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痣》 1、第 1 章 姜镜收到了一碟录影带。 南方夏季多潮湿,晚间湿漉漉又下起了雨,后来雨越下越大,雷声轰鸣响彻,窗外风摧雨摇。 姜镜住的是一个竹楼,这里只有她一个人,雨噼里啪啦砸下,风似乎要把楼吹散架。 可她并不觉得可怕,反而手里的录影带成了她心脏怦怦的来源。 她所在的青川是南方的一个边陲小城,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她身体不好,去了贡京后常年会回来调理身体,如今一个月过去,她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可今天下午却收到了这个录影带,从收到开始她整个人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到了晚上才敢把它打开。 姜镜故作平静地把录影带放到老旧电视机里,没一会儿,屏幕里开始传来了两个人交谈的声音。 “姜镜,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知道明天婚礼他看见了会是什么反应?” “凭什么你招惹了我,现在却要心安理得跟别人结婚?” “这都是你欠我的。” 画面中,姜镜看见了四年前的自己被一个男人桎梏在后车座,表情隐忍,面色潮红又带着羞耻。 而那个人背对着镜头,没有露出脸,只有宽大勃发的后背。寥寥几句的话对姜镜来说全是附骨之蛆。 “明天我就出国了,你就抛下所有结婚了是么?” 他每说一句话,车身就跟着摇晃,好像在和姜镜一起颤栗。 姜镜咬住双唇,一言不发,任由他动作。 最后她无力闭眼,今天之后,这一切的荒唐就结束了吧…… “我跟你之间,斩断不了。” 视频播到中途,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姜镜拉回了现实。 轻佻、讥讽、不可一世。 四年了,在两个人没有任何联系的四年里,她还是认得出他的声音。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她不能忘,还是她不敢忘。 “轰隆隆——” 一道巨大的雷声落下,闪电从窗外霹闪进来,姜镜手忙脚乱关掉了电视,后怕地瘫软到沙发上。 她呼吸急促,这些年来第一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然而姜镜还没缓过神来,楼下忽然响起了鸣笛声,在嘈杂的雨夜里十分清晰。 她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跑到窗台上去看是谁。 她没穿鞋,雨浸透了她的脚心,有些冰冷。 但不及她心里的那丝恐慌。 从身到心的惧怕。 楼下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有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接着慢条斯理地上了楼。 姜镜站在窗台发呆,任凭风吹雨打,如同那晚一般放空。 “哒……” “哒……” 男人穿的皮鞋踩在竹楼的楼梯上,一声、两声。 直到他走到门口,看着站在窗台,穿着月白色长裙的姜镜。 “阿绪。” 他唤了一声她的小名。 姜镜这才反应过来。 她缓缓转过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心里那条紧绷的线逐渐放松下来。 眼前的这个男人,长相儒雅,性格温柔,带着一副金丝框眼睛,此时正笑着看着她。 这是她的丈夫—— 何宗璟。 * 姜镜愣了一下,才缓缓朝他走过去。 何宗璟略微皱眉地看着她,脱下外套,解开袖子上的扣子。把她单手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用手擦她脚上的水渍,“怎么不穿鞋?着凉了怎么办?” 直到他炙热的掌心触碰到自己冰冷的肌肤时,姜镜才反应过来。 她侧身抱住何宗璟,细嗅他身上的沉香,闻着让人安稳,“你怎么来了?” 她在这里一个人待了一个多月,都是自己一个人,整天画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身心好了许多。 只是没想到何宗璟会突然来。 姜镜转头去看电视有没有关掉,不敢想象何宗璟看见了里面的画面会怎么样。 何宗璟感受到她的僵硬,抚了下她的背脊。好像自他来了之后雷雨变小了很多。 青川盛产黄桷兰,竹楼下就长了几颗黄桷树,姜镜出神地看着窗外的冒出而来的黄桷树,倾盆大雨而泄,淡淡的香气传来,簇簇黄白花瓣转瞬凋零。 看着枝头最嫩的花瓣落在泥水中,她沉沉地叹了口气。 何宗璟勾起她肩膀上细细的吊带,低头吻了下。 “去洗澡?” 他声音带着一丝蛊惑。 何宗璟这个人,看着外表清冷矜贵,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私下却十分沉迷于姜镜。 姜镜懂他的意思。 可她今天没什么心情。 但还是哄着他,“你先去吧,下雨了,我去关窗。” 她眼睛盯着放录影带的地方,心不在焉。 何宗璟没给她拒绝的权利,一把横抱起她。 浴室里的雨下得比外面大。 等姜镜和何宗璟洗完澡出来,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姜镜也浑身没劲,虚虚地躺在床上。 相比起来,何宗璟却精神许多,他擦着头发,把姜镜抱在怀里,两个人靠在床头。 他说:“要不要看会儿电影?” 说完拿起遥控器。 姜镜听完心中警铃大作。伸出白皙的手臂制止住他。 “宗璟,我累了。” 声音软软的,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我们睡觉好不好?” 何宗璟很喜欢姜镜撒娇的模样。 姜镜长得美,让人挪不开眼的那种美,气质清冷卓绝,在青川待久了,身上也有黄桷兰那种馨香,令人沉溺。 何宗璟的手被姜镜的手按住,看着她盈盈水眸,喉结滚了滚,当然是听她的。 “好,我们睡觉。” * 姜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也许是日上三竿,也许是下午。 反正醒来的时候,身上暖暖的。再睁眼,日光已经倾泻。 姜镜看着何宗璟站立在自己床前,正在看面前的电视,里面播报了一条新闻—— “据悉,雒家的长子即将回国,有媒体报道他在几年前就已经是华尔街赫赫有名的金融天才,曾用一个晚上扭转整个股市……” 姜镜没听清新闻里说的是什么,而是腾地坐起来。 “宗璟。” 她叫他的名字。 听到声音,何宗璟转头看去,他已经穿戴整齐,又恢复到那种禁欲状态,仿佛昨晚那个和他不是一个人。 “醒了?”他问。 姜镜点点头,眼神四处搜寻。 “是在找这个?”忽然,何宗璟拿起一碟录影带。 姜镜一瞬间僵滞,如同掉入冰窖。 何宗璟不在意笑笑,“没想到你还在看老碟子,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今天早上我看新闻的时候,它掉出来了。” 姜镜连忙收起,解释道:“是我去镇上随便买的。” “是吗?里面讲的什么?” “……” 姜镜沉默了。 何宗璟也没再继续追问,姜镜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看过里面的内容了,但何宗璟表现得好像没有。 他把录影带随意放在桌上,开口:“今天跟我一起回贡京吧。” 贡京是这个国家的首都,是最灯红酒绿的繁华胜地。 姜镜和何宗璟都是贡京上流社会的人。 姜镜有先天性心脏病,一个月前,她因为发病去了一次医院,医生叫她静养,所以她来了故乡青川。 如今病差不多快好了,何宗璟应该是来接她的,毕竟她在贡京还有很多事要做。 姜镜点了下头,把录影带藏于身后,轻声说好。 她的行李不多,一个箱子就能装满。何宗璟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他把姜镜的行李箱放在后车厢,开着车扬长而去。 * 浮光跃金的街区,流水游龙映入眼帘,像一条稠丽的黄金牵引着熙攘的人群。整个贡京富丽而又辉煌,是与青川截然不同的。 姜镜爱这座城市,爱它的明明灭灭,爱它的纸醉金迷。 她为这座城市作了很多画,并且以高价拍卖出,从此她也成了炙手可热的画家。 何宗璟把车开到路中央,等红灯的间隙,他道:“今天雒家有聚会。” 姜镜听到这个词汇,愣了下,接着不着痕迹说:“他们家都多少年没举办聚会了。” 贡京有四个大家族,皆为名流上层,其中以雒家为首,它的势力最大,商业链遍布亚洲,家族更有人在权力中心。所以雒家的聚会不仅是一场推杯换盏的寒暄,更是至高利益之间的交换。 “听说今晚雒家长子回国了,所以邀请我们一同去接风洗尘。” 姜镜的心一瞬沉到了谷底。 见她一言不发,何宗璟问:“怎么了?不舒服?” 姜镜点头,“有一点,可能今天太舟车劳顿。” 这时绿灯亮了,何宗璟驶车前进,不经意道:“你认识雒家长子?” 姜镜的手捏了捏裙摆。 下意识想起那晚的场景。 也是在这样的昏暗的车里,那个人威胁她,让她穿上婚纱与之荒唐沉迷。 那一晚她记忆犹新,到现在都历历在目。 姜镜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听说他出国很久了,我怎么会认识他。” 何宗璟继续道:“可我听说你们念的同一所大学。” 他的语气总是带着一些不在意,好像是平常的问询,可姜镜却觉得有些压迫感。 何宗璟,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姜镜摸着口袋里的录影带,觉得手心烧得十分灼热。 接着,她故作平静道:“只能说我听过他,雒家的名号,任谁听了都打躬作揖,不是吗?” 何宗璟笑了笑,“这倒也是。” “阿绪。”他忽地叫她,手扣在方向盘上,无意识敲打,仿佛无声晃动的钟摆,“那个录影带,是雒家长子寄给你的?” 2、第 2 章 姜镜的心再次被提起。 雒义,又是雒义……姜镜甚至想不起他的脸,只记得那晚他的狠劲,仿佛要揉碎她。 她不想听见这个名字,无论是生理上,还是身体上,都充斥着排斥。 她也不知道这种排斥是厌恶,还是惧怕。 至此,她有点倦了,眉眼之间携着不高兴,带一些撒娇意味的埋怨何宗璟,“亲爱的,你眼花了吗?哪里有雒家长子,我只有你。” 说完,她把口袋里的录影带拿了出来,上面之前贴的标签荡然无存,只有一些残存的胶水和指甲的刮痕。 何宗璟一向温和,结婚四年对姜镜宠爱有加,两人是圈子里的模范夫妻。他闻言拿起她的手吻了下,仿佛刚才的一瞬压迫只是假象,“怪我,刚才一直提起雒家,说错了话。最近我新拍了一条红碧玺的项链,正好配你。” 车缓缓驶入海边的停车场停下,侍应生上前打开车门,顺着波斯地毯走到港口,有人接待,“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何宗璟拿了邀请函,两人被人引荐到接驳邮轮之上,姜镜看着周遭的一切,知道贡京最有名的岛屿已经被雒家买下,想必这次的晚会就在岛屿中举办。 海风徐徐吹过,有种咸湿的味道。远处的重重山影连绵起伏,姜镜的白裙随风摇曳。 她马上就要见到雒义了吗? 面对何宗璟的行程,她不能说不。 今晚来的都是贡京有头有脸的人物,攀附雒家的人如过江之鲫,到时候她站在角落,应该不会见到。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 忽然肩上一阵温暖,伴随着淡淡的烟草味。 姜镜正欲转头,何宗璟就已经把装着项链的盒子给她。 “刚才在车上就想给你的,没找到机会,现在正好。” 一个用珍珠和鹰隼尾翼的羽毛作为装饰的精致礼盒呈现在姜镜眼前,何宗璟打开,一条红宝石项链就静静躺在里面,散发晕回浮光。 “我给你戴上。” 说着,何宗璟就拿了出来。 姜镜的脖颈很美,白如脂玉,在红宝石的衬托下更显艳色。 “谢谢亲爱的。” 姜镜踮起脚尖亲了下何宗璟的脸庞,她喜欢他时不时的惊喜。 何宗璟把她的肩膀揽住,高大的身形替她挡住席卷的海风。 邮轮缓缓驶向通明的岛屿,如同驶向辉煌。 * 姜镜和何宗璟从邮轮上下来,即使她生活在贡京这么多年,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一个巨大的庄园落入眼帘,面积大得几乎占据整座岛屿。宏伟、壮观,及其奢靡,像一条蛰伏在黑夜的龙。 不止是姜镜,后面的人也都愣了几秒。 随后又是一排排林肯加长版的接驳车,把客人接到位于山巅的大堂。 姜镜身上还盖着何宗璟的外套,她欲把外套脱了给何宗璟,何宗璟拦住了她,“降温了,别着凉。” 姜镜这才止住手。 他们的身前身后,无非是政界或商界的人。 这场聚会举办得相对隐秘,媒体没有收到一点风声。 没有人愿意放弃这种攀附权贵的机会,更何况这次的主角是雒义,未来雒家的产业都要交付到他的手上。 许多衣着华贵姿态优雅的少爷小姐们自姜镜身边走过,目光带着遮掩不住的高傲。 姜镜看着这些略微熟悉的权贵面孔—— 准确来说,这座城市年轻的继承者们。 姜镜低下头,不想太过露面,她知道这些人里面有知道她和雒义那些事的,她不想到时候弄得太难看。 何宗璟注意到姜镜的情绪不太对,把她拥护到怀里。以为是她才养好病身体有些不适,低声哄道:“怪我考虑不周全,直接把你接来参加这种场合,进去我帮你找个房间休息吧。” 姜镜知道何宗璟有他的打算,这次聚会贡京上层都希望得到分雒家一杯羹的机会,何宗璟也不例外,所以她格外体谅他,只安静点点头没说什么。 姜镜的美是人尽皆知的,他们都知道姜家千金长在青川时美貌就足已惊动众人,后面到贡京也不遑让半分。 只是后面姜镜和何宗璟结婚,加上她身体不好一直在养病,很少面见外人,今日一看她不仅没有因为生病变得黯然,反而更加有女人味。只是穿了普通的一袭长裙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是何家太太,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有人议论。 “你不知道吗?她也是姜家千金。” “姜家?就是那个贪污了不少钱,最后破产被抓进去的姜家?” “是啊,还是这个女人聪明,知道去倚靠何家,不然她今天怎么能来这种场合。” “何家也真是大度啊,居然能接受一个对家族没有任何帮助的女人。” 姜镜就知道,一定会有人提起她的往事,而她最不想听见的,就是这些尘封的往事。 何宗璟表情淡淡的,对着议论的阔太太道:“你是王太太?上次我怎么见王先生带的那位女伴很年轻啊。” 接着又对另一位说:“郭太太与其有时间在这里讲闲话,不如回家查查自家的资产被变卖了多少,我听说令公子好像成了失信被执行人。” 闻言,几个太太面色变得铁青,转过头不再说话。 姜镜还没见过这样子的何宗璟,觉得有些逗趣,“你还知道这些。” “我什么不知道。”何宗璟笑着捏了捏她的肩,“我还知道阿绪最喜欢穿蓝色的……” “你!”姜镜没想到他在这种场合还要开玩笑,一时之间有些脸红。 何宗璟安抚住她,“好了,我让侍应生带你去休息吧。” “好。” 何宗璟让侍应生带姜镜去客房休息,自己则去应酬,雒家主人还没到场,周围都是参加这次聚会的人,适合聊一些预热生意。 夜凉如水,姜镜身上还披着何宗璟的外套,跟着侍应生走到二楼一间客房。 繁复花纹雕刻在白而冰凉的大理石上,走廊一面挂着许多名画,大多都是孤品,像这样高价拍卖应该被珍藏的画却这样随意摆放,姜镜不由想起原主人的恶劣行径。 他能欣赏出艺术什么? 不过是喜欢抢走别人所爱。 直到走到走廊尽头,姜镜看见了门口挂着一副很眼熟的画。 让她顿时止住了脚步。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眼前这幅……是她的画。 心开始怦怦跳动,这幅画是青川的日落,而青川是她和雒义纠缠好几年的地方。 之前她委托拍卖师把这幅画拍卖掉,可没想到买下的人居然是雒义。 “里面请吧,何太太。” 随着侍应生挥手示意,姜镜的思绪被牵回。 整个大堂都是古老而宁静的装潢,没有现代化的科技,姜镜面前也只是一扇沉重的红木门。 侍应生让她进这个房间,她都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别有用意。 踌躇间,忽然有人在楼下道了一声,“雒家长子到了。” 姜镜站在二楼,下意识低头看,大厅很大,站着乌泱泱的人群。而他们都自觉退到两边为中间让出一条道,不约而同地看向门那边。 下一秒,一个身形高大的人走了进来。 他西装革履,身后跟着好几个人,众星拱月般,姿态睥睨。 楼下的回字形冷餐台铺着深黑色桌布,上面摆着各式盛着食物的金制器皿,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姜镜看不清雒义的脸,只能瞥见一个凌冽轻佻的侧脸,桌布上的红酒漾着光晕,本是甘甜迷醉的场景,却因雒义的到来变了味。姜镜觉得雒义如同这酒,越凝视,越下沉。像毒蛇一样,光是看见一个背影就让她不寒而栗。 “何太太,您是要进去休息还是要去楼下见雒先生?” 侍应生的话再次在姜镜的耳边响起。 二楼的位置很显眼,姜镜身上的裙子是刺眼的白。不知怎的,楼下的雒义突然瞥向这边。 他扫过来的视线里带着浑然天成的倨傲,像刀锋一般毫不留情地落在姜镜的身上。 感受到那道目光,姜镜险些站不稳,她没有与他对视,浑身的血液冰凉,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把她推向深渊。 反应过来,她立马提着裙子转身进了房间。 只留下站在门口的侍应生。 以及,收回视线的雒义。 他神情淡漠地在众人弯腰中走到最前面,似乎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欢迎大家参加这次的晚宴。” 雒义开口,低沉潮湿的声线,有些阴郁,却耐人寻味。 “我是雒家的长子,雒义。” 雒家有一个隐秘,雒义是雒家家主和舞女的私生子,曾经为了避免他瓜分财产手中才被强行发配国外。 不过这几年他迅速崛起,以一己之力又走回了雒家。 宛如一个被软禁的王,挣开囚笼,扑向权力。 这件事极少数人知道,不过这对他们来说也不重要,谁站在中心,谁就是被攀附的对象。 这次晚会关系到竞标一块城南的土地,这块香饽饽也是众人来这里的目的,就算只入百分之一的股份也足以让人大捞一笔。 众人蠢蠢欲动。 雒义环视了一番周围,死气沉沉的装饰,趋炎附势的人群,太无趣,跟死水一般掀不起波澜。 不过还好,雒义瞥向二楼那个紧闭的房门。 他的游戏,已经有人上钩。 3、第 3 章 “雒家的老爷子没来。” 这时才有人注意到,雒家只来了雒义一个人。 “雒家老爷子不是还健在吗?现在就靠雒义一个人主持大局?” “这还不明了?说明雒家目前掌权的就是雒义。” 不知道谁忽然“嘘”了一声,下面的人开始安静下来。 “我刚回国,对贡京所谓的名门都不太熟,今晚受邀的人都来齐了?” 雒义站在那,扫视了一眼众人。 助理道:“都来齐了。” “可我怎么看见二楼有人,是雒家的人?” 助理是跟着雒义进来的,不知道里面的情况,随手招了个侍应生过来,“二楼谁上去了?” 严肃的语气,让侍应生吓得不轻,“是何太太,何先生说她身体不好,所以我找了一个房间带她去休息。” “何太太……”雒义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言语间都是危险的气息。 接着,他嗤笑一声,毫不掩饰道:“没人教你们规矩吗?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我这儿带?”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在场的人都听见了。来的人复杂地看了一眼何宗璟,心知雒义的性子太恶劣,是不好对付的角色。 侍应生更是脸色惨白,抓紧了手中的盘子,手掌渗出密密麻麻的汗。 何宗璟这时站出来,脸上挂着没什么笑意的表情,“雒先生不必这样贬低我的妻子,如果雒先生不欢迎我们,我们离开就好,不用说这种话,更不用多此一举给我们发邀请函。” 雒义打量了他一番,自上而下地打量。 随后,他也笑,“何先生这么生气干什么?我的意思是二楼没打扫,怕何太太不太习惯,我现在就叫人把她请到后面游艇上去。” 话落,何宗璟就要朝着二楼的方向走。 刚走一步,雒义叫住他,笑意越来越大,“何先生犯不着这么着急,我来替您去。” * 姜镜进来后发现房间是黑的。 无论她怎么按开关都没有反应。 唯一的光是阳台那边倾泻而下的月光。 她怕黑,但这时候又不能去楼下找人,因为下面有比黑暗更恐怖的东西。 于是她悄悄打开一条缝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但这时候原本热闹嘈杂的大厅却没什么声响,这让她不免有些起疑。 可不管底下发生什么事都跟她没关系,她现在只需要不和雒义碰面。 这样想着,她又关上了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坐在沙发上,四周安静得连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见。 这时候,二楼走廊传来了沉闷的脚步声。 姜镜以为是侍应生来了,准备去开门,但那头的脚步比她更快。当她快走到门前的时候,对方比她先打开了门。 下一秒,那个人一把按了门旁的开关,房间的灯光骤然变得明亮起来。 “!!!” 同时他的脸也这样猝不及防地映入姜镜眼帘。 心脏猛地窒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他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 裁剪得当的高定西装,金丝扣镶嵌匀称,明明一身正经,身上的玩味气息却一览无余。 高鼻梁,薄嘴唇,黑色的头发略显凌乱,脸庞倨傲而犀利,皮相可以说用精致来形容。 四年了,他没怎么变过,愈发成熟,也越来越—— 危险。 姜镜手足无措,脚下仿佛钉满了钉子,动弹不得。 “何太太。” 他的声音在头上盘旋,每说一个字,都在拨动姜镜神经。 “知道我要来,所以在门口等着?” 雒义一双眼眸如鹰看着猎物一样锁定在姜镜的身上。 他朝她走近,身上淡淡的烟草或是香根草的味充斥在姜镜鼻间,姜镜回过神,脸上是止不住的白。 她看着他,最后抖着唇吐出两个字,“雒……雒义。” 相比于她,雒义倒是坦然,双手慢悠悠塞进口袋里,身体往前倾,毫不避嫌地贴在她耳边,呼吸灼热,“我送给你的见面礼,还喜欢吗?” 说着,雒义伸出一只手抚上了姜镜的脸,他的手指上有很薄一层茧,磨得她刺痛。 雒义身后还站着两个人,他就这样肆无忌惮贴了上来。姜镜眼睛睁大,而那两个人眼神自动挪到了别处。 他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最后很满意地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暧昧不清。 “看来是很喜欢了。” 姜镜压下内心的恐惧,质问他一句,“你究竟要做什么?” “做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雒义笑意浅而淡,“我只是觉得二楼太脏。”一边说着,一边把披在姜镜身上的外套拍开,又接着开口:“所以想请何太太去游艇上休息,你们说是吧。” 说完看向后面两个人,而那两人自然是他的拥趸者,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姜镜知道雒义很疯,忤逆他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一时之间也没有把地上的外套捡起来。 雒义再次用满意的眼神看着她。 “何太太,这边请吧。”侍应生上前一步道。 姜镜对上雒义的眼眸,瞳孔乌黑,沉沉得像是见不到底。 她只能硬着头皮走出房门。 走得越远,外面越明亮。她在昏暗的房间待久了,竟觉得有些刺眼,也生出了一种不真实感。 雒义,在她身后。 他回来了…… 他真的回来了。 * 姜镜脱了何宗璟的外套,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灯光之下。 她圆润的肩头有一抹扎眼的吻痕,是昨晚何宗璟在她身上留下的。 雒义站在门口,眼神灰暗地盯着那里好一会儿。 底下的何宗璟看见姜镜下来了,连忙走上前去,看见她外套没了,体贴问道:“外套是不是落在上面了?我去取。” 姜镜拉了他一下,“不是,酒撒在外套上面了,我叫人去清洗了。” “那你会冷吗?我找个毯子给你披上。” 姜镜摇摇头。何宗璟就是好,做什么都事无巨细。 但是就是这么好的何宗璟,姜镜觉得雒义会因为自己的缘故而针对何宗璟。 她有些担心,神情自然表露出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还不舒服?”何宗璟扶住姜镜的肩膀。 姜镜挣脱出来,她知道雒义正在看着,所以不想跟何宗璟太过亲密。 纠缠几年,她最了解雒义,不管爱不爱,他对拥有过的东西都有极强的占有欲,别人碰一下都不行,不然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没有,雒先生说让我去游艇。那我现在过去,你跟他们好好谈生意吧。”姜镜说。 何宗璟还是不太放心,上前一步又搂住她的肩,怕她凉,“我陪你去。” 姜镜感觉到背后危险的气息越来越逼近。 她还欲说什么,接着后面的人懒洋洋开口了,“大家都去游艇吧,这里站着没什么意思。” 果然。 姜镜知道,雒义是在来兴致的边缘。 大家听了,跟着往靠岛的游艇去了,据说这是雒家斥资上百亿打造的私人游艇,共有七层,内部及其奢华,周身都是亮的,煌煌如白昼。 大家站在大厅,不知道雒义要做什么。 姜镜正准备找个房间避开这里。 刚要走,就听见雒义说:“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有人问:“什么游戏?” “猜谜。谁猜中了城南那块地就是谁的。” 话一落,众人唏嘘。雒义出国之前也听过他不少传闻,知道他行事怪异乖张,但没想到他竟然把这么重要的地当作游戏奖品。 “那么,谜题是什么?” 姜镜停下脚步,在雒义沉默的间隙,她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接着,雒义指向姜镜,慢慢开口:“猜我和何太太,是什么关系?”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姜镜身上,有各种,复杂、疑惑、震惊、愕然。 姜镜站在那里不动,手心潮湿得像海。 她就知道,一旦惹恼了雒义,他一定会加倍还回来。 何宗璟站出来,脸上有些怒气,“雒先生是在国外待久了,行为举止也变开放了。这么冒犯我的太太,很好玩吗?” 雒义不怒反笑,对于令人愉悦的游戏,他一向很有耐心,“怎么能这么说呢。” “说起来,我还给你们开了个后门。” “没有收到么?那个录影带。” 姜镜蓦地抓紧了裙子。 但她不敢跟雒义硬碰硬,他只吃软不吃硬,她怕真和他较上劲来,他能当场在众人面前播放那个录影带。 他能干出来。 他什么都能干出来。 “大家都猜吧。” “谁猜对了,地就拿去。” 玻璃灯明亮冰冷,投下雒义挺拔的身影。 他擅长在某些戏剧性的场面上,体现出自己乖戾而残忍的一面。 姜镜握着手,一言不发,狠狠地看着雒义。雒义站在不远处,遥遥相对,观望她的无能。 “雒义和何太太,能是什么关系……” “莫非他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家众说纷纭。 “这不是明显的针对吗?这样让何家和姜家的脸太难看了。” “还提姜家呢,姜家早都没了。” “……” 何宗璟似乎忍无可忍,要上前找雒义理论。 姜镜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 她怕雒义会牵连何家。现在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过了许久,始终没有人敢说出这个谜题的答案。 雒义的耐心也随之消失殆尽。 他走过来,看了一眼姜镜,好心道:“既然没人猜出来,那我给大家放个视频作为提示。” 说完,一张巨大的幕布顺势而下。 4、第 4 章 姜镜当然知道他要放什么视频。 够了,真的够了!他快要把她逼疯! 私底下,他怎么折辱她都行,可不能是现在,更不能在何宗璟面前。不管何宗璟知不知道录影带里面是什么,但她爱他,就不想自己的尊严在他面前被碾碎。 “不用。” 姜镜站立出来,开口道。 大家纷纷侧目看这个冷静的女人,姜家唯一的千金,漂亮得霓虹灯都黯然失色。 她美得很纤薄,细眉细鼻,眼波流转,我见犹怜。 难怪何宗璟会对她这么好。也难怪,雒义当着这么多人面出言轻佻。 雒义看着姜镜,漫不经心的等待。 姜镜知道,他现在还剩仅存的耐心。一旦耐心没有了,他会马上把视频放出来。 姜镜怎么会不知道这个谜题的答案,答案确实在录影带里面,那天晚上她看了好多遍。 视频里自己的无助、绝望,他一度成为他的噩梦。也在噩梦里反反复复说着那个答案。 “睁眼看看,我们在干什么。” 男人的声音低迷,引诱着她。 外面的风景明明灭灭,姜镜噙着泪,咬着唇瓣。 看着她这个样子,男人更猛一撞,撞得姜镜头抵在车门上。 “我们在干什么?嗯?” “张嘴。” 他伏在她耳边。 姜镜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男人动作不停,甚至更甚,最后辗转在她耳侧,低语如附骨之蛆。 “我们在偷情。” “当然是情人——” * 而此刻,姜镜看着雒义。 外面闪电乍现,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闪电的光透过窗滑过他的眉眼,他笑了一下,很浅。 一秒… 两秒… 他在等。 终于,当着许多人的面,姜镜艰难开口:“我们是……情人。” “轰隆隆——” 外面忽然打起了雷。 跟青川的天气一样,雷声响彻,一时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 下一秒停电了,暴雨夹杂着海啸让游艇有一瞬晃动。 众人惊慌失措,惊呼一声,吓得不轻。 而同时姜镜在说完那句话后,也直直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在最后一秒,她听见了何宗璟焦急地喊她的名字。 以及雒义用睥睨的眼神看着她,吐出轻飘飘的一句—— 恭喜何太太答对了,城南那块地是你们的了。 * 姜镜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是她和雒义最后一次见面。 “我已经和何家订婚了。” 姜镜看着雒义,“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 说完,雒义就狠狠掐上她的脸,似乎要揉碎下颌骨。 姜镜吃痛。 雒义总是一两句话在发怒边缘。 “你算什么?”他说。 “凭什么听你的?” 他的手沿着她的脸,又掐上她的脖子。 这里是姜家后院的巷子,鲜少有人,他的眸子和夜色一样,深不见底。 “这场游戏还没完,你我之间也结束不了。” 姜镜感觉到一阵窒息。她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刚抚上他胳膊上青筋的纹路,又马上松开。 她知道她越反抗他越兴奋。 雒义果然放开了他,眼里好似有一丝假意的心疼,“瞧瞧,被我掐成什么样了。” “你身上全是我的痕迹,姓何的,他知道吗?” 姜镜大脑一片宕机,她知道雒义在羞辱自己。可有什么关系呢,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雒义马上就要出国了,不出意外,她以后再也看不见他。 再忍忍。 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是情人,结束不了,永生永世。” 