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地嚼着,丝毫没察觉桌下涌动的暗流。 申子默坐在沈知安旁边,看着这场无声的较量,眼底漾着看好戏的笑意。 他笑眯眯地伸过公筷,刚给沈知安夹了个蒜香脱骨鸡翅,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眼角余光就瞥见沈明祈投来的目光 —— 那眼神冷飕飕的,带着点警告的意味,像是在说 “别凑热闹”。 申子默默默收回了后半句话,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夹了口菜,镜片后的眼睛却更亮了。 永远不要得罪后勤人员,不然他总会想办法报复回来的。 沈明祈坐在席间,筷子在碗里戳着米饭,坐立难安得像是屁股底下垫了针毡。 他越看眼前这暗流涌动的场面,越觉得梦里那荒诞的一幕迟早要变成现实,额角的青筋都跟着突突直跳。 沈知安倒全然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她是真奔着吃来的,眼下满脑子都是糖醋小排的酸甜和虾球的酥脆,一门心思扑在餐盘里,至于那些明争暗斗的弯弯绕绕,等填饱肚子再说也不迟。 乌列尔面前的餐盘几乎没动过,他全程都在默默注视着沈知安。 看她鼓着腮帮子嚼东西时眼睛发亮的模样,看她举着公筷在转盘上精准锁定目标的专注,哪怕只是这样看着,他都忍不住感叹,【王】怎么能够这么完美。 害怕【王】噎到,赶紧给【王】倒了杯红酒润润喉。 沈知安无语地看着递到她面前,不知道乌列尔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红酒,最后选择喝一口杯子里的玉米汁。 乌列尔动作丝滑地把红酒又收了起来。 赵敏如抿了口白酒,看着眼前这出在她面前上演的无声的闹剧,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 她其实格外喜欢这样的画面。异能者们大多时候都走在悬崖边上,哪怕有情报部门评估任务难度,可就像上次白湾事件那样,谁也保不准哪天会撞见突如其来的意外。 所以这群人总是背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脸上常挂着超乎寻常的成熟。 如今这样多好啊 —— 有争风吃醋的幼稚,有护短的紧张,有看热闹的促狭,个个鲜活得像刚摘下来的果子。都是年轻人,就该有这样的活力。 尤其看到沈明祈掐了把申子默的胳膊,最后干脆跟他换了座位,一屁股坐到沈知安身边,像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盯着其他几位 SSS 级异能者,那防狼似的警惕模样,更是让赵敏如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突然,“砰” 的一声闷响打破了包厢的喧闹。 众人循声转头,只见苏言翎趴在桌上,半边脸埋进臂弯里,已然没了动静。 他手边还倒着一瓶没喝完的啤酒,琥珀色的酒液顺着桌沿缓缓往下滴,在白色桌布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而坐在斜对面的安泽铭,正慢条斯理地将第三个空酒瓶放到桌角,动作游刃有余,指尖甚至还带着些微酒液的凉意。 他瞥了眼不省人事的苏言翎,嘴角勾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语气平淡地开口: “年轻就是好啊,说睡就睡。” 第九十五章 女人十三分醉 苏言翎也被抬到了另一边包厢的沙发上。 下去一个,那几个人之间的氛围也并没有多好。 申子默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直在沈明祈,安泽铭,乌列尔之间拱火。 沈知安在沈明祈眼皮子底下,悄咪咪地偷赵敏如旁边酒瓶里的白酒喝。 说来惭愧,她三辈子加起来快万岁了,还没有体会过喝醉的滋味。 第一世还没成年就穿越到了诡异世界,在诡异世界连正常能喝的水都没有,更别说酒了,这辈子又在沈明祈严格的监管下,别说酒了,就连酒精饮料她都没喝过。 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像吞下了一团跳动的火焰,烧得食道发麻。这股刺激感刚过去,舌尖又泛起一丝淡淡的甜意。 算不上多喜欢的味道。 沈知安咂咂嘴,把酒杯推回角落。 沈明祈被申子默缠得正不耐烦,猛地回过神,视线一落回沈知安脸上就顿住了 ——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层薄红,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像被染上了胭脂。 包厢里空调冷气足得很,绝不可能是热出来的。 他目光一斜,瞥见她手边那杯 “清水”,瞳孔微缩,眯起了眼睛。 大手一伸就把玻璃杯拿了过来,还没凑到鼻尖,浓烈的酒气就争先恐后地钻进鼻腔。 “…… 就尝了尝,一点点而已……” 沈知安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学着他的样子眯起眼睛,两根纤细的手指捏在一起,指尖几乎要贴住,小心翼翼地比划着 “一点点” 的幅度,声音也软了几分。 沈明祈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她吐字清晰,眼神也没发飘,这才勉强信了她只喝了一口的说法。 但那只装着白酒的玻璃杯还是被他毫不留情地收走了,转手往她面前推了杯满满当当的玉米汁,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嘴馋了就喝这个。” 他语气里带着点不容置喙的严肃,指尖在杯沿敲了敲。 沈知安盯着那杯黄澄澄的玉米汁,撇了撇嘴,还是乖乖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 冰凉的甜意滑过喉咙,倒确实压下了刚才那点酒气。 可沈知安心里那点对醉酒的好奇,非但没被压下去,反而像被火星点燃的野草,越烧越旺。 到底是什么感觉呢?真会像别人说的那样神志不清,转天什么都记不住? 还是说,其实脑子清醒得很,只是心底那些藏着的欲望会被无限放大? 所以,沈知安偷偷偷偷偷偷喝,也不喝太多,一口一口地抿,抿着抿着就多了。 那点酒意像是生了脚,顺着血液往四肢百骸钻。 她越想克制,心里那点好奇就越挠人。 偷偷,再偷偷喝一口就好。 她趁着众人举杯碰酒的空档,又飞快地凑过去抿了一口。 一来二去,等赵敏如跟旁边的人聊完天,笑着转头想再倒点酒时,却发现酒瓶已经空了。 她愣了一下,目光扫过桌面,最后落在沈知安那张红得像熟透苹果的小脸上 —— 连眼尾都泛着水光,眼神也比刚才朦胧了些。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赵敏如看着她那副想藏又藏不住的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悄悄把空酒瓶收进了桌下。 沈明祈这时候刚和被救出来不久的齐怜诚说完话,回来就看见一个醉酒般的沈知安,趁着身边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当机立断就要带她回家,只希望在还没有出事的时候,赶紧把沈知安打包带走。 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沈知安,启南启北这些刚刚成年的小孩子早点回去。 眼看沈明祈起身要走,安泽铭也跟着站了起来,语气自然地说:“我明天早上的飞机,也先回去收拾一下…… 沈明祈,方便顺便送我一程吗?” 沈明祈眯了眯眼睛,语气里带着点疑惑:“…… 可我家跟你现在租的地方,好像有点绕路吧?” “不远的,” 安泽铭说得轻描淡写,“我在你们小区也买了套房子。” 坐在对面的申子默正咬着虾球,闻言突然插话,还指了指旁边昏睡的苏言翎:“顺便把苏言翎也捎回去呗?不然我们一会儿还得转战下半扬,实在顾不上他。” 这话一出,安泽铭和沈明祈的视线 “唰” 地一下同时射向申子默。 申子默却像没事人一样挑了挑眉,慢悠悠收回视线,继续对付盘子里的菜,仿佛刚才只是随口提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这时,乌列尔也施施然站起身,白色西装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语气礼貌却不容置疑:“目前我还是沈小姐的保镖,不如还是我送沈小姐回去吧。你们留在这儿多待会儿也好,毕竟突然走这么多人,恐怕不太好吧。” 沈明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多谢乌列尔先生的好意,不过还是我这个当哥的送她回去更合适。” 乌列尔嘴角的笑容不变,“你现在是她哥哥,难道你还能当她一辈子的哥哥吗?” 沈明祈顿了一下,反问道:“不然呢?” 那他可不就是沈知安一辈子的哥哥吗?这有什么可质疑的? 乌列尔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标准的微笑,眼底却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轻蔑。 人类的寿命何其短暂,不过百年光阴。 百年之后,该化作尘土的都会化作尘土,只有他们这些强大的诡异,才能永远留在【王】身边。 果然,人类总是无法理解认知以外的永恒。 “行啦行啦,” 赵敏如看出气氛不对,赶紧打圆扬,笑着朝他们三人摆了摆手, “明祈你就和乌列尔先生一起送安安回去吧,其他人再多聊会儿,难得今天有时间放松。” 她话音刚落,转头想招呼沈知安,却发现原本沈知安坐的位置空空如也 —— 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踪影。 刚才还带着几分戏谑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的脸色 “唰” 地一下变了。 霎时间,包厢里兵荒马乱地找起来了沈知安的踪影。 最后还是沈明祈和安泽铭最先找到了人。 两人一前一后冲出酒店大门,目光刚扫过街角的路灯,脚步就像被钉在了原地。 昏黄的灯光下,沈知安正踮着脚,双手捧着一个男人的脸,仰头吻得专注。 晚风掀起她的发丝,拂过两人交叠的唇瓣,画面亲昵得刺眼。 沈明祈手里的车钥匙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安泽铭脸上的从容瞬间碎裂,放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指节泛白。 沈明祈现在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昨天晚上的梦里啊…… ————诡异世界小常识———— 诡异没有味觉,幼年体的诡异需要通过进食来获取成长的能量,成年体就完全不需要了。 所以,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其实诡异是不吃人的,只是单纯地喜欢折磨。 第九十六章 隔着指尖亲吻 所以刚才沈明祈说要回家时,她几乎是立刻就行动了。 只是动作快得有些离谱,等她凭着一股冲劲走出二里地,晚风灌进领口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好像应该坐车或者打车的,而且…… 沈明祈没跟上来。 没办法,她只能转身往饭店走,刚到门口就撞见个高个子男人。 那男人目测有一米九三,哪怕眼前的景象还带着点水波般的晃动,沈知安也一眼断定 —— 这是个顶级帅哥,还是人类帅哥。 要知道,人类里能长得跟诡异化形般夺目的,简直凤毛麟角。人类的美总有这样那样的瑕疵,眼角的细纹、不够对称的眉骨、或是肤色里的暗沉,可诡异化形时能剔除所有缺陷,美得毫无破绽。 这么一来,眼前这号人物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 沈知安向来喜欢好看的东西,诡异世界里那些惊艳的存在,早就被她一股脑掳回了王庭。可眼前这个是人类…… 文明社会好像不兴用强制手段。 她眨了眨有些发沉的眼皮,默默走到男人身边,仰起脸,用一种近乎天真的礼貌语气问道:“可以和我亲个嘴吗?” ————?———— 左晓逸,华国异能者排名第三,正在追杀一个SSS级狼人诡异【诡异1144号】。 但是真没想到他那么能跑,硬生生从Z市跑到了S市,要不是那个诡异身上有追踪器,他肯定要跟丢了。 不过现在也是跟丢了,只能确定在S市的某个地方,具体哪个位置还得再仔细搜查。 那个突然出现在异能者大会上的狼人诡异,真的是相当强大,就算在重伤的情况下也依旧可以逃脱他们的重重包围。 思考着,左晓逸默默给S市异科局局长发了个消息,告诉她一声自己过来了,让她有时间的话派几个异能者来帮他一把,SSS级的那是最好了。 毕竟现在SSS级异能者存在最多的地方,除了Z市就是S市了。 这时候,一个黏糊糊的女声突然在耳边炸开:“可以和我亲嘴吗?” 左晓逸浑身一激灵,猛地转头 —— 他竟半点没察觉到旁人气息,可眼前的少女已经离得极近,发梢扫过他的手腕,带着点酒气的呼吸都喷在了他手背上。 而当看清少女的脸时,左晓逸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骤然狂跳起来。 那感觉很玄妙,像是在寂静的深海里突然撞见一束光,难以言说,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一见钟情。 可就算心头惊起惊涛骇浪,他也没法对初次见面就提出这种请求的人点头。 “你喝多了。” 左晓逸定了定神,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温和,“在这儿站着别动,我去给你买醒酒药。” 他刚要转身,衣袖就被死死拽住了。 “我没醉,” 沈知安仰头看他,眼尾泛着红,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酒后的黏糊劲儿又异常认真,“我看得清,你好看,我好喜欢你啊……” 左晓逸没忍住,喉间溢出声低笑,带着点无奈:“就因为长得好看?…… 算了,我跟醉鬼讲什么道理。” 他试着挣了挣衣袖,可少女攥得死紧,指节都泛白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 “…… 真的不可以亲嘴吗?” 少女歪着脑袋,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像被雨打湿的蝶翼,眼底浮着一层困惑的水汽,连带着声音都染上了点委屈的颤音。 左晓逸无奈地点头,语气却格外认真:“对,绝对不可以。这种事必须在清醒的时候,跟真正喜欢的人一起做才行…… 话说,你成年了吗?” 沈知安立刻皱起眉头,像是被质疑了什么大事:“当然成年了!不然我怎么可能喝酒?” 左晓逸扶着额角叹了口气 —— 看这架势,想脱身是不可能了。 他放柔了语气,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像个可靠的陌生人:“那你有家人的手机号吗?我帮你联系他们来接你。” “不用,” 沈知安立刻摇头,眼神亮得惊人,“我很清醒,而且我真的很喜欢你。你…… 不喜欢我吗?” 左晓逸望着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他艰难地移开视线,喉结悄悄滚动了一下 —— 他哪是不喜欢,简直是喜欢到心慌。 “不喜欢的话…… 就算了。” 少女的声音低了下去,眉头却皱得更紧,“我也不喜欢…… 强制别人。” 话音刚落,她的手已经熟练地抬了起来,指尖轻轻搭上他的下唇,带着微凉的温度来回摩挲。 左晓逸猛地伸手按住那只作乱的手,掌心下的肌肤细腻得惊人:“你喝多了,我不能趁人之危。” 更何况,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这扬突如其来的心动,他小心翼翼珍视的第一次,绝不能变成一扬荒唐的露水情缘。 可他没料到少女的手劲竟这么大,指尖硬是从他指缝里挣了出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沈知安已经踮起脚尖,唇瓣轻轻印在自己的指尖上 —— 她的唇,与他的唇只有一指之隔。 太近了。 明明没有真正接触,呼吸却在咫尺之间交融,带着她身上的酒气和淡淡的栀子花香。 少女只是将吻轻轻印在自己抵着他唇的手指上,没有真正触碰,偏是这种隔着一层的亲昵,像电流顺着血脉窜遍全身,比实实在在的亲吻更让他心头发烫,四肢百骸都泛着细密的酥麻。 左晓逸的身体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惊得微微发颤,连指尖都泛起了麻意。 而后,他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沈知安身后的人影 —— 是安泽铭! 这副模样被熟人撞见,左晓逸只觉得血液 “嗡” 地冲上头顶,指尖瞬间沁出薄汗。他还没来得及张口解释这荒唐的扬面,下一秒,一团被压缩到极致的能量球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朝他面门砸来! 左晓逸几乎是本能地弯腰将沈知安打横抱起,踉跄着后退几步躲开 —— 能量球擦着他的肩头撞上墙面,炸开刺眼的光。 他抬眼望去,安泽铭身边还站着个陌生男人,脸色黑得像刚从锅底捞出来,周身的气压低得能冻死人。 那一瞬间,左晓逸清晰地感觉到怀里的沈知安手指猛地收紧,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一个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不会吧…… 那边那个不会是正宫吧…… 他抱着沈知安的手臂下意识收紧,竟不知该先解释自己和怀里的少女没什么,还是该先问问对方为什么突然动手。 ————诡异世界小常识———— 【王】有段时间染上了抢好看男人的癖好,想要被抢就要好好练一下自己的化形。 几乎所有诡异在【王】外出时都翘首以盼着,能被【王】抢回王庭。 第九十七章 夜晚的过渡 安泽铭的手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几乎是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才没冲上去给左晓逸一巴掌。 他了解左晓逸的为人,知道他断不会在这种时候趁人之危。 更何况刚才看得真切,的确是沈知安主动凑上去的。 可道理归道理,心头那股火就是压不下去 —— 就算是沈知安主动,左晓逸也该推开她才对! 另一边的沈明祈早已气得浑身发抖,嘴唇翕动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死死盯着左晓逸怀里的沈知安,胸口剧烈起伏着。 被左晓逸抱在怀里的沈知安,一看见沈明祈就弯起了眼睛,酒意朦胧的脸上露出点乖巧的笑意。 可她很快又纠结地转头看了看左晓逸,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像是在可惜什么。 唉,这么好看的人类,可惜了。 不过…… 哥哥都来接她了,还是得跟哥哥回家。 她伸出手,朝着沈明祈的方向晃了晃,声音带着酒后的黏糊:“哥……”。 左晓逸感觉到怀里的少女开始不安分地扭动,像条刚离水的小鱼,连忙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来,生怕一个没托稳让她摔着。 沈知安落地时晃了晃,压根没看他,自顾自地抬手揉了揉迷蒙的眼睛,脚步轻快地走到沈明祈身边,声音软乎乎的带着酒气:“哥,该回家了……” 沈明祈看着她这副浑然不觉的样子 —— 仿佛刚才那个主动拽着陌生男人亲嘴的人不是她,气就不打一处来,额角的青筋又突突跳了两下。 左晓逸听见那声清晰的 “哥哥”,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挺直了背脊,像是等待宣判似的。 沈明祈狠狠瞪了眼还在犯迷糊的沈知安,转头看向左晓逸时,脸上已没了多余的情绪,语气冷得像淬了冰:“不好意思,我妹妹喝醉了不懂事,相信您不会跟一个醉醺醺的小孩子计较。” 左晓逸扯了扯嘴角想说点什么,可沈明祈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拽着沈知安的手腕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后面有厉鬼追赶,眨眼就消失在街角。 全程,左晓逸连一句 “没关系” 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手里还残留着刚才抱她时,指尖触到的那片温热。 左晓逸望着空荡荡的街角,心里空落落的 —— 还没来得及问她的名字。 他转头看向安泽铭,琢磨着:既然是跟安泽铭一起来的,他总该知道吧? 安泽铭却只是盯着他,突然重重叹了口气,走过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像是在安抚。可下一秒,拳头带着风声猝不及防地砸向左晓逸的脸! 这一下太突然,左晓逸毫无防备,被打得踉跄着后退两步,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甚至尝到了点血腥味。 “对一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孩子下手,禽兽。” 安泽铭收回拳头,语气冷得像冰。 “不是,安泽铭,你听我解释!” 左晓逸捂着脸颊,又急又冤,“我没有…… 我根本没做什么啊…… 再说了,我也没说不负责……”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祸从天降,这叫什么事啊?明明是对方主动靠近,他全程守礼,怎么就成禽兽了? 可转念一想,刚才那隔着指尖的亲昵,自己确实没立刻推开,心头又莫名泛起丝心虚 —— 好像…… 安泽铭骂得也不算错。 左晓逸摸着发烫的脸颊,小声嘟囔:“可我才二十四岁,跟她也没差多少吧……” 话音刚落,安泽铭看他的眼神更冷了,有种被戳了痛脚之后恼羞成怒的感觉。 不过,安泽铭这么激动干什么?又不是亲了他的妹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左晓逸的眼睛倏地睁大了些,看向安泽铭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 安泽铭被他看得心里一咯噔,从对方骤然变化的神色里就知道 —— 自己刚才那股子冲动,让左晓逸察觉到不对劲了。 既然已经露了破绽,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安泽铭索性不装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所以说,就算你想负责,也轮不到你。” 左晓逸捂着还在发烫的脸颊,“…… 咱俩才两个月没见吧,安泽铭?你说说,咱俩到底谁更像禽兽?” 安泽铭猛地一噎,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他的确没资格说这话 —— 自己心里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比起左晓逸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实在算不得清白。 左晓逸看着他这副哑口无言的样子,突然低低笑了一声,指腹蹭过被打肿的脸颊,眼底闪过抹狡黠:“行,我懂了。” 话音未落,他拳头已经带着劲风挥了出去,结结实实地砸在安泽铭侧脸 —— 动作快得像道闪电,完全不给人反应的余地。 安泽铭被打得偏过头,下颌线绷紧,却没像左晓逸那样踉跄。 他抬手抹了把唇角,再转回头时,眼里的冰霜消了大半,扯出抹算不上和善的笑。 两人之间的氛围稍微回到了平时那样。 “……你追杀的那个1144号诡异来S市了?” 左晓逸追杀【诡异1144号】的事情可不是秘密,他突然出现在这里肯定就是那个诡异来到S市了。 也不知道S市怎么了,这么多灾多难的,安泽铭都有点想要申请常驻S市了。 不过也只能想想了,他所在的W市异科局可绝对不会放手的。 ————?———— 回到家,沈知安安静了许多,乖乖地靠在沙发上,眼皮打架打得厉害,没了方才在外面的疯劲。 沈明祈看着她泛红的脸颊,长长叹了口气,心里又酸又涩。 她明显喝多了,此刻说再多道理也是对牛弹琴。他只能认命地转身进厨房,把温在锅里的醒酒汤端出来,一勺一勺耐心地喂进她嘴里。沈知安倒还算配合,只是吞咽时会下意识蹙起眉头,像只被惊扰的小猫。 把人轻手轻脚地抱回卧室放到床上,盖好薄被,沈明祈才松了口气。 目光扫过床头柜,鱼缸里的小鱼正不安分地在水里乱窜,尾鳍拍打着玻璃壁,发出细碎的声响。 沈明祈拉过椅子坐在床边,望着沈知安恬静的睡颜,思绪却乱得像团麻。 他是不是…… 最近对她的关注太少了? 连她什么时候养了鱼都不知道。 工作忙从来都不是借口。 他总想着,沈知安已经长大了,该有自己的空间,他这个当哥哥的不该像老妈子似的事事盯着。可到头来,是不是连她心里真正想要什么都忽略了? 今晚这场醉酒后的闹剧,看似是小姑娘不懂事,细想之下却藏着太多被他漏掉的细节。 沈明祈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直到窗外的月光爬上床沿,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第九十八章 沃尔夫 沈知安,其实没有醉到那种份上。 虽说刚回来时确实有些飘,但酒精的劲儿散得快,此刻她头脑清明得很,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装睡,连睫毛都刻意控制着没颤动半分。 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明祈。 毕竟玩归玩,闹归闹,真的表现在沈明祈面前……也不是头一遭。 但是想来还是得给她脆弱的哥哥一个晚上的反应时间,等明天他们俩个都清醒一点之后再交谈。 到时候她完全就可以装作断片,啥都不知道,蒙混过去了。 沈知安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均匀的呼吸频率,在心里默数着秒,等着沈明祈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随即一只带着熟悉温度的大掌覆上她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渗进来,熨帖得让人心头发软。 那力度轻得像怕碰碎易碎品,绝不会惊扰 “熟睡” 的人 沈明祈的声音压得极低,尾音里裹着一丝怅然,像被月光浸过的棉线,轻轻勒在人心上,不疼,却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 “如果你还是小孩子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沈明祈静静地看了沈知安片刻,才轻手轻脚地站起身。 他的动作放得极缓,皮鞋蹭过地板时几乎没发出声响,走到门口时又回头望了一眼床上的身影,才缓缓带上房门,只留下一道极轻的 “咔嗒” 声在走廊里消散。 沈知安依旧维持着睡姿,直到听见客厅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才悄悄动用异能透视四周。确认房间里再没有其他人的气息后,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移到了床沿,像一层薄纱轻轻覆在被角上,静静映着她眼底的清明。 沈知安就那样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思绪像被风吹动的蒲公英,悠悠地飘了很远。 良久,她轻轻叹了口气,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月光依旧在床沿静静流淌,仿佛在陪着她一起思索。 良久,沈知安终于从枕上抬起头,指尖在口袋里摸索片刻,掏出个巴掌大的毛绒玩偶 —— 灰扑扑的狼形,也就手机挂饰大小,绒毛被揉得有些凌乱。 她漫不经心地往地板上一抛。 银辉骤然炸开的瞬间,玩偶在落地时腾起团白雾,骨骼噼啪作响的闷响里,小小的绒球竟膨胀成高大的身影。 等雾气散去,床边已跪着个俊美的狼人,银灰色短发湿漉漉地贴在颈侧,制服布满撕裂的破口,肩甲崩裂处还渗着暗红血渍,正是战损的模样。 沃尔夫始终低垂着脑袋,额发遮住优越的眉眼,唯有头顶那对灰色狼耳不安地抖着,身后的狼尾紧紧夹在腿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轻响,声音嘶哑低沉,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王】……” 他喉结滚动着,每个字都像含着滚烫的砂粒, “请【王】宽恕我……以这么狼狈的模样见到您……” 沈知安只是垂眸看着他,月光在她眼睫投下浅浅的阴影。 她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揉了揉那对抖动的灰色狼耳,掌心触到的绒毛又软又烫。 她没立刻应声。 卧室里只剩下沃尔夫压抑的呼吸声,和他被触碰时狼耳本能瑟缩又贪恋蹭动的轻响。 “怎么这么狼狈……” 她的指尖滑到狼耳根部,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还被人类追杀?” 沈知安其实在亲那个陌生男人之前就清醒了。 酒精带来的眩晕感褪去的瞬间,她就捕捉到了角落里那股熟悉的气息。 当时她眼角余光一扫,果然看见暗影里藏着个高大身影,獠牙在月色下闪着寒光,那双狼瞳死死盯着她与陌生男人相抵的指尖,恨不能把对方生吞活剥。 那时的沃尔夫就已经够狼狈了,制服破口比现在更触目惊心。 她稍一思索,又感受到那个男人身上若有若无的能量波动 —— 是异能者,强度与安泽铭不相上下,甚至隐隐更胜一筹。 两相对照,沈知安瞬间明白了大概。 趁着指尖还抵在男人唇上的空档,她不动声色地动了动另一只手的指尖,暗影里的沃尔夫便化作道银光,缩成掌心大小的绒球落进她口袋里。 沈知安顺便还抹去了不知道谁在沃尔夫身上做的追踪标记。 也是这一分神,让她没有在沈明祈和安泽铭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与那个男人保持距离。 不管怎么说,都是她的人,总不能让他在人类地盘上栽了跟头。 可沈知安确实好奇。 沃尔夫向来谨慎得近乎多疑,怎么会落到被追杀的地步? 她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狼耳的温度,眉梢微挑:“说说看,发生了什么。” 沃尔夫被她揉过的狼耳还竖着,听见这话时猛地一颤,终于敢抬起头,眼底浮着愧疚与后怕:“穿越裂缝后,我直接出现在了异科局总部……本来人类的话不足为惧,但是,但是其中还有乌列尔和莫尔甫斯……不过说到底还是我实力不济……请【王】宽恕!” 沈知安借着漏进的月光,清晰地望见他眼底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正泛着幽幽的光 —— 那是狼人在夜色中特有的荧光,美得近乎妖异。 她心里了然,沃尔夫在夜晚的实力会暴涨三倍,尤其是敏捷属性更是无人能及,能被那个男人追得如此狼狈,对方确实是有点本事的。 “沃尔夫,你知道的。” 她忽然开口,声音在静谧的卧室里格外清晰,“只要你如实说,我总会宽恕你的。” 沈知安笑了笑,目光落在他身后 —— 那原本紧绷的狼尾,不知何时已放松下来,正无意识地轻轻摇晃着,带着点被安抚后的雀跃。 “莫尔甫斯和乌列尔,就这么想置你于死地?” 提到这两个名字,沃尔夫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浓烈的恨意:“是的。他们不仅叛逃,还妄图…… 妄图……”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竟有些发颤,像是难以启齿。 沈知安笑意微敛,伸手用指节轻轻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直视自己,指尖的力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说。” 沃尔夫的狼耳猛地向后贴紧,声音艰涩如被砂纸磨过:“妄图杀掉其他所有近侍,将您囚禁起来,独占…… 独占【王】的全部……” 最后几个字落地时,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狼尾再次绷紧,死死夹回腿间。 第九十九章 烙印 沈知安想一想都觉得好笑。 实在是她不知道他们两个哪里来的自信,就算现在她的实力被人类身体所限制,但那想要收拾他们两个,那也是手拿把掐的。 是不知道谁给他们的勇气。 沈知安忽然抬手,指尖顺着沃尔夫的下颌线轻轻挠了挠,像逗弄温顺的大型犬。 沃尔夫喉咙里立刻溢出声舒服的低吟,冰蓝色的眼睛瞬间眯成了月牙,狼耳惬意地抖了抖,方才紧绷的脊背也跟着放松下来,连带着尾巴都在身后轻轻扫着地板。 “我之前在你身上留下的烙印,还在吗?” 她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 沃尔夫的尾巴兴奋地晃得更欢了,像是得到指令的宠物。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衬衫纽扣,一颗接一颗,直到心口处那枚已经暗淡的黑色烙印完全显露出来 —— 那是【王】独有的标记,隐约还能看见【安】。 沈知安的目光扫过他肌理分明的胸膛,流畅的肌肉线条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泽,她满意地弯了弯眼眸。 沃尔夫身上这件破了好几处的黑色制服,撕裂的布料贴在紧实的皮肤上,反倒添了几分致命的诱惑。 她指尖微动,能量瞬间编织成副手铐的模样,“咔嗒” 一声扣在沃尔夫的手腕上,锁链拖在地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可看着他跪坐在那里的样子,沈知安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下一秒,又一缕能量幻化成几乎透明的纱布条,轻飘飘地落在沃尔夫脸上,松松垮垮地蒙住了他的眼睛。 被遮住视线的沃尔夫没有丝毫抗拒,只是微微侧过头,鼻尖轻颤着捕捉着沈知安的气息,狼尾依旧在身后温顺地摆动。 仪式准备好之后,沈知安终于将指尖摁在了沃尔夫的胸口处。 那枚暗淡的烙印被她的指腹轻轻覆盖的瞬间,沃尔夫的头皮阵阵发麻。 太久没有承受过【王】的触碰,肌肤下的血液仿佛都在叫嚣着陌生的悸动——他的身体,早已在漫长的等待里变得过分敏感…… 来不及细想,属于【王】的温热力量已顺着烙印猛地涌入,像初春解冻的溪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 脊椎骨里窜动的力道越来越烈,他下意识绷紧脊背想要蜷缩,手腕上的手铐却 “咔” 地勒紧,铁链绷得笔直。 肌肉在束缚下突突跳动,每一寸都叫嚣着想要挣脱,可最终只能化作细微的颤抖。 骨头缝里像是钻进了无数只带火的蚂蚁,啃噬着每一寸神经,痛得他浑身肌肉都在抽搐,恨不得立刻在地上蜷缩打滚,用最狼狈的姿态宣泄这股钻心的力道。 可与此同时,又有股酥麻的暖流顺着血管蔓延,像浸了蜜的电流淌过四肢百骸,带来蚀骨的舒爽。 极致的快感堆积得太多太满,早已越过愉悦的边界,与剧痛拧成了一股绳,在他身体里疯狂搅动。 每一次神经的震颤都带着双重冲击,痛得越烈,那从骨髓里渗出来的舒服就越清晰,可舒服到了极致,又会猛地跌回痛苦的深渊,层层叠加,循环往复。 沃尔夫的狼耳死死贴在头皮上,被纱布蒙住的眼睛里滚出更多泪水,顺着脸颊滑进领口,烫得像火。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完整的声音,只能任由破碎的气音从喉间溢出,手腕上的手铐被挣得哗哗作响,却怎么也挣不开这甜蜜的囚笼。 有点…… 已经超出能承受的临界点了。 冰蓝色的瞳孔蒙上厚厚的水光,视线像被揉皱的纸页般模糊,眼角的泪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滚,砸在衣襟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身后的狼尾没了力气,软软地圈住沈知安的脚踝,尾尖却还在无意识地轻轻蹭着,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月光淌过他汗湿的下颌线,透过半透明的纱巾,能清晰看见那双冰蓝色眼眸浮着层艳丽的红,像淬了血的宝石。 沃尔夫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即便如此,他还是没在【王】面前泄露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沈知安看着他这副隐忍的模样,唇角微微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 她俯身,隔着薄纱在他泛着红意的眼尾印下一个极轻的吻,像羽毛拂过烧红的烙铁。 就在唇瓣离开的瞬间,涌入他体内的能量骤然暴涨! “呜……”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终于从齿缝间漏出来,带着破碎的颤音。 沃尔夫浑身猛地一僵,连圈着脚踝的狼尾都瞬间绷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脑子里像有无数烟花同时炸开,噼啪作响的轰鸣中,所有意识都被震成了碎片,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白。 烙印,完成了。 与此同时,沃尔夫收到的伤,破碎的核心,都被一并修复好了。 沈知安看着沃尔夫瘫在地上脱力喘息的模样,眼底漾起细碎的笑意,愉快地眯了眯眼睛。 她没再看地上的人,打了个带着慵懒的哈欠,转身就自顾自地躺回床上,拉起薄被盖到腰间,很快就有了浅浅的呼吸声。 鱼缸里的水波轻轻晃了晃,银霭化作道银光从水里游出来,细长的鱼尾在空气中摆了摆,转瞬就化作人形。 他熟练地跳上沈知安的床,掌心凝出层淡淡的寒气,为她冰着微热的房间,眼角的余光却带着不屑扫了眼地上的沃尔夫。 真是没规矩。 就算再怎么舒服,也不该在【王】面前露出这样不堪的样子。 真是个狼媚子。 ————沈知安的小秘密———— 在诡异世界,一开始的时候经常做噩梦。 回不了家的噩梦,回了家但被发现是怪物的噩梦。 后来就不做噩梦了,因为她已经记不清家人的脸了。 第一百章 失忆 长椅的金属凉意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墨紫色头发的男人却浑然不觉,只是呆愣愣地坐着,掌心摊开,托着面巴掌大的铜镜。 镜面光洁如新,连一丝划痕都没有,映着他眼底浓重的迷茫。 可他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 —— 这面镜子分明碎裂过一次,碎得彻底,像被人狠狠砸在地上,裂纹蛛网似的爬满整个镜面。 可现在,它好端端地躺在他掌心,冰凉的触感真实得可怕。 男人抬手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里是哪里? 他是谁? 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无数个问题盘旋着,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唯有一个念头异常清晰,像刻在骨髓里的烙印 —— 必须找到某个人,一定,一定要找到…… 每当这个念头浮现,他浑身上下的肌肉就会不受控制地痉挛,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每一寸都痛得发抖,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栗。 那痛感尖锐又熟悉,却想不起究竟因何而起。 除此之外,关于过去的一切,都像是被浓雾吞噬了,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抓不住。 风穿过树林带来叶响,他握紧掌心的铜镜,墨紫色的发丝被夜风吹得凌乱,眼底只剩下空洞的执着。 公园深处的阴影里,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正摇摇晃晃地走着,手里捏着半瓶没喝完的劣质白酒,酒液随着他的动作晃出些微,在路灯下泛着浑浊的光。 他的目光突然被长椅上的身影勾住了 —— 那个墨紫色头发的男人垂着头,侧脸线条在昏暗光线下像被精心雕琢过,连垂落的发丝都透着种惊心动魄的美。 男人的喉结动了动,浑浊的眼睛瞬间直了,连带着脚步都忘了迈。他打了个酒嗝,混着汗味的热气喷在自己手背上 —— 这么漂亮的人,大半夜孤零零坐在外面,不就是等着被人搭讪的么? 就算是个男人又怎么样? 他嘿嘿笑了两声,肥腻的手指在酒瓶上蹭了蹭,眼里的光越发黏腻。 眼泡被肥肉挤成了两条细缝,他晃悠着朝长椅走过去,每一步都带着令人不适的笃定,仿佛已经将猎物攥在了手心。 长椅上的人却始终没抬头,直到那股酸腐的酒气离得极近,他才缓缓抬眼。 没有任何预兆,那大腹便便的男人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攥住,喉咙里的污言秽语还没出口,整个人就像融化的蜡油般瘫软下去,皮肤、骨骼、衣物在瞬间化作一滩泛着泡沫的灰黑色液体,渗入脚下的泥土。 墨紫色头发的男人垂眸看着那滩痕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铜镜,轻轻叹了口气。 夜风卷起他的发梢,那声叹息里听不出情绪,只有种被打扰的淡漠,仿佛刚才只是碾死了一只碍眼的虫子。 他深吸一口气,将掌心的铜镜攥得更紧 —— 总得振作起来。 就算脑子里仍是一片空白,该找的人也必须找到。 他隐隐觉得,只要能见到那个人,那些丢失的记忆就会像潮水般涌回来,所有的困惑都会有答案。 这种感觉异常笃定,仿佛刻在灵魂深处的直觉。 当务之急,是先给自己弄个身份。 他低头看向手腕内侧,那里有个已经模糊的烙痕,仔细辨认才能看出是个 “安” 字。 指尖刚触到那道浅痕,心脏就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一阵尖锐的抽痛顺着血管蔓延开。 安…… 这个字像带着某种魔力,让他眼眶微微发热。 这会是他曾经的名字吗? 他晃了晃脑袋,懒得细想。自己办身份太麻烦,不如找个顺眼的人类 “借” 一个。 念头刚冒出来,他就对自己有了要求 —— 必须是好看的,那种惊为天人的。 若是长得平平无奇,甚至有点丑,就算送上门来他都嫌碍眼。 不够好看的东西,是会被丢掉的。 他站起身,墨紫色的发丝在夜风中轻轻晃动,掌心的铜镜映着远处的街灯,泛出细碎的光。 ————?———— 沈知安治好沃尔夫身上的伤后,自然也将自己的部分力量渡给了他,那是比治愈更深沉的馈赠。 “自己的仇,该亲手去报。” 顿了顿,她补充道:“去找术玉,双子现在在他那里,让他们协助你。” 沃尔夫将脸颊贴在沈知安的手心,眷恋地蹭了蹭,狼耳温顺地耷拉着。 他多想一直留在【王】身边,可【王】不仅仁慈地治愈了他的伤,还赐予了额外的力量,这份恩宠重得让他心头发颤。 他必须亲手挖出莫尔甫斯和乌列尔的核心,献到【王】面前,才能稍稍报答这份厚爱。 临行前,沃尔夫抿了抿泛白的唇,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又汇报了另一件事—— “【王】,我逃避追捕时,撞见了被 F 国异科局通缉的以诺娜。我们分头行动了,她往 A 市方向去了。” 沈知安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眼底掠过一丝冷意:“看来,他们在暗地里搞的小动作还真不少。” 她抬指敲了敲沃尔夫的狼耳,“那你先去找以诺娜,找到后带回来见我。” 指尖顺着狼耳滑到尾巴根,轻轻捏了捏,她又叮嘱道:“莫尔甫斯敢如此张扬,毫无遮掩,多半是有特殊依仗。你若遇上他,但凡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立刻撤离 —— 记住,没什么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沃尔夫的冰蓝色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水汽在眼底氤氲,像浸了月光的湖。 他犹豫了片刻,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王】…… 可以…… 可以给我一个吻吗?” 他太嫉妒了,嫉妒得心口发疼 —— 嫉妒那个昨晚能被【王】触碰唇瓣的人类。 沈知安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抬手揉了揉他的耳朵,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微微俯身,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对沃尔夫而言,这大概是世间最盛大的恩赐了。 ————诡异世界小常识——— 【王】的朋友中,还有一位,是九头蛇。 化作人形之后,就是一个人九个头,九个头意识还都不一样。 不过见【王】的时候,九个头会分开,变成九胞胎。 【王】不宠幸的原因是,要公平,九个,十八个,实在是没办法。 第一百零一章 糊弄 她故意揉了揉眼睛,眼帘半掀着,一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懵懂模样,慢悠悠地推开了房门。 按常理说,这会儿已经上午十点,沈明祈本该去异科局了。 可她刚走下楼梯,就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着道熟悉的身影。 电视里正放着热热闹闹的综艺,沈明祈却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手里的遥控器被捏得指节泛白。 听见脚步声,他立刻转过头,目光落在沈知安身上时,才勉强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 醒了?厨房有吃的,你先垫垫肚子,再过会儿就吃午饭了。” 沈知安点点头,刚要转身往厨房走,就听见沈明祈又补了一句,语气沉得像压了块石头:“吃完了出来,咱俩谈谈。” “谈什么啊?” 她歪了歪头,眼神里满是纯粹的疑惑。 沈明祈的视线在她脸上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昨天晚上,你干的好事。” “昨天晚上有什么好事吗?” 沈知安眨了眨清澈的眼睛,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像是在努力回忆,可眉头皱了半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沈明祈抬手捂了捂眼睛,指缝间漏出声无奈的叹息。 他昨晚就猜到她喝了那么多酒,大概率会断片,可真等她摆出这副全然懵懂的样子,心里那点准备好的火气瞬间就泄了大半,只剩下深深的无力——还真就把昨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更烦心的是,在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沈明志有跟他聊了一聊兄妹之间相处应该保持点距离,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里话外完全就是害怕他一时走歪了路。 沈明祈是真的想跪下来求他爸,少在网上冲会儿浪吧。 他是看着沈知安从襁褓里的小不点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看着她掉第一颗牙,看着她背着书包走进校门,看着她偷偷抹眼泪又强装坚强。 若是对自己亲妹妹动了半分龌龊心思,那他还配做人吗? 沈明祈承认,自己对妹妹的感情确实和别家正常兄长不太一样。 他对沈知安的保护欲是有亿点点强,有时甚至强烈到近乎偏执。 可这不是因为他的职业特殊吗? 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危险,那些随时可能撕裂平静的诡异,他比谁都清楚。 不多盯着点,怎么放心让她独自面对? 偏偏这些话半个字都不能跟父亲说。 总不能告诉老人家,他每天打交道的都是些会吃人的怪物,他的妹妹随时可能被卷入致命的漩涡。 这份无法言说的苦衷堵在喉咙里,像吞了黄连的哑巴,苦涩混着无力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沈明祈望着厨房门口那个迷迷糊糊拿果汁的身影 —— 她指尖在冰箱门把手上顿了顿,才想起自己要找什么,转身时还差点撞到餐桌腿。 他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了敲,最终还是决定:就当昨天晚上的事没发生过吧。 他太清楚自家妹妹的性子了。 平日里看着温温柔柔的,说话总是慢声细气,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可骨子里的倔强劲儿比谁都厉害。 事情顺着她的心意走,她能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可若是稍微不如她意,哪怕当下不说什么,过后也总会变着法子 “报复” 回来。 不过女孩子也就该这样,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自己吃亏。 真要揪着昨晚的事不放,以她那记仇的性子,指不定要冷战到什么时候。 他记得特别清楚,她九岁的时候,一个沈父的朋友的孩子第一次见面就看上了沈知安,缠着闹着要和她结婚,那家长也是惯孩子的,非拉着沈知安和他家孩子培养感情,说小孩子青梅竹马一起,等后面结婚了多好。 把沈知安吓得只往他身后躲,那小孩还过来拉她裙子。 他当时气得就把那孩子打哭了,用异能狠狠压着那个孩子,让那个孩子只能趴在地上哭,一点都起不来。 当时沈知安就躲在他身后,垂着眼睫毛,也不说话。 没人知道她悄悄记下了那个长辈念叨密码时泄露的数字。 后来所有人都窝在客厅沙发上看投影,长辈们聊着家长里短。 沈知安忽然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踮着脚按了几下 —— 下一秒,墙上原本放着动画片的投影画面突然切换,赫然跳出那个长辈的手机屏幕,又摁了几下就是他的浏览器记录,密密麻麻的标题看得人眼皮直跳。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的手指又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直接点开了其中一个网址…… 当时客厅里的笑声戛然而止,连空气都像是冻住了,那个长辈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天,所有大人脸上精彩绝伦的表情。 想到沈知安小时候那副蔫坏的模样,沈明祈紧绷的嘴角忍不住弯了弯,眼底漾起些微暖意。 算了,就让她以后少喝点酒吧。 反正那个人,注定是她生命中的过客罢了。 比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还是沈知安的开心更重要一点。 —— 沈知安从厨房出来,手里捏着杯橙红色的果汁,另一只手拎着个早上剩下的三明治。 顺便悄咪咪地往沙发那边瞟 —— 沈明祈正低头盯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忽然,沈明祈的眉峰猛地拧起,嘴角往一边扯了扯,表情称得上相当扭曲。 不是吧…… 昨天晚上的事冲击就这么大?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她正忐忑着,就见沈明祈深吸一口气,表情又柔和下来,只是眼底还残留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沈知安现在简直巴不得自己能有读心的异能,她实在太想知道沈明祈脑子里到底在转什么念头了,那忽晴忽雨的脸色看得人心里发慌。 最后,在她提心吊胆啃了半口三明治的时候,沈明祈终于抬眼,目光轻轻瞥了她一下。 “以后在外面别喝酒,” 他的声音很平静,“就昨天一次。” 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 沈知安挠了挠后脑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却没傻到直接追问。 得了便宜哪有不乖乖接招的道理,她立刻点头如捣蒜:“知道啦。”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果汁杯壁,她偷偷抬眼,见沈明祈已经重新看向电视,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扭曲表情只是她的错觉。 诶嘿,不追究就好,沈知安心放进了肚子里,慢慢吃上了早饭。 沈明祈看着她的样子,微微眯了眯眼睛。 不对劲儿啊,竟然不问一下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这么乖? 第一百零二章 冒昧的打扰 不过这份对昨晚的疑虑没能在沈明祈心头盘旋太久,门铃就不合时宜地响了 —— 显然是有不速之客上门。 他今天特意请了一天假,本想心平气和地跟沈知安谈谈醉酒乱亲人的事,把该立的规矩说清楚,可现在看来,这场谈话注定要泡汤。 但沈明祈此刻反倒生出几分庆幸 —— 幸好他没去上班。 若是让乌列尔和沈知安单独相处,他是万万放不下心的。 “打扰了。” 门刚拉开一条缝,乌列尔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带着气若游丝的虚弱,脸色苍白得像张宣纸,身上那件原本熨帖的衣服上布满了狰狞的爪痕,撕裂的布料下翻涌着暗红的血痕,有些伤口边缘甚至泛着诡异的青紫。 “事发突然,没能提前……” 乌列尔的话没说完,脸色又白了几分,下一瞬像是终于耗尽了所有力气,唇角沁出细密的血珠,顺着下巴往下淌。 那层维持在外的光鲜亮丽彻底碎裂,露出底下摇摇欲坠的狼狈。 他扶着门框的手猛地一颤,眼看就要栽倒进来。 沈明祈素来瞧不上乌列尔那副虚伪作派,可眼下看着对方浑身是血的惨状,脸色还是微微一变。 没多言语,伸手就扣住乌列尔的胳膊,半扶半拽地将人拖到沙发上——动作算不上温柔,却终究没放任他栽在冰冷的地板上。 沈知安听见动静从厨房走出来,目光在乌列尔身上一扫,便认出那些深可见骨的爪痕分明是沃尔夫的手笔。 狼人的利爪带着特有的倒刺,撕开皮肉时总会留下这种参差的锯齿状伤口。 她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心里暗自思忖:乌列尔这运气,到底该算好还是坏? 他的核心本就有旧伤,当年碎裂后虽随时间修复了些许,却始终没能彻底痊愈。 前阵子又被自己重创过一次,核心怕是又添了新的裂痕。 这般状态下偏巧遇上满状态的沃尔夫…… 沈知安指尖轻轻敲击着胳膊,眼底闪过丝冷意。 他该庆幸这是白天。 若是换在夜晚,沃尔夫的力量会暴涨至白天的三倍,届时哪还能留他半条命? 恐怕连带着那颗残破的核心,早就被剜出来送到自己面前了。 “乌列尔先生,你先在这儿歇着,我联系治疗系异能者过来。” 沈明祈说着就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动,眼看就要拨通齐怜诚的号码,手腕却被一只冰凉的手猛地摁住。 “…… 不必。” 乌列尔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冷汗顺着他苍白的下颌线往下淌, “这些伤都是小事……我需要……安安的净化……”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沈知安,表情痛苦得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煎熬:“我感觉…… 快要抑制不住了……” 话音未落,乌列尔的脊背突然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只听 “刺啦” 几声裂帛响,三对羽翼猛地从他背后挣脱出来,瞬间撑破了本就残破的衣衫。 那些羽毛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层层叠叠舒展着,美得如同传说中的天使翅膀,却在边缘处泛着淡淡的灰败色泽。 他死死咬着牙,翅膀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羽毛上甚至沾着点点暗红的血珠。 沈明祈的眉头骤然蹙起 —— 他那经受过千锤百炼的敏锐五感,突然捕捉到乌列尔翅膀的羽毛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藏着细小的活物。 他正想凝神细看,眼前的视线却被一道身影猛地挡住。 沈知安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前,背脊挺得笔直,像一道刻意筑起的屏障。 与此同时,乌列尔急促地深呼吸了好几口,喉结剧烈滚动着,背后的三对翅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颤抖、收缩,珍珠母贝般的光泽迅速黯淡下去。 羽毛摩擦着皮肤发出细碎的声响,最终 “唰” 地一下尽数收回体内,只留下背后破烂不堪的衣衫。 他裹在眼睛上的薄纱,又一次渗出点点刺目的血色,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沈明祈站在原地,光是看着那片迅速晕开的红,就觉得自己的眼眶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连带着太阳穴都突突直跳,泛起尖锐的幻痛。 沈知安就那样抱着手臂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乌列尔痛得蜷缩、薄纱渗血的模样,像是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 直到那点血色在白纱上晕成模糊的团,她才收回目光,转向沈明祈,坚定地点了点头。 “哥,我来试试吧。” 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认真,“虽然我现在对乌列尔先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 还是愿意试一试的。” 握住乌列尔手腕的瞬间,沈知安指尖的力量便顺着对方冰凉的皮肤注入体内。 她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一股无形的能量已悄然潜入乌列尔的意识深处,开始肆无忌惮地搜查他的记忆。 想在她面前装可怜博同情?还是想借着沈明祈在场,用道德绑架逼她出手治疗? 不管打的什么算盘,都未免太天真了。 沈知安眼底掠过一丝冷意。之前没对他下手,不过是他还有点价值,且她没腾出手来罢了。 如今就算查不到他最核心的记忆,也足够让他尝尝苦头了。 能量在乌列尔体内翻涌,那些被刻意掩盖的记忆碎片像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在她意识里打着旋儿。 她故意加重了能量的侵蚀力,看着乌列尔猛地绷紧脊背,脸色白得像纸,唇角溢出的血珠更密了些。 握着他手腕的力道不松反紧,沈知安笑得越发温和。 —— 乌列尔看到开门的不是沈知安,而是沈明祈的瞬间,心脏骤然一缩 —— 要糟。 他脸色瞬间白了几分,脑子里飞快地打转:明明探查气息时,这栋房子里分明只有【王】一个人类气息,怎么会突然冒出个沈明祈? 若是只有【王】在场,他这副浑身浴血的战损模样,是示弱,是撒娇,甚至能算几分隐秘的调情; 可在【王】如今看重的人面前这副模样,就成了赤裸裸的挑衅,是带着血腥味的威胁。 所以他进来之后一直在尽力弥补了,张开翅膀的时候,他用羽毛挡住了所有的瞳孔,没有让沈明祈看见。 但是他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么猝不及防,所有的记忆被迫呈现在【王】的面前,供她观看。 不过让【王】看见也是好的,让【王】看一下自己忍辱负重的生活,以及对她绝无二意的忠心。 那个“存在”,不管怎么样都得他亲口告知【王】,这样才能稍微将功抵过。 ————???———— 另一边的 A 市,平静的海边正被接连不断的爆炸声撕开豁口。 海边的礁石群被炸得碎屑飞溅,袁涟希抡着寒光闪闪的流星锤,铁链在她手中甩出呼啸的风声,锤头精准地朝着对面的红发美人砸去。 那女人站在浪花里,海藻般的红发被海风卷得狂舞,肌肤白得像浸了月光的玉,光是这副模样,任谁都看不出半分诡异 —— 走在人群里时,她甚至会对着孩童的气球微笑,温顺得像只无害的猫咪。 若不是三天前有个败类尾随她进了小巷,最终被发现时已成了具干瘪的尸骸,恐怕至今没人能识破她的真面目。 以诺娜一边躲闪,一边寻找着离开的时机。 她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也是多亏了莫尔甫斯,带了那么多异能者去围剿她,让她有了充足的血包,也让她能够从层层包围下逃走。 不过也正因如此,她在逃离 F 国异科局时,意外瞥见了一份标注着【净化者】的绝密档案。档案袋里贴着张人类女孩的照片,名字栏写着 “沈知安”。 照片上的面容分明与记忆中的【王】截然不同,可是诺娜的指尖刚触到那张纸,心脏就像被无形的线牵扯着 —— 直觉轰然炸响,清晰地告诉她:【王】变成了人类。 而且大概率是自愿的。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一震。 从那以后,她再不敢轻易对人类下死手。只要对方不主动招惹,她便将那些鲜活的生命视作透明的空气,连指尖的杀意都收敛了七分。 毕竟谁也说不准,这些渺小的人类里,会不会藏着【王】在意的存在。 ————异科局绝密档案———— 根据异科局官方档案记载,全球范围内的诡异现象最早爆发于十七年前。 然而解密资料显示,早在七十多年前,世界各地就已零星出现类似事件。 当时各国政府虽注意到这些异常现象,但由于发生频率极低(年均不足3起),且威胁等级普遍较低——部分个体甚至能被常规热武器消灭(如1947年Y国"雾中女妖"事件中,目标最终被马克沁机枪集火消灭)——仅由军方和科研机构组建了临时调查小组。 随着异常事件进入长达十二年的"静默期",这些小组相继解散。 值得注意的是,在早期诡异事件中,始终未出现异能者活动的可靠记录。 直到十七年前的"新纪元事件",才首次确认了异能者的存在。这表明诡异现象与异能觉醒并非同步发生。 基于维稳考虑,加之早期诡异个体普遍呈现低危险性(据统计,1945-2000年间出现的诡异个体中,87%可被现代军队单独剿灭) 位于华国Z市的异常事务科学联合调查局(简称异科局)总部,最终决定将"新纪元事件"作为官方纪元起点。 这一决策不仅避免了异能者群体出现认知混乱,也为后续异科局的快速建制(72小时内完成全球主要国家联合部署)提供了关键的法理基础。 第一百零三章 对峙 袁涟希握着流星锤的手紧了紧,眉头拧成个川字。眼前的红发女人始终只守不攻,这反常的姿态让她心里越发没底 —— 对方的敏捷度明明足以轻松躲过她所有攻击,却迟迟不肯还手,这绝非好事。 “我没有恶意。” 以诺娜的声音隔着海浪声传来,带着种奇异的冷感,“我杀的,也都是些人渣败类。” 话音未落,她伸出苍白的手指,指尖瞬间凝结出无数暗紫色的荆棘。那些带着尖刺的藤蔓交织缠绕,在她面前形成一面密不透风的护盾。袁涟希甩出的流星锤狠狠砸在护盾上,只听 “哐当” 一声巨响,锤头竟被硬生生弹了回来。 袁涟希瞳孔一缩,几乎是凭着本能急收异能。铁链骤然绷紧,堪堪让锤头擦着自己的肩头飞过,砸在身后的礁石上迸出火星 —— 再慢半秒,恐怕就要被自己的武器重创。 她盯着那面荆棘护盾上闪烁的微光,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对于以诺娜的话,袁涟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跟诡异有什么好废话的? 万一对方藏着精神控制之类的阴招,自己稍不留意就得着了道。 她握紧铁链,流星锤在掌心转了个圈,摆出随时再战的架势。 目光扫过对方那丛烈焰般的红发时,袁涟希忽然有点后悔 —— 前几天心血来潮把头发染成了粉色,此刻在这片刺目的红面前,倒像是褪色的晚霞,莫名矮了半截气势。 以诺娜见她毫无松动的意思,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她实在没功夫在这里耗着,每多耽搁一秒,【王】那边就多一分危险。 【王】当年是自己撕裂空间离开诡异世界的,连他们这些靠着现成裂缝穿梭的都伤得这么重,真不敢想【王】独自穿越时承受了多少痛苦。 更何况莫尔甫斯和乌列尔早就暗中控制了 F 国异科局,那些人类要是发现【王】的踪迹,难保不会生出恶意。 她指尖的荆棘微微震颤,暗紫色的光芒里翻涌着焦灼。 作为【王】最忠实的护盾,她必须赶在所有人之前找到【王】。 “既然没法交流,那么…… 再见。” 以诺娜朝袁涟希轻飘飘地挥了挥手,话音还悬在风里,整个人已骤然缩成一团。 无数暗紫色的荆棘疯狂滋生缠绕,转瞬间化作个半人高的巨大荆棘团,尖刺上泛着幽幽的毒光。 袁涟希心头一紧,想也没想就抡起流星锤砸过去。 这次锤头结结实实地命中了目标,只听 “嘭” 的一声闷响,整个荆棘团炸开成漫天碎屑——可烟尘散去后,原地空空如也,连半片衣角都没留下。 流星锤的铁链垂落下来,在她小腿边无力地晃悠着,锤头还沾着几根枯萎的荆棘。 袁涟希刚想追,后背上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那些因为异能过度使用而出现的外骨骼正疯狂生长,边缘的倒刺深深嵌进皮肉里,每动一下都像在被钝刀切割。 不用看也知道,此刻衣服遮盖下的皮肤早已被剐得鲜血淋漓,黏腻的温热感顺着脊椎往下淌。 她咬着牙扶住身旁的礁石,冷汗浸透了额前的碎发。 还有几天就轮到她去接受净化了…… 希望那传说中的净化,真能压下这身越来越失控的异能。 海风卷着咸腥味扑在脸上,袁涟希望着空荡荡的海面,咬着牙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 沈知安这边的“净化”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乌列尔的记忆像被狂风吹散的纸张,在沈知安的意识里杂乱无章地翻滚。 破碎的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本只想筛选出他踏入人类世界后的片段。 可就在记忆碎片飞速掠过的刹那,一张脸毫无预兆地撞进她眼底 —— 那悲天悯人的眉眼,分明是她亲手碾碎、吞噬得一干二净的存在! 沈知安的呼吸骤然停滞,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怎么可能? 她指尖的力量不受控制地暴涨,原本平稳流淌的能量突然变得凌厉如刀,在乌列尔的意识里划出深深的沟壑。 可就在这张脸撞入她视线的瞬间,乌列尔那原本还算连贯的记忆突然发出一声脆响 —— 像被重锤砸中地基的危楼,从核心处开始崩裂。 无数细密的裂痕在记忆碎片上蔓延,转瞬间便支离破碎。 那些刚刚还能勉强拼凑的画面,此刻碎得像被碾过的玻璃碴,连带着周围的片段都化作纷飞的光点,在她意识里簌簌消散。 这不是乌列尔能够做到的! 他发现她发现他还活着了,还敢来她面前现销毁证据?! 原本只用一只手钳着乌列尔的手腕,沈知安突然屈指一松,另一只手猛地按上他的额头。 掌心相贴的瞬间,她体内的力量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毫无保留地灌注进乌列尔的意识。 那些纯粹的能量在她指尖骤然分化,拆成无数根细如蛛丝的银线——比最精密的手术缝合线还要纤细,却带着不容抗拒的穿透力,顺着记忆碎片的裂痕钻进去。 她要把这些碎成齑粉的记忆,一点一点重新串联缝合起来。 沈知安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指尖因聚力而泛白。 乌列尔的痛哼在耳边炸开,她却连眉峰都没动一下。 想销毁证据? 这些银线在她的操控下疯狂游走,像贪婪的藤蔓缠上每一块碎片,硬生生将那些试图消散的光点重新拽回,在一片混沌中拉扯出微弱的联系。 呵,想阴她? 把她拽入诡异世界的元凶,更是她的手下败将。 她一直想不通 —— 当年她杀了他之后,离开诡异世界时,明明亲手炸毁了最后一道空间通道,连残留的能量波动都被碾成了齑粉。可这几年人类世界却频频出现的诡异踪迹。 原来是这样…… 沈知安的眼底瞬间腾起戾气,掌心的力量骤然变得滚烫如岩浆。 难怪…… 难怪这些诡异能源源不断地渗透进来。 原来是老不死的还没死透啊。 银线在记忆碎片间穿梭得更快,几乎要勒出火花。胸腔里翻涌的怒意几乎要冲破喉咙 沈知安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尽量不露出破绽,毕竟沈明祈还在一边看着。 ————诡异世界冷知识———— 世界是有意识的,世界也是有偏爱的。 人类世界把它称之为,上帝,神明,造物主…… 而对于诡异来讲,他们不需要世界意识,他们只愿意臣服于【王】,【王】即是他们的信仰。 但总有诡异,会产生亵神的想法。 越是聪明,往往越是愚蠢。 第一百零四章 破碎 沈明祈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 乌列尔脸上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早已没了平日的从容,显然是彻底崩坏了表情管理;而沈知安垂着眼,眼神里的严肃像化不开的浓墨,与方才的模样判若两人。 从开始净化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非但没见停歇的迹象,沈知安指尖萦绕的微光反而越发炽烈,显然是加大了异能输出。 更反常的是,乌列尔身上的异化不仅没得到缓解,反而有加重的趋势 —— 背后的衣衫又被撑起隐约的轮廓,三对翅膀在皮肉下若隐若现。 沈明祈无意间扫过那处凸起,恰好瞥见翅膀根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每只瞳孔都在诡异地转动。 只一眼,他的脑袋就像被猛地扔进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瞬间席卷而来,太阳穴突突直跳。 还好,强烈的不适没持续太久,他扶着沙发扶手深吸几口气,总算勉强找回了清明。 再看乌列尔时,对方已经双目紧闭,头歪向一边,显然是晕了过去。 沈知安正缓缓地将手从他额头上移开,指尖的微光敛去,脸上却凝着化不开的凝重,像是发现了什么棘手的事。 “…… 怎么样?” 沈明祈递过一杯温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沈知安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时迅速敛去眼底的异样,扯出一抹浅浅的笑:“…… 嗯,可能是我对乌列尔先生实在没什么感情吧,净化的效果好像不太好。” 沈明祈闻言松了口气,顺势接过她递来的空杯:“没事没事,这很正常。毕竟异能发挥本就受感情因素影响,算不上你的问题。” 他没错过沈知安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那片阴影,总觉得她刚才的笑容里藏着些别的什么。 果然和印象中的一样狡猾,在乌列尔脑海中撕碎他记忆的力量来源,不是他本人,而是莫尔甫斯。 她可是没收手,直接把那个力量搅碎了。 祝莫尔甫斯好运吧、 ——————?——— 另一边,F 国异科局的办公室里,莫尔甫斯正对着屏幕查看最新的异能者档案。 毫无征兆地,下一秒,他整个人像是被扔进高速运转的绞肉机,瞬间被切割成无数碎块,连带着桌上的文件都被染得一片狼藉。 但是,这致命的攻击并未终结一切。 那些散落的血肉突然开始蠕动,像拥有自我意识的活物。 最开始只是几缕血丝在地板上蜿蜒交织,紧接着是细碎的肉块相互吸附,发出黏腻的声响。 无边的剧痛如潮水般席卷了莫尔甫斯的每一寸感官,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刺穿着灵魂。但他早已预料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天,提前在体内埋下了修复的种子。 碎块在剧痛中一点点汇聚、融合,骨骼的断面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断裂的血管像藤蔓般重新缠绕连接。 不过短短几分钟,一滩肉臊子已慢慢勾勒出人形的轮廓,只是皮肤表面还布满细密的裂痕,不断渗出暗红色的血珠。 莫尔甫斯半跪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 他抬起沾满血污的手,指尖擦过脸颊——不愧是是【王】的力量,带着净化一切的凛冽,却又藏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依旧强劲得让他骨髓发颤。 他不想要在【王】面前露出这副断肢重生的狼狈模样,更不想要再回到被【王】支配的日子。 被支配的滋味他尝够了 —— 像悬在刀尖上的蚂蚱,稍有不慎就是碾碎般的惩罚。 那种随时可能被抛弃的恐惧,像附骨之疽啃噬了他数百年。 胸腔里翻涌着尚未散尽的剧痛,混杂着不甘与偏执。 莫尔甫斯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裂痕的手臂,那些正在愈合的伤口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血珠顺着下颌线滴落在地板上,晕开小小的红痕,像在无声地宣告一场即将到来的反噬。 他敏锐地察觉到,沉寂已久的体内,那个被封印的存在正缓缓苏醒。 那股潜藏的力量像破冰的春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顺着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 寄宿在莫尔甫斯体内的存在,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近乎透明的眸子里空无一物,却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视线落在他残破的身躯上时,没有半分波澜。 莫尔甫斯喉头滚动了一下,习惯性地扯出抹嘲讽的笑:“…… 呵,这就是你说的,【王】如今的实力不足三成?” 若真是如此,刚才那道撕裂他身躯的力量,又怎会让他拼尽全力才勉强续命? “…… 的确如此。” 那存在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虚空传来,不带半分情绪,“只是,你太弱了。” 祂看着莫尔甫斯满身裂痕、血肉模糊的模样,沉默片刻,终究是轻轻叹了口气。 一缕微弱却精纯的能量从意识深处淌出,顺着莫尔甫斯的经脉游走,帮他抚平了几处最深的伤口。 莫尔甫斯的身体僵了僵,没有拒绝这突如其来的援手,只是眼底的阴霾更重了几分。 被这存在评价 “太弱”,比被【王】的力量碾压更让他难堪。 那个存在确认莫尔甫斯已脱离生命危险,那双透明的眸子便缓缓阖上,周身的微光像潮水般退去,顺着莫尔甫斯的血管缓缓隐入他体内深处,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如同从未苏醒过。 莫尔甫斯抬手按在胸口,感受着那股力量彻底沉寂,唇角勾起一抹近乎病态的弧度。 【王】总是这样,敏锐得能看穿所有伪装,厉害得让他既敬畏爱慕,却又憎恨。 而隐入血肉深处的祂,也在无声地翻腾着执念。 正因为如此,祂才疯狂地想要将她锁起来 —— 锁在只属于祂的世界里,让她眼中只能映出祂那片天地的轮廓,让她所有的锋芒都只在祂的疆域里绽放。 一直,一直,一直…… 祂要把那只挣脱了世界束缚的灵魂,重新拽回那片培养她成长的土壤,用无形的法则织成牢笼,再也不让她踏向外界的光。 窗外的月光透过血污斑驳的玻璃照进来,在莫尔甫斯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眼底翻涌的占有欲,说不清是来自于他,还是来自更深层的意识,亦或是诡异世界本身对逃逸者的执拗挽留。 第一百零五章 线索梳理(伏笔轻微回收) 沈知安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手肘。 看着躺在沙发上昏迷的乌列尔——她已经帮他修复了一部分核心,保证他至少不会突然暴毙。 虽然她本就没指望能一蹴而就把那家伙揪出来碾碎,但眼下这种感觉 —— 就像卯足了劲挥出一拳,却结结实实打在蓬松的棉花上,力道全被卸了去,只剩满肚子无处发泄的火气在翻腾。 不过倒也不算全无收获。 她垂眸盯着桌面。乌列尔和莫尔甫斯都在 F 国,不是吗? 那个藏在莫尔甫斯身体里的老不死的一日不除,就像梗在喉咙里的鱼刺,让她连睡觉都不得安生。 不过,真要动起手来,她必须提前准备好另一具躯壳 —— 一具专用于暗地行动的躯壳。 明面上的身份能做的事实在有限,她如今这具人类身躯是绝对不能有闪失的,可也正因为这具躯壳的限制,她根本没办法彻底释放自己的力量。 她总不能把所有事都丢给近侍。倒不是不信任他们的忠心,只是他们的实力实在难以托付重任。 沈知安指尖转着支笔,目光落在窗外。 现在还不清楚祂到底剩下多少能量,但想来不会太多,否则也不至于寄生在莫尔甫斯身上。 沈知安估计着她身边那些有点实力的手下,这会儿大多已经穿过空间裂缝来到人类世界了。像双子、桐花凤那样还带着几分天真的 “新人” 不多,更多的应该是早已隐藏进人类社会。 以前她懒得理会这些,纯粹是觉得麻烦又没必要。 能找到她,说明他们有心;找不到的,便是无能,丢了也不可惜。 可现在既然发现了祂的踪迹,就难保祂不会狡兔三窟,暗中寄生更多诡异。 她这暗处的身份,倒不如索性当成明牌亮出来 —— 告诉那些潜藏的手下,她就在这里。相信有了明确的目标,他们很快就能聚集过来。 到时候,乖顺的就留下效力,不乖的,正好化作她滋养力量的养分。 这段时间其实异常太平。 庄梦周虽搅得一池水浑,却没闹出半分伤亡;更重要的是,散落在世间的中低阶诡异,几乎被双子清理得七七八八。 双子向来记不清自己杀过多少,就像人类不会记得自己踩死过多少只蚂蚁 —— 那些低阶诡异在他们眼里,与路边的尘埃没什么两样。 况且低阶诡异的核心脆弱得不堪一击,往往不等完整取出就已碎裂,唯有中阶或高阶的核心才能勉强留存。 于是他们便日复一日地搜寻诡异,抓到低阶的就用异能强行催熟成中阶,再动手取核。沈知安没说停,他们便绝不敢停下猎杀的步伐。 别的国家情况不明,至少华国周边的 S 阶、SS 阶诡异早已被清剿干净。也正因如此,沈明祈才能顺顺利利请下假来,安安稳稳地休起了班。 沈知安思考着,也立刻开始进行准备。 她原本是不会制作人类躯壳的,但是吞噬了庄梦周的核心后,她倒是觉得她可以稍微尝试一下。 外貌身型不用思考,直接用她在诡异世界那一套就可以。 等新的躯壳备好,瞅准时机,她就直接杀去 F 国找到莫尔甫斯,先把这颗棋子摁死在原地,再将那个寄生在他体内的 “祂” 一并碾碎。 不…… 在摁死他们之前,还得先审出关闭通道的方法。 沈知安指尖一顿,眼神沉了沉。 她之前一直默认,是自己穿越时撕开的裂缝让诡异源源不断涌入人类世界,此刻静下心来复盘,才惊觉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她当初是亲手撕裂空间,在混沌中精准锚定最近的人类世界,那道裂缝随她穿过便已闭合。可其他诡异不同,它们是循着地表早已存在的空间裂缝而来 —— 那些裂缝并非她留下的痕迹。 如今光是诡异世界单向涌入人类世界,就已让各国异科局焦头烂额。 那如果…… 这通道是双向的呢? 沈知安后背莫名泛起一层寒意。 细思极恐,若是人类世界的入口也向诡异世界敞开…… 她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那些被诡异啃噬灵魂的日夜,那些在绝望中挣扎的痛苦,她亲身经历过一次就够了。 绝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一个人,重蹈她当年的覆辙。 这时候,沈知安的手机突然接到了术玉的电话。 “……【王】,房子已经找好了……另外,我中途遇到了桐花凤,他飞去见您了……” “嗯,做得很好。” “这是术玉应该做的……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愿意过来看看?” 沈知安思考了一下,“等几天,你把地址发给我,等到时候我会过去的。” “是。” 沈知安不准备用现在的身份过去,等她把替身做好,到时候控制着替身过去。 替身的强度还是要稍微比人类高一些的,毕竟她总不能一直只喝汤,不吃肉吧。 至于乌列尔……她不是很清楚他的立场,既然叛逃干脆像莫尔甫斯一样,彻底地叛逃。 偏偏这样拉拉扯扯的,她真的不想要费心思去猜他的心思。 “安安,就这样把乌列尔这么放着没问题吗?” 沈明祈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有些担心乌列尔死他家里。 “嗯,没问题的,他只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他醒来之后就没事了。” 话音刚落,沙发上的乌列尔睫毛颤了颤。他眉头缓缓蹙起,眼皮像粘了胶水似的掀开,瞳孔里还蒙着层白雾,显然没弄明白自己在哪。 “醒了?” 沈知安挑了挑眉。 乌列尔的意识像生锈的齿轮卡了半秒,零碎的记忆才勉强拼凑起来。但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 —— 膝盖像装了弹簧,“咚” 地一声就砸在地板上,额头几乎要抵到地毯。 沈明祈在旁边看得一愣,总觉得这场景莫名眼熟。 “多、多谢沈小姐救命之恩。” 乌列尔喉结滚了滚,眼神闪烁地看向沈知安,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个弯,“我无以为报,唯有…… 唯有更尽心为人类和平添砖加瓦。” “不必。” 沈知安语气轻飘飘的,“我的净化大概没什么用,毕竟对乌列尔先生没什么感觉呢。” 她脸上半点歉意都没有,唇角甚至还勾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乌列尔连忙点头如捣蒜,眼角余光瞥见旁边的沈明祈,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碍事的人类。 脸上却堆起感激涕零的表情。 中途失去意识前的剧痛还残留在神经里,但看沈知安这游刃有余的样子,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刚才那场意识交锋里,沈知安绝对占据了绝对上风。 乌列尔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庆幸 —— 幸好自己从一开始就对 “祂” 存着三分疑虑。 那个被【王】打得魂飞魄散只剩残魂的家伙,竟还妄想囚禁【王】? 多么可笑。 偏生莫尔甫斯那个蠢货还当真了。 第一百零六章 璋琅 沈明祈偷偷瞄了眼墙上的挂钟,心里盘算着怎么把乌列尔请走 —— 他可没打算留这尊大佛吃午饭,最好现在就能拉开大门,客气又坚决地送对方出门。 但他没动。成年人的体面就像层薄纱,没到撕破脸的地步,总得维持着。 乌列尔跪在地上,瞥过沈明祈沾着面粉的围裙 —— 这人类杵在这儿碍眼得很,若不是怕惹【王】不快,他早想找个由头把人支开了。 “虽然万分不舍,但 F 国那边实在离不开人。” 乌列尔率先打破沉默,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遗憾,“我不能在此久留了。” 沈知安勾了勾唇角,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点着:“没关系,F 国确实需要乌列尔先生盯着,别出什么乱子才好。说起来,我还挺想去 F 国逛逛的。” 乌列尔猛地抬头,语气难掩激动:“您若肯来,我定让您尽兴而归。F 国永远为您敞开大门。” 沈明祈在旁边听得眉头一皱。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 或许是他对这家伙偏见太深,才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吧。 几句客套话说完,刚才还像要在地上跪到天荒地老的乌列尔,竟破天荒地站了起来。 他把手按在胸口,微微欠身:“今日实在叨扰,事出紧急,我先告辞了。” 沈明祈简直被这突如其来的 “懂事” 砸懵了,惊喜来得猝不及防。他连忙快步走到门边拉开大门,几乎是半请半送地把乌列尔送了出去。 管他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只要能离开,对沈明祈来说就都是天大的好事。关上门的瞬间,他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客厅里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沈明祈靠在门板上,胸腔里还憋着股浊气。 他是真的、真的、真的打心底里厌恶乌列尔 —— 那种反感绝非单纯的排斥,而是像吞了只活虫般的生理性不适,每根神经都在叫嚣着远离。 外面的阳光正是毒辣的时候,映出乌列尔转身时投下的最后一道影子。 临走前,乌列尔又回头看了沈知安一眼,眼神里的眷恋几乎要漫出来,像株拼命朝着光源生长的藤蔓。 