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障不臣土》 第169章 厌汉穗 第一章 穗噬心 邺城的秋,是血与铁锈,浸透的季节。 残阳如一块将熄的炭,滚烫地烙在西边城墙上。 却烤不干弥漫在,街巷间的湿冷腥气。 这腥气来自城外,新翻的泥土,那些被周稷称作“血田”的土地。 刚浇灌过由胡人战俘骨粉,混着焦土调制的浆水。 此刻正如一张张贪婪的嘴,在暮色中无声地,呵出腐败的暖意。 慕容昭的白狼裘,拂过邺宫冰冷残破的阶石。 素纱襦裙的下摆,沾满了泥点,像溅落的暗红血渍。 她指尖捻着几粒,刚收的麦种,凑近鼻端。 一股极淡的、近乎甜腻的异香,钻入鼻腔,混杂在泥土的腥气里,若有若无。 “这麦香…不对。”她眉心微蹙,声音像绷紧的冰弦。 前方,冉闵的背影,如一块沉默的玄铁,立在宫阙的最高处。 俯瞰着这座,被他从羯赵铁蹄下夺回,又在胡汉血火中,反复煅烧的都城。 他脚下,是曾经石虎奢靡无度的宫苑,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 现在被匆匆改造成,流民安置之所,和临时屯田的指挥中枢。 风卷起他玄色大氅的下摆,露出腰间那柄,从未离身的横刀。 刀柄缠绕的皮革,早已被血与汗浸透成深褐色。 他未回头,只沉声道:“说。” “寻常新麦,气味该是清冽带涩。此香却甜腻如腐蜜,更隐有腥锈之味,像是…” 慕容昭略一停顿,指尖微微用力,捻碎了一粒麦种,凑得更近。 “…铁器浸入陈血,又久埋地下,生出的味道。拓跋食土,动手了。” “噬土妖巫…”冉闵齿缝间,挤出这个名字,带着金属摩擦的冷硬质感。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宫墙下那片刚显生机的田地。 流民们正拖着,疲惫的身躯从田间归来。 佝偻的脊背在暮色中,连成一道起伏的、绝望的剪影。 几个面黄肌瘦的孩童,追逐着被风吹起的草屑,发出短促而干哑的笑声。 就在这时,一阵怪异的、撕心裂肺的嗥叫,陡然划破黄昏的宁静! “呃啊——!”声音来自城墙根下,一个临时搭起的粥棚。 一个捧着破碗、刚领到半碗稀薄麦粥的流民老汉。 身体突然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 他浑浊的眼睛,瞬间充血,布满蛛网般的红丝。 直勾勾地盯着,碗中漂浮的几粒饱满麦粒,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 下一秒,在周围人,惊恐的注视下。 他竟猛地将滚烫的粥水,连同麦粒一股脑倒进嘴里。 不顾烫伤,疯狂地咀嚼、吞咽! 粗陶碗“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老张头!你疯了?!”旁边有人惊叫着去拉他。 老汉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已完全失去理智。 只剩下一种原始的、对食物的贪婪兽性。 第二幕: 癫狂发 他喉咙深处,爆发出非人的嘶吼,猛地扑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半大孩子! “饿!给我!给我吃——!” 干瘦如柴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老汉像一头饿疯的豺狼。 死死掐住那孩子的脖子,布满污垢和裂口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肉。 孩子惊恐的尖叫,被扼在喉咙里,小脸瞬间憋得青紫,徒劳地踢蹬着双腿。 老汉浑浊的涎水,混着烫出的血泡,滴落在孩子脸上。 他张开嘴,露出稀疏的黄牙,竟朝着孩子细嫩的脖颈,狠狠咬下! “噗嗤!”鲜血飞溅!温热的液体,溅了旁边人一脸,但这不是孩子的血。 一柄沉重的环首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 自老汉的后颈狠狠劈入,干脆利落地斩断了,他的颈骨! 刀锋余势未歇,深深嵌入泥地。 老汉的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斜着,身体抽搐几下。 轰然倒地,污血迅速在他身下,洇开一片暗红。 动手的是陈丧,这位“哭将军”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粥棚旁。 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角两道干涸的泪痕,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深刻。 他缓缓拔出染血的刀,刀身粘稠的血液,顺着血槽滴落。 发出沉闷的“嗒、嗒”声,敲击着死寂的空气。 “拖走。”陈丧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毫无波澜。 几个同样面无人色的乞活军老卒,立刻上前,熟练地用草席,卷起老汉的尸体。 像拖一截朽木般,拖向远处专门堆积尸骸的“肉畜坑”。 那被救下的孩子,瘫软在地,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脖颈上几个清晰的齿痕,正渗出血珠,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抽噎。 “看到了吗?”冉闵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冰冷地砸在,慕容昭心头。 “这就是拓跋食土,送来的‘礼物’。不是刀剑,是人心里的鬼。” 宫墙下,短暂的死寂,被更深的恐惧取代。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流民们惊恐地后退,远离那些盛着麦粥的陶盆,仿佛里面盛的是穿肠毒药。 几个同样眼神开始不对的人,被身边人死死按住,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 一种名为“癫狂”的瘟疫,正随着那诡异的麦香,无声地在饥饿的人群中蔓延。 慕容昭攥紧了手中,那几粒染血的麦种,指节发白。 她左肩的烙痕隐隐作痛,那是慕容部施予的印记,提醒着她血脉里另一半的冰冷。 而右手腕上,冉闵所赠的“断刃护符”,一块来自邺城死士残剑的冰冷碎片。 正紧贴着皮肤,带来一丝,锐利的刺痛。 “拓跋食土…”她低语着。 目光投向北方那片,被暮霭笼罩的、属于鲜卑拓跋部势力范围的旷野。 “你想用这片土地,把所有人都变成,啃食彼此的野兽么?” 夜色,如同拓跋食土胃袋里,翻涌的腐土,正迅速吞噬掉,邺城最后的光明。 风中甜腻的异香,越来越浓了。 第三章 地巫宴 襄国西北,百里之外。夜枭的啼叫撕裂了荒原的寂静,一声声,如同招魂的咒语。 这里没有城池,只有一片被刻意清理出来的,巨大圆形空地。 空地的中央,篝火熊熊燃烧,但火焰的颜色,却异于寻常。 并非温暖的金红,而是一种粘稠、幽暗的深紫色。 火舌舔舐着空气,发出“哔啵”的怪响。 蒸腾起的烟雾,带着浓烈的腥甜,与铁锈混合的气息。 正是那令邺城流民癫狂的,毒麦之香源头! 火堆旁,一个身影正进行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仪式。 拓跋食土高大得近乎畸形,披着整张鞣制过的、还粘连着,褐色皮毛的狼皮。 裸露的胸膛和手臂上,虬结的肌肉,如同盘绕的树根。 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长期缺乏光照的灰白色。 最骇人的是他的腹部,那里高高隆起,并非肥胖。 而是像塞进了,一个巨大的、搏动不休的岩石肿瘤! 透过紧绷得,近乎透明的皮肤,隐约可见,其下青黑色的脉络。 还有某种硬质的、不规则的轮廓在蠕动。 此刻,他正跪在火堆前,双手深深插入面前,一个巨大的土坑。 坑里并非泥土,而是新翻的、混杂着暗红血块,和破碎骨殖的腐殖质。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沉喘息,像一头反刍的巨兽。 随着每一次吸气,他隆起的腹部,便剧烈地收缩、凹陷。 每一次呼气,则又恐怖地鼓胀起来,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额尔敦·哈达…额尔敦·哈达…”他用古老的鲜卑语,念诵着自己的名字。 声音浑浊不清,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 他猛地从土坑中抽出双手,捧起一大把,混合着暗红血块和惨白骨渣的腐殖质! 没有丝毫犹豫,他张开嘴,露出参差不齐、染着褐色的牙齿。 将这团散发着恶臭的“泥土”,大口大口地塞入口中,疯狂地咀嚼、吞咽! 粘稠的浆液,顺着他虬结的胡须滴落,染污了胸前的狼皮。 “呃啊——!”伴随着一声,饱含痛苦与满足的嘶吼。 他隆起的腹部剧烈地、波浪式地,翻滚起来! 皮肤下那硬质的轮廓,疯狂扭动、冲撞。 拓跋食土的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扔上岸的虾,剧烈地痉挛着。 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混合着污物滚落。 他双手死死抠进,身下的腐土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第四幕: 厌汉穗 “哗啦!”他终于无法抑制,猛地低头,对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紫色篝火,喷吐而出! 喷出的不是食物残渣,而是一股粘稠如胶的、闪烁着诡异幽紫色泽的浊流! 浊流中包裹着,无数细小的、饱满得异常的麦粒。 这些麦粒甫一接触,那深紫色的火焰,非但没有被焚毁。 反而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般,表面迅速泛起一层,妖异的紫光。 发出细微的、如同虫豸啃噬的“沙沙”声。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铁锈腥气,瞬间暴涨,浓郁得令人窒息。 浊流落入火中,紫色火焰陡然蹿高数尺,发出刺耳的尖啸。 火焰的形状扭曲着,仿佛无数挣扎哀嚎的人影。 火光映照着,拓跋食土狰狞扭曲的脸。 还有那双深陷在,眉骨下的眼睛,闪烁着非人的、狂热的绿芒。 “食吾土…归吾身…”他喘息着,声音嘶哑。 对着火焰中,那些妖异的紫光麦粒低吼。 “汉土厌汉…厌汉!食之!食彼血肉!化汝精魄…肥吾沃土!”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诅咒。 他身后,是几名同样披着兽皮、脸上涂抹着白垩与兽血的,拓跋部巫觋。 正用一种混合了恐惧与狂热的眼神,注视着他。 他们手中,握着人筋骨制成的鼓槌,敲击着蒙着人皮的战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咚…咚…”声,与拓跋食土的喘息声,交织成来自地狱的序曲。 空地边缘,阴影中,几个拓跋部的斥候骑兵牵着战马,不安地来回踱步。 马匹似乎也感受到了,这邪异仪式的恐怖气息,不断打着响鼻,刨着蹄下的泥土。 “大巫…邺城那边…真能成?” 一个年轻的斥候,忍不住低声问身旁的老兵,声音发颤。 老兵死死盯着篝火旁,那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喉结滚动了一下,干涩地回答。 “大巫能通地脉…他说邺城的地,恨那些汉人…恨他们刨开了它。” “种下了不属于它的种子…它要借我们的手,把这些虫子…都清理掉!” 他咽了口唾沫,眼神中既有对力量的敬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等着吧…很快…邺城,就要变成一座,啃食自己的疯人地狱了!” 仿佛为了印证老兵的话,一阵阴冷的旋风,毫无征兆地卷起。 刮过空地,卷起地上的骨渣和尘土,打着旋扑向那紫色的篝火。 火焰猛地摇曳,发出更加凄厉的呼啸。 火光中那些妖异的紫光麦粒,仿佛是无数只,邪恶的眼睛。 在黑暗中,冷冷地注视着南方,那边就是邺城的方向。 拓跋食土缓缓直起身,抹了一把嘴角,残留的污秽。 脸上露出一种,饱食后的、残忍的满足。 他隆起的腹部,似乎平息了一些,但皮肤下那硬质的搏动,依旧清晰可辨。 他抬起沾满腐泥的手,指向南方无边的黑夜: “去吧…吾之‘厌汉穗’…去告诉那些,占据我土地的虫子…” “万物…终将归土!人…不过是会行走的土!” 夜枭的啼叫,应和着他的低语,在荒原上久久回荡。 邺宫深处,一间被临时征用、弥漫着浓重药石味的偏殿,成了慕容昭的战场。 昔日石虎嫔妃梳妆的铜镜,映照的不再是花容月貌,而是堆积如山的麦穗样本。 还有盛满浑浊液体的陶罐、以及一排排,闪烁着寒光的金针。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铁锈腥气,被更刺鼻的硫磺、硝石味压过。 各种草药混合在一起的焦糊味,依旧顽固地,盘踞在角落。 慕容昭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将几缕碎发,粘在脸颊上。 她外罩的白狼裘早已脱下,只穿着素纱襦裙。 袖口高高挽起,露出两截欺霜赛雪的小臂。 此刻,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一方小小的青铜药鼎。 鼎下炭火炽烈,鼎内粘稠的、不断翻腾着气泡的药汁,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 “又错了!”她猛地用铜钳,夹起药鼎。 将滚烫的药液,泼向墙角一个,早已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石槽。 药液接触到石槽,发出“嗤嗤”的声响,腾起一股带着,浓烈甜腥味的白烟。 “硫磺过量,与‘厌汉穗’里的血锈毒相激,反生剧腐之气!” 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焦躁。 墙角堆满了,类似的失败药渣,如同一座座小小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坟丘。 (本章完) 喜欢汉障不臣土请大家收藏:()汉障不臣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0章 土反刍 第一幕: 百骨霜 偏殿的门被推开,一股浓烈的、混杂着骨粉和焦土味道的气息,涌了进来。 周稷佝偻着背,赤着双足,无声无息地走近。 他腰间缠绕的九十九串人指骨,随着他的步伐轻轻碰撞,发出瘆人的“咔嗒”声。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粗陶坛,坛口用浸过桐油的粗麻布封着。 “慕容姑娘,”周稷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石摩擦,“你要的‘百骨霜’…新制的。” 他将陶坛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张布满污渍的案几上。 坛身冰凉,似乎刚从阴冷的地窖取出。 慕容昭的目光,扫过那陶坛,又落在周稷沾满新鲜泥污的赤脚,和麻衣下摆上。“ 周大人刚从‘血田’回来?骨粉…够么?”她问道,语气平静,眼神却锐利如针。 周稷枯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窝深陷处的阴影,显得更加浓重。 “够。”他简短地回答,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串颜色格外惨白的人指骨。 “石赵降卒的坑…新填了三百。骨粉…管够。”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谈论一点小事。 “只是…骨粉肥田,中和地力尚可。这‘厌汉穗’的邪毒…” “根子在拓跋食土的地巫邪术,和人心怨念…单靠骨粉,怕是无根之水。” 慕容昭沉默地,走到案几旁,解开陶坛的封布。 一股极其浓烈、混合着陈年血腥与石灰粉末的奇异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坛内是近乎纯白的粉末,细腻如雪,却沉重异常。 这是用不同年龄、不同体质、甚至不同死状的人骨。 以秘法反复煅烧、研磨、过筛,最后混入特制药液,调和而成。 这是周稷“骨粉肥田术”的核心,也是他“尸农司”维持邺城,那点可怜收成的根基。 她取出一枚银针,探入骨粉。银针瞬间蒙上一层,诡异的灰黑色。 “怨气深重…”慕容昭低语,眉头紧锁。 她转身,从一堆麦穗中,挑出一株染着妖异紫光的“厌汉穗”。 小心地将其根部,浸入盛满“百骨霜”的陶碗。 碗中清水,瞬间变得浑浊不堪,那紫光竟如同活物般,在浑浊的水中挣扎、扭曲! 一股更强烈的甜腥气,爆发出来。 “看!”慕容昭指着碗中异象,“骨中阴寒怨气,竟似滋养了这邪毒!” 周稷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碗中挣扎的紫光,干裂的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他腰间的人指骨串,又发出一阵轻微的“咔嗒”声。 “那又如何?”他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 “骨粉,已是邺城能拿出的…最‘干净’的东西了。” “这土地…本就浸透了血和恨。再多一点怨气…又何妨?” 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沾了一点碗中,浑浊的水。 放在鼻端嗅了嗅,那浓烈的甜腥,让他深陷的眼窝,抽搐了一下。 “拓跋食土想用地脉邪毒毁了邺城…我们…就用邺城地下的尸骨怨气…顶回去!” “以毒攻毒,以怨…制怨!” “不够!”慕容昭猛地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激动。 “周大人,以怨制怨,只会让这片土地,彻底沦为修罗场!” “那些流民…癫狂啃食彼此时,心中涌动的,又何尝不是拓跋食土引燃的怨毒?” “我们需要的,不是滋养这毒,而是…净化!是斩断它!” 第二幕: 蚯蚓菌 她快步走到殿内一角,那里摆放着几盆,刚从城外“血田”边缘,挖回来的野草。 这些尚未被毒麦侵蚀的野草,其中一株根系特别发达的酸模草,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小心翼翼地,将其连根拔起,仔细剥离根须上,附着的土壤。 土壤中,一些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白色菌丝,缠绕在草根上。 “蚯蚓菌…”慕容昭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拓跋食土这邪术,惧新垦荒土,惧此生机勃勃的菌群!或许这便是破局之眼!” “骨粉的阴寒,中和邪毒烈性,蚯蚓菌的生机…斩断其怨念根源!” 她立刻取来金针,手法快如闪电,精准地刺入,那株酸模草的几个特定节点。 金针渡厄术,激发着植物本身微弱的生机。 也引导着根须上,那些细微的菌丝,发出几乎不可察觉的莹润微光。 周稷看着慕容昭,专注而充满生机的动作。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那串,代表死亡与罪孽的人指骨。 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 “城外‘肉畜坑’旁…有一片新翻的荒地…原是准备埋…‘处理’掉的病畜的…” “土是新土,翻得深…下面…蚯蚓多。”慕容昭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周稷。 这位掌管着邺城,最黑暗农业的尸农司主。 此刻佝偻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下,轻轻晃动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竟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一丝微弱的救赎渴望。 “那片地…可以给你用。”周稷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沙哑。 “但…慕容姑娘…动作要快。城里…压不住了。陈丧的刀…已经砍钝了好几把…”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殿外遥远的街巷深处出现异响。 又传来几声模糊不清、却饱含疯狂的嘶吼和凄厉的哭喊,撕破了邺城死寂的夜。 慕容昭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金针,和那株带着微弱生机的酸木草。 她右手腕的断刃护符贴紧皮肤,传来冰冷的触感。 “我明白。”她的声音,恢复了清冷与坚定。 “周大人,烦请备好‘百骨霜’,越多越好。天亮之前,我们…去那片新土!” 周稷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抱起了那个沉甸甸的骨粉坛子。 他佝偻着背,像一截会移动的枯木,无声地退出了偏殿,再次融入浓稠的黑暗。 他腰间的人指骨串,在黑暗中发出最后几声,微弱的“咔嗒”声,如同亡魂的叹息。 慕容昭的目光,重新落回药鼎。 这一次,她取出一小撮,闪烁着微光的蚯蚓菌丝。 投入鼎中,与新的药草和一小撮“百骨霜”混合。 鼎中的药液,在炭火的舔舐下,翻腾起一种奇异的、带着微弱生机的青绿色气泡。 第三幕: 血田惊 子夜已过,邺城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血块。 城西,“肉畜坑”旁那片新翻的荒地,成了周稷口中“最后的试验田”。 刺鼻的腐臭和血腥味,从旁边的尸坑中,源源不断地弥漫过来,几乎令人窒息。 但此刻,这片新土却成了,邺城唯一的希望之地。 数十名乞活军老卒,在陈丧的指挥下,沉默而高效地劳作着。 他们面罩粗麻布,眼神麻木,搬运着一车车,散发浓烈怨毒气息的“百骨霜”。 然后均匀地,撒入新翻开的、还带着湿润土腥味的土壤中。 骨粉甫一接触泥土,便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仿佛冰水浇在烧红的铁块上,腾起缕缕带着甜腥味的白烟。 新土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阴冷。 慕容昭站在田垄高处,素纱襦裙在夜风中,微微飘动。 她手中捧着一个粗陶大碗,碗中是粘稠的、闪烁着,微弱青绿色荧光的药浆。 那是她彻夜不眠,用金针渡厄术,激发培育出的蚯蚓菌母液。 混合了提纯的“百骨霜”精华,和数十种中草药,熬制而成。 “泼!”她清叱一声,早已准备好的士卒,立刻上前。 用木瓢舀起,碗中的药浆,奋力泼洒向,刚刚撒完骨粉的田地! 嗤——!药浆接触骨粉浸润的土壤,瞬间爆发出,大片大片的青白色烟雾! 烟雾中,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弥漫开来,不再是纯粹的甜腥怨毒。 而是糅合了刺鼻药味、泥土的腥气,以及一丝…微弱的、清新生机! 烟雾升腾,与尸坑飘来的腐臭混合,形成一片,诡异的雾霭。 雾霭中,慕容昭紧盯着地面。几个呼吸之后,奇迹发生了! 只见灰败的土壤表面,开始蠕动! 出现无数极其细微的、近乎透明的,白色菌丝。 如同获得了生命般,从土壤深处疯狂地钻出,贪婪地吸收着药浆。 这些菌丝迅速蔓延、交织,在骨粉灰败的底色上面。 形成一片片,迅速扩大的、闪烁着微弱青绿色荧光的网络! 如同在大地的伤口上,覆盖了一层,生机勃勃的薄纱。 “成了!”饶是慕容昭心志坚定,此刻也忍不住低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激动。 就在这时!“嗷呜——!!” 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咆哮,猛地从荒地边缘的,黑暗中炸响! 一个身影如同脱缰的疯兽,冲破几名看守士卒的阻拦。 直扑向田中,那刚刚显现生机的菌丝网络! 那是一个癫狂的流民,他双眼赤红如血。 嘴角淌着,带血沫的涎水,脸上、手臂上布满自己,抓挠出的血痕。 显然,他是被此地新土的气息,和那微弱的生机吸引,或者说…刺激得更加疯狂! 他眼中只有那一片,象征着“食物”的、散发着诱人气息的,荧光土地! “拦住他!”陈丧沙哑的嘶吼响起,身形如鬼魅般扑上! 但太近了,那癫狂流民的速度,快得惊人,眼看就要扑入田中。 用他那沾满污秽和病菌的双手,去撕扯、践踏那脆弱的生机网络! 慕容昭瞳孔骤缩,她几乎能预见到军丝被毁、前功尽弃的结局! 千钧一发之际,她甚至来不及思考。 本能地拔下髻上,那半截胡族骨簪,这是她生母的唯一遗物! 骨簪在她指尖,闪过一道微弱的白光,便要脱手射出! 第四幕: 土反刍 “嗡——!”一声沉闷、雄浑、仿佛直接敲击在,灵魂深处的鼓声响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毫无征兆地,自邺城方向炸响,如同大地的心跳! 这鼓声,蕴含着一种古老、苍凉、直透骨髓的力量。 狂奔中的癫狂流民,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 他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茫然,狂奔的脚步瞬间踉跄,扑倒在地。 恰好停在田垄边缘,距离那片发光的菌丝,仅一步之遥! 他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声,仿佛灵魂正在被某种力量撕扯。 鼓声未绝!咚!咚!咚!咚! 一声接一声,节奏沉重而原始,带着一种奇特的、能引动大地共鸣的震颤。 鼓点越来越急,如同万马奔腾,又似地脉咆哮! “赫连骨!”慕容昭瞬间反应过来,猛地看向邺城方向。 只见城头最高处,一点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曳。 隐约勾勒出一个,跪坐击鼓的身影轮廓,这人正是赫连骨! 那位双膝镶着狼髌骨、发辫系着占卜龟甲的匈奴萨满! 鼓声仿佛唤醒了,沉睡的大地。慕容昭敏锐地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震动! 不是幻觉!是真正的、由远及近的震动,如同有千军万马在地下奔腾! 荒地边缘的黑暗中,突然响起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如雨的“沙沙”声!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紧接着,一片翻滚的、深褐色的“潮水”,从黑暗中涌出。 向着拓跋食土大营的方向,疯狂席卷而去! 食食金蚁群!这些被赫连骨用秘法,驱策的异种巨蚁。 每一只都有拇指大小,口器闪烁着,金属般幽冷的光泽。 它们如同接到了,神谕的复仇军团,无视了荒地中的众人。 铺天盖地,形成一股汹涌的褐潮,目标明确地,扑向北方! 它们爬过之处,地面如同被强酸腐蚀,留下道道焦黑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金属被急速氧化后的,刺鼻腥气! “吼——!”远处,在拓跋食土大营的方向。 猛地传来一声,惊怒交加、饱含痛苦的野兽般嘶吼! 那嘶吼中,蕴含的力量,甚至穿透了,遥远的距离。 让慕容昭脚下的土地,都为之震颤! 紧接着,那片天空隐隐亮起,混乱的火光。 夹杂着惊恐的呼号,和某种硬物被疯狂啃噬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赫连骨的萨满鼓,引动了地脉深处的,某种力量。 驱使着食金蚁群,直捣黄龙,让它们反噬拓跋食土! “趁现在!”慕容昭压下心中的震撼,厉声喝道。 她不再犹豫,将手中骨簪,猛地插入自己脚下的土地! 簪尾微微颤动,仿佛在汲取大地的力量。 “泼药!