这句话吓得姜镜立马惊醒。 她蹭地从床上坐起,呼吸一下比一下艰难。 何宗璟听见动静也立马起身,顺顺她的背,把床头早已放好的水杯递到她面前。 “怎么了?做噩梦了?”何宗璟温柔的声音安抚住她。 姜镜愣了下,说:“是啊。” 做了一场关于雒义的噩梦。 这四年,她一直不间断地梦见他,快要神经衰弱。而昨晚发生的事情,让她已经在濒死边缘。 水是温的,滑过脾腔却是一种透心的凉。她脖子和后背都有薄薄的汗,缓了缓,她才问:“昨晚的事……”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了那句话,她难受得晕倒,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这么难堪的场面,这么多人的注视,她是怎么安然无恙回家的? 姜镜觉得亏欠何宗璟,“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话还没说完,何宗璟拍了拍她的背,想了一会,用平和的方式问:“阿绪,你是不是和雒义有什么过节?” 姜镜心头一紧,何宗璟果然猜到了。 她肯定曾经招惹过雒义,不然雒义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折辱她。 姜镜的手抓住被褥,“你想知道吗?” 想知道的话,她就讲给他听。 她不想连累何宗璟,雒义这个人不会爱屋及乌,但恨一个人,就会连同那个人身边的一切一起厌恶。 “不想。”何宗璟道:“每个人都有过去。” “我不想揭你的疤。” “……”姜镜有些沉默,“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我很了解你,你不会撒谎,也掩饰不住自己。如今你和我在一起了,雒义有怨气也是正常。我没资格介意什么,只恨我本事比不上他,让他这样拿你发火。” “明明是我对不起你,阿绪。” “……” 姜镜心里十分酸楚,要不是她年少不懂事去招惹雒义,现在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有因必有果,也许这些,她是必须要走一遭的。 “别去想太多,过了今天就好了。” 何宗璟将失神的姜镜抱入怀中安慰,于是何家寂静的夜晚,成了两个人的惺惺相惜。 * “城南的地我们不要,雒家觉得是施舍我们的吗?” 清早的时候,姜镜就听见楼下传来争执的声音。 她穿着睡裙,走到二楼,看见何宗璟和何老爷子坐在饭桌上,话语之间有火星。 “你不知道我们公司最近财务出现了一些状况吗?城南的地能解燃眉之急,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分不清局面?”何老爷子眉皱得很深。 “您知道这块地是怎么来的吗?是雒家的人羞辱了您儿媳妇得来的,我要是真认下,在贡京我们何家还能抬起头吗?”何宗璟反驳。 贡京的消息圈很灵敏,昨晚的事一早就传遍了,许多人都在看笑话,看何家要如何收场。 何老爷子又何尝不知道,早上秘书就已经跟他说过了,听完便气得不轻。他就知道姜镜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之前何宗璟就不顾姜家破产拒绝其他联姻娶了姜镜,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如此让何家蒙羞。 “雒家我们对付不了,可现在的事实是我们的确需要城南的地,不然公司的亏损拿什么来弥补。” 何老爷子横眉冷对,“这些年姜家倒了,我就只有你一个儿子,没有其他支撑。当初我同意你娶了姜镜,她对我们没有好处,如今这一次不就是她欠我们的吗?雒家人在贡京做事本就心狠手辣,现在发生这种事,只能怪我们倒霉!”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不许再跟我犟。” 说完,何老爷子便起身,助理见状上前给他披上外套,把他扶到外面的车里。 汽车引擎发动,何老爷子逐渐远去,只剩何宗璟在饭桌旁叹气。 他忽然望向二楼的房间方向,察觉到他的目光,姜镜立马退到后面。 接着她听见何宗璟也起身往外走了。 等何宗璟彻底不见了踪影,姜镜才慢慢站出来,倚靠在栏杆上,有种无力的感觉。 * 雒家。 古老的宅子有上百年历史,经过岁月的洗礼也冲刷不掉一派恢宏的气势。 这里是贡京北边,光一个祖宅就占了上千亩的地盘。 明明庄严肃穆的院子,却散发出女人的喘息声。 外面的佣人听得面红耳赤。 房间里,雒义坐在沙发上,惬意地欣赏电视里面的视频。 他摇着手里的香槟酒,那些泡沫化为虚妄。 画面越来越有情色味,这四年,每天他都在欣赏。 看姜镜的表情,隐忍到渴望。 只是不知道—— 她在何宗璟身下,是不是也这么沉迷? 下一秒,他径直把酒杯摔在地上。 “啪!” 这时有人敲门。 雒义神色有一丝不耐烦,他已经听到外面直升机落地的声音。 下一秒,那个人便不顾阻拦,直直地冲进房间,对着雒义大骂:“孽障!” 雒义抬眼,见是雒老爷子。 雒老爷子刚从家庙清修回来,一打开门见到雒义,就快要气得站不稳。早上他听闻雒义回国的消息,还私自举办了一场聚会,更是把城南的地拱手相让。 变天了……雒家要变天了,竟让雒义胆大妄为到了这个地步。 他准备让人叫雒义回来,却殊不知雒义早在主宅等候他多时。 “好久不见。” “父亲。” 电视屏幕还没关,只是暂停,刚好停到两人接吻的画面,一片旖旎。雒义一身黑衣站在雒老爷子面前,笑得很凉薄。 他是骨子里的坏种,看一眼就让人想要远离,即使是自己的亲儿子,雒老爷子也觉得不寒而栗。 5、第 5 章 太像他母亲了……那样生得极好却是没有心的冷血动物。 雒老爷子气血翻涌,举起拐杖要打他,“畜牲!你是怎么回来的?!” 他记得当时雒义想要分割雒家的产业,将贡京闹得天翻地覆,他才勒令他出国,永远不许回来。 这些年他也派了不少人监视雒义,可没想到他还是从自己眼皮子底下回来了,还闹出这么多动静。 “畜牲?”雒义重复了他的话,“是在夸我?” 父亲果然老了,连形容他的词都温驯了不少。 雒老爷子怒不可遏,一直指着他,嘴不停地抖,拐杖也落在了地上。 雒义帮他捡了起来,递到了他的手中。这根拐杖,曾经打断过他的肋骨。 如今雒老爷子却拿不起来了。 雒义在发笑,从身到心的愉悦。 “人老了,就不要操心这么多事了,会有人替你操心的。” “你究竟想做什么?!!” 贡京的大家族,无一例外各有隐秘,私生子更是常见。像雒义这种身份,拿一份财产已是天大的恩赐,但他不够,他有野心,有手段,想把雒家的财产一一吞并。 雒老爷子何尝不知道这些,他之所以把雒义软禁在国外,就是为了避免后代为财产争得头破血流。 雒义这几年在国外的分公司里,每个月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按理说现在还在国外,昨晚却神不知鬼不觉回了国,让雒老爷子觉得局面已经失去了掌控。 “做什么?你不清楚?” 雒义长得很高,而雒老爷子上了年纪已经有些佝偻,雒义站在他面前都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当然是像您一样,抛妻弃子,兄弟反目,掌管整个雒家。” 雒义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他很尽兴,回国的每一步都走在意料之中。 雒家比私生子更禁忌的事情,就是曾发生在雒老爷子身上的事情。 雒老爷子是青川雒家家主的私生子。 因为是私生子,所以上不得台面,青川的人一直没把他当回事。 后来雒老爷子只身去了贡京,也在那里攀附上了原配,原配家是贡京数一数二的世家,他利用原配家族的势力,才把现在的贡京雒家一步一步壮大。 十几年的光阴,他已经平步青云,之后,原配家已经家道中落,原配也生了重病。 雒老爷子就是现实生活中的陈世美,他没有回报原配一家,并接连娶了好几个妻子。 最后原配含恨而终,跟他生的两个孩子也相继生病去世。 此时的雒老爷子一心只有权力,这是他想起来那个把自己驱赶出来的青川雒家。 人一旦站到了自己之前触不可及的位置,就会想要更多,特别是年少时不被待见的缺憾。 于是他设计让青川雒家的几个兄弟出了车祸,当雒家后继无人时,他又出现,收购了青川雒家的所有股份,从此彻底站稳脚跟。 雒老爷子回想起这些年的经历,历历在目。 雒家的自私与冷漠脉脉相传,骨子里的残忍与偏执永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到了雒义,更是更甚。 也许……这一切都是报应。 雒老爷子看着自己连拐杖都拿不起来的手,一言不发。 这些年做的恶太多,到了暮年反而吃斋念佛,究竟是为了赎罪,还是为了心安? 雒义看着他这个样子,笑道:“血缘关系只是维持利益的纽带,如今我变成这样,反而还要谢谢你,给了我‘雒家私生子’这个身份。” 话落,他想到什么,拿起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今天晚上我要做城南那块地的财产公证,要求:何太太必须到。” * 姜镜心里一直有股不舒坦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见了雒义,反正回了贡京,她整个人就处于游离的状态。 何宗璟今天去公司了,她坐在房间画画,却怎么也下不了笔。 今天爸爸的探监时间到了,姜镜心神不宁,干脆放下笔,收拾好了东西让司机把自己载过去。 姜镜夏天的衣服只有裙子,因为何宗璟说喜欢她穿裙子,一直让设计师设计高定长裙。 今天她穿的裙子是鹅黄色的,肩上是两根细细的肩带,衬得她整个人都很削薄。 到了拘留所,姜镜照常拿出了给姜顺清买的东西,坐在另一边等待。 工作人员把姜顺清带过来的时候,隔着玻璃,姜镜一下子就哭了。 姜顺清又瘦了。 姜顺清看着女儿忽地落泪,着急问:“阿绪,怎么了,怎么哭了?” 姜顺清是个很爱女儿的人,姜母去世早,之后他就没有再娶,他只要姜镜一个女儿就够了。 几年前他犯了事进来,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姜镜。 都说女儿像父亲,父女俩眉眼之间很像,姜顺清是个儒雅的男人,也很聪明,察觉到她是一个人来的,问道:“是和何宗璟吵架了吗?” 姜镜摇摇头,“没有,他对我很好。” “我只是……”姜镜哽咽一下,“太想您了。” “怪爸爸乱信了他人,是我对不住你。”姜顺清长长叹了口气。 他很想摸女儿的脸,小时候她总是天真烂漫的样子,自从自己出事之后就一副多愁善感的样子,让人看了心疼。 “别这么说。”姜镜看着他道。 能探视的时间不多,姜镜尽管有心事又不会跟姜顺清说的,抹了抹眼泪,“最近您还好吗?” 姜顺清说:“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你,何家对你怎么样?我怕他们会因为我的缘故苛待你。” “对我挺好的,宗璟也很好,这些年他什么都依着我。” 姜顺清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见女儿脸上还是一片愁云,最近也变得好像更憔悴了。他猜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又问了一遍,“阿绪,发生了什么,跟爸爸说,你知道我会担心。” “虽然我现在不能帮你什么,但你有需要可以去找钟叔叔,他会帮你的。” “我真的没事。”姜镜再一次说道,可她怎么能骗过姜顺清呢。何宗璟说得对,她真的不会撒谎,有什么事都摆在了脸上。 “是因为雒家的那个人吗?”姜顺清忽然一语中的,“他回国了?” 果然听到这句话,姜镜的表情有一瞬僵硬。 “真的是他回来了?” 姜顺清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 他知道,姜镜一向无忧无虑,最大的噩梦就是雒义。 姜镜看着父亲,刚想说什么,工作人员就进来提醒道:“你好,今天的探视时间已经到了,请下次再来吧。” 姜镜没想到时间流逝得这么快,也跟着站了起来,在电话那头道:“对不起爸爸,还是让您担心了,您放心,他回来也没什么,我会处理好一切的,我还有宗璟。” 说完,工作人员就把她带出了拘留所。 姜镜此刻手心发热,刚刚看父亲的最后一瞥,他的眼神充满了担忧,姜镜又何尝不是呢…… 可是她该怎么办。 姜镜倚靠在墙上,一想到雒义就有些呼吸不上来,她好希望昨晚的事情是一场梦,梦醒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现在还在青川,等着何宗璟来接自己。 “叮——” 一条短信的提示音打破了她的幻想。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和在青川那天晚上一样,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缓了几分钟。 果然。 她看见了要自己一个人去城南的消息。 * 城南的地因为价格原因一直居高不下,已经闲置好久没有被开发。 但除了那块地很空旷,周边还是很热闹的。 这次公证的地方是雒家名下的一栋大厦。 姜镜按了17楼的电梯,神情有些视死如归。 昨晚都发生那样的事情了,她还有什么不敢面对雒义的? 他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强了她吧。 城南的地她要,她不想让何宗璟和何老爷子为难。 何老爷子说得没错,要不是何家收留了她,她可能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 如果没有何宗璟的帮助,她或许连爸爸的辩护律师都请不起…… 一阵乱想之后,她到达了短信所在的地方。 “你好,是何太太吧。这边请。”刚开门就有侍应生来迎接她。 姜镜怎么看也是聚会吃饭的地方,觉得有些不对劲,“不是说做财产公证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侍应生笑着说:“雒先生吩咐过了,说用餐要紧,有什么等之后再说。” 姜镜忽然就明白了:名义上是公证,实际上是一场鸿门宴。 她有些反感雒义的所作所为,转身按了电梯,“那等雒义人到了再说吧。” 侍应生微笑着,但行为却制止了她,“雒先生说您来了直接进去等他就好,不然他只能在商场屏幕上播放录影带了。” 姜镜有些被气笑,这算是什么,雒义威胁她的手段吗? 他永远知道她的弱点在哪里。 侍应生继续说:“对不起何太太,您还是进去吧,这样我们也很难办。” 姜镜舒了口气,走去洗手间,“我去发个消息。” 她给何宗璟发了消息说晚上有事会晚一些回去,然后又洗了下手,在里面消磨了一些时间,她实在不想一个人待在空旷的会客厅。 眼看时间过去很久了,姜镜出了洗手间,刚一出去,整层楼的灯忽然熄了。 下一秒,她被人按在墙角。 6、第 6 章 一阵带有侵略性的气息蹿入鼻尖,姜镜防不胜防,双手被那人桎梏,直接举到了头顶。姜镜还没反应过来,下巴也被狠狠捏住,摆正到能与那人对视。 姜镜本就怕黑,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吓得不敢出声。 只听那人轻笑一声,接着,毫不留情地咬住她的臂膀。 “嘶——” 姜镜皱着眉头,浑身发抖。 “疼?” 男人低低的笑,在寂静的夜里十足清晰。 姜镜呜呜两声,她感觉自己被咬出血了。 这熟悉的痛感……姜镜已经刻入骨髓,雒义最喜欢的就是咬她的手臂,他很偏执很变态,说喜欢她的味道,喜欢到要拆之入腹。 他很爱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大的小的,明显的不明显的,都是属于他的证明。 “雒义……” 姜镜声音有些嘶哑,虚虚地喊他的名字。周围没有一个人,他想干什么? 可是她的手被他捏住,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四周都是低气压,或者说都是来自于他的气息。那股极具侵略的味道在两人灼热的呼吸中穿过,日日夜夜,让她无法忘却。 “我是谁?” 雒义又狠狠咬了一下她,“看清楚,自己有没有叫错人。” 姜镜又吃痛一声,“你疯了?”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把她叫来这没人的地方折辱她吗?还是说想再录一个视频做为拿捏她的把柄。 雒义没说话,他在盯着她,外面高楼满是霓虹在闪,灯红酒绿,他的眼睛却黑沉沉的,像无尽长廊,看不透、摸不着。 在许多次缠绵悱恻的时候,雒义在上头时,总是狠狠咬她,毫不留情。 如今也是一样。 他松开捏住她脸的手,慢慢挪到她的伤口处,用指腹在上面划了一下。 姜镜感觉到一阵刺痛,以及温热的触感。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流血了。 “放开我。”姜镜在挣扎。不过她的力气如同蜉蝣撼树,雒义只是看蝼蚁一般看她,很沉默,越是沉默越是危险。 接着,他用沾了血的手指抹在她的肩头,淡淡地问:“我没记错吧。” “何宗璟的吻痕在这里。” 说完,他又用力按了一下那个地方,“和他做是什么感觉?” “有我厉害吗?” “……” 姜镜别过头,咬住唇没有理会他。 看着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雒义觉得没劲,眼神又带了些玩味。 她怎么能这样呢。 在他面前如同傀儡。 凭什么? 凭什么。 雒义不着痕迹的笑了下,一根手指挑去姜镜的肩带,“不说话?” 血腥味愈演愈烈,一度逼迫到姜镜鼻唇,要不是胳膊在清楚地疼痛着,她她甚至觉得这个味道是雒义身上的,毕竟他这么扭曲、畸形。 见姜镜还是不语,雒义直接一把把衣裙扯下。 四周僻静,刚才的侍应生全都不见了踪影。估计是雒义故意安排的,偌大的会客厅,只剩下两人。 身上失去了遮蔽物,姜镜觉得十分羞耻。她试图挣脱雒义的束缚,终究还是无果。 “放开我!” “舍得开口了?”雒义总是对她的挣扎感兴趣。 姜镜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很高傲么?想要了就来索取,腻了就说走就走。 可他还没玩够呢。 她没资格叫停。 “我要报警,你这是强.奸。” “你确定要这个样子报警吗?” 雒义丝毫没被她影响,头低到她的脖颈,热气铺洒。 姜镜心里立马绷起一根铉。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 那天晚上他也是这样肆无忌惮的。 “你究竟……要怎么样?”姜镜最终无力道。 雒义把头抬起来,看着她道:“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姜镜一下失声,“……” “我和何宗璟,谁厉害?”雒义难得好心提醒。 他声音越平淡,越在发疯边缘。姜镜太了解他了,这个疯子,连同把她一起逼疯。 “嗯?” 不听到满意的答案,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就在他的手游移间,姜镜梗了一下,“你。” “没听见。” 姜镜闭上眼,“你厉害。” “你比何宗璟厉害。” 雒义满意了,“很好。”像奖励一样的吻,很轻地略过她,接着他替她穿上衣服,“这样听我的话,多好。” 随后灯开了,雒义的脸彻底浮现在眼前。 姜镜一下子瘫软在地。 胳膊还是疼的,却比不上要跳出来的心脏。她本来身体就不太好,这么一刺激,有些呼吸不上。 雒义站在那冷眼看着她。 姜镜顶着他的目光,艰难地爬了起来。心里有点诧异为什么这次他这么收敛。这样也好,她祈祷他一直这么适可而止。 “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他忽然说道。 姜镜抬起头。 “那天晚上你也是这么坐在车上。” “……” 疯子。 姜镜干脆不看他。 只要不激怒他,她就暂时安全。 过了一会儿,电梯的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了很多人。 “这些都是来找我谈生意的。”雒义拍了下她的肩,那里还有血痕,“擦干净点,别让人看见了。” 姜镜捏了下包,转身去洗手间整理。 拿出包里的手机,里面有十几个何宗璟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无一不是问她在哪里。 姜镜在贡京鲜少出门,一般逛街都是有司机在,如今她一个人出门这么久,何宗璟担心也是正常,这样想着,姜镜给那边回了一个电话。 刚拨出一秒,那边立马接起。 何宗璟声音有些焦急,“阿绪,你去了哪里?怎么不接电话?” 姜镜听出他话语里面的担心,不免心里滑过一阵暖流,柔声解释,“我出来逛街了,一会就回去。” 何宗璟有些不信,“怎么不让司机跟着。” “我就想一个人出来静静……” 昨晚发生那样的事何宗璟是知道的,所以姜镜自己出来散心也很正常。 不过男人的直觉觉得没这么简单,他怕雒义找姜镜麻烦,虽然怀疑但没有直白地问出来,“你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我马上就回来了。”姜镜不擅长撒谎,就连解释的话也只有一两句。 “发个定位给我。” 何宗璟忽然有些强势起来,这让姜镜有一瞬为难。 正犹豫着怎么开口,侍应生走进洗手间道:“何太太,雒先生那边催您了。” 姜镜害怕被何宗璟听见,一时吓得有些手忙脚乱。她急忙挂断电话,“我去刷卡了,等会再给你发信息。” 说完她擦了擦脸,觉得自己又狼狈又对不起何宗璟,可是她别无选择。处理好之后,她跟着侍应生进了包间。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有人问:“这是?” 姜镜抬起头,发现这些好像都不是贡京的人。 雒义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在他那儿坐。姜镜默默点头,安静地走了过去。 雒义开口道:“她是谁不重要,陪衬而已。” 那些人听雒义这么说,也没有多问。宴席还在进行着,姜镜全场没有说几句话,连东西也很少夹。 客户以为她是雒义的女伴,但看她丝毫没有伺候雒义的意思,反而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似乎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 这就奇了怪了,雒义这性子,还能容忍这么一个人在身边? 太奇怪了。 于是他不着痕迹问:“这位小姐看起来不太自在啊,是菜不和胃口吗?” 姜镜听到问自己的话,看了一眼雒义,发现他表情没什么不对劲,回答道:“不是,我只是有些不舒服。” 话落,雒义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声音有点懒洋洋的,“她一向不太老实,不用管她。” “……” 见雒义都这么发话了,尽管有再多的疑问也只能咽回肚子里了。 这一顿饭吃得姜镜浑身不舒服。 大多都是他们在聊一些姜镜听不懂的东西,什么公证姜镜根本没见着,不知道雒义是什么用意。 不过好在一顿饭总算是吃完了,结束后那些人簇拥着雒义,掐了尖儿站过去还想捞一点好处。 直到雒义表现出有点不耐烦,遣散了众人。 姜镜站在原地看着众人离开,恨自己不能也抽身离去,等人都走完之后,整层楼又只剩下两个人,仿佛刚才的热闹场景只出现在梦里,这时雒义指了一下她,好像在随便指一个猎物,“你,跟我上楼去。” 姜镜终于忍不住,“我要回家。” “回家做什么?“雒义这时点了根烟,猩红的火星在燃烧,“继续陪你那窝囊的男人吗?” “你骗我,这根本不是要把城南那块地给我。” “心急什么。” 烟在两人之间流窜。 “好戏还没开始呢。” “你什么意思?”姜镜皱了一下眉。 “你不是见姜顺清了么?他没告诉你什么?” “你跟踪我?”姜镜受够这种被人拿捏的日子了,“我不想再这里跟你周旋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电梯门开了,姜镜转头就想进去。 这时雒义突然拉出她的手腕,像彻底爆发一般,把她按在墙上,狠狠亲了上去。 他的烟还没抽完,嘴里带有残留的烟草味,把姜镜呛得说不出话来。 他恶狠狠的,仿佛在延续黑灯时的疯狂,如同荒原燎起的大火,来势汹汹,跟他的人如出一辙。 而此时姜镜包里的手机也在不停地响。 7、第 7 章 “呜……” 姜镜在挣扎,她就不该来这里,雒义在哪里,哪里就是深渊地狱。 雒义稍微松了点儿气,看向她的手机,“怎么不接?” “……” “接起来,让你那窝囊的男人听听你在干什么。” “疯子……” 姜镜得了呼吸,只能吐出这两个字。 雒义想起昨晚姜镜面对何宗璟的态度。挺好,他俩就是佳偶天成,天生一对? 做梦吧。 接着雒义不由分说地抓住姜镜的臂膀,把她连拖带拽地扯进电梯,按下顶层。 顶层是总统套房,姜镜在他面对毫无反抗的力气,门被打开,姜镜径直被他扔到沙发上。 包里不仅有手机铃声,还有微信的语音通话,bgm明明是柔和的,却把气氛烘托得一下比一下凶险。 雒义看着无助的她,又笑了,他很喜欢笑,但都不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反而看起来有点渗人,总觉得他不安好心,要做点什么。 实际上他也确实做了。 雒义慢慢伏下身,从她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哦,是视频啊……正好,让他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吧。” 姜镜被他扔到沙发上就浑身没劲,见他要拍自己,她下意识用手挡住脸。细细的胳膊上有一道很深的牙印,上面的血已经干涸了,是一抹刺眼的红,看了让人心疼。 但雒义可不这么想,她越狼狈他越愉悦。他把手机举起来,对准她,“把手拿开。” “求你了……” 姜镜发出微弱的声音,已经在崩溃边缘。 “不要接。” “不要让他看见。” 太狼狈了。 这样的话,还不如让她去死。 让她死吧。 雒义看着她,轻蔑的眼神转化成愤怒,“你是在为了谁求我?” 姜镜的手遮住了眼睛和大半张脸,没有接话,也没有看他。 最后,她说:“曾经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你有什么冲我来。”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雒义的怒火,他把手机摔在地上,一把把姜镜抓住,让她被迫直视自己,“冲着你?你看看你现在,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我摆弄的?” 手机成了碎片,声音很响,溅得到处都是。姜镜听见声音,觉得自己也跟手机一样,从今以后,就再也不能拥有完整的生活了。 “还有,刚才没说完的事——” 雒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知道姜顺清欠的是谁的钱吗?” 听到爸爸的名字,姜镜的脑袋轰然空白。 她想起今天去看爸爸的时候,提到雒义他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是不是在暗示她,他有什么事情正在瞒着她。 看姜镜不说话的样子,雒义就已经猜到了。 “看来他还没有告诉你。”雒义说:“姜顺清唯一的女儿,没经历过什么风雨吧。” “何宗璟,姜顺清,一个比一个窝囊,他们有谁能真正庇佑你?” 雒义说话毫不留情,宛如利剑一样一寸一寸剜着姜镜的心脏。 疼吗? 她快要不知道疼是什么感觉了。 “他怎么会借你的钱……” 姜镜想不明白,爸爸知道自己和雒义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他怎么会借雒义的钱呢? 她想,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姜家确实走投无路了。姜镜觉得自己真挺没用的,帮不了爸爸什么。 “他可不是借,是非法占有,要是我拿出什么点证据来,他下半辈子可能都要在监狱里面度过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 姜镜吸了一口气,她知道雒义不会骗她,也不屑于骗她。 而这些,爸爸从未跟他提起。 如今雒义告诉她这个事情,无法要拿做筹码要挟她做什么,她能做什么,继续当他的情人? 她好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姜镜忽然感觉自己身上烧得灼热,特别烫,许是昨天着凉了,现在难受至极。 她身体羸弱,稍不注意就会犯老毛病。这会微虚着眼,眼神迷离。 “别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雒义感到厌烦,拍了拍她的脸,力道不轻。 姜镜鬼使神差地舔了一下他的手。 雒义难得顿了一下,随后露出轻佻的笑,“想要?” 姜镜看着他,他长得很好看,在青川的时候,没人能比得过他。姜镜原以为青川地界小,他出挑也无可厚非,后来到了贡京,甚至走出大半个中国,姜镜却还是找不出比他生得更好的人。这样的人,半是佛陀半是恶骨。独、也最毒。 姜镜淡淡地笑了,有些无力。 “想要就自己脱了。” 他看着她,神色深谙。 姜镜渐渐闭上眼。 “等着我来脱?”雒义抓起她的手臂,他下手有些重,一下就把她捏红。 姜镜是一个对痛感很敏锐的人,这会手臂在痛,她的意识回笼了几分。 雒义想做什么她都阻止不了的。 那不如由着他去,“你要做就做吧。” 姜镜没有反抗的意思,麻木地坐在那儿。 雒义冷眼看她。 四年不见,姜镜褪去了之前的婴儿肥,脸变得更尖了一些。眸子没有以前灵动,现在宛如一潭死水。 真没劲。 她怎么不反抗? 他最喜欢看她叫嚣的样子。 雒义从抽屉里拿了一款最新款的手机,丢在她身上,“以后用这个跟我联系。” 姜镜被砸得愣了一下,看着手里的手机,还有地上的碎片。 “我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雒义把她单手抱起来,坐到了自己身上。姜镜身材娇小,而雒义长得高大,他的身体完全笼罩住了她。 他的手握着她的小腿,低下头,“这是命令。” 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上来,姜镜打了个冷战。她低眼看着雒义,咬住了唇。 “……” “听我的话,不然你会受伤。” * 姜镜出了城南大厦已经是很晚。 直到夜风吹过她的肌肤,凉凉的,她才有一种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她摇摇晃晃地走到街头,准备叫一辆车,下一秒,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她前面。 姜镜还没反应过来,对面就已经打开车门下车。 “阿绪!” 何宗璟走到她身边,把她抱在怀里。 闻到熟悉的味道,姜镜才彻底安心下来。她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姜镜问他。 “我有你手机的定位,最后定位到了这里。”何宗璟把她的脸抬起来,“我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怎么不接,还有为什么来了这里?” 城南的地界,不言而喻。 姜镜抿了下唇,“我就想来这里看看。” 拙劣的借口。 何宗璟没有拆穿她,牵着她往车边走,“先上车,外面凉。” 司机在前面开着车,后面姜镜倚靠在何宗璟身上。车开得很平稳,跟姜镜此时的心情一样,有种去游乐园玩了刺激项目之后的平和感。 她想大概是因为何宗璟在身旁。 她没说话,何宗璟也没有多问,他向来尊重她。 姜镜觉得有些愧对于何宗璟,主动开口:“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之前看他打电话的时候才七点多。 “公司最近不忙,就想着回来陪你。” 