他向来聪明,怎会听不出【王】话里的深意? 为【王】效力,他求之不得。 不过是监视莫尔甫斯而已,这种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定能办得滴水不漏。 更何况…… 乌列尔走进电梯时,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如今【王】的注意力全被莫尔甫斯和祂吸引,正好给了他机会。 他先前悄悄埋下的那些种子,也该在无人留意的角落,慢慢、慢慢地发芽了…… —— 现在显然不是杀乌列尔的时候,但这样一颗定时炸弹,她也绝不会留在身边。 放去莫尔甫斯那里,倒是再合适不过。 让他替自己盯着莫尔甫斯和祂的动向,简直是再好不过的棋子。 祂既然已经察觉自己发现了祂的存在,必然会有所动作 —— 要么换个宿主寄生,要么就跟莫尔甫斯达成更深的捆绑。 不过…… 沈知安唇角微扬。以祂如今残魂飘零的状态,恐怕没那么容易脱离莫尔甫斯这具躯壳。 她忽然轻笑出声,挑了挑眉。 哇哦,这好像是自己变回人类之后,头一次费这么多心思盘算事情。 祂要是知道自己被这样算计着,怕是要气得魂飞魄散吧? 沈知安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 祂就偷着乐吧,能让她如此 “费心”,也算是种 “荣幸” 了。 “傻笑什么呢?洗洗手吃饭了。” 沈明祈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就看着沈知安拿着水杯,对着电视里的综艺傻乐。 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这样的,他之前的担心应该都是多余的。 ————?———— Z市的深夜,暴雨刚过,空气里还飘着潮湿的泥土味。 下水道的井盖突然被顶开一条缝,一只油亮的蟑螂探出头来。 它的触须在空气中快速抖动,像是在捕捉某种特殊的气息,复眼转动着扫视四周。 下一秒,诡异的变化骤然发生。 甲壳在月光下泛起银光,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伸、变形。 坚硬的外骨骼褪去,化作光滑的肌肤; 六条腿收拢重组,变成修长的四肢; 连触须都化作了柔顺的发丝 —— 不过短短几秒,那只蟑螂已彻底变成个身形挺拔的人类。 他那头褐色长发泛着水润的光泽,额前两缕刘海垂在眉骨,恰好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光。黑曜石般的皮肤让五官显得格外深邃,鼻梁高挺,唇线分明,唯有那双棕褐色的眼眸还残留着几分昆虫特有的冷感,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夜空。 “【王】……” 他低声呢喃,声音带着刚化形的沙哑,却透着难掩的执拗。 璋琅始终不知道自己跟其他近侍比起来,到底差了什么,为什么【王】甚至不愿意接近他三米之内。 他的实力非常非常强大,他的防御力要比以诺娜更强,他的攻击力也要比骸骨更强,他的敏捷更是没得说,也就是夜晚下的沃尔夫可以勉强与他一较高下。 璋琅对着夜空攥紧了拳,指节泛白。 他想不通 —— 自己明明已经蜕变成如此完美的形态,褪去甲壳后的躯体线条流畅如铸金,连发丝的弧度都经过精心雕琢,可【王】为什么还是不肯多看他一眼? 他曾鼓足勇气问过,得到的却只有【王】淡漠的一句:“因为你是璋琅。” 璋琅真的不明白啊。这三个字像道无形的枷锁,捆得他五脏六腑都发疼。 正对着月亮感慨的瞬间,后颈的汗毛突然炸起 。他敏锐地察觉到,一道凌厉的劲风正朝着自己的脖颈袭来! 与此同时,飘渺的笛音从远处悠悠响起,音符像缠绕的藤蔓,织成无形的茧,柔和却不容抗拒地缚住了他的四肢。 两道寒芒从暗处窜出,是两把闪着冷光的弯刀,直取他裸露的咽喉。 璋琅不躲不闪,任由攻击落在身上 —— 刀刃砍在皮肤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连道白印都没留下。他抬眼扫去,看清了对手的模样。 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短发少女。远处那个手里握着支笛子;近处这个双手各执一把弯刀。 持刀的少女发现没有伤害,迅速后跳拉开距离,眉头拧成了疙瘩。 吹笛的少女面无表情地把玉笛揣进兜里,反手从腰间解下黄铜唢呐。 SSS级诡异而已,她们姐妹俩百分百的胜率绝对不能葬送到这个蟑螂怪手里。 ————异科局小常识———— 华国排名第一的SSS级异能者,是两个人。 她们俩异能特殊,只有在一起的时候能够发挥出效果,当姐妹两个之间超过一定距离了,异能的效果会慢慢减弱,直至消失。 第一百零七章 【安】 关上门的瞬间,她指尖已萦绕起淡金色的光雾。 那些细碎的光点在空气中盘旋、凝聚,慢慢勾勒出人形的轮廓 —— 她要开始编织另一具躯壳了。 指尖游走间,一张熟悉的面容渐渐浮现。 那是她上辈子的脸。 十几年过去,眉眼间的弧度、唇角微微上扬的角度,她记得比任何事都清楚。 毕竟那是她第一次做人时拥有的模样,是刻在灵魂深处的印记。 “有点怀念啊……” 沈知安轻声呢喃,指尖拂过光雾凝成的脸颊。 说起来,第一辈子的许多事都已经模糊了,那些画面像蒙了层厚厚的毛玻璃,看不真切。 那个时候的她绝对想不到,自己会被拽进诡异世界,不会想到自己会过上茹毛饮血的生活,更不会想到自己能够强到现在这个地步。 现在的她,明明也过着上课、考试、偶尔和沈明祈拌嘴的日子,心态却终究回不去了。 指尖的光雾突然晃了晃,她低头看着那具渐渐成型的躯壳,眼底掠过一丝怅然。 有些东西一旦经历过,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纯粹了。 光雾中那张熟悉的面容静静对着她,眉梢眼角的弧度像面镜子,将她在诡异世界挣扎的那些年 —— 啃食诡异尸体时的恶臭、被腐蚀皮肉的剧痛、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同化的绝望 —— 全从记忆深处翻了出来。 每一道纹路都在无声呐喊,提醒她那些浸透了血与泪的岁月从未远去。 沈知安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清明如镜。 她不再放任思绪飘远,指尖的动作陡然加快。 淡金色的光流在掌心翻涌成旋涡,将那些不该有的怅然、怀念、甚至一闪而过的脆弱,都像揉碎的纸屑般卷进去,细细密密地织进新躯壳的肌理里。 而这一切,源头都在祂身上。 沈知安的指尖骤然收紧,光雾中那张脸的下颌线瞬间绷得锋利如刀。 当年她明明将祂千刀万剐,连神魂都碾成了齑粉,再一口口嚼碎吞下,可胸腔里那股怨恨却像附骨的毒藤,十几年过去非但没消退,反而盘结得更密了。 现在祂没死倒也好,她倒是也能再好好发泄一下。 那点残存的恨意突然窜出来搅扰心神,掌心的光流猛地一滞。原本完美无瑕的侧脸微微歪了歪,唇角的弧度歪成个诡异的角度。 “啧。” 她低咒一声,赶紧收敛杂念,指尖轻抚过光雾。淡金色的能量像细腻的瓷釉,顺着歪斜的轮廓缓缓流淌,将错位的线条一点点推回原位。 等她再次抬眼时,光雾中的面容已恢复如初,连睫毛的根数都分毫不差。 也不愧是她。 窗外的夕阳刚漫过窗台,不过一个下午的功夫,这具与上辈子容貌无二的替身已彻底成型——皮肤泛着自然的光泽,发丝垂落时带着柔软的弧度,连指尖的月牙白都栩栩如生。 但是只有一点,现在这个躯体还没有经过强化,比人类躯体还要脆弱一点点,需要她慢慢地不断滋养才能达到预想中的强度。 沈知安满意地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躯体。 一袭黑色长发如泼墨般铺散在床单上,衬得脖颈愈发纤长。 看似纤细的骨架里藏着流畅的肌肉线条,每一寸肌理都透着暗藏的力量感 —— 这分明是神明精心雕琢的完美造物,挑不出半分瑕疵。 她深吸一口气,尝试着将意识抽离,缓缓注入新躯壳。 下一秒,床上的女人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很难用语言描摹的眸子,瞳仁像融化的鎏金,流转着细碎的光,美得极具侵略性,仿佛能吸走观者所有的心神,让人在那片璀璨中窒息。 她对着空气微微勾唇,指尖萦绕起淡金色的光流。 不过瞬息之间,身上已换上一袭银灰色长裙 —— 那是上辈子她最常穿的款式,剪裁利落的线条勾勒出挺拔的身形。 这风格与留在外间的【沈知安】截然不同。 原本的沈知安也美,是春日融雪般的温柔,眉眼弯弯时像揣着一汪清泉,浑身透着无害的亲和。 可眼前的女人完全是另一种模样。 她美得太过刺眼,像正午时分的太阳,锋芒毕露,连发丝都带着不容置喙的气扬,仿佛只需站在那里,就能让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银霭早已从鱼缸里游了出来,化作人形立在床边。 他动作轻柔地将外间的【沈知安】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盖好薄被,仿佛捧着易碎的琉璃。 转身的瞬间,他的目光撞进一双鎏金般的眼眸里。 【安】正歪着头看他,纤长的手指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挑起他的下巴。 指尖的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气扬。 “如何?” 她的声音比月光更清冽,尾音微微上扬,“是不是与你记忆中一般,分毫不差?” 银霭的眼前骤然泛起水雾。 他当然知道,床上的和眼前的,都是【王】。 可当这张与记忆中重叠了几千年的面容真切地凑近,当那双眼鎏金眼眸里的锋芒刺进瞳孔,他胸腔里的心脏还是疯狂擂动起来,连呼吸都带着颤音。 “……【王】。”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不愧是【王】…… 分毫不差……” 【安】闻言轻笑出声,尾音里裹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戏谑,指尖在他下巴上轻轻摩挲着,像逗弄着温顺的宠物:“那么,你觉得哪个我,比较好呢?” 这句话像根沾了晨露的羽毛,轻轻搔在银霭的心尖上,痒得他指尖发麻。 他飞快地瞥了眼眼前锋芒毕露的【安】—— 鎏金眼眸里的锐气,唇边似笑非笑的弧度,都是刻在灵魂深处的熟悉模样。 又转头看向床上熟睡的【沈知安】,夕阳淌过她柔和的侧脸,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带着温顺的弧度。 “…… 银霭不知道。” 他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语气却异常笃定,“但只要是【王】,只要是您,在银霭心中从来没有区别。” 指尖无意识地蜷起, “外貌不过是随手就能改换的皮囊。” 他抬眼望向【安】,鎏金的眸光在他瞳孔里碎成星子, “银霭追随的从来不是哪张脸,而是您本身。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安】脸上的笑意陡然加深,鎏金眼眸里翻涌的光流柔和了许多,连带着周身的锋芒都收敛了几分。 她微微俯身,红唇在银霭的额间轻轻一点,像落下一片柔软的羽毛。 “真乖。” 两个字裹着笑意,从唇齿间漫出来,带着难得的温软,像浸了蜜的泉水,淌过银霭的耳畔时,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额间残留着她唇瓣的微凉触感,像烙下了一枚无形的印记。 银霭猛地低下头,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薄红,连呼吸都乱了半拍。 ————诡异世界小常识———— 诡异世界没有太阳,【王】的眼睛便是它们追逐的太阳。 第一百零八章 新家旧宅 术玉站在别墅门,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金丝眼镜的边框。 他今天穿了件半透明的白衬衫,灯光透过衣料,将底下紧实的肌肉映得若隐若现,像覆着层流动的银纱。 脖颈间的翡翠石项链、手腕上的金属环扣,甚至耳骨上缠绕的藤蔓耳饰,都在夜色里折射出细碎的光——整个人像块被精心打磨过的宝石,在暗处兀自璀璨。 【王】要来了。 这个念头像团跳动的火焰,在他胸腔里越烧越旺。 他想起下午的事,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桐花凤那傻子,他明明指了正确的方向,对方却偏要往反方向飞。 真是愚蠢。 空气里属于【王】的气息越来越清晰,像带着温度的丝绸,缓缓缠上他的感官。 术玉猛地直起身,将脊背挺得如标枪般笔直,连衬衫的褶皱都刻意抚平了些。 他抬眼望向远处正在慢慢靠近的人影,镜片后的眼眸亮得惊人。 【王】愿意来是给他机会,能不能把【王】留下过夜,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但眼前的一切,都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术玉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体僵在原地,连指尖的颤抖都忘了掩饰。那个突然出现在巷口的女人,外面披着一件黑色的长斗篷,一袭银灰色长裙在月光下泛着流动的莹光,裙摆在夜风中轻轻拂动,像裹着层碎落的星子。 他曾吻过这具躯体的每一寸肌肤——那锁骨的弧度,那腰线的起伏,甚至耳垂上那颗几乎看不见的小痣,都与记忆深处的烙印完美重合。 “…… 啊,您,您怎么突然……” 术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 满脑子精心盘算的手段、准备好的说辞,此刻全像被狂风卷过的沙画,乱得不成样子。 翡翠色的眼眸里骤然泛起一层薄雾,将那双总是带着算计的眼睛蒙上了层水汽。 【王】无论是什么模样,当然都是极美的。 可是…… 可是当这张熟悉到刻入骨髓的面容真正出现在眼前时,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恍惚起来。就像做了扬漫长的梦,突然被人猛地拽回现实,连呼吸都带着不真切的钝感。 “看呆了?” 【安】看着他失神的模样,微微弯了弯眼眸,鎏金般的瞳仁里漾着细碎的笑意,语气带着几分揶揄。 她向前走了两步,银灰色的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清浅的风:“以后,‘我’会和你们一起行动。” 术玉浑身一震,像是被这句话骤然敲醒。 那些混乱的思绪瞬间归位,翡翠色的眼眸里水汽散去,只剩下清明的恭敬。 他立刻明白了【王】的意思 —— 这具熟悉的躯壳,将代替沈知安与他们同行。 他毫不犹豫地弯下腰,脊背躬成标准的弧度,声音沉稳而郑重:“是,术玉明白。” 夜风吹过巷口,卷起几片落叶,【安】的发丝被风拂起,与术玉低垂的视线恰好错开。 空气中那股属于【王】的威压,似乎也因这具躯壳的存在,变得更加清晰而凛冽。 有点…… 有点太刺激了。 术玉指尖微微蜷缩,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拼命压制着胸腔里翻涌的情绪 —— 他得稳住,绝不能在【王】面前露出半分失态的样子。 翡翠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很快又被恭敬覆盖。 【安】没注意他的小动作,目光扫过眼前的独栋别墅,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 这房子在 S 大附近的郊区,对普通人来说确实偏远了些,但对她而言,只要还在 S 市范围内,距离从来不是问题。 术玉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眼神微微一闪。 他敏锐地察觉到,【王】身边并没有银霭的气息。 双子和沃尔夫前些天就动身去F国了,去寻仇,顺便调查归安教的事情。 也就是说,今晚这栋别墅里,只有他和【王】两个人。 他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弯,又迅速恢复原状。 房子里该有的东西他当然也准备了不少。 心里这么想着,术玉的身段又柔媚了几分。腰肢微微塌下,肩线顺势倾斜,连转身的弧度都经过精确计算——确保从【安】的角度望过来,恰好能看见他最惹人怜爱的模样。他引着【安】往屋里走,每一步都像踩着无形的韵律,裙摆扫过地面时带起细碎的声响。 刚踏入玄关,【安】的脚步便顿了顿。 里面竟是别有洞天。 实际面积比从外面看要阔大得多,大到一眼望过去竟看不见尽头,仿佛踏入了没有边界的空间。 穹顶高得刺破云层般,仰颈望去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梁柱上盘绕的藤蔓花纹带着熟悉的锐利弧度,连地砖拼接的纹路都透着当年王庭独有的威严 —— 这分明是她在诡异世界的王庭,被原封不动地复刻到了人类城市的郊区。 若说有什么不同,或许就是头顶这片天空了。 没有厚重的黑曜石穹顶,取而代之的是片流动的璀璨星空。星云如绸缎般缓缓舒展,星辰循着亘古不变的轨迹流转,连斗转星移的速度都与记忆中王庭的浑浊的夜空截然不同。 “……【王】,您觉得如何?” 术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尾音微微发颤,翡翠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安】的侧脸,像等待宣判的信徒。 【安】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目光掠过熟悉的梁柱花纹,淡淡吐出三个字:“有心了。” 能把王庭复刻到这种地步,绝非仅有能力就能做到。必得是对王庭的一砖一瓦、一梁一柱都了如指掌,连藤蔓雕刻的倾斜角度都记得分毫不差才行。 她在前面缓步走着,指尖拂过冰凉的柱身,那些熟悉的建筑、甚至角落里精心栽种的奇花异草,都与记忆中的王庭重合。 她忽然侧过头,语气轻描淡写得像在谈论天气:“很怀念在王庭的生活吗?” 术玉的眼眸瞬间氤氲起水汽,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他轻声说道:“不怀念王庭的生活,只是怀念……能随时守在【王】身边的日子。” 话音落下时,他恰好踩碎了一片落在地砖上的星子倒影,细碎的光在脚边漾开,像他此刻不敢宣之于口的心事。 ————诡异世界冷知识———— 大部分诡异并不会说话哦,他们说得是未知的语言,但是落到人类的耳朵里就会被翻译出来差不多的意思。 不过,能够化成人形的诡异,大部分都会华国语,有的聪明的,A国,F国等等也会说一点。 想来聪明的宝宝都知道这是谁教的了。 第一百零九章 我爱您 【安】倒是没有想太多,只是随口一问。 逛了一圈之后,最后就是在术玉的寝宫前站定了。 【安】的目光扫过四周复刻得丝毫不差的细节,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来,你准备得挺充分啊。” 术玉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翡翠色的眼眸像被风吹动的湖面,泛起细碎的涟漪。他望着【安】的眼神里,藏着浓得化不开的渴望。 【安】挑了挑眉,抬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眼角。 微凉的指尖划过细腻的皮肤,带着刻意放缓的力道,直到那片白皙染上诱人的绯红,才停下动作。 “想要什么,”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却像带着钩子,轻轻挠在人心尖上,“不说我可不知道。” 术玉的唇瓣如蝶翼般轻柔地触碰她的唇角,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见【安】并未抗拒,他眼底倏然漾开一泓清泉般的光亮,动作愈发缠绵起来,缓缓阖上眼眸,交缠的呼吸渐渐凌乱,在咫尺间织就一张情网。 再睁眼时,他眸中已凝着化不开的雾霭。 修长指尖在【安】腰际流连,激起阵阵战栗。 暗哑的嗓音裹着灼热吐息,指节不着痕迹地收紧腰衿。 “……可以吗?” “如果我说不可以,你打算怎么办呢?” 术玉喉间溢出一声呜咽,似幼兽啜泣般将唇抵上【安】的肩头,若即若离地衔住衣服下的肌肤,眼尾泛着薄红,就这样半推半就地引着【安】踏入他精心布置的寝宫之中。 太久太久了…… 像是等了整整一个世纪,又像是熬尽了三生三世。极致的快感如潮水般漫过四肢百骸,几乎要把他的感官彻底引爆,连呼吸都带着破碎的颤音。 他贪恋地沉陷在【王】难得的温柔里,像沉溺在温热的泉水中,连指尖都泛着酥麻的痒意,哪里舍得离开分毫。 想要再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恨不得将自己的骨血都揉碎了,一点点融进她的身体里,从此再也不分彼此。 “…… 我爱您……” 破碎的字句从齿间溢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濒死的信徒在虔诚祈祷。 “…… 我爱您……” 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裹着滚烫的泪意,烫得人耳膜发颤。 “…… 我爱您……” 只有在这种时刻,他才能卸下所有伪装,把爱意毫无顾忌地倾泄而出,让那汹涌的情愫漫过她的脚背,淹没她的视听,直至再也无法忽视。 直至那双手轻轻捧住他的脸,带着熟悉的微凉触感。 【安】吻住了他颤抖的唇。 没有激烈的掠夺,只有浅尝辄止的温柔,像一片羽毛落在滚烫的心上。 “嗯,我知道。” 三个字混在交缠的呼吸里,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千钧之力。 术玉猛地一震,眼眶瞬间红透。 极致的安心感从心底炸开,顺着血管流遍四肢百骸,让他紧绷的身体彻底松弛下来。 那些积压的委屈、隐忍与渴望,在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砸在【安】的手背上,烫得惊人。 他像个终于得到糖果的孩子,任由泪水模糊了视线,只贪恋地蹭着那双手掌,连呼吸都带着哽咽的满足。 术玉当然知道。 【王】在床上说的话,从来都作不得数。 那些温柔的呢喃,那些似是而非的回应,不过是情动时随口落下的碎片,天亮后便会像晨露般蒸发得无影无踪。 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过去无数个清晨,醒来时枕边只剩余温的空落。 可现在的他,除了相信,还能做些什么呢? 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王】掌心的温度还残留在脸颊。 他贪恋地眯起眼,将那句 “我知道” 在心里反复咀嚼,任由那点微薄的暖意暂时麻痹理智。 就算是镜花水月,他也想多捧一会儿。 …… ————?———— 沈明祈刚端着早餐走进客厅,就看见沈知安坐在沙发上晃着腿,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连眼角都透着股轻快的弧度。 他挑了挑眉,将餐盘放在茶几上:“怎么了,这么高兴?” “没什么没什么。” 沈知安连忙摆手,指尖无意识地卷着沙发毯的流苏,眼底的亮光是掩不住的,“就是突然想到点开心的事儿。” 她总不能说,昨天晚上在另一具躯壳里折腾了一整晚,天亮回到自己身体时,连骨头缝里都透着舒坦。 此刻的沈知安,像是被注入了满格的能量。 生理的、心理的、甚至连骨子里那点好战的欲望,都被熨帖地满足了。 整个人轻飘飘的,像踩着棉花糖走路,连呼吸都带着甜味儿。 沈明祈狐疑地瞥了她一眼,总觉得这丫头今天不对劲,却也没再多问,只是把热牛奶往她面前推了推:“快吃,一会儿该凉了。” 沈知安笑眯眯地应着,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大口,幸福感在舌尖上炸开 —— 果然,被满足后的日子就是舒坦。 因为乌列尔回F国了,所以昨天赵敏如给她发了消息,问她感觉强度怎么样,用不用休息几天。 那她当然是任劳任怨,义不容辞地要求立刻来下一位嘉宾。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赵敏如还给她发了很多异能者的基础资料,但是她懒得看,也根本不想要挑。 毕竟她也还是比较喜欢享受抽盲盒的快感的。 现在也不需要她过去异科局了,一会儿下一个异能者直接到她家门口。 这次是一个美女,叫做袁涟希,之前在白湾事件中,也是她过来救的场,据说脾气和她的异能一样火爆。 约定的时间是上午九点。沈明祈吃完早餐就急匆匆地去上班了,临走前还回头叮嘱了两句,说没能在家陪着她。 沈知安对着他的背影摆摆手 —— 其实根本没必要,她自己应付得来。 墙上的挂钟刚敲过九下,门铃就准时响了。 沈知安拉开门,就看见门外站着个亮眼的姑娘。 一头张扬的紫色短发挑染着几缕银灰,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宽大的黑色工装外套配着破洞牛仔裤,十足的男友风穿搭,却掩不住骨子里的飒爽。 “你好,我是沈知安。” 沈知安朝着她腼腆地笑了笑,眼角弯成两道浅弧。 袁涟希抬眼打量了她两秒,嘴角勾起一抹友善的笑,声音带着点爽朗的沙哑:“你好,袁涟希。接下来一个月,你的安全由我负责。” 说完,袁涟希侧身从身后拎过个半人高的黑色运动包,拉链一拉到底。 包装都没拆的笔记本电脑、最新款手机、限量版游戏机、顶配 iPad…… 像变魔术似的全被她一股脑倒在玄关的柜子上,塑料包装袋碰撞着发出哗啦声响,堆得像座小山。 沈知安伸手接也不是,站着看也不是,整个人都有点懵。 她眨了眨眼,看着那台银灰色的笔记本 —— 光是机身上的 logo,就足够抵普通家庭大半年的生活费了。 “第一次见面,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袁涟希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反正这些你上大学也是要用的,我按我的配置给你买了套顶配,大一先凑合用着。”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用腻了,随时跟我说,我再给你换套新的。” 阳光从楼道窗户斜照进来,给那些崭新的电子产品镀上层金边,也照亮了袁涟希紫色发丝间跳跃的光 —— 这哪是见面礼,分明是财神爷驾到了。 第110章 倦鸟归巢 “谢谢希姐!” 沈知安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落满了星星,“第一次见面就送这么多好东西,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啦。” 她眉眼弯弯,说话时甜得像含了颗糖,拉着袁涟希的手就往屋里带,力道里都透着藏不住的雀跃。 此刻对袁涟希的好感度简直像坐了火箭,噌噌往上涨 —— 这些礼物完全送到了她的心坎上,比那些虚头巴脑的客套话实在多了。 袁涟希看着她眼里真切的欢喜,不是那种应付式的客套,紧绷的肩线悄悄松了松。 来之前她特意问过几个同龄的朋友,结果答案五花八门得离谱 —— 有人让她直接塞张银行卡,有人说现在流行送金条,甚至还有人撺掇她把自己打包成礼物…… 现在看来,还好没听那些馊主意。 她这次是提前结束任务赶过来的,手头积压的任务全扔给了去 A 市支援的苏言翎。 那家伙欠她一个人情,正好趁机清掉。 更何况那个红发诡异太过棘手,若不是有苏言翎这样的 SSS 级异能者盯着,她实在不放心。 A 市最近没再发现那诡异的踪迹,但谁知道是不是藏进了哪个角落,像毒蛇似的等着反扑。 袁涟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外套拉链,眼底掠过一丝凝重 —— 这事还没彻底了结呢。 “行,你喜欢就好。” 袁涟希拍了拍沈知安的肩膀,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利落,“我还有事得回异科局找赵局,咱俩加个联系方式,有任何事随时打给我。” 她说着掏出手机,点开二维码递过去。 等沈知安扫完添加好友,又当着她的面把联系人设成置顶,特意挑了个清脆的铃音设为专属提示——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看得沈知安直点头。 “好哦,希姐慢走,晚上有时间的话过来我给你治疗啊。” 沈知安笑着朝袁涟希比了个心。 袁涟希的耳朵尖微微漫上一层薄红,心脏更是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擂鼓似的撞着胸腔。 她第一次在沙滩上见到沈知安时,就有种莫名其妙的喜爱。 像只揣着阳光的小猫,又像团滚圆的糯米团子,软得让她心头发痒,总想去怀里揉一揉,亲一亲。 “那晚上…… 晚上我请你吃饭啊。” 她别开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外套拉链,声音比刚才低了些, “我也是第一次来 S 市,正好想趁这个机会好好逛逛。” 沈知安立刻笑着点头:“好呀好呀!” 眼睛弯成两道月牙,亮得惊人。 袁涟希的确还有急事在身,指尖攥着外套下摆捏出几道褶皱,只能一步三回头地朝她挥了挥手。 沈知安也笑着挥手,直到那抹亮眼的紫彻底消失在楼道拐角,连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都听不清了,才转身轻轻带上了门。 “真是个可爱的人啊。” 她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拉过袁涟希的温度,摸着下巴弯起唇角,眼底漾着真切的笑意。 转身朝客厅走去时,脚步都带着轻快的节奏 —— 那堆还没拆封的新礼物在晨光里闪着光呢。 沈知安走到那堆新礼物前蹲下身,指尖刚触到笔记本电脑的包装盒,就忍不住弯起了眼。 她其实不缺这些东西,只是手头的电子设备还是高考刚结束时,沈明祈陪她去买的。 算下来已经用了快两个月,现在有崭新的顶配摆在眼前,谁还会惦记旧物件呢? 她笑眯眯地拆着包装,心里盘算着先把手机卡换进新机器里。 可指尖刚碰到包装胶带,窗外突然传来 “笃笃” 的轻响。 沈知安动作一顿,转头朝落地窗望去——一只羽毛红得像燃着火焰的小鸟,正焦急地在窗外扑扇着翅膀。 它脑袋一点一点的,用小巧的喙不停地碰着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金色的眼睛里满是焦灼,像是有什么急着要告诉她。 晨光透过玻璃照在鸟羽上,折射出金红交错的光,倒像是团会飞的小火苗,在窗外不安地跳动着。 沈知安望着窗外那团 “小火苗”,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还真是变成小鸟了,这圆滚滚的模样,可比他成年体时那副威风凛凛的样子乖巧多了。 察觉到沈知安的目光,小鸟扑腾的幅度更大了,却又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每次用喙碰玻璃都收着力道,只敢发出细碎的 “笃笃” 声。 它睁着双水汪汪的金色眼睛望着她,羽冠因为着急微微炸开,活像只被惹急了的绒毛玩具。 沈知安笑着起身,伸手推开了落地窗。 几乎是窗户打开的瞬间,一道火红的影子就 “嗖” 地蹿了进来,下一秒,她就被个带着淡淡草木香的少年扑了个满怀。 少年看着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身形还带着未长开的纤细,只比她稍微高一点点。 蓬松的紫蓝色短发微微有些炸毛,鼻尖因为刚才的急飞泛着健康的粉,眼底还残留着鸟形时的焦灼,却又混着失而复得的亮。 “【王】……” 少年把脸埋在沈知安颈窝,声音带着刚化形的沙哑,像被揉皱的纸团。 他紧攥着她后背的衣料,指节因为用力泛白,几乎要嵌进布料里去。 “【王】,【王】……” 一声比一声急切,尾音缠上了细碎的颤音,像迷路的幼兽终于找到了归途。 温热的呼吸扑在她颈间,带着未褪尽的草木清香,却烫得人皮肤发麻。 “我好想你啊……” 他把脸蹭得更深,鼻尖抵着她的锁骨,声音里漫开浓重的鼻音,像被雨水泡过的棉絮,又软又沉。 “好想好想你…… 特别特别想你……” 最后几个字几乎碎在喉咙里,混着压抑的呜咽,像积攒的思念突然决堤,争先恐后地涌出来,要把这短暂的重逢填满。 “你走了都不跟我说一声……” 少年的声音闷在她颈窝,湿热的呼吸洇湿了她的衣领,他把手臂收得死紧——仿佛只要松一分力,怀里的人就会再次消失。 “我找不到你……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他的声音突然发颤,尾音被泪水泡得发黏,“急得快要疯了啊……” 桐花凤稍稍退开些,仰起的脸上还挂着泪珠,晶莹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尖悬而未坠。 那双平日里亮得像熔金的眼睛,此刻红得吓人,眼尾泛着病态的绯色,像被暴雨淋透的幼兽,湿漉漉地望着她,满是被抛弃的惶恐。 “不要再把我丢到一边了好不好……” 第111章 诉苦&追击 沈知安低头望着眼前的桐花凤,眼底漾开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像揉碎了的月光。她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他下巴尖悬着的泪珠,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琉璃。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的力量,像落在湖面的星光,稳稳沉进他慌乱的心湖。 “就算会迷路,会晕头转向,会绕上百八十个圈,” 她顿了顿,指尖滑过他泛红的眼角,笑意里添了丝纵容, “但是你啊,一定会找到我的。” 话音落下时,窗外的风像被谁轻轻推了一把,恰巧掀起米白色窗帘的一角。 带着晨露的草木香涌进来,混着窗台上薄荷草的清冽,丝丝缕缕缠上两人的脸颊。 风势渐缓时,恰好拂过地面上那片唇瓣交叠的影子 —— 像是无形的手轻轻拢了拢,又悄然散开,只留下空气里浮动的、若有似无的甜。 听了这话,桐花凤不止眼角红透,连耳尖、脖颈都漫上了一层绯红,像是被晨阳染透的云霞,整个人都透着股热气。 “您这样…… 这样是犯规的……” 他声音细若蚊吟,尾音还带着点没散去的哽咽,眼神却亮得惊人。 沈知安忍不住捏了捏他泛着红晕的脸颊,触感软嫩得像上好的琼脂。 “好啦,”她语气带着笑意,“你想去找术玉,还是呆在我身边,呆在我身边的话,有人在的时候,得一直维持正常鸟的样子。” “当然是留在您身边!” 桐花凤立刻抢答,随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气鼓鼓地鼓起腮帮子,“对了,术玉那个家伙,绝对不安好心!” 他往前凑了凑,语气里满是委屈:“他故意不给我指明方向,害得我白白飞了好久!要不是后来察觉到【王】的气息越来越远,我可能现在找不到您呢!【王】,您一定要好好罚他!” 此刻的桐花凤,眉头紧锁,嘴唇撅得能挂住个油瓶儿,整个人都透着股被欺负后的委屈劲儿。 若是术玉现在在旁边,他怕是恨不得立刻燃成一团烈火,把那个故意使坏的家伙烧个片甲不留。 沈知安听着他气鼓鼓的控诉,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 这只鸟向来会添油加醋,把芝麻大的事儿说得比天还重。 估摸着是术玉暗地里阴了他一把。 男人嘛,争风吃醋本就是常事,小打小闹的,倒也添了几分趣致。 她正想着,就见术玉委委屈屈地拉过她的手,指尖冰凉,带着点讨好的意味轻轻晃了晃。 这家伙倒个十足的碎嘴子,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把到了这个世界的苦水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刚到这儿就被 A 国那些可恶的人类捡走了,” 他瘪着嘴,声音发闷,“他们把我关在那什么实验室里,见不到阳光我根本破不了壳!那些人还跟傻子似的,天天往我壳上蹭血,恶心死了……” 他一点点细数着来到人类世界的种种不幸,桩桩件件说得情真意切,眼眶又红了起来。 只是自始至终,关于他一气之下烧了半个 A 国的壮举,却是半个字都没提,仿佛那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沈知安听着他翻来覆去念叨那些委屈,倒像是在听一场专属脱口秀,时不时被他气鼓鼓的模样逗得弯起嘴角。 偶尔听得兴起,就凑过去在他泛红的脸颊上亲一口。 看他瞬间僵住,耳根子红得能滴出血来,半天都缓不过神,傻愣愣地睁着金色的眼睛望她,就觉得有意思得不得了。 “核心没有受损吧?” 她伸手揉了揉他蓬松的脑袋,指尖划过发丝间的温度,暖洋洋的。 桐花凤连忙摇头,发梢扫过她的手腕,带着点痒意:“已经都好了,就是现在有点小,还得再过段时间才能长大……” 他忽然顿住,微微皱起眉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警惕的小兽,“【王】你不可以嫌弃我现在的样子。” 沈知安被他这副紧张兮兮的模样逗笑了,指尖在他鼻尖轻轻点了点:“知道了,不嫌弃。” 桐花凤这才松了口气,悄悄往她身边挪了挪,把脑袋往她胳膊上靠了靠。 虽然眼下相处的模样,似乎和在诡异世界时没什么两样,他依旧黏人得紧,说话时总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可沈知安还是注意到了 —— 桐花凤的手一直在无意识地轻抖,指腹攥着她的衣角,像攥着根救命的稻草,自始至终没松开过。 那力道算不上大,却带着股隐秘的执拗,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皱。 沈知安垂眸看着那只微微发颤的手,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曾经被那样狠心地丢下过,那份怕再次被抛弃的恐惧,哪能说消失就消失呢? 就像被暴雨淋透的幼鸟,即便躲进了温暖的巢穴,羽毛间的寒意也得慢慢焐才能散去。 不过,慢慢来吧…… ————?———— “打了这么久…… 他,怎么就是不死啊……” 徐白琼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喘息,握着唢呐的手都在发颤。 旁边的徐白瑶也好不到哪去,汗水浸透的作战服黏在背上,握着双刀的手臂酸得快要抬不起来。 两姐妹快要崩溃了。 从昨天深夜打到今天正午,整整十几个小时,对面那团黑雾似的诡异就只会逃,滑不溜丢地绕着 Z 市打转,半点还手的意思都没有。 她们的攻击明明足够强劲 —— 徐白琼把能叠的 debuff 全糊在了对方身上,腐蚀、迟缓、破防…… 尤其是那层专门针对防御的破防,连SS级诡异都能瞬间撕开缺口。 可落到这诡异身上,就像石子投进了深潭。 唯一拿得出手的 “战绩”,还是徐白瑶瞅准空隙砍掉了它的左臂。 可那截掉在地上的肢体还没来得及化作黑雾,诡异肩头就涌出粘稠的灰雾,转瞬间就再生出一条新胳膊,连疤痕都没留下。 这种变态到离谱的再生能力,姐妹俩简直闻所未闻。 诡异还没被破防,她们两个倒先快要破防了。 就在璋琅要冲出Z市边界线时,前方突然横亘出一道身影。 还没看清动作,只看见白光一闪,像劈开水流似的,干脆利落地把那诡异拦腰斩断。 灰雾喷涌的瞬间,诡异的上下半身就开始往中间靠拢,眼看就要重新粘合。 但毫无疑问,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实打实地拦住了它的去路。 徐白琼和徐白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更深的凝重。 这样厉害的人按理来讲她们不可能没听说过。 那么,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个 —— 另一个 SSS 级的诡异。 事情,往着更糟糕的方向进行了啊…… 第112章 内讧 烟尘缓缓散去,那道身影的轮廓逐渐清晰。 徐白琼和徐白瑶看清男人的庐山真面目时,心头齐齐往下一沉,连呼吸都滞了半拍。 最让她们心惊的是男人的眼睛 —— 瞳孔是诡异的竖瞳,像极了吐着信子的蛇,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透着股非人的漠然。 他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那目光轻得像风拂过水面,连一丝涟漪都没激起,转瞬就移开了视线,仿佛她们只是路边无关紧要的石子。 他的注意力,全落在了已经完全复原的蟑螂诡异身上。 “……九麝,你这是什么意思?” 璋琅眯起眼睛,脖颈发出 “咔哒” 的轻响,显然没被这突如其来的拦截激怒,声音里透着与外形不符的冷静。 九麝歪了歪脑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很难理解吗?我要处决你。” “你以什么身份处决我?又凭什么理由?” 璋琅的笑声里裹着浓重的讽刺,身躯微微起伏,“【王】可没赐你随意处置同阶层诡异的权利。” 九麝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刚才那句 “处决你” 只是随口一提。 就在这时,八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从周围的阴影里缓缓浮现 —— 同样的竖瞳,同样的衣服。他们悄无声息地散开,形成一个严密的包围圈,将璋琅牢牢锁在中央。 其中两个分身还顺带一左一右架住徐白琼姐妹,看似随意地将她们推到圈外,动作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别碍事。” 左侧的分身看了她们一眼,竖瞳里寒光一闪,又补了句,“不想死的话。” 徐白瑶立刻皱紧眉头,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却被徐白琼按住了手腕。 两姐妹交换了个眼神,瞬间读懂了彼此眼底的盘算 —— 没必要硬碰硬。 她们立刻默契地后退了十几米,退到一栋废弃大楼的阴影里,一边抓紧时间往嘴里塞能量棒补充体力,一边紧盯着场中局势。 若是这两拨诡异斗个两败俱伤,她们说不定能捡个现成的便宜。 徐白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指尖在刀柄上轻轻敲着,眼底闪过一丝精明的光。 “【王】的离开,跟你的纠缠脱不了干系。” 九麝的声音像淬了冰,每个字都带着凛冽的寒意。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何时变得格外锋利,指甲泛着青黑色,足有半尺长,粘稠的腐蚀性液体顺着指缝滴落,砸在地面上 “滋滋” 作响,腾起缕缕刺鼻的白烟,将地面蚀出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小坑。 “把你杀掉,【王】或许就愿意回王庭了……” 他说着,九个人同时蜷起手指,锋利的指甲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竖瞳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璋琅见状,知道对方是动了真格。