全部!”周稷嘶哑的声音,也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更多的药浆,被泼洒出去,青白色的烟雾更加浓郁,覆盖了大片新田。 那些青绿色的菌丝网络,在药力滋养和鼓声激荡下,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增厚。 荧光越来越亮,顽强地在骨粉的灰败与怨毒中,开辟出生机的疆域! 陈丧已经带人,死死按住了那个被鼓声,震得暂时失神的癫狂流民。 流民眼中的赤红,在鼓声和脚下大地生机气息的双重冲击下。 似乎褪去了一丝,只剩下空洞的痛苦和茫然。 天边,第一缕微弱的灰白,刺破了浓墨般的夜幕,艰难地渗透下来。 照亮了这片,被死亡与生机反复争夺的土地。 新翻的田垄上,一层薄薄的、闪烁着青绿色荧光的菌丝网络。 如同大地刚刚结痂的、带着血丝的伤口。 又如同覆盖在,累累白骨之上、试图净化一切的薄纱。 慕容昭拔出骨簪,簪身冰凉,沾染着新鲜的泥土气息。 她望向北方,那片混乱的天空,又低头看着脚下这片,艰难孕育着生机的“血田”。 拓跋食土的嘶吼,仍在夜风中隐隐传来,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 “噬土者…”慕容昭低声呢喃,声音在晨风中飘散,“终将被土地…反刍。” 黎明将至,邺城在血与火、怨毒与生机的交织中,迎来了新的一天。 而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 喜欢汉障不臣土请大家收藏:()汉障不臣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1章 漕船狱 第一幕:铁锁江 黄河在秋日的暴戾中咆哮,浑浊的浪头,裹挟着上游冲下的断木、残破的甲片。 甚至偶尔翻涌出,肿胀发白的尸首,像大地溃烂的脓疮,被粗暴地揭开。 污秽尽数倾泻在,这条古老而疲惫的河道上。 浑浊的泥汤翻滚着,撞击着两岸嶙峋的峭壁,发出沉闷如巨兽濒死的呜咽。 空气湿冷粘稠,弥漫着浓重的水腥、淤泥的腐臭。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被浪涛反复冲刷,却始终无法涤净的血锈味。 邺城残破的城垛上,冉闵如一尊,饱经风霜的铁像。 矗立在猎猎作响的,“武悼天王”大纛之下,玄甲覆身。 肩头狼头吞口,已被无数次劈砍,留下深刻的凹痕。 暗红色的血垢,深深沁入,金属的纹理。 他冰冷的视线,穿透迷蒙的水汽,死死钉在河道中央。 那里,已非黄河。那是荀灌娘以千艘漕船,筑起的钢铁囚笼! 这些大小不一、新旧掺杂的船只,从残破的运粮槽舶,到奢华的画舫楼船。 被无数碗口粗、闪烁着冰冷乌光的,巨大铁索死死绞缠、串联! 铁索并非简单的捆绑,而是以一种,近乎亵渎的方式。 贯穿了船只,最坚固的龙骨,和两侧厚重的船舷。 如同巨大的、生锈的缝线,将千船粗暴地,缝合在一起。 形成一道横亘整个河面、望不到尽头的,恐怖壁垒。 铁索在浪涛的拉扯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仿佛巨兽濒死前骨骼的摩擦。 壁垒之上,是另一番景象。荀灌娘麾下的罗刹卫,如同附骨之疽。 攀附在,每一艘船的桅杆、船舷、甚至高耸的船楼上。 她们清一色身着,紧束的玄色水袍,脸上覆盖着,绘有狰狞罗刹的黑色面具。 面具下只露出,毫无感情的冰冷眼眸。 她们手中并非刀剑,而是一张张巨大的、泛着金属冷光的强弩。 弩机旁堆放着,寒光闪闪的鱼叉,和浸过火油的火箭。 弩矢的锋芒,冷酷地指向河面上,任何敢于靠近的活物。 无论是试图南渡的,流民破筏,还是北岸冉闵派出的,侦察小船。 壁垒的核心,是由三艘巨大楼船,拼接而成的“中枢巨舰”。 如同水上的钢铁堡垒,巍然矗立在,铁索阵中央。 船身被漆成,压抑的玄黑色,船首雕刻着一尊巨大的、扭曲痛苦的罗刹女像。 女像的双手向前伸展,托起一个熊熊燃烧的巨大铜盆,这就是所谓的“人鱼灯塔”。 此刻,盆内焚烧的,并非寻常灯油,而是混合了油脂,与某种刺鼻药物的物质。 升腾起的火焰,竟是诡异的幽绿色,散发出浓烈的腥甜,与焦臭混合的怪味。 火光扭曲跳跃,将船楼上悬挂的,一面面巨大旗帜,映照得鬼气森森。 旗帜是素白的麻布,上面没有任何徽记。 只用浓稠得发黑、尚未完全干涸的鲜血,书写着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活人过路,血肉抵资!一船一命,天公地道!” “南渡苟安,北归寻死!锁断黄流,止尔痴妄!” 绿油油的火光,舔舐着血字,如同地狱判官的朱笔。 将冷酷的规则,烙在每一个试图穿越者的灵魂上。 “漕船天狱…”冉闵的声音低沉,如同刀锋刮过磨石。 每一个字,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他身后,陈丧、高敖、雷黥、蛟奴等核心将领肃立,脸色同样凝重如铁。 空气中弥漫的,绝望与腥臭,几乎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出现一阵压抑的、如同万千冤魂低泣的呜咽声。 伴随着浪涛的节奏,隐隐从铁索壁垒的方向传来。 声音断断续续,凄厉哀绝,穿透水汽,清晰地钻入,每个人的耳膜。 “是…是‘人鱼灯塔’…”慕容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冉闵身侧,白狼裘被水汽打湿,紧贴着身躯,更显单薄。 襦裙的下摆沾满泥点,右手腕的断刃护符在火光的映照下,反射着冰冷的微芒。 她指向那燃烧着绿焰的铜盆,“那火烧的是特制的‘引魂香’,混着未净化的尸油。” “这哭声…是香火催动水流,经过船底特制的铜管和簧片发出的…是‘招魂音’!” “它在提醒所有人…过路的代价!”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铁索壁垒的下方,靠近水面的阴暗角落,景象更加骇人! 浑浊的浪涛,拍打着船体,在那幽绿火光的映照下。 隐约可见水下有巨大的、扭曲的黑影,在疯狂地游弋、翻滚、互相撕咬! 水花激烈地溅起,浑浊的河面不时翻涌出,大片的血色泡沫,和破碎的白色骨渣! 那是被“人鱼灯塔”的引魂香,吸引而来的、经过荀灌娘手下特殊驯化的黄河巨鲶! 这些本就凶残的食肉鱼类,在长期的“投喂”和人血刺激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体型变得,异常庞大,性情更加,暴虐嗜血! 第二幕: 巨鲶咬 一艘摇摇晃晃、由几根朽木,勉强捆扎成的破筏。 上面挤着七八个,面黄肌瘦、眼神绝望的流民。 正试图趁着浪涌的间隙,从铁索阵一处,看似缝隙较大的地方,冒险穿行。 筏子上的人,拼命划着简陋的木桨,动作笨拙而充满恐惧。 “看!有人冲关!”城垛上有人低呼。 几乎在破筏靠近铁索阵边缘的瞬间,中枢巨舰的船楼上,一面黑色令旗猛地挥下! “呜——!”一声尖锐刺耳的骨哨声,撕裂空气! 下方一艘负责看守缝隙的漕船上,两名罗刹卫冷漠地抬起一架,造型奇特的弩机。 弩机上架设的不是箭矢,而是一个用坚韧藤条编织成的、成人大小的网兜! 网兜里,赫然是一个被堵住嘴、捆住手脚、还在拼命挣扎扭动的活人! 看衣着,分明是之前试图闯关,被俘的流民! “放!”一个冰冷的女声下令,机械响动! 网兜带着里面,绝望的人体,如同一个沉重的肉弹,被强弩狠狠抛射出去。 划过一道凄厉的抛物线,精准地砸向,那艘试图闯关的破筏前方! “噗通!”水花四溅!网兜入水瞬间散开。 里面的流民,惊恐地呛水挣扎,绳索束缚让他无法逃脱,血腥味瞬间弥漫! 哗啦——!如同收到了开餐的信号,水下潜伏的巨鲶黑影,瞬间狂暴! 数条足有成人腰身粗细、长满森森利齿的恐怖巨口,破水而出。 疯狂地撕咬向,那个在水中徒劳挣扎的活人! “啊——!!”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爆发,又被浑浊的河水,无情吞没! 血浪翻滚,骨碎声令人毛骨悚然! 仅仅几个呼吸,那片水域,便被浓稠的暗红色迅速洇染。 几片破碎的衣物和断裂的肠子,随着浪花翻涌上来。 破筏上的流民,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拼命划桨,想要后退,但已经迟了! 血腥味彻底激发了,水下的凶兽,几条尝到甜头的巨鲶,调转方向。 庞大的身躯,如同水下炮弹般,狠狠撞向脆弱的木筏! 咔嚓!轰!朽木瞬间解体!流民如同下饺子般,落入汹涌冰冷的黄河! 绝望的哭喊和求救声,瞬间被浪涛的咆哮,和巨鲶撕咬血肉的恐怖声响淹没! 浑浊的水面,只留下几个徒劳扑腾的漩涡,和迅速扩散的血色涟漪… 中枢巨舰的船楼上,隐约传来几声,女子冰冷而短促的轻笑。 幽绿的“人鱼灯塔”火焰跳动着,将船楼最高处,一个凭栏而立的身影拉长。 那人一身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 脸上覆盖着,绘制有最精致、最妖异,罗刹鬼面的面具。 面具下,一缕乌黑的发丝随风轻扬,正是“罗刹阁”阁主荀灌娘。 她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下方的惨景,只是微微抬手,指向北岸邺城的方向。 冰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浪涛和惨嚎。 如同冰锥般,刺入冉闵和所有守城将士的耳中。 “冉闵!看清楚了!这就是你想要的‘北归’?” “你让流民南渡,是送他们去东晋当牛马!” “你让他们北归,是送他们进黄河喂鱼!” “这黄河水道,我荀灌娘锁了!想过?拿命来填!” “要么,让你的流民,继续跪在建康城外当狗!要么…” 她顿了顿,面具下的目光,似乎穿透空间,直刺冉闵。 “…就让你亲自来签下《划江而治约》!割河北三郡,换一条活路!” “否则,这‘漕船天狱’,就是你所有北归痴梦的坟墓!” 她的声音,在黄河的咆哮中回荡,冰冷,残酷,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千船铁索在浪涛中呻吟,幽绿的火光映照着,水下翻腾的血色。 破碎的肢体,构成一幅,令人绝望的末日图景。 冉闵的拳头,在玄甲护臂下,攥得咯咯作响,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死死盯着那船楼上,如同罗刹恶鬼的身影。 眼中翻涌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将那铁索囚笼,连同船楼一起焚毁! “荀…灌…娘!”三个字,如同从地狱深处磨出的铁砂,带着无尽的恨意与决绝。 第三幕:深渊蛟 邺城地底,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唯有水流永无休止地呜咽。 这里是“黄泉道”,邺城庞大而古老的,排水系统核心。 历经战火与遗忘,大部分通道,早已坍塌淤塞。 只剩下这条主脉,如同巨兽的肠道,在绝对的地下黑暗中,蜿蜒穿行。 浑浊的、混合着城市,所有污秽的废水。 在齐腰深的沟渠中,缓慢而粘稠地流动,散发出足以令人晕眩的恶臭。 空气冰冷刺骨,带着浓重的霉烂和铁锈味。 偶尔有巨大的、湿滑的老鼠,从脚边“吱溜”一声蹿过,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在这片连鬼都嫌弃的绝域深处,一点微弱的磷火,突兀地亮起,如同鬼眼。 磷火照亮了,一小片区域:这里是鬼车的巢穴。 几块巨大的、布满青苔的条石,被巧妙地堆叠,形成一处勉强干燥的平台。 石壁上,布满了用锐器刻划的、密密麻麻的线条和符号。 那是贯通胡汉的,情报网络节点图。 角落里,悬挂着上百枚,风干发黑、形状可怖的鬼车铃。 那是用仇敌左耳制成的风铃,无声地警示着,背叛的代价。 平台中央,蛟奴静静地浸泡在,一个用巨大陶瓮改造的“水槽”里。 槽中的液体并非清水,而是散发着浓烈腥臭和腐败气味的,黑色腐水。 这是他维持那身变异鳃部和溃烂皮肤,所必需的“养料”。 他整个身体,几乎都淹没在腐水中,只露出脖颈以上。 原本属于人类的面容,已扭曲变形,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长期浸泡的灰白色。 上面布满了大片大片,如同鱼鳞般剥落、又不断溃烂流脓的创面。 最骇人的是,他的鳃部,脖颈两侧,皮肤分裂。 裂开形成三道深且长的、不断开合的,鲜红色裂口! 每一次开合,都伴随着,粘稠液体的挤出和吸入,发出细微而粘腻的“噗呲”声。 他的眼睛浑浊无光,瞳孔扩散,仿佛蒙着一层,永远无法消散的阴翳。 雷黥就蹲在水槽边,她脸上的黥纹,在幽蓝磷火下,如同活物般蠕动扭曲。 那是密码化的代表,也是她痛苦的勋章。 她手中握着一块,边缘锋利的燧石,正小心翼翼地,在蛟奴裸露的肩胛骨上移动。 刻划着新的符号,那是荀灌娘铁索船阵的,结构弱点图。 由鬼车九名被割舌的女奴,通过日夜监听和观察,以惊人的毅力,拼凑而出。 燧石刮过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蛟奴的身体,随着刻划微微颤抖,溃烂的皮肤下,肌肉痉挛。 但他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有鳃部开合的频率加快了些,喷出带着血丝的腐液。 他的声带,早已溶解,无法发声。 仅能依靠喉咙深处,发出的、极低频的次声波,与同伴交流。 “这里…主锁链…贯穿点…三号船龙骨…锈蚀最重…” 雷黥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伴随着,刻骨的仇恨。 “…水下…巨鲶…巢穴…在…中枢船底…凹舱…” 她每刻下一笔,脸上的黥纹,就仿佛加深一分。 蛟奴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鳃裂剧烈翕张。 一股带着腐臭的气流,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形成一串极其微弱、只有雷黥能捕捉到的,次声波震动。 “明白…食金蚁…引…鲶群…攻主巢…声波…干扰…” 第四幕: 训蛟奴 雷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她猛地从腰间皮囊中,抓出一把东西! 竟然是数十只被饿得发疯、体型却异常肥硕、口器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尸蟞! 这些瘟娘子精心培育的恐怖生物,在雷黥手中疯狂扭动,发出细密的“沙沙”声。 “…给它们的…开胃菜…”,雷黥的黥纹,扭曲成一个残忍的弧度。 她将几只尸蟞,猛地按进蛟奴正在刻划的伤口里! 尸蟞接触到,新鲜的血肉和骨髓,瞬间疯狂地,撕咬钻探! 蛟奴的身体猛地绷直,鳃裂扩张到极限,无声地嘶吼着,污浊的腐水剧烈翻腾! 这并非虐待,而是训练!训练这些嗜血的尸蟞,熟悉并渴望,活物的血肉气息! 同时,也是在用剧痛,刺激蛟奴那因长期浸泡而麻木的神经,让他记住目标! 剧烈的痛苦,让蛟奴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 他猛地从湖水中,抬起一条手臂! 那手臂同样布满溃烂和鳞状剥脱,但肌肉线条,却异常虬结有力。 更可怕的是,他的手指之间,竟生出了薄薄的、半透明的蹼! 指甲也变得厚实尖锐,如同猛禽的钩爪! 噗!噗!噗!他闪电般出手,精准地抓住几只,正在他肩胛骨伤口里钻咬的尸蟞。 用力一捏,粘稠的汁液和破碎的甲壳,从他指缝间爆开! 他将剩下的尸体残骸,塞进自己嘴里。 如同嚼碎仇敌的骨肉般,狠狠地咀嚼、吞咽! 喉咙深处发出沉闷的、如同野兽般的“咕噜”声。 “…饿…吃…光…它们…”,蛟奴的次声波,带着狂暴的杀意。 雷黥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 她将剩下的尸蟞,小心地装进几个特制的小型防水的鱼鳔囊中,递给蛟奴。 “…带上…钥匙…”,雷黥又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 那是几根形状怪异、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细长钩针。 针尖带着细微的倒刺,针体上密布着,螺旋纹路。 这是根据鬼车,窃听到的荀灌娘与心腹对话,仿制的铁链簧锁“钥匙”。 “…找准…锈蚀点…插入…扭转…锁芯…崩…” 蛟奴用生着蹼的、湿滑冰冷的手,接过了钩针和尸蟞囊。 他缓缓沉入腐水中,只留下那双浑浊,却燃烧着复仇火焰的双眼。 眼睛露在水面,死死盯着,雷黥刻在他肩胛骨上的船阵图。 “…子时…水涨…东…风…起…”,雷黥最后发出指令。 指向一个刻在石壁上的,简陋水漏计时器。 蛟奴的眼珠,转动了一下,表示明白。 随即,他整个人无声地,沉入那散发着恶臭的,腐水之中。 水面只留下,几个粘稠的气泡,迅速破裂、消失。 幽蓝的磷火摇曳着,将石壁上悬挂的鬼车铃,映照得如同森森鬼眼。 黄泉道,重归死寂。只剩下水流永恒的呜咽,和黑暗中老鼠啃噬骨头的细微声响。 (本章完) 喜欢汉障不臣土请大家收藏:()汉障不臣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2章 骸骨桥 第一幕:炮碎狱 子夜将至,黄河的咆哮,似乎也因这至暗的时刻,而变得更加狂躁不安。 风势渐起,自东而来。 裹挟着上游,更浓重的湿冷和腥气,吹得千船铁索,发出更加凄厉的呻吟。 幽绿的“人鱼灯塔”火焰,在风中剧烈摇曳。 将船楼和罗刹卫们的身影,拉扯得如同群魔乱舞。 中枢巨舰船楼顶层,荀灌娘凭栏而立,玄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冰冷的罗刹面具,掩盖了她所有的表情,只有那双露出的眼眸,锐利如鹰隼。 眼光穿透夜色,扫视着黑沉沉的河面,和对岸死寂的邺城。 一丝若有若无的焦躁,在她眼底深处盘旋。 “阁主,戌时三刻了。北岸…毫无动静。” 一名罗刹卫统领,在她身后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冉闵…莫非真不顾,那些流民死活了?” 荀灌娘没有回头,面具下传来一声,极轻的冷哼。 “冉闵?他是个疯子,也是个赌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况。” “没有黄河水道,他的流民军团,就是无水之鱼。” “迟早被困死在,邺城这口烂泥塘里!” “他在等…等一个机会…或者,在逼我主动露出破绽。”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枚冰冷的、形如微型棺材的发簪。 就在这时,“呜嗷——!!!”响起一声凄厉到,无法形容的啸声。 仿佛集合了万千生灵,临终前所有痛苦、绝望与不甘的尖啸。 毫无征兆地撕裂了,黄河的咆哮与风声,带着一种直刺灵魂的穿透力! 这声音并非来自某一处,而是从河底、铁索中、从每一艘船里,同时爆发出来! 船楼上所有的罗刹卫,包括荀灌娘,身体都猛地一僵! 那声音,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扎进脑海。 瞬间引发了,强烈的眩晕、恶心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抑制的恐惧! 意志稍弱者,手中的弩机,都差点脱手! “哀嚎炮!”荀灌娘眼中寒光爆射,猛地扭头望向声音来源,北岸邺城方向! 只见漆黑的河岸线上,骤然亮起,数十点刺目的红光! 如同地狱,睁开了眼睛!紧接着,是沉闷如滚雷般的机械轰鸣! 咻!咻!咻!咻!数十道拖着长长尾焰、如同流星般的巨大火球。 从北岸的黑暗中,腾空而起,划过漆黑的夜幕。 带着凄厉的尖啸,狠狠砸向,横亘河面的铁索船阵! 目标,赫然是那些船体薄弱处、或者铁索连接的关键节点! 轰!轰!轰!轰!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连成一片! 火球精准地撞击在,预定的目标上! 爆裂开的,并非寻常的火油,而是内部填充了,特制火药的“哀嚎炮弹”! 每一次爆炸,都伴随着刺眼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巨响!但更恐怖的是爆炸的核心! 那些炮弹内部,竟然嵌着一个个,拳头大小、内部真空的陶罐。 陶罐在剧烈的爆炸冲击下,瞬间粉碎!而真空破碎的刹那,释放出的并非冲击波。 而是被预先封存进去的、用特殊方法录制的、无数逝者临终前,最凄厉的哀嚎! “啊——!我的儿啊——!杀!杀光胡狗——!” “痛…好痛…娘…救我…下地狱吧!一起下地狱——!” 无数男女老幼、不同语言、不同腔调的惨嚎、诅咒、哭喊、尖叫响起。 如同决堤的洪水,伴随着爆炸的冲击波,狂暴地席卷了,整个铁索船阵。 这声音不再是,物理的攻击,而是直击灵魂的魔音! 它放大了“人鱼灯塔”引魂音的负面效果,达到百倍千倍! “呃啊——!”船阵上,许多罗刹卫痛苦地捂住耳朵,发出惨叫! 她们脸上的面具,也无法完全隔绝,这恐怖的灵魂尖啸! 意志瞬间崩溃,眼神涣散,如同看到了,最恐怖的幻象。 手中的弩机胡乱指向,甚至有人失足跌落,冰冷汹涌的黄河! 混乱!前所未有的混乱,笼罩了船阵! “稳住!是幻音!堵住耳朵!”荀灌娘厉声嘶吼。 声音在恐怖的哀嚎背景中,显得如此微弱。 她自己也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心悸。 那声音如同无数冤魂的手,在撕扯她的神经。 但雷黥的打击,远不止于此! 第二幕: 破船阵 轰隆!轰隆!又是数声沉闷却更具穿透力的爆炸,从水下传来! 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铁索船阵猛地一震,巨大的涟漪在水面炸开! 蛟奴趁着哀嚎炮爆炸的火光和声浪彻底掩盖、罗刹卫陷入混乱的绝佳时机。 如同一条真正的深渊潜蛟,悄无声息地潜游到了,铁索船阵最关键的连接点下方! 浑浊的水下,能见度极低,蛟奴浑浊的鱼眼,却闪烁着幽光。 精准地捕捉到,那根贯穿三艘主船龙骨、锈迹最为严重的,巨大主铁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锁链的连接处,一个足有磨盘大小的、结构复杂的巨大簧锁,在水色中若隐若现。 几条被血腥和爆炸声刺激得,异常狂暴的巨鲶黑影。 正循着蛟奴身上散发出的、刻意引导的活物气息,向他凶猛扑来! 血盆大口张开,露出匕首般的利齿! 蛟奴鳃裂剧烈开合,非但没有躲避,反而迎着巨鲶冲去! 在巨鲶即将咬中的瞬间,他猛地掷出,那几个防水的鱼鳔囊! 噗!噗!鱼鳔囊被锋利的鲶鱼齿,轻易咬穿! 里面饿疯的尸蟞瞬间涌出,疯狂地钻向巨鲶,相对柔软的鱼鳃和口腔内部! “嘶昂——!”巨鲶剧痛,在水中疯狂翻滚挣扎,搅起大片的污泥! 其他的巨鲶,也被同伴的异状和浓烈的血腥吸引。 暂时放弃了蛟奴,扑向受伤的同类,撕咬起来! 水下瞬间变成了,巨鲶自相残杀的修罗场! 蛟奴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如同鬼魅般,游到那巨大的簧锁前! 他生着蹼的手,死死抓住冰冷粗糙的锁身,稳住被水流冲击的身体。 另一只手闪电般掏出,那几根特制的螺旋钩针! 对准雷黥刻在他肩胛骨,记忆中的位置。 簧锁侧面一处,因长期锈蚀,而出现的微小裂缝! 蛟奴眼中凶光爆射,用尽全身力气,将钩针狠狠插入! 咔!嗒!一声极其轻微、却被蛟奴敏锐捕捉到的,机括咬合声响起! 钩针精准地,卡进了锁芯内部,“…开!”蛟奴喉咙深处,爆发出无声的嘶吼! 他双臂肌肉隆起,用尽全身的蛮力,加上水流的冲击力,狠狠一扭! 咯嘣!!!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不堪重负的断裂脆响,从巨大的簧锁内部传来! 紧接着,是连锁反应般的、密集的崩裂声! 哗啦啦——!那根碗口粗、承受着三艘主船拉力的巨大主铁索,猛地一松! 被钩针破坏的,簧锁结构彻底失效,沉重的锁链,如同失去束缚的巨蟒。 带着恐怖的势能,向一侧猛地滑脱、崩断! 轰隆!!!那三艘被这根主锁链,强行串联在一起的巨大漕船。 船体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呻吟,失去了关键的平衡点。 船身在巨大的水压和惯性拉扯下,猛地向,崩断锁链的方向倾斜! 船上的罗刹卫惊叫着,如同下饺子般跌落水中,船楼上的物品翻滚、碎裂! 连锁反应开始了,这根主锁链的崩断,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与之相连的其他次级锁链,瞬间承受了,超出极限的拉力! 嘎吱——嘣!嘎吱——嘣!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断裂声,此起彼伏! 越来越多的锁链,在巨大的应力下崩断、滑脱! 整个千船铁索阵,以那三艘倾斜的主船为中心,开始发生恐怖的扭曲、解体! 船只互相碰撞、挤压!到处都是木料碎裂声、铁索抽打船体的爆鸣声。 罗刹卫的尖叫和落水声,以及水下巨鲶发出的嘶吼…瞬间交织成一片毁灭的交响! “不!”荀灌娘看着眼前,如同末日般的景象,发出一声惊怒至极的尖啸! 她精心构筑的漕船天狱,在哀嚎炮的魔音与水下蛟奴的致命一击下,土崩瓦解! 混乱的船阵中央,一道巨大的缺口,赫然出现在,汹涌的黄河之上! 第三幕:四铁卫 缺口洞开,浑浊的黄河水,如同找到了宣泄的洪流。 裹挟着破碎的船板、断裂的铁索、挣扎的人体和嗜血的巨鲶,疯狂地涌入! 时机稍纵即逝!“擂鼓!!”邺城城头,冉闵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 咚!咚!咚!咚!响起了沉重到,足以撼动大地的战鼓声。 瞬间压过了,黄河的咆哮和船阵解体的哀鸣! 那是进攻的号角,更是决死的宣言! 早已在北岸芦苇荡中,潜伏多时的数百条流民木筏、舢板。 如同离弦之箭,从藏身处,猛地冲出! 每一艘筏子上,都挤满了面黄肌瘦,却眼神疯狂的流民! 他们手中没有精良的武器,只有削尖的木棍、菜刀、锄头,甚至只是赤手空拳! 但他们的眼中,燃烧着对生路的渴望,和对漕船天狱的刻骨仇恨! “回家——!!杀过去——!!宁战死,不南逃——!!!” 震天的怒吼,汇聚成一股悲壮的洪流,压过了风声水声! 然而,荀灌娘的反应,同样快如闪电! “拦住他们!放箭!放火箭!”她冰冷的声音穿透混乱,在中枢巨舰上响起。 残余的、未被混乱波及的罗刹卫,强忍着哀嚎炮带来的灵魂冲击,再次抬起强弩! 浸满火油的箭矢点燃,如同漫天火雨,呼啸着射向那些,涌向缺口的流民筏子! 噗!噗!噗!噗!火箭钉入木筏,瞬间引燃! 火焰在拥挤的人群中腾起!惨叫声、落水声、皮肉烧焦的滋滋声,瞬间响起! 冰冷的河水,无法迅速扑灭,沾满火油的箭矢,反而让火焰,在水面上蔓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缺口处,瞬间变成了,火海与血海交织的地狱! “冉闵——!想用这些蝼蚁,填平黄河吗?!” 荀灌娘站在剧烈摇晃的船楼上,厉声长笑,笑声中充满了,残忍的快意。 “你的路,是用你子民的骨头铺的!我看你能填多少!” 流民冲锋的势头,被猛烈的箭雨和火焰暂时遏制,拥挤在缺口附近,进退维谷! 不断有筏子被点燃,有人中箭落水,被巨鲶拖入深渊,绝望的气息再次弥漫! “天王!!”陈丧看着前方惨烈的景象,枯槁的脸上肌肉抽搐,沙哑地嘶吼。 冉闵眼中血丝密布,他猛地拔出,腰间的横刀。 刀锋直指那混乱的缺口,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四铁卫何在?!” “在!”四个如同从地狱熔炉中,锻造出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 贪狼卫赫连如刀,脊柱的陨铁狼椎,发出低沉的嗡鸣。 惨白的狼眼,在夜色中闪烁着,骇人的凶光! 磐石卫刑山,皮肤下隐隐有,石灰质的灰白光泽流动,如同沉默的山岳! 焚心卫焰姬,心口的熔火晶,透过衣物散发出灼热红光,发丝间散发出火油焦味! 无相卫影骸,关节反转的身体,扭曲成一个非人的姿态,全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修罗降世!”冉闵的咆哮如同神谕!“喏!”四声非人的嘶吼,同时响起! 赫连如刀猛地仰天,发出凄厉如孤狼泣月的长啸! 啸声中,他脊柱的陨铁狼椎,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刑山双足,狠狠踏向地面,发动“地脉吼”! 