姜镜心里明了,看来何老爷子说的是知道,何家的财务真的出现了状况。 她静静看了何宗璟一眼,他英俊的脸上有些疲惫,还有一丝未消散的担心。 “对不起,今天让你担心了。” 姜镜握着他的手,温热的,令人心安。 何宗璟反手把她抱得更紧,“丈夫担心妻子不是一件正常的事吗?你跟我道什么歉?” “今天我拿到城南地的开发权了。”何宗璟又说。 姜镜心头一震,“今天?” “嗯,下午的时候,雒义派人送过来的。” 姜镜不自觉抓紧了裙子。 想起雒义的脸,她觉得有点恶心。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何宗璟问道:“我是不是不应该接下这个合同。” “没有。”姜镜说:“今天你和父亲的谈话我听见了,我还害怕你不接下。” “……” “阿绪。”何宗璟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姜镜笑了下,“我相信你。” 她又说:“我一直没和你说我和雒义的事,以前我和他太年轻了,分开的时候闹得很僵,所以他一直对我怀恨在心,刚回国就这样针对我们。还有公司的事情我知道,我觉得可能有一部分的雒义的原因吧,是我牵连了你们,实在不行……” 姜镜觉得今天她很累了,自从回贡京以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不过她还是要说:“实在不行,我们离婚吧。” 话落,一向情绪稳定的何宗璟表情僵硬了下来,接着他看向姜镜,带着不安和不解,“你说什么?” 接着,他又继续道:“这句话就当我没听过,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事,也不许再提。” “没得商量。” 姜镜了解何宗璟的脾性,他们虽然名义上是联姻,但私底下还是有感情在的,结婚多年,他们对彼此都是真心,所以她了解何宗璟,他这是有点生气了。想了想,她说这种话确实太草率也太伤人了,于是道歉,“好,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她继续靠在何宗璟身上,汲取他身上的气味。过了一会,雒义送她的手机振动了,姜镜不想拿起来,那边消息却一条接着一条在发。 最后姜镜实在忍不住了,打量了一下何宗璟,发现他在闭上眼小憩,没有看这边,于是小心翼翼拿起,只见上面赫然摆着几句话—— 【很恩爱呢,对吧。】 【他怀里很舒服吗?】 【姜镜,别做惹恼我的事。】 姜镜心怦怦直跳,立马关掉手机。旁边人察觉到,低声问:“在看什么?” “没什么。” 姜镜盯着熄掉的手机屏幕,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雒义。 8、第 8 章 姜镜最终还是病倒了。 医生说她久治不愈,再加上这昨天精神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所以大病了一场。 何宗璟这几天忙完公司的事情就会来医院照顾她。 姜镜住的单人间,环境很好,床台放满了她喜欢的雏菊,午后阳光照射进来,暖洋洋的,她竟有些喜欢在医院的日子。 大概是因为雒义没有再出现吧。 自从病了之后她没有看手机,一直卧在病床上,有点与世隔绝的意味。 姜镜没有朋友,嫁给何宗璟,也只有何宗璟。 姜镜说喜静,何宗璟就把她安排到了地方较偏的医院,下午她看了书,睡了一觉,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窗外灌木横生,几只流萤环绕着栀子飞上围墙。 空气里漫溢着淡淡的清香,浓郁不燥。 姜镜睁着眼发呆,接着病房的打开了,病房还是黑的,那人的动静不大,带着外面的烟火气进来,把提的东西放在床台,又去洗手间洗了手,接着走了过来。 他抱住姜镜,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姜镜眨了下眼,纤长的睫毛扫过他鼻尖。 “醒了?”他温柔地问。 “嗯。”一听见何宗璟的声音,姜镜就觉得安心。 “那我开灯了,你闭上眼。” 姜镜如约照做。 何宗璟开了灯,又把餐盒打开,“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 姜镜一看就知道是何宗璟亲手做的。 刚谈恋爱那会儿,何宗璟带姜镜把贡京的好餐厅都吃了一个遍,说要让她选最喜欢的。 “你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那我每次都把菜单上的菜全点一遍,让你挑一挑。”那时候他是这么说的。 姜镜觉得他幼稚得可爱,这么多菜两个人哪里吃得完。 最后还是姜镜把他带到一家开了很久的青川餐馆,点了几个经典的,说自己只喜欢吃家乡菜。 何宗璟听完后就学做青川菜,之后姜镜想吃的时候都做给她吃。 青川菜偏清淡为主,正好她病了,不宜吃辛辣油腻的菜。 何宗璟给她打开,摸摸她柔顺的头发,“阿绪,我心疼你,这么折腾,都瘦了一大圈。” 姜镜垂着眼,笑了笑,“最近公司怎么样?” 何宗璟忽然闭口不言。 姜镜感觉到一阵不好,问:“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何宗璟说:“没事,一切都好,你不用操心这些,养病就好。” 夫妻多年,姜镜怎么察觉不到他的不对劲。何宗璟一向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白色的衬衣,立挺的领带。可最近衣服却多了褶皱,金丝框镜片下有挡不住的淡淡乌青。 肯定是公司出什么事了。 不过姜镜没有问,何宗璟已经很忧心了,她一直问也是徒增烦恼,倒不如先静静吃饭。 吃完饭,何宗璟叫人来收拾了餐盒,然后就坐在那陪着姜镜,手有一搭没一搭捏着她手上的软肉。 姜镜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她原本是很怕黑的,不过这样刚刚好,有柔软的月光照射进来,身旁还有爱人相伴。 忽然一通电话打来扰乱了平静。 是何宗璟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手机,站了起来,“我出去接个电话。” “好。” 门关了,病房里又只剩姜镜一个人。 医院隔音不太好,再加上病房本来就清静,何宗璟应该没走远,他在电话里头的话听不大清,只能听见几声不浅的叹息声。 姜镜知道何宗璟一定有事瞒着自己,但因为害怕她担心,所以没有告诉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宗璟开门进来了。 姜镜支起半个身子,她已经预料到何宗璟要说什么。 果然,他开口了,英俊的脸上带着歉意,“抱歉,阿绪,今晚公司有点事情需要我处理,可能不能陪你了。” 姜镜心下了然,“没事,那你去吧。” 似乎是急事,何宗璟抬脚就要走,转身的那一秒,姜镜忽地又叫住他,“宗璟。” 以为姜镜一个人怕孤单,何宗璟说:“我找我助理来陪你,等我忙完我就回来。” 在学生时代,姜镜其实是一个有些骄纵的人,那时候她是姜家最耀眼的明珠,父母宠爱,众星捧月,朋友也很多。所以刚认识雒义那会儿,她心气高,看不起雒义的出生,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也说了很多刻薄的话,让雒义一直记恨她到现在。 后来姜家败落,她也渐渐失去了朋友,一瞬间跌落谷底,门前冷落。从此之后她慢慢长大,习惯一个人,性格也变得安静内敛。要是以前有认识她的人,一定不会相信现在的姜镜变成了这个样子。 如今她也确实是这样,成熟,平和,带着女性的温柔。和曾经判若两人。 她看着何宗璟,笑了笑,继续没说完的话,“我不是怕孤单,我是想说,等你回来之后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们是夫妻,有些事你不要自己扛,能懂我的意思吗?” 何宗璟从昏昧的灯光中看她,轻轻说了一句好。 * 菩竹湾。 整个贡京最乱的地方。 这里在几年前是贡京的三不管地带,什么都沾,警察拿着十分头疼。 可是前两年,这里却被整顿了一番,有人花了一大笔钱投资了这里,两年光景,就已经打造成贡京最繁华的红灯区。 好兄弟说有一份大礼要送给雒义,让雒义抽空过来一趟。 雒义此刻坐在主楼,姿态慵懒,慢慢摇晃着手里的酒。这里一片纸醉金迷,唯有包厢里沁着冷冷的香雾,只因雒义不喜欢市井味,这里就常年点着名贵的贡格兰香。起初他眼里只有钱和权,整天埋头于公司,最近多了项爱好——便是逗逗姜镜和她的丈夫。 他看着自己的手机,那个独特的号码从没主动发过一条消息给他。他轻捏着屏幕边缘,等着兄弟口中的礼物。 “什么东西?” 雒义兴致缺缺,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吞云吐雾。 “是你喜欢的,等等吧。” 宋晨鹤也点燃一根烟,周围人站过来,伸出手心,宋晨鹤下一秒把烟抖在那人手上。那人抖了抖,还是一声不吭站直,这是宋晨鹤专门发明的,名为“手坛”。他喜欢看白白的手心烫出红印的视觉冲击,以此来满足他的恶趣味。 宋晨鹤人跟他的名字不搭边,皮相长得倒是出挑得好。他和雒义向来乖张,两人能玩得好的原因无非都是一样坏到骨子里的人。 雒义说:“你知道的,我很忙。” 宋晨鹤的烟就抽了一口,便径直杵在“手坛”上,听到别人嘶地一声,才心满意足地挥挥手,换下一个“手坛”。他只喜欢一次性的东西,这样干净些。 接着周围人又为他点上一根烟,他吸了一口才道:“我知道你天天都在公司忙着对付那些老顽固,今天不是想着你好不容易得了空,出来让你放松么?” 雒义不屑一顾,“你的礼物最好让我满意。” “说满意到比不上你挑逗那位何太太。”做为好兄弟,宋晨鹤怎么不知道他和姜镜之间的事,“要我说,你就应该把何家搞破产,然后让何太太跪在你身下来求你,看她这样卑微的样子不好吗?” “太俗套。”雒义笑了下,“不够劲。” 宋晨鹤明了,“就知道你不喜欢玩这些老套路,所以我今儿就给你带一个够劲的。” 说完他拍了拍手,几个人带着一个女人进来。 女人穿着一袭白裙,乌黑的头发,低着头,没敢看他们。 雒义略微皱了下眉。 宋晨鹤叫那个女人,“把头抬起来。” 女人应声抬头,乍一看,脸庞有六七分像姜镜。不同的是,她的眼神更妩媚,不是姜镜那种一眼望到头的死气沉沉。 “怎么样,这个礼物还算满意吗?”宋晨鹤看向雒义,端起桌子上的酒喝了一口。 “我看不如就让她跟着你吧,这么多年想着一个有夫之妇,多没意思。” 雒义看着那个女人,仅仅是几秒,就挪开了眼睛。 宋晨鹤朝着女人示意,女人向前,蹲下,一双柔软的手已经抚上雒义的双腿。 雒义轻佻地抬起她的脸,眼神有些戏谑。这张脸远比姜镜年轻,也远比姜镜充满灵气,可他却越看越觉得恶心。 “不够。” 雒义松开她的脸。 他还是比较喜欢看姜镜垂死挣扎的表情。 好久没联系她,也该让她从美梦中惊醒了。 宋晨鹤也去捏女人的脸,让她与自己对视,女人有些怕,眼神怯怯的,但还是带了一些讨好,“这还不够?知道了,你就喜欢人妻。” 雒义嗤了一声,声音低低的,带着酒气的迷离,“越扭曲的关系我越迷恋。” “变态。” 宋晨鹤也忍不住骂他一句。 可不就是变态么。爱而不得的一个变态。 “知道就好,以后别往我身边送这些没趣的,我一个都看不上。” 雒义站起身,把一沓钱从上至下洒到那个女人头上,包厢是纯金镀成,更多了一份迷醉。红色的钞票在灯光下飞舞,映照着女人惊恐又蠢蠢欲动的神情,“女人我只玩一个,那就是姜镜。” 9、第 9 章 助理接到何宗璟的电话,很快就赶来了医院。 她很年轻,毕业不久就一直跟着何宗璟干。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姜镜,即使病着也被她的美貌所惊讶到,立马夸赞姜镜,“没想到何总的太太这么漂亮,平时公司年会也没见过您,简直美我一大跳。” 姜镜早就听闻总裁办那边来了一个实习生,很年轻也很有能力,特别是性格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小佟是吗?宗璟在我面前提起过你。”姜镜说道。 小佟有些不好意思,“真的吗?我还以为何总不会说关于公司的事呢。因为他在公司平时就不言苟笑的。” 说完又立马摆摆手,“我不是说他不好的意思啊,我就是觉得您看着太亲切了,就忍不住说了自己的看法。” “没事,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在我这里不用拘谨,你来不就是陪我聊天的吗?”姜镜很亲切,又补充她刚才的话题,“宗璟偶尔会说一些公司的事情,但最近他没有跟我提过。” “可能最近您在养病,他想让您好好休息吧。” “他应该是这么想的。”说完,姜镜还是不太放心,一语中的,“小佟,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最近公司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佟听见姜镜语气忽地严肃,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真的出现什么问题了?”姜镜又继续问。 小佟想起何宗璟的嘱咐,摇摇头,“没有啊,公司目前经营都正常,姐姐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可以叫你姐姐吗?我觉得叫何太太过于客套,你这么年轻漂亮,太太都把你喊老了。”不知不觉小佟已经换了个话题。 “当然可以了。” 姜镜被她带着走,心里还是不免担心。 算了,何宗璟也许会处理好的吧。她又何必一直追问让人为难。 看着姜镜郁郁寡欢的样子,小佟想起何宗璟交代过姜镜目前都是一个人在医院,于是她又主动找话题,“姐姐感觉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可能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姜镜也不知道怎么跟别人聊天,大多都是别人主动找话题,她这些年被何宗璟保护起来,太干净了,像温室里的花瓶。 “要照顾好自己呀,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没事我找你出来晒太阳,你也可以叫我出来玩呀。” 小佟说着,就牵上姜镜的手,她的手很暖和,跟人一样,给姜镜很亲切的感觉。 姜镜点点头,下意识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小佟看她还输着液,便好心拿了过来,一按开机键手机就打开了,小佟惊讶地发现上面没有指纹锁。 姜镜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雒义给她的手机。因为她联系的人只有何宗璟一个,所以都还没怎么用过,这几天也一直是关机状态。 姜镜正欲说什么,那边刚好发过来一条信息。 【1803。】 铃声叮咚一响,小佟顿时变得手忙脚乱,她蹭的站起来,把手机还给了姜镜,“姐姐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没有密码。” 姜镜接了过来,上一秒安慰她没事,下一秒看见发短信的人便立刻愣在原地。 只见上面显示着:【情人发来一条短信——1823,xx酒店。】 姜镜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主,只剩两人微薄的呼吸。 不知道小佟有没有看见,亦或者是看见了多少。 姜镜看了小佟一眼。 小佟没有躲,开口问她,“怎么了姐姐?对了,刚刚还没加上呢。” 姜镜松了口气,安慰自己也许她没有看见。掌心潮湿得像海,她耳朵也在发热,还没缓过来,那边又打了电话过来。 姜镜看见来电人的备注,也是情人。 真是一个疯子。 她已经没有别的词来形容他。 姜镜按下拒接键,那边又一次次打过来,声音很嘈杂,把姜镜这几天的平心静气一通搅乱。 就在她最后一次准备按下拒接键,电话里居然被远程设置了提示音:【姜镜,出息了。】 一副漫不经心的语调,永远带着势在必得。 要是放在几年前,以他病态的占有欲一个小时不见她就会疯狂找过来,然后再狠狠把她扔到床上报复。几年时间,他似乎变沉稳了不少,总是游刃有余地掌管整个局面,他知道自己会任由他拿捏。 不!他只是在发疯边缘! 姜镜清醒过来,被吓了一激灵。 小佟在旁边看着她复杂的表情,担心地问:“姐姐……?” 姜镜才发现小佟还在旁边,小佟是何宗璟的人,这样贸然听见自己手机里出现一个其他男人的声音,会怎么想? 她揉了揉眉心,已经很是头疼,整理好情绪,她对小佟说:“小佟,你出去一下吧,我接个电话。” 小佟立马点点头,走了出去,并轻轻带上门。 等房间又恢复一片平静,姜镜看着继续打来的电话,笑了笑,她好像没有不接的权力。无论是宗璟还是爸爸,都是雒义拿捏他的把柄。 人一旦有了弱点,就注定无法听从自己。 “喂?” 姜镜按下接通键。 “看样子何宗璟时间也不长啊,这么快就接起来了。” 恶劣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听懂意思后,姜镜有些恼羞成怒,“你找我有什么事?” “打扰你好事就这么生气?” “……” 姜镜吸了口气。她根本无法与雒义正常交流。 “你别想得这么下流。”她说。 “下流的事我愿意干。”雒义笑得轻蔑,“房间号发给你了,现在过来。” 姜镜想起那个短信,原来还真是那个意思。 “怎么。”没见姜镜回应,雒义问她,“非要我说第二遍才听得懂吗。” 姜镜看着头顶上的输液瓶,一点一滴挂着,她都还剩一瓶没有输。 “我现在过不去。” “他真碰你了?” 雒义的话里忽然带着一点冷,“给你放了一个月假,真当自己自由了?” 姜镜叹气,“我生病了,一直在医院。” 那边反而嗤笑一声,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戾气。他哪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就算只剩一口气也得过来,十点之前。” “我说过的,别惹我生气。” * 贡京已经到了快要入秋的时候,天气愈发转凉。 小佟来的时候就穿了一件短袖,医院的长廊似乎看不见尽头,这层楼被何宗璟包下,只有姜镜一个病人,因此更显冷清。一阵穿堂风吹过,她瑟瑟地搂住了胳膊。 “真冷啊。后悔出来穿少了。”她小声犯着嘀咕,下一秒病房的门打开了。 小佟听到声音抬头,看见姜镜站在门口,手里挂着一个披肩。 她也看着小佟,眼神带着温柔,接着走了过来,把手上的披肩披在她身上。 “天冷,别着凉了。” 柔和的嗓音伴随着独属于姜镜的香气,小佟愣了愣,直到身上暖和起来,才重新看向姜镜。 刚才病房里有些黑,她都没能看清她的长相,干净清冽,不带任何攻击性的长相,如水一般,让人看了有些想与之相拥。 在这寂静的夜晚,小佟真的很想抱她一下,这么纤细,是那种小佟从小就想成为的那种女性,很有魅力,气质浑然天成。 姜镜和她之前所见识的富太太不一样,她不穿高定也不带珠宝,身上套着天青色的针织衫,下面是棉布裙,一股淡淡的禅意风。 “谢谢姐姐。” 小佟有些自惭形秽地低下头,瞥见姜镜手上青色的针眼。回想起她刚刚和姜镜聊天的时候都还有半瓶盐水,怎么她却不输了呢? 秉承着何宗璟交给她的任务和自身的关心,她问姜镜,“姐姐,你怎么自己把针取了?我听何总说不是还要住一个星期的院吗?” 姜镜笑了笑,没回答她,只说:“小佟,今天谢谢你陪我。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小佟不明所以,怎么接了一个电话,就这么突然地让她离开? “何总说让我陪着你,他晚一点会回来,到时候我再走吧。” “这本来也不是你的职责,按理说你早就应该下班了,陪我还占用了你的时间,我会让宗璟多给你一笔薪酬。” “哪里的话,姐姐你知道吗,你真的很亲切,我还挺想跟你做朋友的,就算是以朋友的名义我也会陪你的呀,这算得上什么,而且我其实本来就不想回家的,我妈妈一天念叨我可烦了。” 小佟看姜镜也很年轻,估计和自己都差不多大,或者还更小。听说姜镜是贡京大学美术系的学生,那得多优秀啊,和何总简直是一双两好。 就在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姜镜又开口道:“我也想和你做朋友,下次我们再见吧。我联系了司机,他已经到楼下了。” 见姜镜这样说,大概是下了逐客令,小佟哪里还能再说什么。只能按下电梯到停车场,然后上了姜镜家司机的车。 在路上,小佟越想越觉得有些奇怪,她当时是看见了姜镜手机的消息的。 这么露骨的消息和备注,姜镜私底下玩得这么开吗? 但她要不要告诉何总呢,但是万一是误会……何总很好,姜镜也很好。小佟纠结了一番,还是决定给何宗璟打个电话。 * 繁华的光景从窗外一闪而过,姜镜看见头上的星空顶,一阵阵头晕。她今天的液没输完,最后一道药也还没吃,小佟前脚刚走,自己后脚也上了雒义安排的车。 一路上,她有些担心要是何宗璟回来了怎么办,她暂时还找不到借口向他交代。 不适感又来袭,姜镜闭上眼,被司机左甩右甩,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想其他的事情。 当车停稳酒店停车场,司机为她打开车门。 姜镜拿着包下车,忍不住在一旁干呕。 司机体贴地给他拿了一个手帕。姜镜道了声谢谢,下一瞬,司机也把房卡递给了她。 “……” 姜镜无言地接过房卡,觉得自己真是送上门的。 她上了电梯,在司机的注视下按了18楼。门开了,眼前是一袭暗红色的地毯,两侧洒金墙壁上挂着的灯引领她走到走廊的尽头。 “滴——” 房卡门一打开,姜镜便被一股烟味所呛着。她向来对气味很敏锐,带病多年,医生更是嘱咐她不能闻烟味。 而现在,房里的人烟似乎抽了一根又一根,猩红的火光比外面的霓虹还独特。 “十点零五分。你迟到了。” 雒义站在窗台前,自远及近睨向姜镜,他的脸隐在暗处,烟雾从鼻间漫出,丝丝缠绕。 姜镜说:“退院手续有些麻烦,晚了一点。” “真住院了?”雒义语气里有不信的意味。说完他把烟掐了,走了过去,“过来我检查一下。” 检查什么? 姜镜在心里冷笑一声,不知道雒义这么晚把她叫过来又想干什么。 姜镜总不听话,正好合雒义的意,太乖的,他不喜欢。非要看见姜镜脸上恼怒或者是不甘的表情,这样才算是活人,才有资格让他感兴趣。 所以,趁姜镜愣神的间隙,他一把把她拉了过来,姜镜惊呼一声,重重摔倒在沙发上。 她想起那天也是在酒店的沙发上,他对她做了那样的事…… “放开我!”姜镜开始反抗。但她真的太弱了,大腿还没雒义的手臂粗,怎么拧得过这样高大的一个男人。 “你又想干什么!”姜镜身子侧在沙发那,失了力气,只剩下挣扎后的喘息。 “说了检查你。” 雒义嘴唇扯着一抹笑,手上的动作不停。 姜镜反手把手背上的针眼给他看,她皮肤白,又是疤痕体质,上面的针眼和淤青十分明显。 雒义瞥了一眼,只一眼就挪开,嘴角的笑意更大,带着很浓的嘲讽,“谁说了检查这个?你死了都跟我没关系。” “我是检查——他有没有碰你。”话落的下一秒,他的手掌覆上她的大腿。 “嘶——” 手掌很凉,跟他的人一样,冷血划过体腔。刺激的感觉令姜镜倒吸一口冷气,连本能的反抗都没有了。 她怔怔地看着雒义的侧脸,下颚线锋利又流畅。这样一个人,怎么是如此彻底的恶魔呢? “不要!” 下面忽然如含了一块冰,等她回过神来反抗,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 何宗璟回来的时候发现医院没人。打了姜镜的电话好几次,都没能打通。 他不免有些担心,姜镜一个人一声不吭能去哪里? 就在电话又杳无音讯时,何宗璟想起了小佟,他是叫她来陪姜镜左右的。 所幸的是,小佟那边很快接起。 此时是晚上十点四十五,小佟那边似乎刚休息,带着惺忪的语调,“何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何宗璟眼睛平视前方,问道:“不是让你照看夫人吗?她现在人在哪?” 小佟忽然一激灵。 一个小时前,她是有想过打电话给何宗璟,但犹豫了好久,直到回家,她妈妈一番话惊醒了她,“你只是员工,出了公司就不是,你去管这些事情干什么。知道太多、太诚实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你还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不该管的不要管,这里面水深着呢,小心丢了饭碗。” 她当时觉得很有道理,便打消了念头,不过一晚上还是过得心惊胆战,没想到何宗璟的电话最终还是打过来了。 也就是说,姜镜并没有告诉何宗璟的去向。 所以那就不是误会,或许她真的是去见所谓的“情人”了,不然不至于让何宗璟找不到。 在小佟沉默的间隙,何宗璟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小佟?” 何宗璟声音带了平时都没有的压迫感,吓得小佟差点拿不稳手机,装傻充愣道:“不好意思,信号有点差,您说什么?夫人不在医院吗?我记得我走的时候她已经睡觉了。” “不在。”何宗璟说:“你确定走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小佟硬着头皮撒谎,“是啊。发生什么事了?” “你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概,十点。” “护士说她九点五十就已经不在病房了。” 小佟手机捏得满是汗。无法作答。她要怎么告诉何宗璟,其实姜镜是去见别人了? “不是说让你守着她吗?”何宗璟的声音已经冷了一个度,和平时温和的他截然不同。 小佟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是看夫人睡着了,所以离开了……” “谁给你的权力?”何宗璟道:“原本就是交给你的任务,没有让你在公司加班,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吗?” “对不起,何总,我……” 何宗璟那边好像叹了口气,细不可闻,“小佟,对待上司要忠诚。” “你没说实话。” 小佟心中警铃大作,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还偏偏是她遇见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何宗璟淡淡开口,“好好说。把你知道都告诉我。” 听着他的语气好像没什么起伏,但是确有十足压迫感。 小佟欲哭无泪,拿着衣服冲出家门,“我现在就来医院找您。” * 何宗璟的神色很吓人。 至少小佟来公司几年,从未见过何宗璟有这种表情。 他站在医院门口,带着初秋的细风。眸色又冷又淡,淡得像一盏茶或是雨后的水露。总之,怎么形容都形容不上来他现在的气场。 小佟有点被吓着,但还是装作担心地跑过去。 何宗璟早已看穿她。 “她在哪里?” 直截了当。 小佟梗了下,还是吞吞吐吐道来,“夫人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叫我回家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说完立马低下头,一副甘愿受罚的表情,“何总,对不起,是我的失责没能看好夫人,您要怎么责罚我或者开除我都行。” 何宗璟没理会她这些莫须有的担心。只是望着很远的地方,那里有车水马龙。 “果然。”他似乎自嘲般开口。 果然,什么果然? 小佟不明所以,但还是抬头看他,在那一瞬间,她好像瞥见了何宗璟大衣下微微握紧的拳头。 10、第 10 章 雒义的手指很干,磨得姜镜生痛。 后来,他抽出手,笑得很满意,“听话了。” 姜镜感到很耻辱,她用尽力气去踢雒义,却被他轻而易举抓住脚腕,“玩情趣?” 雒义一直不正经,漆黑的瞳眸游走着不上心。他喜欢逗弄关于姜镜的一切,喜欢看她匍匐于地的姿态,喜欢抚玩她的身体……他一直喜欢。 姜镜被抓住,动弹不得,自己再一次处于下风。 手机还在不停地响,因为是新的,所以没有设置铃声,很单调的白噪音,活活打破这氛围。 雒义啧地一声,很不耐烦,姜镜以为他还要把手机摔烂,但他却慢悠悠地拿了起来,看见来电人是宗璟。 “我给你的手机,是让你加别的男人的?” 他狠狠揉了一下姜镜的小腿肚。姜镜只能吃痛闷哼。 她根本没有从病中恢复过来,那里禁得起雒义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他是我丈夫,不是别的男人。” 尽管如此,姜镜还是感到好笑,她和何宗璟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而雒义,只是她年轻时所犯的一个错误。 “所以呢,想表达什么?” 雒义没有被她激怒,他的情绪不能用秤来平衡,没有人知道哪一瞬间会成为他情绪的导火索。 “他见过你这幅模样吗?” 他甩下姜镜,每次都是重重的,不带一点感情,看她头发凌乱、衣衫也凌乱才罢休。她越难堪他越兴奋。 接着点燃一根烟,压着眼尾,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把烟吐在姜镜脸上,姜镜被呛得不行,一个劲地咳。 “怎么被何宗璟养得这么废?” 雒义攒出一分笑来,看着姜镜左右摇头的样子,“之前不是还抢我烟吗?” 他说得是真的,姜镜和雒义在一起的时候,有种和他共沉沦的感觉。雒义每次吃饭都要抽烟,姜镜那时笑他装什么深沉,然后把他手里的烟抢过来,然后猛地吸了一口,结果就是胸腔火辣辣得烧。 这时候雒义就会再吸一口然后把烟掐了,捏着她的脖子就去吻她,很深的吻,天翻地覆,吻到他把烟渡到她的口中,叫她吞下去。 “这叫过肺。” 他脸上挂着笑,很坏。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坏。 持续不断的手机铃声将姜镜从回忆里抽出。 “怎么办,你男人一直打电话,我要不要接?” 下一秒,雒义拿起了姜镜的手机,手指在上面按着,一副要接不接的样子。当他假装按接通键的时候,姜镜反应过来去抢手机,却被扑了个空。 “怎么,你也想接?” 雒义站着那看她,居高临下的。 姜镜摇头,“不……” “那就接吧。” 轻飘飘的宣告。 “嘟——” 通话音一按,那边很快接起,滋滋的电流声,伴随着姜镜的心跳在响。 “阿绪?你在哪儿?”何宗璟焦急的声音在那边传过来。 姜镜想开口,却被雒义的手堵住,上面残留着咸湿的味道。她皱着眉,很着急,生怕何宗璟发现什么。 也许上一次他就已经发现,但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可现在却被雒义毫不留情地捅破,“她在我这儿。” 何宗璟顿了一下,“雒义?你想做什么?” “不能换个问法吗?”雒义说:“怎么不问——姜镜怎么自动送上门来了?” 姜镜听着雒义羞辱的话,捏紧了衣裙。 何宗璟自动避开他的反问,“把电话拿给她。” “行啊。”雒义答应得爽快,把手机“好心”递给姜镜,“让你听听她的声音。” 姜镜立马起身接过电话,雒义将她的期待和小心翼翼收尽眼底,在她开口的那一秒,手探进她最敏感的位置。 “嗯……” 姜镜想叫何宗璟的名字,一不小心被雒义折腾得咬住唇瓣。 她脸红得快要烧起来,狠狠瞪了雒义一眼。 他们恋爱的时候,雒义的欲望很强,几乎每天都要,姜镜很多时候都瞒着爸爸出去跟他约会。久而久之,雒义就成为最熟悉她的人,了解她身上最敏感的地方。 可现在,她是在跟她的丈夫打电话,她隐忍着把话筒关了,终于忍不住推了雒义一下,“滚啊。” 可这些反抗在雒义眼里都称为情趣。滚哪去?滚床单吗? 雒义笑了下,侧头咬了一下姜镜的脸颊,此时她的脸变得更红了,看起来力道不浅,上面还有牙印。 姜镜强忍着不适,尽量克制住自己的脾气。 心平气和。 不要招惹一个已经疯了的人。 他天生就是疯子。 “阿绪?能听见我说话吗?” 何宗璟的声音从哪边传来,很显然他是听见姜镜发出的声音的,似乎变得更加焦灼,带着点愤怒,“雒义,我报警了!” 姜镜点开话筒,“宗璟。” 