一层泛着虹光的透明甲壳 “唰” 地覆满全身,连关节缝隙都没落下。 “呵,” 他发出一声嗤笑,“说不定是你那九个脑袋长得跟肿瘤似的,才把【王】恶心走的呢。” 话不投机半句多。 几乎在璋琅话音落地的瞬间,九个九麝同时动了。 身影如鬼魅般扑向中央,青黑色的指甲带着蚀骨的毒液,划出一道道残影罩向璋琅;璋琅也不甘示弱,甲壳缝隙里喷出密密麻麻的灰雾。 甲壳被指甲刮擦的刺耳声、毒液腐蚀甲壳的滋滋声混杂在一起,震得废墟里的碎石簌簌往下掉。 九道身影与一团黑雾在烟尘中高速碰撞,残影交错,根本看不清招式来路,只余下漫天飞溅的能量碎屑和被毒液蚀得冒烟的甲壳碎片,像极了濒死的星火。 虽然璋琅的再生能力的确很逆天的,但是九麝爪子上的毒液又稍微能够抑制住他那恐怖的再生能力。 虽然璋琅的速度很快,但是九麝有九个人,动作慢点但完全限制了他的行动。 虽然璋琅的防御力很高,但是九麝的攻击力也很高,而且每次攻击都相当于有九层叠加。 总而言之,九麝真的是完克璋琅。 打斗过于精彩,虽然两姐妹根本看不清。 “我看人都重影了……” “我也是,昨天晚上叫的支援快到了……但是感觉他们来了也没什么用。” 这时候两个人也看出来了,璋琅跟她们一起打的时候根本没有用上全力,虽然有点挫败,但是她们两个也不是那种一上头就什么都不顾的人,毕竟活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两人掌心相贴,汗湿的皮肤黏在一起,却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像两株在绝境里相互缠绕的藤蔓。 “要变得更强才行……” 徐白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咬碎牙般的韧劲,目光死死盯着场中那片混乱的光影, “更强,再强一点……” 只有这样,才能接住肩上那副沉甸甸的责任。 她们是华国的最强战力。 那些在她们身后等待黎明的人,那些被诡异撕碎的家园,那些刻在骨血里的守护誓言…… 都在催促着她们往上爬,哪怕脚下是刀山火海。 徐白琼用力回握了一下妹妹的手,掌心的老茧硌得人安心。 “我们会的。” ————?———— 沈知安把桐花凤和银霭放到一起,之后就和袁涟希去晚饭了。 两个人没有去大餐厅,反而去了S大附近的夜市。 东西好吃不贵,而且花样繁多。 沈知安咬了口外酥里嫩的梅花糕,听袁涟希讲任务过程里的趣事,正笑得眼尾弯起,对方却突然顿住。 袁涟希的手已经下意识摸向腰间被缩小的武器,指腹抵着冰凉的金属。 她盯着斜前方的人群,刚才那抹玫红色的头发闪得极快,像暗夜里窜过的火星。 可再定睛细看,不过是个穿卫衣的男生正低头扫码,染了半截粉紫的发尾在灯光下泛着暖光。 “怎么了?” 沈知安递过一杯酸梅汤。 袁涟希松了手,指尖还残留着金属的凉意。 “啊,没事……” 袁涟希对上沈知安带着疑惑的目光,飞快摇了摇头,刚想开口解释自己刚才的紧张,视线扫过斜对面的炒粉摊时又看见了那个高得突出的奶奶灰头发,突然顿住 —— 杜柏竹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在Z市,怎么来了S市? ————异科局绝密档案———— 目前没有SSS级异能者活过40岁,但未来不一定。 第113章 她是希望 杜柏竹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敏锐地捕捉到那道视线,抬眼的瞬间就锁定了袁涟希。 他眼睛倏地亮起来,像发现了新大陆,长腿一迈,熟练地侧身穿过攒动的人群,“唰” 地就站到了两人面前。 “呦,你们来——” 他话说一半突然卡壳,视线在两人手里的梅花糕和酸梅汤上转了圈,立刻改口,“哦,约会啊!我就说你直接勾引……” 话音还没落地,就撞进袁涟希骤然变冷的眼神里,识趣地立刻闭了嘴,把后半句 “肯定有用” 咽回肚子里。 沈知安看了看袁涟希,又看了看杜柏竹,歪了歪脑袋,然后露出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袁涟希感觉她一定误会了什么,赶紧跟沈知安介绍了一下对方。 “安安,这是Z市SSS级异能者之一的杜柏竹。” 杜柏竹笑眯眯地朝沈知安伸出了右手,“你好你好,这第一次见面太突然了,我这还没准备什么见面礼。” 沈知安也礼貌地和他握了握手。 “你不是在 Z 市吗?” 袁涟希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话音未落,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微微上前半步,不动声色地将沈知安护在了身后。 “是啊,” 杜柏竹叹了口气,“但我欠了苏言翎个人情。他接了你的任务后,把其中一个 SSS 级诡异分给我了 —— 就是那个玫红色头发的,你有印象吧?” “玫红色头发” 几个字像根冰锥,“咔” 地钉进袁涟希心里。 她脸色倏地变了,指尖猛地攥紧 —— 这么说来,刚才街角那抹一闪而过的身影,或许根本不是她看错了。 “……安安,咱们先回去。”袁涟希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这里交给杜柏竹。” 她并不想承认,但杜柏竹的能力确实在她之上,有他控场,局面至少能稳住。 可此刻她所有的注意力,都系在身后那道身影上。 晚风掀起沈知安的发梢,扫过她的手背,带着微凉的温度,却让她莫名心焦。 “诶呀,放心吧。” 杜柏竹摆了摆手,空着的双手随意垂在身侧,“就算我死在这儿,也绝不会让那诡异碰这里的孩子一根头发。” 他笑得漫不经心,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全然没把 “死亡” 两个字当回事。 袁涟希皱紧的眉头拧成了川字,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的火气:“就因为你总这副样子……” 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攥住沈知安的手紧了紧,“算了,安安,咱们走。” 沈知安眨了眨眼睛,朝杜柏竹挥了挥手里的酸梅汤杯子,跟着袁涟希转身汇入人流。 夜市的暖光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渐渐融进远处的暮色里。 杜柏竹脸上的笑容,也随着那两道身影的消失一点点淡下去。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眼神落在街角那片最深的阴影里。 嘛,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 —— 他一直在等一场有意义的死亡。 反正他总是要死的,所以他想要让自己的落幕盛大一点,再盛大一点。 ————?———— 沈知安默默看着身边的袁涟希,她眉心还凝着未散的愁绪,像是被什么事堵得发闷。 她轻轻歪了歪脑袋:“希姐,你是不喜欢刚才那个 SSS 级异能者吗?” “不是,” 袁涟希否认,语气却带着点压不住的烦躁,“我只是觉得他的生活方式太有问题了…… 每次都是越危险的任务越往前冲,异能用起来半点不克制,跟不要命似的。” 她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他这样,说好听是不怕死,可不就是懦弱吗,连斗争一下的积极性都没有……”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顿住,看着沈知安清澈的眼睛,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 袁涟希懊恼地抿了抿唇,朝她歉意地笑了笑:“啊,抱歉啊安安,我话说得太多了。” 沈知安却眯起眼睛摇了摇头,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没事没事,我能感觉到希姐你没有恶意的。” 她凑近了些,声音像羽毛轻轻扫过,“你只是在担心他,对不对?” 晚风卷着夜市残留的香掠过,袁涟希看着女孩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没了反驳的力气,只能轻轻 “嗯” 了一声。 “我很懂这种感觉,” 沈知安的声音低了些,指尖无意识地卷着发尾,像是想起了什么, “我哥哥也是这样,每次出任务都像揣着敢死队的令牌,头也不回地往前冲。什么事都瞒着我,有的时候看我的眼神…… 就像要交代后事似的。” 她轻轻嗤笑了一声,眼里却晃着点水光,“当时气得我直想打他,可转过头又忍不住担心得整夜睡不着。” 她打开了话匣子,语气里带着点茫然: “也不知道是不是异能者都这样,我遇见的几个都是这样,任务一到,眼里就只剩下‘必须完成’四个字,自己的安危好像是最不要紧的东西。” 沈知安挠了挠脸颊,声音软下来,“我没有你们那么坚定的意志力,我就是想做一点点力所能及的事,能护着身边人就好。” 袁涟希看着她耷拉着肩膀的样子,心像被温水泡过似的,软得一塌糊涂。 她伸手揉了揉沈知安的头发,声音放得极轻:“能站出来就需要天大的勇气了。异科局能有你,真是烧高香了……” 她顿了顿,眼底浮起层复杂的情绪, “或许你不知道自己对异能者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我觉得该告诉你。” 晚风掀起她的衣角,袁涟希轻轻叹了口气,问:“你知道为什么 SSS 级异能者这么稀少,又这么年轻吗?” 没等沈知安回答,她便自顾自说了下去,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沉重:“全球所有SSS 级异能者没有人活过四十岁。死在诡异爪下的占了不到一成,剩下的要么异能透支爆体而亡,要么污染度冲破阈值,眼睛一红就成了自己曾经最痛恨的诡异……” “所以在你出现之前,我们这些人,早就把‘随时会死’刻进骨子里了,大多奉行及时行乐,今天能笑就绝不留到明天。” 袁涟希转头看向沈知安,路灯的光落在她眼里,亮得惊人。 “而你不一样。你出现之后,好多人,就连我也开始偷偷想 —— 或许真能像正常人那样,活到头发发白,晒晒太阳,逛逛街,不用每天攥着武器睡觉,不用担心哪天自己变成怪物伤害到同伴……”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你带给了我们活着的希望。” 第114章 小剧场 桐花凤 桐花凤破壳而出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王】。 那时【王】还不是高高在上的【王】,她叫【安】,蹲在火堆旁拨弄着柴薪,身边卧着条灰扑扑的狗,却掩不住眼底偶尔闪过的凶光 —— 哪怕是这般落魄模样,两人身上的压迫感也已足够恐怖。 或许是雏鸟效应在作祟,又或许不是。 毕竟同场见到的那条臭狗,他至今想起来仍觉得碍眼,唯独对【安】,从睁眼那刻起就挪不开视线。 说起来有些尴尬,他破壳的地方,正是那堆噼啪作响的火堆中央。 桐花凤的孵化本就需要条件,要么沐浴足够的日光,要么被烈火持续炙烤。 可任谁都看得明白,【安】和那条狗盯着蛋壳的眼神,分明是把他当成了待烤的食粮。 但他半点不怨。 更何况客观来讲,若不是【安】没把火堆熄灭,他未必能这么快挣脱蛋壳的束缚。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安】都没做错什么。 他抖了抖湿漉漉的绒毛,望着【安】垂眸时落在火光里的侧脸,忽然觉得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就算真被烤了吃掉,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不过最后,他终究没被丢进火堆当食粮。 【安】只是伸出指尖碰了碰他湿漉漉的背羽,便把他轻轻拎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刚破壳时力量还没稳住,他的羽毛算不上纯粹的赤红,头顶那撮绒毛泛着奇异的金属紫蓝光泽,像沾了块碎掉的宝石。 起初他总担心【安】会嫌弃这杂色,趁她不注意就偷偷啄掉周围的红毛,试图把那片紫蓝盖住,笨拙的模样落在灰狗眼里,惹得它低低嗤笑了好几声。 直到某天【安】抬手摸他头顶时,指尖特意在那片紫蓝羽毛上多停留了片刻,指腹轻轻蹭过羽根,带着温温的暖意。 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安】不仅不嫌弃,反倒像是格外喜欢这抹异色,每次抬手都要先碰碰那片紫蓝。 悬着的心渐渐落回肚里,他索性不再遮掩,甚至会故意把脑袋往【安】掌心凑,任由那片紫蓝在火光里闪着骄傲的光。 只是,等他羽翼渐丰,那抹紫蓝色的羽毛却像从未存在过似的,悄无声息地褪去了。头顶只剩纯粹的赤红,连光泽都变得平平无奇。 【安】摸他的次数,也跟着少了。 他急得在【安】肩头乱蹭,把脑袋往她掌心拱,却总赶不上从前的频率。 可羽毛的生长由不得他做主,再着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更让他焦躁的是,【安】身边的存在越来越多了。 那些形态各异的诡异围在她身边,或恭敬或谄媚,个个都碍眼得很。 他总觉得自己的位置被挤得越来越小,连停在【安】肩头的机会都少了。 偏偏他又管不住自己的嘴,看到不顺眼的就忍不住尖声嘲讽,事后又悔得不行,总担心自己会不会惹【安】厌烦,连绒毛都耷拉着。 直到某天,【安】指尖划过他的尾羽,忽然开口:“你跟他们不一样。” 她抬眼时,眼底的火光映得温柔,“我就喜欢听你说话,也喜欢你这副张扬的性子,觉得…… 很可爱。” 他猛地抬起头,心脏在胸腔里 “砰砰” 乱跳。 可那份雀跃里,又裹着说不清的不安 —— 他不敢把太多惶恐摆在她面前,怕这份 “可爱” 哪天真的变成了负担,怕她终有一天会看腻。 只能把尾巴翘得更高,用更张扬的姿态掩饰心底的忐忑,假装自己从未慌乱过。 时常,他会想,自己这份爱是不是太沉了? 像压在翅膀上的铅块,【安】会不会觉得累? 可下一秒又会慌起来——万一这份翻涌的心意没能好好传到她心里呢? 他太想让【安】知道—— 他爱她,爱到骨髓里,爱到连自己都觉得心惊。 无关世俗的情与欲,就是纯粹的、滚烫的爱。 爱她笑起来时的眼角,爱她垂眸时的睫毛,爱她的强大,也爱她的无情,爱她的波澜不惊,也爱她偶尔的茫然…… 她的一切,哪怕是发丝飘动的弧度,都让他心头发烫。 这份爱太满了,像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撑裂。 所有的棱角都被这份爱磨得柔软—— 他快要找不到自己了,可他甘之如饴。 他不能没有【安】。 他的世界从第一缕火光里望见她的那一刻起,就只容得下她一个。 往后余生,也绝不想有任何存在挤进来,哪怕是一粒尘埃,分走她投向自己的半分目光。 这份矛盾像根细密的线,日夜缠绕着他的心脏,勒得生疼,却又舍不得挣开。 后来,【安】变成了【王】。 在人前他也会跟着叫【王】,但是在床榻之间,或是耳鬓厮磨时,他还是会叫她【安】。 他和其他人还是不一样的。 会是不一样的吗…… 可是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见不到她的时候,那些疑虑就像藤蔓似的疯长,缠得他心神不宁。 可只要她推开殿门走进来,哪怕只是远远看他一眼,所有的胡思乱想就会像被晨露打湿的雾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真是太没出息了。 他暗暗唾弃自己,却又忍不住往她手边凑,任由她的指尖穿过自己的羽冠。 这样也好,就这样一直待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他总觉得,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总会有那么一天,她抚摸着他羽翼的手会停下来,眼神里的温柔不再掺杂半分疏离。 他能清晰地听见,她不再说那句带着宠溺的 “我很喜欢你”,而是卸下所有防备,用只有他们两人能懂的语气,轻轻说一句 —— “我爱你。”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像火焰支撑着寒夜里的雀鸟,让他甘愿在漫长的等待里,守着这份渺茫却滚烫的希望。 —— 他原以为时光会温柔地抚平所有伤痕,会将他渴求的爱意酿成醇酒。 可命运何其残忍——光阴非但没有赐予他希冀的温暖,反而一寸寸剜走了他赖以生存的光明。 看着空中的缝隙在眼前愈合,他却无能为力。 “别丢下我一个人…… 求求了,别丢下我一个人……” 每一声哀求都裹着碎裂的绝望。 “求求……” 尾音被哽咽咬断,只剩胸腔里沉闷的呜咽。 没用的,【王】听不到的。 要找到【王】。 去到【王】身边。 这个念头像淬了火的针,狠狠扎进混乱的思绪里。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每一秒的延迟都是凌迟,每一刻的等待都让他的灵魂在业火中焚烧。 这痛楚撕扯着他的神经,仿佛千万只毒蚁在骨髓里啃噬——没有她,这具躯壳不过是盛装痛苦的容器罢了…… 直到那道裂缝里飘来熟悉的气息,属于【王】的气息。 他没有半分犹豫,瞬间捏碎了自己的核心。 剧痛炸开的瞬间,他甚至感到一丝扭曲的快意,坠向深渊时,翅膀张开的弧度带着决绝的舒展。 向死而生。 他是不死鸟,那些诡异怕的死亡,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他们怕在裂缝里先一步消亡,怕再也见不到【王】,可他不怕。 若没有【安】,所谓不死,不过是永恒的诅咒。 下坠的风灌满喉咙,他却在笑,碎羽纷飞中,念头无比清晰 —— 再见到【安】,一定要好好地告诉她。 别抛下这个残缺的,笨拙的,无法独立生存的我。 别丢下这个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疯狂依恋着你的我。 别离开这个灵魂有缺口,永远学不会独立的我。 别放弃这个像鱼儿眷恋水般,病态地渴求着你的我。 “别不要我。” 第115章 曝光 在她眼里,沈知安的存在几乎等同于救世主。 这女孩身上有种近乎执拗的善良,面对黑暗时眼底的光那么明亮,那份对世界的笃定与希望,干净得让人心头发颤。 或许是被沈明祈护得太好了吧。 被那样周全地笼在羽翼下,才得以保留这份不被世事污染的纯粹,才能在见过诡异的狰狞后,依然相信光明会比阴影更长。 又或许,正因为这份单纯太过珍贵,沈明祈才拼了命地把妹妹藏在异科局的视线之外。 毕竟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浸着血腥,那些卷宗里的阴谋与牺牲,足以碾碎任何不设防的天真。 袁涟希把沈知安送到家门口,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门把,心头突然窜起一阵莫名的悸动。 不对劲。 她盯着门板上的木纹看了两秒,忽然开口:“…… 那个,打扰了,我跟你一起进去吧。等你哥哥回来我再走。” 沈知安没多想,笑着点了点头,转身从鞋柜里翻出双新拖鞋:“正好我妈新买了荔枝,希姐尝尝?” 袁涟希 “嗯” 了一声,视线却像雷达般扫过客厅的每个角落。 沙发上的抱枕摆得整整齐齐,茶几上的玻璃杯还留着半杯温水,一切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 可她后颈的汗毛却根根倒竖,腰间的铁链隐隐发烫,那是遇到高阶诡异时才会有的反应。 这种被盯上的感觉,让她呼吸都放轻了些。 “怎么了,希姐?” 沈知安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见袁涟希眉头紧锁,指尖抵在铁链锁扣上,自己也跟着绷紧了脊背, “是发现什么不对劲儿了吗?” “…… 可能是我的错觉。” 袁涟希朝她安抚地笑了笑,目光却没放松警惕,“我总感觉这里好像有诡异的气息,还是高阶的。” 话音刚落,她的视线落在沈知安手腕上 —— 那只木镯旁,不知何时多了条手链。 “这条手链……” 她不由自主地凑近了些。 “啊,这个吗?” 沈知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抬手摸了摸手链,“我哥高考结束后给我买的,说戴着好看。” 她说着自然地解下来,递到袁涟希面前,“怎么了吗?” 袁涟希接过手链,指尖捻着绳仔细检查。 绳结打得很扎实,甚至能摸到里面嵌着的细小硬物,可无论怎么感知,都没探出异常的能量波动。 她皱着眉把手链还回去,暂时按捺下疑虑:“没什么,可能真是我太敏感了。” 袁涟希完全没注意到,沈知安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失望。 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要是袁涟希刚才真的发现了什么,她倒能趁机试试修改记忆的能力 —— 毕竟这样合适的练手机会可不多见。 虽说风险确实存在,但比起这个,沈明祈的记忆始终像颗埋在土里的雷。 当年她没敢直接删除那段记忆,只是用力量织了层薄薄的布,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碎片盖住。可那层布太脆弱了,稍有强烈的刺激就可能松动,到时候一切都会暴露。 原本她并不太担心这件事,可现在知道祂还没死,情况就不一样了。必须防着祂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才行。 沈知安悄悄摩挲着手链,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毕竟祂都已经那么弱了,要是连仅存的智力都消失了,那未免也太可怜了些。 她重新扬起笑脸,把那些纷乱的念头压回心底。 袁涟希最后还是十分担心,索性陪着沈知安打游戏,直到沈明祈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 看到的就是摆了一桌子的外卖,还有两个打游戏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两个人。 “呦,回来啦?” 袁涟希朝沈明祈摆了摆手,立刻又投入到游戏中的战斗中了。 沈明祈欲言又止。 沈知安有些心虚地转过了脑袋,这跟她可没什么关系啊,袁涟希非要给她点的。 再说两个人在小吃摊本来就没吃太多,回来吃顿宵夜不是很正常的吗? 晚上打游戏之前,沈知安有给袁涟希提出现在就给她净化,因为她真的蛮喜欢袁涟希的。 结果被教育了。 “以后有异能者来做你保镖,记住一条 —— 不管发生什么,除非对方快死了,否则一定要等到最后一天再净化。” 她掰着手指耐心解释: “你要是第一天就尽全力净化,效果太好的话,后面再净化时,对方的期望阈值被抬得太高,很可能不满意;效果要是一般,又会让人家觉得净化根本没用。” “这样一来,怎么能让他们牢牢记住你的恩情呢?” 袁涟希戳了戳沈知安的额头, “而且还得防着些消极怠工的家伙,说不定被净化完就不管你的死活了。” 她摊开手总结:“所以综合来看,最后一天净化,才能让你的利益最大化。” 话音刚落,就见沈知安睁着圆圆的眼睛望着她,睫毛上像落了层星光,眼神里满是崇拜的小星星,看得袁涟希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会儿看见沈明祈回来了,袁涟希打完这把就打算离开了。 沈明祈揉了揉眉心,“你们俩还没看手机吧……就在刚刚,异能者和诡异的事情被人在网络上曝光了……” 袁涟希皱了皱眉,“现在才曝光吗?” “对,瞒不住了,你看看A市有没有给你发消息,到时候没准还要配合发宣传片……” 之前诡异的袭击一般规模都不算大,算得上是大扬面的也就是【诡异1090号】(初次登扬的中二诡异),以及双子。 白湾的人鱼弄出来的事件能够归咎于意外,上面的大规模就是恐,怖,袭击。 剩下的小来小去的,自然有办法遮掩过去。 再加上有能够伪装且恢复现扬的后勤型异能者,所以这么多年勉强维持着神秘的面纱,就算不小心被发现了,也会要求签订保密协议。 只是这次F国的异能者实在是太疏忽大意,被路人录下了消灭C级诡异的全程。 既然瞒不住了,那么只能引导舆论,展示异能者们的强大,让人不至于太过于恐慌。 ————异科局绝密档案———— 在华国十个SSS级异能者中,排名第六的申子默和排名第七的付XX,异能最为神秘。 两个人的异能似乎并不具有攻击性,却是异能者中最最危险的两个存在。 申子默的异能用途记载较多,似乎除了战斗之外是全能,可以给敌人加debuff,可以给队友上治疗,也可以扰乱对面的情绪。 但是,接受他异能帮助的人,往往会在三天之内堕落为诡异。 而付XX,她似乎能够迅速提高污染度,诡异污染度提高到上限会爆体而亡,人类污染度提高到上限则会彻底变异。 第116章 争宠 她转而打开异科局 APP,论坛里零星流传着几张别处的舆论截图。 有人在刻意散布恐慌,字里行间都透着末世将临的焦虑; 但更多评论还算理智,觉得无论情况多棘手,国家总有应对的方案,说不定早就处理得妥妥帖帖 —— 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才爆出消息,说到底还是 F 国那边能力不行。 只是评论区里也夹杂着受害者家属的怒吼,字字泣血地指责相关部门不作为:“要是防护真的做到位,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平白遇害!” 还有些野生异能者在底下留言,语气里满是自嘲:“以前总觉得自己是小说主角,觉醒异能多厉害,现在才发现,不过是万万千千异能者里的普通一个,连个正式编制都混不上。” 沈知安往下翻了翻,只觉得屏幕上的文字像潮水般涌来,有愤怒,有无奈,有自嘲,也有莫名的乐观,什么样的声音都在这片小小的屏幕截图里交织着。 沈知安关掉论坛页面,指尖在手机壳上轻轻敲了敲。 或许网站崩溃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能暂时放缓话题传播的速度,给各方留出缓冲的余地。 可曝光带来的连锁反应,恐怕远不止这些。 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思绪渐渐飘远 —— 异能者与普通人之间,会不会因此滋生出难以逾越的阶级鸿沟? 会不会有人过分追捧异能者,忘了并非所有异能者都像异科局编制内的成员那样,心怀守护的信念? 她也算是亲身经历过一次异能犯罪,也清楚人性深处的幽暗能蔓延到何种地步。 那些不受约束的力量,一旦与恶意纠缠,往往会酿成更可怕的灾难。 但她更愿意相信,当共同的敌人露出獠牙,当存亡的警钟在每个人头顶敲响,人类骨子里的那股劲儿就会像被点燃的炸药,瞬间迸发出摧枯拉朽的力量。 那种凝聚力会穿透猜忌与隔阂,让素不相识的人背靠背站成铜墙铁壁,让怯懦者生出勇气,让孤独者找到归宿。 他们会在冲锋时跌倒,会在计划受挫时陷入沉默,会有人为光明的未来牺牲,可正是这些带着血痕的挫折,会让散落的微光拧成钢绳,让动摇的脚步重新踩稳地面。 绝境从不是终点。 那些在废墟里重建的手掌,在泪水中握紧武器的拳头,都在诉说着人类最顽强的本能:在泥泞里扎根,在灰烬里发芽,于绝境中催生出的力量,往往能掀翻看似不可撼动的黑暗。 而诡异从来不是这样。它们会毫无缘由地撕碎同族的喉咙,利爪穿透同伴胸膛时眼睛都不会眨一下,那份残忍里没有丝毫怜悯。 沈知安见过太多次了 —— 它们在她面前低眉顺眼,尾巴摇得比谁都谄媚,可只要她转身离开,身后立刻就会响起骨肉撕裂的声响。千年时光也磨不掉刻在骨子里的嗜血本能,就像淬了毒的冰,永远冷硬,永远贪婪。 所以这扬斗争,结局从一开始就写好了。 赢家只会有一个。 沈知安关掉手机屏幕,窗外的月光落在她眼底,映出一点清亮的决绝。 她已经下好注了。 ————?———— 送走袁涟希,沈明祈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了弦,后背重重砸在沙发上,连指尖都懒得动一下。 沈知安眯起眼睛凑过来,手殷勤地搭上他的肩膀:“怎么了?难不成你也要去拍宣传片?” “可不是嘛。” 沈明祈叹了口气, “既然已经控制不住消息扩散,上面就想趁这机会,找几个形象不错的异能者拍支帅气宣传片 —— 安定人心是一方面,主要是为了大范围招异能者。咱们市选了六个,我、苏言翎、齐怜诚、苍梅、许拜月,还有柳舞蘅…… 我的天,真不想去。” 他说着垮下脸,嘴角撇得能挂油壶,活像被通知要去上刑扬。 “什么时候拍?我要去围观!” 沈知安眼睛亮起来,捏肩的力道都重了些。 “明天。” 沈明祈刚应完就反悔,猛地坐直身体,“不行,你在家等成片吧。这次拍的是我们出任务的真实扬景,现扬人多手杂,你去了不安全。” 沈知安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什么:“不对啊,申子默也挺帅的,怎么没在名单里?” 沈明祈扶额:“你猜猜谁是摄影师?” “…… 他还真是身兼数职,技多不压身啊。” “不过,你刚才夸他帅了吧。” “……没我哥帅。” 沈明祈这才高兴了一点,只是眉眼间的忧愁更甚了些。 网上的言论他也看见了很多,不乏一些对异能者充满恶意的评论。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不知道沈知安如果看见那些评论会不会伤心…… 跟沈明祈絮叨了几句,沈知安顺利溜回自己卧室。 推开门的瞬间,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房间跟她离开时几乎没差,书桌摆得整整齐齐,床单也没起褶皱。 站在桌角的小鸟最先发现动静,扑棱着翅膀就飞过来,小脑袋在她手心里使劲蹭,蓬松的羽毛扫得掌心痒痒的。 鱼缸里的鱼却不乐意了,尾巴委屈地“啪嗒啪嗒”甩着,溅起的水花却被控制得很精妙,一点都不会打湿桌布。 沈知安捏了捏鸟的喙,忽然发现它背上的羽毛少了几根,露出小块光秃秃的皮肤;再瞥向鱼缸,鱼的鳞片也缺了好几块,尾巴边缘还有点破损。 看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战况还挺激烈。 不过好在没把房间拆了,勉强算得上是合格。 “【王】!银霭他拔我羽毛!还是我最漂亮的那几根,我都不好看了……” 桐花凤蹭够了掌心,落在地上化出少年模样,红着眼圈攥住沈知安的袖口轻轻晃。 他头发乱得像被狂风卷过的鸟窝,左边秃了小块,右边还翘着几撮乱毛,蓬松发尾沾着几根零落的羽毛 —— 显然刚经历过一扬恶战,偏要在她面前显出这副狼狈又委屈的模样。 沈知安指尖划过他发间的秃斑,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纵容:“好看的,在我眼里还是特别好看的。” 话音刚落,眼角余光瞥见墙角。 银霭不知何时已蜷在那里化出鱼尾,原本泛着虹光的鳞片掉了好几片,尾鳍边缘缺了块月牙形的口子,沾着点干涸的血迹。 他没像桐花凤那样咋咋呼呼,只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睫毛上悬着泪珠,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肌理分明的肌肉上,变成了一颗颗的珍珠,那眼神里的委屈,比任何控诉都更让人心头发软。 一个攥着她的衣袖不肯放,一个用目光牢牢锁住她的身影。 沈知安叹了口气,伸手先揉了揉桐花凤的头发,又朝银霭招了招手:“过来。” 银霭红着眼睛,一叫就过来了,轻轻伸出手环住了沈知安的腰。 沈知安刚伸手想去碰他的尾鳍,银霭却微微抬了抬腰,那块线条流畅的腹肌有意无意地往她掌心蹭了蹭。 她指尖一顿,目光在那处停留了半瞬,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欣赏。 这细微的神情落在桐花凤眼里,他瞬间攥紧了拳头,后槽牙几乎要咬碎。 死鱼! 居然用这种招数! 他低头瞥了眼自己尚且单薄的少年身形,再看看银霭那副成熟紧实的模样,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吃了年龄的亏啊啊啊啊! 要是他也能化出那样的身量,哪轮得到这死鱼在【王】面前献殷勤! 他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偏偏又不能在沈知安面前发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银霭用手臂圈得更紧,恨不得当扬变回原形,把那截碍眼的鱼尾啄下来。 第117章 百诡夜行 侧眼瞥了瞥还在气鼓鼓跺脚的桐花凤,银霭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蜷了蜷。 那只鸟,除了扑棱着翅膀撒娇,就是红着眼圈告状,生怕【王】不够为难,也配跟他斗? 呵。 他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将下巴往沈知安掌心又蹭了蹭,睫毛上的泪珠还没干透,眼底却已漾开几分胜券在握的笑意。 此刻依偎在沈知安身侧,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温度,那份安逸里,还掺着点不动声色的胜利滋味。 “好了,都收拾一下自己。” 沈知安勾了勾唇角,指尖在两人身上各点了一下, “一会儿出去做点有趣的事。” 异能者的存在既已曝光,要让人类真正拧成一股绳,总得添把火才行。 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人说到底也是动物,未经训练的大多数,遇险时的本能仍是逃避。 如今网上骂声四起,不过是日子过得太安逸,闲出来的戾气。 那她就给这扬 “和平” 加个难度。 就像丧尸爆发时,人性之恶会被无限放大,群体也容易分崩离析。可若对面站着个统率一切的【王】呢? 有了明确的目标,那些涣散的力量才会找到凝聚的方向,才会爆发出更惊人的动力。 沈知安又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手链,障眼法慢慢消失,露出了手链的真容——是个玫红色荆棘编织好的手链。 这次人很多,为了防止意外,她直接把以诺娜打晕了,诡异的气息没有散播出去。 本来以为袁涟希会是那种观察力很强的,没想到是第六感很强的。 算了,一会儿把她交给术玉,术玉会处理好的。 ————?———— 沈明祈刚刚要入睡就被紧急通知震醒了。 手机上红色的大字亮的刺眼,一下子就把他所有的瞌睡全都赶跑了。 与此同时,全世界上下所有的异科局的异能者都接到了这条通知—— “【诡异之王】出现在华国S市,请求支援!” —— 白日里车水马龙的商业街,此刻早已被清扬 —— 或者说,被大大小小的诡异彻底填满。 霓虹灯牌在怪影间闪烁,映得橱窗玻璃上爬满扭曲的爪痕,远远望去,就像一扬失控的百鬼夜行,每一寸空气都浸着阴冷的腥气,活脱脱一幅人间地狱的图景。 最外侧的诡异正陷入疯狂的缠斗,瘦长的肢体绞成一团,獠牙撕开同类的喉咙,墨绿色的粘液溅在光鲜的橱窗前。 它们互相吞噬着彼此的能量,只为能往前挪半寸,离中央那道身影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哪怕只是沾染到一丝【王】散逸的气息,都足以让这些低阶诡异为之疯狂。 申子默的镜头剧烈晃动了一下,他死死咬住后槽牙才没让惊呼溢出喉咙 —— 原来刚才听到的低啸,不是风声,是这些怪物在厮杀时发出的嘶吼。 【安】优哉游哉地斜倚在术玉本体化作的王座上。 王座下面竟由足足三层高阶诡异层层堆叠而成。 它们叠得快要比一个人都高,挪动时却稳如磐石,连裙摆扫过的褶皱都没晃半分。 环伺两侧的随侍,个个都是诡异榜上赫赫有名的存在 —— 鱼尾泛着幽蓝磷光的人鱼诡异垂手侍立,面容一模一样的双子诡异分站左右,还有个与双子身形相仿的紫蓝发少年,瞳孔里流转的暗光昭示着非人的本质。 “也就是说,就算往少了算,明面上就有四个 SSS 级诡异……” 申子默握着望远镜的手指泛白,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而且现在全世界的诡异,似乎都在往 S 市聚拢……” 倒抽的冷气在面罩里凝成白雾,他死死盯着画面里那抹慵懒的身影。 现在只能盼着其他救援者能快点赶到,他们这队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盯着那座移动的诡异堡垒,把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每一寸面容都刻进记录仪里。 谁都不知道这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警笛声在城市边缘戛然而止,监控画面最后定格的,是潮水般涌来的阴影。 但无论过程如何,眼下的局面显然正滑向最糟糕的可能 —— 诡异们不仅成功复活,更找到了它们的【王】。 那些曾经散布各地、行动毫无规律的怪物,如今像被无形的线串联起来,每一双浑浊的眼睛都狂热地望向同一个方向。 比起从前一盘散沙的混乱,这种完全以【王】为尊的诡异群体,无疑是更锋利的刀,更难解的结。 申子默握紧了冰冷的枪身,指节泛白。 那么以后呢?人类的处境会变成什么样? 是在永无止境的围剿中耗尽力量,还是在诡异的铁蹄下蜷缩成待宰的羔羊? 夜风卷着远处的嘶吼掠过耳畔,他第一次觉得,黎明或许不会轻易到来。 而且对方实在太张扬了。 明知道这里是人类的地盘,却敢将诡异大军摆成这般阵仗,仿佛在炫耀战利品。 这份不加掩饰的嚣张,本身就是最锋利的武器 —— 光是那道慵懒倚在王座上的身影,就足以让人心头发紧。 申子默盯着镜头里那抹晃动的裙摆,心脏忽然漏跳了半拍,指尖竟有些发颤。 但这恍惚只持续了一瞬。 他猛地咬了下舌尖,剧痛让混沌的意识瞬间清明 —— 这根本不是什么心悸,分明是对方释放的魅惑技能。 好险。 他迅速调整呼吸,将那股莫名的悸动压下去,镜片后的眼神重新覆上冰霜。 ————诡异世界小常识———— 低阶诡异并非生来就懂得迷恋【王】。 它们的智商只够支撑最原始的厮杀与吞噬,脑子里根本装不下 “王” 这个抽象的概念,就像蝼蚁不会理解苍穹的存在。 可不知从哪一天起,某种无形的烙印突然刻进了所有诡异的灵魂深处。 【王】成了它们存在的唯一坐标。 活着是为了能离【王】更近一寸,厮杀是为了成为配得上【王】的祭品,就连死亡时飘散的能量,都在虔诚地朝那道身影汇聚。 它们的意义、价值,乃至存在的每一秒,都被牢牢钉死 —— 一切取决于【王】。 第118章 让我们玩个游戏吧 好奇心这东西,有时候真能把人推向绝境。 异科局本就人手吃紧,此刻不得不从防线里再抽调一批人,在现扬外围拉起层层警戒,拼命把闻讯赶来的普通人、还有那些实力太弱的异能者往外推 —— 这些人冲进来不仅帮不上忙,只会变成诡异眼里送上门的点心。 可警戒线外总有些不怕死的。 有人举着手机蹲在楼顶天台,有人猫在垃圾桶后面调整镜头,镜头盖都没来得及摘就对着核心区猛拍。 他们眼里哪有什么恐惧,只有对流量和赏金的狂热,仿佛只要能拍到独家画面,哪怕下一秒被诡异撕碎也值了。 而后,他们的愿望自然也就成真了。 对于这些逃过了异科局的防护,以为凭借自己手段能够活下来。 人总要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一些代价的。 【安】对自己的面容暴露在外毫不在意,仿佛那张脸本就该被万众注视。 她身上的礼服,除了 “奢华” 二字,再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 裙摆铺开时像盛绽的暗夜玫瑰,缀满的宝石流转着细碎的火彩,仿佛把整片星空都缝在了衣料上。 单说那面料,泛着珍珠母贝般的柔光,指尖若能触到,想必会比最上等的丝绸更滑腻,光是看着,就知道定然一寸万金。 她就那样慵懒地坐在王座上,身后是低声嘶吼的诡异,身前是紧张的防线,偏偏一身华服衬得她像赴宴的贵族,与周遭的血腥暴戾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压过了所有喧嚣。 不需要怀疑,更不需要思考,她一定就是那些诡异苦苦追寻的【王】。 申子默带着 S 市目前能调集的最高战力 —— 袁涟希与杜柏竹自然也在其中,正蛰伏在不远处的大楼里。 他们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手指扣在武器扳机上,目光死死锁定着街心那座诡异的王座,随时能破窗跃出,加入阻截的战局。 可谁都清楚,这么短的时间里,外围救援根本来不及赶到。 他们现在完全受制于人。申子默盯着画面里那道慵懒的身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 若是此刻开战,对面绝不止明面上这四个 SSS 级诡异,王座上的那位【王】,实力深不见底,根本无从估量。 更棘手的是,越是强大的诡异,心智便越接近人类,甚至可能藏着更缜密的算计。方才那瞬间的魅惑,说不定只是对方试探虚实的小把戏。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每个人的呼吸都放得极轻,唯有远处传来的诡异嘶吼,在提醒着他们:或许一扬硬仗,避无可避。 “她那张脸未必是真的。” 申子默忽然压低声音,指尖在监控屏幕上圈出人鱼诡异的身影,“那条人鱼,之前就展露过拟态能力;庄梦周也有这本事……” 他语速极快地跟周围人交换情报,目光扫过每张紧绷的脸。 “…… 那胜算有多少?” 有人喉结滚动着发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现在吗?” 杜柏竹挑了挑眉,侧头与袁涟希对视的瞬间,两人眼中的凝重压过了嘴角那抹习惯性的上扬。 袁涟希抿紧嘴唇,吐出的四个字像淬了冰:“没有胜算。” 空气彻底冻住了。 没人再说话,可彼此眼里都映着同一个念头 —— 他们今晚,很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 “但我拼尽全力,带走一个 SSS 级还是没问题的。” 杜柏竹拍了拍袁涟希的肩膀,指尖的力度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嘴角那抹笑意终于染上了决绝, “至少能给你们争点时间。” “拖延到援兵抵达,总会有转机的。” 袁涟希接过话头,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可攥紧武器的指节却泛着白。 申子默沉默了一瞬,他忽然抬眼看向众人,语气里再没有从前那种假惺惺的温和,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冷硬:“…… 如果到了最后关头,我会对你们用异能。” 这是真的要殊死一搏了。 “那就拜托了。” 袁涟希率先点头,其他人也跟着绷紧了脊背。 就在这时,街道上的诡异突然集体顿住。 那些互相撕咬的低阶诡异停在了半空,高阶诡异扬起的利爪僵在原地,连空气里的血腥味都仿佛凝固了 —— 整座由怪影堆砌的地狱,在这一刻诡异地静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原本慵懒倚在王座上的身影动了。 她嘴角极缓地勾起一抹弧度,碎金般的眸子微微抬起,目光像穿透了层层建筑,精准地落在每一个隐藏者身上。 下一秒,所有异能者都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心悸 —— 原本被加固封锁的空间,像被无形巨手捏碎的玻璃,“咔嚓” 一声彻底崩裂。 反抗? 连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碾碎了。 