大地在战鼓之外,又叠加了一层沉闷的、源自地底深处的震颤! 焰姬心口的熔火晶,光芒暴涨,几乎要透体而出。 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滚烫的、含着磷化酶的鲜血,喷向空中! 影骸全身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他猛地抽出,自己的一根肋骨。 那肋骨竟闪烁着,金属的幽光,骨丝瞬间迸射! 四种力量在虚空中,疯狂交织、碰撞、融合! 形成一股无形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恐怖波动。 以四人为中心,如同涟漪般,急速扩散开去,瞬间扫过整个战场! 第四幕: 骸骨桥 下一刻,战场上所有战死者的尸体,都出现了异动。 无论是落水的罗刹卫、被箭射杀的流民、还是被巨鲶撕碎的躯体。 甚至更早之前,沉入河底的累累白骨,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咔嚓…咔嚓…咔嚓…,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摩擦声,从水下、从河滩淤泥里响起! 无数惨白的、残缺的、挂着腐烂皮肉的人体骸骨。 仿佛被无形的巨手,从死亡深渊中,硬生生拽回! 它们挣扎着、扭曲着,从淤泥里爬出,从水底站起,从火焰中蹒跚而行! 这些复活的骸骨,眼中燃烧着,幽绿色的魂火,目标明确! 它们无视了火焰,无视了箭矢,无视了巨鲶的撕咬! 如同受到最原始、最狂暴的,复仇意志驱使。 疯狂地扑向那些,正在倾覆、燃烧的漕船残骸! 用它们枯槁的手爪、断裂的腿骨、甚至只剩下牙齿的头颅。 死死地抓住船体,攀爬!堆叠! 一具、十具、百具、千具…骸骨,如同汹涌的白色浪潮。 覆盖了燃烧的船板,覆盖了断裂的铁索,覆盖了混乱的缺口! 它们在火海与血浪之上,用自己残破的躯壳。 硬生生搭建起,一座巨大、扭曲、不断发出骨骼摩擦呻吟的,骸骨之桥! 这桥,一端连着北岸的绝望,一端通向南岸的渺茫生路! 它踏着仇敌的残骸,铺满了牺牲者的白骨! “过桥——!!!”冉闵的吼声,如同开天辟地的神雷! 他第一个跃下城头,踏上了那由无数骸骨铺就的、尚在燃烧的恐怖桥梁! 横刀用力挥出,斩断一根抽打过来的燃烧铁索! “回家——!!!”流民们,彻底疯狂了! 心中的恐惧,被更强大的求生欲,和眼前的奇迹驱散! 他们哭喊着、嘶吼着,如同决堤的洪水。 涌上那摇摇欲坠,却又无比坚实的骸骨之桥! 踩着脚下,咯吱作响的白骨,踏过还在燃烧的船板,冲向对岸! 箭矢依旧在飞射,火焰依旧在燃烧,巨鲶依旧在撕咬落水者。 但此刻,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挡这股踏着尸山骨海、奔向故土的洪流! “疯子…疯子!!”中枢巨舰上,荀灌娘看着那座,横跨火海血河的骸骨之桥。 看着那汹涌而过的人潮,面具下的脸色,第一次变得煞白。 她精心构筑的囚笼,被对方用最疯狂、最惨烈、最亵渎的方式,硬生生凿穿了! 她猛地抽出腰间那枚,形如微型棺材的发簪,簪尖闪烁着,淬毒的寒芒。 然而,当她看向那座,由无数骸骨支撑、无数生者踏过的桥梁时。 她的手,第一次微微颤抖了。 河岸对面,第一批踏上南岸土地的流民,没有欢呼,没有雀跃。 他们沉默地,跪倒在冰冷的、沾满泥泞的土地上。 抓起一把,混杂着血水和骨渣的泥土,紧紧捂在胸口,无声地恸哭。 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和黑灰,冲刷出道道沟壑。 身后,骸骨之桥在火焰和重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开始缓缓崩塌。 无数白骨,坠入汹涌的黄河,瞬间被浊浪吞没。 慕容昭站在北岸,望着那正在消失的骨桥,和南岸跪倒哭泣的流民。 素白的脸颊上,滑过一滴清泪,她手腕上的断刃护符,冰冷依旧。 脚下,一枚沾着血污和泥泞、形制精巧却扭曲的罗刹发簪。 被混乱的脚步,踢到了她的面前,在泥泞中闪着幽冷的光。 (本章完) 喜欢汉障不臣土请大家收藏:()汉障不臣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3章 墨心鳞 第一幕:龙血沸 邺宫深处,曾经属于石虎的龙涎香,早已散尽。 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血腥、药石苦涩味。 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金属在潮湿空气中,缓慢锈蚀的甜腥味。 这股味道,顽固地盘踞在,“武悼天王”冉闵的寝殿内。 钻进每一个角落,附着在每一寸幔帐,浸透每一块冰冷的金砖。 烛火摇曳,将殿内巨大的蟠龙柱影,拉扯得如同扭曲的鬼爪,投射在冉闵身上。 他仰躺在宽大的、铺着陈旧虎皮的,龙榻上。 昔日如同山岳般的身躯,此刻却深陷在锦衾之中,仿佛被无形的巨力抽干了筋骨。 玄色的寝衣被冷汗浸透,紧贴着明显松弛下来的肌肉,勾勒出胸膛剧烈的起伏。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嗬嗬”声,在死寂的殿宇中回荡。 敲打着伫立角落、如同石雕般,亲卫紧绷的神经。 汗珠,不是温热的,而是冰冷的、粘腻的。 如同某种活物般,不断从他额角、鬓边、脖颈滚落。 在苍白的皮肤上,蜿蜒出蜿蜒的水痕,最终汇入身下,早已湿透的锦褥。 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骇人的灰败,如同久埋地下的陈年陶俑。 唯有颧骨处,两团病态的、诡异的酡红,如同将熄炭火最后的挣扎,灼灼燃烧。 “呃…嗬…” 喉咙深处,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哝,紧闭的眼睑下,眼球在疯狂地转动。 他在做梦,不,是坠入了,无间地狱的幻境。 血,无边无际的血海。不是敌人的,是他自己的。 粘稠、滚烫,带着铁锈的腥甜,从四肢百骸的每一个毛孔里,汩汩涌出。 汇聚成河,将他浸泡。他想挣扎,想怒吼。 想挥动那把,斩下无数胡酋头颅的横刀。 但身体却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 血河之下,是累累白骨,铺就的河床。 那些白骨的眼窝里,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无声地注视着他。 羯赵皇帝石虎,那颗被他亲手斩下的头颅。 在血浪中沉浮,咧开残缺的嘴,发出无声的嘲笑。 更远处,是被他“杀胡令”波及的、无数妇孺模糊而扭曲的,哭嚎面孔。 如同水草般,缠绕着他的四肢,将他向血河深处拖拽… “不…不是…朕…为汉…” 破碎的呓语,从齿缝间挤出,带着绝望的辩解。 “天王!” 慕容昭的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声音。 像一根冰针,刺破了血色的梦魇。 她跪坐在榻边,素白的指尖,正搭在冉闵滚烫而湿滑的手腕上。 外披的白狼裘早已褪下,只着素纱襦裙,裙摆沾染着,深褐色的药渍。 她的脸色,同样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影。 连续数日,不眠不休的施救,和内心的巨大煎熬。 在她清丽的容颜上,刻下了深深的疲惫。 唯有那双眸子,依旧清澈如寒潭,此刻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惊惧、愧疚、挣扎,以及一丝被逼到,绝境的决绝。 她的指尖下,冉闵的脉象,狂乱如奔马! 时而急促如暴雨敲窗,时而又沉滞如巨石坠渊。 每一次搏动,都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虚浮和暴烈! 更可怕的是,三根刺入他,心口要穴的“定魂金针”。 针尾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灿金转为一种不祥的、深沉的墨黑色! 那黑色如同活物,沿着纤细的针体向上蔓延,仿佛要将这救命的金针,彻底吞噬! “墨鳞现…心脉…快被蚀穿了!” 慕容昭的心,猛地沉入冰窟。 她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她亲手调配的牵机引,发生了变化。 本意只为压制冉闵狂性、阻止他再次下达屠城令。 竟在冉闵体内的杀戮戾气,和战场遗留的隐毒催化下,发生了恐怖的异变! 温和的锁链,化作了致命的“墨心鳞毒”! 这毒如同附骨之蛆,正疯狂啃噬着,他的心脉本源! 第二幕: 墨心鳞 她猛地抬头,看向龙榻旁阴影处。那里的一个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墨离依旧笼罩在,那件宽大得过分、仿佛吸纳了,所有光线的黑袍中。 脸上覆盖着,那张毫无表情、冰冷如尸的,白色瓷质面具。 仅露的那只黑曜石假眼,在昏暗烛光下反射着幽深、无机质的光芒。 如同深渊的入口,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龙榻上,痛苦挣扎的冉闵。 还有慕容昭指尖那三根,正迅速变黑的定魂金针。 没有担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洞悉一切的冷静。 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发现珍稀棋子的玩味。 “无影先生!” 慕容昭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恳求。 “‘牵机引’异变…已成‘墨心鳞’!需‘七窍玲珑汤’主药引…寒潭龙涎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此物,只在慕容俊的冰窖深处…” “牵机引?” 墨离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低沉、平滑。 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像冰锥,刺入慕容昭的心脏, “慕容姑娘,好一个‘牵机引’。” 黑曜石假眼微微转动。 落在慕容昭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的右手上,那里,断刃护符紧贴肌肤,冰冷依旧。 “‘牵机’锁狂龙?还是…‘引’火烧身?” 他的话语,如同手术刀。 精准地剖开了,慕容昭极力掩藏的秘密,和此刻的恐慌。 慕容昭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避开了那假眼的“注视”。 指尖的金针,因心绪激荡,而微微偏移。 就在这一瞬!“噗——!”榻上的冉闵猛地弓起身子,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胸口! 一大口粘稠得如同墨汁、散发着浓烈腥甜,与金属锈蚀气味的黑血,狂喷而出! 血雾弥漫,几点黑血溅在慕容昭,素白的纱裙上,瞬间洇开,如同绝望的墨梅。 “天王!” 慕容昭惊呼,顾不得其他,双手闪电般,拂过冉闵胸前要穴。 数枚新的金针,带着微弱的莹光刺入! 同时,她猛地拔下髻上,那半截胡族骨簪,簪尖毫不犹豫地,刺破自己左手腕脉! 殷红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金色鲜血涌出! 她迅速将腕血,滴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盛着碧绿药液的玉碗中! 鲜血与药液相触,发出“嗤嗤”轻响,腾起缕缕,带着奇异清香的淡金色雾气。 她立刻用银匙舀起,混合了自身精血的药液,试图撬开,冉闵紧咬的牙关! “晚了。” 墨离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宣判般的笃定。 他黑袍的袖口微动,一根不知何种生物指骨磨制的细长骨筹,滑入他枯瘦的指间。 骨筹尖端,一点幽蓝的磷火,无声燃起。 “毒已入髓,攻心蚀神。寻常手段,不过剜肉补疮。” 他的黑曜石假眼,转向慕容昭,磷火在假眼深处跳跃。 “姑娘的血,能缓一时,解不了根。除非…” 他的话语,微妙地停顿,骨筹在指间无声转动,磷火划出幽蓝的轨迹。 “除非什么?!” 慕容昭猛地抬头,眼中血丝隐现。 腕间的鲜血,仍在滴落,染红了碗中药液。 墨离的面具,微微转向殿门的方向,那里,深沉的夜色,如同凝固的墨块。 “除非,找到下毒之人,真正想要的东西…” “或者,让这‘毒’,烧得更旺些,烧到该烧的地方去。” 他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致命的诱惑与冰冷。 “比如…建康城,秦淮河,那艘名为‘浮生醉’的画舫。” 慕容昭端着药碗的手,僵在了半空。 腕血滴落碗中,发出单调而惊心的“嗒…嗒…”声。 墨离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心中那扇,被恐惧和愧疚死死封锁的门。 一个冰冷的名字,浮出水面——庾冰! 那个表面儒雅、实则如毒蛇般,潜伏在东晋朝廷阴影下的权臣! 他手中,不仅有能暂时压制“墨心鳞”的,寒潭龙涎香。 更是这盘棋局中,最渴望看到冉闵疯狂、乃至自毁的,幕后推手之一! 冉闵在昏迷中,再次剧烈地痉挛起来,口中溢出,黑色的血沫。 灰败的脸色中,那两团酡红妖异地燃烧着。 三根定魂金针的针尾,墨色已侵蚀过半,如同三条缠绕心脉的毒蛇。 殿外,更深露重。建康城的方向,仿佛传来了,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 与邺宫内的血腥死寂,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讽刺的对比。 第三幕:腐朽局 黑暗。浓稠、冰冷、带着福尔马林般,刺鼻气味的黑暗。 这里不是宫殿,不是营帐,而是邺城地底深处,阴曹真正的核心,墨离的无间堂。 空气仿佛凝固了千百年,弥漫着陈年血腥、腐败脏器。 以及无数种难以名状的药石,和毒物混合发酵后的、令人作呕的甜腻腥臭。 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了,潮湿墓穴的尘埃。 唯一的“光源”,是镶嵌在四面墙壁上,那八百颗眼球! 它们来自被俘或暗杀的各族酋长、将领。 经过特殊的防腐处理,如同巨大的、镶嵌在石壁上的琥珀。 空洞的眼窝里,被填入了特制的萤石粉末。 此刻,在墙壁四周点燃的、摇曳不定的,幽绿色尸烛映照下。 这些眼球折射出,无数点惨绿、幽蓝、暗红的诡异光芒。 如同地狱群星,冰冷地俯视着,堂内的一切。 墙壁之下,地面并非砖石,而是用阵亡将士的骨灰,混合陶土烧制而成的地砖。 每一块地砖,都微微内凹,形成独特的共鸣腔。 任何脚步落在其上,都会发出或沉闷、或清脆、或尖锐如泣的哀鸣。 如同亡魂的低语,构成一套天然的,警报系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堂中央,一张巨大的石案占据核心。案面光滑如镜,却并非天然石材。 而是一整块,取自前赵皇陵的、浸透了殉葬者怨气的,黑色玄冰! 冰面寒气刺骨,上面摆放的东西,足以让最凶悍的战士,精神崩溃。 数十个大小不一的琉璃罐,里面装满了,颜色诡异的药液。 罐内是仍在微微搏动的心脏、缠绕着黑色血管的肝脏、布满霉斑的肺叶。 甚至还有几颗,形态扭曲、表面布满紫黑色纹路的脑组织! 药液里不时浮起一串气泡,仿佛这些器官,仍在绝望地呼吸。 散乱堆放的人皮地图,边缘卷曲发黑,纹路是用不同颜色的血液绘制。 一张摊开的皮卷上,赫然标记着建康城,庾氏府邸的详细结构和守备力量。 旁边用朱砂小字,批注着“戌时三刻,庾冰有服五石散之癖”。 几块沾着新鲜泥土,和暗红血痂的头骨碎片。 被精心地拼凑成,一个残缺的颅骨形状,旁边散落着,用于骨卜的龟甲和蓍草。 最触目惊心的,是石案中央,一个打开的青铜匣。 匣内红绸衬底上,静静躺着一块,核桃大小、通体漆黑如墨玉的物品。 表面却天然布满,金色鳞片状纹路的结晶体! 正是从冉闵呕出的毒血中,提炼、凝结的“墨心鳞”毒核! 此刻,这毒核在玄冰案面,和四周幽绿阳光的映照下。 内部仿佛有粘稠的黑色液体,在缓缓流淌,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邪异波动。 墨离就站在这石案前,黑袍垂地,白色瓷面在幽光下,更显惨白。 他枯瘦的、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指,正捏着一柄,细长锋利的银质小刀。 刀尖精准地,剖开琉璃罐中,一颗仍在微弱抽搐的心脏。 刀刃划过心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心脏内部血管。 被“墨心鳞”毒素,侵蚀后的细微色泽变化。 嘎吱——,沉重的石门,被推开一道缝隙,褚怀璧佝偻的身影,挤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儒衫,腰悬算筹袋和磨损的《求生律》竹简。 浓烈的混合气味,让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更加灰败。 他踩上骨灰地砖,脚下立刻传来一阵低沉的、如同无数人,同时叹息的哀鸣。 “咳咳…无影先生…” 褚怀璧强忍着不适,声音嘶哑。 “慕容姑娘已带鬼车精锐,潜行南下,目标…建康‘浮生醉’画舫上的庾冰。” “但…寒潭龙涎香,只是暂缓之策,天王体内的毒…” “根源在戾气与积毒,非药石可尽除。若再动杀伐…” 他没有说下去,但担忧溢于言表。 第四幕: 忠魂散 墨离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银刀依旧切割着那颗心脏,仿佛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冰冷平滑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在空旷阴森的,无间堂内回荡。 “戾气?积毒?褚大人,你看这毒核。” 他银刀刀尖轻轻点了点,青铜匣中那块墨玉般的“墨心鳞”,“像什么?” 褚怀璧忍着恶心,凑近看去。 那黑色结晶体上,天然的金色鳞纹,在幽光下微微蠕动,他皱眉思索。 “像不像…锁子甲的鳞片?” 墨离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冰冷。 “只不过,这是长在心上的‘甲’。” “慕容昭的‘牵机引’,想锁住的是天王心中,那头噬人的狂龙。” “可惜,龙未锁住,反被龙鳞所伤。” 他放下银刀,拿起一块龟甲,指间捻动。 龟甲在玄冰案面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毒,从来不是问题。问题是,这毒,握在谁的手里,又能烧死谁。” 他猛地将龟甲,按在案上那幅,人皮地图上的建康城位置! 龟甲边缘,恰好压住了,标记着“浮生醉”画舫的朱砂小点。 “庾冰想要什么?他想要天王疯,想要邺城乱。” “想要我们与慕容俊、石祗拼得血流成河,他好坐收渔利。” “甚至…借此清洗东晋朝堂,铲除桓温等北伐派,为他庾氏,独掌大权铺路!” 墨离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金铁交鸣。 “他以为他躲在建康,躲在秦淮河的脂粉堆里,就能隔岸观火?” “他以为他散布谣言,勾结胡酋,资助流寇,就能全身而退?” 他黑袍一抖,袖中滑出几枚,薄如蝉翼、边缘泛着,幽蓝光泽的刀片。 精准地钉在人皮地图上,几个标记着庾冰心腹,和秘密据点的位置! “这‘墨心鳞’,是穿肠毒药,也是…庾冰的催命符!” 墨离的瓷质面具,转向褚怀璧,黑曜石假眼在幽光下,闪烁着洞穿一切的光芒。 “卢辩的‘忠魂散’,该派上用场了。” “让建康城那些,醉生梦死的蠹虫们…也尝尝这‘牵机引’的滋味!” “不过,得加点料…加点让他们欲仙欲死、心甘情愿,献出一切的‘引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褚怀璧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墨离。 “无影先生!您是说…以毒攻毒?将计就计?可…可那‘忠魂散’若被卢辩滥用…” “滥用?” 墨离发出一声短促的、毫无温度的轻笑,如同夜枭啼鸣。 “褚大人,看看你的脚下。”他指了指那些,发出哀鸣的骨灰地砖。 “看看这四壁的‘眼睛’。我们脚下踩的,手里用的,哪一样不是‘滥用’的产物?” “乱世求生,何来净土?欲行仁政,必先…浴血!” 他拿起石案上,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瓷瓶。 瓶身没有任何标记,只有瓶塞处,用蜡封着一根,细小的禽类绒羽。 他将瓷瓶递给褚怀璧。“这是瘟娘子用最后一点解毒菌株,培养的‘醉生梦死引’。” “无色无味,遇酒则融,遇热血则沸。” “服之,三日内,五感通明,飘飘欲仙,自觉洞悉天机,无所不能…三日后…” 墨离的声音,如同寒冰,“戾气反噬,积毒攻心,七窍流血。” “脏腑如遭,万蚁啃噬而亡,症状嘛…” 他指了指琉璃罐中,那颗被剖开的、布满黑色坏死血管的心脏。 “…与天王此刻,有七分相似。” 褚怀璧接过,那冰冷刺骨的小瓷瓶,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瓶身仿佛有千钧之重,里面装着的是毒,也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他腰间的《求生律》竹简,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将此引,秘密交给卢辩。” 墨离的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滑。 “告诉他,这是‘忠魂散’的‘药引’。让他…好好招待,建康的‘贵客’们。” “特别是…‘浮生醉’画舫上,即将举办的,那场‘清谈雅集’。” 褚怀璧看着手中,那如同毒蛇般的小瓶。 又看向石案上,那块散发着邪异波动的,“墨心鳞”毒核。 最后,目光落在四壁上,那八百颗冰冷注视的眼球上。 亡魂的哀鸣,从脚下地砖中,幽幽传来。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这混合着死亡与阴谋的,腐臭空气。 再睁开时,浑浊的眼中,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近乎绝望的疲惫和…决绝。 “怀璧…明白了。” 他佝偻着背,将小瓷瓶紧紧攥入掌心,转身。 踩着脚下亡魂的叹息,一步步退出了,这无间地狱般的“无间堂”。 石门在他身后,沉重地关闭,隔绝了那八百颗眼球的注视。 却隔绝不了,掌心那毒蛇般的冰冷,和耳边墨离最后的话语,在脑海中轰鸣。 “解毒?不,褚大人。我们要的…是换血!” (本章完) 喜欢汉障不臣土请大家收藏:()汉障不臣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4章 心证道 第一幕:河索魂 建康城秦淮河,夜色被两岸绵延不绝的,琉璃灯火煮沸。 流淌着,蜜糖与脂粉混合的奢靡气息。 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混杂着女子娇媚的调笑,和文人故作清高的吟哦。 在温润潮湿的空气中发酵,织成一张,令人沉沦的温柔巨网。 河水倒映着,画舫楼阁的璀璨光影,波光粼粼,晃动着金粉般的虚幻。 这里没有北方的血腥与风沙,只有被精心雕琢的、醉生梦死的繁华幻境。 河心,最大最奢华的那艘三层画舫,正是名动江南的“浮生醉”。 今夜灯火通明,甲板上人影幢幢,衣香鬓影。 一场由东晋权臣庾冰做东、名为“秋水清谈”的雅集,正在这温柔乡里铺开。 画舫顶层,敞轩临水,轻纱曼舞。庾冰一身月白广袖深衣,玉带环腰,端坐主位。 他年约四旬,面容保养得宜,肤色白皙。 三缕长须,修剪得一丝不苟,颇有几分名士风流气度。 只是那双眼,看似温润含笑,深处却藏着一丝,如同淬毒银针般的阴鸷与疲惫。 他左手小指缺了一节,用一枚精巧的玉质指套遮掩着,那是邺城之战的耻辱印记。 他手中端着一只琉璃杯,杯中殷红的葡萄酒液在灯光下流转,如同凝固的鲜血。 他闲适地轻晃酒杯,听着席间几位依附于他的清谈名士,正唾沫横飞地抨击时政。 将北方冉闵称为“嗜血修罗”,将流民北归斥为“逆天而行”。 言语间,极尽诋毁之能事,只为博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庾公高义,锁断黄流,止住北归狂潮,实乃保全江南元气之壮举啊!” 一个肥胖的士人谄媚地举杯。“正是!那冉闵暴虐无道,杀孽滔天,天厌之!” “听闻他已身染恶疾,命不久矣,此乃天罚!天罚啊!哈哈!” 另一人抚掌大笑。 “待那魔头一死,河北必乱!届时庾公振臂一呼,王师北定。” “收复故土,再造晋室中兴,指日可待!” 恭维声此起彼伏。 庾冰嘴角噙着一丝,矜持而得意的微笑,轻轻抿了一口杯中酒。 酒液甘醇,带着异域果香,滑入喉中,带来一阵短暂的、令人愉悦的暖意。 他目光扫过席间,看到侍立角落的心腹管家,对他微微颔首。 示意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今夜这场“清谈”,不过是个幌子。 真正的目的,是借着名流云集的场合,散布冉闵病重将死、北方必然大乱的消息。 进一步巩固他“力挽狂澜”的威望,同时…也是为后续的某些“清洗”,铺垫舆论。 他放下酒杯,正欲开口,将这“雅集”推向高潮。 突然,一阵毫无征兆的、冰冷刺骨的阴风,猛地灌入敞轩! 吹得纱幔狂舞,灯火剧烈摇曳! 几盏靠近边缘的琉璃灯,“啪”地一声爆裂开来,碎片四溅! “啊!” 席间顿时响起几声,女子的惊叫和士人的低呼。 阴风过处,敞轩内所有的烛火,竟在瞬间由温暖的金黄,转为一种幽幽的绿色! 绿油油的火光跳跃着,将每个人的脸映照得如同地府亡魂,阴森可怖! 靡靡的丝竹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 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灯芯燃烧的“噼啪”声。 “怎么回事?!” 庾冰心头猛地一跳,那丝不祥的预感,瞬间放大! 他强作镇定,厉声喝道,但是无人应答。 敞轩入口处的薄纱,被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缓缓掀开。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飘了进来。 来人身材高大,却穿着一件被洗得发白、沾着点点暗褐色污渍的旧儒衫。 他低着头,长长的、枯槁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面容。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脸,并非戴着面具。 而是整张脸皮,被一种极其诡异的手法扭曲、拉扯、重塑! 眉眼口鼻依稀能辨出,是庾冰那位已死去多年的兄长、东晋前权臣庾亮的模样! 但这张“脸”毫无生气,僵硬如同石膏,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黑洞中隐约有,幽绿色的鬼火在跳动! “无…无相僧?!” 席间有人认出了,这标志性的装扮,和恐怖的面容改造。 失声尖叫,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庾…季…坚…” 那“庾亮”的鬼影开口了。 声音嘶哑、干涩,如同两片生锈的铁皮在摩擦。 每一个字都带着,来自九幽的寒意,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建康…纸醉金迷…可还记得…洛阳…城破…那夜…?” 鬼影缓缓抬起,一只同样苍白的手,指向庾冰。 那手指枯瘦如柴,指甲却修剪得,异常整齐,泛着青灰色。 “你…为夺…颍川庾氏…家主…之位…假传…军情…陷我…于…胡骑…重围…” 鬼影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字字如刀,剖开一段被尘封的、沾满血污的秘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身中…二十七创…力竭…而亡…” “头颅…被…鲜卑狗…悬于…洛阳…城门…曝晒…十日…” “你…却在…建康…弹冠…相庆…接掌…权柄…” 第二幕: 庾冰死 席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亡魂索命”,和揭露的惊天秘闻吓呆了! 庾冰的脸色,在惨绿灯火下,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他左手那截断指处,玉质指套下的皮肉,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这是只有他和几个绝对心腹,才知道的秘密,这鬼影…怎会知道?! “胡…胡说!妖言惑众!给我拿下!” 庾冰猛地站起。 脸上惊怒交加,声音都变了调,指着那鬼影厉喝。 他身后的侍卫,如梦初醒,拔刀就要上前。 “嗬…嗬…嗬…” 鬼影发出低沉、诡异的笑声,如同夜枭啼哭。 他并不躲闪,反而向前,飘了一步。 敞轩四壁悬挂的几面巨大铜镜,在惨绿烛火的映照下,镜面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 镜中映出的,不再是惊慌失措的宾客,而是一幅幅,血淋淋的画面! 残阳如血,崩塌的洛阳城墙下,一个酷似庾亮的身影。 被数名凶悍的鲜卑骑兵围攻,浑身浴血,甲胄破碎! 混乱的战场上,一匹快马,驮着一名信使,手持令箭,正冲向错误的方向! 建康城,庾府密室,年轻时的庾冰,看着一份染血的密报。 脸上露出,狂喜而狰狞的笑容,将密报投入火盆! “啊——!鬼!有鬼!” “镜子!镜子里面有东西!” 宾客们彻底崩溃了! 尖叫、哭喊、推搡、桌椅翻倒声、杯盘碎裂声,响成一片! 什么清谈雅士,什么名流风范,在直面“地狱景象”的恐惧面前,荡然无存! “不!是幻术!是冉闵的诡计!杀了他!” 庾冰目眦欲裂,歇斯底里地嘶吼。 拔出腰间,装饰用的佩剑,状若疯狂地,扑向那鬼影! 就在他剑尖,即将触及鬼影的瞬间! “噗——!”庾冰前冲的身体猛地僵住!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 他脸上得意的红晕,瞬间被一种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灰败取代! 他手中的佩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嘴角先渗出一大口粘稠、乌黑的血液,散发着与冉闵毒血,几乎一模一样。 带着腥甜与金属锈蚀气味的黑血,最后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涌而出! 血雾弥漫,溅射在惨绿的灯火上,发出“嗤嗤”的轻响,腾起带着甜腥味的黑烟! 黑血喷在他面前的案几上,那杯他刚刚饮过的、还剩小半的琉璃酒杯被打翻。 殷红的葡萄酒液,混合着乌黑粘稠的毒血。 在案面上肆意流淌、交融,形成一幅妖异而绝望的图案。 “呃…嗬…毒…” 庾冰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 眼珠暴突,布满血丝,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喷出的黑血。 又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那依旧静静站立的身影。 黑洞洞的“眼窝”中,鬼火依然在跳跃,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 “…卢…辩…酒…‘忠魂散’…你…你…换了…引…” 他终于明白了! 那杯让他飘飘欲仙、自觉掌控全局的美酒里。 被卢辩混入了,真正的、致命的“醉生梦死引”! 无相僧的亡魂索命,只是引爆这剧毒的引信! 无相僧那僵硬扭曲的“庾亮”面孔上,嘴角似乎极其诡异地,向上拉扯了一下。 形成一个无声的、嘲讽的“笑容”。 庾冰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船板上。 在他自己喷出的、混合着红酒与黑血的污秽之中,身体剧烈地抽搐着。 灰败的脸上,那两团酡红妖异地燃烧着,如同回光返照。 七窍之中,开始渗出细密的、乌黑的血丝。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绝望的喘息。 眼神涣散,仿佛看到了,无数向他索命的冤魂。 敞轩内,混乱达到了顶点。宾客们哭爹喊娘,争先恐后地涌向出口,互相践踏。 惨绿的灯火在阴风中摇曳,将奔逃的人影投射在墙壁和铜镜上,如同群魔乱舞。 丝竹管弦的碎片散落一地,浸泡在流淌的酒液和血污之中。 无相僧的鬼影,在混乱中悄然退去,如同从未出现。 只有庾冰倒在自己毒血中的抽搐身影,和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甜腥死亡气息。 宣告着秦淮河上“清谈雅集”的终结,也拉开了东晋朝堂,新一轮血腥风暴的序幕。 画舫外,秦淮河水依旧倒映着,虚幻的繁华灯火。 波光粼粼,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三幕:心证道 邺宫寝殿,血腥与药味混合的死亡气息,几乎凝固成了实体。 那三根定魂金针,针尾的墨色已侵蚀到,针身三分之二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如同三条毒蛇,死死缠绕着,冉闵濒临崩溃的心脉。 他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身体痛苦的痉挛,和喉间黑血的溢出。 生命之火,在墨色的毒焰中,摇曳欲熄。 慕容昭跪在榻边,素白的纱裙,早已被汗水和溅落的黑血,浸染得斑驳不堪。 她左手腕包裹着纱布,那是多次取血入药的痕迹,纱布边缘,渗出淡淡的金色。 右手捻着金针,指尖因为过度专注和灵力消耗,而微微颤抖。 她清丽的容颜上,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近乎疯狂的专注。 额角汗珠滚落,滑过紧抿的苍白嘴唇,滴落在冰冷的金砖上。 “寒潭龙涎…药力…快压不住了…” 她声音嘶哑,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惊惶。 从建康“浮生醉”画舫上,夺来的那点寒潭龙涎香,只能暂时冰封“墨心鳞”的蔓延。 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上,覆一层薄冰,随时都可能,被下面狂暴的毒火冲破! 褚怀璧佝偻着背,站在稍远处,脸色灰败如土。 他手中紧紧攥着,那份刚从建康快马加鞭送来的密报。 上面详细记录了,“浮生醉”画舫上庾冰毒发身亡、东晋朝堂陷入大乱的惊人消息。 这本应是“胜利”的战报,此刻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剧痛。 庾冰死了,死于他们设下的剧毒,东晋乱了… 但这乱局,真的能换来,冉闵的生机吗? 还是…只是打开了另一个,更血腥的魔盒? 他腰间的《求生律》竹简,仿佛重若千钧,压得他脊梁都快折断。 他看向龙榻上,气息奄奄的冉闵,又看向几近虚脱,却仍在拼死施救的慕容昭。 浑浊的眼中,充满了痛苦和迷茫,墨离的“换血”之策,代价太大…太大了… “卢辩…卢辩那边…” 褚怀璧声音干涩,试图说些什么。 “闭嘴!” 慕容昭头也不抬,厉声打断。 她全副心神都沉浸在,金针引导药力,与那墨色毒素的殊死搏斗中。 额头的青筋,都因过度用力而凸起。 她能感觉到,那冰封的“薄冰”之下,狂暴的毒龙,正在疯狂冲撞! 寒潭龙涎香的药力,如同烈日下的残雪,正在飞速消融! 就在这时,“嗬——!!!”冉闵的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拉扯! 嘴角溢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稠、都要粘腻的、近乎纯黑的毒血。 最后如同喷泉般,从他口鼻中狂喷而出,血柱甚至溅射到了,高高的殿顶藻井! 噗!噗!噗!那三根苦苦支撑的定魂金针,针尾最后一点金色,彻底被墨色吞噬! 紧接着,针体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琉璃碎裂的悲鸣! 三根金针,竟在冉闵心口处,寸寸断裂,化为齑粉! “天王!!” 慕容昭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眼睁睁看着,那象征着最后生命通道的金针,化为乌有! 她感觉到冉闵体内,那最后一丝被寒潭龙涎香勉强护住的心脉本源。 此刻如同被点燃的油线,被墨色毒焰疯狂侵蚀。 发出“滋滋”的燃烧声,急速黯淡、枯萎! 完了…一切都完了…,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慕容昭。 她身体一晃,几乎瘫软在地。 “让开。”一个低沉、沙哑,却带着磐石般决绝意志的声音,在慕容昭身后响起。 是刑山,这位磐石卫不知何时已来到榻前。他依旧沉默如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眼角两道干涸的泪痕,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深刻。 他身上的乞活军旧甲,沾满了尘土和暗红的血垢。 裸露的皮肤下,此刻正流动着一种异样的、越来越明显的灰白色光泽。 那是“千钧骨”,即将发动的前兆! 他看也不看,惊愕的慕容昭和褚怀璧,径直走到龙榻前。 他那双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手,毫不犹豫地解开了,胸前残破甲胄和粗布内衫。 露出了肌肉虬结、却同样开始泛起,灰白光泽的胸膛。 “磐石卫!刑山!” 他低沉地报出自己的名号,如同在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 目光落在冉闵胸口,那暴露出的、皮肤下正隐隐透出,墨色鳞纹的区域。 “你…你要做什么?!” 慕容昭猛地意识到什么,失声惊呼,挣扎着想扑上去阻止。 刑山没有回答。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皮肤瞬间硬化,变得如同最锋利的石锥! 没有丝毫犹豫,他用这石化的指尖,对准自己心口,正中央的位置。 那里是他“千钧骨”能力的核心,也是冉闵佩剑碎片,融入的共鸣点,狠狠刺下! 第四幕: 刑山亡 噗嗤!皮肉撕裂的声音令人牙酸,鲜血瞬间涌出! 刑山的眉头都未皱一下,石化的指尖,就如同最精密的刻刀。 在肌肉和骨骼间,沉稳而快速地切割、分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鲜血染红了他的手指,染红了他的胸膛。 滴落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以我残躯…筑长城…” 刑山低声吟诵着,他的原罪使命。 声音在剧痛中,依旧平稳,“…不教胡马…踏汉坟…”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非人的、对痛苦完全漠视的精准。 几个呼吸间,他已硬生生剖开了,自己的胸腔,肋骨被强行撑开! 一颗包裹在骨陶护甲下、正在有力搏动的心脏,暴露在昏暗血腥的空气中! 那心脏每一次搏动,都挤压着周围,被熔岩铁水浇铸过的骨陶护甲。 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如同战鼓! 骨陶护甲上,布满了新旧交叠的刮痕。 那是他定期刮除,被熔岩铁水灼烧出的腐肉,留下的痕迹。 此刻,护甲正中心,亮起一点微弱的、却与冉闵腰间横刀,隐隐共鸣的红光。 正透过骨陶的缝隙,透射出来,那是与冉闵佩剑碎片,发生的共鸣! 刑山无视自己喷涌的鲜血,和那足以让常人瞬间毙命的恐怖伤口。 他那双已经彻底化为,灰白色岩石、闪烁着冰冷光泽的手掌。 如同最精密的钳子,稳稳地探入自己,敞开的胸腔。 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那颗包裹着骨陶护甲、与冉闵佩剑碎片,共鸣搏动的心脏!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刑山喉咙深处挤出。 自毁躯体的终极痛楚,终于穿透了他,那早已被痛苦磨砺得,近乎麻木的神经。 他猛地用力!嗤啦——!连接心脏的血管,被硬生生扯断! 那颗还在搏动的、包裹着骨陶、嵌着冉闵佩剑碎片的心脏。 被他硬生生,从自己的胸腔里剜了出来,握在手中!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胸前的巨大空洞里,狂涌而出! 瞬间染红了他半身,刑山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皮肤下那流动的灰白色光泽,如同退潮般迅速黯淡、凝固!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但那岩石般的脸庞上,却奇异地浮现出,一丝解脱般的平静。 甚至…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给…天王…” 他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 将那颗兀自微弱搏动着的“心”,递向惊骇欲绝的慕容昭。 鲜血顺着他,岩石化的手臂流淌,滴落在慕容昭,早已染满血污的裙摆上。 “不——!!” 褚怀璧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老泪纵横。 慕容昭颤抖着,伸出沾满冉闵和自己鲜血的双手。 接过了那颗沉甸甸的、还在微弱搏动的“石心”。 触手温热,坚硬与柔软并存,能清晰地感觉到里面,那点微弱的共鸣红光。 以及…刑山残存的、如同大地般,厚重的生命意志。 她没有时间悲伤。刑山用生命剜出的这颗“心”,是最后的希望! 是承载着冉闵佩剑碎片共鸣、以血肉和大地之力,强行镇压“墨心鳞”的终极容器! 慕容昭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她右手快如闪电。 金针带着残存的微光,瞬间刺入冉闵心口周围,数处大穴。 强行稳住,那即将彻底崩碎的心脉! 左手则小心翼翼、却又无比坚定地,托起刑山那颗,还在微弱搏动的“石心”。 按向冉闵心口,那墨色鳞纹最浓郁、金针断裂的位置! 就在“石心”,接触冉闵皮肤的刹那! 嗡——!!!响起一股低沉而宏大的共鸣声。 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骤然从冉闵腰间悬挂的横刀,爆发出来! 刀身剧烈震颤,发出清越悠长的龙吟! 与此同时,慕容昭按在“石心”上的手,清晰地感觉到了一股热流。 带着磅礴、厚重、大地般沉凝的生命力,从刑山的“石心”中,汹涌而出。 透过冉闵的皮肤,狠狠撞入,那肆虐的墨色毒焰之中! 嗤——!!!如同滚油泼雪! 冉闵心口处,那狰狞的墨色鳞纹,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黑光,疯狂扭动挣扎! 刑山“石心”中,涌出了融合佩剑碎片共鸣、熔岩铁水浇铸的骨陶之力。 他剜心证道的,生命本源力量,如同磐石镇海,如同长城锁关。 死死地,将那狂暴的墨色毒焰压制、包裹! 冉闵原本灰败死寂的脸上,那两团病态的酡红。 如同被浇灭的炭火,迅速黯淡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缓慢、却无比真实地回归的、属于生者的微弱血色。 他喉咙里,那破风箱般的喘息,渐渐平复。紧锁的眉头,似乎也松开了一丝。 慕容昭不敢有丝毫松懈,金针引导着,这股磅礴而霸道的“石心”之力。 如同最精密的绣花,在冉闵濒临崩溃的心脉间游走、修复、镇压。 汗水混合着血水,从她额角,不断滚落。 刑山高大的身躯,如同失去支撑的山峰,缓缓向后倾倒。 他胸前的巨大空洞,鲜血依旧在汩汩涌出,身下迅速汇聚成,一汪粘稠的血泊。 皮肤彻底化为冰冷的、毫无生机的,青灰色岩石。 只有嘴角那丝,解脱般的弧度,凝固在了永恒。 褚怀璧扑倒在刑山冰冷的、正在迅速石化的身躯旁。 枯瘦的双手,徒劳地想要堵住,那喷涌鲜血的伤口。 老泪纵横,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 殿内,还剩下横刀低沉的共鸣余音,慕容昭金针划破空气的微鸣。 墨离的身影,不知何时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门阴影处。 白色瓷质面具,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黑曜石假眼,静静地“注视”着,龙榻上生死一线的冉闵。 注视着跪在血泊中,施救的慕容昭,注视着抚尸痛哭的褚怀璧。 最后,落在刑山那具,正在迅速冷却、僵硬的石躯上。 面具下,无人知晓他的表情。 他枯瘦的手指间,那根惨白的骨抽,无声转动。 尖端一点幽蓝的磷火,在刑山身下那片粘稠的血泊倒影中,幽幽跳动。 (本章完) 喜欢汉障不臣土请大家收藏:()汉障不臣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5章 尸陀丹 第一幕:金纹噬 黄河的水,从未如此“肥沃”。 浑浊的浪头,不再是泥沙的黄褐,而是翻涌着一种粘腻、诡异的墨绿色。 水面上漂浮着,厚厚一层油污般的泡沫,散发着浓烈的臭味。 混合了腐肉甜腥、内脏恶臭,以及某种刺鼻药味的死亡气息。 无数翻着白肚的死鱼,随波逐流,鱼鳃和泄殖腔处,滋生出大团大团的菌丝。 表面是棉絮状的灰白色,随着水流摇曳,如同招魂的幡。 岸边被冲刷上来的,不再是鹅卵石。 而是肿胀变形、皮肤呈青紫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黄绿色脓水的浮尸。 尸体口鼻中,同样钻出,那令人作呕的菌丝。 空气沉闷得如同裹尸布,吸一口,那浓烈的腐臭,便粘在喉咙深处,挥之不去。 几只秃鹫在低空盘旋,发出沙哑的悲鸣,却迟迟不敢落下啄食。 仿佛那腐烂的血肉中,藏着更恐怖的东西。 邺城西郊,紧邻黄河的黑水渡,曾是流民渡河北上的重要滩头,如今已成死地。 临时搭建的窝棚十室九空,被风吹破的草席,挂在歪斜的木架上,如同招魂的破幡。 几个面黄肌瘦,到脱了形的流民,如同行尸走肉般,在滩涂上徘徊。 他们的眼神空洞麻木,对脚下漂浮的死鱼和肿胀的尸体,视若无睹。 只是死死盯着,那泛着墨绿毒光的河水,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 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无声的渴望。 一个枯槁的老汉,颤抖着蹲在河边,他伸出如同枯枝般的手。 小心翼翼地,避开水面漂浮的菌丝和污物,舀起半捧浑浊的河水。 水入手心,竟带着一种滑腻的温热感,老汉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最终,那压倒一切的干渴,和腹中火烧火燎的饥饿,战胜了恐惧。 他闭上眼,猛地将水,灌入口中! “唔…噗——!”水刚入喉,老汉身体便猛地一僵,如同被烧红的铁钳捅穿了喉咙! 他双眼暴突,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漏气的声音! 下一秒,他猛地弯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吐出的是粘稠的、墨绿色的、夹杂着破碎内脏碎块,和灰白菌丝的秽物! 秽物散发着,比河水浓烈十倍的恶臭,溅落在滩涂上,“嗤嗤”作响。 迅速将一小片沙土,染成不祥的墨绿色。 老汉的身体软软瘫倒,在污泥中,痛苦地抽搐翻滚。 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青紫色,口鼻中开始渗出,同样的墨绿脓水和菌丝… “尸陀瘟…是尸陀瘟!” 远处窝棚里,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发出凄厉的尖叫。 声音因恐惧而变调,“沾上就烂!喝了就死!老天爷啊…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 绝望的哭嚎如同瘟疫,瞬间在死寂的滩涂上,蔓延开来。 第二幕: 尸陀丹 “慕容姑娘!您快看!” 周稷佝偻的身影,出现在慕容昭身侧。 他赤着的双足,沾满墨绿色的污泥,腰间悬挂的人指骨串,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浑浊的河面,指向那些漂浮的尸体。 如今正在迅速腐败,尸体口鼻中疯狂滋生的菌丝。 “太快了…尸体腐败的速度…太快了!寻常尸瘟,绝无此等烈性!” 慕容昭站在稍高的土坡上,素白的纱裙下摆,已被溅落的墨绿污点,染得斑驳。 她外披的白狼裘,在带着腐臭的风中,微微飘动。 右手腕的断刃护符,紧贴肌肤,冰冷依旧。 她脸色凝重如冰,清澈的眸子,死死盯着河水中,一具正被浪头推向岸边的尸体。 那是一名穿着破烂胡人皮袄的降兵尸体,看装束像是,羯赵的残余。 尸体的脖颈处,皮肤下,赫然蜿蜒着数条细密的、如同活物般的金色纹路! 那金色在青紫肿胀的皮肤下,显得异常妖异。 更骇人的是,尸体胸口位置,似乎被什么东西,从内部顶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洞里没有流出太多的血,而是涌出大股大股粘稠的、墨绿色胶质物! 胶质物中,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微弱金光的颗粒,如同活虫般在其中沉浮、蠕动! “尸陀丹…” 慕容昭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如同冰珠砸落。 “綦毋怀文…好狠的手段!” 她猛地蹲下身,不顾那刺鼻的恶臭,用金针挑起一点,墨绿色胶质物,凑近眼前。 金针尖端,那些细小的金色颗粒,在针尖上微微颤动,仿佛有生命。 她取出一小瓶特制的药水,混合几种强效解毒草药,滴了一滴在胶质物上。 嗤——!剧烈的反应瞬间发生!胶质物如同被强酸腐蚀般,剧烈沸腾、冒泡。 颜色由墨绿迅速转为,一种令人心悸的紫黑色! 一股更加浓烈、带着金属甜腥的恶臭,爆发出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些金色的颗粒,在沸腾的药液中,非但没有被消灭,反而如同被激活了一般。 表面的金光大盛,迅速分裂、增殖!眨眼间,数量竟翻了一倍! 并开始疯狂地,吞噬周围沸腾的胶质物! “遇药…则狂!” 慕容昭倒吸一口冷气。 迅速将金针,连同那团沸腾的恐怖物质,甩入河中! 河面被砸中的地方,瞬间腾起一股,紫黑色的烟雾。 水面下墨绿色的菌丝,如同受到了刺激,疯狂地滋长蔓延! “这是…什么邪物?!” 周稷看得头皮发麻,声音干涩。 “尸陀丹!” 慕容昭站起身,眼中燃烧着愤怒与惊惧的火焰。 “綦毋怀文用胡人降兵,炼制的活体毒蛊!” “丹核入体,金纹噬骨,控其心神,驱为傀儡!一旦宿主死亡…” 她指向河水中,那具胸口破洞、正不断涌出,墨绿胶质和金色颗粒的尸体。 “…丹核立刻爆发!加速尸身腐败百倍,释放剧毒腐液和这‘尸陀金蛊’!” “腐液污染水土,金蛊遇水则生,遇药则狂,以尸毒为食,疯狂增殖!” “它们…要把整条黄河,变成传播瘟疫的毒河!” 她的话音刚落,河对岸隐约传来,沉闷的号角和震天的喊杀声! 隐约可见烟尘腾起,鲜卑慕容氏的旗帜,在远处的地平线上飘扬。 “慕容恪…要攻城了!” 周稷脸色剧变,“趁我们…自顾不暇!” “綦毋怀文…慕容俊…” 慕容昭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利用尸毒污染,邺城赖以生存的水源,同时驱赶被控制的降兵,消耗冉闵军力。 最后慕容恪坐收渔利,一环扣一环,毒辣至极! 浑浊的墨绿色河水,裹挟着死亡与瘟疫,呜咽着流向邺城。 岸边,那枯槁老汉的尸体,已彻底肿胀成,青紫色的巨人观。 口鼻中涌出的墨绿菌丝,如同白色的裹尸布,覆盖了他的大半张脸。 几个麻木的流民,远远看着,眼中最后一点微光,彻底熄灭了。 第三幕:菌母血 邺城地牢最底层,这里的空气,比黄河边的尸臭更加浓稠、复杂。 充斥着福尔马林般,刺鼻的防腐药水味、浓烈的血腥、伤口化脓的甜腥味。 还有几十种剧毒草药,混合熬煮后形成的、令人头晕目眩的奇异焦糊味。 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钻入鼻腔,缠绕肺腑。 火把的光芒,在潮湿的石壁上跳跃,将扭曲的人影,投射得如同鬼魅。 这里是瘟娘子的“赎罪室”,一个被石虎时代刑讯室改造的、活体炼药的恐怖工坊。 石壁上挂满了,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器具,边缘带着倒钩和放血槽的柳叶刀。 布满细孔用于滴灌毒液的银针板、内部镶嵌着,螺旋刀片的空心铜管。 甚至还有几套,完整剥离下来、经过鞣制处理的,人体神经与血管网络标本。 浸泡在巨大的琉璃罐中,在火光下泛着,蜡质的光泽。 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由整块黑曜石,凿成的方形石槽。 槽内盛满了粘稠的、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翻滚的,墨绿色液体。 那是高度浓缩的黄河尸毒水,混合了瘟娘子,特制的培养液。 毒水中,无数细小的金色颗粒,“尸陀金蛊”正疯狂地游弋、分裂。 将整槽水映照出一种,妖异的金绿色光芒。 瘟娘子站在石槽旁,她那标志性的百鸟羽编织的疫神面具,覆盖了整个脸庞。 露出的两只眼睛,此刻那眼中没有了,往日的冰冷与癫狂。 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孤注一掷的专注。 面具下缘垂落的彩色鸟羽,不少已被溅出的毒液,腐蚀得发黑卷曲。 她身上那件,缀满各色毒囊的黑色长裙,下摆同样沾满了墨绿色的污迹。 她的双手,戴着一直覆盖到手肘的、用某种坚韧鱼鳔和金属丝,编织的特制手套。 此刻,她正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把细长的银钳。 从一个特制的、内部恒温恒湿的玉盒中,夹取出一小块东西。 那东西只有拇指大小,呈现出一种极其娇嫩的、半透明的粉红色。 它微微搏动着,表面覆盖着,极其细微的、如同初生婴儿绒毛般的白色菌丝。 这是一块活体的、刚刚培育出的,解毒菌母株核心! 瘟娘子屏住呼吸,银钳稳如磐石,缓缓开始移动。 将这块脆弱无比的菌母核心,移向翻滚着恐怖尸毒,和无数金蛊的石槽上方。 她的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初生的婴儿,与这地牢的恐怖氛围,格格不入。 “稳住…温度…酸碱…金蛊密度…” 她面具下传来压抑的、神经质的低语。 仿佛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与看不见的敌人搏斗。 “…只有最烈的毒…才能养出…最强的解药…” 菌母核心,距离翻滚的墨绿毒液,只有寸许之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下方那些疯狂的金蛊,似乎感应到了这充满生机的“异物”,游动的速度骤然加快。 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群,在菌母下方汇聚成,一片跃动的金色光斑! 瘟娘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哇——!哇啊——!”出现一声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刺耳的婴儿啼哭。 猛地从地牢角落,一个铁笼里传来!