她忽然感觉好累,雒义就在她面前看着她,与其说看,不如是一种监视,但凡她说错一句话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这种感觉像在拆雷,要小心地剪线,谨防下一秒就爆炸,自己也瞬间粉身碎骨。 “阿绪,我在。”何宗璟那边似乎在叫司机开快点,他刚刚已经叫人查到姜镜所在的位置,xx酒店。 “雒义对你怎么样了?” 他们都知道法律对雒义没用,雒家的势力盘根错节,能让雒老爷子都销声匿迹的人……雒义这些年,到底走到了什么位置? “我很好。”姜镜已经编不出来什么谎言了,三更半夜和前男友在酒店,还能说什么呢,大家都是聪明的人。 “你直接到酒店楼下等我吧,我现在下来了。” 姜镜觉得很对不起何宗璟,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怪过自己,愧疚感席卷全身,她不想再说什么,“我先挂了,等会打给你。” 电话挂断。 雒义瞧着她的神情,“难受了?” 他第一次没有打断她。 姜镜无言以对,“……” “我说了要放你回去?”雒义给前台打了个电话,“放何宗璟上来,1823。” 1823,真是姜镜要刻在骨子里的数字。 “你要怎么样,要我和何宗璟一起死在这个房间吗?”姜镜含恨看着他。 “这么生气做什么?游戏要慢慢玩才好玩。” 雒义撑着头,笑着看着她,姜镜看着雒义,觉得他已经不是常人,而是毒蛇,身上攒足了危险。 “……” “放你回去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三件事。” 姜镜不说话,他一个人自顾自在讲。 “第一,不准他碰你。” 他的手在姜镜身上游走,每说一句话,就脱她一件衣服。房间开着冷气,姜镜的外套被脱掉,细白的胳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第二,无论什么时候我叫你,就算你出车祸腿断了,也得爬过来找我。” 他的手覆上她的裙摆,被姜镜按住。 姜镜的手很好看,又白又嫩,她本就是姜家小姐,嫁给何宗璟也从没做过活,尽管日日坐在画室画画也没有生茧,此时和雒义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他似乎一只手就能握住她双手。 “第三我还没想好。等我什么时候想好就什么时候告诉你。” 说完,他一把扯下她的裙子,幸好姜镜里面还穿了薄薄一件,不至于全部走光。 “倘若我不遵守呢?” 姜镜把裙子抢过来,一巴掌就要扇过去,手被雒义抓住,她狠狠咬了下唇。 雒义把她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还约法三章。 “总会有一天,你会来求我的。” 雒义一把把她抱起来,她身子娇软,富有馨香,更有女人独特的气息,雒义挺喜欢。 但一想到这几年她都是跟何宗璟一起过的……他的眸子暗了暗。 套房很大,这个酒店是雒义名下的,打开木门,里面有个温泉,温泉是雒义专门找人来引的,四周是反光玻璃,从地下看能看见整个贡京的夜景。 姜镜从对面的玻璃上,清晰地看着自己和雒义的倒影。 他抱她抱得很紧,手掐在大腿上,估计现在已经淤青。 “你男人这么慢,不如先泡会儿等他吧。” “啪嗒!” 姜镜被丢进池子里面,浑身被打湿,她被水也呛住。她把手把头发捋到后,蒸气腾腾,视线模糊不清,只见雒义也脱了衣服,露出绵薄的肌理。 “咳!咳……” 姜镜挪着步子,离他越远越好。而雒义下了浴池,一步步走到姜镜那。 “过来。” 他朝她挥手,似在逗弄一个小猫小狗。 姜镜全身被打湿,衣服贴着曼妙曲线。她慢吞吞坐下来,试图让透明的水挡住自己。 雒义感到好笑,眼里止不住的戏谑,“害羞什么,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没见过、没亲过?” 姜镜要炸了,她很少有这么起伏的情绪,像是什么赌在嗓子眼,呼吸困难。 “过来,不然的话。”雒义看着她,“你知道我会干什么。” “……” 姜镜抿着唇,她就非要这么被动吗? 最终,还是妥协般走过去。 雒义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很灼热,似乎要把她这个人盯出个洞来。就在姜镜靠近时,他一把搂住她的腰,让她整个人坐在自己怀里。 11、第 11 章 水花溅到到处都是。 雒义的手也在往上移。如火燎原。姜镜由于惯性,抓住了他的肩膀,两眼相对。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雒义闻声,头埋在姜镜耳边低低地笑,“你男人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不要再说了。” 姜镜闭上眼。四周热气腾腾,这是最新鲜的温泉水,水温很高,她却浑身都是冰的。 敲门声一阵一阵的,姜镜知道何宗璟这是真着急了。 她梗了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就在愣神的间隙,雒义从水池子里站起来,他身形高大,一下子挡住姜镜全部视线。 他自上而下地望着她,似乎在打量她的表情。但凡她有一丝焦虑或担心,他可能就会将她扒干净扔出去。 姜镜不敢看他,神色故作镇定,对外面的敲门声也恍若未闻。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番。 姜镜不知道雒义想干什么,她在其间偷偷看他一眼。发现他还在盯着自己,漆黑的眼底没有一丝杂志,偏偏把她拉进这深不见底的沼泽。 “怎么不去开门?” 他道。 声音平静。 姜镜却大气不敢出。 她自知窝囊,可现在的情形,只能夹紧尾巴做人。 “不用……”姜镜看着他,水珠顺着他的腰腹而下,跟着青筋没入浴巾。 “不用管何宗璟。” 姜镜难道讨好他,顺势站了起来。 她光着脚,这样一看更比他矮了一些,两人贴得不算远,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晰闻见。 身上的水珠掉入到池子里,波纹漾漾。 “不用管他?”雒义尾音拖长。 “对。” “那我就报警,说有人打扰我们办事。” “你!” 姜镜噤了声。 雒义笑了笑,捏住姜镜的下巴,“亲爱的,你这张脸适合进娱乐圈,但你演技太拙劣了。” 姜镜的腰也被他揽了去,两人肌肤紧紧贴住,如同有火在烧。 “何宗璟不是想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那就让他看看。” 姜镜抓住他的手臂,“不要。” 雒义哪管这么多,一声令下般,“给他打开门。” 也不知道他在对哪里说话,或者说吩咐谁,只是下一秒,外面的门被打开了。 “阿绪!” 何宗璟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姜镜也一下扑到水里,不想让他碰见。 雒义看着她的狼狈样,没拆穿,慢条斯理系上浴袍。他站到台阶上,好心问姜镜,“不出去见你男人?” “……” 泡温泉的时间太久了,姜镜有点头晕脑胀,但还是扶着墙边,没有回答他。 雒义推开木门,出去了。 何宗璟见只有雒义一个人,跑过去质问他,“阿绪呢?你把她藏到哪去了?” 雒义气定神闲点了根烟,“还不明白吗?她不想见你。” 看似餍足的漫不经心,何宗璟恼极了他这幅样子。 偌大的房间空无一人,唯有沙发上乱糟糟的,仔细看还有些许未干涸的水渍。 何宗璟隐隐咬了下牙,吩咐后面人,“小佟,去里面看看。” 小佟应声,站到前面来,“好。” “我的地盘,你有什么资格搜查?”雒义叫停。 小佟顿时停下脚步,这才敢抬头看雒义。当时她在两人身后,就已经被眼前人的气场所镇压。即使穿着松松垮垮的浴袍,给人的压迫感也是十分足,她没见过这么危险的男人。好像真的迈出一脚,就会原地去世。 “雒先生这是心虚了?”见小佟不动了,何宗璟问雒义。 “姜镜确实在我这儿。”雒义也不遮掩,“只不过她吃饱喝足,不愿意跟你回去了。” “你不是一向以好男人自居吗?怎么不贴心一点,等她醒来再派人接。” 雒义说话从来不看场合,故我数载。 小佟听着雒义这些话,心惊胆战。一直低着头,空气都是无声的硝烟。 她怎么就遇上了这档子事? 豪门捉奸,两方都是顶级贵公子,稍有不慎她这份工作就不保,说不定还会被圈内封杀。 “雒先生不要太欺人太甚,现在可是法治社会,还轮不到你只手遮天。”说完,何宗璟便抬脚,欲要亲自去搜,刚刚雒义就是从里面出来的,既然外面没人,那姜镜就一定在那里。 “你只要往前一步,明天何家的股市就不太好看了。” 雒义笑着提醒。 何宗璟怎么不知道他的手段,听闻雒老爷子都成了架空傀儡,那这世界上能威胁到雒义的还有谁? 可姜镜还在里面,如果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那还要何家干什么? “那您尽管试试看。”说完,何宗璟毫不犹豫地往前走。 雒义淡淡开口:“报警,就说有人私闯民宅。” 小佟为难地站在原地,这个雒义看起来是个厉害人物,她想劝何宗璟都劝不了,现在这个情形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木门被打开了。 姜镜站在那,她身上也披了个浴袍,许是泡得时间久了,皮肤上有淡淡红印,整个人如同剥了壳的荔枝。 “宗璟。” 姜镜浅浅喊了一下何宗璟的名字。看见他后面站着的小佟,还有门口一众酒店的人。 雒义还是这么喜欢让她难堪。姜镜无奈地笑了笑,好像他的爱好就是让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抬不起来。 何宗璟看着姜镜,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然后盖在她身上,“阿绪,我们回家。” 姜镜没有低下头,反而抬起来,看着前方,也不知道跟谁说:“我和雒义什么都没有发生。” 雒义站在一旁,烟抽着,懒懒看他。姜镜不知道他也喜欢看这种患难见虚情的戏码,“你看何宗璟信么?” 姜镜抿着唇,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走到雒义身边,对他道:“雒义,你真的很幼稚。” 她捡起沙发上自己的衣服,被何宗璟牵着头,小佟在后面跟着,回头看了一眼雒义,只觉得这个人太恐怖了。 还没出门,就有几个警察上来,出示了证件后说:“你好,我们接到报警说有人私闯民宅,麻烦请跟我们走一趟。” 小佟没想到雒义真的报了警,一时气不过,“酒店也算民宅?那我还告那个人□□未遂呢……”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后,小佟马上失了声,低下头。 警察只回答她前半句,“是的,这栋楼都归雒先生所有。” “……” * 从警察局做完笔录出来后,已经是深夜。夜空浓厚,云沉甸甸的,似要下雨。 姜镜在车里等他们。 小佟陪何宗璟出来,打开门坐到加长车厢里,月光沉凉,姜镜看上去有些憔悴。 姜镜见何宗璟和小佟出来了,没想到闹出这么一遭,还去了警局一趟,如今她已经是身心疲惫。对司机道:“先送小佟回家吧。” 小佟也不敢说什么,小声提议,“姐姐,你还要去医院吗?我看你的病好像还没好……” 姜镜看她一眼,笑道:“没事,先送你回去。今天折腾一天,辛苦你出来跑一趟了。” 这样的事谁也不想遇见,这样她还怎么面对姜镜和何宗璟,小佟只能硬着头皮笑笑,换了个话题,“今晚的星星还真多。” 姜镜说:“我怎么看要下雨了。” “是吗?可能要入秋了,天气要转凉了,姐姐要穿厚一点啊。”她把姜镜给她的披肩还给她,“对了姐姐,这是你的,现在还给你,干净的。” 姜镜笑了下,点了点头。 司机在小佟家停下,小佟下了车,车里只剩姜镜和何宗璟两人。 何宗璟刚才上车之后也没开腔,两人坐得不近,倒有些生疏了。 四年来,他们没有这么沉默过。 车开始动了,一路平稳,车内没有汽油味,而是白栀子香,清清柔柔,是姜镜选的香包。 最终还是姜镜开口了,“警察都问了什么?” “就一些小事,没什么。”何宗璟接过话,“你冷吗?要不要让空调温度调高点。” “不冷。”姜镜摇摇头。 何宗璟还是按了升温键。 两人一时无话,姜镜自觉尴尬,望着窗外,轻叹了一口气。 “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何宗璟又开口,有些孩子气的埋怨。 姜镜诧异地转过头来。 话落,何宗璟就已经坐在她身旁,“怎么不理我了?” 姜镜有些愧疚,有些感动。何宗璟都看见雒义和她这样了,还是没有追问她,给她保留了最后一分体面。 “没有不理你。”姜镜拉着他的手。 “你刚刚只顾着窗外,没有找我说话。” “我刚刚……”姜镜唉了声,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想雒义吗?”何宗璟问她。 没想到他还是提及他了,该来的总会来,“怎么会这么问?” “今天和上次在雒家的事,两次我都没有保护好你。”何宗璟低下头,“我是不是真挺没用的?” 声音有些颓,姜镜没见过他这样,何宗璟家境优渥,算是天之骄子,可要不是因为她,他哪里会经历这些无妄之灾,也许找个好的姑娘,公司和他的自尊都不会受到伤害。 姜镜仔细想了想,又把之前的事情想了一遍。如今雒义回来了,不仅她很痛苦,何宗璟也过得不容易,这件事是她引起,可何宗璟是无辜的,不如为两人都考虑一下。 深思熟虑后,姜镜看着何宗璟,平静说道:“宗璟,我们离婚吧。” 12、第 12 章 “怎么又提这件事?不是说好不提了吗?”何宗璟难得拧了下眉,表情有些严肃。 姜镜道:“我是认真的。” “那也不许提,你忘记你之前答应过我。” 何宗璟把头看着窗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姜镜知道他这是自我冷静的表现。 姜镜叹了口气,“你听我慢慢说。” “首先雒义他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你、我,包括他父亲都不能拿他怎么样,我说过,我和他之前有一些瓜葛,他心存报复,不见到我家破人亡他是不会罢休的。” “他原先只针对我一个人,我还能忍一忍,但现在已经牵连到了你,甚至公司,我不能眼看着你的努力和心血都付之东流,我做不到。而且他性格阴晴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做出什么来,这对我们来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很危险,他对我做什么我都已经习惯了,但今天他报警抓你,还说威胁公司的话,这一点我绝对不能忍受。” 姜镜的眼睛很亮,她知道此刻她比谁都清醒,她在医院的日子一直分析这些问题,权衡利弊。与其提心吊胆过日子,还不如和雒义鱼死网破,前提是——她要没有任何牵绊。 “宗璟,你还年轻,还有大好年华,我不希望你陪我这样下去。” 她是真的喜欢何宗璟,他对自己好,这么多年大家都看在眼里,爸爸走后何宗璟是她唯一的避风港。总的来说,何宗璟已经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剥离何其痛苦,又何其艰难。 但她还是要坚持,现在来说,分开对谁都好。 “我不同意。”何宗璟还是拒绝,他的神色有点冷,“你的分析我都不会听,我只知道我不能放弃你。如果因为这一点挫折就离婚,那我算什么男人,你不用再说了,要离婚,除非我死。” 他第一次态度这么强硬,也是两个人难得的争执。 姜镜看着他,心很疼,闭上眼,靠在靠背上休息,“你先冷静冷静。” 何宗璟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吩咐司机道:“开车去医院。” * 又是熟悉的消毒水味,姜镜下车的时候,天已经下起了雨。两人没有带伞,何宗璟把姜镜紧紧抱在怀里给她挡雨。 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下雨天。 那时候姜顺清的公司刚出了事,房子车子连夜被贴上封条,姜顺清也被人带走,姜镜拿最后的钱遣散了众人,站在住了十几年的家门口发呆。 “小姐,先生放心不下您,早在城外给您置办了一所住处,现在请跟我过去吧。” 管家为姜镜撑着伞,劝她,“先生说您不用担心他,他已经为您办了信托,不久之后我替先生送您出国,只要人在日子不会过得太差。” 爸爸是早就料到了有这一天,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吗? 姜镜想哭,却哭不出来,眼泪在母亲去世的时候就已经流干。她这些年衣食无忧,从不知道爸爸为她遮挡过的风雨,也从未真正关心过他。 “小姐,雨下大了,您就跟我走吧,待会人多眼杂,恐怕不太好看。” 姜镜听不进去管家的话,只怔怔地说:“陈叔,您先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小姐……” “不用派人跟着我。” “好吧。” 管家把伞递给姜镜,最后叹着气走了。 姜镜一个人撑着伞,走在街上,彼时已经很晚,街上空无一人,忽然一辆黑色跑车疾驰而过,溅了她一身的泥。她看着远去的车,没有埋怨,只是伸手接下飘落的雨珠,感慨自己如雨天霉湿般的命运。 她继续走着,漫漫长夜,母亲去世,父亲入牢,她却没有一点办法。 远处有灯照射过来,车灯刺痛姜镜的眼,她闭了闭,听着车轮压着柏油路的声音徐徐而来,本以为又是一场泥泞之战,没想到轿车驶到近前,稳稳地停了下来。 “……” 姜镜看见从车上下来一个人。质地考究的西装,锃亮的皮鞋,以及,递给自己的一个手帕。 这个手帕…… 姜镜下意识抬眸,不期然落入一双沉稳的眼。 “裙子脏了,擦擦。” 那人平和的嗓音,让姜镜的心也跟着安慰下来,好像周围的雨也已经停了。 这是她和何宗璟的初遇,之后他们成了男女朋友。 再后来何宗璟问她要不要做自己的妻子,姜镜把自己家里的情况告诉了何宗璟,何宗璟总是温柔地说:“我知道,我不会因为这个就放下你。” 何宗璟果真对她极好,带她去监狱去爸爸。姜镜身体不好,时常犯胃病,他天天监督她吃早餐。姜镜怕黑,何宗璟不管忙到多晚都会回来陪她,让她天天早休息不要熬夜。 当时网络上流行的秋天的第一杯奶茶,春天的第一束花,即使只是细微的浪漫,何宗璟都会给姜镜,以此来平添生活中的小乐趣。他出差看到有意思的小玩具,好玩的东西都想买给她……如此种种,他们早就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怎么说能放弃就放弃? 姜镜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觉得难过,但却改变不了分毫。 何宗璟则是一言不发,姜镜知道他心思比谁都重,这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是冷静冷静吧,多想想,就知道放弃她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姜镜又输上了液,她的手上布满针眼,何宗璟看着那些留下的痕迹,细细摩挲,目光珍视。折腾一天,两人也都累了。 姜镜主动开口打破这份沉默,“太晚了,你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去公司。” 何宗璟看着她,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这是撵我走?” “我没有这个意思。” “今晚我在这里睡,陪你。” 姜镜没有说话。 “阿绪,回答我。”何宗璟不喜欢看她沉默的样子,她一不说话就会乱想,他怕她又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我想在这里陪你。” 姜镜也不想这样,她和何宗璟从没吵过架,她总容易心软,给不了他冷脸色。可她必须做下决定,她已经猜到今天小佟的支支吾吾,多半和公司有关系,那就是和雒义有牵连。 再这样下去,何宗璟和公司都会不保。 “宗璟,回去吧。”姜镜的声音已是倦极,“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你今天说的话不算数。”何宗璟道:“我权当没听见。” 姜镜看着天花板,再一次重复,“我知道公司出现了很多问题,也知道是因为我引起,我会想办法挽回这一切的损失。宗璟,今天发生了很多事,你听我的,就先回去吧,你也多想想我说的话,睡一觉就什么都想通了。” 何宗璟知道姜镜看着性子软,但其实只是这几年磨砺出来的,她本质很坚强,一旦认定的事情都会默默地坚持着。 也知道,她不会回头了。 何宗璟的心里像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呼吸不过来,也开不了口。 “你真的想好了?”他过了好久才问她。 姜镜没有犹豫,“想好了。” “你还生病着,早点休息吧。”何宗璟最后看了她一眼,默默起身,走到门口,又犹豫很久,最终还是关上了门。 窗户是开着的,外面有盈盈月光,何宗璟知道姜镜怕黑。 门关上的那一刻,姜镜闭上眼,眼眶还是忍不住湿润了。 * 菩竹湾。 已经是凌晨三点,这里仍然一片灯红酒绿。 雒义已经连续在这里疯玩好几天,而次次都有宋晨鹤作陪,宋晨鹤爱玩,也是因为不服管教被家里人勒令出国,在异国他乡遇见了雒义,两个人墨碰墨,玩得很开,一度把留学当作放纵,唯一不同的是宋晨鹤是宋家唯一的子嗣。 “这都是知道当年事情的人,我给你找过来了。” 宋晨鹤指着下面的几个女人,她们年龄大小不一,都化着很浓的妆,眼神怯怯地看着上位者。 雒义在高处坐着,扫视了一番。开口道:“谁先来说?” 宋晨鹤提醒,“雒先生有重赏,还不都麻利一点儿?” 说完丢给他们一些随手拍下来的玩意,可姑娘们是识货的,他们在菩竹湾摸爬滚打多年,菩竹湾俗称“小香港”,以前很乱,做什么生意的都有,马来西亚、越南籍人也多,后面被整治,偷渡的人都被赶了回去。姑娘们里有本土人,也有混血,多的是私生,都是那些名流政客之女。 她们争先恐后地抢宋晨鹤丢下来的东西,有蓝田山房旧藏古玉、祖母绿的钻石耳环、冰阳绿满身翡翠珠链…… “我先来吧!” “我知道得更多,我先跟先生说。” “你知道什么,你骗人有你好果子吃的。” 后来,众人开始挤了起来。 雒义抽着雪茄,虚虚地看着几人,“这就是你找来的人?” 宋晨鹤也是叫手下人找的,没想到个个这么不争气,一时气恼,踢了女人一脚,“再吵就都给我滚出去!” 他踢的地方很软,常年沉浸美人乡,此刻也动了温香软玉的心思,琢磨后,忽地笑得很邪,“等等,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13、第 13 章 凌晨四点,菩竹湾仍然灯火通明。 以前的三不管,现在成了寸土寸金之地。 宋晨鹤把一众人带到了高楼之上,那里有他新修的泳池。站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贡京。公子哥们最喜欢站在高处,瞧着浮光跃金的地面,街道宛如棋盘格蜿蜒,仿佛凌驾于众人普通的命运之上。 宋晨鹤和雒义曾在洛杉矶高楼放过帝国烟花,也是在最高处按下按钮,下一秒烟花四射,辉煌又绚烂。 这会儿他拍拍手,让姑娘都下水去。姑娘们拿了好处,也很开心,知道他们都是出手阔绰之人。即使初秋天气渐冷,晚上刮着凉风也能忍受。 宋晨鹤江游戏规则,“现在我手里拿着玉圈,圈到谁,谁就有资格上来说。” 游泳池的水很冷,完全浸泡后勾勒出姑娘曼妙的身材,她们长得都不错,因为是混血,所以有得天独厚的基因,在菩竹湾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也混得开。 见连玉圈也是金丝玉质地,姑娘们个个跃跃欲试。 宋晨鹤把圈递给雒义,“少爷。请吧。” 雒义站起来,觉得宋晨鹤这主意挺有意思,下面站着各色女人,他莫名想起那天在温泉的姜镜。也就不由得恼了起来,尽管是轻佻的姿态,下手却没放轻,随手砸了出去。 “啪嗒。” 玉石俱焚。 就跟人一样。 宋晨鹤走上前来,“你会不会扔?” 许是感觉到雒义不对劲,侧头看了他一眼,对底下人道:“都站开一点,不要往中间挤。” 姑娘们听话照做。 下一秒,宋晨鹤把玉圈丢出,随后,稳稳丢到最中间的人身上。众人都看向那个女人,只觉得她长得好像还真挺不错的,要是得了他们的青睐…… 宋晨鹤满意地看着自己圈中的人,眼神里闪过意料之中,对女人招招手,“过来。” 女人应声,脸上露出一分笑意,顺着水流走过去,然后仰头,宋晨鹤伸手拖住她的脸。 “雒大少爷,人我帮你选好了。” 雒义早在一旁抽烟,瞥着贡京夜景,他其实对宋晨鹤这些恶趣味没多大兴趣,他自是有人选撒疯,所以从不会在这上头费太多心思,始终秉看戏心态。宋晨鹤和他玩得来,很多时候也由他去了,直到这会儿宋晨鹤叫他,他才舍得把眼神分给这边。 看清楚女人的脸,雒义挑了下眉,“弄这出?” 宋晨鹤笑了笑,“不然那天晚上为什么给你说给个惊喜?” 没错,他圈中的正是一个月前送给雒义的女人—— 长得像姜镜那位。 “你不会以为单单因为她俩长得像我才把她送到你面前的吧?” 宋晨鹤拍拍女人的脸,“当年的事,她知道得比你多。” 雒义这才正眼看女人,确实和姜镜有眉眼之间的相似,尽管只有六七分,却已经是这些人中的佼佼者。 “叫什么名字?”他问。 女人也不胆怯了,直视雒义的眼睛,嗓音很娇,缓缓吐出三个字,“钟韫姿。” 雒义毫不留情,“这张脸我看了恶心。” “……?”宋晨鹤说:“你问了事打发她走人就好了。” “还有我挺好奇。”宋晨鹤又继续问:“到底何太太当年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她?” * 姜镜这几天总睡得不安稳,每晚都在不停地做噩梦。反反复复醒来,已经是满头大汗,身旁来一个人都没有。 这一晚又迷迷糊糊睡着,梦见了她和何宗璟在一起不久后,雒义找上门来,他那时风尘仆仆,还是遮不住浑身的野性。一看见她,就不由分说狠狠掐住她的脖子,疯狂质问道:“姜镜,你是不是一刻也缺不了男人?我让你等我,你转头就去找了何宗璟?” 力道很大,濒临窒息,姜镜被吓醒,气喘吁吁。她捂住自己的脖子,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此时已经是白天,她却觉得今后永远是黑夜了。 自从雒义回来,或者是在他哪里受了刺激,姜镜就老是会做以前的梦。她叹了口气,下床。 自从何宗璟那天离开后,病房除了日常照顾她的护工,再没有人来过。 姜镜并没有埋怨,因为她知道冷静的时间越久越好,消淡一些冲动,剩下的事想通了就好。 她正要自己接水,忽然门开了。 姜镜回头看,看见进来的人是小佟。她有一瞬不自在,扭过了头,没有叫人。 小佟反而快步走过去,她手里提着饭盒,放下后察觉到气氛不对,一时间也不敢开口。 姜镜不会为难小姑娘,问她,“宗璟叫你来的吗?” “……” 其实不是,是她自己担心姜镜,想来探望她,但又怕姜镜自己觉得是来看她笑话的,只能含糊过去,“嗯。” “谢谢你为我送饭了,回去吧。” “姐姐……”小佟看着姜镜,感觉一夜之间她又消瘦不少,姜镜是天生的我见犹怜,谁看了谁心疼。 “今天是周日,按理说你不用上班。还是辛苦你跑一趟,这个送给你。”姜镜打开抽屉,里面有个精致的礼盒,上面刻着两个小字:玉镯。 小佟推脱,“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姜镜把礼盒放在她的手心,轻轻笑了笑,“不用这么见外,另外我是想拖你帮我给宗璟带一句话。” 小佟愣怔,“什么话?” “就说我已经预约好了律师,下午或者等他有空的时候来签离婚协议吧。” “姐姐,为什么这么突然,你是怪何总最近没有来看你吗?”小佟一时接受不了,替何宗璟辩解,“公司最近事情多,他有点忙。” “我知道,这不是突然做的决定,我一个礼拜前就已经跟他谈好了。” 小佟想不通,难道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吗?所以两个人必须要分开了,可她还是为两个人感到惋惜。 姜镜忽然问她,“公司现在事情很多吗?是不是情况不太好?” 小佟回过神,如实回答,“对,听财务部说资金链出了点问题。” 姜镜喃喃,“马上就会好转了……” 小佟没听清,“什么?” 姜镜不再重复,只是说:“没什么,把我的话带给他吧。” * 小佟不知道怎么回公司的,只觉得手上握着的礼盒特别烫,走近公司的脚步也特别沉重。 到了何宗璟办公室的时候,她忽然听见里面伴随丢东西的声音,对方似乎发了很大的火,“对这个的收购计划从去年就给了方案,怎么又让雒氏抢了去?” “当时还没有签合同,再加上雒氏出的价更高,所以……” “不要找借口,现在你去再把合同谈回来,不然你也可以不用回来了。” “……是,那我先出去了。” 门开了,小佟愣了一瞬,然后看见同事从里面出来,一脸土色。 小佟小心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何总凶你了?” 同事摇摇头,只说了一句,“你要进去找他吗?” “嗯。” “我劝你还是别触霉头了。” “这么严重吗?”小佟的话还没说完,何宗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站在外面聊做什么?有事进来说。” 两人吓得一激灵。 小佟也觉得自己不得不进去了,刚才的犹豫已经被害怕取代。她没见过何宗璟发脾气,这样一看她岂不是延续了上司的怒火? “说吧,找我什么事。” 何宗璟已经重新坐回椅子上,抬眼看着小佟。 小佟一想到要说的事,还是迟疑了。她只是替老板照顾妻子,又碰巧看见老板妻子出轨,再碰巧替老板妻子对老板说离婚……这叫什么事啊…… “怎么?不是来找我的?那你是在外面看热闹的?”何宗璟继续问他,他似乎这阵子都没休息好,眼底下一阵乌青。 小佟看着他,心一横,索性说了,“我今天去医院看太太了,太太说如果您有空就去医院签离婚协议书。” 她一说完,什么都想好了,被辞职或者被骂一顿,可是这些都没有,迎接她的只有长久的沉默。 “何总?” 小佟胆子渐大,以为他没听清,又喊了一遍。 何宗璟只是回答:“知道了。” 就这么简单?小佟反而不理解了,她接受了他们好像没有这么相爱的事实。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想到爱情更迭如此之快,“那我先下去了。” 房间只剩下何宗璟一个人,接着,他打了一个电话,“帮我联系雒义,说我要找他说点事情。” * “太太,离婚协议已经拟定好了,你看看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姜镜请来了律师,但没有等到何宗璟。已经是晚上,她独坐了几个小时。 离婚协议上面写得很清楚,她净身出户,不是她的她一分都不会要,因为当初她也不是看中何宗璟家里钱财才嫁给他的。 “再等等吧,要是他不来,你就帮我交给他。” 律师答应了下来。 姜镜看着离婚协议书发呆,也没想到何宗璟会冷漠至此,捎去的话全都杳无音讯。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呢?公司还是这么忙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姜镜决定不等何宗璟了,她要离婚,越快越好。 这样,何宗璟也能轻松很多。 14、第 14 章 “说吧。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刚才的闹剧仿佛不复存在,众人被遣散,而钟韫姿被带到了屋里,她对面就是雒义,来人气场太足,她不敢直视,只能匍匐于地。 “我也是听我姆妈告诉我的,可能有些疏漏。” 这里女人多是做皮肉生意,意外怀了,打了一个又一个,有心软的,也有年纪大了就留下一个以后给自己养老的,孩子生下来贱养着。她们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也不许孩子管自己叫妈,只叫姆妈。 听闻,雒义笑了笑,叫人拿刀来,刀尖挑起钟韫姿的下巴,锋利的刀刃映出光影,“说一句谎,我就在你脸上划一刀。” 