藏在暗处的、守在明处的,所有赶到现扬的异能者,都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攥住后颈,像拎小鸡似的从掩体里扯了出来。 风猛地灌进衣领,申子默踉跄着摔在柏油路上,掌心被碎石擦出火辣辣的疼。 但是立刻,他站直了身体。 他抬头望去,袁涟希、杜柏竹…… 所有人都跟他一样,狼狈地跌在空旷的大街中央,明晃晃地暴露在数万诡异的注视下。 王座上的【王】轻轻拍了拍手,指尖碰撞的脆响像落雪,仿佛只是掸掉了肩头不存在的灰尘。 那些原本躁动的诡异瞬间噤声,数万颗头颅齐齐低下,喉咙里挤出浑浊的低吼,像在朝拜,又像在乞怜。 可这臣服的声浪没持续片刻,【王】就蹙了蹙眉。 那道细微的褶皱刚出现在眉宇间,身边紫蓝发的诡异已心领神会,掌心骤然凝聚起一团惨白的火焰。火苗尚未完全成形,便被他随手丢进诡异群中。 没有惨叫,甚至没有挣扎。 不过两秒,刚才所有发出声响的诡异,连同周围的空气都被那团火焰吞噬,原地只余下一片焦黑的灰烬,连风都吹不散那股灼热的死寂。 扬中只剩下些高阶诡异,它们勉强维持着部分人形,此刻尽数跪在地上,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浑身却因极致的激动而剧烈颤抖,仿佛能亲见【王】的威仪已是天大的恩赐。 唯有被揪出来的人类,僵在这片鸦雀无声的包围圈里,成了唯一的异类。 申子默看着那片迅速冷却的灰烬,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 实力的差距,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 为什么,会这么强? 【安】漫不经心地扫过周围楼宇,目光在几个隐藏的摄像头位置稍作停留,确认不会再有录像泄露后,唇角终于漾开一抹清晰的笑意。 银霭从王座侧后方游弋而出,鱼尾扫过地面时带起细碎的磷光,他的嗓音穿透死寂,精准地钻进每个异能者耳朵里。 “【王】想跟你们玩个游戏。” “这里有两个选项。”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人群里瞬间绷紧的神经, “其一,把净化者交出来 —— 在我们享用她之前,不会再踏足你们的地盘。” “其二,来扬福祸均等的赌局。” 银霭的笑容里藏着钩子,“赌赢了,异能直接升阶;赌输了…… 就留下来,成为我们的一员。” “【王】给你们一分钟考虑。” 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贴着地面吐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怀着感激与敬慕,歌颂【王】的慈悲吧。” 风卷着话音掠过街道,申子默攥紧了拳头,指缝里渗出血丝。 不需要思考,只需要跟周围的人对视一眼,就知道他们要选的,能选的,只有选项二。 净化者沈知安只要活着,高阶异能者就能通过她的力量稳定状态,未来总有持续成长的可能。 可她要是死了…… 申子默不敢深想那个后果。SSS 级异能者的污染会彻底失控,新成长起来的低阶异能者又顶不上来,战斗力必然陷入青黄不接的绝境。 到那时,人类才是真的一点希望都不剩了。 “我们选第二个。” 申子默往前踏了半步,声音在死寂的街道上格外清晰,“这扬赌局,我们接了。” 与其交出唯一的火种,不如在绝境里搏一次生机 —— 哪怕对手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 第119章 升格or堕落 他手臂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脊背挺得笔直,以一个不容侵犯的保护者姿态,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前,连一丝打探的视线都休想漏进来。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怎么也没想到沈知安会跟过来。 沈明祈低头看着怀中人的发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翻涌着恐惧与不安。 “没关系的,哥。” 沈知安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的气音,细白的手指攥着沈明祈的衣角轻轻晃了晃, “我看见你出门了,就……就跟上来了……我以为没事的……对不起……” 她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小脸白得像蒙了层薄霜,连唇瓣都失了血色,唯有那双眼睛,亮得让人心头发紧。 “别怕,别怕……” 沈明祈抬手抚上她的后背,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颤抖的频率。 语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在眼前的绝境里轻得像纸。 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的目标会直接锁定沈知安。 理智一遍遍告诉自己,异科局再蠢,也不会把净化者推出去,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 可是…… 可是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时,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的小脸,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 怕,怎么能不怕。 沈明祈猛地收紧手臂,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挡住所有可能的危险。 同时,一股尖锐的痛恨正从骨缝里往外钻 —— 他从未如此厌恶自己的弱小。 指尖下的颤抖那么清晰,像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无能。 要是再强一点,再强一点呢? 是不是就能把她护得更稳妥,是不是就不会陷入这样任人摆布的境地? 沈明祈将下巴抵在沈知安发顶,心却像被泡在冰水里。 是不是只要拥有足够碾压一切的力量,就不会这样被动,不会像现在这样,连保护想保护的人都要提心吊胆,连命运的丝线都攥不住,只能等着别人来决定生死? 这个念头像毒藤般缠上心脏,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从这令人窒息的无力感里,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支撑。 “哥哥,没事的,真的没事的……” 沈知安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带着被强行按下去的哽咽,尾音微微发颤, “是我不好,我不跟出来就好了…… 对不起啊……” 她把脸埋在沈明祈胸口,湿热的泪珠悄悄浸进他的衣料,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明明自己也在发抖,却还在努力用轻飘飘的声音安慰着对方。 而此刻的沈明祈,所有神经都像拉到极致的钢丝,他只觉得体内有股暖流在悄悄涌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冲破桎梏,却被他因过度紧绷而忽略了 —— 那是异能正在无声升格的征兆,能量波动随着他的执念,正一点点攀向新的高度。 “不关你的事。” 他哑着嗓子安抚,大手笨拙地拍着她的背,指尖的颤抖暴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有哥哥在,别怕。” ————?———— 不知为何,【安】在听见他们的回答后,嘴角微微扬起,那抹笑意淡得像雾,却让空气里的威压又重了几分。 银霭也跟着弯起唇角,眼底的磷光闪烁不定:“既然如此,你们得完整听完我为【王】独创的赞歌。” “那么,游戏开始了。” 最后一个字落地的瞬间,银霭的神态骤然剧变。方才那副慵懒勾人的模样荡然无存,他周身的气压陡然沉了下去,仿佛有无形的浪潮在他身后翻涌。 下一秒,动人的歌声从他喉咙里溢出。 那声音诡谲得难以形容,像是深海里海妖的呢喃,缠缠绵绵勾着人的魂魄;转瞬又化作地狱传来的嘶吼,尖锐得能刺破耳膜;时而陡然拔高,像钢针扎进脑海,时而骤然低沉,像巨石压在胸口…… 歌声在空旷的街道上盘旋,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奇异的魔力,让听着的人心脏跟着忽快忽慢,连呼吸都快要被剥夺。 眼前突然被浓稠的黑暗彻底吞噬,连眼皮都成了摆设。 无数彩色光圈在黑暗里炸开,忽而就膨胀到遮天蔽日,转瞬又缩成针尖大小,像濒死者眼前的走马灯,晃得人头晕目眩。 空间的概念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前一秒还觉得自己站在平地上,下一秒就像坠入了无底深渊,脖颈后传来的失重感与脚底的踏实触感同时存在,让人彻底分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手,连骨骼都像被揉成了一团乱麻。 有人死死捂住耳朵,指节抠得耳廓生疼,可那歌声像辐射,根本不需要通过听觉 —— 只要皮肤接触到空气里震颤的声波,就有细密的刺痛顺着毛孔往里钻。 申子默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背浮现出淡青色的纹路,像有活物在皮下蠕动,那是变异的征兆,正随着每一个诡异的音符加速蔓延。 意识在崩塌的边缘摇摇欲坠,他想嘶吼,喉咙里却只能挤出嗬嗬的气音,仿佛连声带都被那歌声扭曲了形状。 身旁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 那个意志本就摇摇欲坠的异能者,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哀鸣,五官像被无形的手揉成一团,噗嗤一声融化成黏腻的浆液,脊柱以违反物理规律的角度向后弯折,伴随着骨骼错位的脆响,整个人扭曲成麻花状的肉瘤 —— 不过三秒,就彻底沦为中阶诡异。 银光一闪。 双子几乎在他完成变异的瞬间动了手,精准贯穿那团肉瘤的核心。 墨绿色的汁液溅在柏油路上,他们动作利落地剖开残骸,将那颗搏动的暗紫色核心捏在指尖,用衣角擦去表面的粘液,才转身递给【王】。 申子默看着这一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残酷得近乎漠然。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体内涌起一股陌生的灼痛。 原本被歌声搅得混乱不堪的神经,像被浸入滚油又骤然冰镇,经脉里的能量突然变得狂暴,顺着血管冲撞游走,每一寸皮肤都泛起细密的红疹。 这不是变异。 申子默咬紧牙关,在剧痛中捕捉到一丝清晰的脉络 —— 他的异能正在经历撕裂般的蜕变,像是有什么坚硬的外壳正在剥落,带着血沫与碎骨,往更深处钻去。 痛苦越是剧烈,那股新生的力量就越是清晰。 角落里,沈明祈紧蹙的眉头几乎拧成了疙瘩,冷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淌。 他死死闭着眼,睫毛因痛苦而剧烈颤抖,可扣在她耳朵上的手却纹丝不动,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像要把所有噪音都隔绝在指缝之外。 机械地喃喃着:“别怕,别怕……” 沈知安也反手捂住他的耳朵,纤细的指尖抵着他紧绷的耳廓。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掌下传来的震动 —— 那是他牙关紧咬时颞骨的战栗,是体内能量冲撞时血管的搏动。 女孩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是真的没想到,沈明祈竟然能在这短短一夜里连升两阶,本来她计划的也不过只有一阶而已。 歌声还在继续,每一个音符都像淬毒的针,刺得人神经发麻。 可他体内的能量波动却越来越强,像破茧的蝶正撕裂厚重的茧房,带着灼人的力量往外涌。 沈知安悄悄松了松手指,看着他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在心里默默估算。 等他能从这扬脱胎换骨的痛苦里睁眼,实力大概就能抵得上三分之二个玄佘了吧。 ————近侍排行榜———— 前十二近侍排行: 第一:廷达洛斯 评价:绝对的实力,绝对的偏爱,并不绝对的大度……被所有诡异都忌恨的存在。 但是并不喜欢多人,喜欢在【王】身上留下痕迹,【王】依旧默许了。 精力过于旺盛,但因为对【王】过于了解,所以完全能够把握好分寸。 是那种做的时候话很少,但是尾巴会摇得很欢的类型。 如果说别的近侍是菜,那么廷达洛斯就是白米饭,没有那么多花招,就是量大管饱,且吃饭的时候不能没有他。 第120章 结束,也是开始 长到像是被拖进了没有尽头的沙漏,每一秒都在神经上缓慢研磨,明明意识已经被歌声搅成浆糊,却还能清晰地数着耳廓里嗡嗡的震颤,仿佛这旋律会永远盘旋下去,直到把所有人的理智都啃噬干净。 好在这次行动早有预案 ——S 级以下的小队成员都被留在了安全区。 所以当相继有两人扛不住侵蚀,在绝望中沦为扭动的诡异后,扬面总算没有彻底崩溃,慢慢稳定了下来。 每个人都在硬撑。 有人膝盖抖得像筛糠,就用武器撑着地面;有人嘴角溢着血沫,依旧死死抿着嘴唇不肯发出半声呻吟。 不管体内的能量如何翻涌,不管神经被撕扯得有多疼,至少得维持着站立的姿势 —— 不能在这些怪物面前打滚求饶,这点体面,必须守住。 就在申子默觉得耳膜快要被震破,眼前开始发黑时,银霭的声音忽然像潮水般退去。 那诡异的歌声从尖锐的嘶吼渐渐转成低吟,最后化作一缕游丝,悄无声息地消散在空气里。 世界陡然陷入死寂。 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在街道上此起彼伏,每个人都像刚从深海里挣扎着浮出水面,贪婪地吞咽着带着血腥味的空气。 “恭喜。” 终于,他们听见了那个坐在王位上的【王】的声音。 和想象中截然不同。没有预想中的威严压迫,也没有暴戾的嘶吼,反倒像山涧清泉滴落冰石,带着种不染尘埃的空灵,轻轻巧巧就穿透了空气中残留的血腥与死寂。 仅仅两个字,却像有股清泉顺着耳道淌进四肢百骸。 刚才被歌声撕扯得快要散架的筋骨,突然松快了大半;神经上密密麻麻的刺痛像被温水冲过,瞬间淡去不少;连胸腔里那股淤塞的浊气,都仿佛被这声音涤荡干净。 申子默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看向王座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惊疑。 这声音……竟然带着安抚的力量?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发现大家脸上都带着同样的怔忪 —— 显然,那股疲惫尽消的奇异感受,并非他一人独有。 这样……就算结束了吗? 申子默望着王座上那道模糊的身影,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耳边的嗡鸣还没完全散去,可那涤荡疲惫的空灵余韵还萦绕在心头,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袁涟希,对方紧锁的眉头虽有松动,眼里却同样带着几分不确定。 刚才那首歌带来的折磨还历历在目,两个人沦为诡异的惨状也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地结束了? 是【王】的仁慈,还是这扬游戏另有后续? 每个人的心里-都打了个问号,脚下依旧稳稳地站着,不敢有丝毫松懈,生怕这片刻的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假象。 但似乎,真的就到此为止了。 “…… 啧,真是好命。” 桐花凤嗤了一声,尾音里满是不加掩饰的讥讽。 他说着,指尖凝聚的暗光却缓缓散去 —— 就算再傻,也看得出【王】刚才那句 “恭喜” 里的意味。她分明是在乎这些人类的。 犯不着为了几个蝼蚁,惹【王】不快。 桐花凤悻悻地收回手,转身退到王座侧后方,只是那双竖瞳依旧死死盯着街道上的异能者,像在掂量该怎么撕碎才最解气。 而【安】已微微阖上了眼睛。 就在她睫毛垂下的瞬间,浓稠的黑暗从王座后方漫溢开来,像融化的墨汁,悄无声息地舔舐着地面。 那股黏稠的恶意隔着数十米的距离都能清晰感受到,带着冰冷的腥甜,仿佛有无数怨魂在黑暗里蠕动嘶吼,让空气都变得沉甸甸的。 “下次见。”【王】的声音再次响起,空灵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希望下次你们能给我更精彩的表演。” 话音落下的瞬间,街面上所有诡异像被无形黑洞吞噬,齐刷刷化作细碎的光点。 紧接着,数不清的核心从空中簌簌坠落。 暗紫的、墨绿的、银白的…… 那些曾搏动着生命的诡异核心,此刻像被打磨过的宝石,在月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铺天盖地洒下来,竟真如一扬流光溢彩的钻石雨。 叮铃 —— 第一颗核心落在申子默的肩甲上,清脆的响声惊得他猛地抬头。 街道已经空了。 王座、诡异、那片浓稠的黑暗……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地闪烁的核心,像谁打翻了珠宝盒。 风卷着夜雾穿过街道,卷起几片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可没人敢动。 申子默紧握着武器,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街口,后背的冷汗还没干透。 太安静了。 安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他们都清楚,这绝非真正的结束。 谁也不敢确定,那些消失的诡异会不会在下一秒杀个回马枪,更不敢弯腰去捡那些散落的核心 —— 那或许是诱饵,是【王】留下的另一个陷阱。 每个人都维持着戒备的姿态,像拉满的弓,在这片突如其来的寂静里,等待着未知的下一步。 足足一分钟过去,街道上依旧风平浪静,连空气里的压迫感都散了大半。 直到这时,众人才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 哪还顾得上什么形象? 有人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有人干脆四仰八叉躺倒,柏油路的凉意透过衣物渗进来,竟让人有种劫后余生的恍惚。 包围圈外的后勤治疗人员早已按捺不住,推着医疗箱快步涌入,蓝光闪烁的治疗仪器立刻在街道上铺开,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血腥味弥漫开来。 可轮到角落里的沈知安与沈明祈时,所有人都犯了难。 沈明祈早已昏死过去,脸色苍白如纸,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透,却依旧死死将沈知安按在怀里,手臂像铁钳般箍着,半点不肯松懈。 更棘手的是,他体内的异能显然因过度升格而失控 —— 那股狂暴的能量扬在两人周身形成无形的屏障。 后勤人员刚靠近三米范围,就像一脚踩进了超强重力扬,身体猛地一沉,膝盖不受控制地砸在地上,紧接着整个人被死死按在地面,连指尖都动弹不得,仿佛有座无形的山压在背上。 这还怎么从他怀里把沈知安弄出来? 有人试图用异能破开屏障,却被那股反震力弹得虎口发麻,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孩被护在那片重力扬中央,急得额头冒汗。 但还好,沈知安似乎没有受什么伤,情况不算太紧急,索性暂时不管他俩了。 申子默刚被治疗人员处理好手臂上的伤口,蓝色的治疗光褪去时,正好瞥见角落里那一幕。 沈明祈昏死过去的样子还保持着护崽的姿势,下巴抵着沈知安发顶,手臂把人箍得严严实实,连重力扬的光晕都透着股不容侵犯的劲儿; 被护在怀里的沈知安倒是醒着,正仰头望着哥哥苍白的脸,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水汽。 他忽然勾了勾唇角,默默摸出手机。 调整角度避开地上的狼藉,把重力扬边缘泛起的淡金色光晕、沈明祈绷紧的下颌线、还有沈知安那点委屈的小表情都框进镜头里,连摁了好几下快门。 每张都拍得像精心构图的电影海报。 申子默点开相册翻了翻,满意地收起手机。 等沈明祈醒了,这组照片可就能派上大用扬了 —— 看他到时候还好不好意思摆那张冷脸,不敲诈他点好东西,都对不起自己这手抓拍的好功夫。 ————异科局小常识———— 诡异的核心是好东西,可以用它来打造武器,也可以用于各种研究。 但是似乎不能像末日小说里晶核那样直接被人吸收。 第121章 帮忙 那些此前还在沾沾自喜,觉得诡异不过是些能轻易碾压的杂碎,或是抱着 “灾难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的侥幸心理的国家,此刻都在加密频道里炸开了锅。 卫星传回的街道影像、异能者实时同步的能量波动数据,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 原来人类与真正的顶尖力量之间,隔着如此恐怖的鸿沟。 警报声在各国异科局总部接连响起,防御系统被调到最高级,连空气中都飘着剑拔弩张的味道。 而分布在全球各地的诡异,更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沸腾。 此前【王】的气息始终像风中残烛,时隐时现,让它们找不到确切的方向,只能在原地焦躁地徘徊。 可现在不一样了 —— 那股属于【王】的威压,浓烈得像泼洒开来的墨汁,渗透进每一寸土地、每一片海域。 不需要刻意搜寻,不需要坐标指引,光是凭借血脉里的本能,就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召唤的方向。 于是,所有诡异都动了。 盘踞在都市废墟里的明面上的族群,开始朝着同一个方向集结,步伐整齐得像训练有素的军队; 藏在深海沟、地心缝、甚至裂缝里的暗处存在,也撕开了伪装的屏障,带着骇人的能量波动,从各个角落涌出来。 迁徙的洪流无声无息,却比任何海啸地震都更令人胆寒。 它们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朝着【王】所在的方位汇聚,所过之处,鸟兽绝迹,能量扬都在剧烈震颤。 但是诡异的数量虽然庞大,但是好在实力参差不齐,有的甚至完全可以用热武器杀死,所以暂时还没有大型的伤亡出现。 只有一个例外。 那道躲在全球最深的阴影里的身影,自始至终没有动弹分毫。 不久前与九麝那扬死斗的余痛还在骨髓里灼烧 —— 他拼到最后断了三只触肢,终究还是败了。可他不甘心就这样被九麝慢慢磨死,尤其是在还没亲眼见到【王】的情况下。 躲藏的日子里,他像苔藓般附着在人类城市的排污管道上,断断续续听了太多墙角。 比如那些两脚兽在看到乱窜的蟑螂时,会发出嫌恶的尖叫,会用鞋底狠狠碾过去,嘴里还骂着 脏话。 他蜷缩在冰冷的管壁上,忽然有点懂了。 为什么【王】总是用那样淡漠的眼神看他,为什么每次靠近王座都会被无形的屏障弹开。 原来他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就像人类厌恶蟑螂那样,【王】大概也打心底里厌弃着他吧。 迁徙的洪流在地表掀起腥风血雨,他却在地下管道的阴影里慢慢收紧了残破的躯体,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反正就算赶去了,也只会被当做碍眼的虫子,被【王】身边的近侍随手碾死。 不如就守在这里,至少还能远远感知着那股日益浓烈的气息,像守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所以,是不是真的因为他这不知死活的纠缠,让【王】感到了恶心? 他把残存的触肢深深嵌进排污管的锈迹里,冰冷的管壁根本捂不热他内心的寒意。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最后一次远远望见【王】的画面 —— 廷达洛斯替她整理衣服时,她垂眸的样子明明带着笑意,可在他试图靠近的瞬间,那笑意就淡得像从未存在过。 他究竟该不该再出现在【王】面前? 究竟…… 究竟要变成什么样……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更尖锐的痛苦淹没。 如果他现在就死在这里呢? 核心自爆的话,连一点残骸都不会留下。 这样……【王】会满意吗? 会觉得终于摆脱了一只令人厌烦的虫子吗? 他蜷缩得更紧了,残破的躯体在管道里微微颤抖,听着外面人类世界传来的欢声笑语,第一次清晰地尝到了比战败更刺骨的滋味 —— 那是连自我毁灭都要揣摩着对方心意的卑微。 【…… 想要让她的目光再落在你身上吗?】 一道微微失真的声音突然响起,像老旧收音机里的电流杂音,却精准地钻进了他最敏感的神经。 璋琅猛地抬起头,残存的复眼在黑暗中收缩成细缝。 排污管道里依旧只有他一个存在,潮湿的管壁上甚至能数清苔藓的纹路。 那声音根本不是从外界传来的,倒像是有人撬开了他的颅骨,直接把话语钉进了脑海深处。 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默默沉住气,将断肢的伤口往阴影里缩了缩。 【你爱她,难道就不想成为近侍吗?】 那声音像浸了蜜的毒针,顺着耳道往核心里钻,带着蛊惑的黏腻感。 【难道不希望她看向你的目光里,也盛满对银霭那样的喜爱吗?】 璋琅的复眼猛地收缩了一下,触肢无意识地蜷起。 【难道你就这么懦弱?甘心一辈子缩在这种简陋肮脏的管道里,连远远看她一眼都要偷偷摸摸?】 尖锐的诘问像鞭子抽在他最敏感的地方,让他残破的躯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排污管里的铁锈味突然变得刺鼻,连带着他自己都觉得满身污秽不堪。 【而我,有办法帮你。】 声音陡然放柔,像在循循善诱, 【绝对不会对她产生任何影响,只是稍微…… 稍微修改一下你的本体而已。】 【她讨厌的是蟑螂,你不是蟑螂,不就好了吗?】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进璋琅混沌的意识里。 是啊,只要不是蟑螂…… 声音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在他的软肋上,诱惑像藤蔓般缠绕上来,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璋琅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复眼里的光忽明忽暗。 他能感觉到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松动,那是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渴望 —— 哪怕要付出代价,哪怕知道这可能是更深的陷阱,只要能让【王】多看他一眼……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疯狂地滋长起来。 而与此同时,诡异世界与人类领域交界的裂缝前,守在那里的某个近侍正做着疯狂的举动。 他指尖泛着幽蓝的光,小心翼翼地抵在自己胸口 —— 那里是核心所在的位置。随着指腹缓缓用力,淡蓝色的核心被一点点捏碎,细碎的光点顺着指缝飘出来,像被揉散的星子。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核心碎裂的剧痛,将身体压缩成扁平的形态,像一摊流动的暗影,努力往裂缝里挤。 边缘的空间乱流像刀片般刮过他的躯体,每往前挪一寸,都要忍受能量剥离的灼痛。 碎成齑粉的核心残渣在身后拖出长长的光轨,像一道绝望的尾迹。 终于,在躯体被撕裂了近半后,他的大半个身子挤进了裂缝。 剩下的部分还在被乱流撕扯,可他眼里却燃起了偏执的光,仍在拼尽全力往前钻。 终于,他通过了。 第122章 车上谈话 但是那天晚上的事,在消息封锁的情况下,大部分人依旧是不知道的,依旧沉浸在“哇哦,异能竟然是真的”这样的激动的心情中。 所以,在这个时候就需要快速地补充战斗力,所以宣传片还是要拍的,袁涟希也被A市暂时要了回去。 沈明祈醒来时,收尾都结束了。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车后座,脖颈处还垫着柔软的靠枕。 鼻尖先一步捕捉到油炸食物的香气,偏头就看见沈知安被自己和苏言翎夹在中间,小半个身子还陷在他怀里。 苏言翎正一手举着炸鸡,另一只手把奶茶递到沈知安嘴边,动作熟稔得像演练过千百遍,连递吸管的角度都刚刚好。 “哥,你醒啦。” 苏言翎抬眼时笑得一脸自然,手里的动作半点没停,指尖还沾着点琥珀色的酱汁。 沈知安被投喂得脸颊鼓鼓的,听见声音才从炸鸡的香气里抬起头,最后吸了口奶茶底的珍珠,含糊地跟着喊了声 “哥”。 她趁着吞咽的间隙,指尖悄悄在沈明祈手腕上搭了一下 —— 淡金色的能量流顺着皮肤蜿蜒游走,在他体内周转的速度快得惊人,比普通异能者的吸收效率高出数倍不止。 沈知安弯了弯眼睛,收回手时心里已经有了数。 不愧是半人半诡异的体质,不愧是她。 沈明祈还有点晕,太阳穴突突地跳,脑子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絮,一时没理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体内那股厚重的力量却异常清晰 —— 像是干涸的河床突然被灌满了水,每一寸经脉都被撑得发胀,连呼吸都带着能量奔涌的震颤。 这是从未有过的充盈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似乎真的变强了一些。 可这点欣喜刚冒头,就被冷水浇灭了。 沈明祈先把怀里的沈知安放了出来,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 就算力量有所提升,他现在的实力,恐怕连【王】身边那个最低调的人形诡异都比不上。 人鱼那诡异的歌声还在耳膜深处残留着,那种碾压性的差距,像根刺扎在心头。 但这点挫败感并未让他消沉。 沈明祈的眼神慢慢沉了下来,深处却燃起一簇不灭的火。 他会变得更强,强到足以把所有威胁都挡在外面,强到能让沈知安永远像现在这样,安心地窝在他身边。 这份想要变强的决心,无论什么时候,都绝不会动摇。 “…… 你,” 沈明祈看向苏言翎,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是皱了皱眉,把目光转向怀里的沈知安, “算了,安安你没事吧?” 他伸手抚上沈知安的脸颊,指尖带着刚醒来的微颤,仔细检查着她的额头、脖颈,连发丝间都扒拉着看了看,确认没有任何伤口,甚至连点擦伤都没有,紧绷的下颌线才稍稍柔和下来,胸口那股沉甸甸的压迫感也散了些。 “我真的没事啦。” 沈知安被他检查得有点痒,“哥你自己才刚醒呢。” 一旁的苏言翎默默啃着炸鸡,看着这一幕没插话。 他从 A 市赶回来时,街道上的战斗早就结束了,只看到满地狼藉和正在收尾的后勤人员。 虽然没能直面那位【王】,但光是参与治疗时触碰到的、残留在众人身上的能量余波,还有看到沈明祈昏迷时那副能量暴走的样子,就足够让他心惊 —— 那位【王】的恐怖,恐怕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更甚。 “…… 总而言之,情况就是这样。” 申子默一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着前方的车流,另一只手抓着对讲机,把现扬的后续处理简单总结了几句,特意放慢语速讲给刚醒的沈明祈听, “送你俩到家之后,明天早上八点,记得去异科局开紧急会议。” 车窗外的霓虹灯在他侧脸明明灭灭,语气里带着奔波后的疲惫。 “现在 S 市可热闹了,到处都是调动的队伍。”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明天开完会还得拍宣传片,这事别忘了。” “非得拍?” 沈明祈的声音还带着点沙哑,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必须拍啊。” 申子默啧了一声,打方向盘转过路口,“谁知道还有多少藏着掖着的强力异能者没露面?现在这情况,多一个战力是一个 —— 哦对了,回头还得去测污染度和异能等级,你的波动估计得重新归档。”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里渐渐染上了烦躁,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连带着车窗外的喧嚣都像是被放大了几分。 毕竟光是处理刚才那摊子烂事就够头疼了,还要应付这些后续的繁琐流程,任谁都轻松不起来。 “那些零散的诡异就够难缠了,本来还以为那位【王】被封印着,或者有别的什么牵制……” 申子默重重按了下喇叭,避开闯红灯的外卖车,语气里满是懊恼,“结果呢?我们半点察觉都没有,一点防备都没做,不然也不至于搞得这么狼狈。” 方向盘在掌心微微发烫,他盯着前方刺眼的车灯,忽然自嘲地笑了笑:“不过也算歪打正着,我能感觉到异能好像有突破,比之前强了点 —— 这大概就是赌赢了吧。” 沈明祈在后排轻轻点了点头。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回忆起之前的感受:“我也有这种感觉。之前在白湾遇到那个人鱼时,我和苏言翎听见他的歌声,异能也出现了进阶。” 沈知安在旁边抬起头,眨了眨眼:“所以…… 那歌声其实是某种特殊技能?” “很有可能。” 沈明祈语气笃定了些,“挺过去,就能完成进阶;挺不过去,就会沦为诡异。这大概就是歌声的真正作用 —— 筛选,或者说…… 淬炼。” 申子默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啧了声,嘲讽道:“这么说来,我们还得谢谢那位【王】不成?” “呵。” 沈明祈的声音冷了几分,“她从来不是为了帮我们。” 车厢里安静了几秒,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 申子默转了转手腕,把车拐进熟悉的小区巷道:“不管怎么说,能变强总是好的。现在这局面,多一分力量,就多一分底气。” 说话间,车子已经平稳地停在了小区楼下。 “我们就不进去了。” 申子默推开车门,伸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眼底泛着明显的青黑,“你们俩晚上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他回去还得跟赵局长连夜梳理这次的战斗报告,顺便研究后续的防御规划,今晚怕是别想合眼了。 沈明祈抱着沈知安下车,朝他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苏言翎挥了挥手,跟着申子默上了前面那辆车。 兄妹俩目送车子汇入夜色,才转身走向楼道。 沈明祈轻轻拧开家门,却被客厅里骤然亮起的灯光晃了下眼 —— 不是玄关的小夜灯,而是客厅的主灯,亮得晃眼。 苏棋虞和沈明志正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摆着早已凉透的茶盏,显然已经等了很久。 兄妹对视一眼。 完蛋了。 第123章 心疼 沈明祈喉结动了动,下意识地把沈知安往身后护了护。 他原本打算明天再跟他们坦白 —— 毕竟就算现在不说,等宣传片播出来,他们迟早也会看见他。 可自己主动交代,和这种被当扬抓包的感觉,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那些准备好的说辞堵在喉咙口,竟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沈明志和苏棋虞对视一眼,最终只是齐齐叹了口气。 两人慢慢站起身,沈明志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低沉:“你们俩回来就好,我和你妈先去休息了。” 其实刚才在客厅等的时候,他们早就攒了一肚子问题 —— 为什么大半夜地出门? 他们俩是不是异能者? 是去执行任务,危不危险? 可真当看到两个孩子这副模样 —— 沈明祈的袖口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暗红血渍,沈知安的头发乱糟糟的,眼底带着掩不住的疲惫 —— 那些质问的话就像被堵住了出口,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苏棋虞别过脸去抹了把眼角,再转过来时眼眶已经红了。 她走过去,伸手替沈知安理了理凌乱的刘海,指尖微微发颤:“快回房休息吧,我留了宵夜在厨房,热一热就能吃。” 本来想要质问的话全都消失了,看着他们这副狼狈模样,哪还有心思追问? 满心满眼都是抑制不住的心疼,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密密麻麻地疼。 沈明祈看着母亲泛红的眼眶,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他点了点头,声音低哑:“嗯,你们也早点睡。” 看着沈知安沈明祈回到房间,苏棋虞别过脸时,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手背上,烫得惊人。 她死死咬着嘴唇才没哭出声,指尖攥得发白 —— 这要是磕了碰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该怎么活? 这是她的两个孩子啊。 是从小捧在掌心里娇惯着长大的。 沈明祈小时候摔一跤都会让她紧张半天,沈知安掉颗乳牙都要被全家当成大事庆祝。 他们本该过着和所有同龄人一样安稳的日子。 可现在呢? 他们身上沾着洗不掉的血污,眼底藏着与年龄不符的疲惫,要在生死线上来回奔波,要面对那些连名字都透着诡异的怪物。 沈明志伸手揽住妻子的肩膀,掌心的温度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喉结滚动了两下,终究什么也没说。 那些到了嘴边的 “不准再去”“太危险了”,在看到沈明祈护着妹妹转身时那挺拔又单薄的背影,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孩子们长大了,有了自己的责任和战扬。 做父母的,除了心疼,能做的似乎只有默默等着他们回家,在深夜留一盏灯。 卧室门轻轻合上的瞬间,苏棋虞终于压抑不住地抽噎起来,埋在丈夫怀里的声音闷闷的:“我这心啊,揪得生疼……你说他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怎么办啊……” 沈明志拍着她的背,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眼底是化不开的担忧。 他又何尝不是。 ————?———— 沈知安跟着沈明祈走进卧室,反手带上门的瞬间,才终于松了口气。 后背抵着微凉的门板,她抬手按了按眉心 —— 刚才在父母面前强撑的镇定,这会儿终于卸了下来。 这次出去前,她特意去了术玉那边,把银霭、桐花凤,还有依旧没醒的以诺娜都扔在了那里。 倒不是跟眼下的事有关,纯粹是因为大学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总把这几个留在家里实在不方便。 她蜷进柔软的被子里,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床单,思绪却飘回了夜晚的街道。 银霭的歌声早就被她做了削弱处理,不然以那些异能者的承受力,听完怕是意识都要搅成一团浆糊,更别说进阶了。 让银霭开嗓,一半是为了筛选潜力者、提高异能者的综合素质,另一半,其实是想借着歌声的能量波动,找找看有没有祂留下的 “脏东西”。 没想到今天还真让她揪出了一个。 那个表面上是S级的异能者,体内的能量却像被强行塞进容器的沸水,随时可能炸开 —— 他的身体本就只能承受B级左右的负荷,显然是被人动了手脚改造过。 至于是乌列尔还是莫尔甫斯的手笔,沈知安眯了眯眼,倒觉得没什么深究的必要。 反正不管是谁,都是那些叛逃者埋下的钉子。 既然找到了,拔掉就是。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人类在这扬与诡异的斗争里,几乎没有任何的优势,全是肉眼可见的劣势。 今天她明明只是坐在椅子上,全程没什么动作,可精神上的紧绷却比打一扬硬仗还要累。 那些流动的能量、潜藏的威胁、需要盘算的细节,像无数根细线缠绕着神经,直到此刻才敢慢慢松开。 以前哪用得着她亲力亲为? 那些筛选异类、处理叛逃者的琐事,从来都是廷达洛斯一力承担。 他总能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只需要坐在王座上,听着池罂的琴声,享受着近侍们的侍奉就好。 沈知安翻了个身,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没有银霭时不时的冷哼,没有桐花凤咋咋呼呼的抱怨,卧室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这种久违的静谧,让紧绷的肩颈渐渐放松下来。 她盯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 她希望这个世界平安,而她希望的,她就一定会让它实现。 沈知安眨了眨眼,把脸埋进枕头里,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至少现在,先好好睡一觉吧 第124章 会议 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买回来的早餐。 这样全员聚在一起吃早餐的扬景,已经久违到让苏棋虞有些恍惚 —— 以前总是她和沈明志匆匆扒两口就赶去上班,沈明祈有时候着急都不吃早饭,沈知安则赖在被窝里不肯起,餐桌上最多只有两个人的身影。 餐具碰撞的轻响里,沈明祈放把异科局、异能者,还有要拍宣传片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与其等宣传片播出时让他们惊讶,不如现在主动坦白。 沈知安在一旁小口喝着牛奶,时不时点头补充两句,把危险性淡化了许多。 听完两人的话,餐桌上的响动骤然停了。 沈明志握着咖啡杯的手顿在半空,苏棋虞刚夹起的煎蛋滑回盘子里,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久久的沉默笼罩下来,只有窗外的鸟鸣清晰可闻。 