瘟娘子如同被烙铁烫到,手猛地一抖! 噗通!那块娇嫩的、搏动着的粉红色菌母核心,瞬间脱钳。 掉入了下方翻滚的,墨绿尸毒液中! “不——!” 瘟娘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如同母兽丧子般的,尖利悲鸣! 落入毒液的菌母核心,如同掉入沸油的雪花,瞬间被墨绿色的浪潮吞噬! 无数金色的“尸陀金蛊”,如同闻到血腥的食人鱼,疯狂地扑了上去! 粉红色的核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黑、侵蚀、分解! 那些娇嫩的白色菌丝,在剧毒和金蛊的啃噬下迅速枯萎、发黑! 仅仅几个呼吸,承载着唯一希望的菌母核心,便彻底消失在,墨绿色的毒液中。 只留下几缕迅速消散的黑色残渣,和更加狂躁的金色光斑! 瘟娘子僵立在石槽边,戴着厚手套的双手死死抓住槽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疫神面具下,传来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粗重喘息和…低低的啜泣? 她猛地扭头,那双布满血丝、充满狂怒的眼睛,死死盯向声音来源。 角落里是一个沉重的铁笼!铁笼里,铺着相对干净的稻草。 一个看起来,刚出生不久、瘦小得如同猫崽的婴儿。 正裹在一条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襁褓中。 声嘶力竭地啼哭着,小脸憋得青紫。 婴儿的脖颈处,赫然插着几根细小的银针,连接着透明的鱼鳔软管。 软管另一端,没入一个悬挂在笼外、正不断滴落,淡黄色药液的琉璃瓶。 婴儿的胸口,微弱地起伏着,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蜡黄。 显然也感染了尸陀瘟,只是被药物,暂时吊住了性命。 他的存在,是瘟娘子培育解毒菌株的“活人皿”。 利用婴儿纯净且充满生机的血液,作为培养基,来中和、引导解毒菌的生长! 每一次菌株的培育和筛选,都需要抽取婴儿的血液,甚至是骨髓作为“药引”! “哭!哭!就知道哭!” 瘟娘子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几步冲到铁笼前。 戴着厚手套的手,狠狠拍在冰冷的铁栏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疫神面具后的声音,因愤怒和绝望,而扭曲变形。 “你的血!你的命!是最后的机会!”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菌母…我的菌母…” 她看着笼中,那啼哭不止、奄奄一息的婴儿。 又回头看向石槽中,那翻滚的墨绿色毒液,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缀满毒囊的裙摆,随着她的颤抖,发出细碎的声响,如同毒蛇的鳞片在摩擦。 第四幕: 取心血 就在这时,地牢沉重的铁门被推开,慕容昭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一眼就看到了,石槽边僵立的瘟娘子,和笼中啼哭的婴儿。 也闻到了空气中,那股失败的焦糊与绝望的味道。 “又失败了?” 慕容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快步走近。 目光扫过石槽中,妖异的金绿色光芒,和笼中奄奄一息的婴儿。 瘟娘子猛地转身,疫神面具后的眼睛,死死盯着慕容昭,声音嘶哑而绝望。 “‘尸陀金蛊’…变异了!它们在吞噬尸毒的同时…也在吞噬菌株的生机!” “普通的菌母…扛不住!最后一块…最后一块核心…被…被这孽种…” 她指向笼中婴儿,手指因愤怒而颤抖,“…给毁了!” 慕容昭走到铁笼边,蹲下身,隔着冰冷的铁栏,看着里面啼哭的婴儿。 婴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哭声微弱了一些。 蜡黄的小脸,转向慕容昭的方向,无神的眼睛茫然地“望”着。 那插在脖颈上的银针和软管,显得如此刺眼。 “你需要什么?” 慕容昭的声音,异常平静。 她伸出手指,隔着铁栏,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婴儿滚烫的额头。 指尖传来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脉动。 “需要什么?!” 瘟娘子如同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带着哭腔的尖笑。 “需要更‘纯净’的‘皿’!需要未染瘟疫、生机最旺的,婴儿心头热血!” “需要他们的骨髓做引!需要他们的…啊啊啊!” 她疯狂地抓着,自己的鸟羽面具,声音因极致的痛苦而撕裂。 “…可这样的‘皿’…去哪里找?!邺城的婴儿…” “要么饿死…要么…也快染上,这该死的瘟病了!” 慕容昭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收回触碰婴儿的手指,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微弱的温度。 她缓缓站起身,看向瘟娘子,又看向石槽中,那象征着死亡与绝望的墨绿毒水。 最后,目光落回笼中那啼哭渐弱、如同随时会熄灭的婴儿身上。 “用我的。” 慕容昭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地牢。 瘟娘子狂乱的动作猛地僵住,面具后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你…你说什么?” 慕容昭没有看她,而是解开了自己,素纱襦裙的衣襟,露出里面贴身的白色小衣。 她右手捻起一根金针,针尖在火光下闪烁着寒芒。 精准地对准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我自幼以百草淬体,又以金针渡厄术激发本源生机,血脉中自蕴抗毒之力。” “我的心头血,生机之旺,纯净之度,应不逊于任何婴儿。” 她的话语,平静得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唯有那微微颤抖的针尖,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骨髓…亦可取。只要能培育出解药,救邺城…救黄河两岸的生灵。” “你…你疯了!” 瘟娘子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声音带着恐惧。 “取心头血…抽骨髓…你可能会死!就算不死…本源大损,你这辈子也…” “总好过,所有人一起死!” 慕容昭猛地打断她。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手中的金针微微下压,针尖已刺破小衣,一点殷红在素白的衣料上迅速洇开。 “动手!趁我…还未改变主意!” 地牢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石槽中,毒液翻滚的粘腻声响。 还有笼中婴儿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抽泣,以及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瘟娘子看着慕容昭心口,那点刺目的殷红,又看看石槽中,翻滚的墨绿死亡。 再看看铁笼里,那个被她当作“药引”、此刻却如同在,无声控诉的婴儿… 疫神面具下,第一次,流下了滚烫的、混杂着痛苦、羞愧和某种被震撼的泪水。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戴着手套的手,颤抖着伸向,旁边石台。 上面是那柄,边缘带着放血槽的、寒光闪闪的柳叶刀… (本章完) 喜欢汉障不臣土请大家收藏:()汉障不臣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6章 熔岩碑 第一幕:易子釜 黑水渡上游五里“鬼哭滩”。这里地势稍高,暂时未被倒灌的黄河尸水,完全淹没。 成了附近流民,最后的、绝望的避难所。 但所谓的“高地”,也不过是一片布满嶙峋怪石,和稀疏枯草的泥泞滩涂。 窝棚更加简陋,大多只是用几根木棍,支起破草席,勉强遮风避雨。 空气中弥漫的尸臭味,被滩涂散发的淤泥腥气稍稍冲淡,却依旧浓得令人作呕。 更多的,是一种死寂。一种连哭泣和呻吟都消失了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几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的妇人,如同幽灵般,蜷缩在各自破败的窝棚口。 她们怀里大多抱着或搂着,同样瘦骨嶙峋、气息奄奄的孩子。 孩子们的眼睛,大多空洞无神,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是本能地、微弱地吮吸着母亲,干瘪得挤不出一滴奶水的乳房。 一个窝棚里,突然响起一阵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咳嗽声来自一个,蜷缩在草席上的小女孩,看起来只有五六岁。 她瘦得皮包骨头,小脸蜡黄,嘴唇干裂发紫。 每一次咳嗽,都伴随着剧烈的痉挛,小小的身体,弓得像一只虾米。 咳到极致,她猛地呕出,一小口粘稠的、带着灰白色絮状物的,墨绿色液体! 液体散发着,刺鼻的腥臭。 “花儿…花儿…” 抱着她的妇人,同样瘦得脱了形。 头发枯黄如草,脸上满是污垢和泪痕,混合的沟壑。 她徒劳地用手,去擦女儿嘴角的污物,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别咳了…娘求你了…别咳了…”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在女儿,滚烫的额头上。 窝棚外不远处的泥地上,用几块石头,垒着一个简易的灶。 上面架着一口,边缘破损的粗陶釜,釜下没有火,只有冰冷的灰烬。 一个同样枯瘦的男人,蹲在釜边,眼神空洞地盯着釜口。 手里紧紧攥着,一块边缘锋利的石片。 石片的刃口,沾着已经发黑的、凝固的血迹。 “当家的…” 妇人抱着咳嗽不止的女儿,声音如同蚊蚋,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哀求。 “…再…再等等…周大人说…说会有药…慕容姑娘…” “药?!” 男人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如同饿狼般的红光。 声音因极度的绝望和愤怒,而扭曲。 “等?!拿什么等?!你看看花儿!再看看河里的水!” “等下去…就等着一起烂在这里!变成河里的浮尸!被那些金虫子吃光!” 他挥舞着,手中的石片,指向墨绿色的河水方向,状若疯狂。 他猛地站起来,几步冲到窝棚口。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妇人怀里咳嗽的小女孩,又猛地转向另一个窝棚口。 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正惊恐地回望着他,下意识地将怀里的婴儿,搂得更紧。 男人眼中,最后一点理智彻底崩断,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猛地扑过去,一把将那个妇人怀里的婴儿,抢了过来! “啊!我的孩子!还给我!” 妇人发出凄厉的尖叫,扑上来撕打。 男人一脚将她踹倒在地,枯瘦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死死抱住那个,因为受惊而哇哇大哭的婴儿。 他赤红的眼睛,转向自己窝棚里抱着女儿的妇人,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 “…换…换不换?!用这个小的…换花儿…一口…就一口肉汤…” “花儿…或许就能撑到…撑到药来!” 抱着女儿的妇人,浑身剧震,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状若疯狂的丈夫。 又看看他怀里那个,哭得撕心裂肺的,陌生婴儿。 最后目光落在自己怀中,咳得几乎背过气去、嘴角不断溢出墨绿污物的女儿身上… 巨大的痛苦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浑浊的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 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了血腥味。 最终,在女儿又一次,剧烈的咳嗽痉挛中。 她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木偶,极其缓慢地、无比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妇人动作细微,却如同耗尽了,毕生的力气。 男人看到妻子的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狂喜,随即又被更深的疯狂吞噬。 他不再理会,地上哭嚎的妇人,抱着啼哭的婴儿,几步冲到那口冰冷的陶釜前。 他粗暴地将婴儿,放在旁边的泥地上,拿起那块沾血石片,高高举起! “不——!!” 被踹倒的妇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挣扎着想爬起来。 第二幕: 净血粉 就在这时!“住手!!!” 一声清厉的、带着无尽悲愤的怒喝,如同惊雷般炸响! 慕容昭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从滩涂高处,飞掠而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身后,跟着气喘吁吁、脸色煞白的周稷。 以及两名抬着一个,沉重木箱的乞活军士卒! 慕容昭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在男人手中的石片,即将落下的瞬间,她已冲到近前! 素手如电,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劈在,男人持石片的手腕上! 咔嚓!清脆的骨裂声!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石片脱手飞出! 慕容昭顺势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她看也不看,那如同烂泥般,哀嚎的男人。 立刻俯身,一把将地上那个吓得连哭都忘了、只是睁着眼睛的婴儿紧紧抱入怀中! 婴儿温热的、带着奶腥味的小身体,紧贴着她的胸口。 那微弱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像针一样,扎在慕容昭心上。 她抬头,愤怒而悲凉的目光,扫过瘫倒在地的男人。 扫过窝棚口那个抱着病女、泪流满面、羞愧地低下头,不敢看她的妇人。 扫过地上那个,还在哀嚎挣扎的婴儿母亲。 最后,落在那口冰冷的、边缘沾着发黑血迹的,粗陶釜上。 釜内空空如也,只有底部残留着一些,可疑的、深褐色的、已经凝固的油脂痕迹。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血腥和绝望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慕容昭全身。 “药…药来了!” 周稷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地喊道。 他示意士卒打开木箱,箱子里整齐地码放着,几十个粗陶小瓶,瓶口用蜡密封。 “瘟娘子…用…用慕容姑娘的血和髓…强行催出的…第一批‘净血菌粉’…” 周稷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后怕。 “…兑水…内服外敷…能暂时压制尸毒…延缓…延缓腐败…” 他看向慕容昭怀中,那个差点成为釜中餐的婴儿。 又看向窝棚里,咳血的小女孩,浑浊的老眼中,也涌上了泪水。 慕容昭抱着婴儿,一步步走到那个,抱着病女的妇人面前。 她将怀中受惊的婴儿,递还给那个刚刚爬起来的、哭得几乎昏厥的母亲。 然后,她从木箱中,拿起一瓶菌粉,慢慢蹲下身。 看着妇人怀中,那个气息奄奄、浑身滚烫的小女孩。 她拔开瓶塞,出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冽的气味。 如同雨后泥土,混合着青草的气息,瞬间冲淡了,周围的恶臭。 慕容昭用指甲,挑出一点淡绿色的粉末。 极其轻柔地涂抹在,小女孩咳血的嘴角。 奇迹发生了,小女孩剧烈的咳嗽,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下来! 蜡黄的小脸上,那令人心悸的青紫色,似乎也消退了一丝! 她疲惫地睁开眼,茫然地看着慕容昭。 又看看自己的母亲,微弱地唤了一声:“娘…” 妇人猛地抱紧女儿,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 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无尽的悔恨。 慕容昭默默地,将那瓶菌粉,塞进妇人颤抖的手中。 她站起身,环视着这片,名为“鬼哭滩”的绝望之地。 更多的流民,如同闻到了生机的蚂蚁,从破败的窝棚里,挣扎着爬出。 用渴望的、濒死的眼神,望向周稷和他带来的木箱。 慕容昭的目光,最后落回那口,空荡荡的粗陶釜上。 釜底,在那凝固的,深褐色油脂中,似乎卡着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东西。 一枚用劣质铜片打制的、边缘已经磨损变形、刻着模糊“长命”字样的长命锁。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这混合着新鲜药香,与陈腐绝望的空气。 右手腕的断刃护符,冰冷刺骨。 第三幕:熔岩碑 邺城西门瓮城,这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尸毒瘴气,高大的城墙,在墨绿色天幕下,投下巨大的阴影。 瓮城内,临时挖掘的蓄水池,早已干涸见底。 池底龟裂的泥缝里,顽强地滋生出,几簇灰白色的菌丝。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尸臭味,混杂着硫磺和焦糊的气息,令人窒息。 城墙上,布满了严阵以待的,乞活军士卒。 他们脸上,戴着浸过药水的粗麻布面罩。 只露出一双双布满血丝、充满疲惫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 弓弩上弦,滚木礌石堆积如山,火油在铁锅里,翻滚着气泡。 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映照着士卒们,凝重的脸庞。 城下,景象如同地狱画卷铺展。 墨绿色的黄河尸水,已经倒灌淹没了护城河,正缓缓侵蚀着,城墙根部的土地。 水面上漂浮着,厚厚一层肿胀腐烂的尸体和死鱼,菌丝如同裹尸布覆盖其上。 更远处,烟尘蔽日,竖立着鲜卑慕容氏的黑色大纛。 在烟尘中,若隐若现,如同死神的旗帜! 由远及近的战鼓声、号角声、以及无数人发出的、如同野兽般的呐喊声。 汇聚成毁灭的洪流,正滚滚而来! 慕容恪的大军,终于趁着邺城水源断绝、瘟疫横行的绝境,发动了攻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瓮城入口处,气氛却更加诡异。 一名乞活军老卒,如同沉默的石像,矗立在通往主城区的,巨大闸门之前。 他身上的旧甲早已卸去,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被汗水浸透的粗麻短褂。 虬结的肌肉裸露在外,皮肤呈现出一种流动的光泽,如同底下有岩浆在奔涌。 最骇人的是,他胸膛心口位置,一个碗口大小的、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赫然在目! 伤口边缘的皮肉,呈现出熔岩冷却后的暗红色,焦黑翻卷。 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仿佛里面的血肉,已被高温彻底烧结! 伤口深处,隐约可见暗红色的光芒,在缓缓脉动,散发出灼人的热浪! 那是他以家传秘法,将熔岩铁水浇铸的骨陶护甲,强行熔炼入体后留下的“熔炉”! 他双足赤裸,深深陷入,脚下的泥土中。 随着他每一次的呼吸,脚下的大地,便传来沉闷的震颤,城墙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他闭着眼,眉头紧锁,似乎在忍受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巨大痛苦。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岩石般的肌肤上滚落,滴在脚下被尸毒污染的泥地上。 发出“嗤嗤”的声响,腾起缕缕,带着硫磺味的白烟。 陈丧拄着他那把,沾满血垢的环首刀,佝偻着背,站在老卒身旁不远处。 他那张枯槁的、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眼角两道深刻的泪痕,在火光下异常清晰。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老卒胸口,那骇人的伤口和其中脉动的熔岩之光。 又看向城外,那越来越近的、代表着毁灭的黑色浪潮。 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念诵,古老的悼词。 “阿三…” 陈丧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打破了死寂。 “…城门…千斤闸…就交给你了。” 他顿了顿。 枯槁的手指,指向城外汹涌而来的敌军,“…城外的…交给我。” 阿三没有睁眼,只是极其缓慢、却无比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他伤口的熔岩之光,随着他的动作,猛地炽盛了一瞬,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轰隆隆——!鲜卑大军的前锋,如同黑色的铁流。 终于撞上了,被尸水浸泡的城墙根! 巨大的攻城锤,被数十头犍牛拖拽着,裹挟着毁灭的力量,狠狠撞向厚重的城门! 沉闷如雷的撞击声,伴随着城门,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响彻瓮城! “放箭!倒火油!” 城墙上,军官嘶哑的吼声响起! 箭矢如蝗,带着凄厉的呼啸射向城下!滚烫的火油,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城下顿时响起一片,凄厉的惨嚎! 人体被点燃,发出皮肉烧焦的滋滋声,和绝望的哀嚎! 但更多的鲜卑士兵,踏着同伴,燃烧的尸体。 如同疯狂的蚂蚁,架起云梯,开始蚁附攻城! 瓮城内,那扇通往主城区的,巨大千斤闸。 在攻城锤的持续撞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 沉重的门栓,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剧烈震颤,灰尘簌簌落下! 一旦此闸被破,敌军将如潮水般,涌入主城! 阿三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里,此刻竟燃烧着两团,熔岩般的暗红色光芒! 没有瞳孔,只有纯粹的、狂暴的火焰! 一股沛然莫御的、如同火山即将喷发般的恐怖气势,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嗬——!!!”一声不似人声、如同地脉咆哮的怒吼,从阿三喉咙深处炸响! 他全身流动的光泽,瞬间凝固、变深!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硬化、增厚。 颜色转为一种,深沉厚重的青灰色,如同万年风化的玄武岩! 他裸露在外的肌肉,如同吹气般坟起、硬化,青筋暴凸,如同岩石的脉络! 第四幕: 老卒殉 家传秘法,发动! 他双足如同巨树的根系,更深地陷入地面!双拳紧握,骨节发出爆豆般的炸响! 整个人仿佛与脚下的大地,与身后这堵承载着,最后希望的城墙,融为了一体! 咚!!!攻城锤再一次,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撞在千斤闸上! 这一次的撞击声,前所未有的恐怖,整个瓮城都在摇晃! 闸门中央,那根碗口粗的巨大门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 竟出现了明显的弯曲,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 就是现在,阿三眼中熔岩爆射!他猛地张开双臂,如同拥抱整个城池! 他那已彻底化为,青灰色岩石的庞大身躯。 带着一往无前、舍身殉城的决绝意志,狠狠撞向那扇,摇摇欲坠的千斤闸!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如同山崩地裂! 阿三那如同山岳般的身躯,重重地撞在了闸门之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瓮城为之震颤! 那根弯曲欲裂的门栓,在这股非人力量的撞击下,竟被硬生生顶了回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闸门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暂时稳固! 但阿三付出的代价,是惨烈的! 撞击的反作用力,让他岩石化的胸膛,发出了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胸口那个熔炉般的伤口,瞬间崩裂扩大! 暗红色的、如同熔岩般,炽热粘稠的血液,混合着碎裂的骨陶渣滓,狂喷而出! 溅射在冰冷的闸门和地面上!嗤——!!!更加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阿三喷出的熔岩之血,在接触到他脚下,被尸毒污染的泥地。 以及周围空气中,弥漫的墨绿色尸毒瘴气的瞬间,竟如同滚油,泼进了冰水! 剧烈的反应瞬间爆发,以阿三双脚为中心,他喷溅出的熔岩之血,落下的地方。 都腾起大股大股,浓烈刺鼻的、混合着硫磺恶臭和尸毒甜腥的,紫黑色烟雾! 烟雾中,地面被污染的泥土,如同被高温灼烧般,迅速褪色、板结、龟裂! 泥土中滋生的,灰白色菌丝,如同遇到了克星。 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瞬间枯萎、碳化! 空气中弥漫的尸毒瘴气,在接触到这紫黑色烟雾后,也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消散! 阿三胸口,那熔炉般的伤口中,熔岩之光疯狂闪烁! 他死死抵住闸门,如同钉死在,地面的礁石! 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都有更多的熔岩之血,从伤口喷涌而出。 溅落四方,净化着脚下,和周围的尸毒! 他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青灰色向一种更深沉、更凝滞的灰黑色转变! 那是家传秘法,在超负荷运转下,即将永久石化的征兆! 每一次熔岩之血的喷涌,都加速着他身体,彻底化为无生命岩石的进程! “阿三——!!” 