钟韫姿被吓到,但也没有到发抖的地步,她从小在这种地方长大,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此时她柔软的手开始覆上雒义的手,娇媚道:“我不会说谎。” 雒义扯了下唇,“把脏手拿开。” 刀尖毫不留情地往上了一分,刀刃刺破洁白的肌肤,流出滴滴鲜红的血珠。 见血了…… 疼痛猛地来袭,他的刀似乎还有游走的趋势,钟韫姿立马收起做派,是真的害怕了,一时之间不敢出声。 宋晨鹤在旁边笑笑,“行了,别吓她了。” 宋晨鹤知道雒义没兴趣逗她,只是单纯看不惯那张脸。他也是感到奇了,姜镜究竟有什么魅力,让雒义占有欲至此,连长得像她的人都不允许出现。 可惜姜镜和雒义的事情他也只知道一星半点,雒义全然不透露。一问就开始砸他豪车,为此不知道报废了多少辆,最后逼得他每每有疑都只能憋回去。 有了宋晨鹤开口,钟韫姿总算心里放沉了些,仰起头慢慢道:“我姆妈和您要找的人是好姐妹,我们都管她叫黎姨,她平常不怎么说话,但人很好,虽然已经过了很多年,我还记得她总做云吞面给我们这些孩子吃……” 她还没说完,便被雒义打断,“谁要听这些没用的?” “你最好言简意赅,不然看着你这张脸,我保不准我会做什么。” 刀子在他手心转动,像玩扑克牌一样简单。 钟韫姿一愣,隐隐约约猜到些什么,她很聪明,之前宋晨鹤找到她的时候就简单说了缘由,于是她也就挑着重点说:“我记得她出事的那晚,有一个漂亮的女人来了,她带了很多人来,都是穿着黑衣服的,再然后他们进了黎姨的房间,等我和姆妈发现的时候,黎姨已经没气了……” “漂亮女人?”雒义听着死讯,没多大反应,“有多漂亮?” 宋晨鹤觉得自己费心劳神给雒义找的人被糟践了,恨恨开口:“雒大少爷关注点还真是奇特,再漂亮也是老女人了,你不查凶手了?” 钟韫姿呆呆凝望着雒义,想着雒义的话,有多漂亮? 那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审问还在继续,手机却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响起。雒义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身旁人懂他的意思,为他接起手机,电话里传来助理的声音,“雒先生,有人说要见您。” 雒义懒懒开口:“谁?” “对方说是何宗璟。” 雒义忽地笑了一下,“说找我什么事?是不是姜镜死了?” 姜镜一副病殃殃的样子,看着碍眼,死了也好,但要是真死了,有点可惜。 “不是,他没说,只说要跟您谈事情。” 雒义把玩着刀,这是他在尼泊尔黑市得的,是一把军刀,上面沾了很多人的血,以血养刃,依旧锋利。 宋晨鹤替他回答,“雒大少爷正在忙呢,没见血的事都拿上来禀报,不知道规矩?” 助理连说:“是是,我现在就回绝何宗璟。” 雒义开口:“等等。” “?” “你告诉他,要见我就自己滚来菩竹湾。” * 何宗璟接到消息就自己开车去了菩竹湾。 去的时候,他给小佟发了条消息,说以后多照顾姜镜。 小佟看了,没觉得哪里奇怪,只感叹何宗璟真是面上不显,实则还是舍不得姜镜吧。 她关了手机,进入美梦。 下雨了。 秋天总是多暴雨,大雨倾盆而泻,浓云铺天盖地,飘摇滂沱,将本未黑的天渲染成墨黑的幕布。 黑色的宾利缓缓驶入菩竹湾,即使风雨如磐,菩竹湾仍然流光溢彩,灯烛昏黄,仿佛永远没有黑夜一般,不知今夕何夕。 何宗璟是一个人开车来的,他此时开着雨刷,雾气迷蒙后,他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世界。 在他的印象里,菩竹湾脏乱差,是平常人不会踏足之地,今日一见倒是有些意外。 这里没有地下室,车只能停下路边。何宗璟下了车,撑着伞,按雒义助理给的地址走到一栋楼前。 这栋楼是整个片区最繁华的,穿着各色的人在里面进进出出。 何宗璟抿了下唇,举着黑色伞柄往前走。 “你好,请问要来点什么?”一进去就有人接头。 何宗璟已经知道这里也是雒义的地盘,只说:“我找雒义。” 领头人心领神会,把他带到顶楼。 何宗璟跟着他走,却被人不小心撞到,平整的西装上被洒了一大片酒,撞他的人神志不清醒,没有道歉,反而扯着何宗璟的领子骂道:“你怎么走路的?” 领头人看有人闹事,连忙把混混扯下来,狠狠刮了一耳光,“这是雒先生的贵客,惹到了你担得起吗?” 混混被扇得找不到北,领头人又给他一脚,把他踢到地下才解恨,转头给何宗璟赔不是,“先生,实在对不住,这里的人鱼龙混杂,也没怎么管教,我带您去洗手间换一身?” 何宗璟有心事,他有目的而来,自然不会在意这么多,眼下被泼了酒虽然有些烦躁,但他一向不是发脾气拿人泄恨的主,闻着刺鼻的酒精味,皱了皱眉道:“没事,我有要紧事,办完就走。” 领头人见他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何宗璟哪里称得上什么贵客,他刚才只是象征性地卖他一个面子,想必雒先生不会怪罪。 最后领头人带着何宗璟到了地方,他敲了敲门,得到允许,才把门打开。何宗璟还没进去,就闻见了比自己身上味还浓的酒气。 “我瞧瞧,是谁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散漫又桀骜,下一秒,宋晨鹤站到门口。稍一打量,就知道他是谁。 然后对着后面的雒义道:“你情敌来了。” 雒义还坐在那,不紧不慢拿出烟,没点,只是闻了闻味。 “何先生,找我什么事?” 雒义看着他,是笑着的,但能感觉到他笑里含有戾气,遮掩不住。 也是,毕竟他做了这么多坏事。 何宗璟想开口,看见了雒义边上站着的女人,下意识开口:“阿绪?” 闻言,雒义笑得更放肆,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忽然他想到一个好玩的事,拍了拍身侧的空座位,钟韫姿顺势坐到他身边,为他倒了一杯酒。 看他们依偎的举动,何宗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往前了一步,却被人挡住。 “你别吓着阿绪了。” 雒义开口,手摸了摸钟韫姿乌黑的头发。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匀称,珍爱似地抚到发尾,再勾起发梢,昏昧的灯光下更显暧昧。 “真的是你……你和雒义在一起了?”何宗璟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心仿佛一下一下被剜走。 宋晨鹤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嘲讽道:“何先生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爱何太太嘛。” “你再仔细看看,你面前的是谁?” 何宗璟听到宋晨鹤的提醒,才反应过来,坐在雒义旁边的不是姜镜,他好久没见她了,说起来两个人快冷战半个月了…… 忽然觉得很对不起她。 看见他有些黯然的模样,雒义直接道:“何宗璟,我没空在这看你演戏,有事就说事。” 何宗璟才想起自己来找雒义的目的,也开门见山道:“我是来找你谈条件的,你说吧,要怎么样你才能不纠缠姜镜?” 雒义感到好笑,“姜镜,你说这位吗?” 他把钟韫姿揽了过来,拖着她的脸,似乎要让何宗璟瞧个仔细。 何宗璟面不改色,“我是诚心的。” “我也是诚心的。”凡事都讲个新鲜感,许是觉得逗弄他没意思,雒义站了起来,“让我想想。” 他脸上依旧轻佻的做派,仿佛何宗璟的义正言辞在他眼里只是游戏,一场无所谓的游戏。 他走到何宗璟身边,看见他西装上一大片水渍,伴随着浓烈的酒气,挑了下眉,“这是伏特加吧?” “既然何先生这么喜欢喝酒,那你和姜镜在一起多少天,就喝多少瓶伏特加怎么样?” “喝完,我就放过你们。” 一片哗然。 谁不知道伏特加是最烈的酒,即使淡化过也高达六十度,不出两瓶,就要喝死人了吧? 旁边的宋晨鹤笑得很开心,他最喜欢看热闹,而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何宗璟一言不发,知道雒义是在捉弄自己。他已经忍无可忍,积攒了这么多天的脾气终于爆发,下一秒就举起拳头挥向雒义。 15、第 15 章 然而拳头还没抬起来,就被人握住,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雒义身边的人个个敏锐,把何宗璟的愤怒顷刻扼杀在摇篮。 何宗璟又用力往下按,却动不了分毫。 这些人都是练家子,他太温润,平时没有锻炼,实在不是对手。 雒义看着何宗璟,眼神就像碾死一只蝼蚁那样简单。他凑过来,问道:“何先生这是做什么?” “雒义,你别欺人太甚!”何宗璟狠狠道。 “不是你跟我提条件么?” 雒义看着何宗璟被桎梏,像昆虫被困在蜘蛛网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圈一圈包裹住,所有的挣扎成了笑话,所有的愤怒成了供人助长气焰的养分。蜘蛛网还在不断增加,将他死死缠住。 而雒义就是那个剧毒的蜘蛛。 “你看看你,和姜镜一样不自量力。” “不过她比你有那么一点自知之明,乖乖躺在我身下的时候我还是比较疼惜的。” 听到雒义当着这么多人羞辱自己的妻子,何宗璟猛地想冲过去,胳膊却被人拉得更紧,怎么都挣脱不了。 “你是说喝完酒就不再纠缠吗?” 雒义笑笑,“我说的。” 何宗璟看着他,头上青筋略起,一字一句道:“那我喝。” * 姜镜独自办了出院手续,她已经住了数不清的院,实在不想再来医院,她不喜欢消毒水味,不喜欢手背全是针眼。 既然离婚,她也不能再回何家了。她在贡京另有住处,再加上这些年一直作画卖画,也积累了不少财富。 离婚协议书律师有一份,她自己也带着,想着什么时候见到何宗璟的时候再让他签。 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下雨了,清凉的雨滴到皮肤上,混着湿润的泥泞味,冰凉凉的,有些刺骨,对她来说却是一种久违的放松。 她喜欢淋雨,何宗璟常常不许,说她身子弱,禁不起这样的折腾。可惜,以后再也没有他的嘱咐。 姜镜打了个车,今天是去探望爸爸的日子,她想看看他过得怎么样,顺便也问问当初雒义所说的借款的事。 看守所很快就到了,姜镜下了车,隔着玻璃见到了姜顺清。 “女儿,你又瘦了。” 姜顺清老了一头,两鬓已经斑白,但看见姜镜还是忍不住心疼。他唯一的女儿啊,姜家的掌上明珠,他好遗憾没有多陪陪姜镜,每次见面她又憔悴又消瘦。 姜镜热泪盈眶,想到最近发生的事,哀伤道:“爸爸,你也瘦了。” “何宗璟呢?他还是没有陪你来。” 姜顺清一看姜镜肩膀都湿了,看起来很狼狈的样子。 姜镜还是说:“公司忙,他抽不开身。” 姜镜没有告诉自己和和何宗璟离婚的事情,她怕爸爸担心。 姜顺清哼了声,“男人一旦有了事业,是分不清东南西北的。” “爸爸,您别这样说他,他对我真的挺好的。” “挺好的,怎么又让你住院了?” 姜镜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姜顺清每次看她都看得很仔细,连这些细枝末节的点都能注意到…… 眼看时间不多了,姜镜没有再说其他,只是问姜顺清,“爸爸,你还记得雒义吗?我上次给你说过,他回国了。” 听到这个名字,姜顺清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你忽然问他做什么,是不是他来找你了?” 姜镜如实道:“他说我们家破产的时候是用他的钱偿还的一部分债务,而且是非法占有的罪名,这是真的吗?” “……” 姜顺清沉默了一会。 “爸爸?” 看着他的模样,姜镜已经猜到了是真的,因为雒义不屑于撒谎,爸爸也不会骗她。 探视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后所剩无几,姜顺清叹了口气,决定不再隐瞒姜镜,“是真的,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雒义他其实……没那么坏。” “您说什么?” 姜镜一愣,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事一样,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姜顺清,怀疑他被雒义骗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这样一个人不坏呢? 要是她告诉他雒义害得自己独身一人都还不够,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想了? “是雒义自愿给我的钱,说不想让我死得没有价值,不然我现在就不是有期徒刑,而是死刑,如果不是他帮我们渡过难关,也许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他可能性子嗜血,但他帮了姜家是真的。” 姜镜没想到还有这些事,而她全然不知道。雒义说得没错,姜顺清把她保护得很好,从出生起就没有经历过一天风雨。 她梗着问道:“那他是什么时候给你的钱?” 姜顺清慢慢开口:“就是家里被贴上封条的那晚,他找到了我。” 姜镜愣住了。 这时外面的人提醒,“探视时间到了,请回吧。” 姜镜还站在原地,看着姜顺清被人带走,她也失神地走出看守所,直到一阵风刮过,她才从恍惚中清醒—— 家里贴封条的那晚,也是她认识何宗璟那天。 * 轰隆隆—— 雨越来越大,成了暴雨的趋势,响彻不停。 姜镜站在屋檐下,会想起那天所做的梦,也是在这样逼仄的巷口,他掐着她的脖子质问道:“姜镜,你是不是一刻也缺不了男人?我让你等我,你转头就去找了何宗璟?” 而他的下一句是:“你知道你去找何宗璟的那晚,我为你做了什么吗?” 所以,他所做的事就是帮助姜家。 一时间,姜镜心绪很复杂。她和雒义谈恋爱的时候大多不清不楚,他没有说过爱她,她亦没有把这段关系当真,年纪的时候都不懂事,全是欲望引诱,各取所需,双方都披着一张皮来往,没人是真心的。 姜家破产,她默认自动结束这段关系,而他当时只是一个雒家看不上眼的私生子,哪里来的能力帮她? 雷声还在继续,手机在这时响起,姜镜以为是雒义打来的,心下一颤,跟着雷声滚滚。他已经好久没有纠缠她,偶尔逗弄心起,才会找上门来。 她抖着手把电话拿起,对方却在这时挂断了,接着发来一条短信,上面标注是陌生号码,来自贡京本地。 【不想你男人死现在就来菩竹湾,命可不等人哦】 接着附赠了一张包厢里的照片,一个人坐在凳子上,面前是数不清的酒瓶,而这个人已经喝得满脸通红,看起来不省人事。 即使照片模糊不清,姜镜还是一眼认出这就是何宗璟。 16、第 16 章 伏特加酒是俄罗斯的传统酒精饮料,其介绍是—— 酒质晶莹澄澈,无色且清淡爽口,使人感到不甜、不苦、不涩,只有烈焰般的刺激。 何宗璟此时却觉得又苦又涩,心里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他感觉已经快要支撑不住,这已经是他喝的第七瓶。 雒义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很平淡的眼神,反常的没有戏谑和疯狂。 “当年我可是喝了十五瓶。你这点算什么?” “四年,你要喝多少瓶?别不自量力,等会死在我这儿,晦气。” 何宗璟像是听不见一样,继续喝着。他是何家独子,从出生起就得到全家族的宠爱,风度翩翩,众星拱辰,从没这么狼狈过。 宋晨鹤盯着手机,笑了一下,接着关了屏幕,走到雒义身边。 雒义问他,“笑什么。” 宋晨鹤说:“没什么,等着吧,马上又有好戏看了。” 雒义哼了声,不置可否。 * 姜镜接到消息,心不断下沉。 她怎么能不知道菩竹湾是什么地方,以雒义为首的炼狱,吃人不吐骨头。何宗璟怎么会跑到哪里去? 她想也没想,淋着雨打了个车就往那边赶。 现在已经是深夜,整个雨幕吞噬了这座城市,唯有菩竹湾通宵达旦,这里是贡京另一个心脏。 姜镜浑身被淋湿,一下车就往里面跑,什么也不顾了,她只希望何宗璟好好的,希望她一进去何宗璟还是如以前一般笑着看着他。 可惜不是的。 这一切都是幻想。 当她推开包厢门之后,看见的就是何宗璟垂着头喝酒的一幕。 而里面围着很多人,皆以看戏姿态瞧着何宗璟。 姜镜忽然什么都不顾了,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直冲冲地奔向他,“何宗璟!” 何宗璟已经喝到第八瓶,满脸通红,几近到失去知觉,但听到姜镜担心的声音,还是强撑着睁开眼,“阿绪……” 四年来,姜镜从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自从爸爸入狱之后,何宗璟就是她的避风港,在她心里,他永远高大,永远温柔。 可现在不是了。 面前的只有一个喝断片的何宗璟,被周围人嘲笑也还在继续,就连看着她的眼神都不清晰了。 这副模样……可想而知周围人怎么逼他了,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他今天是不是就会丧命于此? 姜镜不敢想,一下就哭了出来。 她上一次哭还是母亲去世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就流干,或许已经不会流泪。却在现在,当着这么多人毫无顾忌地哭了出来。 何宗璟似乎一直撑着一口气,在见到姜镜的那一刻他松懈了下来,忍着巨大的痛苦抬起手,去摸她的脸,心疼道:“阿绪,别哭。” “不要为我难过。” 他想去给她擦眼泪,可手指只能到她的唇边,再也上不去,“我是不是很没用?” 姜镜抱着他,心痛得快无法呼吸,“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宗璟。” “何太太,真是好深情啊。” 一旁凉薄的话打断姜镜的哽咽,伴随着两声鼓掌。她抬头一看,发现说话的人是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男人。 宋晨鹤也是第一次见姜镜,这个雒义心心念念了四年的女人,在洛杉矶遭受许多也要回来见一面的女人。 果然名不虚传,比他见过的女人都还要漂亮。就是太弱了,柔弱到仿佛一根手都可以折断。 “雒义,你看啊,你为了她拼命回国,她却在这里为别的男人哭。” 宋晨鹤从来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从来都只会添柴,火烧得越旺越好。 雒义站在他身后,冷声开口:“你叫她来的?” 宋晨鹤摆了摆手,承认了,“我只是想见见何太太是什么样子,也不枉你砸了我这么多车。” 姜镜没有管他们,泪滴到何宗璟胸口,她闭了闭眼,周遭都是围观的人群,空气太窒息,她只想带何宗璟走。 顾不得其他,她立马拨打了120。 忽然一道黑影盖过她,隔绝了所有灯光。 她抬头一看,发现钟雒义正望着她。 他的视线定格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继而又转向她抱紧何宗璟的手。 “就这么担心他?”他问,声音很沉,仿佛在酝酿着什么,比外面的暴风雨还要恐怖。 姜镜没有说话,只是艰难地从包里拿出笔和纸。何宗璟还有一丝清醒,可他动不了,胸口灼烧得难受,感觉肝脏马上消失殆尽。 姜镜摊开纸,那是她今天拟定好的离婚协议。 何宗璟看不清,也没力气看清,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嘴在挣扎着说:“不……” 姜镜流着泪,泪水顺着脸颊下淌,滴在按指纹的地方,红色的指纹晕开,像血,带着苦楚的旖旎。 她把何宗璟的手抬起,一个字一个字的签在纸上,何,宗,璟。 何宗璟挣扎不了,嘴里话都要说不出,只能摇头,不,他不想离婚,他不要离婚! 可是怎么办,他根本动不了,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意识。接着,姜镜歪歪扭扭替他写完,再牵着他的大拇指盖了红印。 四年前,他们也是这样在民政局盖章结婚。他说,他会爱她一辈子。 谁都没想到这段婚姻夭折得如此之快。 这是他们都不愿意接受的结局。 姜镜还在不停地哭,她好疼啊,心真的好疼。 但她还是要坚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救何宗璟。 写完,她把离婚协议举起来,摆到雒义面前,嘶哑着嗓子开口:”我和何宗璟已经离婚了,你放了他,我们之间的事不要牵连别人,你要什么就冲我来,就算今天我死也要把何宗璟带走。” 她一字一句,斩钉截铁,似乎是恨极了雒义。 “都喜欢跟我谈条件?” 雒义眯着眼,他眼中有怒火在熊熊烈火燃烧着,缠绕着。 “如果我不允许呢?” 不同于姜镜和何宗璟的狼狈,他高傲中透着凌厉的压迫。 房间里的霓虹灯一闪而过,在他凉薄的脸上打过一道光,光影中描绘了刺眼的轮廓。 姜镜看着她,想起爸爸的话,爸爸还是说错了,这样一个人,把她幸福生活全部打碎的一个人,怎么能算得上不是那么地坏呢。 她没有见过比他还坏的人。 他问她如果他不允许呢,那还能怎么办,要哭着求他放过自己和何宗璟吗? 他总是自以为傲,刻在骨子的疯狂和不计后果两败俱伤的果决,不是人人都可以硬碰硬。 这几个月的遭遇,已经构成了一个无力的事实:和雒义对峙,只能自讨苦吃。 所以她也不打算和他再纠缠了—— “那今天我们就一起死在你面前!” 姜镜深知他脾性,他绝不会放人,与其折磨,不如就此了断。 说完她把酒瓶砸在地上,玻璃瓶四分五裂,她毫不犹豫捡起一片,狠狠割向自己的手腕。 包厢内灯红酒绿,嘈杂、混乱,姜镜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跟雒义在一起的时候,她就讨厌热闹,讨厌烟酒味……这些年和何宗璟在一起,她过上了想要的生活。 那下辈子她还能和何宗璟在一起吗? 一起生活在没有雒义的世界。 意识昏迷的那一刻,姜镜看见雒义好像朝自己跑了过来,他叫她的名字,“姜镜!” 他叫过她很多次名字,生气的,挑逗的,冷漠的,傲慢的……唯独没有像这一次愤怒中带着恐慌的,他在恐慌什么呢? 是她听错了吧。 血顺着手腕在流,雒义跑到她身边,吼着周围人叫救护车,他抱着她,声音带着不同于他偏执的破碎,狠狠地、沉沉地在她耳边道:“凭什么你可以为何宗璟做到这一步?” “那我呢?算什么。” 17-20 17 第17章 ◎想死经过我同意了吗◎ 救护车很快到了,把何宗璟和姜镜都抬上了担架。 雒义没跟上去,他一根烟又一根烟地抽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晨鹤没想到会闹成这样,有些烦躁,他是喜欢看好戏没错,但只限于能让他愉悦的戏,可这场戏演砸了。 医护人员把姜镜扶起来的时候,钟韫姿这时反常地凑上前去,仔细瞧了眼姜镜。 宋晨鹤问她,“你干什么?看见和你长得像的人心疼了?” 钟韫姿摇摇头,失神道:“她就是我说得那个漂亮女人。” 她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女人,惊为天人,可是她自从她来了后黎姨就死了,她好像很坏,那时候的钟韫姿就立志也要做个坏女人,后来她凭着记忆整成她的模样,到现在常年修复也只有六七分像。 可刚才,她仔细看了一眼姜镜,发现她和当年那个女人长得太像了。 所以,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姜镜就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雒义点着烟,替钟韫姿把话说了。 钟韫姿震惊地看着他,发现他表情很冷,没有一丝愠怒的感觉,就算知道了杀死自己母亲的凶手就在眼前也没有波澜。他只盯着救护车的方向,眸色沉沉,吩咐手下人,“看好她,别死了,醒了给我打电话。” 宋晨鹤笑道:“这么关心她,怎么不去看看?” 雒义淡淡看了他一眼。 宋晨鹤被他的眼神吓到,扯了下唇,“干嘛?别这么盯着我。” 火星落在地上,昂贵的地毯被烫出洞来,烟灰没入缝隙,浮出尘烟。 下一秒,雒义猛地扯起桌布,桌子上的酒全都掉在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钟韫姿在旁边捂住耳朵,包厢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雒义开口道:“去医院。” * 大雨伴随着闪电,四周的温度骤降。 雒义开着黑武士i8,冲在高架桥,大雨不断砸在挡风玻璃上,黑夜与雨的边界模糊。他没关窗,让尖冷的风雨尽情飘进来,这样才能降燥。 他想起姜镜为了何宗璟所做的一切。 就这么爱他。 就这么爱他? 他不准! 就算姜镜要为何宗璟死,也是何宗璟先死,姜镜没有资格殉情。 雒义一脚油门踩到底,轰鸣声如雷贯耳,溅起一地泥泞。 宋晨鹤也开着车跟在雒义后面,可是他太快了,有种同归于尽的架势。宋晨鹤狂按鸣笛,企图让雒义降速,可是他怎么会听?一直不要命地往医院赶。 宋晨鹤气得锤了一下方向盘,好好的晚上搞成这幅模样。 钟韫姿被他带到副驾,看着他大发雷霆,不免看着窗外,以免被殃及,宋晨鹤挑眉看她,“害怕我?” 钟韫姿怕得发抖,却依然摇摇头,“没有。” 宋晨鹤恶狠狠地说:“要是姜镜死了,雒义怪我,你就给姜镜陪葬。” 他也一脚把油门踩到底,不管钟韫姿的死活,紧紧跟在雒义后面。 钟韫姿猛地冲出去,撞到前面,吃痛地嘶了一声。她知道他做得出来,这样的公子哥权势滔天,要她的命何其简单,她只好试探性开口,“姜镜的妈妈是害黎姨的凶手,那姜镜死了,不应该算是报仇了吗?” 听完,宋晨鹤哼了一下,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样,用很轻蔑的眼神看钟韫姿,“雒义母亲?” “你以为,在他心里能排上号?” 雒义的心理,何其扭曲。 “那……” 那他们找她问当年的真相干什么? 宋晨鹤能读懂她,回答,“真相和报仇毫不相关,只是好奇她怎么死的,不然你以为什么。” 只是好奇。钟韫姿算是见识到这些人的冷血之处。 尽管她出生不好,姆妈对自己也不好,但她终究是自己妈妈,她都没有这么想过。 “你知道纠结是谁能在雒义心里有点份量吗?” 宋晨鹤开着车,继续说道:“他能从美国那种地方活着回来靠得就是想回来折磨姜镜。所以她要是死了,他也得疯。” * 雒义淋了雨,浑身湿透,盖过他浑身的坏劲儿,他走进医院,那眼神谁看谁害怕,尽管他长得再好气质再独特,旁人也不敢多看。 隔着雨幕,宋晨鹤和钟韫姿走了过去,问清姜镜的病房,才知道姜镜已经被抢救了一遍,医生说:“病人失血不多,没什么大碍,只是因为悲伤过度再加上劳累一时昏迷了,估计明天就可以醒过来。” 雒义一言不发,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与平时那股丧心病狂相悖,他开口问道:“那和她一起来的男人呢?” “他啊,他情况就很糟糕了,喝了这么多酒,已经洗了胃,但脉象很微弱,我也说不准……” 雒义眼眸微眯,“他最好是死了。” 医生皱眉,“你这人怎么能这么说呢?” 雒义没管他,转身走了,这里是贡京最好的医院,雒义给姜镜转到了最好的病房,这里没有一个人打扰。 姜镜此时躺在病房上,眼眸闭着。她本来就很白,被一这么一折腾更加没什么血色,现在一看更白了,像折翼的蝴蝶,一不小心就要逝去。 雒义站在床边,沉沉地看着她。 现在已经是黎明,天空翻起了鱼肚白。宋晨鹤困得要死,但雒义都没走他也不能说走,于是他问道雒义,“医生说了她都没事,不如先去睡一觉?这折腾得都要天亮了。” 雒义双眼盯着姜镜,看都没看他,“你去吧。” “走呗,去旁边房间休息一会儿,这里看着也没什么用,二十四小时有人监控呢。” 雒义这才转过头,戾色深重,“她必须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 “唉,随你吧。” 宋晨鹤摆了下手,这个疯子,不管了,他转身出了门,顺便把门也带上了。 房间里只剩姜镜和雒义两个人。 简单来说,有意识的只有雒义一个人。 他一直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接着,他低低地笑了,手覆在姜镜的脸上,摩挲着,一下又一下,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想死哪有这么容易,最后还不是落入了他手里。 * 姜镜醒了,她感觉手很疼,眼睛也很疼,浑身都很疼,最疼的还是心脏。 强撑着睁开眼,第一眼不是天花板,而是一双漆黑的眸。 而这双眼眸她再熟悉不过。 “醒了?” 他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她……没死? 看着雒义的脸,姜镜有些后怕,还有些窒息,手下意识想抓住什么,却堪堪落空。 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他问:”想死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他逼视着她,眼里偏执,冷沉,攒动着黑暗的疯狂。 姜镜仿佛被人掐住了命门,一时之间不敢动弹。 仅存的一丝理智,她伸手准备拔掉针管。 雒义下一秒制止了她,她是案板上的鱼肉,而他是宰割她的人。 只要他一日在她身边,她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么懦弱吗?除了找死你还会干什么?”雒义桎梏她,低低道。 姜镜看着他,抿了抿唇,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这已经是她数不清自己第几次住院,她身体不好,情绪一激动胸口就会疼,她最怕疼,宁愿死也不想疼着过活。 冷静下来后,她开口的第一句是,“何宗璟呢?” 雒义说:“死了。” 他明显感觉到她浑身一抖。 姜镜慢慢躺了回去,似乎放弃挣扎,看着天花板上悬挂的灯道:“我不信。” 她不信他这么容易就死了。 他一定不会丢下她。 雒义忍住掐她的冲动,“我也不能保证他能活,前提是你要听我的话。” “现在你们两个的命都在我手里,所以最好识相一点。” 姜镜听完,还是看着天花板,“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但他不能死。” 她自始至终都没什么情绪,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了无生气。 姜镜闭上眼,仿佛已经认命,她天真地拿自己为赌注,结果换来的是这等结局。 “你死了就以为可以解脱了,你是忘记何宗璟了?还是忘记在牢里的姜顺清了?” “……” 果然,雒义永远知道她的把柄,知道刀尖往哪里扎最疼。 姜镜想了想,她的确太冲动了,要是她死了,何宗璟也可能继续被雒义折磨,如果她和何宗璟一起死了,那就丢下爸爸一个人了,到时候他怎么办? 气氛一时凝滞,宛如不透气的薄膜。 这时候有人敲了敲门,接着门开了,宋晨鹤进来,看见姜镜醒了,有些惊讶,“这么巧?医生说何宗璟也醒了。” 姜镜听着宋晨鹤的话,一时之间坐了起来,也不管自己身上的伤了,“他在哪个病房?情况怎么样?” 宋晨鹤看了看雒义,没有回答。 见他们都不开口,姜镜干脆挣扎着下床。 下一秒雒义就把她按住,“他现在怎么样都跟你没关系,你忘记你们已经离婚了?” 雒义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上面还带了些血,上面正是她昨晚写的离婚协议书。 姜镜呼吸一顿。 昨晚她为了救何宗璟,竟然做了这么多冲动的事。 可她不后悔,如果这样可以让何宗璟因为自己避免受到伤害的话,那她宁愿一辈子不和他联系。 可现在…… “我要去见他!”姜镜难得大吼一声,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放开我!” 雒义也站起来,他积攒许久的火猛地爆发,“就这么爱他?连命都不要了?” 