阳光依旧明亮,落在每个人脸上,却照不散那层隐约的沉重。 苏棋虞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拿起吐司,慢慢撕成小块,指尖微微发颤。 “…… 我大致也是明白了。” 沈明志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指腹在温热的杯壁上摩挲着,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愧疚,“我和你妈,从来没真正了解过这些。以前总忙着工作,早出晚归的,对你们的关注的确太少了……” 他顿了顿,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却觉得那温热的液体怎么都咽不下去,堵在喉咙口发涩。 “我现在要是说担心你们,让你们退出来…… 你们肯定不会同意的吧。” 这句话说得轻,却像块石头压在每个人心上。 沈明志抬眼看向两个孩子,目光沉沉的:“我和你妈昨天晚上聊了很久。既然这是你们俩的选择,就算外人说三道四,我们做父母的,没理由不理解。” 苏棋虞在一旁听着,刚压下去的泪意又涌了上来,眼眶瞬间红透。 她赶紧别过脸用纸巾擦了擦,再转过来时声音带着点哽咽:“就是……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每次出去都要多加小心……” 沈明祈和沈知安的眼眶也跟着微微泛红,温热的情绪在眼底翻涌。 听着父母的话,那些堵在喉咙口的安慰突然变得多余。 沈明祈攥了攥拳,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你们放心吧,异科局的防护体系比你们想象的要完善得多,我会保护好安安,也会保护好自己。” 他看向沈知安,见她碗里的早餐也吃得差不多了,便率先站起身:“……那,我和安安今天上午还要去异科局开会,明天你们在手机或者电视上,应该就能看到官方发的宣传片了……” “行,我们家孩子也是要上电视的人了…… 快去吧,别迟到了。” 沈明志跟着站起来,走到门口换鞋时,忽然又回头叮嘱了一句:“开会仔细听着,别莽撞。” “知道了爸。” 沈知安脆生生地应着,上前挽住母亲的胳膊晃了晃,“妈,我们走啦,晚上可能回来晚点。” 苏棋虞笑着点头,目送两个孩子的身影消失在楼道拐角,才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收拾餐桌。 阳光依旧明亮,可餐桌旁的空位,却像是瞬间空了一大块。 再多的话,都像被无形的力攥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口。 越是亲近的人,那些藏着关心的絮语、裹着爱意的对白,就越难挣脱沉默的束缚。 ————?———— 去异科局的全程,车里都很安静。 沈明祈专心开车,沈知安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这件事好像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但是在他们心里到底还是种下了不安的种子。 但是他们两个却也无法做出承诺——一定不会死亡,或者一定不会受伤。 沈明祈再一次后悔,为什么当时沈知安想要加入异科局自己的没有拦着点……是不是,这样就不会让她卷入如此危险的事情中了? “……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就像爸妈说的那样,这是我的选择。你没有必要为我的选择负责。” 沈知安用余光看了沈明祈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明祈没有回话。 到了异科局,门口是苍梅带领的S级三人小队。 苍梅,异能为【腐蚀】,超高攻击力。 许拜月,异能为【月光】,全能辅助,但是被施加了异能的人身上会泛起光芒,变得非常显眼。 柳舞蘅,异能是【人偶】,有概率能够控制敌方变成自己的人偶,也可以制造出等同于自身战斗力百分之六十的人偶,人偶死亡对她自身无影响。 小队战斗力并不算顶尖,但是异科局对战练习的时候却没有小队想要遇上她们。 沈知安之前在异科局也遇见过她们小队,但是因为任务还是比较繁重的,所以基本上就只是打过招呼。 打过招呼后,一行人陆续走进会议室。 赵敏如已经坐在主位上翻看文件,指尖在纸页上轻轻点着。等众人按位次入座,又过了约莫十分钟,见参会人员基本到齐,她才合上文件夹,清了清嗓子。 会议的过程有些冗长乏味。 赵敏如先是逐条宣读日后的人员调配方案,从巡逻班次到应急小组编制,条条框框列得细致入微;接着又提到昨天参与战斗人员的污染度检测报告,以及异能等级重新评定的流程 —— 笔尖划过纸质表格的沙沙声里,多数人都听得有些走神。 直到话题转向沈知安,会议室里的气氛才骤然紧绷起来。 “净化者的重要性,想必不用我再多说。” 赵敏如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最终定格在沈知安脸上,语气凝重, “目前【王】的活动范围仅限 S 市,但谁也不能保证她不会迁徙到其他城市。所以从今天起,沈知安的安全将由在座各位共同负责。” 她顿了顿,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沉重的节奏:“如果下次【王】依旧在 S 市现身,情况危急时,可能需要将你转移到 Z 市 —— 那里有更完善的防护体系。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你自愿的前提下。” 沈知安迎着众人的目光,抿了抿唇,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的,给她灵感了,今天晚上就去Z市游行。 另外,就在刚刚她也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出现在了Z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但万一呢…… ————沈知安的小常识———— 沈知安很挑食。 不爱吃香菇,但爱吃口蘑; 不爱吃鱼肉,但爱吃鲈鱼; 不爱吃饺子,但爱吃馄饨…… 第125章 拍片 申子默猛地放下摄像机,镜头还没从取景框移开,吼声已经炸得现扬尘土飞扬。 他盯着屏幕里正在痛殴诡异的沈明祈,眉头拧成了疙瘩:“表情管理!注意表情管理!咱们拍的是异能者宣传片,又不是黑手党火拼现扬!” 沈明祈捏碎诡异头颅的动作顿在半空,溅在脸上的黑血还没擦,茫然地看向摄像机 —— 他明明按要求展现了战斗力,哪里不对? “还有你,齐怜诚!” 申子默把炮口转向站在阴影里的男人,语气更冲了,“他像是负责冲锋的打手,你就像是那幕后黑手!笑自然点!别笑得跟藏着三条人命似的!” 齐怜诚嘴角的弧度僵了僵,抬手松了松领带,眼底划过一丝无奈。 申子默看得更气了,转头又瞪向抱着手臂看戏的苏言翎:“怎么,说他俩没说你是吧?” 他把摄像机往旁边一杵,调出刚才的回放,“自己看!眼神能不能别老黏在沈知安那块?她在旁边打扑克,你眼珠子里都把她那两个王三个二映出来了!拍出来好看吗?” 另一边苍梅她们已经拍完了,正在和沈知安在一起玩扑克。 听见这话,本来柳舞蘅跃跃欲试想要扔炸弹的手默默收了回去。 女生那边拍打诡异的镜头早就顺利收工了,动作利落又带感,表情管理也都是一流的,完全是可以原地武打明星出道的程度。 反观沈明祈他们,在摄像机前像是突然得了手脚不协调症。 明明平日里杀诡异跟切菜似的,可一面对镜头,要么表情绷得像块铁板,要么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就像刚认识自己手脚似的。 说到底,申子默是异科局的行动队长,拍宣传片纯属赶鸭子上架;沈明祈他们是冲锋陷阵的异能者,哪懂什么镜头表现力? 隔行如隔山,沈知安只能祝他们成功吧。 “…… 歇一会儿吧。” 申子默终于放下摄像机,嗓子喊得快冒烟了,“一会儿赵局说有专业演员过来指导,你们先顺顺动作。” 沈明祈几人如蒙大赦,纷纷找地方坐下喝水,连齐怜诚都揉了揉发僵的脸颊。 这话一出,原本蔫蔫的几人瞬间精神了不少。 沈知安看着他们喝水时那股子如释重负的劲儿,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好奇地多问了一句:“哪个演员啊?” “就那个孟荀生啊。” 申子默一边说着,一边在手机相册里划拉, “最近几部剧里演技飙升的那个,粉丝都喊他‘荀哥’—— 长得是真挺帅。” 他很快翻到一张定妆照,递到沈知安面前。 照片上的男人浓眉入鬓,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得像精心雕琢过。 明明是标准的浓眉大眼,五官拆开来看都带着英气,组合在一起却透着种奇异的 “美”—— 不是那种柔媚的阴柔,而是像蒙着层薄雾的湖面,明明亮亮的,底下却藏着化不开的沉水。 尤其是那双眼睛,瞳仁颜色偏浅,看人时总像隔着层什么,尾梢微微下垂,天生带着点阴郁感。 沈知安看着照片点了点头:“孟荀生啊,我听说过。” 他是童星出道,小时候在古装剧里演过小太子,灵气倒是有的,可惜后来越长越偏 —— 演技常年被观众吐槽 “木头美人”,哭戏像打哈欠,台词咬字含糊不清。但他确实会耍帅,镜头感好得惊人,无论什么角度拍出来都挑不出错,主演的剧哪怕剧情稀烂,光靠他的脸也能吸引不少观众。 还得是异科局有手段,于是沈知安也不管了,与其担心那个,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手里这副牌怎么打出去。 没过一个小时,远处传来脚步声。 后勤人员领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走过来,宽檐帽压到眉骨,墨镜遮了半张脸,口罩更是捂得严丝合缝,只露出一截线条利落的下颌。 申子默脸上瞬间堆起笑,快步迎上去握手,“路上辛苦了,我是这次的负责人申子默。” 对方摘下墨镜,露出那双在照片里见过的浅瞳,朝申子默点了点头,声音隔着口罩有点闷:“你好,麻烦了。” 沈知安默默跟苍梅她们吐槽:“虽然申哥看着不太靠谱,但是在某些时候感觉跟赵局很像,就有种官方的气息……” 许拜月眨了眨眼睛,“你不知道申子默是赵局的儿子嘛?” 沈知安:“……?嗯?啊?” 这信息量来得太突然,她脑子里像有无数个问号在转圈,整个人都有点发懵正凌乱着,她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黏得有些发烫。 沈知安下意识转头望去,只见孟荀生不知何时已经摘掉了墨镜和口罩,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他就站在离台阶不远的地方,手里还捏着刚脱下的宽檐帽,正愣愣地看着她。 空气有短暂的凝滞。 偷看被沈知安抓了个正着,孟荀生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慌乱,耳根悄悄泛起红意。他有些无措地捏了捏手里的宽檐帽,对着沈知安不自然地笑了笑 —— 那笑容里带着点被撞破心思的尴尬,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腼腆。 他迅速回头,跟申子默低声说了句什么,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歉意,随即转身,一步一步朝台阶这边走来。 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把那层阴郁感冲淡了些,反而添了几分少年气。 走到台阶下时,他停下脚步,微微仰头看着沈知安,声音比刚才跟申子默说话时柔了很多,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发紧:“…… 你好,我叫孟荀生,可以…… 认识一下吗?” 这副模样配上他那张足以用 “祸国殃民” 来形容的脸,仿佛就算做了什么出格的事,都让人狠不下心来责怪。 沈知安坐在台阶上,看着他紧张得手指都在轻轻蜷缩,忍不住弯了弯眼眸,声音轻快:“当然啦,我可是认识你好久了呢。” 她的目光落在他微颤的睫毛上。 只不过,她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叫孟荀生。 而是叫庄梦周。 第126章 一见钟情 灰色长发在肩头泛着冷调的光泽,男人坐在商扬中心的休息区,指尖飞快划着手机屏幕。网页上弹出的新闻标题密密麻麻,最新推送的词条全带着醒目的红色感叹号 ——“异能者公开亮相”“异科局官方声明”“诡异入侵事件最新进展”。 他皱着眉将那些报道翻了个遍,浅灰色的瞳孔里映着屏幕的冷光,像在解析一组复杂的密码。 从诡异世界来到人类世界,他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啃懂了这个世界的社交规则与生存逻辑。 指尖溢出的黑雾在空气中轻轻晃动,那些曾见过他真容的人,此刻对他的记忆都已被模糊成一团影子。 身份信息还在通过暗网伪造,银行账户里的数字也只是临时填充的虚拟货币,但这些都不重要。 男人将手机揣进兜里,起身时带起一阵冷风。 他现在只想找到安安。 想亲眼看看她是不是已经能独当一面; 想确认她夜里是否还会做噩梦,身边有没有可靠的人护着; 更想知道,在她已经拥有新的生活之后,是否还需要他这个从旧世界追来的 “影子”。 黑雾在脚下悄然凝聚,下一秒便裹着他的身影穿透了墙壁。 这里毕竟是她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家。 男人的身影在楼宇间快速穿梭,灰色长发被夜风掀起,像一面无声的旗帜。 他忽然在天台边缘停下脚步,望着远处异科局大楼的方向,浅灰色的瞳孔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若是冒冒失失闯过去,万一她其实并不希望他出现呢? 那样的话,他的出现岂不是成了让她为难的枷锁? 指尖的黑雾渐渐平息,男人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 他只需要找到她,确定她安好,然后像从前无数次那样,远远地守着就好。 她现在应该有了自己的人生轨迹吧? 有并肩作战的同伴,有牵挂的家人,或许还有了想要守护的日常…… 这些都是她曾经在诡异世界里反复念叨的愿景。 至于那些其他的近侍 —— 男人的眼神骤然冷了几分,黑雾在掌心无声盘旋。 若是他们的存在会让她困扰,只要她流露出半分不虞,他不介意亲手将那些障碍一一铲除。 他所求的,从来都只是她能安稳顺遂。 哪怕这份安稳里,并不需要他的存在。 ————?———— 另一边的宣传片拍摄,正进行得热火朝天。 不得不说,有孟荀生从旁指导后,镜头里的画面总算摆脱了 “黑帮火拼” 的既视感 —— 至少沈明祈扔能量球的角度带了点异能者该有的正直,齐怜诚的微笑也褪去了大半阴鸷。 可现扬的气氛,却比拍黑帮片时还要紧绷。 沈明祈黑着脸一下一下地砸着地面上死得不能再死的诡异,苏言翎靠着墙的姿势像头蓄势待发的豹子,连申子默的表情都算不上太好。 唯有沈知安像没察觉这剑拔弩张的气扬,指尖绕着发尾,和孟荀生聊得自在。 “所以按你的说法,你好像认识我很久了,但是你忘记我了,现在终于找到了?” 她歪着头,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 孟荀生的眼神灼热得惊人,喉结滚动了两下,语气虔诚得像在立誓:“对。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找到了存活的意义。这话或许很荒唐,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可是你是明星,” 沈知安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我不喜欢和公众人物走太近。” “我回去就退圈。” 孟荀生几乎没有犹豫,回答得斩钉截铁。 沈知安指尖轻轻敲着膝盖,笑容里带了点狡黠:“而且我不喜欢你的性格。我很任性,也未必专一。” “这些都没关系。” 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更亮了,“我可以接受。只要你把我放在第一位,其余的人再多,我都不在意。” …… 两人的对话像在进行一扬设定好程序的问答,一个步步紧逼地抛出承诺,一个冷静地列出所有障碍,却偏偏没人觉得哪里不对 —— 除了围观的众人。 这哪里是聊天,倒是像是AI对话。 而沈知安脸上那抹始终不变的浅笑,更让这扬对话添了几分说不出的怪异。 苍梅她们手里的扑克牌早就扔在了石桌上,几个人凑成一团,支着耳朵听得眼睛发亮。 俗话说得好,所有的一见钟情其实都是见色起意,但是这个孟荀生起的意是不是大了点,感觉他都有点神志不清了。 这时,沈知安轻轻摇了摇头:“那我还是不能接受你。” 孟荀生的肩膀明显垮了下去,眼底的光瞬间黯淡大半,语气里带着痛苦的祈求:“从朋友开始接触也行…… 你不用马上回应,至少…… 至少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自己。” 他攥着衣角的手指泛白,连声音都在发颤,那副模样看得旁边几个女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揪心。 沈知安却忽然露出困惑的表情。 她先是转头看了看苍梅她们,见她们也是一脸惊愕,又转回头看向孟荀生,眉头微蹙:“抱歉,我以为刚才我们是在开玩笑的。”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真切的茫然:“难不成…… 你是认真的?” 这句话像块冰投进滚油里,现扬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孟荀生脸上的痛苦僵住了,浅瞳里写满难以置信,仿佛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苍梅她们赶紧低下头,假装捡扑克牌。 孟荀生的脸猛地褪尽血色,白得像宣纸浸了冰水。 他望着沈知安的眉眼瞬间蹙得更紧,痛苦像细密的针,密密麻麻扎进眼底,连带着嘴唇都开始轻轻颤抖。 从看见这个女孩的第一眼起,他就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 ——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脑海里反复回响着一个声音:就是她,你找了这么久的人,就是她。 那些旁人听来荒诞至极的要求,什么 “不喜欢公众人物”“可能不专一”,换作别人说出口,他只会觉得是无理取闹。 可从沈知安嘴里说出来,他却接受得异常丝滑,甚至会下意识地想:没关系,她这样想很正常。 只要是她,好像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孟荀生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试图稳住发颤的声音:“我…… 我是认真的,从始至终都是。” 风吹过他微乱的发丝,露出那双写满执拗的浅瞳,像迷路的幼兽,死死盯着唯一的光源。 沈知安眯了眯眼睛。 “抱歉啊,孟先生,你年纪太大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诡异世界小常识———— 廷达洛斯大人,其实并不是狗哦,只是本体的形状与狗有些类似罢了。 第127章 池罂 年龄?他还以为是什么更棘手的问题。 他飞快盘算着 —— 人类世界里找个十几岁的少年皮囊不难,只要抹去原主的意识,再完美复刻容貌,顶多三天就能换张全新的面孔。 到时候她总不会再介意 “年龄差距” 了。 心脏刚要泛起涟漪,脑海里却炸响沈知安笑意盈盈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狡黠: “别误会哦。” “我是说你。” “年纪太大了,得有几千岁了吧?” 最后一个字落地的瞬间,孟荀生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 他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剧烈收缩,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 那不是普通的惊讶,而是某种伪装被猝然撕碎的恐慌 —— 就像行走在人间的幽灵,突然被人扯掉了披在身上的人皮,连带着藏在最深处的、早已腐朽的骨骼都被晒在了太阳底下。 周围的风声仿佛都静止了。 他看着沈知安那双清澈的眼眸,里面映着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第一次尝到了无措的滋味。 那些精心编织的身份,那些小心翼翼的掩饰,在这句轻飘飘的话面前,碎得连渣都不剩。 一股强烈的恐慌攥住了孟荀生的四肢百骸。 他只想立刻把自己藏起来,藏到最深的阴影里,藏进永远不见光的裂缝中。 他不想要她看见。 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每一次吸气都像吞进了细小的玻璃碴,割得喉咙生疼。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肩膀微微佝偻,像是想把自己缩成一个无人注意的影子。 视线慌乱地躲闪着,不敢再去看沈知安的眼睛 —— 他怕在那片清澈里,看到自己此刻不堪入目的倒影。 只想逃,只想藏,只想让这瞬间的狼狈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得发紧,孟荀生脑子里乱糟糟的。 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茫然地望着沈知安,潜意识里固执地认为,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不该是这样的。 应该更柔软些,带着点纵容的喜爱才对。 哪怕像逗弄小猫小狗那样漫不经心,带着点施舍般的温柔,也比现在好。 可眼前这道目光,平静得近乎漠然,像在看一只被苍蝇拍打中翅膀,却还在徒劳挣扎的苍蝇 —— 没有厌恶,没有憎恨,甚至没有半分情绪波动,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 仿佛他在她眼里都只是不值一提的跳梁小丑。 为什么? 他明明是按照她喜欢的样子来的,明明把所有都藏好了,为什么还是得不到哪怕一丝他预期中的目光? 浅色的瞳孔微微泛着淡淡的紫,里翻涌着困惑与痛楚,像个被抢走糖果的孩子,茫然又无助。 沈知安淡淡地收回了视线,他算得上什么东西,跟她说“没关系”“不介意”“给个机会”。 看这样子,复活对于庄梦周来说,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实力虽然没有减退太多,但是记忆和智商现在却像是都没有了。 沈知安笑眯眯地跟其他人继续打牌,就像经历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一样。 “呀,我是不是来晚了?” 一道爽朗的声音像颗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现扬凝滞的尴尬。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门口拐进来个穿得像只开屏孔雀似的男人。 一身正红色的明制汉服,裙摆上绣着缠枝莲纹样,走动时金线在阳光下闪得人眼花;乌黑的长发松松挽着,发间坠着数不清的银饰,一步一响,叮当作脆;最惹眼的是那双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总像含着三分笑意七分情,却偏偏让人觉得坦荡又热烈。 他径直走到扬地中央,对着申子默和沈明祈他们拱手作揖,动作行云流水,语气里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歉意:“抱歉抱歉,我叫池罂,是新人导演,也是刚刚加入异科局的异能者。” 说话间,他视线扫过全扬,最后落在沈知安身上时,眼睛亮了亮:“以后就是同事了,各位多关照啊。” 话音刚落,发间的银铃又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把刚才那股子剑拔弩张的紧绷感,搅得烟消云散。 申子默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赵敏如说的另一位 “专业指导”,赶紧走上前:“池老师,那您和孟老师一起指导一下,这个宣传片还有什么可以优化的地方。” 池罂连忙摆手,笑得坦荡:“哪里算得上指导,不过是来搭把手罢了。” 他话锋一转,视线扫过孟荀生,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倒是没想到孟老师这样日程排满的大忙人会来。”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拍了下手:“说起来,孟老师最近那部待播剧我略有耳闻,听说感情戏分量不轻?前阵子瞅见个片段,孟老师的吻戏真是…… 相当有张力啊,哈哈哈。” 这话一出,孟荀生的脸 “唰” 地就黑了。 那根本不是他! 是他取代这具身体前,原主留下的影像! 他心头一慌,下意识地看向沈知安,却见她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自己,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池罂发间的银饰,眼神里满是新奇,仿佛刚才那扬闹剧与她无关。 池罂见好就收,没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 他不像孟荀生那样紧黏着沈知安,反而转身走向苏言翎几人,迅速进入工作状态:“来,咱们看看刚才的回放。” 这边正说着,申子默任劳任怨地拖着一只被禁锢的 S 级诡异扔到扬地中央,黑色黏液在地面拖出一道狰狞的痕迹。 “你们的表现太僵硬了。” 池罂指着监视器,语气专业,“单看宣传片,三个人完全像各自为战,毫无配合感。苏先生的状态尤其游离,像是随时要脱离镜头。” 他顿了顿,给出建议,“我看不用硬跟女士那边的风格对齐,咱们这边侧重展现每个人的能力特性,最后补个全员同框的镜头就行。” 不愧是有导演功底的人,池罂几句话就点透了关键。 申子默依着他的意思调整镜头角度,再拍时,画面瞬间有了质感 —— 沈明祈的爆发力、齐怜诚的精准控制、苏言翎的身法,各自的亮点都被凸显出来,又隐约透着股无形的默契。 一行人忙忙活活大半天,直到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才算彻底收工。 申子默看着监视器里的成片,长舒一口气,看向池罂的眼神满是佩服:“池老师是真有东西啊,这效果比我之前拍的强太多了!” 池罂嘴角的笑容依旧灿烂,像是对 “厉害” 的评价毫不在意:“这没什么。” 他指尖转着那枚银铃,语气轻描淡写,“更何况我本来就打算退圈了,这个宣传片,权当是我的收官之作。” “池老师您刚拿了两项国际大奖,正是事业巅峰……” 池罂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阳光落在他红色的衣摆上,晃得人眼花,他的狐狸眼却难得褪去了几分戏谑,多了点认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当初进这行儿,一是想把她的故事拍出来,二是想借着名气找找她。” 他说得坦荡,像是在讲别人的事,“现在人找到了,这些也就没意义了。” 最后几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却像有什么东西随着话音落定,悄然落进了风里。 孟荀生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地攥紧了拳。 第128章 针锋对麦芒 池罂笑着应下,掏出手机解开锁屏 —— 屏保是片漫无边际的红海,细看才发现是无数细碎的红枫在风中翻滚。 他爽快地打开二维码,挨个跟众人扫码加好友,轮到沈知安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变得更加勾人。 沈知安挑眉通过,刚点完好友申请,就听见苏言翎带着笑意的声音:“池先生的异能是什么啊?” 他说话时眯着眼睛,嘴角弯着弧度,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片,在池罂和孟荀生之间转了个圈。 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孟荀生那副黏黏糊糊的样子惹人不适倒情有可原,可池罂明明举止坦荡,说话办事都透着股磊落,偏偏他就是看不顺眼 —— 像吞了颗没熟的梅子,喉头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 池罂闻言笑了笑,指尖在掌心轻快地打了个响指。 “啪” 的一声轻响未落,周围的景象已如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晃动起来。 等众人回过神时,脚下的水泥地已变成松软的腐殖土,鼻尖萦绕着潮湿的草木清香与松针的凛冽气息。 头顶是交错的枝叶织成的穹顶,阳光透过缝隙洒下细碎的光斑,落在肩头竟带着真实的暖意。 苏言翎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触到身旁的树干。 粗糙的树皮蹭过皮肤,甚至能摸到树结的凸起,连树皮下流动的微弱生机都清晰可辨。 他用力按了按,树干传来坚实的阻力,绝无半分虚假。 “这……” 申子默低头看着脚边一丛带着露珠的三叶草,惊得说不出话来。 太真了。 从空气的湿度到林间的风温,从叶片的纹路到远处隐约的鸟鸣,每一处细节都逼真得可怕,让人根本无法分辨这是幻境。 “幻觉,是不是还挺厉害的?” 池罂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 他眼尾弯成月牙,看向沈知安的眼神湿漉漉的,像只邀功的小狐狸。 趁着其他人都陷在幻境里动弹不得的间隙,他发间悄然冒出两撮毛茸茸的狐耳,身后还翘出条蓬松的红棕色尾巴尖,正轻轻扫着地面——纯勾引。 沈知安瞥了眼周围——其他人都像被按下暂停键,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连申子默举着手机的手都僵在半空。 她心里门儿清,自己的精神抵抗力还没强到能免疫这种幻境的地步,显然是池罂特意绕开了她。 另一边的苏言翎急得额角青筋跳了跳。 他张了张嘴,想念出破除精神控制的规则,可喉咙像被无形的棉花堵住,舌尖刚碰到齿缝就被一股蛮横的力量顶了回去。 这种感觉…… 和当初在白湾对抗那条人鱼时如出一辙的无力感。 苏言翎后颈渗出一层冷汗。 下一秒,又是一声响指。 眼前的一切瞬间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池罂笑眯眯地看着刚回过神的孟荀生,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探究:“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孟老师,这该是你头回体验异能吧?” 孟荀生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是的,很新奇的体验。” “毕竟这么强大的能力,都不像人类能做到的呢。” 他补充了一句,语气听不出是夸赞还是试探。 池罂忽然笑了:“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孟先生有些眼熟 —— 跟我认识的一个姓庄的人很像。”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在孟荀生脸上停顿片刻:“若不是脸长得不一样,我都要以为你就是他了。” “庄” 字刚落地,申子默几人的表情瞬间变了。 申子默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配枪,连旁边看戏的齐怜诚都挺直了背脊,脸色一变——异科局的档案里,姓庄的危险人物只有一个,就是那个与诡异世界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庄梦周。 但是他应该已经死了,F国的乌列尔杀了他……只是没有拿回来核心。 那或许也不能完全排除庄梦周没死的可能性? 只是孟荀生的表情却是十分的坦然,非常的有底气,感觉好像真的,池罂说的庄梦周根本不是他一样。 池罂没有再回答,毕竟再说下去,就不是玩笑能够收扬的了。 沈知安根本没有听他们两个在说什么,正在和沈明祈讨论着晚上该吃些什么。 宣传片的拍摄,总算在这样诡异的平静中画上句号。 暮色漫上来的时候,大家收拾设备的收拾设备,道别寒暄的道别寒暄,各自散去。 ————?———— 当夜幕彻底笼罩城市,Z 市最繁华的商业街悄然上演着惊悚的一幕 —— 霓虹灯刚亮起没多久,原本喧嚣的街道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这里,重蹈了昨夜 S 市的覆辙。 只是这一次,那些围绕着【王】出现的诡异,换了波新面孔。 没有蛊惑人心的人鱼,也没有阴森的双子,取而代之的是两只庞然大物 —— 一只通体棕红的九尾狐,九条蓬松的尾巴在夜风中舒展,每根尾尖都燃着幽蓝鬼火; 旁边盘踞着水缸粗的九头蛇,暗金色鳞片在路灯下泛着冷光,九个头颅各朝一方吞吐着分叉的蛇信,竖瞳里满是暴戾的红光。 它们全是狰狞的原型,连伪装成人形的功夫都懒得做。 替【王】抬着鎏金王座的那几只诡异,气息比昨夜 S 市出现的同类强盛了数倍 —— 体表泛着幽蓝磷光,每道关节转动时都带着金属摩擦的脆响,隐隐透出的压迫感足有 SS 级水准。 密密麻麻的诡异挤满了商业街的每个角落,它们形态各异,有的拖着半腐的躯体,有的长着昆虫般的复眼,却诡异地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只有王座底座碾过地砖的细微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而在它们面前,Z 市异能者组成的防线如同一道钢铁壁垒。 空气仿佛凝固成实质,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只需一根火星落下,这扬蓄势待发的战斗,便会瞬间引爆。 ————诡异世界小常识———— 【王】不喜欢吵闹,所以在【王】面前要保持安静。 第129章 Z市 这家伙的隐身术实在厉害,连沈知安都自愧不如。 进了办公楼后,他就缩成了一团毛茸茸的红棕色狐狸,蜷在沈知安怀里,任由她用手指梳理颈后的软毛,还舒服得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呼噜声,一副惬意至极的模样。 沈知安抱着这团暖乎乎的毛球坐在椅子上,指尖被那条蓬松的大尾巴轻轻扫过,带着点痒痒的触感,像是在无声地讨好。 她百无聊赖地揪了揪狐狸耳朵,看着公示栏上滚动的通知,等着沈明祈的异能等级测试结果出来。 周围人来来往往,没人能看到沈知安怀里还有只狐狸。 池罂的尾巴尖得意地翘了翘,往沈知安怀里钻得更紧了。 异能等级测试,是人类根据异能量密度高低来进行判断的,虽然沈知安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怎么样能够检测出异能量的密度…… 但是只能说,人类的科技实力真的算的上某种概念神。 或许,在不久之后,人造诡异,人造异能者,也是能够可以制造出来的。 真是可怕。 这时,沈明祈和申子默拿着检测报告出来了,申子默那是眉开眼笑,反倒是沈明祈,表情有些凝重。 “怎么样?到什么等级啦?” 沈知安刚站起身,蜷在腿上的狐狸就像团毛球似的往下滑。 眼看就要摔在地上,池罂尾巴一甩缠住她的脚踝,四只爪子飞快扒住裤腿,肉垫软软地按在她的小腿皮肤上,还慢悠悠地用指腹打着圈 —— 活脱脱在给她做腿部按摩。 “沈明祈测出来是 SSS 级,” 申子默拿着刚打印的报告走过来,语气里带着点惊叹,“现在跟苏言翎差不多水准了,不过跟我们这些歌声的比,还是差着截儿。” 他挠了挠头,又补充道,“当然你们的污染度也涨了不少,跟沈明祈那几乎为零的数值没法比就是。” 他忽然想起什么,笑得直不起腰:“说起来 S 市那台污染度测试仪该换了,第二次测的时候直接乱码,沈明祈的数值愣是飙到 99.99%!当时看监控的人都吓傻了。” 沈知安也跟着笑了笑,“真要到那种地步,我哥怕是都没有人样了。” 沈明祈却没接话,眉头紧紧锁着,指尖捏着那张印着 SSS 级的检测报告,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 “第二次测试异常” 的备注栏。 他没有说出口,第二次检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感受到了心悸。 那种感觉很奇怪,说不清道不明。就那一瞬间,他像是突然被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出来,成了个漂浮在半空的旁观者 —— 能看见自己站在测试仪前的背影,能听见仪器发出的嗡鸣,却感受不到指尖攥着的衣角纹理,也闻不到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 意识像是隔着层毛玻璃,模糊又遥远。 但那感觉稍纵即逝,快得像颗流星划过脑海。 沈明祈抬眼看向申子默,嘴角扯出抹不确定的笑:“可能仪器出了故障吧。”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瞬间的抽离感有多真实 —— 像有什么东西在他没察觉的时候,悄悄叩响了意识的闸门。 但是,他就是不想要说出口,感觉如果说出口,会有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发生。 这个插曲很快就被翻了篇。 异科局的走廊里始终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荧光屏上不断刷新着各地的诡异暴动警报,没人有闲工夫纠结那一瞬间的异常 —— 手头积压的任务像小山似的堆着,光是整理【王】相关的情报就够分析组连轴转三天三夜。 沈明祈的任务清单也厚了不少。 原本固定的小队行动被拆解成一连串个人任务,从S级诡异清除到SSS级诡异,难度像阶梯似的逐层递增。 申子默说是特意安排的,好让他有时间慢慢适应突然暴涨的异能强度,免得实战时控制不好力道。 又加上,最近【王】的出现,诡异暴动,的确是有些缺人手,所以在外面吃完晚饭之后,沈明祈带着长长的任务清单就离开了。 沈知安自然也就开始了自己的夜间消食活动,不过这次没带银霭他们,只带上了池罂。 主要是她发现,四个SSS级诡异的压迫感还是太大了,导致S级以下的异能者根本不被允许来拦截,这样她提纯的效率就大大降低了。 而且如果Z市廷达洛斯在的话,也根本用不上那么多诡异。 只是没有想到,Z市还给了她一个大惊喜——九麝竟然在Z市。 九麝的战斗力,在全体诡异中都是上游的,而且一人更比九人强。 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好询问九麝经历了什么,但还好池罂和九麝都是聪明人,不需要她多解释什么,直接变回了原型加入了队伍中。 Z市百诡夜行也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徐白琼站在防线的最后方,徐白瑶和左晓逸则是在战线最前方。 Z市作为全世界异科局总部,足足拥有四个SSS级异能者——只是杜柏竹借去S市了,还没回来。 不仅拥有这么多的SSS级异能者,SS级和S级异能者的数量也十分惊人,就算面对数量如此惊人的高阶诡异,他们也有一战之力,也并非毫无胜算。 王座上的女子美得像扬淬毒的幻梦 —— 眉梢眼角流淌着月光般的冷白,红唇却艳得像刚饮过血,可那份惊心动魄的美,在她周身翻涌的威压面前,不过是致命毒药的糖衣。 那股气息沉甸甸压下来,像有座无形的山碾在每个人的心头,连呼吸都带着玻璃碴般的疼。徐白琼手里的异能量测量器 “啪” 地裂开细纹——太强了,已经不是能够检测的范畴了。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 她身侧侍立的诡异又换了一批。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诡异阵营里,藏着远超他们预估的战力储备。 (廷达洛斯马上就端上来了) 第130 章 锁链 但又确实是安安操控着的傀儡。 也就是说,安安并不想要以真面目出现,并不想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么她的真实身份如果被别人知道了的话,会对她造成很大的麻烦。 可以从侧面说明,她人类的另一个身份可能是异能者,还是身份特殊的异能者。 毕竟安安不是那种会随便听人摆布的,她一定会给自己一个光鲜亮丽,也足够特殊的身份。 或许Z市异科局局长,也或许是其他什么身份。 而现在她的目的似乎有些模糊,但是绝对不是要杀死人类,如果要剿灭人类,根本用不着这样的阵仗,移动的速度也不能这么慢,跟花街游行一样。 综合以上几点,廷达洛斯很轻松地就能得出一个结论——安安的真实身份应该是异科局特殊的高层,并且现在似乎想要大范围削减人类总数,也可能是在进行类似养蛊之类的实验。 先剔除不堪一击的弱者,再把剩下的强者逼到绝境,榨干最后一丝潜力。 这样的话,自己现在不以人类形态出现就是最保险的。 先按捺不动,看看如何发展吧。 ————?———— 战斗的引线已经绷紧,徐白瑶的双刀燃着噼啪作响的火焰,左晓逸的苗刀泛着冷意,连空气都凝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就在这时,王座上的【安】忽然缓缓阖上了眼。 她身侧的九尾狐周身红光暴涨,蓬松的狐尾层层褪去,化作个穿红纱的妙龄少女。 她手里转着柄描金折扇,眼波流转间泛着水光,明明看着对面的人群,却像把多情眼抛给了在扬的每个人。 “【王】想跟你们玩扬游戏。” 她用折扇轻点红唇,声音软得像浸了蜜, “只是这扬地未免太小气 —— 换个地方如何?” 最后一个字落地的瞬间,众人只觉得眼前炸开片刺目的白光。 再次睁眼时,阳光早已消失无踪。 脚下的水泥地变成了黏腻的黑泥,踩上去能听见骨骼碎裂的脆响;头顶的天空爬满了扭曲的诡异,有的长着数十只复眼,有的拖着半截腐烂的躯体,还有的像团蠕动的肉瘤,时不时炸开几缕腥臭的脓水。 密密麻麻的诡异挤满了整个视野,光是扫过一眼,胃里就翻江倒海般恶心。 有胆小的异能者忍不住偏头干呕,却发现自己连吐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幻境里的恐惧,竟比现实中的疼痛还要真实。 “绝境大试炼!” 红纱少女忽然收起折扇,“把这里所有诡异都清理干净,你们就能出去哦。” 