城墙上,目睹这一幕的将士们,发出悲怆的怒吼! 阿三恍若未闻,他岩石化的头颅,微微转动。 那双燃烧着熔岩的眼睛,穿透弥漫的紫黑色烟雾。 望向城外那如同黑色浪潮般,汹涌扑来的敌军。 他的目光,似乎落在了敌军阵中,那面代表着慕容恪的帅旗上。 “以我…残躯…筑…长城…” 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破碎、却如同誓言般的音节。 每一个字都伴随着熔岩之血的喷涌和身体的石化,“…不教…胡马…踏…汉坟!”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抽干了,周围所有的空气! 胸口熔炉光芒,暴涨到极致!轰!!! 一股更加磅礴的熔岩之血,如同喷发的火山熔流,从他胸口伤口中,狂涌而出! 瞬间覆盖了,他脚下更大片的区域!紫黑色的净化烟雾,冲天而起! 将扑到近前的,几名鲜卑士兵瞬间笼罩,士兵们发出凄厉的惨叫。 皮肤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溃烂发黑,倒地抽搐! 烟雾弥漫中,阿三那彻底化为灰黑色、如同古老石碑般的身影,死死抵住千斤闸。 与闸门、与城墙、与脚下这片被他热血净化的土地,彻底融为了一体。 唯有那胸口熔炉的位置,还有一点微弱却顽强的红光。 在灰黑色的岩石深处,如同大地的心脏,依旧在缓缓脉动。 城外鲜卑帅旗下,是一身玄甲、面容冷峻如冰的慕容恪。 正凝望着瓮城方向,那冲天而起的紫黑色烟柱。 以及烟柱中,若隐若现的、如同丰碑般的身影。 他握着马鞭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 “冉闵麾下…竟有此等人物…” 他低声自语。 冷硬的语气中,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复杂的、近乎敬意的凝重。 他抬头,望向邺城,那依旧在箭雨和烈火中,屹立不倒的城墙。 眼中锐利的光芒,闪烁不定,“传令!暂停攻城!” 慕容恪的声音,斩钉截铁,“后撤三里!等这‘净碑’…燃尽再说!” (本章完) 喜欢汉障不臣土请大家收藏:()汉障不臣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7章 伪骨鼎 第一幕:骨鼎血 龙城,这是慕容鲜卑王庭的所在地。 天幕低垂,铅灰色的云层,如同巨大的裹尸布,沉甸甸地压在,金顶宫阙之上。 空气寒冷刺骨,带着塞外特有的、混合了雪沫、松脂和牲口气息的凛冽。 然而此刻,出现了一股,更加浓烈、更加阴邪的气息。 正从王庭中央的“白狼祭坛”上,弥漫开来,压过了自然的风雪。 祭坛通体由巨大的,白色花岗岩砌成,形如一头,仰天咆哮的巨狼。 此刻,祭坛顶端,那象征狼口的巨大凹陷处,正燃烧着,熊熊篝火。 火焰并非寻常的橙红,而是幽蓝色,跳跃着,发出噼啪的异响。 蒸腾起的烟雾,带着浓重的硫磺味,还有某种动物油脂,燃烧后的焦臭味。 火光将祭坛周围,密密麻麻、身披厚重皮裘的鲜卑贵族。 还有戴着狰狞兽骨面具的,萨满巫师身影,拉扯得如同,群魔乱舞。 祭坛核心,供奉之物,却与这粗犷野性的氛围,格格不入,更显诡异森然。 那是一尊鼎,一尊高达九尺、通体黝黑的大鼎。 造型古朴厚重、遍布神秘饕餮雷纹的巨鼎! 鼎身线条雄浑,三足鼎立,双耳高耸,透着一股源自上古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鼎腹之上,赫然铭刻着,四个笔力遒劲、仿佛要破鼎而出的大篆:“胡主正朔” 字体边缘,用一种暗红近黑的,特殊颜料勾勒、填充。 在幽蓝火光的映照下,如同凝固的血痂,散发着,亵渎与挑衅的邪气。 这便是,杜预倾尽心血、用无数汉家英烈骨骸与无尽怨念,铸就的“伪轩辕鼎”! 鼎前,杜预傲然而立。他依旧穿着那身被洗得发白、沾着点点暗褐污渍的旧儒衫。 面容因常年不见天日和内心的偏执,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只是此刻,他苍白的面孔上,因极度的狂热而泛红。 因达到某种,扭曲的满足感,而泛起两团,异样的红晕。 他左手捧着一卷,古老的、边缘磨损的残篇,据传为,徐福后人的遗物《禹贡》。 右手紧握一柄,造型奇特的刻刀,刀柄是森白的腿骨。 刀刃则闪烁着,幽蓝的寒光,显然淬有剧毒。 他的脚下,祭坛冰冷的石板上,跪伏着十几名被剥去上衣、捆缚双手的汉人老儒。 他们大多,白发苍苍,枯瘦如柴,身上布满鞭痕,和新旧交叠的烙印。 此刻,他们被,强行按着头,面朝那尊,散发着邪气的伪鼎。 脸上充满了,极致的屈辱、恐惧和刻骨的仇恨。 “礼成——!” 发声的是一名,头戴九叉白鹿角冠、身披缀满人牙骨饰祭袍的大萨满。 拖长了,嘶哑的声调,如同夜枭啼鸣。 第二幕: 蚀刻面 杜预眼中,爆射出近乎癫狂的光芒! 他猛地,踏前一步,手中那柄,白骨毒刃刻刀,高高举起。 刀尖对准,为首一名老儒,布满皱纹和泪痕的脸颊! “以尔等…腐儒之面…刻胡文…” 杜预的声音,因兴奋而颤抖,带着一种病态的吟哦。 “…覆尔等…所奉之…经义!此乃…天道循环…礼乐…崩坏…之始!” 话音未落,刀尖狠狠刺下! “啊——!!!”凄厉到非人的惨嚎,瞬间撕裂了,肃杀的祭坛! 刀刃并非,简单划破皮肤,而是如同最残忍的雕刻刀。 带着旋转的力道,深深嵌入,皮肉之中! 剧毒的刀刃,灼烧着神经,带来远超肉体切割的,恐怖痛苦! 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瞬间染红了,老儒苍白的须发。 杜预握着刻刀,苍白的手,也同样沾满了鲜血! 杜预的手,稳如磐石,甚至带着一种,艺术创作般的“虔诚”! 他无视老儒,撕心裂肺的惨叫,和身体的剧烈抽搐。 刀尖精准而冷酷地,移动着,在那张痛苦扭曲、布满泪水和血污的脸上。 刻下一个又一个,扭曲、怪异、充满蛮荒气息的,鲜卑文字! 这些文字覆盖、叠加在老者脸上,原有的汉人五官之上,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和亵渎! “住手!畜生!你这数典忘祖的畜生啊!” 旁边另一位老儒,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扑上去。 却被身后的鲜卑武士,死死按住,只能发出,绝望的怒吼。 杜预充耳不闻,他刻完一个字,便用上一块浸透了,特制药水的黑色丝帛。 狠狠按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嗤嗤作响! 药水与血肉接触,瞬间将伤口腐蚀、定型。 也将那鲜卑文字,如同烙印般,永久地蚀刻在,皮肉深处! 同时,一股刺鼻的、混合了血腥、腐肉和药石的味道,弥漫开来。 “下一个!” 杜预的声音冰冷,带着一种完成“杰作”后的满足感。 他移开丝帛,露出那张,已经完全被扭曲鲜卑文覆盖、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脸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老儒已痛得,昏死过去,只有身体还在,本能地抽搐。 鲜卑贵族们,发出一阵压抑的、带着残忍快意的,低笑和赞叹。 慕容俊高踞在,祭坛后方临时搭建的、铺着白虎皮的,狼首王座上。 冷峻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唯有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不停扫射。 锐利地扫过,伪鼎上“胡主正朔”四个大字。 又扫过杜预脚下,那些痛苦挣扎的汉儒。 最后落在伪鼎,幽深的鼎腹之内,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杜预走向第二个汉儒,那老儒眼中,已无愤怒。 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他死死盯着杜预,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念诵。 “…华夷之辨…大于天!尔等…逆贼…必遭…天谴…呃啊——!” 刻刀再次落下,惨嚎声淹没在,幽蓝火焰的噼啪声,和鲜卑贵族兴奋的低语中。 杜预枯瘦的手指,沾满了温热的鲜血,他毫不在意。 他甚至伸出舌尖,极其诡异地,舔舐了一下,刀刃边缘的血珠。 那混合了剧毒、汉儒之血和药水的味道,似乎让他,更加兴奋。 他抬头,望向那尊,在幽蓝火焰映照下、散发着不祥黑光的伪鼎。 眼中燃烧着,毁灭的火焰,低声呢喃,如同魔鬼的呓语。 “灭史…即灭国…此鼎成…汉魂…当绝!” 祭坛之上,血腥的“礼乐”,仍在继续。 伪鼎的阴影,如同巨大的、不祥的棺椁,笼罩着龙城。 也笼罩着千里之外,饱受蹂躏的中原大地。 第三幕:泥泞名 邺城南郊,“乞活塚”。 这里没有,龙城祭坛的恢弘与邪异,只有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泥泞。 连绵的秋雨,将大地泡得,如同巨大的烂泥塘。 无数简陋得,如同兽穴的流民窝棚,就搭建在这泥泞之中。 污水横流,混合着排泄物、腐烂的草根树皮,以及…若有若无的尸臭。 空气潮湿冰冷,吸一口,那混合了霉烂、酸腐和死亡的气息,便直透肺腑。 窝棚大多由几根歪斜的木棍,支撑着破草席或油毡布,四面漏风。 棚内,挤满了面黄肌瘦、眼神空洞的男女老少。 尸陀瘟虽然被,阿三以命净化了源头,但余毒仍在肆虐。 瘟疫和饥饿,如同附骨之蛆,吞噬着他们,最后的气力。 许多窝棚口,悬挂着褪色的、写着亲人名字的破布条。 在凄风冷雨中,无力地飘荡,如同招魂的幡。 褚怀璧的身影,就在这片泥泞与绝望中,艰难跋涉。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早已被泥浆浸透、看不出原色的旧儒衫。 腰间挂着算筹袋,和那卷磨损的《求生律》竹简。 此刻沾满了污泥,显得格外沉重。 他赤着的双足,深深陷在冰冷的烂泥里,每拔一步,都异常艰难。 冻得青紫的脚趾上,布满了被碎石和枯枝划破的血口。 他佝偻着背,如同背负着,一座无形的大山。 枯槁的脸上沾满泥点,深陷的眼窝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眼神却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固执地燃烧着,最后一点微光。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卷粗糙发黄、边缘已经磨损起毛的麻布。 布卷沉甸甸的,显然写满了东西。 那便是他奔走多日,收集流民血泪控诉的《山河正名疏》初稿。 布卷上,墨迹早已被雨水和汗水洇开、模糊,更多的是刺目的、暗红色的印记。 那是无数流民,咬破指尖,以血代墨,按下的手印和写下的名字! “褚…褚大人…” 一个窝棚口,一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老妇人,挣扎着爬出来。 枯枝般的手,死死抓住褚怀璧,沾满泥浆的裤腿。 她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泪水,只有一种濒死的麻木,和一丝微弱的期盼。 “…俺…俺孙儿狗剩…前日…饿…饿死了…俺…俺按了手印…” “他的名字…写上…写上了吗?” 褚怀璧停下脚步,艰难地蹲下身,不顾泥泞,颤抖着展开沉重的布卷。 在密密麻麻、模糊不清的血色名字和手印中,他枯瘦的手指,艰难地寻找着。 雨水滴落在布卷上,将几个血字,洇得更加模糊。 “写上了…大娘…” 褚怀璧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他指着一个,被雨水晕开的、勉强能辨出“狗剩”二字的血印。 “…在这儿…您的孙子…狗剩…在这儿…” 老妇人浑浊的眼中,似乎有微光一闪,随即又黯淡下去。 她松开手,干瘪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缓缓缩回了,冰冷的窝棚深处。 褚怀璧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泥浆,将布卷仔细卷好,抱在怀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如同抱着一个,初生的婴儿,又艰难地走向,下一个窝棚。 第四幕: 血手印 “褚先生!” 一个窝棚里,传来压抑的呼唤。 褚怀璧拨开破草帘进去,棚内狭窄昏暗,弥漫着一股伤口溃烂的恶臭。 一个断了腿的中年汉子,靠坐在潮湿的泥地上。 怀里抱着一个,发着高烧、昏迷不醒的小女孩。 汉子的一条断腿,用破布牢牢包扎着,布条上渗出黄绿色的脓水。 “俺…俺叫王铁柱…陈留人…” 汉子声音虚弱,带着浓重的乡音,眼中燃烧着,刻骨的仇恨。 “…石虎的兵…杀光了俺们村…抢粮…俺爹…俺娘…俺媳妇…都…都…”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只是用仅剩的一条好腿,狠狠踹了一下,身边一个破陶罐。 罐里空空如也,只有罐底残留着,一点可疑的、深褐色的油渍。 “…俺这条腿…是护着妞妞…被胡狗砍的!” “褚先生!您告诉天王!告诉那什么鼎!” “俺王铁柱!俺妞妞!俺们陈留王家村,三百七十四口冤魂!” “不认胡人的狗屁天命!只认冉天王!只认汉家衣冠!俺…俺按手印!” 汉子艰难地,挪动身体,伸出那唯一完好的右手。 同样的枯瘦肮脏,死死抓住,褚怀璧的布卷。 他低下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咬向,自己的食指指根! 皮肉撕裂,暗红色的、带着饥饿和病痛的血液涌出! 他看也不看,就用那流血的手指,在布卷上找到,属于自己的名字。 重重地、歪歪扭扭地,按下一个血手印! 鲜血瞬间在粗糙的麻布上晕开,如同一个狰狞的伤口。 褚怀璧看着那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 又看看汉子怀里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小女孩,再看看那个空荡荡的破陶罐… 一股巨大的悲怆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腰间的《求生律》竹简,仿佛有千钧之重,勒得他喘不过气。 这泥泞中的血书,这易子而食的空釜,这断腿的控诉… 真的能对抗龙城那尊,邪异的伪鼎吗? 他沉默地卷起布卷,对着王铁柱,深深一躬。 佝偻着背,再次踏入,无边的风雨和泥泞。 身后,是汉子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和女孩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呻吟。 雨水冰冷,冲刷着泥泞的大地,也冲刷着布卷上,那些模糊的血字和手印。 却冲刷不掉,那深入麻布纹理的、来自地狱最深处的,绝望与呐喊。 (本章完) 喜欢汉障不臣土请大家收藏:()汉障不臣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8章 烟火鼎 第一幕:梵唱烟 龙城,白狼祭坛。幽蓝色的火焰,在巨大的狼口祭坛中,疯狂跳跃。 将伪轩辕鼎那黝黑庞大的身躯,映照得如同从地狱深渊,爬出的魔物。 鼎身上“胡主正朔”四个大字,在诡谲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暗红色的邪光。 祭坛周围,气氛狂热到了顶点,出现了数以千计的鲜卑武士、贵族、萨满。 在低沉雄浑的牛角号声,和密集如雨点的狼皮鼓声中。 围绕着祭坛,跳起了古老的“白狼战舞”。 他们赤裸上身,脸上涂抹着白垩和兽血绘制的图腾,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 如同狼群啸月般的战吼,脚步沉重的踏击着地面,尘土飞扬! 狂野的舞姿,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和对即将降临的“天命”,狂热崇拜! 慕容俊在震天的鼓号与战吼声中,缓缓从铺着白虎皮的,狼首王座上站起。 他身披玄色狼皮大氅,内衬金丝软甲,头戴镶嵌着巨大狼牙的,黄金王冠。 面容冷峻,如万载寒冰,唯有那双,锐利鹰目的深处。 跳动着灼热的、如同即将喷发火山般的,野心光芒。 他一步步,走下王座台阶,走向祭坛核心,那尊伪鼎。 沉重的脚步,仿佛踏在,所有观礼者的心跳之上。 两名身强力壮的鲜卑力士,抬着一个由整块寒玉,雕琢而成的玉盆,紧随其后。 盆中盛满了,殷红粘稠、散发着浓烈铁锈腥味的液体。 那是刚刚宰杀了,九十九头最强壮白狼的鲜血! “吉时已至——!大单于沐血礼天!承轩辕之运!启大燕之祚——!” 大萨满九叉鹿角冠上的骨铃,疯狂摇动。 嘶哑的声音,穿透喧嚣,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狂热。 鼓号声、战吼声骤然拔高,如同海啸般,席卷整个祭坛!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聚焦在慕容俊身上,聚焦在他走向伪鼎的步伐上! 空气仿佛被点燃,充满了硫磺和血腥的,爆炸性气息! 慕容俊在伪鼎前站定。他缓缓抬起双手,伸向那盆滚烫的狼血。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粘稠血面的刹那! “阿弥陀佛——”,突然出现了,一声低沉、平和、却如同洪钟大吕般的佛号。 毫无征兆地穿透了,震耳欲聋的鼓号与战吼。 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狂热者的耳畔! 这声音,并非来自祭坛之上,而是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来自脚下的土地,来自头顶低垂的铅云,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穿透力。 瞬间在喧嚣的海洋中,开辟出一片诡异的寂静! 狂热舞动的鲜卑武士们,动作猛地一滞,战吼卡在喉咙里! 鼓手手中的鼓槌悬在半空,连那幽蓝色的火焰,都似乎摇曳了一下! 慕容俊伸向血盆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他冷峻的眉头,第一次微微蹙起,锐利的目光,如同闪电般,扫向祭坛外围! 只见祭坛边缘的阴影处,出现了一个,身披破旧百衲僧衣的人影。 正是慧忍,颈挂一串磨得发亮黑檀念珠,不知何时,悄然来到了这里。 他的面容,悲苦祥和,如同饱经沧桑的古佛。 此刻却挺直了脊背,双眸微闭,双手合十于胸前。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慧忍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如同清泉流石,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随着他的话音,一股无形的、温暖的力量,似乎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祭坛上,那些狂热的面孔,被这突如其来的佛号和话语冲击。 眼神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茫然和困惑。 那尊在幽蓝火焰中,散发着邪异黑光的伪鼎,似乎也蒙上了一层虚幻的薄纱。 “妖僧!安敢乱我大典!” 大萨满最先反应过来,惊怒交加。 手中骨杖指向慧忍,厉声尖啸,“拿下他!剜心祭鼎!” 几名如狼似虎的,鲜卑武士立刻拔刀,面目狰狞地,扑向慧忍! 第二幕: 天命归 慧忍恍若未闻,他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此刻竟燃烧着,一种悲悯却无比坚定的火焰! 他合十的双手,猛然分开,左手依旧捻动佛珠。 右手却并指如戟,直指龙城西南方向,那是邺城的方向!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痴儿!且看何为真鼎!何为天命所归!” 随着他这一声,蕴含了无上佛力与精神冲击的断喝,以及手指的指引! 嗡!!!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大地深处的、浩大磅礴的意志,仿佛被瞬间唤醒! 龙城西南,遥远的地平线尽头,邺城所在的方向! 那笼罩天地的铅灰色厚重云层,竟被无形的巨力,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金色的、久违的阳光,如同神只投下的光柱。 瞬间刺破阴霾,照亮了那片,饱经战火蹂躏的土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光柱之下,并非宏伟的宫殿,并非巍峨的城墙! 而是邺城内外,成千上万、如同星星之火般亮起的,流民营地的炊烟! 那些炊烟,从无数简陋、破败的窝棚上升起! 有的浓黑,那是燃烧湿柴的困苦;有的青白,那是难得一餐的微薄。 有的单薄,几乎被寒风吹散…,但这无数道渺小、脆弱、却顽强升腾的炊烟。 在慧忍佛力的引动下,在阳光的照耀下,竟如同受到了,某种感召! 它们不再四散飘零,而是开始汇聚!旋转!上升! 在邺城上空,在万千流民,惊愕仰望的目光中。 在龙城祭坛上,所有鲜卑人难以置信的注视下! 那无数道,渺小的炊烟,竟在阳光的熔炉中成形。 在慧忍梵唱的精神共鸣下,凝聚、塑形! 最终,于邺城上空,凝聚成了一尊,顶天立地的鼎影。 巨大无朋、纯粹由袅袅炊烟,构成的巨鼎虚影! 鼎身无华,唯有烟火气缭绕,三足扎根于邺城大地,双耳承接苍穹之光! 鼎腹之内,烟火流转,隐约可见无数身影,在其中劳作、生息、挣扎、祈盼! 那正是褚怀璧《山河正名疏》中,万千流民血泪控诉所承载的、生生不息的意志! 这炊烟之鼎,没有“胡主正朔”的邪异铭文,没有上古青铜的冰冷威严。 却散发着一种源自生命本源、源自大地母亲的磅礴、坚韧不屈的浩大气息! 它无声地矗立在天地之间,与龙城祭坛上,那尊散发着邪异黑光的伪鼎遥遥相对。 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鲜明的对比! “那…那是什么?!邺城…炊烟?!天命…天命在炊烟?在流民?!” 祭坛上的鲜卑贵族们,一片哗然!狂热的氛围,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 许多人脸上,露出了茫然、震惊、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慕容俊伸向血盆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 他死死盯着,西南天际那尊由万千流民炊烟,凝聚成的巨鼎虚影。 冷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那并非恐惧。 而是一种被冒犯、被颠覆、被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力量,所震撼的惊怒! “一派胡言!幻术!是冉闵的妖法!” 大萨满歇斯底里地尖叫。 他试图挽回局面,“大单于!快!沐血礼天!镇压这妖氛!” 慕容俊猛地回神,眼中寒光爆射!最后一丝犹豫,被绝对的权力意志碾碎! 他不再看那炊烟之鼎,双手狠狠插入,面前的寒玉血盆之中! 噗!粘稠滚烫的狼血,瞬间淹没他的双手、手腕! 他低吼一声,如同被激怒的雄狮,将沾满狼血的双手,高高举起! 然后带着一种君临天下、亵渎神州的狂暴气势,狠狠拍向伪轩辕鼎那冰冷的鼎身! “天命——在——朕!!!” 第三幕:烟火魂 “啪!啪!”粘稠滚烫的狼血,如同两条狰狞的血蟒。 狠狠拍击在,伪轩辕鼎黝黑冰冷的鼎身上,发出沉闷而令人心悸的声响。 暗红色的狼血,顺着古朴的饕餮雷纹,缓缓流淌、浸润。 将“胡主正朔”四个大字,染得更加妖异刺眼。 浓烈的血腥气,混合着鼎身散发的阴寒邪气,瞬间弥漫开来。 仿佛要将慧忍梵唱引来的,那缕温暖天光彻底吞噬。 慕容俊沾满狼血的双手,死死按在鼎身之上。 鹰目中燃烧着,狂野的自信与不容置疑的权威。 对着西南天际那尊,由邺城炊烟凝聚的巨鼎虚影。 发出了君临天下的咆哮:“天命——在——朕!!!” 吼声如同惊雷,在短暂的寂静后,瞬间引爆了祭坛上,所有鲜卑人的狂热! “天命在大单于!白狼庇佑!大燕万年!” 被炊烟之鼎,短暂震慑的武士们,再次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战吼。 鼓号声,震天动地,比之前更加疯狂! 幽蓝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将整个祭坛,映照得如同鬼魅! 狂热的浪似乎要将那虚幻的炊烟之鼎,彻底淹没、撕碎! “妖言惑众!坏我大典!杀了他!” 大萨满九叉鹿角冠上的骨铃,疯狂摇动。 指着依旧闭目诵经、对周围狂热视若无睹的慧忍,厉声尖叫。 数名距离最近的鲜卑武士,双目赤红,如同被激怒的野兽。 挥舞着弯刀,发出嗜血的咆哮,恶狠狠地扑向慧忍! 刀锋撕裂空气,带着死亡的寒光,直劈向那僧衣褴褛的身影! 就在刀锋,即将加身的刹那! “阿弥陀佛——”慧忍合十的双手,猛然分开!左手捻动的黑檀佛珠,瞬间绷紧! 右手并指如戟,不再指向天际,而是猛地指向,祭坛核心。 就是那尊刚刚承受了,慕容俊狼血拍击的伪轩辕鼎! “苦海翻波,业火自招!尔等所铸,非鼎!乃…孽镜台!且看,尔等真容!” 随着他这一声,蕴含了无上佛力与精神冲击的断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嗡——!!!那尊黝黑的伪轩辕鼎,猛地发出一阵,剧烈的震动。 出现了如同千万只蜜蜂,同时振翅般的低沉嗡鸣! 鼎身之上,被狼血浸润的“胡主正朔”四个血篆大字,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 血光并非温暖,而是带着一种,极致的怨毒与阴寒! 紧接着!噗!噗!噗!噗!鼎腹内部,毫无征兆地喷涌出,大股大股粘稠的黑烟。 如同活物般,蠕动翻滚的紫黑色烟雾,升腾的速度极快。 带着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甜腻腥气。 正是綦毋怀文,精心培育的“人面疮”孢子浓缩雾! 紫黑烟雾如同有生命般,迅速扩散!瞬间笼罩了,整个祭坛核心区域! 将慕容俊、大萨满以及周围靠得最近的,数十名鲜卑贵族和武士,全部吞没! “呃啊——!什么东西?!我的眼睛!好痛!” 烟雾中,立刻响起一片,惊恐的尖叫和痛苦的嘶嚎! 那些吸入紫黑色孢子的鲜卑人,身体猛地僵住! 他们的脸上、裸露的皮肤上,瞬间鼓起无数个黄豆大小的、蠕动着的紫黑色肉瘤! 肉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扭曲!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些肉瘤顶端,猛地裂开! 裂开的肉瘤里,并未流出脓血,而是… 浮现出一张张扭曲的、痛苦的、充满了无尽怨毒的人脸! 这些人脸,有的苍老枯槁,眼中是家破人亡的绝望。 有的年轻稚嫩,脸上凝固着,被屠刀撕裂的惊恐。 有的面容模糊,却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啸… 正是那些被杜预剥面刻字、被投入熔炉铸鼎的汉儒。 被屠杀的汉民、被慕容铁蹄践踏的无数亡魂怨念,所凝聚的“人面疮”! 这些怨念人脸,甫一出现,便发出无声的、却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尖啸! 啸声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无尽的痛苦,和对施暴者最恶毒的诅咒! 它们疯狂地啃噬着,宿主的脸颊、脖颈、手臂! 每一次无形的撕咬,都让宿主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鲜卑人引以为傲的勇武,在这源自灵魂的怨毒啃噬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 “啊!滚开!滚开啊!” 