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在她身边,怕她就这么死了,可她醒来的第一件事是去找别的男人? 雒义咬着牙,狠狠地看着姜镜。 姜镜也什么都不顾了,仰着头与他争吵,“对,我就是爱他,要不是因为你我会过得很好,你凭什么来搅乱我的生活?以前我对你有愧,你折磨我已经够了吧,为什么还要缠着我不放!” 姜镜说完不停喘着气,她身体太弱了,真的为这幅身子感到疲惫,风吹雨淋样样受不得,有时候觉得一口气死了一了百了。可爸爸和何宗璟却格外珍惜她,为了把她身体养好费了不少心血,她不能有这种想法。 雒义看她说了这么多,笑了,“我偏不放你出去。” 姜镜懒得跟他沟通,她下床去,却又被雒义逮住,姜镜反抗着,“雒义,我真的很恨你!恨不得你现在死在我面前!” 雒义不怒反笑,“恨就对了,没有爱哪来的恨?” 说完,他捏着她的脸,毫无预兆地吻了下去。 姜镜本就因为生气而呼吸起伏,这下雒义把她的嘴堵住,让她所有的情绪都淹没在口唇之间。他很强势,舌头伸进来没有一丝让她缓和的空间,直到看她呼吸不过来才松开那么一会儿让她透口气,接着又继续吻了上去。 姜镜的嘴很甜,他一直喜欢她的滋味,以前谈恋爱,就算上床他也要亲她很久。他迷恋她的味道,一吻她她身子总是瘫软在他身上,方便她进行下一步动作。 他们接过很多次吻,已经数不清,每天都要,到了雒义翻墙都要找她的地步。 姜镜被他抱住,整个人都在挣扎,她不要这样! 接着她狠狠咬了一下他的唇,毫不留情,接着两人口中弥漫着丝丝血腥味。 可雒义仍不放过她。 姜镜没办法,又狠狠咬了一次,雒义食髓知味地放开她,看着她唇上沾着自己的血,骨子里燃着森然的疯狂。 他真不想就这么放她过去。 姜镜抹了下唇,趁着他愣神的间隙,猛地推开他,从病房跑了出去。 宋晨鹤刚开始就在病房,看着气氛不对便关上了门站在走廊旁抽烟,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姜镜跑出来了。他好奇地站起来,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雒义竟然放姜镜出来了。 等他走到门口时,看着雒义正望着门口的这个方向,抹着嘴上的血迹,看宋晨鹤进来了,也没说话。 “在想什么?怎么就这么放她走了?”宋晨鹤走过去问道。 雒义想着刚才姜镜为了何宗璟反驳自己的样子,为了何宗璟,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忽然想到和姜镜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那是他第一次去青川。 当时的青川也有自己的上流圈子,当他们得知他流着雒家的血时,对他是敬重的。 可时间越久,人们越来越意识到他被抛弃了,他只是雒家流放到青川的弃子而已。 渐渐地,他们从敬重到认定他是个怪物。 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只有一身戾气,被雒老爷子丢到私立学校,吃喝也都在那里。 后来他打架逃课样样不落,已经完全把自己堕落下去。 当时姜家也是青川世族,而姜镜是姜家唯一的女儿,她也和他读一个学校。 一次从网吧出来,已经是深夜,碰巧碰到姜镜和她的朋友。 她朋友指着他,开始说他的不好。 “就是那个人,他叫雒义,脾气特别不好,像野兽一样,无恶不作,这些天把学校弄得鸡犬不宁,听说他还是从那种大山里面来的,他妈妈把他丢给雒家就跑了。” 那时候的姜镜很美,也很乖,有些不问世事,但一身娇气。听到朋友说他,只是觉得好酷,“那我想跟雒义谈恋爱。” 她继续说:“尽管他是野植深林里残暴的野兽,凶猛嘶吼吞噬苍穹。我也偏要做那无畏的驯兽师,不偏不倚射中他野心。” 说完,她转头,视线正好和他对上。 那时候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似有星辰。 但刚才—— 她说她恨不得他去死。 曾经要做的驯兽师,最后把他驯到千疮百孔。 可是。 现在没有人规定他不能是主宰的那一个。 雒义还在盯着姜镜离去的方向,眼神沉沉,像一头饿极了的野兽,里面酝酿着欲来的风雨。 “不要让她见到何宗璟,既然离婚了,就乖乖地来到我身边,多好。” 18 第18章 ◎我会听话的。◎ 姜镜跌跌撞撞跑了出来,她不知道何宗璟的病房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她在单独的楼层,跑到电梯口的时候,她见雒义没有追出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似乎是对方允许的,不然她不可能这么顺利,虽然不知道雒义究竟想干什么,但她一心只想见到何宗璟。 “叮——” 电梯门开了。 姜镜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就在门关的时候,雒义从病房里慢慢走出,身后跟着宋晨鹤。 门彻底合上,雒义也随之扬起一个笑,他两根手指夹着一张纸,举起来道:“把这个交到何家。” 宋晨鹤看着上面的斑斑血迹,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来了兴致,“快来你没变嘛,还是这么爱隔岸观火。” “错了。”雒义否定他,继续笑道:“我才是纵火的人。” * 姜镜直接到了一楼,尽管身体还疼着,但她硬撑着一定要找到何宗璟。 何宗璟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幅模样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菩竹湾,是雒义逼他的还是他自己要去的,一团团谜底在姜镜心里盘旋,她想问清楚,却都无从问起。 “你好,请问你知道昨天因为酗酒过多而进急诊室的病人在哪个病房吗?” 姜镜径直走到护士台,问道。 护士小姐说:“昨天来急诊的很多,您说的是哪一位?” 姜镜想了想,“凌晨来的,被救护车拉来的,跟他来的还有个女士。” 护士小姐翻了翻记录册,姜镜耐心等待,眼睛也往里面看,过了一会儿,护士小姐说:“抱歉,我们这里没有这个病人。” “好吧,谢谢。” 姜镜忽然意识到或许是雒义不让她查,所以才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她走。 她转过身,看着医院来来往往的人流,有些无力,何宗璟究竟在哪呢? 忽然她想到一个笨办法,就是在住院部挨个找,无非就是急诊科、消化内科、神经内科。 总之,她今天一定要见到何宗璟。 想到他喝酒昏迷的样子,她忍不住红了眼。 整理了一番情绪后,姜镜立即起身。 医院很大,找起来是件很难很漫长的事情,雒义有意阻拦,姜镜却不退缩,依旧挨个病房看,挨个病房找。 直到最后她体力不支,倚靠在楼梯间休息。 “何太太真是痴情。” 自楼梯口下来一个人,不正经的语调,手里拿着一根烟。 姜镜抬头,发现是一直跟在雒义的身边的男人,虽然她不知道她的名字,但知道他跟雒义一样都是坏透了的人。 宋晨鹤看着姜镜,不知道雒义到底中意她哪一点,除了脸没什么别的,难道喜欢她这颗傻傻的心吗?可终究是对别的男人的。 “我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何太太了,我该称您一声——姜小姐。” 姜镜站了起来,看他越走越近,与之隔了一段距离,“你想干什么?” 看着她这么警惕,宋晨鹤忍不住笑了,“放心,我对你挑逗你这件事不感兴趣。”说完,他丢给姜镜一道缴费单,“十五楼七号病房,自己去吧。” 姜镜看着手里何宗璟住院的信息,有些怀疑的看了宋晨鹤一眼,他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可是眼下管不了这么多,她没时间纠结这些东西。 她把单子放进口袋里,转身就走了。 宋晨鹤在原地看着她决绝的样子,吸了一口烟,自鼻腔吐出,“姜小姐可真没礼貌啊,连句谢谢都不会说。” 雒义从楼梯另一侧走出,脸模糊在烟雾里,张扬、危险。 “等她吃了苦头会来找我的。” * 姜镜一路小跑,终于到了何宗璟的病房。 里面似乎有很多人,她站在门口,一时之间竟不太敢进去。 但一想到何宗璟不是单独的病房,或许有其他病人也说不准,犹豫之后,姜镜还是推开了门。 一开门,她就愣在原地。 面前坐着的人是何老爷子。 “父亲……” 姜镜呆呆开口,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屋子都是何家人。 何老爷子没有应答姜镜,何宗璟还昏迷着,姜镜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周围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这里。 “哟,罪魁祸首来了。”一道尖细的女声响起,不知道是谁发出来的。 何老爷子这才抬头看姜镜,“说吧,你和何宗璟怎么回事?” 姜镜不知道何家人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们知道多少内幕,于情于理,总归怪她,“我……” 她上前一步,想看看何宗璟的情况,“宗璟还好吗?” 何老爷子用拐杖拦住了她,冷硬道:“不说是吗?非要我把你和雒家那位的丑事抖出来才罢休吗?!!” 看样子,何老爷子他们已经知道了,姜镜也不再隐瞒,只是说:“是我对不起宗璟,我只是想看他一眼就走。” 那个女声又阴阳怪气道:“看了有什么用,看了宗璟就能醒过来吗?扫把星,自从你进了何家的门何家就没什么好事,当初宗璟非要娶你进门,不知道图什么,现在好了,你情夫一回来,何家面临破产,何家长子现在也躺在医院,你要何家怎么办!” 姜镜被说得低下头,这个人说得没错,何家之所以会这样,大部分是因为她。 “既然你已经和宗璟离婚了就走吧,再也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何老爷子到底没对这个儿媳妇说下狠话,只是不再看她,“从此何家和姜家井水不犯河水。” 姜镜站在那里,如同被架烤在火上,很难堪,可她也不想这样,她也不想有这样的结局,“公司……要破产了是真的吗?” 女声毫不留情,“是啊,你满意了吧,我现在看着你就烦,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没怪你都是因为我们太心软了,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脸站在这里!” 何老爷子也下了逐客令,挥挥手道:“赶紧走吧!” 姜镜如鲠在喉,脚下像长了钉子*,动弹不得。可是没办法,她待在这里也于事无补,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何宗璟一眼,虽然他的脸被尽数挡住,可她还是能看见他那温柔的面庞,从今天起,他们就是彻底的陌路人了吧。 这样也好,只要他好好的,怎样都好。 姜镜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过身走了。 “终于走了,真晦气,相信宗璟很快就能醒过来了吧,毕竟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女声从里面传出来。 何老爷子道:“这算是何家的一个劫吧,我也认了,现在只希望宗璟赶快好起来,现在何家的希望在他一个人身上,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了。” 姜镜默默离开,一时间不知道何去何从。 她落寞地走着,忽然迎面撞上一个人。 对方惊奇道:“姐姐?” 姜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小佟,她提着吃食,讶异地看着自己。 “小佟,你怎么在这里?” 小佟说:“我现在升成何总的助理了,今天接到电话说何总住院了,所以来看看。” 说完她看着姜镜一脸憔悴的样子,问道:“姐姐,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事了?” 姜镜摇摇头,“你进去看他吧,我先走了。” “啊?”小佟不明所以,“姐姐不和我一起进去吗?” 姜镜想了想,“小佟,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你说。” 两人走到没人的地方。 姜镜直接开口,“就是之前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公司到底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字眼,小佟再次噤声,不是她不说,而是何宗璟不允许她说…… 见小佟为难的样子,姜镜说:“你不用担心何总怪你,我和他已经离婚了,我们没有关系了。所以我问你这些事改变不了什么,只是我想知道而已。” 小佟还没从离婚这个信息消化,姜镜又说:“算我求你。” 小佟摆摆手,“姐姐,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 她没想到他们真的离婚了,皱着眉,犹豫之后,还是说道:“是,公司现在不是很景气,我也是听同事说的,雒氏集团好多次垄断我们的投资渠道,现在链条断了,财务部每天都在谈合作,忙得焦头烂额。” 果然是雒义。 得到确切的答案,姜镜对雒义的恨更增加了一分。 她吸了口气,“我知道了,谢谢你,你去看何宗璟吧,另外……” 小佟看向她。 “有时间请告诉我他的消息。” * 姜镜从医院出来,雨滴再次飘落在她的掌心。 怎么又下雨了。 外面天黑得彻底,雨细细密密落下,整个世界如同加了高斯模糊滤镜一样慢帧播放,雨滴落在地上染开一片柔旖。 姜镜看着地上的小水坑,晃晃荡荡映着自己的影子。 她穿的白裙子,可这个世界是黑的。 又想起了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明明美好的时候却因为雒义的到阿里而打破。 现在的她,父亲入狱,夫妻离心,而始作俑者总是对她的痛苦从来都没有怜悯。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失去,都是因为自己在它面前卸下了提防。 如果她态度强硬一点,是不是何家就不会遭到这样的破坏了? 如果她注定和雒义鱼死网破,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对何宗璟的伤害了? 如果如果。 雨落在头上,顺着发丝滑过脸庞,姜镜忽然清醒下来,这一切,她还来得及挽回吗? 接着,姜镜拿起雒义给的手机,拨打了他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喂?” “是我。”姜镜开口道。 雒义轻笑一声,“想清楚了?” “你在哪儿?”姜镜问。 “碧奚山庄,你来吧。”那边传来汽车轰鸣的声音,姜镜知道他在赛车。 “那你来接我。” 那边犹豫了一下,放肆笑道:“好啊。” “我最喜欢对我投怀送抱的女人。” 挂了电话,姜镜在路边等着,她穿的白裙子,已经被淋湿了裙尾。她一向爱干净,但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她已经不在乎其他,灵魂被抽丝剥茧,只剩一具空壳。 雒义没让她久等,很快出现在医院门口,车窗摇下,露出一只夹着烟的手,完美得像白玉扇。就是这么一个人,有着傲然的家世,恩赐的皮囊,乖戾的脾性,可内里却残缺不齐。 他没叫她上车,反而自己走下,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下,纯黑的颜色盖过她身上的雪白,好像要把她整个人吞没。 姜镜也确实被他高大的身形挡住,远远看去,像两个亲密无间的恋人。 “我说过,总有一天你会来找我的。” 雒义在笑,自上而下的高傲,他的眼神睥睨着她,他伸手擦干她脸上的水渍,像是在抚摸懂事的宠物,假意与温柔都被他运用的恰到好处。 “你答应我要听话。” 姜镜抬起头看他,握住他撑伞的手,眼里意味不明,轻轻开口:“我会听话的。” 她会听话的,那就让她,换做武器。 【作者有话说】 二更,biubiu! 19 第19章 ◎姜镜是他的了。◎ 浓稠的夜幕笼罩着贡京上空,暴风骤雨,树影摇晃,危险欲来。 原本还闪着亮的几颗星,也已经被乌云掩盖,天地只剩一片黑暗。 雒义开的是一辆银色帕加尼,他一向喜欢黑色的车,今天却一改往常,银色的罩面反光,穿梭在黑夜里。 他开得很快,码速飙到最底,自上车后没有看姜镜一眼,也没有跟她说一句话。 姜镜一手握着安全带,一手逮住门把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雒义盯着前方,疯狂降落雨束在车灯下如影随形,他道:“问这么多做什么。” “……” 一阵无果。姜镜闭着眼,倚靠在车背上,在心里祈祷他慢一些。 “怎么,后悔了?” 然而等来的却不是减速,而是一脚油门踩到底,雒义全然不顾她的死活。下一秒“啪”锁车键开了,他又低低笑道:“后悔可以跳车,反正你不是想死都不想待在我身边吗?” 时速极限飙升,姜镜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飞出去。 周围的风景都在不断变换,转瞬即逝。她又看了眼雒义,后者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神色略带着深意。 马达轰鸣声响彻,跑车所到之处狂风四起、泥水飞溅。 姜镜闭着眼,她感觉自己真的要吐了。身体感受到车绕了一圈又一圈,好像在走盘山公路,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者她忍了多久,才感觉终于停下。 她这才睁眼看见眼前四个大字:碧奚山庄。 碧奚山庄是整个贡京的最高点,也是规模最大的一座山庄,里面收藏了许多奇珍异宝,一直是私人的,从不对外开放,现在看来又成了公子哥们的消遣之地。 “下车。” 不知道什么时候,雒义已经站在她的右侧,他姿态轻松地双手撑在门框上,微微歪了一下头,漆黑的眼眸盯着她。 “还是说要我抱你下来?” 姜镜见他离自己这么近,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她的反应似乎惹雒义不高兴了,锋利的眉锋微皱,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地狠狠吻上去。 对雒义来说,蜻蜓点水不算吻,要他看来必须吻到两人口齿一点空气不剩才算痛快。 姜镜被他捏得被迫张开嘴,他的气息带着极强的侵略性,还有淡淡的烟草味。 总之四年不见,她已经快要忘了他的味道,和何宗璟在一起从来都是淡淡的,温柔如水,而雒义和他却是两个极端,像黑暗中的狱火,浓烈的、焚烧的,□□焚身,让她浑身发烫。 何宗璟…… 姜镜忽然想到他,拼命地把雒义推开。 她越反抗,雒义越来劲。姜镜明明是最了解他这一点,此时也失了理智。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吻结束,雒义意犹未尽,甚至挑衅似的舔了舔嘴唇。 “都已经离婚了,你还在为谁守节?” 雒义的手没松开,摩挲着姜镜的脸庞,一下又一下,看她红肿的唇,这么白的脸,像死人一样,果然要有点颜色才好看。 “……” 姜镜低头不语,她不知道雒义想要什么,只知道现在唯一的办法是顺从他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伤口已经愈合了,我不介意你继续咬我。” 雒义拍拍她的脸,笑着说。 “大老远就看见你们亲得难舍难分,怎么,当我们这些人都是空气?” 宋晨鹤叼着根烟从前面过来,此时雨已经停了,周围都是淡淡的草木香。 雒义也点燃一根烟,猩红的火光发着缕缕白眼,模糊了他的脸。这些年他抽得很猛,但却没染上什么难闻的烟味,抽的时候总是在晚上,每每想起姜镜躺在自己身下的时候。 “怎么把她带过来了?”雒义注意到宋晨鹤身后的钟韫姿,问道。 钟韫姿闻言,抖了抖身。她很害怕雒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害怕。 她见过雒义的疯,比任何人都疯,不要命那种,也怕自己什么时候惹到了他,她可不想有何宗璟的下场。 宋晨鹤睨了一眼钟韫姿,“你说她啊。最近我对她挺感兴趣,带在身边玩玩儿,雒大少爷不会这点面子都不会给我吧?” “你要是看着她脸心烦,那给她带顶帽子就好了。” 说完不知道从哪拿来一顶鸭舌帽,直直往钟韫姿头顶扣上。 钟韫姿巴不得有个遮蔽的东西,头立马快低到地下。 宋晨鹤说的是真的,他这几天的确对钟韫姿感兴趣,既然她提供的信息对雒义只是消遣,留着也是无用,倒不如就让她跟着他。 那天在医院过夜的晚上也是钟韫姿伺候他的,别说菩竹湾的女妞还真够味,他从十八岁成年就开始接触女人,头一次遇见这么会的。 雒义看透他心中所想,只是哼了一声,“回头别死在床上。” “放心,我不会,你还是顾着你自己吧。”宋晨鹤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还不下车?” 雒义这时又看着姜镜。 姜镜在众人的目光下默默开门,这里除了宋晨鹤他们,还有不少人,姜镜不认识,知道又是雒义的狐朋狗友。 “这不是何太太吗?”有人开口道。 “是啊,她怎么也来了?” “你难道不知道她和雒先生的关系吗?” “什么关系?” “就是……情人啊。” “别说了,惹怒雒先生可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姜镜瞬间一愣,想立马进车,却被雒义拦住,嗤笑一声,“怕什么,他们说的哪一句不是对的?” 接着雒义直起腰道:“他们离婚了,以后没有何太太,只有姜小姐。” “什么,竟然离婚了……” 大家感到讶异,他们都是去参加过雒义聚会的人,自然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雒义的手段这么残忍,短短时间就把好好的夫妻俩拆散了。 雒义似乎心情很好,往常听到这些闲言碎语都会大发脾气,可今天没有,他的脸上依然挂着笑,那种笑不是平常那种虚浮的,而是发自内心。 这样的场合还叫她来,除非他是故意的。 雒义这时的手暧昧地游离在她的腰间,激起一片片酥麻。接着他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两人贴得严丝合缝,毫不掩饰地展示在众人面前。 是的,他在宣告—— 姜镜是他的了。 * “去把裙子换了。” 姜镜穿的白裙子,早在下雨的时候就已经淋湿,裙尾还沾了不少泥泞。 “楼上抽屉里,自己去换。” 雒义看透了她每天穿这么素净的样子,纯如柳絮,跟着何宗璟活得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生气。 姜镜正好像摆脱这窒息的氛围,从进门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和雒义的身上,好像所有人都在议论他们,她并没有错,可谁又会听她的呢? 索性提裙上了楼,隔绝他们。 雒义在楼下跟人喝着酒,红酒在酒杯里摇晃,吊灯的光芒明晃晃的照耀着回大厅,整个庄园都是亮的,一晚上不知道要耗多少电。可雒义就喜欢这奢靡,分不清昼夜的感觉。 很多人都是来找雒义想谈生意的,众所周知雒氏集团的产业链遍布全球,在贡京的总部是全京最高的建筑,坐落在CBD,高耸入云,足以与碧奚山庄比肩。 而雒家在贡京可谓是数一数二的家族,这样的人一般不约见,除非亲自受到他的邀请函。 可雒义的聚会向来娱乐性居多,从他回国以来看了两场,都跟这个姜镜有关,足以说明姜镜在他心里可见一斑。 即使是见不得台面的关系,他们也是阿谀奉承,谁让这个城市的命脉前面都要添一个“雒”字呢。 “雒先生,我有一个项目……”已经有不少人举着酒凑了上去。 不管来的是谁,雒义一一说:“今天我心情好,合作都签。” 来人一笑,“雒先生真是豪爽。” 眼看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也不见姜镜下来,雒义不免有些不耐烦,换个裙子还能换多久,是后悔趁机逃跑了?可这碧奚山庄盘旋在山上,如同布下天罗地网,她想逃又能逃到哪去。 雒义端着酒,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准备上楼瞧瞧。 * 碧奚山庄二楼的装潢和那天在游艇上的很像,走廊都是名家名作,姜镜不明白雒义为何独独钟情这个风格。 她走到走廊尽头,开了门,也开了灯,找到雒义所说的抽屉,打开之后,里面果然放着一个盒子。 盒子外都是由上等的珍珠装饰,一看就价格不菲,姜镜打开包装,发现里面是一件红色的礼服。 她很少穿这种张扬的颜色,一看到之后就犹豫了,接着她又把礼服彻底拿起来放在床上,发现这件礼服的设计极其大胆,整个背部都是镂空的,与她平常的风格大相径庭,她从没尝试过,根本也穿不出去。 姜镜犹豫地站在原地,觉得这是雒义的恶作剧。 他既然诚心要玩,或者说是捉弄她,那她就也全然接受,她本来就不想下楼面对那些人,此时更好,让她更有决心就待在房间不出去。 最后坐着无聊,她忽然想穿上试试,穿上后浑身都有些凉,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是一种平时都没有的感觉,整个背部都在外面,再仔细看就已经走光。 果然穿不出去。 姜镜看着镜子发呆,一发呆脑袋就会放空,她不免想起何宗璟来,还是放不下他,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会不会找自己,会不会怪自己…… 一时间思绪万千,既然她做了决定要在雒义身边,那她就没有退缩的余地。 叹了口气,姜镜准备把衣服脱下来,她太难过,也没有注意到门开的声音。 “不下去,是在等我?” 门开了又关上,直到雒义端着酒杯靠在门口,姜镜才反应过来。 姜镜一下把脱下来的脏衣服盖在自己身上,生怕雒义看见。 雒义反而笑着走了过来。他不仅看,还看得很大胆,自上而下的那种,最后说:“我的眼光果然不错。” “整天穿这么厚干什么,真为了何宗璟要当尼姑?” 他凑近她,手已经覆上了她的背,背上一阵滚烫,吓得姜镜一激灵,他的手掌都点薄茧,磨在光洁的皮肤上酥酥麻麻。 “躲什么?穿成这样不就是想让我看的么?” 姜镜不知道什么动作或反应激起了雒义的兽性,他让她的双腿夹在他的腰上,一把把她抱起。 姜镜害怕摔,下意识揽住了她的脖子。 房间里的灯光不太亮,姜镜却很美,是雒义都没见过的美,娇如幼玫瑰,柔若拂柳风。滟滟含羞目,点点红唇珠。 他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有点不想下去了呢。” 姜镜推开他,“放开我。” “放开?” 雒义坐在床上,而姜镜此时跨坐在他的身上,她的背拱起,令人看了忍不住想折碎,“你觉得你现在还有拒绝的权力吗?” 姜镜感受到下面很磨腿,磨得她一点都不舒服。她知道雒义有忍耐的成分在,他的手在伸礼服里,一点点游走,越往越里,仿佛暗示着仅存的耐心都要荡然无存。 雒义说得对,她的确没有拒绝的权力。既然选择了羊入虎口,就要做好被他拆之入腹的准备。 这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怪不得谁。 雒义吸着她的脖子,一时间有好多个吻痕,雒义看起来满意极了,“这都是何宗璟吻过的,对吗?” 姜镜咬着唇没回答,礼服下面已经湿润。 “我今天不想提何宗璟的名字,但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我知道你来找我是要跟我谈条件,现在我允许你谈,不过什么时候叫停,得看我什么时候没有耐心。” 姜镜知道他今天心情好,这对她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机会,因为他总是在发疯边缘。 现在她要抓住这个机会,她要放手一搏。 “放过何家。” 这是姜镜开口的第一句。光是这一条,她就已经感觉到雒义不高兴了,大腿越来越疼,皮肤上的颜色比礼服还红。 姜镜忍住出声,又说:“还有想办法让我见见何宗璟。” 她知道雒义虽然冷酷无情,但一定会信守承诺,既然他答应她,就一定会做。 哪怕他是这一切祸端的制造者。 可姜镜已经走投无路,要是雒义不松开对何家的束缚,何家一定不会好过的。 “好,我答应你。” 雒义开口,他笑了,笑得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危险。 “给何家多一些资源……” 姜镜抓住时机,还准备继续说,可却在下一秒被雒义压在身下。 一时间天旋地转,姜镜的世界里只有雒义的脸。 他狠狠往下咬,“姜镜,有没有人教过你什么叫不要得寸进尺?” 姜镜吃痛一声,大脑宕机,她知道雒义的耐心已经在此刻……烟消云散了。 20 第20章 ◎让他们听听,越大声越好。◎ 姜镜穿的礼服在身后有细细的腰带,雒义把姜镜翻过去,欺身而下。 他就像拆礼物一样扯开了腰带,顷刻间,薄薄面料尽数滑落。 姜镜已经很久没有做这种事,肌肤凉凉的,随后感觉到温热。 雒义在吻她的背。 他向来不是轻轻地吻,而是在每一寸地方都要留下痕迹。 姜镜艰难呼吸着,身体冰火两重天,几乎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不能后悔。 不能惹恼雒义。 雒义在这方面是游刃有余的,压抑着兽性,吻从上到下。灯是开着的,姜镜觉得很丢人,下面还有这么多人,雒义身为主角,是焦点的存在,要是长时间不在场,大家都能猜到的吧。 姜镜的脸埋的被子里,声音嗡嗡的,“等人走了再……”她想拖延时间,哪怕一点,可雒义压根没给她机会,狠狠拍了拍她,“抬起来。” 姜镜吃痛,下意识蜷起腰。 蛇吐出信子,所到之地一片湿润。 姜镜浑身一颤。 他……他竟然……! “别这样。”姜镜小声拒绝,却换来更大的雨声,落了一地,比她的呼吸声还沉重。 雒义似乎是故意的,故意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姜镜的耳朵染上莹莹的粉红,她越动,雒义就会打她一下,“装什么?” “你和何宗璟没有这样玩过么?”他说的话很露骨,姜镜知道雒义一直在意这些事情,他这么睚眦必报的人,和何宗璟结婚就像他身上的一根刺一样。 姜镜说:“没有。” 的确没有,何宗璟很温柔,和他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 雒义哼了声,鼻息洒在森林,风吹树摇,又继续探索。 姜镜忍不住叫出声。 “舒服吗?”雒义抬起头问道,声音带着低哑的潮湿,他喜欢看她的反应,为他所起的反应。 姜镜沉默了,下一秒雒义又把她翻过来正对着他,雒义盯着她的唇,毫不犹豫吻了上去。 他先在她的唇上啃咬,最后再长驱直入,猛烈得像是要将两人间的呼吸都掠夺干净,分不清谁是谁的。 姜镜后退想要撤离,却又被他咬住唇瓣无法挣脱。 雒义是这一切的掌控者,只要他说一姜镜就说不得二。 最后他好心似的让她有片刻喘息的余地,俯到她耳旁道:“自己的味道,喜欢吗?” 姜镜的脸如火灼烧。 “我们下去吧。”她推开他。 真的够了,他的恶劣心性就是玩弄她于鼓掌。这种感觉很无力,好像她此生都要受他折磨。 雒义微微一皱眉,把她双手锁在头上,一把薅下她的礼服,“什么够了?这才刚开始。” 他不由分说地再次压了下来,手揉着,“大了。” 姜镜闭上眼,宁愿他不说话。 可偏偏她这样正中雒义下怀,他加重力气,“不说话,何宗璟给你揉大的?” 已经红了,姜镜几乎要掉出眼泪,为什么他总是要提何宗璟,她已经够对不起他了,他还要自己怎么样? 雒义揉着,嘴也开始采摘。 姜镜死死咬住唇,生怕发出动静让下面的人知道。 雒义却轻笑,“想叫就叫。” “让他们听听,越大声越好。” 疯子! 变态! 