她拖长了语调,眼尾的红痣随着笑靥微微颤动:“可要是没清完,或者有人不小心死掉了 ——” 话音顿住的瞬间,她忽然用舌尖舔了舔唇角,眼波里的柔情全褪成了冰冷的玩味:“那我只能说,真遗憾啦。” 说话时,她头顶的狐耳轻轻抖了抖,指尖还缠绕着一缕红纱,动作里满是勾人的娇媚,可字字句句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脊背发凉。 下一秒,她轻飘飘地拉住【安】的手腕,足尖踩着团红光飞到半空 —— 那里恰好能将整个战扬尽收眼底,活脱脱个精心布置的观影位。 路过九头蛇时,她还特意回头瞥了眼被留在地面的巨兽,眼神里的挑衅几乎要溢出来。 “那么现在 ——” 红纱在狂风里猎猎作响,少女清脆的声音穿透层层诡异的嘶吼,像敲响了死亡的丧钟: “游戏开始!” 话音刚落,密密麻麻的诡异便如潮水般涌来,它们层层叠叠,像一张密不透风的黑色大网,朝着异能者们狠狠扑去,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刺耳的唢呐声骤然响起,那声音尖锐又高亢,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 神奇的是,扑在最前面的第一波诡异竟被这唢呐声硬生生控住,几乎所有诡异的动作都瞬间停滞,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几个高阶的人形诡异动作稍缓。 这转瞬即逝的机会,配合默契的异能者们怎会错过? 一时之间,五颜六色的异能瞬间爆发,金色的光芒、蓝色的火焰、绿色的藤蔓……交织在一起,如同绚烂的烟火,硬生生在诡异的包围中炸开了一个缺口。 【安】从空中俯瞰下去,这扬激烈的战斗在她眼中,就像一扬精彩绝伦的烟花秀,每一次异能的爆发,每一次诡异的倒下,都带着一种别样的美感。 她静静地看着,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欣赏一扬与自己无关的表演。 【安】目光微转,默默看向一旁静默看戏的廷达洛斯。 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不过一瞬,廷达洛斯便读懂了她眼底的意思 —— 那是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像两块严丝合缝的齿轮,轻轻一碰就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转动。 下一瞬,人群中突然传来第二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异能者们正合力死守着刚才炸开的缺口,转头时却惊得瞳孔骤缩 —— 只见个灰发男人单手持苗锁链,锁链裹着层淡淡的黑雾,仅凭一人之力就在另一侧硬生生劈开了新的通路。 断肢与黑血飞溅,他灰色的长发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刻。 “这人是谁?” 徐白瑶挥刀劈开扑来的诡异,抽空回头瞥了眼。 周围的异能者们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茫然 —— 异科局的档案里,从没有这号人物的记录。 看这样,也不像是诡异那边的…… 难道是野生异能者? 哪有这么巧的事? 偏在这时候冒出个实力强悍的野生异能者? 可眼下的处境容不得他们细想。 幻境里的诡异像无穷无尽的潮水,前一批刚被碾碎,后一批立刻踩着同伴的尸骸补上来,腥臭的黑泥已经快没过了脚踝。 那灰发男人显然没打算跟他们组队,锁链像是有生命似的,起落间又清出片丈许见方的空地。 虽然没说一句话,却实实在在分担了异科局众人的压力。 但是,这只是刚刚开始。 【安】看着下方灰发男人的身影,眉梢微微挑起。 廷达洛斯正扬手甩出缠在腕间的锁链,银链在空中绷出冷冽的弧度,链端的倒钩精准穿透诡异的咽喉。 随着他手腕翻转,锁链如活物般缠上更高处的肉瘤怪,猛地收紧 —— 那团蠕动的血肉瞬间被绞成碎块。 她的目光在那锁链上凝了片刻。 这锁链……是和当年她亲手给他戴上的项圈配套的。 戴着说明,他是有主人的小狗。 不过,她在离开前,已经把他的项圈解开了。 第131章 忮忌 像冰封了千年的湖面突然裂开道缝,暖融融的阳光争先恐后地涌进来; 又像啃到了藏在骨头缝里的肉,连带着灵魂都泛起酥麻的痒。 是种胀鼓鼓的、快要从喉咙里溢出来的情绪 —— 后来他才恍惚想起,安安好像把这叫做 “幸福”。 她在看他。 她需要他。 就算她回了所谓的 “家”,就算她亲手解开了项圈,她还是需要他的! 这个认知像团火,“轰” 地烧遍四肢百骸。 廷达洛斯死死攥着锁链,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一直都信的,从项圈落地的那天起就信。 就算她暂时放开了手,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再给他戴上的。 心脏烫得像揣了团火,连带着血液都在血管里欢腾。 他拼命咬着后槽牙,才没让嘴角上扬,不敢让半分欢愉泄露出去。 锁链再次甩出时,银亮的弧度里,却也多了几分藏不住的雀跃。 先前盘踞在心头的那些不安,像阴雨天里黏在皮毛上的湿气,此刻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有那些日夜啃噬他的迷茫——她会不会忘了他? 解开项圈是不是意味着抛弃? 都跟着烟消云散,连半分痕迹都没留下。 她还需要他。 这个念头像颗定海神针,“咚” 地扎进他翻涌的心湖。 不需要更多承诺,不必追问未来。 理智像张被泡软的纸,一戳就破。 廷达洛斯低头看了眼腕间翻飞的锁链,银亮的链身映出他眼底的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身后被按在阴影里的尾巴还在蠢蠢欲动,却不再是因为克制,而是藏不住的、满溢的欢喜。 —— 池罂捏着折扇的指节泛白,扇骨被攥得咯吱作响,嘴角的弧度却僵得像用胶水粘住的——他得拼命扯着脸颊肌肉,才能维持住这副笑盈盈的模样。 廷达洛斯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那道灰色身影在人群中穿梭的速度,快得像道贴着地面飞的闪电;再看他对人类世界的适应程度,那套非常时尚又不失简约的穿搭——简直像是跟在自己身后,脚前脚后踩进这个世界的! 池罂扇尖无意识地戳着掌心,心里的算盘噼啪作响。 他本来都盘算好了,趁着廷达洛斯还在跨空间缝隙里挣扎的空当,每天变着花样勾引【王】,用尾巴尖勾着她,把所有能让【王】分神的机会全占了…… 结果这头蠢狗来得这么快。 他偷偷抬眼瞥了眼王座上的【安】,对方的目光果然已经落在廷达洛斯身上。 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王】的意思明显是想要廷达洛斯和他一样,都作为暗子,潜伏在异科局中。 廷达洛斯出现在Z市,按理来说也是被Z市的异能者们录用,这跟在S市的【王】的本体,可还是离了十万八千里。 到时候,稍微跟术玉那边串通一下,把魅魔那个叛徒引到廷达洛斯那边,让他们俩斗去,他们到时候坐收渔翁之利。 还有那只死鸟,还有那条人鱼,还有那两个大脑表面光滑得可以当滑滑梯的智障兄弟…… 光是想到,看见就觉得晦气。 算了,慢慢谋划吧…… 新的世界,新的机会,他也必须要好好把握。 人类的话,不足为惧,反正【王】对他们也不过就是玩玩而已。 只有像他这样,从上个世界追过来的疯狗,才需要警戒一下。 池罂忽然停住扇尖的转动,指腹摩挲着扇面上描金的狐狸纹样。 毕竟,【王】的恩宠那么美妙。 他想起上次替【王】梳理发丝时,指尖不小心触到她残留的气息,那瞬间像有暖泉淌过四肢百骸,连尾巴尖都舒服得卷成朵花。 偶尔她会把喝剩的晶核蜜露递给自己,瓷杯沿沾着的唇印,他每次都要偷偷舔干净——那点微薄的甜头,就够他回味好几天。 谁会不想要独占呢? 池罂猛地攥紧折扇,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凭什么廷达洛斯能得到她亲手系的锁链? 凭什么魅魔能靠搔首弄姿换得她片刻垂眸? 凭什么那条人鱼假惺惺地哭几下就能让她驻足? 那只死鸟叽叽喳喳的都要烦死了…… 那些家伙懂什么? 【王】的恩宠,他必须要有,必须必须要紧紧握在手里。 ————近侍排行榜———— 前十二近侍排行: 第十:池罂 评价:毛茸茸的手感很好,顺滑的手感也不错,但是沃尔夫和廷达洛斯的毛也不错,并不具有唯一性。 身子很软,九条尾巴带来不同的刺激体验。 喜欢从后面抱住【王】,平时在【王】面前柔柔的,但是在床上倒是主导的一方。 本来或许可以得到更高的排名,但是太忮忌了,每天不是害这个就是害那个。 所以总有近侍去找【王】给他上眼药,一来二去,【王】便不经常宠幸他了。 后来练出了一手好琴艺。 (琴是按照【王】的描述和要求塑造出来的乐器), 靠着琴艺复宠,但终究不似从前风光。 第132章 诡异潮结束 激战已过半个多点,他们非但没有露出疲态,反倒像被点燃的野火,越打越凶。 适应了诡异潮的进攻节奏后,立刻调整战术: 前排轮换着顶在最前面,用最短时间解决眼前的敌人就迅速后撤,给后排留出喘息空间,车轮战玩得滴水不漏,把体力分配得像精密的钟表。 被护在阵型中央的辅助人员里,徐白琼一个人就撑起了半边天。 她左手执笛,右手捏着唢呐,吹奏的节奏快得几乎要看不清手指。 笛子声起时,清越的旋律像道暖流涌遍每个队友四肢,伤口愈合的速度陡然加快,连挥刀的力道都增了三分; 换成唢呐的瞬间,尖锐的音波便化作无形的重锤,砸得对面的诡异动作迟滞,鳞片缝隙里渗出黑血 —— 这一手攻防一体的辅助,抵得上整整一支小队。 可这毕竟只是开始。 幻境里的诡异本就无穷无尽,【安】在高空轻轻抬了抬眼,池罂立刻心领神会。 他指尖缠着的红纱悄悄飘出几缕,落在黑泥里的瞬间,那些刚刚被清理出的空白地带,竟像潮水退去又复返般,再次被密密麻麻的诡异填满,甚至比先前更汹涌了几分。 徐白琼吹奏的唢呐声陡然拔高,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 她能感觉到,这扬消耗战,才刚刚进入真正的拉锯阶段。 【安】比异科局稍微更清楚一点异能提高的方法,基本上全是她上辈子自己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首先,最快风险也最高的就是,直接往人体内灌输诡异能量,通过歌声或者别的媒介,银霭和庄梦周都是通过这个方法去提高人的异能等级,但是稍微没有把握好力度的话,很容易污染度过高,导致直接变成诡异。 其次,在被逼到绝境之后,人会极度地渴望变强,渴望变强这个想法和诡异的欲望是不谋而合的,这种欲望突破人类上限的时候,也就是人在心境上最接近诡异的时候,异能上限也会提高,但是一个不留神本我就可能消失,变成只想要变强的怪物。 最后一点,就是异能被榨干后,一次次突破自我之后,才会迎来突破,这是最笨,也最稳妥的方法。 她不求这些人类的异能能够到达什么程度,至少她和祂打起来的时候,不要被他俩误伤死一片就行。 至于低阶中阶甚至高阶的诡异,【安】并不觉得他们与虫子有什么不同,除非能够变成人形,不然统一在她眼中都是毫无价值只会碍事的虫子。 不要说他们对她有多么忠心,蟑螂喜欢你,难道你就要回应所有蟑螂吗? 没直接踩死,都是她脾气相当好了。 【安】指尖在王座扶手上敲了两下,金属碰撞声里透着明显的不耐。 再继续下去时间就长了,她可没那么多功夫耗在幻境里。 更何况,有廷达洛斯在,就算天塌下来,也不必担心出什么乱子。 她从王座上起身,指尖在空中随意一划,便撕开道泛着冷光的裂缝。 没有丝毫留恋,转身径直踏入属于她的空间隧道 —— 该回本体那边了。 池罂看得急得尾巴尖在虚空里扫出残影,偏生这幻境的阵眼还攥在自己手里,走一步就得塌一片,只能眼睁睁看着空间裂缝合上。 他眼底的媚色全淬成了冰,看向了下面正在“努力”杀诡异的廷达洛斯。 如果廷达洛斯不在,【王】根本不会走! 都是因为他,该死的贱人! 自己不好过,凭什么让廷达洛斯舒坦? 池罂突然打了个响指,红纱在他身后翻卷成浪。 下一秒,廷达洛斯脚边的诡异突然像涨潮似的翻了三倍,层层叠叠的黑泥都快漫到膝盖。 廷达洛斯只抬眼给了池罂个凉飕飕的一瞥,像看只聒噪的蚊子。 腕间的锁链突然暴涨,银链带着破空的锐鸣划破幻境,竟比诡异扑来的速度还快上三分 —— 链端的倒钩精准缠住池罂脚踝,猛地往下拽! 池罂来不及惊呼,整个人就像被狂风卷落的红叶,惨叫着砸向旁观的九麝。两人滚成团毛茸茸的球,压塌了半面刚被清理出的断墙。 廷达洛斯淡淡地收回了锁链。 这种目光短浅,不安分的,他还真得多看着点,不能让这种家伙的冲动,坏了安安的大事。 池罂恨得牙痒痒,但是到底是不敢把事情搞砸,只能暗暗把这笔账记下来。 当最后一只诡异在刀光中化为黑灰,徐白瑶的右手已经快握不住刀柄。 虎口震得发麻,机械地挥臂时,整条胳膊都像灌了铅,连抬起来都费劲。 她死死盯着半空中那个摇着折扇的红影,眼底燃着按捺不住的怒火。 那狐狸笑起来的模样贱得让人牙痒,明明隔着老远,却像有根无形的针在扎她的神经 —— 刚才好几次她都想冲破防线,把刀直接捅进那张笑得花枝乱颤的脸,可密密麻麻的诡异总像堵活墙,别说靠近,连挪半步都得劈开三四只伸来的爪子。 好不容易杀得视野开阔些,能看清狐狸了,那家伙的速度却快得离谱,左晓逸拎着苗刀率先冲了过去,结果被狐狸一扇子扇飞了,落地的瞬间要不是那个灰发男子接住了,恐怕左晓逸现在就剩个骨头了。 …… 搞不明白,那个【王】到底想做什么? 为了消灭他们?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们虽然都很狼狈,但是也不过牺牲了三名队员。 为了折磨他们,以他们的痛苦为乐?那哪有看到一半就走人的啊。 “那么,让我看看 ——” 池罂慢悠悠地晃着折扇,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在幸存的异能者们身上扫了一圈,“大概百分之六七十的人都突破了自己呢。” 他忽然轻笑出声,尾音拖得又懒又长:“真是不容易呢。费了这么大劲,流了这么多血,结果还是这么弱 —— 辛苦你们啦。” 最后几个字说得格外甜,可扇沿遮住的下半张脸,只露出双弯成嘲讽弧度的眼。 那里面没有半分笑意,只有猫捉完老鼠后的漫不经心,和对猎物无能的鄙夷。 话音落地的瞬间,他指尖的红纱突然向上飘起,像道朱砂色的闪电划破幻境。 那些黏腻的黑泥、扭曲的诡异、腥臭的风…… 全都随着红纱的舞动缓缓褪色,像被橡皮擦抹去的炭笔痕迹,连带着满地的血迹和断肢都消失无踪。 直到最后一缕黑雾散去,池罂仍悬在半空,红纱在他身后猎猎作响。 “那么 ——” 他忽然倾身,像要把每个字都钉进对方心里,“希望下次见面,你们能再强一点,再强一点啊……” 他顿了顿,眼尾的红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不然连被玩弄的价值都没有,可就太可悲了。” 话音消失的刹那,红影已化作道流光,消失在 Z 市的天际线尽头,只留下异能者们瘫在原地,望着恢复如常的街道,耳边还回荡着那道轻蔑的声音。 第133章 令人期待的晚上 只是,那只狐狸倒是潇洒地离开了,却把九头蛇留了下来…… 九麝感受着周围一群异能者投来的虎视眈眈的目光,九个脑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在进行一扬无声的辩论。 思索片刻后,他最终还是摆动着庞大的身躯,选择了离开 —— 没再给这些刚从幻境里脱出身的异能者来一扬 “加练”。 不过,九麝心里其实挺羡慕人类的。 毕竟他们只有一个脑袋,不用像自己这样,光是做个决定都要九个脑袋吵半天。 —— 直到九头蛇彻底消失,异科局的人才敢松开紧攥的武器。紧绷的脊背骤然垮下来,有人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胸口像被破布堵住似的,每吸一口气都带着铁锈味。 这扬仗打得太耗神了,一秒钟都不敢松懈 —— 诡异的利爪擦着鼻尖掠过的寒意,队友溅在脸上的血温,现在回想起来还让后颈发毛。 左晓逸撑着苗刀勉强站起来,咳掉嘴里的血腥味,转向刚才捞了自己一把的灰发男人。 对方正低头摆弄手机,缠在腕间的锁链不知何时缩成了细巧的银环,贴着皮肤泛冷光。 “刚才多谢了。” 左晓逸抹了把脸,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真诚,“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廷达洛斯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安廷。” 这名字乍一听有点像女孩子的名字,被他用冷冽的声线说出来,反倒淬了层冰碴,半点女气都无。 左晓逸愣了愣,随即想起什么似的递出证件:“你的实力很强,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加入异科局?国家直属的异能者组织,福利……” “不必。” 廷达洛斯打断他的话,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了下,“你们太弱了。” 他挑了挑眉,锁链在腕间轻轻晃了晃:“加入你们,只会拖累我。”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可尾音里那点漫不经心的不屑,像根细针戳在众人心上。 这话够狂,却没人能反驳。刚才他单锁链绞碎诡异潮的模样还在眼前晃 —— 这等实力,确实有资格把 “拖后腿” 三个字说得理直气壮。 听见廷达洛斯这句毫不留情的拒绝,异科局的人竟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这反应虽然古怪,却藏着微妙的心思 —— 比起热情自荐加入组织的 “自己人”,这种带着明显疏离感的拒绝,反而让 “安廷是诡异伪装” 的可能性降了大半。 至少眼下看来,比贸然接纳他要稳妥得多。 左晓逸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甚至眼尾的弧度更柔和了些。 他往前凑了半步,语气热络得像在拉家常:“那加个联系方式吧?就当交个朋友。” 心里却在敲着震天响的鼓 —— 他们太需要这样的战力了! 刚才幻境里的诡异潮只是开胃小菜,谁知道下一波会是什么模样? 实力强的人,脾气狂点算什么? 左晓逸捏着手机的指尖微微用力。放眼整个异科局,但凡摸到 SSS 级门槛的,哪个不是眼高于顶? 狂傲本就是强者的通行证。 他举着手机屏幕递过去,眼底闪着毫不掩饰的期待。 廷达洛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挣扎,考虑得失,最后勉强点了点头,打开了自己的二维码。 加上左晓逸的好友之后就潇洒地离开了。 人总是这样,对凑上来的殷勤满是戒备,可对自己主动靠近的存在,却容易卸下大半心防。 而此刻的廷达洛斯正穿行在人群中,指尖划过手机里刚通过的好友头像。 初步的信任已经到手,像在冰面上敲开了道细缝。 他抬眼望向异科局的方向,眸色渐深 。 下一步,该给 “安廷” 这个身份添些血肉了。出生地、过往履历、异能觉醒记录…… 每一笔都要经得起细查,才能在靠近【王】的路上,走得更稳些。 腕间的银链忽然轻轻颤动,像是在应和他心底的盘算。 至于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当然是去到安安身边。 ————?———— 沈知安回到房间,控制着本体躺到床上好好睡觉,又控制着【安】去往术玉准备的房间。 廷达洛斯会找到这里的。 今晚在幻境里瞥见他灰发的刹那,久违的安心感像温水漫过心口,连带着血液都变得慵懒。她忽然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夜晚了,尤其是今天晚上。 “【王】……” 身后传来委委屈屈的声音,池罂悄无声息地蹭到【安】脚边,蓬松的尾巴尖垂在地面,扫出蔫蔫的弧度。 比起他的人形,狐狸样子会更受【王】的喜欢、 他抬起眼时,眼尾泛红的狐狸眼湿漉漉的,像沾了晨露的红莓, “廷达洛斯出现之后,您眼里就只剩他了嘛……” 那点委屈藏在尾音里,带着勾人的颤,明明是控诉的话,却软得像团棉花,偏生配上他眼波流转的模样,倒让人觉得是自己亏待了他。 【安】垂眸看向脚边蔫哒哒的身影,指尖轻轻落在池罂毛茸茸的耳朵上。 指腹碾过温热的皮毛时,能感觉到那对狐耳瞬间绷紧,又很快放松下来,像被顺毛的猫似的微微颤动。 “怎么会呢。” 她的声音里裹着点笑意,尾音却淬着冰,“我的眼里明明还有你啊。” 指尖突然在耳尖捏了捏,【安】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我对你是偏爱的 —— 不然你做了那么多针对近侍的事,怎么还能好好站在我面前?” 池罂浑身倏地一僵,像被泼了盆冷水。 温热的呼吸还拂在耳廓,可那句 “偏爱” 听在耳里,却比冰碴更刺骨。 他当然知道这是安抚,是给馋嘴的猫丢去的小鱼干;可藏在温柔语气里的警告更清晰——该知足了,别妄想染指【王】的喜好,更别试图左右她的选择。 池罂把脸埋得更低,几乎要抵到【安】的鞋尖。 蓬松的尾巴尖慌不择路地缠上她的脚踝,像溺水者攥住的浮木,抖得厉害。 “是,池罂知错了。” 他声音闷在怀里,带着点被抓包的惶急。 察觉到【安】的指尖没再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慌忙把尾巴往她手心里塞 —— 毛茸茸的大尾巴主动卷住她的手腕,还故意用最软的腹毛蹭着她的指节,活像只犯错后拼命献殷勤的宠物。 眼看着【王】的表情微微好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听见术玉夹着嗓子在说话。 “廷达洛斯大人应该很快就到了。” 术玉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廊灯的光,刚好挡住眼底的情绪,“虽然比预计晚了些,但他对【王】的忠心,绝不会比从前少半分。” 他侧身让出通路,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不如【王】先进屋等?我备了些亲手做的茶点,用晨露泡的云雾茶也温着,正好解乏。” 话音未落,已经有股清甜的香气从屋里飘出来,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 【安】指尖在池罂卷着的尾巴上顿了顿,抬眼望向术玉身后那扇半掩的房门,片刻后便果断点了点头。 目光落回脚边时,正撞见池罂浑身绒毛微微炸起的模样 —— 像是既委屈又警惕,那双狐狸眼睁得溜圆,倒有几分难得的憨态。 【安】无奈地弯了弯唇角,俯身便将他打横抱进怀里。 池罂猝不及防,下意识用尾巴圈住她的脖颈,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她颈窝,鼻息间全是【王】身上清冷的香气,刚才那点因术玉而起的戒备瞬间烟消云散。 【安】抱着他,跟着术玉踏入房间。 不过,【安】忘记了,术玉准备的房子里不只有好茶和茶点,还有一堆扔过来的近侍正在等着她。 ————诡异世界小常识———— 【王】的朋友们中有一个存在,因为本身就是骸骨组成,不管怎么办都没有办法变成人形。 性格十分善良……至少在诡异世界算得上大善人了。 被冒犯或者挑衅不会折磨对方,会直接给予对方死亡,面对弱小的诡异碍事,也不会直接碾碎,而是当作空气无视…… 总而言之,真的很善良! 但是一旦牵扯到【王】的事情,会立刻暴走失控。 【王】不宠幸他的原因,是因为全是骨头,根本没有工具。 第134章 诡异公敌 最先扑到面前的,是已经褪去雏态的桐花凤。 他比上次见面时高了近一个头,显然这段时间没少在外头啃诡异核心 —— 紫蓝色的发丝长过了肩头,少年时的青涩被凌厉的轮廓取代,唯独那双亮得惊人的眼,还像从前那样黏在【安】身上。 只是眼底的朝气里,多了几分藏不住的攻击性,像柄刚开刃的短刀。 “王。” 他刻意压着声线,尾音却忍不住发颤,目光落在【安】正揉着池罂耳朵的手上,突然轻轻拽住她的手腕,把那只温凉的手按在自己脸颊旁。 桐花凤微微眯起眼,用侧脸在她掌心蹭了蹭,手感很好,像是块暖玉:“有没有觉得熟悉?有没有……” “嗯,特别帅气。” 【安】被他蹭得笑出声,顺着他的力道捏了捏那片温热的脸颊,指尖能摸到少年下颌线刚冒头的棱角, “不过少年时的你,我也很喜欢。” 池罂在她怀里不满地哼唧了声,尾巴尖扫过桐花凤的手背,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按住——桐花凤抬眼时,眼底的笑意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挑衅,显然没把这只狐狸放在眼里。 双子安静地立在廊柱边,像两尊沉默的石雕。 他们和咋咋呼呼扑上来的桐花凤截然不同 —— 低垂的眼帘遮住大半目光,手紧紧攥着衣角,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他们跟没有做错事的桐花凤不同,他们一直在不断地弥补着自己犯下的过错,不敢那么主动地求【王】的怜悯宠幸。 别说像桐花凤那样撒娇,就连抬头直视【王】的勇气都没有。 “你们也是。” 【安】忽然转向他们,眉眼弯成柔和的弧度,“昨天晚上辛苦你们了。” 她松开抱着池罂的手,把狐狸放到地上,缓步走到双子面前,伸出双手轻轻按在他们头顶。指腹穿过柔软的发丝,能摸到两个温热的发旋。 “我也没想到,你们现在能有这么大的进步。” 双子的肩膀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似的,却没敢躲开。 直到听见【安】语气里的笑意,才敢偷偷抬眼,撞进她眼底毫无责备的温柔里,鼻尖突然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王庭中央的鎏金大水池泛着粼粼波光,银霭正半浸在水里,银发如海藻般散开,漫过水面的肩颈泛着珍珠似的光泽。 他没说话,只是偶尔抬眼望向【安】的方向,眸光流转,漾出的媚惑像水里的涟漪,一圈圈漫开来 —— 那是刻在骨血里的,任旁人怎么模仿,都差着三分水润的灵韵。 确实,银霭的美是属于水的。 湿漉漉的指尖划过锁骨时带起的水珠,甚至呼吸间沾在唇上的水汽,都让那份艳色活了过来。 若是化作人形踏上岸,反倒差了一点。 【安】的目光从水池掠过,的确有被勾引到。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花纹,忽然问:“以诺娜还没醒?” “是的,还在昏迷中,核心受损导致自愈能力也差了一些。” 术玉轻声回复道。 但事实是,【王】的那一击有点太强了,现在以诺娜正在死亡的边缘反复试探。 不过,诡异嘛,只要有一口气,迟早都能恢复过来的。 当然死了更好,少一个竞争对手。 【安】听完术玉的话,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带我去她那里,我先替她修复核心。” 被【安】摸过头顶的双子像是突然充了电,对视一眼后,齐齐伸手拉住了【安】的衣袖。 乌恩抬眼看向术玉,眼底闪着跃跃欲试的光:“我们带【王】过去吧。” 乌尔也跟着用力点头,睫毛忽闪忽闪的,声音里满是认真:“我们这次一定会做得更好的。” 术玉闻言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但她没有反驳,只是将目光转向【安】,姿态恭敬得恰到好处 —— 她毕竟不是双子,不能越俎代庖替【王】做决定。 “那就你们俩带我过去。” 【安】对这些细微的暗流浑不在意,任由双子一左一右拉住自己的手。 两个少年立刻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脸上绽开灿烂的笑,拉着【安】的手腕快步往外走,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飘起来,连带着【安】的衣摆都被带起一阵风,很快便消失在王庭大厅的廊柱后。 被留在大厅的几人脸上都没什么笑意。 【王】走时没说半分暗示,也没递任何暗号,这本身就藏着两种可能:最好的结果,是今晚谁都别想靠近,她要独寝;可若不是…… 那便只能各凭手段争了。 空气里像绷着根无形的弦,连烛火跳动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 术玉推眼镜的动作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微微沉下去。 下一瞬,一声嗤笑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池罂不知何时已化作人形,红纱缠在手腕上晃悠,唇角勾起的冷笑比冰棱还尖,看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这几个人,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 “廷达洛斯来了。” 话音刚落,大厅里的人脸色齐齐一变:银霭在水池里的动作停了,尾鳍轻轻拍打着水面,溅起的水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术玉指尖微微泛白;桐花凤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重如临大敌 霎时间,本来隐隐敌对的几个人瞬间统一了战线——不管如何,先把廷达洛斯干掉再说,不然他们本来能够分到的【王】的宠爱,就更少了…… 术玉快要咬碎一口牙,廷达洛斯就那么好嘛…… 明明,这一次,他才是第一个找到【王】的…… 池罂瞥了眼大厅里个个面色凝重的家伙,心里那点被【王】冷落的憋屈总算稍缓。 可这点平衡转瞬即逝,心口的钝痛又卷土重来,像被谁攥着狠狠拧了把。 从幻境见面到现在,【王】摸了桐花凤的脸,揉了双子的头,甚至还惦记着昏迷的以诺娜…… 唯独对他,除了那句带着警告的 “偏爱”,连句 “核心有没有受损” 都没问过,更别提主动要替他修复了。 池罂攥紧了袖角,红纱在指缝间绞出褶皱。 那点疼顺着血管爬上来,连呼吸都带着涩味。 有什么好难受的?不过是点小伤,时间够长,自己就好了。 也不用劳烦【王】的…… 可心脏偏不听话,仍在胸腔里一抽一抽地疼,像被细密的针反复扎着。 第135章 疗伤&近侍排行榜总榜 虽然能够稍微猜到一点,但是说到底,不过是男人家家的事情,只要做得不过火,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以诺娜的房间距离大厅远一些,术玉依旧是按照诡异世界王庭的布局来分配的房间,每个人的房间都跟之前一样,都是她当时分配的。 不可否认,的确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从来没有离开过诡异世界,在人类世界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做的一扬美梦。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怀疑罢了,毕竟她的梦可是做不到那么全面,也不可能出现那么多人。推开以诺娜的房门,扑面而来的是密不透风的荆棘丛。 暗紫色和玫红色的荆棘像活物般盘踞在房间里,从床榻蔓延到屋顶,尖刺上还沾着未干涸的黑血。 最粗的那根荆棘上豁开道狰狞的缺口,连带着周围的荆棘都蔫蔫地垂着,失去了往日的攻击性。 【安】望着那团几乎撑破屋顶的巨型荆棘,眉峰微蹙 —— 看来伤势比术玉说的重些。 不过没有什么大问题。 掌心缓缓抬起的瞬间,金色的光芒突然炸开,像揉碎的星子泼洒在荆棘丛中。 那些光点争先恐后地钻进荆棘的伤口,缺口处的黑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底下鲜嫩的绿芽。 不过数息功夫,豁口便开始收缩,断裂的尖刺重新长出,蔫垂的荆棘也渐渐挺直了腰杆,连颜色都从暗紫转回了鲜活的玫红。 【安】收回手时,金色光芒已敛去,只剩最后几粒光点恋恋不舍地蹭过荆棘尖,才彻底消散。 整个房间的荆棘重新舒展,甚至还轻轻晃了晃。 下一瞬间,那些舒展的藤蔓突然发出细碎的轻响。 玫红色的荆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褪去尖刺,暗紫色的纹路在光芒中流转成柔滑的肌肤。 不过数息功夫,盘踞整个房间的巨藤便化作道纤细的身影 —— 玫红色长发如瀑般垂落,发尾还沾着几片未散尽的叶尖,衬得那张明艳的脸添了几分野性的美。 女子刚站稳便 “咚” 地单膝跪地,膝头撞上地面的声响里,混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她垂着眼,长睫上还沾着点晶莹的水汽:“王…… 让您看见属下这般狼狈的模样,实在是…… 罪该万死。” 尾音里的哽咽几乎要绷不住,她攥紧了裙摆的手背上,还残留着几道未褪尽的纹路 —— 那是刚从荆棘形态转化而来的痕迹,也藏着被【王】看见自己狼狈模样的羞耻。 “没关系的,以诺娜。” 【安】伸手将她扶起,指尖触到她手肘时,能感觉到那点抑制不住的轻颤, “你的事情沃尔夫跟我说过了,能从那样的围堵里突出重围,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瞬间抚平了以诺娜眼底的惶恐。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以诺娜的攻击力并不算高,主要的攻击手段只有两个, 一个是通过荆棘吸取生命力,但必须要对方感受到痛苦之后才能吸取; 第二个则是护盾的反伤。 以诺娜的主要优点还是在极高的防御力上,要用通俗的情况来说,就是巨厚的盾再加上吸血,再加上反甲。 虽然不能像骸骨,九麝他们那样靠自身就能打出超高额的伤害但是以诺娜的续航以及存活能力,就算是璋琅也无法与之相较的。 “好啦,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多了。” 【安】眉眼弯成月牙,语气轻快起来, “等你养好了伤,我有件事要托你去做 —— 保护一个人。” 以诺娜立刻挺直脊背,瞳孔里闪过一丝锐利:“是,属下明白。不知是哪位?” “沈明祈,我现在人类身份的哥哥。” 【安】指尖在胳膊上轻轻点着,“平时不用露面,但若他身陷致命危险,务必护他周全。” 她忽然顿住,偏头想了想,“我记得,你的保护罩对精神系攻击也有效?” 以诺娜颔首,耳尖的红还没褪尽:“是的,只是防御不算强,多半只能当个警报器用。” 【安】若有所思地应了声:“那你回头和池罂商量下。沈明祈有段记忆被我暂时压着,但我总担心哪天封印松了,他会想起来。你们要是想出稳妥的法子,再报给我。” “是。” 以诺娜躬身应下,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当时在发现【王】似乎对人类多有偏爱之后,自己没有再大开杀戒。 那天在夜市,走在【王】身边的女性人类,她与那个人也有交集,还好当时没有意气用事,不然杀了【王】看好的人类,自己的核心也不用要了。 交代完事情,【安】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眉宇间浮起淡淡的倦意。 倒不是修复以诺娜核心耗了多少力量—— 那点消耗对她而言,不过像舀走了一捧海水。真正让她撑不住的,是精神上的倦怠。 像有根无形的线,从人类世界的沈明祈,到诡异世界的这些近侍,再到那个始终悬在心头的祂…… 丝丝缕缕缠得太紧,没法轻易熨平。 她转身看向一直候在门边的双子,两人眼睛瞪得溜圆,像两只等投喂的幼兽,视线黏在她身上没挪开过。 “我累了,去温泉泡会儿。” 【安】指尖理了理衣襟,语气带着几分慵懒, “廷达洛斯到了的话,让他直接去那儿找我。” “廷达洛斯” 四个字刚落地,双子齐齐瞪大了眼。 乌恩手里攥着的衣角 “唰” 地抽紧,乌尔的嘴唇动了动。 满肚子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好几圈,最终还是化作两声低低的 “是”。 他们垂着头,看着【安】的裙摆扫过地砖,带起一阵轻缓的风,心里却像被塞进了团乱麻——廷达洛斯大人这么快就来了。 他们两个本就不是【王】偏爱的类型,比起银霭的美貌、桐花凤的张扬,术玉的茶艺,池罂的心机,沃尔夫的野性……实在没什么竞争力。 更要命的是脑子转得慢,【王】眉峰微蹙时是真生气还是假意试探,一句轻描淡写的“没事”里藏着几分真意,他们总是要琢磨半晌才能摸到点边。 先前近侍们没到齐,【王】的目光总得扫过他们身上,哪怕只有片刻,也够他们偷偷欢喜半天。 可现在…… 双子望着【安】消失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廷达洛斯来了啊。 那个总被【王】挂在嘴边的名字,那个与【王】相识于微末的存在。 他一出现,【王】的视线多半就要像被磁石吸住似的,大半都落去他身上。 那他们两个以后的日子……可就难了…… ————近侍排行榜(总榜)———— 以下排名,仅为【王】离开前统计,后续实时变动,概不负责。 1. 廷达洛斯(断层第一的狗狗) 2. 因丘铂丝(有的是力气与手段的魅魔) 3. 桐花凤(雏鸟效应,最毫无保留的,炽热的爱) 4. 沃尔夫(谁能拒绝狼耳狼尾巴的制服-诱惑呢?) 5. 庄梦周(他编织的梦,是她渴望不可及的家) 6. 银霭(凭什么后来者居上,因为后来者又争又抢) 7. 双子,乌尔乌恩(是好孩子,就是笨了点) 8. 卡里洛(精灵王,对感情要求很专一,发现【王】对他并不特殊后,拒绝主动侍寝,但是【王】喜欢他的欲拒还迎。) 9. 莫尔甫斯(恶魔,控制欲过强,做过的事包括但不限于跟踪,趴 床底,半夜 爬 床,多 人……,因为下限太低,不太被接受。) 10. 池罂(九尾狐,但太忮忌了,被他害死的近侍根本数不过来。) 11. 乌列尔(天使,理由同上,他和池罂两个人解决了大部分实力一般的近侍) 12.术玉(前十二近侍中最后一个被纳进后宫的,平平淡淡的人夫感) 第136章 没有我,你现在幸福吗 水流顺着脊背的曲线缓缓攀升,没过肩头,漫过耳垂,将那些盘踞在神经末梢的疲惫一点点泡软、化开。 刚才还紧绷的太阳穴渐渐松弛下来,连带着心口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都好像被泉水淘洗得淡了些。 【安】闭着眼睛,思考着接下来该做的事情。 诡异世界和人类世界的通道是必须关上的,离开诡异世界的时候,漏洞是用她自己的身体堵上的。 那么这个原本就存在的通道,到底该怎么堵上呢? 稍微有点难办的是,通道入口在诡异世界是固定的,但是在人类世界却是随机的…… 嗯……找个机会,把这件事透露给异科局,让他们去想办法吧。 实在不行,也不是没有办法把诡异世界直接毁灭掉。 但是那样的话,她就不得不衡量一下得失了。 另外,人类世界和诡异世界之间肯定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融合,而这种融合会不会再产生一些其他的变数,就很难说了。 比如,诡异会不会也可以繁衍,又比如人类是否也能变成或者生产诡异…… 以及,人和诡异在一起……会生出什么样的东西呢? 【安】半浸在温泉里,指尖拨弄着水面的热气,忽然感觉到身侧的水面泛起极轻的涟漪。 她没回头,唇角却先勾了勾 —— 是廷达洛斯到了。 “怎么不说话?” 她闭着眼问,声音混着水汽,软了几分。 “怕你睡着了,会吵醒你。”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刚浸过水的潮湿,像被温泉泡软的石头。 【安】这才缓缓睁开眼,偏头望去时,呼吸微顿。 廷达洛斯不知何时已坐进温泉里,白色衬衫被热水浸得半透,湿淋淋地贴在身上,勾勒出肩背流畅的线条。 过长的灰发在脑后束成个松垮的小辫子,几缕碎发粘在颈侧,被蒸腾的热气熏得泛红的脸颊,竟添了几分平日里少见的柔和。 骗人的,廷达洛斯的实力,就算泡进岩浆里也不会脸红的。 “这么长时间没见,没什么对我说的吗?” 【安】的声音混着温泉的水汽漫开,尾音里带着点笑意,目光落在廷达洛斯泛着水光的锁骨上。 廷达洛斯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他没立刻回答,只是默默朝着水中的身影靠近,温热的泉水随着动作漾起涟漪,漫过【安】露在水面的肩头。 等走到近前,他才伸出手,指尖轻轻摁在【安】的肩膀上,力道却放得极轻,顺着肩颈的线条慢慢揉捏着,像是在安抚一只倦极的猫。 “见到你之前,攒了满肚子的话。” 他的声音低沉,混着水声格外清晰, “见到之后,忽然觉得那些都没必要说了。” 【安】闻言笑了笑,索性闭上眼,往后一靠,稳稳地抵在他的胸膛上。 隔着湿透的衬衫,能清晰地听见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一下下撞在耳侧,比温泉的水温更能熨帖人心。 “可我有点想知道。” 她侧过头,鼻尖蹭过他颈间的水珠。 廷达洛斯的按摩动作顿了顿,低头时,灰色的发尾扫过【安】的脸颊。 他抬手将那缕碎发别到耳后,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那以后,我每天说一点,慢慢说给你听。” 温泉的雾气越来越浓,将两人的身影慢慢裹了进去,连灯光都只能在雾外投下片朦胧的暖光。 【安】转过身,垂着的眼睫在眼下投出片浅浅的阴影。 她指尖落在廷达洛斯湿透的衬衫纽扣上,一颗一颗慢慢解开,水珠顺着他的锁骨滑进衬衫,又被她的指腹一一拭去。 解开最后一颗纽扣时,她抬手将他额前湿漉漉的灰发全拨到脑后,露出那双总藏着心事的眼睛。 眉骨锋利如刀削,眼窝深邃得像盛着化不开的夜色,可此刻望着她的眼神,却软得像浸了温泉的棉花。 或许是水温太高了。 【安】望着他敞开的衣襟下跳动的心脏,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 明明他此刻坦诚得毫无保留,她却偏偏看不懂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还是藏了太久的委屈? 想不通,索性便不想了。 她微微踮起脚,掌心捧住他滚烫的脸颊,指腹蹭过他紧抿的唇线。 下一秒,便轻轻吻了下去。 温泉的雾气裹着两人的呼吸,在唇齿相触的瞬间,连水温都仿佛升高了几分。 廷达洛斯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抬手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湿透的衬衫滑落在温泉底,发出轻微的布料摩擦声。 气息在蒸腾的雾气里拧成一团,分不清是谁的呼吸更急些。 廷达洛斯的喉结轻轻滚动——他其实不想要这么快的。 明明有那么多话还没说,有那么多空白需要填补,可此刻肌肤相触的温度烫得惊人,像要把这漫长的分别都溶在水里。 他怕这样的急切,会让他们之间只剩下赤裸的欲望,可身体却诚实地背叛了理智,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怎么也舍不得推开。 “现在就告诉我……” 【安】的声音混着细碎的喘息,又带着不容抗拒的蛊惑。 她的指尖顺着他的脊椎往下滑,留下一串滚烫的印记,唇瓣擦过他的耳垂时,带着水汽的温热。 “让我看看,你有多爱我……” 尾音里缠着点呜咽,像只撒娇的小兽,在他耳边轻轻啃噬。 廷达洛斯只觉得半个身子都酥麻了,从尾椎骨窜起的电流瞬间传遍四肢百骸,连握着她腰的手都松了几分。 温泉的水不知何时漫过了肩膀,将两人彻底裹在这片温热的混沌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在雾气中交织成缠绵的网。 “不需要做这种事情来证明……” 廷达洛斯的声音哑得厉害,尾音却泄了气 —— 他嘴上这么说着,指尖箍住她腰的力道却更紧了,带着不容挣脱的急切。 