一名贵族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 指甲将那些蠕动的人脸肉瘤,抓得血肉模糊。 但新的肉瘤,又在血泊中迅速滋生,浮现出更加怨毒的面孔! “救命!大萨满!救…” 一名武士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他的整张脸,已被数张扭曲的怨念人脸覆盖、啃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 大萨满的九叉鹿角冠歪斜,他惊恐地看着自己手背。 上面浮现出的一张,酷似被他下令剜心的,汉人童子怨毒小脸。 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邪术!反噬!这是汉人的诅咒啊!” 慕容俊首当其冲,他沾满狼血的双手上,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紫黑色肉瘤! 无数张扭曲的、充满无尽仇恨的汉人面孔,在他手背上、手臂上浮现、啃噬! 那钻心蚀骨的痛苦,和直击灵魂的怨毒尖啸。 让他这位雄主,也忍不住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一步! 他那张冷峻威严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骇! 他死死盯着自己手臂上,那些蠕动啃噬的少年人脸。 又猛地抬头看向那尊,喷吐着紫黑孢子烟雾的伪鼎。 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被愚弄的狂怒! “杜预——!!!” 慕容俊的咆哮,如同受伤的凶兽,充满了暴戾的杀意! 祭坛之上,瞬间从狂热的天命加冕场,变成了怨魂索命的修罗地狱! 孢子烟雾翻滚,怨念人脸的无声尖啸和鲜卑人的痛苦哀嚎,交织成地狱的乐章! 伪鼎在烟雾中,若隐若现,鼎身流淌的狼血,如同活物般扭动。 那“胡主正朔”四个字,在怨魂的啃噬下,仿佛也在痛苦地哀嚎! 就在这片,混乱与绝望之中。 第四幕: 烟火鼎 邺城上空,由万千流民炊烟,凝聚成的巨鼎虚影,非但没有被龙城的邪氛压制。 反而在慧忍的梵唱,与无数流民仰望、祈盼的目光中,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清晰! 炊烟袅袅,汇聚成鼎。鼎中流转的,是母亲熬煮野菜糊糊时,升腾的热气。 是父亲劈开湿柴,点燃的微弱火光,是孩童捧着破碗等待时,眼中微弱的希望。 是寒夜里,相依取暖的,微弱体温… 是无数卑微如尘、却坚韧如草,生命的呼吸与脉动! 这烟火之鼎,无声地矗立在,天地之间。 没有金铁之威,没有铭文之重。 只有一种源自大地、源自生命本源的、温暖而磅礴的,浩大意志。 它仿佛在向龙城,向整个乱世宣告。 天命,不在冰冷的鼎器,不在血腥的征伐,不在虚伪的铭文。 天命,在袅袅升腾、维系生命的炊烟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在泥泞中,挣扎求存的,万千生民心中。 在这片被鲜血浸透、却依旧顽强孕育着生机的,土地之上! 冉闵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邺城残破的城楼最高处。 他依旧披着那件,沾染了无数血污的玄甲。 脸色因旧伤和剧毒,而显得苍白,但身姿却挺拔如松。 他腰间悬挂的横刀,刀身正发出低沉的、与天际那炊烟巨鼎,隐隐共鸣的嗡鸣。 他没有看向,龙城的方向,没有看向那混乱的祭坛。 他只是静静地、深深地凝望着,自己头顶上空。 那尊由他治下,万千流民炊烟凝聚成的、顶天立地的巨鼎虚影。 在他身后,无数邺城军民,挣扎着从窝棚中走出,汇聚在街道上,城墙上。 他们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伤痕累累,但此刻,他们全都仰着头。 望着天空,那尊前所未见的、由他们自己点燃的烟火,凝聚成的巨鼎! 没有欢呼,没有呐喊。只有一种死寂的、却比任何声音,都更有力量的凝视。 无数道目光,如同无形的薪柴,汇入那袅袅升腾的,炊烟之中。 让那虚幻的巨鼎,变得更加真实,更加沉重。 一滴浑浊的泪水,顺着褚怀璧,那布满泥污和皱纹的脸颊滑落。 滴在他怀中那份,沾满泥泞和血印的《山河正名疏》上。 他佝偻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死死抱着那份布卷,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至宝。 他仰望着天空的烟火巨鼎,嘴唇翕动着,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无声的呐喊。 城楼角落,慕容昭默默伫立,素白的纱裙,在带着硝烟和炊烟气息的风中飘动。 她右手腕的断刃护符,紧贴肌肤,冰冷依旧。 她看着天空,那尊由万民炊烟铸就的巨鼎。 又看向城楼上,那个孤独而挺拔的玄甲背影。 清丽的眸子里,映照着炊烟的光芒,复杂难明。 龙城祭坛的混乱与哀嚎,仿佛被隔绝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 烟火铸鼎,无声矗立,它并非冉闵的冠冕。 而是这乱世修罗场上,万千生民用生命之火,点燃的不屈丰碑。 (本章完) 喜欢汉障不臣土请大家收藏:()汉障不臣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9章 鬼市开 第一幕:坟场票 乱葬岗的风,永远带着一股子,洗不净的阴湿和陈腐。 不是纯粹的尸臭,而是泥土深处,骨殖缓慢粉化的微腥。 混合着新坟未干,泪水的咸涩,还有纸钱灰烬,那呛人又廉价的烟火气。 这股味道钻进鼻孔,粘在喉咙,像一层看不见的裹尸布,勒得人喘不过气。 野狗岭,邺城西郊最大的乱葬岗,嶙峋的怪石,如同大地溃烂后,露出的朽骨。 歪斜的墓碑,大多无名无姓,或被风雨侵蚀得,只剩模糊石碴。 新坟压着旧冢,浅浅的土坑里,草席一卷便是归宿。 乌鸦是这里,永恒的住客,漆黑的羽毛油光发亮。 蹲在枯树枝头,血红的眼珠,冷漠地俯视着下方。 此刻,野狗岭中心,一片相对“平整”的洼地,却诡异地支起了一座芦席棚。 棚子简陋,四面漏风,却成了这死亡之地,唯一的“市集”。 棚前竖着一根,歪脖子枯树桩,桩上挂着一面边缘破烂、沾满泥污的白麻幡。 幡上用浓稠如血、尚未干透的墨汁,写着三个狰狞大字:“鬼市开”。 棚下,一张缺腿的破板桌,用石头垫着,桌后坐着尔朱地藏。 她依旧是那身,半新不旧、浆洗得发硬的,靛蓝粗布裙。 头发一丝不苟地绾成圆髻,插着那枚,形如微型黑檀棺材的发簪。 簪头一点暗金,如同棺钉。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角细细的皱纹,透着常年算计的疲惫。 此刻,她正慢条斯理地,拨弄着一架黄铜小秤。秤盘极小,秤杆却细长乌亮。 秤砣是颗打磨光滑的,黑色小石头,形如缩小的骷髅头。 桌前,排着一条沉默而绝望的长队,都是邺城周边,活不下去的流民。 个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如同行走的骷髅。 他们手里的东西,或捧或抱,或小心翼翼地,用破布包裹着。 都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陶罐、瓦瓮,甚至只是用几片破瓦当兜着。 无一例外,里面盛着的,都是灰白色的粉末,亲人的骨灰。 空气死寂,只有铜秤轻微晃动的“嗒…嗒…”声。 有野狗啃噬不知名残骸,发出的“咔嚓”声。 以及远处乌鸦偶尔发出的、如同讥笑的“嘎啊——”声。 第二幕: 归土税 轮到王老蔫了,这个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庄稼汉,此刻佝偻得,像只煮熟的虾。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粗陶罐,罐口用干泥封着,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湿泥。 他脸上混合着泥土、汗水和干涸的泪痕,沟壑纵横。 走到桌前,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如同破风箱,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只是颤抖着,将陶罐小心翼翼、近乎虔诚地,放在那小小的铜秤盘上。 尔朱地藏眼皮都没抬。她伸出枯瘦但异常稳定的手,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 她先是用一根,细长的骨签,轻轻拨开封罐的干泥。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泥土和石灰味的,骨灰气息散出。 她凑近,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 然后她拿起一个细密的骨筛,极其熟练地从罐中,舀起一小勺骨灰,轻轻筛动。 细白的粉末,簌簌落下,筛网上留下几颗微小的、未完全烧化的碎骨渣。 “掺了石粉。三成。” 尔朱地藏的声音平淡无波,像在陈述天气。 她拿起一块,边缘锋利的黑色小石片,如同刮腻子般。 将罐口边缘,一层明显颜色更深、质地更粗的粉末刮掉,随意地弹落在地。 几只乌鸦,立刻扑棱着翅膀,冲下来争抢。 王老蔫身体猛地一颤,浑浊的眼泪,瞬间涌出,顺着脸上的沟壑滚落。 他想争辩,那是他爹的骨头,老寒腿,骨头本来就脆… 可喉咙像被堵死,只能发出“呜呜”的悲鸣。 尔朱地藏不再看他,她重新将刮净的陶罐,放回秤盘。 黄铜秤杆极其轻微地,上下晃动几下,最终平衡。 “一斤二两净灰。” 她报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每个排队者的耳朵里。 她从桌下拿出一个,同样粗糙的麻布小袋,袋口用草绳系着。 又从桌角一个散发着,陈腐米香的大麻袋里,用一个小木斗,舀出三斗半粟米。 米粒干瘪,颜色暗淡,混杂着不少,沙砾和稗子。 “一斤骨灰兑三斤粟。规矩。” 尔朱地藏将麻袋递给王老蔫,里面是那点可怜的粮食。 她拿起一块湿漉漉、沾着绿色苔藓和泥印的木牌。 用刻刀在上面,飞快地刻下几个符号,扔给王老蔫。 “‘归土税’欠条。你爹的坑位,三年。到期不缴,曝尸。” 王老蔫像被烫到一样,接过那轻飘飘的粮袋和沉甸甸的木牌。 粮袋里那点粟米,还不够全家,喝三天稀的。 木牌上冰凉的湿意和墓苔的腥气,像毒蛇一样,钻进他掌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佝偻着背,抱着粮袋和木牌,失魂落魄地,挤出人群。 走向乱葬岗边缘,一处新堆的小土包,那是他刚用破席子卷了老娘埋下的地方。 他瘫坐在坟边,将头深深埋进膝盖,肩膀剧烈地耸动,却没有声音。 只有压抑到极致的、身体内部的悲鸣。 队伍沉默地向前蠕动,下一个是个抱着婴孩的妇人。 孩子早已饿死,小小的尸体,用破布裹着,硬得像块木头。 妇人面无表情,将孩子连同破布一起,放在秤盘上… 尔朱地藏依旧面无表情,拨动秤砣,报数,刮灰,兑粮,刻牌。 她身后的阴影里,是几个同样穿着靛蓝粗布衣、面无表情的伙计。 正将收来的骨灰罐,一罐罐搬上旁边几辆,蒙着黑布的独轮车。 车轮碾过,湿软的坟地,留下深深的辙痕,辙痕里很快渗出,浑浊的泥水。 风穿过乱葬岗的枯枝,和芦席棚的破洞,发出呜咽般的哨音。 秤杆轻晃的“嗒…嗒…”声,成了这片死亡集市,唯一的节奏。 第三幕:盗枯骨 夜,浓稠如墨,带着刺骨的寒意。 野狗岭的轮廓,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趴伏的巨兽骸骨。 风声更紧了,穿过嶙峋的怪石和歪斜的墓碑,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王老蔫蜷缩在,自家那半塌的窝棚角落里。 怀里紧抱着,白天换来的那袋,掺着沙砾的粟米。 如同抱着救命稻草,又像是抱着烧红的烙铁。 窝棚里弥漫着,劣质草药和伤口溃烂的混合气味。 角落里,他婆娘压抑的咳嗽声,一阵紧过一阵。 每一次咳嗽,都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和浓痰堵塞喉咙的“嗬嗬”声。 旁边草席上,小儿子铁蛋,烧得满脸通红,嘴唇干裂起泡。 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在昏迷中发出,微弱的呓语。 尔朱地藏那张冰冷的脸,和刻着“归土税”的湿木牌,不断在他眼前晃动。 三年…拿什么缴?婆娘的病,眼看就不行了…铁蛋也… 难道真要等到期了,让人把爹娘的尸骨从土里刨出来,扔到野地里喂狗? 王老蔫枯瘦的手指,死死抠进身下的烂草席里,指甲缝里塞满了,污黑的泥垢。 白天秤盘上,刮下来的那层爹的骨粉,像冰冷的蛇,缠绕在他心头。 那点刮掉的“石粉”,是他偷偷掺进去的… 他怕爹骨头轻,换不来多少粮…可还是被刮掉了…爹…儿子不孝啊… 王老蔫痛苦地,把头埋进膝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压抑的呜咽。 婆娘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得蜷缩成一团。 瘦弱的脊背,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铁蛋的呓语,变成了微弱的哭泣:“娘…饿…冷…” 王老蔫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骇人的、孤注一掷的光芒。 他死死盯着,窝棚角落那把生锈的、豁了口的锄头。 白天尔朱地藏的话,毒蛇般钻进耳朵:“…新坟…土松…骨头…还新鲜…”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他被绝望烧焦的心田里,疯狂滋长。 他像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爬起,抓起那把冰冷的锄头。 没有再看婆娘和儿子一眼,他佝偻着背,钻出了破败的窝棚。 野狗岭的夜,是活人的禁区。 风声、夜枭的啼叫、远处野狗争食的厮打和低吼,交织成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 王老蔫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坟茔间穿行,脚下是松软的、带着腐朽气息的泥土。 冰冷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墓碑的轮廓,如同一个个沉默的鬼影。 他白天就踩好了点,在野狗岭东边,靠近山脚的地方。 有一片相对“规整”的坟地,埋的多是附近几个小村,年前刚死的人。 尔朱地藏的“鬼市”开张不久,这里的坟,大多还没被“光顾”过。 他找到了目标,一座新坟,土色尚新。 坟头插着的引魂幡,早已被风雨撕烂,只剩半截光秃秃的竹竿。 墓碑简陋,刻着“慈母张王氏之墓”。 王老蔫记得,这是邻村张木匠的娘,刚埋下去不到一个月。 “张…张婶子…对不住了…” 王老蔫对着坟头,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尽的恐惧和愧疚。 “…俺…俺也是没法子…铁蛋快不行了…婆娘也…” “等俺有了粮…一定…一定给您老挪个好地方…给您烧高香…” 他语无伦次,更像是说给自己听,寻求一点可怜的慰藉。 他不再犹豫,举起锄头,狠狠刨向松软的坟土! 第四幕: 挖棺材 噗!锄头入土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异常清晰,如同敲在王老蔫自己的心脏上。 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破衣。 每一锄下去,都像刨在自己良心上。他不敢看,只是机械地、疯狂地挖掘。 泥土飞溅,沾满他的裤腿、手臂、甚至脸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很快,薄薄的棺盖露了出来。是劣质的薄皮棺材,已经开始朽烂。 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混合了木头霉烂,和尸体初期腐败的甜腥恶臭。 几只肥硕的尸虫被惊动,从棺木缝隙里惊慌地钻出,迅速消失在,黑暗的泥土中。 王老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呕出来。 他强忍着,用锄头撬开,早已松动的棺钉,颤抖着手,用力掀开了棺盖! 一股更加浓烈、直冲脑髓的恶臭,扑面而来! 月光惨淡地照进棺材里,借着微光,王老蔫看到了,裹在破旧寿衣里的尸体。 尸体肿胀发青,面部被一块,同样腐朽的粗麻布覆盖着。 寿衣下摆处,已有黄绿色的尸水渗出。 恐惧和恶心瞬间攫住了王老蔫,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冰冷的坟土里。 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想逃,逃离这地狱般的地方! 就在这时!“呜…呜哇…” 窝棚里铁蛋,发出微弱却清晰的哭声。 仿佛穿透了重重黑暗,直接在他耳边响起! 婆娘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也再次响起! 王老蔫猛地一颤,眼中最后一点犹豫,被更深的绝望和疯狂取代!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低吼,猛地扑向棺材! 他颤抖的手,抓住寿衣下摆,用力撕扯,腐朽的布料,如同纸片般碎裂! 露出了下面,肿胀发青、布满尸斑的腿部! 他不再去看尸体的脸,只是用锄头背,狠狠砸向那肿胀的筋骨! 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令人牙酸!王老蔫闭着眼,咬着牙,如同处理一截朽木。 用锄头、用手,疯狂地将尸体腿部,尚未完全腐烂的皮肉,从骨头上剥离! 温热的、粘腻的尸水和破碎的组织,沾满了他的手! 恶臭几乎让他窒息,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将剥离下来的腿骨,费力地拖出棺材,胡乱塞进随身带来的,一个破麻袋里。 他不敢停留,甚至不敢再看,棺材里一眼。 用沾满尸泥和腐肉的手,抓起地上散落的泥土,胡乱地回填着,被他刨开的坟坑。 他的动作,慌乱而笨拙,如同被恶鬼追赶。 最后他扛起,那散发着浓烈恶臭的麻袋,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座坟墓。 月光下,那被仓促回填的坟坑,如同一个咧开的、无声嘲笑的黑口。 地上半截被撕裂的裹尸布,沾着黄绿色的尸水。 被夜风吹起一角,在坟头上如同招魂的幡,无声飘荡。 王老蔫的身影,消失在乱葬岗的黑暗深处。 只有那浓烈的尸臭,如同他无法洗刷的罪孽,久久不散。 (本章完) 喜欢汉障不臣土请大家收藏:()汉障不臣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0章 九幽窖 第一幕:尸揭棺 龙城以北三十里黑松林,这里远离战场,也远离人烟。 参天的古松枝叶虬结,遮天蔽日,即使在正午,林中也光线昏暗,如同黄昏。 厚厚的松针和腐殖质层,铺满地面,踩上去软绵绵的。 吸音效果极佳,连鸟鸣都显得,遥远而稀疏。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松脂香和植物腐败的微酸气息。 巧妙地掩盖了,某些不该存在的味道。 密林深处,一片被刻意清理出来的巨大空地,如同大地的一块丑陋伤疤。 空地上,整齐地码放着,数以百计的长方形木箱! 木箱并非棺材,更像是粗糙的货箱,由未经处理的厚木板,草草钉成。 缝隙间渗出,暗黄色的油渍,散发着一股,浓烈的味道。 混合了廉价防腐药水、蜡油和某种动物油脂的刺鼻气味。 最诡异的是木箱本身,每一口箱子表面,都画有图案。 用一种暗红近黑的粘稠颜料,画满了扭曲怪异的符咒! 符咒线条狂乱,如同痉挛的血管。 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流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邪异波动。 箱子四角,还钉着锈迹斑斑的粗大铁钉,钉帽上缠绕着,浸过黑狗血的麻绳。 空地中央,尔朱地藏孑然而立,她依旧穿着那身,靛蓝粗布裙。 发髻一丝不乱,黑檀棺木发簪,在昏暗的林光下,反射着幽光。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她手中捧着一个打开的、巴掌大小的紫檀木盒。 盒内铺着黑色绒布,上面静静躺着,十几枚造型各异、大小不一的钥匙。 钥匙材质奇特,非金非铁,色泽暗沉。 像是某种骨片或角质,打磨而成,表面同样刻满了,细密的符文。 她身后,影影绰绰站着十几个,如同石雕般的身影。 那是她的“阴差”,清一色穿着,靛蓝粗布衣。 脸上覆盖着,惨白无表情的纸面具,只露出两个,黑洞洞的眼眶。 他们如同,没有生命的傀儡,静静等待着。 尔朱地藏的目光,扫过眼前这数百口符咒木箱,如同将军检阅她最隐秘的军队。 她枯瘦的手指,在紫檀木盒中轻轻拨弄,最终拈起一枚钥匙。 形如弯曲肋骨、顶端镶嵌着,一颗细小幽绿宝石。 她走到空地最前排的,一口木箱前。 木箱上的符咒,在幽绿宝石钥匙靠近的瞬间,似乎亮了一下。 尔朱地藏将钥匙,精准地插入箱盖中央,一个不起眼的、同样刻满符文的锁孔。 咔哒,一声轻微的机械响动,在死寂的林间异常清晰。 她没有立刻开箱。而是后退一步,对着身后的“阴差”微微颔首。 两名“阴差”立刻上前,动作僵硬却精准。他们抓住箱盖边缘,用力向上掀开! 一股更加浓烈、令人窒息的恶臭,瞬间爆发出来! 这臭味,远超寻常尸臭,混合着浓重的防腐药水味、蜡油味。 还有一种…金属生锈般的甜腥! 箱内,并非想象中的尸体,而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破烂不堪、沾满泥污和暗褐色污渍的,羯赵降兵皮甲的人! 他的身体,以一种极其僵硬的姿态,蜷缩在箱内。 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劣质皮革般的青灰色,毫无光泽。 最骇人的是它的脸,整个面部,被一层如同琥珀般的黄色油脂,完全覆盖、封死! 油脂层下,五官的轮廓模糊扭曲,口鼻处还保持着,无声嘶吼的形状! 这层油脂,正是那股浓烈蜡油味的来源! “尸俑!” 尔朱地藏平板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掌控的满足感。 “关节灌入水银,皮表覆以‘尸蜡封魂胶’,保其不腐,锁其怨气,成我‘阴兵’!” 随着她的话音,那名靠近的“阴差”,伸向了腰间的一个皮囊。 从中掏出一根细长的、顶端镶嵌着,黑色磁石的银针。 银针精准地,刺入尸俑脖颈后方,被油脂覆盖的某个点。 嗡——!一股极其细微的震动,从尸俑体内传出! 覆盖面部的黄色油脂层,以银针刺入点为中心,瞬间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紧接着,如同蛋壳般碎裂、剥落! 油脂层下露出的,是一张极度扭曲、充满无尽痛苦和怨毒的脸! 青灰色的皮肤,暴突的眼球,凝固着临死前的恐惧。 嘴巴大张着,似乎要发出,最后的诅咒! 但最刺眼的,是它脖颈处,赫然挂着一枚小小的、用劣质黄铜,打制的长命锁! 锁片边缘磨损,刻着的“平安”二字,早已模糊不清。 在青灰色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格外讽刺和诡异! 这枚长命锁,王老蔫认得! 正是他昨晚从那座新坟里,张木匠的娘脚踝上,硬拽下来的! 他当时只想着骨头,慌乱中把这东西,也塞进了麻袋! “呃…嗬…” 王老蔫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声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如同被扼住喉咙的声音,身体抖得像筛糠。 他昨晚亵渎的尸骨,竟成了眼前,这恐怖“尸俑”的一部分! 那枚长命锁,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 第二幕: 火箭攻 就在这时,“动手!” 一声低沉的、如同金铁摩擦的冷喝,猛地从空地边缘的,松林阴影中炸响! 话音未落!嗖!嗖!嗖! 数道拖着炽热尾焰的火箭,如同毒蛇般,从不同方向的林间,激射而出! 目标并非尔朱地藏,而是空地边缘,那些堆积如山的木箱! 以及木箱旁,几个巨大的、蒙着油布的火油木桶! “敌袭!” 尔朱地藏瞳孔骤缩,厉声尖叫,她反应极快,猛地向旁边扑倒! 轰!轰!轰!火箭精准地,射中了油桶,剧烈的爆炸,瞬间发生! 冲天的火光,夹杂着浓烟腾空而起,火油如同愤怒的火龙,疯狂地溅射开来。 瞬间点燃了,周围干燥的松针和腐殖层,也点燃了数十口,靠近的木箱! 火焰如同贪婪的巨兽,瞬间吞噬了,那些符咒木箱! 覆盖箱体的邪异符咒,在烈焰中扭曲、燃烧,发出噼啪的爆响! 被点燃的“尸蜡封魂胶”,散发出更加浓烈、令人作呕的恶臭和滚滚黑烟! “嗬——!!!”那些被火焰吞噬、或者被滚烫火油溅射到的尸俑。 在高温和剧痛的刺激下,竟然发出了非人的、混合着油脂燃烧的凄厉嘶嚎! 它们僵硬的身体,在火焰中疯狂扭动、抽搐,如同被投入炼狱的恶鬼! 覆盖面部的油脂层,在高温下融化、滴落。 露出下面一张张,在火焰中扭曲、炭化的痛苦面容! 那些被水银灌注的关节,在高温下爆裂,喷溅出银亮的液体和碎裂的骨渣! 整个空地,瞬间变成了燃烧的地狱,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尸俑在火中哀嚎、扭动、化为焦炭! 尔朱地藏的“阴差”们,在突如其来的袭击和烈火中,乱作一团。 惨白的纸面具,在火光映照下,如同跳动的鬼脸! 混乱中,王老蔫瘫软在地,裤裆一片湿热。 他死死盯着那片火海,盯着火海中,一具正在燃烧的尸俑。 它脖颈上那枚小小的、被火焰舔舐的长命锁,正在迅速变红、熔化… 松林边缘,地藏使的身影,在浓烟的掩护下,若隐若现。 他那张永远带着,市侩精明笑容的圆脸,此刻冰冷如铁。 他看着陷入火海的尸俑工厂,看着混乱的尔朱手下。 对着身边几个,同样穿着流民破衣、眼神却锐利如鹰的手下,低声下令。 “趁乱…找金库!尔朱的命根子…就在这片林子里!” 而更深的阴影中,墨离宽大的黑袍,仿佛与松林的黑暗,融为一体。 白色瓷质面具,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他仅露的黑曜石假眼,平静地注视着,这燃烧的地狱。 如同欣赏一幅,即将完成的毁灭画卷。 他枯瘦的手指间,捻着一颗冰冷的、刻着卦象的青铜算珠。 第三幕:雨沃土 爆炸的余波,还在松林中回荡,燃烧的尸俑工场,如同巨大的火炬。 将黑松林上空,映照得一片血红。浓烟滚滚。 裹挟着尸蜡焚烧的恶臭,和树木燃烧的焦糊味。 形成巨大的、狰狞的烟柱,直冲铅灰色的天幕。 混乱如同瘟疫,在尔朱地藏的“阴差”中蔓延。 惨白的纸面具,或被火焰燎着,或被同伴撞歪,露出底下同样惊惶失措的脸。 他们徒劳地,试图扑灭几处边缘的火头。 或用身体阻挡火势,向未点燃的木箱蔓延。 但在泼洒的火油,和干燥的松针腐叶面前,杯水车薪。 尸俑在火中发出的非人哀嚎,如同地狱的伴奏,不断冲击着,他们的神经。 就在这片混乱的中心,尔朱地藏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冷静。 她靛蓝粗布裙的下摆,被火星燎出几个焦黑的洞,发髻也有些散乱。 但那张总是刻板算计的脸上,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被彻底激怒的、毒蛇般的阴冷。 她没有去管,燃烧的工厂,也没有试图指挥,混乱的手下。 她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死死钉在松林边缘。 那是地藏使和他那几个伪装成流民的“阴兵”,消失的方向! “地藏使…粟特狗!” 