姜镜只希望一切快点结束,可是总是不遂人愿,雒义的动作很慢,似乎在慢慢品尝一个美食,弄得姜镜跟着渴求这份甜蜜。 忽然他一切停止,对着她的眼道,接着看着下面,“够了。” 一瞬间的猛兽出笼,姜镜的背彻底弓起,这个感觉太陌生,又太熟悉了,四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数字,她以为自己身上没有存在一点雒义的痕迹,可是现在又真真切切存在着。 天旋地转,房间四个角好像在来回切换,姜镜忍不住出声,死死抓住雒义的背。 雒义的背上很快出现了红印。 “喜欢?还是不喜欢?”他总是要问她这些问题。不缠不休。 姜镜不会回答,但他有法子折磨她。 身下的礼物从艳红变成了深红,雒义太肆无忌惮,姜镜却一直提心吊胆,底下这么多人,要是传了出去,她不知道又会是怎样一场腥风血雨。 而雒义还在继续挑逗她,看破她的担心,他轻蔑一笑,“只要你回答我,我就停下来。” 姜镜撇过头不理他。 雒义把积攒了四年的气算都发泄在她身上。 一想到这四年她都是和何宗璟这样过来的,来势就越汹。 姜镜意识飘忽,几近散架。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放开她。 姜镜大病初愈,再加上高强度的运动,体力不支地倒在床上。 而雒义看着她的脸,表情深沉不可言说。 “不是要下去吗?”他问。 姜镜动了动手,不想起身。 乌黑的头发盖住她的脸,雪白的脸除了红,还有粉,一种旖旎的粉。 最后她还是撑起身,雒义重新丢给她一套衣服,这件总算比较正常,姜镜默默穿上。 她站起来,乖乖挽上雒义的胳膊,“我们下去。” 雒义看着她挽着自己的手,牵起来吻了吻,他喜欢吻她身上任何一个地方,“只要你听话,我什么都满足你。” * 何宗璟原本在抢救完的第二天就醒了,可由于体力不支,又昏睡了过去。 姜镜来的时候虽然他是睡着的状态,可大脑是清醒的,他能听见他们说的话,爸爸和姑姑对姜镜说的话那么难听,姜镜一个人要面对他们该多么孤立无援,可他却没办法,身体动弹不了,只能感受到姜镜离自己远去。 他又不知道昏迷了多少天,这天状态慢慢好转,身边好像有一个人在细心照顾着他,每天为他擦脸擦身子,他的直觉认为是姜镜,她又回来了,这股劲一直攒着,直到在这天早上冲破。 当那个人握着他的手时,他猛地睁开眼,脱口而出地道:“阿绪!” 小佟握着他的手一愣,立马放下,关心问道:“何总,你醒了?” 何宗璟一看面前的人是小佟,略微有点失望,他问:“姜镜呢?” 小佟为难道:“姐姐……她不在这里。” “那她在哪儿?” 何宗璟直觉感觉姜镜已经离开了自己,那天喝酒他虽然昏迷了,但依稀还有一点印象,姜镜来菩竹湾找他了,再然后呢? “姐姐说你们已经离婚了,让我好好照顾你,她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离婚了。 这三个字宛如一道利剑,径直扎在何宗璟的心里。 他记起来了,那天姜镜为了保护他写了离婚协议书。 何宗璟立刻翻身下床,“我要去找她。” 小佟吓得站起来阻拦他,“何总,您才刚醒,医生说不要乱动,我去帮您叫医生。” “不用,我要出院。”何宗璟拔了输液管,披上外套就准备出门。 刚开门,就看见何老爷子站在门口,他怒目圆睁,狠狠敲了下拐杖,“你要去哪里!” 何宗璟说:“我要去找阿绪。” “回去!” “父亲……” “她跟你已经离婚了,你找她有什么用?能解决什么问题?你忘记你怎么变成今天这幅模样了吗?” 何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这个一直以他为骄傲的儿子,从小就没有让他操心过,他要是规矩行事,一辈子可以无忧无虑,平安顺遂,可偏偏要招惹那个姜镜。 何宗璟依旧执拗道:“我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我现在就是要见到她。” 他已经不在乎什么了,脸面、名声,他统统不在乎,只是不敢想象以后没有姜镜的日子该怎么过。 “你要是去找她我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何老爷子放了狠话,这些天他为他的事忙来忙去,他却为了一个女人在这要死要活,像什么样子。 “公司你不要了?你父亲也不要了,你记住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公司,也有你母亲的心血!” 何老爷子说得句句在理,可何宗璟已经听不进去,他脑子很乱,整个人全然没了往日的儒雅随和,心里只有姜镜,想她去了哪里,想她有没有好好生活,亦或者是被雒义纠缠。 他真没用,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 何宗璟依旧道:“我要去找她。” 何老爷子气极,一旁搀扶他的人连忙给他倒了几颗定心丸喂下。等缓过来,何老爷子指了指小佟,“你去给他找前几天的报纸。” 小佟愣了下。 “还不快去!” 小佟从柜子里拿了出来,然后慢慢走到何宗璟面前递给他。 何宗璟原本没想接,但只是低头一看,就看见了报纸上姜镜和雒义的照片。 题目为:雒家长子携新欢出现在碧奚山庄! 里面姜镜穿着优雅的礼服,眉目温顺地挽着雒义,和许多人推杯换盏,而她脸上的笑不像是假的。 至少从雒义回来以后,她从没这样笑过。 何宗璟一时站在原地,心绪很复杂,透不过气。 “认清楚现实了吗?”何老爷子在他旁边说道:“这就是你要找的女人,现在已经对你的仇人投怀送抱了,你还觉得自己想要为她拼尽所有吗?你在医院里住着她有关心你吗,怕是早就忘了你何宗璟了吧!” “你才刚刚醒,我本来不想给你看这些打击你,但你太执迷不悟了,我也没办法。” 何宗璟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腿一下软了,站都要站不稳了。 小佟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何宗璟瘫坐在床上,表情失神,阿绪怎么可以呢,要是说她是被强迫的还好,怎么可以笑得这样开心,比和他在一起还开心,既然这样,他在菩竹湾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呢。 “我不信。”何宗璟还剩最后的坚持,“我要给她打电话。” * 又是一夜荒唐。 姜镜还没醒,手机就开始不断振动,她被吵醒,猛地睁开眼,发现雒义已经拿起了她的手机。 看着来电人,雒义笑了笑,“你前夫打过来的,你说我要不要接呢?” 他掀开被子,看着她满身的痕迹。 20-30 21 第21章 ◎她只有一个愿望。◎ 被子掀开,袭来一地冷气。姜镜身子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雒义把被子往上扯,把姜镜头也蒙住,漫不经意地玩着她的手机,对那个铃声置之不理。 接着他伸手揽住姜镜的腰,将她整个人收于自己的怀抱里。 姜镜靠在他的胸膛,轻轻说:“把电话挂掉吧。” 她没有像之前那样着急去抢手机,而是很平静。 这一点令雒义很满意,他摸摸她的头发,“我同意你接起来。” 姜镜知道这不过是他对她这段时间表现好的奖励,只要他高兴,什么都可以满足她。 姜镜摇了摇头。 她很想接起来,但现在不可能了,她不想再跟何宗璟扯上任何交集,从她做决定到雒义身边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曾经感情多深厚,那也只是曾经。 雒义看着姜镜毫不在意的样子,勾了勾唇,把她的身体又收拢了一些,她的背紧密抵在他炽热的胸膛,唇擦过她的脸颊,“接吧,我想你接。” 姜镜盯着苍白屏幕上的两个字:宗璟。 好久不看手机,这两个字太刺眼,也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以为自己很坚强,在这一刻却也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雒义从喉咙溢出一声笑,替她按下接听键。 随后,他的身体猛地往前顶。 “嗯……”姜镜忍不住叫出了声。 “阿绪!” 像往常,何宗璟的声音充满了焦急。 原始又疯狂的律动,让姜镜着实开不了口。 她就知道雒义没安好心。 雒义舔了舔她的耳垂,辗转到耳边,“回答他。” 又是很猛的一记。 姜镜咬住唇,快把唇要破,她真的控制不了,雒义太猛烈了,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何宗璟没听到动静,还在不断问:“阿绪,阿绪?能听得见吗?” 雒义一手抱着姜镜的腰,另一个手握着手机,姜镜逮住雒义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想要自己稳定下来。 雒义没发停下,姜镜只能捂着嘴道:“宗璟……我在。” 两人紧密相贴,出了不少汗,黏黏腻腻的,雒义干脆把被子掀开,站在地上,换了个姿势。 而姜镜趴在床上,手机被雒义丢到她面前,开始卖力拍打节拍。 姜镜煎*熬地看着手机通话一分一秒过去,声音太破碎了,她没办法张开嘴,更没办法让雒义停下来。 雒义觉得不够,关掉了话筒,压在她身上道:“给你机会和你前夫联系了,怎么不说?” 姜镜无力地趴在那,“我不想说。” “为什么不想?”他开始惩罚她,一次比一次的惩罚更浓、更烈。 与其说惩罚,倒不如是雒义给她的奖励。 安静的、听话的姜镜,他最喜欢这样的她了。 姜镜压下心里的排斥,想让他停下,嗓音开始放软,“雒义,我累了。” “可我还不累。”他不依不饶,更加用力,“欠我四年的,每天一次,该多少次了?” “……” 姜镜无言,面对这样一个疯子,她该怎么办呢? * 雒义确实做到了信守承诺。 早上结束之后就已经到了中午,佣人已经准备好了午餐,姜镜几近虚脱,还是雒义抱着她去吃的。 这里是雒义的私人别墅,平时他不想被其他人打扰,只想和姜镜两个人,所以只有吃饭和打扫卫生这两个固定时间才会有人来。 其他的时间就是雒义的疯狂时刻,沙发,阳台,温泉……他都试过了,仿佛有性.瘾一般,不知黑夜,不知疲倦。 美名其曰是姜镜欠他的,他要一一补回来。 姜镜好奇他怎么都不管雒家的公司,怎么天天跟她厮混在一起,他这时候开口:“今天我放你一天假,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包括见何宗璟。” 他向来喜怒无常,好像很会饲养一只金丝雀,懂得收放自如。关在笼子里久了,也该放出来扑扑翅膀,免得病了或死了。 喝了一口粥,姜镜道:“我就在这里待着。” “真不去?”雒义挑眉看她一眼,“可我听说何宗璟的情况很不好。” 姜镜的勺子瞬间掉在地上。 她怕雒义又要发疯,立马捡起来,却听见雒义嗤笑一声,“怎么,不装了?” “你今天要去公司吗?”姜镜把勺子擦干净,若无其事地问。 “嗯呢,是不是很方便你和前夫偷情?” 偷情。听到这句话姜镜忍不住在心底发笑,雒义是她的谁,而她——又算是雒义的谁? “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就去见他。”姜镜说,她猜雒义今天心情应该挺好,不然早就把她按在床上了。 雒义笑了笑,盯着她的脸道:“我不在的时间,你最好适可而止,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想清楚。” 姜镜垂着眼,“我知道。” * 和姜镜在别墅待了这么久,今天雒义果然是有什么事,吃过饭就走了,姜镜感觉到了久违的自由,能够拥有自己的时间。 她真的想好好睡一觉,或者作一副画,这一段时间发生太多事,她已经好久没有拿起画笔,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她理应去见何宗璟一面。 今天无缘无故挂了他的电话,他一定很担心,再者他估计才醒过来,没想到第一件事就是想到她,所以无论做为夫妻还是朋友,她都应该去见他,把一些事说清楚讲明白。 但他才刚醒,应该还在住院不宜出来,而自己也不适合再出现在医院,于是姜镜写了一个信封,把自己要交代的都简单写了下来,然后她给何宗璟发了条消息,让他叫一个人在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咖啡厅等她。 * 入秋了,风扫落叶,天气阴凉凉的。姜镜出门的时候穿了件高领打底衫,这些天雒义太疯狂了,在她身上留下很多吻痕,她不想让别人看见。 她没有选择打车,而是自己走到咖啡厅的,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真的很喜欢呼吸一些新鲜空气。 最后走到咖啡厅,她刚抬脚进去,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阿绪!” 何宗璟比她提前到,一进门就看见了姜镜,加快脚步朝她走去。 他的脸很苍白,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样子,而且穿得很薄,明明已经降温了……这个傻子,竟然自己一个人来了,姜镜楞在原地。 何宗璟好想姜镜,真的好想。一直坚持着他醒过来的信念就是姜镜,如今看见她完好无损地站到自己面前,忍不住狠狠拥抱了她。 姜镜感受到炽热的体温,下意识地推开他,她左看右看,没有发现雒义的身影。 “宗璟……”姜镜艰难开口,“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何宗璟说:“我想见你。” 姜镜叹了口气,两人走到卡座。 刚坐下,何宗璟先前点的咖啡就到了,是一杯苦咖啡。 姜镜皱眉,吩咐服务员,“你好,麻烦再拿一杯温水。” 她对何宗璟说:“你的胃不好,不要喝咖啡。” 何宗璟指了指自己左胸口,“可是这里苦。” 姜镜看着他叹了口气,“宗璟,你瘦了。” 何宗璟点了点头,犹豫开口:“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已经猜到姜镜或许已经跟雒义在一起,但她现在好端端地坐在自己对面,应该过得还不错吧,毕竟……报纸上她笑得很开心。 姜镜说:“我挺好的。” 服务员把温水端下来了,姜镜又点了一杯卡布奇诺,把温水递到何宗璟面前,“你今天是不是才醒,怎么出院了,不是叫人过来就可以了吗?” 何宗璟再次重复,“可是我想见你。” 他把手覆在姜镜手上,即使姜镜就坐在他面前,他忽然觉得她离自己好远。 好像下一秒她就要消失。 姜镜不着痕迹地抽出手,“宗璟,我们已经离婚了。” 那句话像摸到何宗璟的逆鳞,他立马说:“离婚了又怎么样,那是迫不得已,我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对不对?还是说你真的喜欢雒义?” 他看着姜镜抽开的手,露出了苦笑。 姜镜何其不难过,但她必须要坚强,雒义才放开对何家的压制,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事,她故作镇定道:“今天我来见你就是要跟你讲清楚,我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你好好养病,何家会慢慢好起来的,只要我们分开了雒义就不会为难你,今后我们就各走各的路吧。” 何宗璟一字一句听完,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狠心的话,眼前的姜镜好像不是他认识的姜镜了,她很温柔,也很爱他,她从来不会说这些话。 “为什么要听你。”何宗璟呼吸急促,“我们这么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雒义算什么,就算他只手遮天,那我们就去国外,公司我不要了,我只要你……”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极其痛苦。 姜镜手握着,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宗璟,你冷静一下。” “你叫我怎么冷静?!!” 他忽然站起来,不少人往这边看。 姜镜闭了闭眼,何宗璟说的太不现实了,他还有家人,这么大好的前途,离了她以后必定平步青云,怎么可以为了她放弃这一切。就算他允许,那她也不会允许。 最后姜镜说了一句狠话,“可是,我已经不爱你了。” 何宗璟只觉得五雷轰顶,怔怔地看着姜镜,再多的话也堵在了喉咙之中。 他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姜镜整理好情绪,又重复了一遍,“宗璟,我不爱你了,所以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是我本身就想跟你离婚,没有关系到其他人。” 每说一句,就宛如射出一支利箭刺穿何宗璟的心,至此,他的心脏已经满目疮痍。 何宗璟摇摇头,“我不信。” 姜镜克制着自己,她该讲的都讲完了,如果有一个人必须要舍弃一切,坠入深渊。 那她心甘情愿。 她只有一个愿望: 只想把何宗璟留在温暖又光明的地方。 何宗璟看着她决绝的样子,心痛到无法呼吸,他还是不想接受这个事实,“那你是爱上雒义了吗?” “……” 姜镜没有回答。 爱吗? 那也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了吧。 何宗璟似乎知道了她的意思,笑了笑,把桌子上的苦咖啡径直灌入口中。 姜镜想阻止也来不及,“你——” 何宗璟一饮而尽,最后道:“走吧。” 姜镜跟着他出了门。这个萧瑟的秋啊,在此时真的好应景。两个人一言不发地散步,再美好的曾经,都尽数演化成了泡沫。 只是泡沫。 姜镜开口道:“你回医院吧,你才刚好,肯定是不允许出院了吧。” 何宗璟看着她,“你在关心我吗?” 姜镜没说话。 何宗璟道:“最后抱一下吧。” 姜镜犹豫了一下,可他已经张开双臂。 姜镜最终还是和他抱了一下,何宗璟把她搂得很近,他身上残留的咖啡味很浓、很苦。 姜镜默默地回抱了一下他,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就再也不见了。 何宗璟真的好舍不得,他贪恋地在她额头上落上一吻。 姜镜感受到温热的触感,睁开眼想推开他,却看见雒义正站在不远处。 静静地看着他们。 【作者有话说】 姜镜:危—— 22 第22章 ◎怎么了,宝贝儿◎ 姜镜看着雒义,呼吸一滞。 下一秒她慌乱地把何宗璟推开,何宗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见姜镜眼里的惊恐,也往回头看,只看见雒义穿了一件黑色大衣,靠在车边,不忙不闲地抽着烟。 雒义看着他们,似乎在用眼神暗示他们过去。 他的目光如芒在背,姜镜竭力让自己像平常一样从容迈步。 何宗璟也跟在她的身后。 走到跟前,姜镜看着雒义,他眼里有读不清的情绪,好像没有愤怒也没有疯狂,就是很淡的眼神,里面夹杂着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 他越这样风平浪静,姜镜越沉不下来。这才是雒义的可怕之处,酝酿着任何时候都会爆发的风雨,一不小心就如同雷击。 “还不过来吗?宝贝儿。” 他嗓音低沉,这句话是对姜镜说的。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命令,何宗璟却觉得是一种危险的暗示,他毫不犹豫冲到姜镜面前,“有什么就冲我来。” “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么?”雒义抖了下烟灰,飘落,“看见我就觉得我要大开杀戒?” 何宗璟抿着唇一言不发。 雒义又看着他身后的姜镜,“到我身边来,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你知道的,我没耐心。” 姜镜知道这段日子她在他身边逆来顺受,他就会多一份耐心,而今天她和何宗璟见面,他的耐心又再次消磨得差不多了。 姜镜看着何宗璟,“你回去吧。” 何宗璟不想让她走,“阿绪……” 姜镜笑了笑,“我没事。今天我跟你说的话你记住了。” 雒义在一旁看着他们难舍难分的样子,差点拍手叫好,“你跟他说什么了?” 姜镜道:“没什么。” 雒义笑了笑,“不说的话,今天我可就不放他走了。” 姜镜的表情有一瞬难堪,她以为雒义会收敛一点,可还是换着法子折磨她,她道:“我说我不爱他了。” 雒义笑意更甚。 今天他心情好,或者说,在姜镜来到他身边后,一天比一天好。 “听见了吗?” 雒义的烟没熄灭,径直杵在何宗璟的衣服上,衣服之下,是他的胃。 “叫你滚呢。” 姜镜看着雒义的举动,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她看了看何宗璟,对方却一直在看自己。 姜镜狠心地回过头,上了车。 何宗璟看着雒义也上了车,汽车扬长而去,留下一地汽油味,何宗璟不由得苦笑。从今天起,姜镜就再也不是他的了。 * 姜镜不知道雒义要带自己去哪里,她也不知道雒义究竟有没有生气。她不敢看他的神态,只能望着窗外回想她和何宗璟拥抱的时候。 雒义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又看见了多少? 姜镜直觉觉得他们会发生一场恶战,可雒义只是简单瞟了眼后视镜,问道:“在想他?” 姜镜回过神来,“没有。” “那为什么不看我?” “……” 为什么,他不清楚吗? 她害怕他,也恨他。 车被开到了私人庄园,一个姜镜从没来过的地方,看起来似乎有很多年的历史,风格古老又沉重。 这里没有一个人,最近天黑得很早,车停的时候就已经是沉沉的天色了。 雒义停了车,却没有下去。 姜镜不由转头看向他,他也刚好看着自己,“不给我点解释?” 姜镜一愣,“什么解释?” 他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雒义像是被气笑,捏住姜镜的下巴,“装糊涂么?” 姜镜皱着眉,“你说的,今天放我一天假,做什么都可以,包括跟何宗璟见面。” 雒义把椅子调后,直到完全躺平。 “忘记我交代你的事了?”雒义从她的脸滑过,碰到她肩颈,把她的领子往下卷,直到露出昨晚的痕迹,“不许他碰你。” 姜镜抓着座垫上的皮,“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是他碰你了,就是不行。” 雒义怎么会是听她解释的人,他太强势,没当众发脾气就已经是他的极限。 “你应该好好想想怎么让我高兴。” 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离。 姜镜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但这是在车上,还是在外面…… “我们进去再说吧。”姜镜道。 雒义却拿过她的手往下放,“做错了事就要有惩罚,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何宗璟?” 姜镜垂着头,解开他的扣子。 雒义嫌她太慢,一把捞过来坐到自己身上,扣住她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姜镜的双腿夹在他的腰上,衣衫脱了一半,她的头就已经撞上车顶。 姜镜微微皱了皱眉。 雒义干脆把座椅全部放下,姜镜也毫无戒备地坐到他身上。 他发出一声喟叹,姜镜的声音零七八落掉在地上。窗前是降温的氤氲雾气,真皮座椅上滑过丝丝水滴。 黑色的悍马在庄园里摇晃了很久,不知疲倦。 雒义似乎觉得还不够,又把姜镜抱进了别墅,走路的时候姜镜跟着起伏,她把头埋在雒义的肩上,还好周围没有人,不然她真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雒义上了二楼,把姜镜丢在了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院里突然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 姜镜耳朵很灵敏,吓得连忙推开雒义,“是不是有人来了?” 雒义毫不在意,没什么停顿地动作,“怕什么?” 姜镜的呜咽又被他堵在嘴里。 * 雒老爷子自从知道雒义掌管雒家后,便一病不起,终日在庙宇养病。今日回来祭祖,没想到院中已经停了一辆车。 “这个孽障!”他就知道是雒义回来了,除了他,雒家人没有自己的命令是不能踏入祖宅的。 他敲着拐杖,一步步走进大厅。 大厅没有人,二楼传来些许动静。雒老爷子怒火中烧,没想到祭祖之日雒义还带女人回来厮混。 他面色铁青,抬脚就要上楼,一旁的人拦住他,“老爷,先生吩咐你不能上去。” 雒老爷子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人都是雒义的眼线,狠狠捏了下拐杖,大声吼道:“畜牲!给我滚下来!” 偌大的老宅不隔音,姜镜知道是雒义的家人来了,在一起这么多年她都没有见过他的家人,在青川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人,像野草,不被人关心也不被人期待。 听着下面气急败坏的声音,雒义却慢条斯理地为姜镜穿上衣服。 姜镜听着砸东西的声音,有点心虚,“不下去吗?” 雒义忽然盯着她,“姜镜,你怎么这么怕死?” 她从没有经历过这种局面,当然无法适从。 “你这样离了我能活得下去吗?”雒义咬了下她的脖子,又舔了一下,“出去就像现在这样……任人蹂.躏。” 姜镜推开他,“你正经一点。” 雒义尽完兴,逮住她的胳膊,“走吧,下去看看好戏。” * 姜镜跟在雒义后面,下面乌压压的站了不少人,他们的目光一一不同,都带着审视。 姜镜低着头,又用眼神看这些人,都是雒家的人,个个都很不好惹的样子。 为首的应该就是雒老爷子。 “逆子!”雒老爷子一看见雒义就怒不可抑,一看他和他身后的女人暧昧的氛围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没想到他们竟然在祖宅做这种事。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真是丢尽了雒家的脸!” 雒义看着他,懒洋洋地说:“雒家,跟我有什么关系?就凭我姓雒吗?” 雒老爷子知道他的脾性,他就不该把他带去青川,那个时候也不应该认下他。 “你想玩怎么都随你,可是你不能把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带到这里来!” “不三不四?”雒义感受到雒老爷子的愤怒,让姜镜站到自己前面来,自她肩膀压下,嗓音低低道:“告诉这个老不死的,你不是不三不四的女人。” 姜镜看着雒老爷子正怒目圆睁看着自己,没有说话,雒老爷子的气场不比雒义差,眼神阴沉沉的要杀死人。 雒义要疯,还要带她一起疯。 “你在发抖?”雒义顺着姜镜的头发,看到她的苍白脸色,微微一笑,“别害怕,他过不了多久就要死了。” 雒老爷子整日在庙宇吃斋念佛,病也养了大半,人老了之后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本应该不再管这些事,可听见雒义的话还是忍不住气血翻涌,“孽畜!孽畜!我怎么生出你这个混账东西来!” 他浑浊的眼睛又看着姜镜,有些难以置信,“你,你是……!” 姜镜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这么激动,下一秒雒老爷子便两眼一黑倒过去,不省人事。 雒老爷子身边照顾他的人都纷纷跑上前去,“赶紧叫120,联系私人医生来!” 姜镜看着这个场面,也上前一步,却被雒义止住,他还在笑,好像在看戏一样,“我就说他活不久了吧。” 姜镜不可置信地看着雒义,这可是他的父亲,他怎么可以做到这么冷血,也是,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姜镜从没见过他动容的样子,尽管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也也没有见过,他们之间可能没有爱情,甚至连依恋都不曾有。只是雒义对她变态几近扭曲的占有欲,或者换做另一个人也是一样,这不过她恰巧踩到了他的红线,只能自认倒霉。 她看着雒老爷子被人掐着人中,忍不住心寒,还感觉到一阵后怕,害怕有一天自己也这样忤逆雒义,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下场? 会不会也这样折磨的死去? 肩上忽然覆上一双手,姜镜回头,眼神有些惊恐地看着他。 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似作温柔地问道:“怎么了,宝贝儿” 23 第23章 ◎你叫得好听。◎ 窗外是葱郁的花草树木,月光裹挟着凉风投进屋内。 姜镜刚想说什么,雒义却下一步开口:“你很久没碰画笔了。” 姜镜忽地一愣,又听见他继续说:“去贡京美院继续学吧,我给你办理手续。” 姜镜和雒义一起从青川考到贡京大学,她学的美术系,一度被老师说有天赋,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更多的是努力,她从五岁开始开始学画,一直到今天有十九年。 几年前她已经考取了贡京美院的研究生,可是姜家突然出事,她不得已退学,研一都没有读下去。 这一直是她的遗憾,没想到雒义今天却突然提起。 她忽然有点看不懂他。 雒义做事向来反复无常,她更倾向于这是他对她今天表现好的奖赏。 “怎么不说话?”他勾起她的头发,“既然不说,那就这样决定了。” “你怎么会突然说这个?”姜镜不明白,还是问了出来。 雒义一直是疯狂的、恶劣的,怎么会懂她的遗憾。他大可以把她圈养在家中不见天日,让她继续深造不是他的作风,她不喜欢他突如其来温柔的一面,让她感到奇怪又勉强。 姜镜慢慢反应过来,他是在对金丝雀适当的放养,金丝雀需要呼吸新鲜空气,但不要它飞得太高,要它自己低头时还能看见系在爪子上的绳索。 雒义道:“我只是想起了你画的第一个人,是我。” “你还记得吗?你送给我的礼物。” 胸腔里忽然迟缓的窒息,血液在这一刻好像也开始停滞、逆流。 雒义在寻找她的回忆。 准确来说,是他们之间的回忆。 姜镜想起那些刻入骨髓的回忆,他们本来就不该开始,一旦开始,他禁锢在她身上的枷锁就会一直存在…… 七年前,青川中学。 好朋友宋扶宜听说姜镜和那个脾气最坏最差的转校生雒义在一起了,不由得吃惊,“阿绪,你们怎么在一起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宋扶宜是姜镜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长相乖巧可爱,活脱脱的甜妹。 姜镜说:“你忙着处理你家的时候,我都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宋扶宜原本生活普通,却在某一天被告知她是京城时家的千金,这几天时家派人来跟她商讨回时家的事,忙得焦头烂额。 宋扶宜说:“我已经处理完了。” 姜镜问:“要回时家?” “嗯。” 姜镜叹了口气,“这样也好,时家有钱有势,对你来说是好事,可惜我们以后可能要分开了。” 宋扶宜笑道说:“没事呀,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再说你现在不是有雒义了吗?” 姜镜想起雒义,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跟他在一起的,迷迷糊糊也没个界限,感觉他们不像是情侣,都没有做过情侣该做的事,比如逛街喝奶茶什么的。 宋扶宜问:“怎么不说话了?他对你不好吗?” 她虽然没怎么正面碰见过雒义,但有一次和他对视上,他的眼神阴沉沉的,看着让人害怕。 她开始有点担心姜镜,雒义看上去不是良配,“你喜欢他吗?” 姜镜笑容明媚,“就只是玩玩呀,哪里有这么多喜欢不喜欢的。” 