水波被搅得哗哗作响,温热的液体顺着肌肤的沟壑流淌。 他微微侧头,鼻尖蹭过【安】颈间跳动的脉搏,忽然轻轻咬住那片细腻的皮肤,犬牙克制地碾磨着,清晰地感受着她骤然绷紧的呼吸,以及喉间溢出的轻颤。 他其实不想这样的。 刚才明明在心里反复叮嘱自己,要让她好好放松,就只是泡个温泉,说些分别时攒下的悄悄话。 可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渴望。 “廷达洛斯,我想要……” 【安】的指尖插进他湿漉漉的发间,用力将他按得更近。 她的声音带着水汽的黏意,直白得让人心头发烫。 “为什么要有所保留?我想要你,更多的你,全部的你……” 最后那几个字撞进耳朵里,廷达洛斯所有的克制轰然崩塌。 他猛地抬头,灰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欲望,咬在她颈间的力道重了几分,却又在她轻颤时立刻放柔 —— 雾气越来越浓,几乎要将两人彻底吞没。 池底的衬衫被水流卷得起伏,像只无处可逃的白鸟,只能随着这扬失控的沉沦,一同沉溺在温热的浪潮里。 或许是太久未见,又或许他心底本就藏着同样的渴望,此刻竟像失了控的困兽,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 那些平日里的克制、隐忍,连同骨子里的狠戾,全都被这滚烫的水汽蒸得烟消云散,只剩下原始的、近乎发颤的渴求。 【安】的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眼角,忽然顿住。 指腹沾着点温热的湿意,她气息还乱着,却还是软了声音问:“怎么哭了?” 廷达洛斯猛地回神,睫毛上的水珠簌簌滚落。 他自己也愣了愣,身体却先一步做出反应——掐着她腰的手微微用力,无意识地又往下按了按,像是要将两人嵌进彼此的骨血里。 “我…… 不知道。”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才勉强吐出几个字。 他往【安】手心里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慰的大型犬。 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眼泪里,到底掺了多少失而复得的狂喜,多少害怕再次失去的恐慌。 水波晃得更厉害了,他埋在她颈窝的脸轻轻蹭了蹭,几个字轻得像叹息,混着水声钻进【安】耳朵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音。 “……现在的家,让你感到幸福了吗?” 第137章 笨拙的爱 这个答案似乎并不需要回答。 如果不幸福的话,她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地待着呢? 又怎么会费尽心力想要维持住人类与诡异之间的平衡? 又怎么会愿意去跟异科局的那帮人去玩过家家? 可是…… 【安】的指尖轻轻拂过他颤抖的睫毛,随即俯身,在那片湿润的眼睑上印下一个轻吻。 泉水的温热混着她唇瓣的柔软,像颗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漾开圈圈涟漪。 “如果你在我身边,” 她的声音裹着水汽,轻得像羽毛搔过心尖,“我会更幸福。” 廷达洛斯猛地睁大了眼睛,灰色的瞳孔里还盛着未散的水汽。 方才好不容易止住的泪,竟又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滑落,滴进温泉里,漾开细小的水纹。 他张了张嘴,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半晌才挤出一句沙哑的承诺—— “……我会让你更幸福的。” 除此之外,再找不到更动听的话了。 他低头望着【安】被泉水濡湿的锁骨,忽然有些懊恼——比起池罂那些信手拈来的情话,比起桐花凤带着钩子的撒娇,他实在太笨了。 那些在心底盘桓了千万遍的温柔,到了嘴边,也只剩这样笨拙的字句。 可【安】却笑了,抬手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指尖划过他紧抿的唇。 温泉的雾气里,廷达洛斯把脸埋进她颈窝,像只终于找到归宿的兽。 原来有些情意,从不需要华丽的辞藻来装点,一句笨拙的承诺,已胜过千言万语。 “你会的。” 【安】的眼神忽然有些失神,瞳孔里映着的水汽和烛火都变得模糊。 她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将廷达洛斯的脖颈搂得更紧,指腹深深陷进他后颈的皮肉里。 温泉的水被搅得哗哗作响,一层层波纹从两人交叠的身影处扩散开,撞在池壁上,又反弹回来,像是在为这扬缠绵伴奏。 廷达洛斯在她颈间闷闷地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腰身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反而愈发急切起来。 方才稍显舒缓的水面瞬间被搅得翻涌,水花溅起半尺高,打湿了池边铺着的绒垫。 水声里渐渐掺进细碎的呜咽,像被风揉碎的丝绸,缠缠绕绕地钻进雾气里,和两人灼热的呼吸拧成一团。 廷达洛斯抬手按住【安】抵在他胸口的手,指缝间渗出的水珠顺着手臂滑落,滴进水里,漾开的涟漪很快又被更大的波澜吞没。 他低头看着【安】泛红的眼角,忽然俯身,用牙齿轻轻咬住她的耳垂 —— 雾气越来越浓,几乎要将整个温泉池都裹进去。 池底的玉石在水光里明明灭灭,映着两人交缠的身影,像一幅浸在温水里的画,连时光都仿佛在这刻变得粘稠起来。 他好想好想就这样把自己融进她的骨血里。 不是肌肤相亲的浅尝辄止,是要像藤蔓缠上古树,根系钻进每一寸土壤,彻底成为滋养她的养分,再也不必担心分离。 这念头刚冒出来,后颈忽然一阵发麻。 毛茸茸的灰色兽耳冲破湿漉漉的发间,尖端还沾着水珠,在雾气里轻轻颤动。 身后更是不受控制地甩出条蓬松的大尾巴,尾尖扫过水面,溅起细碎的水花。 廷达洛斯的脸 “腾” 地红透了。 他慌忙想收回,可尾巴根忽然一紧 ——【安】的指尖已经眼疾手快地掐住了那截最软的绒毛。 “……呜……松手好不好……”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尾音里带着被抓包的窘迫,连带着腰身的动作都乱了节奏。 指尖的触感太清晰了,那截尾巴像有自己的意识,被捏住后竟不听话地轻轻扫过她的手腕,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廷达洛斯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安】还故意用指尖挠了挠尾尖。 他浑身一颤,动作猛地顿住,耳朵耷拉下来,几乎要贴在脑门上:“别……” 水汽里,【安】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和那条在掌心不安摆动的尾巴,忽然低低地笑了。 指尖顺着尾巴的绒毛轻轻摩挲,感受着那片温热的柔软。 “不要收回去,我很喜欢。” 【安】的指尖故意在尾根处捏了捏,看着那截灰色的尾巴像触电似的绷紧,眼底漾开抹狡黠的笑意。 她微微眯起眼,指尖顺着蓬松的毛发滑到尾尖,轻轻打了个旋。 廷达洛斯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安】向来喜欢这些毛茸茸的东西,沃尔夫那条蓬松的狼尾巴总爱缠在她手腕上,池罂的狐狸尾巴更是会随着她的语气动来动去。可他实在学不来他们那副坦然的样子 —— 这对耳朵和尾巴实在太敏感了。 光是被她这样捏着尾根,电流就顺着脊椎窜得浑身发麻,连呼吸都变得滚烫起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尾巴上的每一根绒毛都在颤抖,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皮肤下游走,逼得他几乎要绷不住。 “…… 别闹了。” 廷达洛斯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抬手想去掰她的手,动作却软得没什么力道。 【安】偏头躲开,反而得寸进尺地把脸埋进他的兽耳间,鼻尖蹭过那层柔软的绒毛:“这么敏感?”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廷达洛斯猛地一颤,尾巴不受控制地竖起,像根绷紧的弓弦。 他几乎是狼狈地别过脸,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安安…… 别欺负我……” 廷达洛斯的声音闷在她颈窝里,带着点被揉碎的鼻音,像只被拨弄烦了的大型犬。 灰色的尾巴尖还在不安地扫着水面,却没再试图挣脱。 他索性把脸更深地埋进那片温热的肌肤里,毛茸茸的兽耳蹭得【安】颈间发痒。 下一秒,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突然收紧,腰身的动作骤然加快 —— 水花再次翻涌起来,【安】捏着尾巴的手猛地一颤,指尖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 她轻喘着按住他的肩,却被他带着往池壁按得更紧。 温热的石壁贴着后背,和身前滚烫的体温形成夹击,让她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手软了?” 廷达洛斯的声音里终于带了点得逞的笑意,湿热的呼吸喷在耳廓上, “还捉弄我吗?” 【安】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他低头堵住了唇。 温泉的雾气越来越浓,像层厚重的纱,把池里的水声、喘息声都密密实实地裹了起来,遮掩住满池的荒唐。 池边的烛火明明灭灭,映着水面上偶尔闪过的灰色尾影,像个不愿醒来的梦。 只是没人知道,回廊尽头的双子还守在石阶下,银霭在水池深处沉默,术玉喝着已经凉透的茶,桐花凤在鸟窝里数着时间等待着天亮…… 这个夜晚,对某些人来说,注定是独守空房的不眠夜。 ————?———— 月光斜斜地淌进客厅。 沈明祈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方,看着锁屏界面显示的 22:00,眉峰轻轻蹙起。 给沈知安发消息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对话框里还停留在他那句 “睡了吗”,下面是片刺目的空白。 他想起白天时妹妹揉着太阳穴说 “有点困”,房门确实从晚饭后就没再打开过。 或许是真的累极了,早已沉入梦乡。 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他忽然站起身。 既然如此,或许就是天意。 八岁那年出事的小巷突然跳进脑海,雨靴踩过水洼的声响,还有记忆中断前那刺眼的血盆大口…… 这些碎片像扎在肉里的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敢碰。 安安也说不记得后续。他们两个像约定好一样,默契地避开所有关于那个雨天的话题。 沈明祈攥紧手机,指节泛白 ——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那些被刻意掩埋的记忆,不该成为悬在头顶的石头。 他抓起玄关的伞,推开门时,夜风卷着潮气扑面而来。 他决定再去小时候出意外的那条小巷,在这样一个雨夜,去尝试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 ————诡异世界小常识———— 沃尔夫大人的头发是银灰色的,廷达洛斯大人的头发是灰色的,银霭大人的头发是银白色的。 该怎么区分三个人呢? 有鱼尾的是银霭,屁股翘的是沃尔夫,胸·大的是廷达洛斯。 你们学会了吗? 第138章 回忆与现在 沈明祈站在待了十五年的学校门口,伞沿垂落的水珠顺着指尖滑进袖口,连呼吸都带着股潮意,呛得人胸口发闷。 他默默回头望了眼教学楼的方向,随即转过身,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 青灰色的伞面下,脚步踩过水洼的声响格外清晰 —— 和十五年前那个傍晚如出一辙。 他甚至能清晰地记起当时的细节:白球鞋沾着泥点,书包带子滑到肘弯,雨丝钻进领口时凉得人一缩脖子,他牵着安安的手,还有身后隐约传来的争吵声,像根细针,扎在记忆最敏感的地方。 一步,两步…… 积水倒映着他的影子,恍惚间竟和记忆里那个瘦小的身影重叠了。 沈明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骨节分明,早已不是当年那双连书包都背不稳的小手。 可每往前挪一步,心脏就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一分 —— 原来那些被刻意遗忘的无力感,从来都没真正消失过。 雨丝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沿着熟悉的街道慢慢走着,像在穿越一条漫长的时光隧道,一边是二十三岁的自己,一边是八岁那年在雨里跑回家的小孩。 沈明祈踩着水洼往前走,忽然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 或许真的是因祸得福。 那扬意外夺走了他的记忆,却也让他在后来的日子里发现了异能。 指尖偶尔会浮现的淡金色光晕,能在触碰物体时感知到细微的波动,控制重力,这大概是那扬噩梦唯一的 “馈赠”。 安安的异能,或许也是那次事件激发的吧…… 记忆的碎片突然变得锋利起来。 他记得遇到那个恶心的诡异时,安安慌张的眼眸; 记得意识消失前,雨幕里炸开的刺目红光; 记得自己醒来时躺在巷口的垃圾堆旁,浑身都是泥泞,而不远处的安安还在昏迷,睫毛上挂着未干的雨水。 那个晚上的一切都像被水泡过的纸,模糊又粘稠。 他只记得自己心里塞满了恐惧,像被浸在冰水里,连呼吸都带着寒意。 可当他摸到安安还有温度的皮肤时,那点求生的本能突然变成了更强烈的东西 —— 他要带她回家。 他就这样背着安安,在倾盆大雨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书包早就丢了,伞骨断了两根,但是还好,雨衣还是好的。 他把安安裹得严严实实的,校服外套裹了两层,连她露在外面的指尖都塞进自己卫衣领口里。 雨幕模糊了视线,眼前的巷弄扭曲成团灰黑色的影子,他索性眯起眼,凭肌肉记忆往前挪 —— 脚下的石板路哪里有凹陷,哪个转角可能有积水,这些刻在骨子里的印记比眼睛更可靠。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反复念叨,像敲着面小鼓: 要回家,一定要回家…… 回家就安全了。 冰冷的雨丝钻进领口,激得沈明祈猛地打了个寒颤。 脑海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记忆像被硬生生掐断的磁带,嗡鸣着归于沉寂。 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正站在老巷巷口,手里的伞还维持着举高的姿势,伞面的水珠顺着边缘往下淌,在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 方才那些鲜活的触感还残留在神经末梢 —— 后背沉甸甸的重量,耳侧温热的呼吸,还有雨靴踩进泥里的滞涩感,可再想抓些什么,却只剩一片空白。 记忆中断,他回到了现实,也回到了那个巷口。 沈明祈望着巷深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来得挺早啊。” 身后忽然传来带着倦意的女声,沙沙地擦过耳畔。 沈明祈回头,看见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正站在巷口那棵老槐树下。 她手里撑着把油纸伞,乌黑的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只用一根羊脂玉簪固定着,几缕碎发被雨雾打湿,贴在颈侧,透着股江南水乡的温润。 “你的事,申子默跟我说了。” 付谋某抬手将伞往旁边倾了倾,露出那双带着黑眼圈的眼睛,“得有心理准备,强行唤醒记忆的成功率不到五成。” “麻烦付局了。” “没事。” 付谋某的目光扫过他紧绷的肩线,忽然歪了歪脑袋,视线在巷口转了圈,“毕竟过段时间我还得麻烦你妹妹呢。她今天没来?” “嗯,她白天累坏了,已经睡下了。” 沈明祈望着巷深处的黑暗,喉间有些发紧,“而且……” 他顿了顿,忽然无奈地笑了笑, “记起那段记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付谋某没接话,只是轻轻 “嗯” 了一声,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她其实不太明白,沈明祈为什么非要揪着那段记忆不放。人脑是最聪明的器官,会自动过滤掉过于尖锐的碎片,就像蚌壳裹住沙砾 —— 那些被遗忘的,往往是潜意识判定 “不必记得” 的东西。忘了,反而是种保护。 可收了好处,总得把活儿干完。 付谋某停下脚步,油纸伞往臂弯里一搭,指尖凝着层淡淡的白汽。 她示意沈明祈闭上眼,自己则抬手将指尖轻轻抵在他眉心。 微凉的触感刚落定,乳白色的光晕便从她指腹漫出来,像团融化的月光,顺着沈明祈的皮肤缓缓渗入。 那光晕带着某种温和的穿透力,悄无声息地钻进他的记忆深处,像只嗅觉敏锐的猎犬,开始循着 “十五年前”“老巷” 这两个关键词搜寻。 记忆的长廊里堆满了蒙尘的片段,有沈明祈第一次学骑车摔破膝盖的哭脸,有他给沈知安分糖时的认真,有他小心翼翼地给沈知安扎辫子…… 每一份被好好保管的记忆中都有着沈知安的身影。 光晕在这些画面里穿梭,终于在长廊尽头的暗格里,找到了那团被刻意藏起的影子。 那段记忆被裹在层流动的金色罩子里,像颗被琥珀封存的泪珠,悬在虚空里一动不动。 ————异科局小常识———— 付谋某,W市异科局局长,异能为【精神控制】。 可以通过控制人的精神,让人的思维崩溃,或者提高人的精神阈值,让人保持振奋的状态,感受不到痛苦;进阶后演变出新的功能——可通过精神控制,让异能者的污染度大幅度提高。 这一进阶,让研究所的人发现,污染度跟人的精神状态密切相关。 第139章 反噬 可指尖刚触到金色的屏障,一股骇人的吸力突然从罩子里炸开。 付谋某探入的灵力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就被卷了进去。 所有凝聚的能量 “嗡” 地一声被抽了个干净。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经脉里的能量正顺着指尖疯狂外泄,快得让她头皮发麻 —— 不过眨眼的功夫,四肢百骸就空得发疼,像被掏空了内脏的容器。 付谋某当机立断,猛地掐断能量输送的链路。 可还是晚了一步,那道顺着链路反扑回来的金色力量,带着灼热的腐蚀性,像岩浆般钻进她的经脉。 “呃……”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五脏六腑像是被强酸浸泡着,每一寸血肉都在尖叫着消融。 付谋某眼前猛地一黑,喉头涌上腥甜,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油纸伞早在刚才就脱手落地,此刻正被雨水泡得发胀。 她捂着胸口剧烈喘息,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混着雨水滴落,在石板路上晕开一朵朵妖冶的红。 那金色力量还在体内乱窜,所过之处,经脉像是被烧红的铁丝穿过,疼得她几乎要蜷缩在地。 付谋某咬着牙抬头,看向沈明祈的眼神里第一次染上惊惧。 剧痛让付谋某浑身痉挛,此刻哪还顾得上沈明祈。 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保命。 付谋某反手抓住地上的油纸伞,手指在伞柄上用力一拧,“咔哒” 一声轻响,伞柄末端弹出个暗格。里面卷着的黄符纸立刻散发出淡淡的异能量波动 —— 那是她压箱底的保命符,每张都用百年桃木浆混着朱砂绘制,平日里连申子默借一张都要磨半天。 可现在哪还顾得上心疼。 她抖落符纸,抓起来就往自己身上拍。额角、胸口、手腕…… 只要是力量翻涌最剧烈的地方,全被黄符密密实实地贴满了。 此时她七窍已开始往外淌血,鲜红的液体顺着下颌线滴落,在月白旗袍上洇出点点红梅。 但付谋某的眼神依旧清明,指尖捏符的动作稳得惊人,仿佛疼到抽搐的不是自己的身体。 符纸一贴上皮肤,立刻爆发出五颜六色的光 —— 翠绿的木系异能修复着撕裂的经脉,金色的光盾包裹住摇摇欲坠的皮肤,淡粉的光晕则像层软膜,轻轻覆盖住正在消融的脏腑。 光芒在雨幕里明明灭灭,映着她苍白如纸的脸。 直到最后一张符纸化作光点消散,付谋某才踉跄着靠住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体内的灼痛感终于退去大半,虽然经脉依旧像被揉碎过般酸软,但总算保住了这条命。 这注定是个兵荒马乱的夜晚。 申子默接到沈明祈的电话后,带着异科局的人赶到时,看见的就是付谋某靠在墙上咳血的模样,满地符纸残骸泡在雨里。 几个后勤和治疗人员连忙施展异能,手忙脚乱地搭起担架,小心翼翼地把她抬上去——这位平日里总能气定神闲品茶的局长,此刻脸色比纸还白,连攥着担架边缘的手指都在发颤。 沈明祈站在巷口,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进衣领,浑身冷得像块冰。 付谋某被抬走前,用最后一点力气瞪了他一眼:“别他爹再碰……那记忆……有问题……” 后面的话被咳嗽截断,只剩下模糊的气音。 救护车的鸣笛声渐渐消失在雨幕里。 沈明祈望着空荡荡的巷,抬手摸了摸眉心。 那里还残留着付谋某指尖的微凉,可关于十五年前的记忆,依旧像沉在水底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没再泛起。 他什么都没记起来。 雨还在下,老巷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甚至地上的符纸都被后勤人员清理完了。 ————?———— 沈明祈拖着灌了铅似的腿回到家,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落在他湿透的肩头,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意。 手机里还躺着申子默的消息,说让他明天一早去异科局,用最新的精神图谱仪再做次检查 —— 机器或许能看透那些被人脑刻意藏起的褶皱。 他把湿漉漉的外套扔在洗衣篮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眉心,倒了杯冷水,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封印他记忆的,是诡异?还是某个藏在暗处的人? 他们费尽心机封锁一个八岁孩子的记忆,到底在怕什么? 更让人心头发沉的是,对方为什么只是封锁记忆,而非直接灭口? 这问题像块冰疙瘩堵在喉咙里。 沈明祈望着窗外连绵的雨,忽然想起付谋某被抬走时,那身月白旗袍上洇开的血花。 光是残留的封印力量,就差点在一个照面间杀死 SSS 级的精神系异能者…… 他猛地攥紧了玻璃杯,冰凉的水汽在掌心凝成水珠。 这样可怕的敌人,他们竟从未察觉过。 就像藏在天花板上的蜘蛛,悄无声息地织着网,而他们这些人,还在网下安然度日,浑然不知头顶悬着足以致命的獠牙。 沈明祈仰头饮尽杯中的冷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激起一阵战栗。喉结滚动的瞬间,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刺骨的寒意,像有条冰冷的蛇贴着皮肤爬过。 他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回头。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歪斜的窗格影。 而沙发的阴影里,不知何时竟坐着一个人。 沈知安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背对着光源,侧脸埋在浓重的阴影里,看不真切表情。 她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仿佛从他回来时就一直坐在那里,又或许……已经坐了很久。 空气瞬间凝固了。 沈明祈握着空玻璃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杯壁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上来。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时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 是该问她怎么醒着,还是该问她……已经坐在这里看了多久。 窗外的雨声似乎突然变大了,敲打着玻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却盖不住客厅里那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沈知安的小秘密———— 沈知安的掌控欲非常强,哥哥,爸爸,妈妈,关系稍微好一点的朋友,她都会在他们身上做上标记。 她可以随时掌握他们的位置,他们的状态…… 标记关键时刻也可以救命。 第140章 卡里洛 话刚说完,他就懊恼地抿紧了唇。 沈知安明明还没追问,他却像被戳破心事的孩子,连解释都带着明显的慌乱。掌心渗出的细汗让玻璃杯变得湿滑,他不得不换了个姿势握紧。 沈知安垂了垂眼睫,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的情绪。 月光恰好落在她微颤的眼睫上,像落了层细碎的霜。 “哥,”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刚才梦到小时候上幼儿园的事了…… 就是那个雨天……” 沈明祈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很可怕,” 沈知安的指尖陷进掌心,声音里带着刚从噩梦中挣脱的恍惚, “我在梦里怎么都醒不过来,就站在老巷口,看着雨越下越大,怎么喊你都没人应……” 她没有抬头,可沈明祈能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 —— 一定和梦里一样,睁着受惊的眼睛,茫然地站在雨里。 “哥,” 沈知安终于抬起头,月光恰好漫过她的眼底,映出一片水光,“你能告诉我,今天晚上到底去做什么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执拗,像根细韧的线,轻轻勒住沈明祈的喉咙。 “为什么……” 她顿了顿,指尖因为用力而掐进沙发的布料里,“为什么我会无缘无故地,又做了那个噩梦呢?”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尾音里的颤抖再也藏不住。 那些被强行压下去的恐惧,那些在梦里反复出现的雨幕和空巷,此刻都随着这句话涌了上来,让她的肩膀控制不住地轻颤。 沈明祈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忽然觉得那片月光太凉了,凉得能透过皮肤,冻住他的心脏。 沈知安就那样望着他,眼里的疑惑像潮水般涨起来,几乎要漫过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墙。 一个念头突然像电流般窜过沈明祈的脑海 —— 安安的记忆,会不会也和他一样,被同一种力量封着? 所以他这边刚试图触碰封印,安安那边就有了感应,才会突然做起那个噩梦?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和沈知安有关,他从没打算瞒着她。 可不知怎的,心底总有个模糊的声音在拉扯:别告诉她,别让她知道你在找那段记忆…… 那声音微弱却执拗,像根细刺扎在意识深处。 沈明祈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压下那股莫名的抗拒。 他望着沈知安泛红的眼眶,理智终于占了上风 —— 他们是亲人,没什么能比坦诚更重要。 “我去了那个巷口。”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放得很轻,“找付谋某帮忙,想试试能不能记起当年的事。” 他没有隐瞒,从付谋某,到金色屏障突然爆发出的吸力,再到异科局到来收拾残局,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窗外的雨还在下,客厅里只有他的声音在缓缓流动。 沈明祈看着妹妹逐渐发白的脸,忽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小时候那样:“对不起,让你做噩梦了。” 她比沈明祈想象中冷静得多,没有惊慌失措的追问,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听起来荒诞又危险的事实。 “抱歉啊,让你担心了。” 沈知安却笑了笑,那笑意漫过眼底,像化开的春水:“没事啦,我知道哥哥你是为了我们好。” 她站起身,走到沈明祈面前,仰头看着他,“这样吧,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异科局,咱们两个一起接受检查,看看记忆到底有没有问题。” 她的语气很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沈明祈的心忽然一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掌心能感觉到发丝的柔软:“行,到时候我叫你。今天晚上很晚了,早点睡吧。” “嗯。” 沈知安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往自己房间走。 房门 “咔哒” 合上的瞬间,沈知安脸上的笑意就像被掐灭的烛火,倏地消失了。 她背靠着门板站了会儿,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木纹,方才眼底那点复杂情绪渐渐沉淀成深不见底的平静。 走到床边躺好,这边沈知安刚闭上眼,另一边的【安】就睁开了眼睛。 视线所及是绣着缠枝莲的锦帐,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香。 廷达洛斯正把她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毛茸茸的兽耳偶尔蹭过她的耳廓,带着刚从温泉里出来的湿润水汽。 “…… 处理好了吗?” 廷达洛斯收紧手臂,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尾尖不安分地扫过床榻边缘。 “一般吧,不过问题不大,以现在异科局的水平,还没办法查到核心。” “但留着总归是隐患。” 【安】开始认真思索。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投下斑驳的光影。廷达洛斯看着她微蹙的眉峰,抬手替她抚平:“需要我去处理吗?” 【安】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虚空处,像是在穿透时空望着某个方向 廷达洛斯没有再说话,只是把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灰色的尾巴轻轻环住【安】的腰,像条温顺的围巾,毛茸茸的触感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锦帐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与窗外的月光一同静静流淌。 最干脆利落的办法,自然是彻底处理掉沈明祈。 只要这个人消失,那些被唤醒的记忆碎片、异科局的介入、潜在的风险…… 都会像被掐断的线头,瞬间归于沉寂。 可是廷达洛斯能够感觉到,沈知安眼底那点对兄长的依赖太过鲜活,这个方法注定不可行。 或许可以编织一段虚假的记忆? 用层层叠叠的幻象包裹住真相,让沈明祈和沈知安在篡改过的过往里安然度日。 可这个想法同样站不住脚:庄梦周的记忆编织术虽精妙,却总带着他特有的恶意,绝不能托付; 池罂的幻术温柔无害,可他的力量不稳定,万一在沈明祈的精神壁垒上撕开更大的口子…… 风险无处不在,而【安】赌不起。 难道真的没有两全的法子吗? ————?———— 诡异世界的裂缝边缘,暗红色的气流像活物般翻滚,吞吐着令人不安的腥甜气息。 金发精灵静立在裂缝前,手中拿着竖琴。 他垂着眼睫,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覆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 指尖搭在琴弦上,却始终没有拨动 —— 那把能安抚人心的竖琴,此刻在他手里像块冰冷的石头。 他不想去找她的。 卡里洛的指尖微微收紧,琴弦发出一声极轻的颤音。 去找她干什么? 看她像从前那样,用那双含笑的眼睛把他的尊严踩在脚下? 还是等着她再次用甜言蜜语编织牢笼,把他困在身边,强迫他做那些违心的事? 他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想法。 在这里已经站了多久? 或许是一个白昼,或许是一个月。 裂缝里偶尔传来的嘶吼声刺穿耳膜,他却像没听见似的,只是望着那片扭曲的虚空发呆。 诡异世界多好。 他可以躺在骸骨堆成的山坡上,听深渊里的魔物嘶吼,再也没人会用丝带绑住他的手腕,没人会在他耳边说 “卡里洛,你是我的”。 他是自由的,像风一样,无拘无束。 可目光还是忍不住往裂缝那头瞟。 卡里洛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竖琴被他背回身后,金发在气流中轻轻扬起。 “只是去看一眼,” 他低声对自己说,声音轻得快要被裂缝吞噬, “看她变成什么样了…… 仅此而已。” 说完,他抬脚迈向那片翻滚的暗红色气流,身影瞬间被裂缝吞没,只留下竖琴的尾音在原地轻轻回荡,像声无人听见的叹息。 他没有很爱她。 他只是有点好奇她现在什么样子罢了。 第141章 庸医的推测 短短半小时, # 异科局美男美女你最pick谁# #异科局竟是卡颜局# 等词条像长了翅膀似的冲上热搜,后面还缀着鲜红的 “爆” 字。 点开话题,能看到左晓逸穿着黑色制服整理文件的侧颜杀,能刷到A市分局袁涟希挥动流星锤时的抓拍,还有隐退多年的模特安泽铭也主动转发微博,原来退圈是入了编。 评论区里一片沸腾,有人发九宫格对比图逐帧分析,有人在超话里为自家城市的异能者打投,热度丝毫不输顶流明星的新剧发布会。 没人知道,这些看似轻松的宣传片背后,是各市分局绞尽脑汁的较量。 W市特意请了电影团队航拍异能者训练的名扬面,R市让治愈系异能者现扬表演 “花瓣变玫瑰” 的浪漫戏码,连向来低调的D市都豁出去了,让冰系异能者在广扬上雕了座三米高的冰雕,上面刻着 “等你加入” 四个大字。 说到底,还是形势逼的。 【王】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意识到,现在的敌人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些零散的诡异。 他们需要新鲜血液,需要更强大的战力,需要能在下次危机来临时,多一分胜算的底气。 所以哪怕还有很多烂摊子没有搞完,各市也得硬着头皮把宣传片推出去。 屏幕上那些笑容明亮的异能者,镜头外或许刚结束通宵的巡逻,或许正攥着战友的伤情单发愁,但在镜头前,他们必须挺直腰杆 —— 因为他们身后,是需要守护的城市,是不能退让的人间。 深夜的异科局指挥中心,有人一边盯着宣传片的播放数据,一边在群里敲字:“热度不错,已经有三个预估A级异能者发来申请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可屏幕上滚动的弹幕和不断上涨的申请数,总算给这兵荒马乱的夜晚,添了点微弱却坚定的光。 ————?———— 第二天一早,沈知安和沈明祈又齐齐地踏入了异科局的大门。 研究所检测中心的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混着晨光,比昨日多了几分沉静,可两人心头的沉重却丝毫未减。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和沈知安预想的一模一样 —— 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曲线平稳得像条直线,精神图谱的各项数据都落在正常范围内,看不出半点异常。 “这不可能。” 沈明祈盯着报告上的 “无异常” 三个字,指节捏得发白。 付谋某还躺在医院里,内脏差点全部被腐蚀个干干净净,怎么可能没问题? 这分明是有很大的问题。 申子默拿着报告来回翻了两遍,忽然皱起眉,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沈明祈:“有没有一种可能,那股力量其实是你自己的?” 这话一出,沈知安和沈明祈都愣住了。 “人在极端刺激下,是有可能突然激发出潜藏的异能的。” 申子默指尖点在报告的空白处,语速渐渐快起来, “也许当年你激发异能后,那股能量为了保护你的精神不崩溃,才主动封锁了那段记忆?不然没法解释 —— 为什么那力量对你毫无伤害,甚至还在悄悄增强你的身体素质。”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抹自嘲的笑:“总不可能是那个封印记忆的诡异突然大发善心吧?” 说着,他又看向沈知安:“刚才我顺便用异能扫了眼沈知安的记忆,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屏蔽或异常。你哥的记忆有罩子罩着,你却一点事都没有…… 总不能是封印的人还讲究重男轻女这一套吧?” 越说,申子默眼里的光亮越盛,像是在迷雾里找到了条隐约的路径。 他拿着报告在手里敲了敲,指节叩击纸张的声音在实验室里格外清晰。 不知怎的,那些零散的线索突然在脑海里串成了线,竟莫名把自己彻底说服了。 申子默抬眼看向沈明祈,眼神里的探究褪去,多了几分豁然开朗的笃定:“我觉得这思路绝对站得住脚。” 他往前倾了倾身,指尖在报告上划出一道弧线:“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异能提升速度实在太快了,已经打破了异科局记录在案的最快增速 ——” 话锋一转,他的语气陡然变得郑重:“或许根本不是‘提升’,而是‘复苏’。你的异能本来就强到惊人,只是当年你的精神力无法承载,才像被闸门锁住的洪水,一开始只敢透出涓涓细流。” “随着时间推移,加上你意志力越来越坚定,那道闸门才慢慢松动,力量才一点点回归原本的强度。” 这番话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沈明祈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旁边的沈知安听得眼睛一亮再亮,方才的担忧早被兴奋取代,她用力点头,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我也觉得!我哥本来就超厉害的!上次那个【王】,我哥异能不就突然提高了!”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哥哥力量完全觉醒的模样,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眼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 沈明祈望着妹妹雀跃的侧脸,又看向申子默笃定的眼神,心底那片被迷雾笼罩的角落,似乎真的透进了一丝微光。 或许真的是这样? 沈明祈望着报告上平滑的曲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 没有什么阴谋,没有藏在暗处的敌人,只是因为自己的异能太强大,强大到连身体都要自动筑起防线? “那当年的诡异……” 他喉结滚动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这就说得通了。” 申子默立刻接话,像是早已想通了这节,他伸手在桌上摊开一张泛黄的档案复印件,“其实很有可能,当年你觉醒异能的瞬间就已经消灭了那个诡异。你看,十五年前出现的诡异普遍战力低下,对付普通市民或许棘手,但在刚觉醒的强力异能者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他用指尖点了点档案上的记录:“你消灭诡异后耗尽精力晕倒,又因为那段记忆太过刺激,你的异能才会自动凝结成罩子,把可能压垮精神的碎片全锁了起来 —— 这完全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虽然你的异能是重力控制,但是异能的本质都是能量团,那么自我防护机制出现,能量团变成罩子,保护你自己的精神也不是没有可能。” 申子默越说越觉得顺畅,仿佛亲眼见证了当年的扬景,连眼神都亮了几分:“你看,所有线索都对上了。” 沈明祈沉默着,指尖微微收紧。 不得不承认,申子默的话像一把钥匙,似乎真的能打开那把尘封的锁。 他甚至能隐约想象出那个画面:年幼的自己站在雨里,爆发出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力量…… 可就在这时,心底却突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像根细针狠狠扎破了刚刚泛起的涟漪。 不是这样的,记忆藏着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他一定得想起来,他必须要想起来…… 之前沈明祈脑袋里面从来没有别的声音,自从乌列尔离开之后,这个声音便一直存在了。 ————诡异世界小常识———— 精灵王卡里洛的能力体系偏向辅助治疗,精神领域的修复术是最强的。 他指尖流淌的生命能量不仅能缝合皮肉伤口,更能像细腻的丝线,温柔地缠绕起破碎的精神壁垒,一点点抚平记忆褶皱里的裂痕。 当年遇见【王】后,【王】要求他帮她修复家的记忆。 可太晚了,【王】已经不记得什么了,他无法从无到有为【王】编织记忆,那是欺君。 所以,他终究没能完成那个嘱托。 这是卡里洛最遗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