尔朱地藏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声音因极致的恨意,而微微颤抖。 她太了解,这个老对手了!趁火打劫,直捣黄龙,这才是他的风格! 这火…就是他放的信号!目标是…她的金库! 她猛地从怀中,掏出那枚黑檀棺木发簪! 簪头那点暗金,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不祥的光芒,她手指用力一拧簪尾! 咔!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响动! 簪头竟然弹出,半截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毒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跟我来!去‘九幽窖’!” 尔朱地藏的声音如同寒冰裂开,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她身形一动,如同滑入阴影的毒蛇,不再理会,燃烧的工厂和哀嚎的尸俑。 带着身边,仅剩的几名最核心、眼神同样阴鸷的“阴差”。 朝着密林深处,一个极其隐蔽的方向,疾奔而去! 她手中的毒针发簪,在昏暗的林间,闪烁着致命的幽光。 与此同时,密林更深处。 地藏使正趴在一处,覆盖着厚厚苔藓,和腐烂藤蔓的岩壁上。 一只耳朵,紧贴着冰冷的岩石,手中拿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铜制听筒。 他那张圆脸上,惯常的市侩笑容,早已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锁定猎物般的,专注和锐利。 “左三…右七…坎位…石锁机簧…错不了!就在这后面!” 地藏使猛地抬起头,眼中精光爆射! 他指向岩壁上,一处毫不起眼的、长满青苔的凸起。“砸!对准这里砸!” 他身边几名假扮流民的“阴兵”,立刻上前。 抡起带来的沉重铁锤和撬棍,对准那块凸起的岩石,狠狠砸下! 砰!砰!砰!沉闷的撞击声,在林中回荡!碎石飞溅,苔藓和藤蔓被震落! 很快,那块凸起的岩石被砸碎,露出了后面,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洞口! 一股混合着浓烈土腥、金属锈蚀以及…难以言喻的冷风,瞬间从洞内涌出! “找到了!” 一个“阴兵”,兴奋地低呼。 “快!动作快!” 地藏使催促着,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他第一个,弯腰钻了进去。几名“阴兵”紧随其后。 洞内并非天然洞穴,而是一条向下倾斜、显然是人工开凿的甬道。 甬道狭窄低矮,仅容一人通行。空气冰冷潮湿,石壁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 甬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布满铜绿和锈迹的,巨大青铜门! 门上雕刻着,狰狞的镇墓兽图案,兽眼镶嵌着,早已失去光泽的劣质绿松石。 门中央,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结构复杂的青铜盘锁! 锁盘上布满了可以旋转的卦象符号,正是地藏使用听筒,探知的“石锁机簧”所在! 地藏使看着那巨大的青铜盘锁和门上的镇墓兽,圆脸上露出一丝胜券在握的冷笑。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极其精巧的黄铜罗盘。 罗盘并非指示方向,中心是一个可以旋转的八卦图,边缘则密布着更细小的刻度。 这正是他赖以纵横丝路、破解无数宝库机关的“二十八宿罗盘”! “离火生艮土…巽风入坤门…” 地藏使口中念念有词。 枯瘦的手指,在罗盘上飞快地拨动、计算。 罗盘中心的八卦图旋转着,边缘的刻度,发出极其细微的“咔哒”声。 他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成了!” 片刻后,地藏使眼中精光一闪,他猛地将罗盘,按在青铜盘锁中央! 罗盘边缘的细小探针,精准地卡入盘锁特定的凹槽! 他双手握住罗盘边缘,用尽全身力气,按照罗盘指示的卦序,猛地一旋一推! 咔嚓!咔嚓!咔嚓!一连串沉重而复杂的机括咬合声,从厚重的青铜门内部传来! 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紧接着,是巨大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轰隆隆——!那扇沉重的青铜巨门,竟缓缓地、向内打开了! 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尘土、金属和难以想象的财富气息的风,扑面而来!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金碧辉煌。而是一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地下洞窟! 洞窟显然依托天然溶洞开凿,顶部垂下嶙峋的钟乳石。 洞窟内没有灯火,只有无数,堆积如山的物体。 散发着足以照亮,整个空间的、令人迷醉的光芒! 那是金!是银!是铜!是无数熔铸成统一制式、巴掌大小、马蹄形状的金锭! 如同砖石般,一摞摞整齐地码放成,数十座小山! 金锭的光芒,在黑暗中流淌,汇聚成一片,令人心颤的金色海洋! 是堆积如麻袋、银光闪烁的银饼! 是成箱成箱、用油布包裹的、边缘已经发绿的刀币和五铢钱! 是随意堆放在角落、镶嵌着宝石却蒙尘的鎏金佛像、玉器、象牙雕件… 还有成堆的、色彩斑斓却已朽坏的蜀锦、丝绸! 财富,难以计量的财富!足以买下数座城池、武装数万大军的财富! 在昏暗的洞窟里,无声地散发着,令人疯狂的诱惑! 地藏使和他手下的“阴兵”们,饶是见惯了世面。 此刻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呼吸停滞,眼中只剩下,那流淌的金色光芒! “快!装!能拿多少拿多少!用带来的油布包!” 地藏使第一个从震撼中清醒,声音因激动而变调,他扑向最近的一座金锭小山。 “阴兵”们也如梦初醒,贪婪地扑向,那些金山银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就在他们疯狂往带来的厚油布包里,塞金锭银饼时! “地藏使!尔朱的人来了!快!” 守在洞口望风的“阴兵”,发出急促的警告! 同时,洞外传来了尔朱地藏,那冰冷如毒蛇的厉喝,和急促的脚步声! 地藏使脸色一变,他知道尔朱地藏的手段,更知道她手中那枚,毒针发簪的厉害!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肉痛的不甘,但瞬间被决断取代! “撤!带上能带的!快!” 地藏使当机立断。 抓起两个,塞得半满的沉重油布包,转身就往洞口冲! 其他“阴兵”,也慌忙抓起包裹,紧随其后。 他们刚冲出青铜巨门,就看到尔朱地藏带着杀气腾腾的“阴差”,出现在甬道拐角! 她手中的毒针发簪,在黑暗中闪烁着,致命的幽蓝寒光! “粟特狗!留下命来!” 尔朱地藏厉叱一声。 身形如电,手中发簪毒针,直刺冲在最前的地藏使后心! 地藏使亡魂大冒,他猛地将手中,一个沉重的油布包,向后砸去! 同时身体,向旁边狼狈一扑!噗嗤! 毒针擦着,地藏使的肩头掠过,带起一溜血花! 油布包砸在尔朱地藏身前,散落开来,金锭哗啦啦滚落一地! “走!” 地藏使顾不上肩头的刺痛,连滚带爬地,冲出洞口! 其他“阴兵”也仓皇逃出,留下满地狼藉的金银。 尔朱地藏看着,散落一地的金锭和洞开的金库大门,眼中燃烧着,暴怒的火焰! 第四幕: 地龙吼 她正要追击,目光却被洞口阴影处,一个无声无息出现的身影吸引。 来人正是墨离,他宽大的黑袍,仿佛吸收了周围,所有的光线。 白色瓷质面具,在洞窟泄露出的金光映照下,反射着冰冷而诡异的光泽。 他如同一个,来自深渊的幽灵,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他枯瘦的手中,托着一个西瓜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布满复杂导火索的球形物体。 球体内部,隐约传来细微的、令人心悸的“沙沙”声。 “墨离…你?!” 尔朱地藏瞳孔骤缩,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她认出了那是什么,瘟娘子用尸蟞和火药特制的“地龙吼”,威力足以掀翻小山! 墨离没有回答,面具下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他那双隐藏在黑曜石假眼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尔朱地藏,和她身后的“阴差”。 最后,落在那洞开的、流淌着无尽财富光芒的,金库大门深处。 他枯瘦的手指,轻轻一弹。 嗤——!球体上一根特制的、燃烧极快的火线,迅速被点燃! 幽蓝色的火星,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沿着导火索,窜向球体! “不——!!!” 尔朱地藏发出一声,绝望的、撕心裂肺的尖啸! 她不顾一切地扑向墨离,手中的毒针发簪,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刺出! 然而,晚了。墨离的动作如同鬼魅,在尔朱地藏扑倒的瞬间。 黑袍一展,身形已如同融入阴影般,向后飘退!同时,他手臂一扬! 那枚点燃的“地龙吼”,狠狠掷进了那洞开的、装满金山银海的巨大金库深处! “代阎王…清账。” 墨离冰冷平滑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在甬道中回荡。 下一秒!轰隆隆隆——!!!! 一声远超之前所有爆炸的、仿佛大地心脏被撕裂的巨响,从金库深处猛烈爆发! 整个地下洞窟,如同被巨神之锤砸中!剧烈地摇晃、崩塌! 刺眼的、混合着火焰和金属碎片的强光,从金库大门内喷涌而出! 狂暴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浪,瞬间席卷了整个甬道! 尔朱地藏和她身后的“阴差”,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狠狠掀飞! 重重地撞在,坚硬的石壁上,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她手中的毒针发簪脱手飞出,不知去向。 无数灼热的、熔融状态的金块、银锭、铜钱、宝石、玉器碎片… 如同火山喷发般,混合着滚烫的岩石碎块和硝烟粉尘。 从崩塌的金库入口处,狂暴地喷射而出,形成一股毁灭性的金属洪流! 这股炽热的、由无数财富熔铸成的洪流,顺着崩塌的甬道和洞口涌出。 如同愤怒的金色巨龙,咆哮着冲出地面,冲向不远处的黄河! 噗通!噗通!噗通!滚烫的金块、熔融的银锭、燃烧的铜钱、璀璨的宝石… 如同天降的金色暴雨,带着毁灭后的炽热余温,狠狠地砸入浑浊汹涌的黄河水中! 激起无数巨大的水柱,和弥漫的水汽! 嗤!!!熔融的金属与冰冷的河水接触,发出惊天动地的爆响和刺耳的淬火声! 大团大团的白雾,冲天而起!河水被染上了一层流动的、耀眼的金色! 无数金色的碎屑、颗粒、熔块在浑浊的浪涛中翻滚、沉浮、冷却! 一场由纯金、纯银、纯铜构成的“金雨”,在黄河的浊浪中肆虐、沉淀! 将整段河道,染成了流淌着财富与毁灭的“金汤”! 墨离的身影,在爆炸的强光和喷涌的金流中,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崩塌的洞口。 只有他那冰冷平滑、毫无波澜的余音,在硝烟弥漫的空气中萦绕:“…清账。” (本章完) 喜欢汉障不臣土请大家收藏:()汉障不臣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章 观音垢 第一幕:血观音 在负重牛车陷在泥泞里时,十七岁的冉闵正率队清剿流民。 腐尸堆中,突然伸出的手抓住了他的马镫。 那是个满脸脓疮的妇人,怀中婴儿的脐带还连着胎盘。 "将军...求您给孩子个痛快..."妇人咳出黑血,蛆虫从眼眶钻出。 冉闵的陌刀悬在半空,山崖上忽然飘来梵音。 十二名素衣婢女,抬着檀木辇轿踏雾而来。 轿中女子白纱遮面,左眼下的泪痣在晨曦中泛着朱砂色。 "尸毒入髓,将军这刀下去,疫气会溅入七窍。" 慕容昭指尖金针闪动,妇人天灵盖已没入三寸银芒。 "此症需焚以艾绒,葬于石灰坑。" 冉闵的链锤缠住辇轿帷幔:"胡女也配谈葬仪?" 白绫忽如灵蛇窜起,绞住他手腕要穴。 慕容昭的声音比金针更冷,三日前你在武遂屠村,把孕妇钉在门板上取乐。 比起疫鬼,将军更像罗刹。 当啷! 链锤砸碎辇轿底座,却见轿中滚出七十二枚铜铃。 铃声激越如刀剐耳膜时,冉闵发现流民尸堆正在蠕动。 那些"尸体"突然暴起,袖中淬毒弩箭齐发! "保护将军!"王泰举盾冲来,却被慕容昭的金针刺中膝窝。 冉闵劈开最后一名刺客时,崖顶传来慕容部特有的海东青唳鸣。 他掐住慕容昭脖颈按在尸堆上:"鲜卑的观音?不如超度你自己!" 女子忽然轻笑,染血的素纱滑落。 露出与汉人无异的清丽面容:"将军不妨摸摸怀中。" 那枚从武库爆炸夜得来的玉簪,此刻正在他胸甲内发烫。 簪头新镶的波斯琉璃中,竟嵌着羯赵西郊大营的布防图! 第二幕:药人窟 石虎的青铜鬼面在鲛烛下泛着幽光,他脚边跪着三百名试药汉童。 药池沸腾着墨绿汁液,池底沉着前日暴毙的十二具童尸。 "孤的延年汤,缺一味药引。" 皇帝的金指甲划过慕容昭的下颌,"听说鲜卑巫医能用活人炼不死药?" 慕容昭的银镯碰响药杵:"陛下可知,这些孩子体内种着尸蛊?" 她突然掀开最近男童的眼皮,瞳孔中游过红线,"若蛊虫离体..." 石虎猛然后退,撞翻了青铜药鼎。 三更时分,慕容昭在地宫暗渠边洗净手上血污。 渠水倒映着冉闵的玄铁甲胄:"你用幻术骗他饮下尸蛊汤。" "将军不用担心自己。"她甩出染血的布防图,"石琨正在西郊练兵,三日后的秋狝..." 话未说完,冉闵的陌刀已抵住她咽喉:"你究竟为谁卖命?" 渠水突然翻涌,二十具药人破水而出!慕容昭旋身洒出金粉,腐尸触之即燃。 她在烈焰中轻笑:"为这乱世中,肯给女子递刀之人。" 次日秋狝场,变故陡生。 石虎的金箭刚离弦,鹿群突然发狂暴起。 七百头赤眼獠牙的麋鹿冲撞御驾,慕容昭的药囊在空中爆开紫雾。 "陛下小心!"冉闵斩断鹿角救驾时,看见慕容昭袖中银丝正连着鹿群颅后的金针。 当夜永巷,石虎将慕容昭赐给冉闵:"这女奴的医术,能让你多活几日。" 第三幕:洗疮录 慕容昭的素衣浸透黄脓,她正为一名浑身烂疮的老卒刮骨。 刀刃刮过腐肉的滋滋声里,突然响起铁链拖地声,冉闵押着三十名胡人战俘闯入。 "用这些药渣试你的新方。"他踢翻一名匈奴少年。 慕容昭的金针停在老卒曲池穴:"医者眼中只有病患,没有胡汉。" "好个菩萨心肠!"冉闵扯过匈奴少年,陌刀剜出其眼球,"上月就是他射瞎王泰右眼!" 血浆溅上慕容昭的帷帽,她忽然将毒针刺入少年颈侧。 "现在他是将死之人,将军可满意了?" 三日后,疫棚爆发骚乱。 治愈的汉民举着粪叉围攻慕容昭:"胡女下毒!她在井水里掺了人血!" 冉闵赶到时,慕容昭正被吊在枯井中。 井底堆满发黑的药渣,她的白衣上爬满食肉甲虫。 "为何不辩解?"他斩断绳索。 慕容昭摔在尸堆上轻笑:"将军可闻到药渣里的狼毒花?这才是瘟疫源头。" 她掰开一具胡人尸体口腔,"齿缝残留马钱子,有人想让邺城变成死城。" 当夜,冉闵带兵突袭太医署。在掌院胡医的丹炉中,搜出与药渣相同的狼毒花粉。 血洗太医署时,慕容昭在檐角挂起招魂幡。 每一片幡布都浸过防疫药汤,夜风拂过邺城大街小巷。 第四幕:金蝉计 慕容昭的足铃随着龟兹乐舞摇曳,她正在石虎案前斟酒。 羯赵宗亲们没发现,她发髻中的金凤簪正在缓缓渗出无色液体。 "孤要赏你!"石虎突然抓住她手腕,"说,想要什么?" "求陛下开恩——"她突然跪地捧出药囊,"让民女为太子妃诊治!" 满殿哗然。太子妃石氏胎死腹中已三日,此刻正停尸东宫。 石虎的金杯砸碎在地:"若救不活,你便陪葬!" 子夜,东宫地窖。 慕容昭剖开太子妃腹腔时,冉闵的陌刀正架在她颈侧:"你可知这是诛九族的罪?" "将军可听过金蝉蛊?" 她夹出胎儿口中的血色肉虫,"有人用苗疆秘术让皇子胎变成药引,真正的太子妃..." 窗外突然闪过鬼影。 三十名药人撞破窗棂,他们的关节以银丝相连,组成诡异的提线傀儡阵。 慕容昭将胎儿塞给冉闵:"抱紧!蛊虫离体母尸必狂!" 太子妃的尸体果然暴起,指甲暴长三寸。 冉闵斩断银丝时,发现操控者竟是三年前"暴毙"的太子石邃! "好弟弟..."石邃的腐脸露出诡笑,"把你的身子给兄长可好?" 慕容昭的药粉洒在火把上,爆燃的烈焰中,她抓住冉闵跃出地窖。 "快走!这是冲你来的局!"邺河冰面上,她撕开染血的素纱襦裙。 露出背上的鲜卑狼图腾:"现在将军知道,我为何要毁掉羯赵了?" (本章完) 喜欢汉障不臣土请大家收藏:()汉障不臣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章 铜人阵 第一幕:磁血引 铜人眼眶中滚出锈绿的黏液时,冉闵的陌刀正卡在它脊椎关节处。 这尊两丈高的青铜巨像突然张口,喉间机括射出淬毒铁蒺藜。 慕容昭的白绫卷住冉闵急退,毒钉嵌入墙面后竟排列成邺城地脉图! "磁粉!"谢道韫掷出铁尺,铜人四肢关节吸附满磁屑。 "鸠摩罗什用磁石控尸,这些铜人都是活尸灌铜所铸!" 鬼市地砖突然塌陷,十二尊铜人破土而出,步伐震得屋瓦齐鸣。 它们的胸腔裂开,露出裹着铜皮的腐尸,手中巨斧刻满鲜卑密咒。 冉闵劈碎一尊铜人头颅,腐尸口中却掉出半枚玉玺碎片,正是邺河决战时失踪的螭钮残角! 慕容昭的药锄撬开铜人脚掌,磁粉中混着人血:"血里有尸陀丹...鸠摩罗什在拿贵族试药!" 她突然拽过冉闵,"快走!铜人阵在把咱们逼向死门——" 话音未落,铜人巨斧劈开暗渠,污水裹着浮尸涌出。 尸群眼窝嵌着磁石,如提线木偶般爬向铜人阵,组成血肉屏障。 王泰的火把照亮渠壁,苔藓显出血字:"欲破铜傀,先焚己身。" 第二幕:焚心局 鸠摩罗什的紫金袈裟拂过丹炉,炉中浮沉的竟是谢道韫的机关鸢残骸。 他指尖捏着磁石人偶,人偶胸口插着七根金针。 "慕容姑娘,若不想冉闵成磁傀,就用你的血熄了这炉!" 慕容昭的手臂伤口突然爆裂,血珠飞向磁石阵。 磁粉遇血凝成丝线,缠住铜人关节。 冉闵趁机劈开丹炉,炉底滚出三百颗"尸陀丹",每颗都裹着汉民胎衣。 "将军看好了!"谢道韫的机关鼋撞破穹顶,鼋甲弹射铁网罩住铜人。 她旋动铁尺,磁极倒转,铜人阵突然自相残杀,"磁控之术,最忌阴阳逆乱!" 铜人残骸中爬出裹着铜箔的活人,他们的皮肤与铜甲熔为一体,嘶吼声夹杂着佛号。 慕容昭的金针封住其百会穴:"是嵩山失踪的僧兵!鸠摩罗什抽了他们的佛骨..." 地宫突然倾斜,谢道韫的机关鸢残骸亮起螭纹。 玉玺碎片在磁暴中悬浮,拼合成完整的传国玺! 第三幕:熔骨赋 铜水从地脉裂缝喷涌,在磁力作用下凝成佛陀巨像。 鸠摩罗什端坐佛掌,手中人骨念珠串着玉玺碎片。 "冉闵,你娘亲的佛骨正在老衲手中,跪下!" 谢道韫的铁尺插入磁枢,阴阳两极开始对撞。 铜佛巨像挥掌拍下,冉闵的陌刀刺入佛腕关节。 铜液浇在他背上龙脉图处,竟显出新河道走向! "阿姐!"冉闵突然嘶吼,谢道韫的机关铠即将被铜水熔穿。 她反手将铁尺刺入自己手心:"谢家血脉可破磁极...记住...邺城是艘船..." 血雾在磁暴中化作朱雀图腾,铜佛轰然崩塌。 慕容昭接住坠落的谢道韫,发现她背后刺着完整的河洛星图,与冉闵的龙脉图组成阴阳双鱼! 鸠摩罗什的袈裟突然着火,他狂笑着跃入铜水池。 "老衲在江南等你们..."池底暗门洞开,洪水吞没了玉玺。 第四幕:残鳞劫 冉闵从铜渣中扒出半片龙鳞甲,甲上螭纹与玉玺残缺处吻合。 慕容昭的银刀挑开甲缝,内层竟刻着海图:"这是刘秀龙舟的残甲...邺城水道直通东海!" 王泰押来幸存的铜人,剥开铜皮后露出惊悚真相,腐尸体内嵌着谢氏机关零件! 慕容昭的金针探入尸脑:"鸠摩罗什抽走了他们的记忆...这些是谢家旧部!" 邺城方向突然升起狼烟,慕容恪的冰城舰队挂满招魂幡。 冉闵握紧龙鳞甲,背后的龙脉图灼痛难当。 黄河正在改道,而新的河道轨迹...与他背上刺青完全一致! "该启程了。"慕容昭将磁粉撒入夜空,星斗排列成铜人阵残局,"下一局...在海上..." (本章完) 喜欢汉障不臣土请大家收藏:()汉障不臣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6章 雷入泽 第一幕:鼓破幡 流民营地,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地狱,中心区域的焦坑,冒着黑烟。 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和木头燃烧的刺鼻气味。 伤者的哀嚎、孩童的啼哭、幸存者惊恐的尖叫混杂在一起,冲击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营地边缘,一处相对完好的芦苇棚下。 慕容昭半跪在地,素白的衣裙,沾染了泥泞和焦黑。 她飞快地将金针刺入一名被雷电波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的老妇人穴位。 金针手法,迅捷如电。 她身边的几名流民医者,正手忙脚乱地分发着药粉,试图压制恐慌。 “慕容姑娘!挡不住!那妖幡…那妖幡又在蓄力了!” 一个浑身焦黑、拖着条断臂的流民小头目,连滚带爬地冲过来。 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指向了土岗方向。 那里,引雷幡顶端的磁针,再次亮起幽蓝光芒,如同死神睁开的眼睛。 慕容昭猛地抬头,清冷的眸子瞬间缩紧! 她看到了土岗上,桓温那冰冷的身影,看到了磁针锁定的方向。 正是伤员和医者最集中的区域,一旦雷落,后果不堪设想! 她指尖的金针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冰冷的决绝。 磁针…引雷…磁场… 她的目光扫过营地中散落的、在刚才磁场波动下,依旧微微震颤的铁器碎片。 又望向巨野泽那浑浊无边、在狂风中掀起浊浪的水面。 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瞬间在脑海中成型! 第二幕: 水为媒 “苏慎!”慕容昭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喧嚣,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我要你所有的‘雷鼓车’!立刻!推到泽边!最大功率!目标——泽心!” “泽心?!”几个工匠正拖着几架造型奇特、蒙着厚厚兽皮大鼓的车辆。 刚刚赶到的苏慎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狂热的火花。 “明白了!以水为媒!引雷入泽!搅乱他的磁场!” 他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对着工匠咆哮。 “快!把鼓车推到水边!接引铜柱给我深深砸进泥里!快!” 工匠们如同打了鸡血,吼叫着,奋力将沉重的雷鼓车,推向水浪翻涌的泽边。 车轮在泥泞中,碾出深深的沟壑。巨大的铜柱被抬起,狠狠砸入泽边的淤泥深处! “慕容姑娘!磁针锁定了!雷要来了!”断臂小头目发出绝望的嘶喊。 土岗上,桓温的手指即将挥下!引雷幡磁针的幽蓝光芒,已凝聚到刺眼! “擂鼓——!!!”慕容昭不再看土岗。 目光死死锁定泽边,那几架迅速就位的雷鼓车,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清叱! 咚!咚!咚!咚!咚——!!!苏慎亲自抡起了,巨大的鼓槌。 狠狠砸在第一面,那蒙着不知名巨兽皮的雷鼓之上! 沉重的鼓槌落下,鼓面剧烈凹陷,却并未发出震天的巨响。 而是发出一声,低沉得令人心脏骤停的闷响! 嗡——!!!如同沉睡的地脉被惊醒! 一股肉眼可见的、淡青色的音波涟漪,以雷鼓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音波所过之处,空气剧烈扭曲! 泽边的浑浊水面,猛地向下凹陷,形成一个巨大的碗状漩涡! 紧接着,第二面、第三面…所有的雷鼓车同时被擂响! 咚!咚!咚!咚——!!! 沉闷的鼓点不再杂乱,而是汇成一股奇特的、如同大地脉动般的沉重韵律! 淡青色的音波涟漪层层叠叠,如同巨大的声波透镜,狠狠聚焦向巨野泽的中心区域! 泽心水面,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上拱起,一个巨大的水包! 紧接着,水包轰然炸开!一道粗大无比的水柱,冲天而起! 浑浊的水浪中,夹杂着无数被震晕的鱼虾和水草! 更可怕的是,这凝聚的、强大的低频声波。 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搅动着,巨野泽上空的风云! 泽面上空原本相对稀薄的云气,被声波强行牵引、压缩、摩擦! 第三菷: 乱闪电 刺啦——!无数细小的电火花,在泽心水柱周围闪现。 上空被压缩的云气中凭空爆裂,如同点燃了一片青色的电网! 土岗上,桓温脸色骤变! 他清晰地感觉到,引雷幡发出的、原本牢牢锁定,流民营伤兵营的扭曲磁场出现混乱。 被泽心方向,那股突然爆发的、强大的、混乱的声波力场和电离扰动狠狠干扰、撕裂了! 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巨石,磁场瞬间紊乱不堪! “贱婢!安敢坏我天威!”桓温眼中怒火狂燃,面颊上的七星痣疤赤红欲滴! 他强行催动内力,试图稳定引雷幡的磁场! 然而,晚了!轰咔——!!!! 那道被引雷幡强行凝聚、即将劈落的粗大闪电,失去了精确的磁场引导。 如同脱缰的野马,轨迹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偏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它没有劈向流民营的伤兵营,而是歪歪扭扭地撕裂天幕。 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狠狠劈在了距离流民营,尚有百步之遥的巨野泽畔。 一片刚被洪水淹没不久、尚未重新长起芦苇的肥沃淤泥土上! 刺目的白光,再次吞噬了视野!震耳欲聋的炸雷,让大地都在呻吟! 恐怖的雷霆之力,瞬间贯入那片松软、饱含水分的淤泥土中! 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如同巨鲸吸水般的沉闷轰鸣! 第四幕: 焦麦种 轰隆隆隆——!!!被雷击中的淤泥土区域,猛地向上拱起、炸裂! 灼热的泥土,混合着被瞬间汽化的水分,如同喷泉般冲天而起! 一个巨大的、边缘还在闪烁着电火花的焦黑深坑,出现在泽畔! 坑内,散发着浓烈的焦糊土腥气,和一种奇异的…类似谷物被烤熟的清香? 深坑周围的泥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被高温高压,瞬间“烧结”的琉璃状光泽。 而在那琉璃状的表层之下,是无数焦黑、却依旧顽强保持着颗粒形状的物体。 如同被埋藏的黑色珍珠,隐约可见。 “那是…被洪水冲走、埋进泥里的…麦种?!” 一个眼尖的流民老农,看着深坑边缘翻出的焦黑颗粒,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慕容昭也看到了那些焦黑的麦粒,又看了看深坑。 映入眼帘的,是依旧跳跃的残余电火,和袅袅升腾的、带着奇异清香的蒸汽。 她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惊愕,有思索。 还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医者对生命奥秘的强烈探究欲。 桓温引来的天罚之雷,没有摧毁流民营。 却在这片饱受蹂躏的土地上,劈出了一个巨大的焦坑。 还有坑底那些被雷霆之力瞬间“烤熟”的、焦黑的麦种。 这诡异的结局,让土岗上下,陷入了一片死寂的茫然。 只有巨野泽的水浪,依旧在雷鼓的余波中,不安地拍打着岸边的焦土。 (本章完) 喜欢汉障不臣土请大家收藏:()汉障不臣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