其实她自己也搞不懂自己对雒义究竟有没有真感情,她起初觉得他很酷,就是想跟他谈一场恋爱,可他们的恋爱越来越不切实际,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他,一般都是她主动,雒义从来不会主动找她的。 想到这,姜镜有些怄气。 忽然有人叫宋扶宜,说时家的人又来了,宋扶宜对姜镜告别,“今天先不说了,下周我们再见吧。” “好。” 今天是周五,青川中学难得放一次双休,宋扶宜走了之后,姜镜开始踢路边的石子。 “什么男朋友,也不知道来找我。” 那时候的姜镜被家里宠得好,想做什么都随心所欲,她自然也咽不下这口气,最后把石子踢飞,皮鞋上都沾了些灰,“我今天偏要看你在干什么。” 姜镜首先想到的就是网吧,雒义居无定所,常年混迹于网吧,这样想着,她打电话叫司机不用来接,自己一个人去了网吧。 几年前青川的网吧条件没这么好,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一进去就是一股烟味和汗味,姜镜捂着鼻子走,她穿的裙子,细胳膊细腿的,再加上出挑的容貌,很多人都用一直很色的目光打量着她。 姜镜皱着眉感觉到不适,看着周围,也没有看见雒义的身影。 一个混混上前来,上下看着姜镜,多漂亮的腿啊,搭在肩上一定很不错吧,他问:“美女,一个人来的?” 姜镜没理他,躲避着往里面走。 混混不依不饶,他哪里见过这样的美女,一见到就挪不开目光。 “诶,跑什么啊?怕我吃了你?”混混伸手去抓她的胳膊,姜镜只感觉他的手油腻腻的令人恶心,挣扎着道:“滚开!” “脾气还挺倔,不过我喜欢。”混混呲着牙,是常年抽烟的焦黄,“今天我还就偏不放开你!” 他动作更甚,一把把姜镜抱进怀里,开始跟她缠斗。他身上汗臭味熏人,姜镜感觉快吐了,周围全是看戏的,都没有人来帮她,似乎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 姜镜真的好生气,要不是为了找雒义,她怎么会进蛇窝,她用力推着混混,嘴里大声喊:“臭雒义!死雒义!你到底去哪儿了?” 她的样子激起了混混的欲望,小嘴一张一合的,他真想亲下去。当他正准备埋头时,突然身后一道大力把他拉起来,然后径直甩到墙上,混混被撞得发晕,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又被人打了一拳。 “草!!”混混破口大骂。 正准备看是哪个王八犊子,就听见打他的人说:“我的人你也碰?” 极其有辨识度的声音,姜镜抬头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混混看清来人知道,抖了一下,他知道这个人惹不起,没爹没妈的,是个亡命徒,是真要拼命的。趁雒义还没继续下手,他就灰溜溜地逃走了。 雒义看见他走了,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见他对自己视若无睹,姜镜没来由一阵生气,跟了上去,“雒义,你看不见我吗?” 雒义一身黑,他手里夹着一根烟,模样比刚才那个痞子还痞子。 姜镜气不打一处来。 “来找我做什么?” 雒义到了自己的座位,他电脑还开着,上面不是游戏,而是一堆姜镜看不懂的数据。 “不能来找你吗?你刚不是说我是你的人吗?”他身边的座位没有人,姜镜也跟着坐下,想着雒义从来没有主动约过他,说着酸溜溜的话,“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是你女朋友了呢。” “刚刚听见你叫我名字才记起的。”雒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差点没让姜镜气得吐血。 “那意思谁叫你都是你的人咯?” 烟雾从他嘴边溢出,“你叫得好听。” 他的烟雾弥漫在姜镜,她都要被呛死了,仔细看雒义确实长得很好,五官锋利精致,像是已经被人勾勒过一样,棱角分明,可最大的毛病就是老抽烟,她说:“不要再抽了行不行,我怀疑你的肺都已经黑了。” 雒义姿态散漫地看着电脑,不断滑动着鼠标,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姜镜的话听进去,过了一会他才说:“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姜镜说:“凭我是你女朋友。” “凭我们是恋爱关系!” 最后这一句话她说得很大声。 雒义突然把电脑关了。 姜镜吓了一跳,她觉得雒义有时候还是挺吓人的,比如他刚刚给那个混混一拳,那个样子特别狠毒,所以她刚刚是不是说话惹恼他了,他会不会也给自己一拳? 姜镜想着她可不要鼻青脸肿地去学校,于是把椅子往后推了一点。 雒义没看她,继续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抽烟。烟还剩半根,他就把烟怼到烟灰缸里了。 “过来。” 他话刚说完,就把手扣到她的座椅旁,一股大力把她拉过来,姜镜猝不及防,双手握住把手,身体下意识往后仰。 雒义刚好锁住她的脖子吻了下去。他的吻里有一股淡淡的烟味,姜镜说不上来,这种味道很奇怪,不呛人也不令人反感,为什么他身上就不会有混混那种臭味。 她被亲得发晕,不知道过了多久雒义才放开她。 “你干嘛突然亲我?”姜镜问道。 雒义笑了声,意味不明,“凭我是你男朋友。” 他站起来,然后转身就要走,“走了。” 姜镜也跟着站起来,这算是什么,亲完人就走,难道她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被占便宜吗? 姜镜不服气道:“你今天敢走试试。” 雒义没理她,继续朝前走了几步,姜镜立马上前拉住他的衣角。 他回过头,眼里有些不耐烦,还有一些冷。 “怎么?”他声音也有些发冷,跟亲她的时候判若两人。 姜镜被他的眼神吓到,怎么可能这样子,他这么这样子!姜镜有点害怕又有点委屈,她害怕他打她,手还逮着他的衣角,但气势却不如刚才了,她软着声音道:“我走了好久的路来找你,我还崴脚了,我脚好疼哦,你看我鞋子上还都是灰……” 姜镜长得美,撒起娇来没人受得了。说完她就把脚抬起来一点,她鞋子上确实有灰,不过不是崴的,是她在路边踢石子踢的。 雒义继续看着她,扯着唇问:“是么?” 姜镜有些心虚,但还是说:“是啊。” 她手默默放开了他的衣角。 姜镜以为雒义要走,叹了口气,雒义却在这时突然蹲下,伸出手,没什么耐心地抹了抹她皮鞋上的灰。 姜镜感受到脚上的温热,吃惊地看着他。 她看见他一头乌黑的头发,以及,皮面干净的鞋子。 【作者有话说】 来点回忆杀~ 宋扶宜是《入骨》女主,客串一下嘻嘻嘻~ 24 第24章 ◎雒义,你爱过我吗◎ 姜镜还在原地发呆,雒义已经站了起来。 他没看她,手径直抄进了兜。 姜镜从包里翻出一个湿纸巾,“擦擦。” 雒义接过,也是很敷衍地撕开了包装纸随便擦了几下。 接着他把纸扔进垃圾桶,转身就要走。 姜镜再次拉住他,“你刚刚不是还不走的吗?” 雒义耐烦心没了,伸手去勾她下巴,哼了一声,“是不是还要我背你?” 他手上还残留有湿纸巾上的茉莉香,姜镜也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但她看同学们都是和自己对象形影不离的,怎么到雒义这儿好像就不太一样…… 他很凶,眼神不善。说实话,姜镜有点怕他。 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你要是背我我也不介意。” 雒义嗤笑一声,“自作多情。” 似乎不愿意再跟她兜圈子,他毫不犹豫就走了,姜镜赶紧跟了上去,雒义回头看了一眼她,她立马放慢速度,装作脚崴了样子,一瘸一瘸的。 他忽然伸手,现在是夏天,他穿的短袖,胳膊上还有一些刀疤,看着有点瘆人,姜镜知道他是长年累月打架,估计青川就没几个人打得过他。 姜镜犹豫了一下,还是搭在他的手上,她的手比她白了一个度,又细又嫩,搀着他的胳膊张力十足。 有他扶着,姜镜不得不装得更像一点,背更驼了,速度更慢了。刚走出网吧,雒义啧了一声,*嫌她太慢,修长指节松开她紧紧攀附地手,恶劣道:“你可以滚了。” 姜镜踉跄几步被退出去,原来他刚才的温柔都是假的,他的关心也都是假的,她根本不能指望这种人能帮她什么! 姜镜气得上前几步跟他理论,“雒义,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 雒义盯着她的腿,忽地不明不白笑了下,让姜镜有瞬心虚,不自在地低下头。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说话间又点起一根烟,吸了一口,吐出。 姜镜盯着他,有些发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她叫什么?她叫什么?!他们真的是情侣吗? 姜镜气得推了他一把,“你怎么可以这样。” “哪样?” 雒义顺势退了几步,抱着双臂,支出一只手抽烟,烟草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萦绕,一如模糊了他的脸庞。 他还好意思问。 恋爱被他当儿戏,姜镜想起两人刚在一起那天,好像是他无意识答应的,实际上都不知道自己答应的是什么吧。 姜镜低着头没说话。 雒义凑上前去,吐出烟在姜镜脸上,把她呛得咳嗽一下,他这时开口:“我知道。” “姜镜。” 姜镜拍拍烟,这究竟是什么人,“那你还问我。” 雒义没撒谎,“也是刚记起来的。” “……” 姜镜看着他痞痞的样子,这个人好像就没有一个正形,她从来没见过他认真的样子。 姜镜忽然想看看他认真的时候是什么样,她想送点什么东西给他,“雒义,我给你画一幅画吧。” 雒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走了这次姜镜没追上,她刚走一步真的崴脚了,而这次雒义没管她,好像狼来了的套路不管用,无奈姜镜只能看着他远去。 姜家小姐什么没有,家里极其宠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姜镜也是一个不服输的性格,她还偏要给雒义画一张画,这次不行就下次,下次还不行就下下次,于是她每天都在网吧堵他。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天放学姜镜又在网吧碰见了雒义,网吧好像就是他的家一样,每每见他都是在这里。 可唯独这一次不一样的是雒义面前站了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长得清甜,有些害羞的看着他,手里拿着一封信,姜镜一看就知道是情书,像偶像剧里面的桥段一样,女孩害羞得递上去,却遭到雒义的冷眼。 他烟从不离手,一根根抽着,白雾飘忽,站姿散漫。 姜镜以为他会发脾气,但他没有,盯着那个信封道:“这是钱?” 他的话把女孩问懵了,不得已抬头看雒义,他真的好好看啊,女孩思绪跟着雒义的烟丝一起飘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已经红了一大片,“不、不是,这是我的情书。” 说完又低下了头。 雒义定定看了她几秒,面无表情说:“给我这种没用的东西干什么?” 姜镜明显得感觉到女孩愣住了,“你不喜欢我,也不用这样侮辱我吧?” “不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么?” 姜镜在一旁看着,为女孩捏了把汗,好姑娘喜欢谁不行,喜欢这种凶狠的恶魔。 女孩还是觉得丢了面子,反正今天她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泪眼汪汪地盯着雒义,“你不答应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雒义吸了口烟,垂眼道:“死吧,我看着呢。” 毫无人性。 “你这个人渣!” 女孩被气极,丢下情书就跑了。 雒义这时道:“戏好看吗?” 姜镜被他的语气吓到,瞧了瞧周围,就她一个人,没想到被雒义发现了,她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这边女孩刚走,还骂了她一句,她再凑上去不是撞枪口上吗? “又来找我了,姜镜?”这次他是真的记住她的名字了。 姜镜也不弯弯绕绕,她是他的正牌女友诶,怕什么,“还是上次那个话题,我想给你画张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啊,就是想。” 雒义难得没有发脾气,“我不想。” “那你怎样才能画,给你钱,当我模特行不行?”姜镜还真跟他犟上了,她长这么大还没有经历过失败。 雒义问:“给多少?” “你想要多少?” 雒义这才正眼看她,穿着短裙子,过漆袜,还有那天同一双的皮鞋。 姜镜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腿看,不由拿手挥了挥,“你在看什么?” “你以为是什么?”他抬起头。 这她哪里好意思说。 “不是说我想要什么就给我什么吗?” “你想要这个啊?”姜镜指着自己,她脑子转不过弯的时候还是很呆的。 雒义弹了下烟灰,“再穿这么短就打断你的腿。” 姜镜眨了眨眼,他这是在管她?哪门子的占有欲。 然而当姜镜还没有问出口,雒义就开口道:“在哪儿画?这儿?” 他们站的地方是网吧后面的小巷子,破破烂烂。 姜镜摇摇头,“当然不是!” 那他的意思是答应了姜静高兴起来,胆子也跟着大了,开始去拉雒牧的手,“你跟我来。” * 姜家在青川中学投资了很多钱,说好好关照姜镜,所以姜镜在青川中学有自己单独的画室。 她领着雒义进了自己的画室,一打开门,姜镜看着自己之前没收拾的画笔画纸,一地狼籍,感觉丢了面子,赶忙上去去捡纸张。 雒义则是靠在门边上,扫了一眼周围,接着他把烟掐了,走了进去。 姜镜感觉推开他,“我还没有收拾好。” 雒义也捡起地上几张纸,都是姜镜的速写,每张都是男生,他问:“画的我?” 姜镜瞥他一眼,“不是。” “那是谁?” “你不认识。” 他不认识,她自己也不认识,都是从电视里看的,哪个男主角好看她就画哪个。 雒义下一秒把画丢在地上。 姜镜问他干什么。 雒义挑了下眉,“你不是我的女朋友吗?我已经先人一步,绝不允许其他人占有。” 姜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想到他这么小心眼,他肯定不知道这些都是明星,也是,他天天泡在网吧,知道什么呀。 姜镜收拾好了东西,叫他坐到前面,雒义难得听她一次话,靠坐在椅子上,他闭上眼,不着调地在姜镜颜料下假寐。 姜镜也没叫醒他,刚好太阳下山了,夕阳透过玻璃窗钻进来,映在他的下颌上,阴暗交接的光线比画笔勾勒还完美。 他的眼神明明很凌冽,却因为闭上了眼睛却显得柔和。 姜镜很快画完,总觉得缺少了什么,细细想来,她还是想画他的眼睛,就像无数次即使害怕,像大家一样都把他当作豺狼虎豹,避之不及。 可她看见他,她心软了,她觉得野兽也会有心,也应该尊重他的人格,他的天性。 正当她要叫雒义时,他却在此时睁开了眼。姜镜刚好和他对视,他一向不太友好,眼里总是带着戒备,无时不刻不在防着谁。 姜镜很忐忑,但还是很快描绘了下来,其实抛开雒义身上的气质和他的阴翳,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漆黑的瞳孔没有一丝杂质,就这么简单直白地看着她,像一头蛰伏的狼,时刻保持警戒状态,人人都把他当做狼,可姜镜认为他没有伤害过她。 这是她的第一张真正意义的人物画,却在姜家出事后失了踪迹。 那时候她总是看着画里雒义的眼睛想,这样阴沉又凉薄的人,会热烈地爱上一个人吗? 他会吗? 时间流转,已经是七年之后,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人,姜镜再次望着雒义的眼睛。他的眼神一如既往,沉沉的,深不见底。 可他已经伤害过她。 那么,姜镜不受控制地开口问他,“雒义,你爱过我吗?” 25 第25章 ◎给我生个孩子吧。◎ 雒义有爱吗? 爱情对他来说算什么? 认识了这么多年,纠缠了这么多年,姜镜的的确确明白了他没有感情,也不会懂爱。 姜镜开始后悔问他了。 雒义笑了一下,他没有回答,而是走到左边的橱柜旁,上面都是收藏的名酒,他的手滑过一排排,最后随便选了一个,拿下来倒在酒杯里,浓郁的酒香顷刻填满整个大厅,他举起杯子,姜镜削薄的身影在酒水里面晃荡。 “我爱过你么?”他重复姜镜的话,酒气也在升温,蒸腾,“你喝完这瓶酒,我就告诉你。” * 何宗璟自从那天见过姜镜之后就一病不起。他一直在医院躺着,是小佟在照顾他。 何宗璟悠悠转醒,只觉得头痛欲裂。 “何总?你醒了?”小佟看见何宗璟醒了,准备去叫医生。 何宗璟看着她,声音嘶哑道:“不用。我现在就想静静躺一会。” 小佟看着何宗璟,曾经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如今却蹉跎成这个样子。 她还记得自己去公司的第一天,前辈叫她帮忙倒咖啡,她转身不小心撞到何宗璟,当时他忙着去开会,却因为她的失误平整的西装染了一大片污渍,但是迎接她的不是责怪,而是关心的一句,“衣服没事,你没烫伤就好。” 就是这一句话让小佟刚毕业在职场上特别动容,此后她跟在何宗璟身边工作,见证了他的认真与负责。 小佟在心里叹了口气,”我去给您倒一杯水吧。” 她站起来去倒水,这时候何老爷子走进了门。 何宗璟起身准备迎接,何老爷子对他摆摆手示意不用,“你才刚好,不要乱动。” 何宗璟眼神有些空洞,平躺着没说话。 “还在想姜镜?”何老爷子一句话道破了他。 何宗璟还是没说话。 小佟倒完水,站在那里没动,姜镜的名字好像成了一个忌讳,没人敢提。 何老爷子吩咐她,“把水给他吧。” 小佟照做,扶何宗璟起来喝水。 何宗璟问道:“我睡了多少天了?” 小佟说:“一个星期了。那天你出院之后又晕倒了,医生又抢救了一次,这几天都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一个星期了。”何宗璟喃喃道:“她有来过吗?” 小佟低下头。 “低头是什么意思?” 何老爷子在一旁哼了一声,“你为她付出这么多,你看她会回头看你一眼吗?你落魄了,她就走了,这就是女人,这就是现实!” 何宗璟咳嗽两声,“爸,阿绪是为了何家才走的,她没办法。” “要不是她招惹上那个男人,何家会遭此劫难吗?资金链至今没有弥补,雒家对我们的掌控还在继续!” “公司还是没有好转吗?”何宗璟问。 “你不是说不要公司了吗,现在问我做什么。” 何老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何宗璟为了一个女人成了这样,他真是恨铁不成钢,奈何只有这一个儿子,他拿他根本没办法。 小佟见情况不对,立马出来打圆场,“何先生,小何总才刚醒,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 何老爷子皱眉道:“你看着他吧,我现在去公司。” 何老爷子走了后,房间只剩下何宗璟和小佟两个人。 “我现在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你也去公司吧。”何宗璟虽然病了,但英俊未减分毫,依旧在为小佟考虑,“这个月的工资我会多给你一笔。” 小佟看着他,“我是自愿来照顾您的,您就是公司的主心骨,您好了公司才能好起来。” 何宗璟自嘲笑笑,“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能好起来吗?” “我相信你。” “……” 没得到何宗璟的回复,小佟只能安慰他,“姐姐肯定不想离开你,她的离开是想让你变得更好,只有你好了才能有机会让她会到你身边不是吗?你足够好了她就会幸福,不会再去经历那些不快乐的事情。” 她不知道他们究竟发生过什么,但对于这些天的见证,她还是知道了一些。 总之,这个叫雒义的绝非善类。 何宗璟眼神似乎亮了亮,小佟知道他还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 姜镜没有喝那一杯酒,因为自她问出口的时候她就已经后悔了,后悔问这么傻的问题,雒义怎么可能会喜欢她,他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他没有心,所有人所有关系对他来说只是一场游戏,只有你情我愿,你来了我接受,你走了需要我允许。 姜镜就是那个没有允许的人,所以即使过了四年,还是被他找到继续报复。 这天早上姜镜躺在床上,雒义餍足之后摸着她的肚子,突然冒出一句很可怕的话,“姜镜,给我生个孩子吧。” 姜镜当即毛骨悚然。 阳光已经铺满地板,整个房间都是亮的,她却感到无比的冷。雒义看向她的瞳眸漆黑,看不懂他在想什么,不过里面没有玩笑的成分。 一丁点都没有。 姜镜盖上他的手,“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他笑道:“怎么了?不想吗?” 姜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起身下床,衣衫飘过她的肩膀。 雒义盯着地上的衣服,“你说,生男孩好还是生女孩好?” 姜镜僵在原地,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迹,终于忍不住,她回过头,“你觉得可能吗?你看看我们现在,孩子想要你这样的爸爸,还是想要我这样的妈妈?” “我怎么了?” 雒义慢条斯理穿好衣服,姜镜真是看不透这个人,疯的时候比谁还疯,正经的时候也能比谁都正经。 现在的他身上没有戾气,任谁看了还以为是当红明星。 姜镜看了下时间,已经日上三竿,“我们这种黑白颠倒的生活,有时间养孩子吗?还是让孩子看我们一直在床上做.爱?” 雒义走了过来,“你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了。” 姜镜被气笑,“当然没有。” “那你怎么回答得这么认真?” “难道不是事实吗?” “孩子丢给佣人养。” 在床上,姜镜从来不会在他身上留下什么,或者说她从来不会主动亲他,都是雒义恶劣要求她在他脖子上胸口上种满吻痕。昨天姜镜被折磨得没法,在颠簸中无奈在他脖子上留下一个,很浅,现在看却很显眼,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个斯文败类。 斯文是假的,败类是真的。 姜镜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想给你生孩子,我不想社会上多一个……” 剩下的,她没说下去。 “多一个什么?”雒义问她。 “多一个人渣。” 听到这句话,雒义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他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那我带你去看看什么是人渣一家。” * 雒义没有叫司机,今天是他开车,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的吻痕露得特别明显,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做过了什么。相反雒义,姜镜自从和他住一起后就不穿裙子了,穿高领毛衣,要把所以吻痕遮住才算好。 对此,雒义没说什么,他生气的点姜镜永远说不准,宛如雷阵雨,说变就变。 车开到医院,姜镜跟着下了车,才发现这是市医院,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何宗璟也在这里,雒义不会带她来看何宗璟的吧? 想到这,她有些犹豫了。 雒义已经下了车,手揽在她的腰上,“知道这是哪里吧。” 姜镜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就去看看你的窝囊前夫吧。” 果然。 姜镜站着没有动,任凭雒义扶住她的腰。 雒义微微皱眉,“怎么,我带你去看他,你不应该感谢我吗?” 姜镜说:“我不去。” “为什么?” “不想去。” “你不爱他了?” “……” 雒义的手收紧,姜镜整个人都在他的胸膛,听见他低声说:“回答我。” 姜镜皱着眉,吐出三个字,“不爱了。” 雒义放开她,“这才乖嘛。” “你真的要带我去见他?”姜镜问。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可我不想去。”姜镜不知道雒义又会做出什么来,不见面是最好的选择,不然又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逗逗你,还当真了。”雒义带她走到电梯,按到十八层,这个数字很诡异,加上雒义在身旁,姜镜觉得电梯狭窄又可怖。 “喜欢这个数字吗?”见姜镜一直盯着显示屏发呆,雒义开口。 姜镜抬眼看着他。 “要是被我发现你还在关心何宗璟,我就把你扔下去。” “下十八层地狱。” 这个疯子。 姜镜撇开头,离他有些距离。 “叮——” 电梯门开了,看见这个是单独的病房,姜镜才把心放下来,应该不是来看何宗璟的。 雒义扫了眼她的表情,没有说话,带她进了病房。 一进去,病房就站了很多人,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雒义来了。” 闹腾腾的病房瞬间安静了下来。 姜镜站在雒义身后,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是雒老爷子。 雒老爷子躺在床上昏迷着,身上插满了管子,看着很可怜,姜镜没想到雒义竟然对他这么狠。 “这里一天恐怕需要五万吧。” 雒义盯着雒老爷子身边的精密仪器,开口。 “父亲都这么老了,怎么还要浪费雒家的资源。” 父亲,多么尊重的字眼,在雒义口中却完全变了味。他看向雒老爷子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担忧,全是赤.裸裸的审视。 有人开口道:“雒义,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还要他怎么样,等死吗?” 开口的是一个美貌的妇人,姜镜猜测她是雒老爷子的现任妻子,她打扮得很成熟,但看起来比雒义大不了多少。 雒义反问她,“不然呢?他不该死吗?” 雒夫人看着雒义,敢怒不敢言,雒义没回来之前她过得是多么好的日子,每天流水上千万,雒老爷子也没有精力管她,可这一切自从雒义回来都变了样。 他从刚开始主管雒家全部财政大权再到切断雒家人大部分开销,最后连家主雒老爷子都无法桎梏他。 她的好日子到头了。 雒义撤了雒老爷子一系列高开销的检查和仪器,只说留着药物的开销让他续命。 “都站在这里干什么?父亲需要休息。” 最后雒义微笑着提醒,大家都不敢看他。他一口一个父亲让人听了可笑。 “还不都出去?”他再次发话。 终于,大家都慢慢跟着走了出去,姜镜看着这些雒家人,每个人都打扮得光鲜亮丽,却因为雒老爷子的一病不起没了归宿。 姜镜也跟着出去,她最后看了一眼雒老爷子,那只是一个两鬓已经斑白的老人,估计是很大年纪才生的雒义,眼珠有些浑浊,就是这么一双眼睛,姜镜感觉他在死死盯着自己,很绝望,也很恐怖,有种想拉着她一起走的感觉。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眼神。 姜镜赶紧走了出来,两个手趴在窗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心悸,胃里翻江倒海。 她忍不住在一旁干呕。 雒义走了过来,他手抚上她的背,挑眉问:“真有了?” 姜镜呕了几下,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的例假好像已经推迟好几天了,不过因为她身体不好常年吃药,例假一直也不是很规律,可是现在…… “不会的。” 她跟何宗璟在一起的时候检查过,医生说她体弱不易受孕,所以他们四年也没有孩子,不可能跟雒义就有了。 “怎么不会?”雒义反问他,尽管有这个可能,但看不出来他是喜是怒,只是好像感觉他眉骨没这么沉了,戾气也减少了些。 “我就是比何宗璟强,有什么不可能?”他继续说。 姜镜的心一下一下在跳。 “还是说,孩子是何宗璟的?”雒义这句话彻底插入姜镜的心脏。 “我不知道。”她直起身子,脑子一团乱,“我真的不知道。” 她和何宗璟已经好久没有做过,不可能是他的,不过也说不准,她真的记不起来了,全身不适,只想呕吐。 雒义看着她沉默的样子,眼神变冷了一些。 “不知道就去检查,刚好这里是医院。” 他的脸上忽然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看得姜镜心惊胆战。 她觉得自己是害怕雒老爷子才生理性干呕的,她害怕那种索命般的眼神,也害怕自己像他那样被雒义折磨。 她宁愿痛痛快快地死,也不愿意被折磨死。 她最害怕疼,看着雒老爷子的下场,觉得自己会是下一个,毕竟她已经见识过他的手段—— 对一个至亲之人都能做到如此凶残,那她呢?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甚至曾经有仇的人,他会怎么做? 凌迟吗。 只有凌迟。 姜镜不可控地一颤,下意识地又呕了一下,什么都呕不出来。胃是灼烧的难受,忽然有人叫雒义,“雒先生,不好了,雒老爷子的心跳骤停,情况危机!” 雒家人马上围上去,他们都争先恐后想见雒老爷子最后一面,希望雒老爷子走后他的遗嘱里面能写到自己。 雒义听完之后反而笑了,他的皮囊永远有吸引力,但他的笑让人捉摸不透,总是不分场合的笑。姜镜一直说不出来,但现在她能形容,是畏惧,令人畏惧。 “要跟我一起去看好戏吗?”他温柔地顺着姜镜的背,一下又一下,“看他们怎么为那点家产争得头破血流。” 不知道为什么,他温柔的话语和举动让姜镜更加心生寒意,要是之前对他的恐惧是皮肉之间,那现在是刻在骨子里。 他说让她去看好戏,想到雒老爷子的眼睛,姜镜再次干呕,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雒义看着她才反应过来,“哦,我忘记你怀孕了。怀的还不不知道是谁的种。” 他挑起姜镜的下巴,摸了摸她的双颊,目光迫人,“乖宝贝,你现在自己去下面检查吧,我给你机会造假。” “记住,不要让我知道不该知道的。”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大家!虽迟但到[亲亲] 26 第26章 ◎别碰我。◎ 雒义总是不同。 他仿佛有一千种性格,每时每刻都在变。可以是疯狂的,可以是扭曲的,可以是平和的,甚至,可以是温柔的。 但不管他怎么变,姜镜对他都心生怕意。 听到他这句话时,她如释重负,跑到电梯口,按下了电梯。 只要远离他,她就会安心。 电梯一层一层上来,直至十八楼,雒义看着她上了电梯,合上的那一瞬间还是笑着的,电梯关闭,他的笑容也随之消失,吩咐身旁人,“盯着她,有什么情况跟我说。” 他转身看了眼病房,里面还是一团乱,医生不敢遣散雒家人,让急救都无法施展。 雒义大步抬脚进去,轻佻的语气轻易地挑起战争,“律师已经在门外了,父亲一死,就可以宣布遗嘱了。” 雒老爷子的时代已经落下帷幕,有钱人都寻求长生,他在家庙修养这么多年,用尽了各种办法,身体依然没有见好转,人只要到了时间老天爷就会来收的,这才是最公平的世界规则。 雒家人脸上充满了不甘心,纷纷出去。雒义让医生还是得尽全力给雒老爷子续命,他应该活到看这些人自相残杀的场面,不然就太可惜了。 门关了之后,立刻进行除颤治疗。 死寂的走廊上坐满了人,他们担心雒老爷子没死,也担心遗嘱里面没有自己的份,因为他们都是雒家旁支,手里也并不算太干净。 大家族难免这样,有钱有势之后就变得寡淡无情,除了钱什么都不会认,一旦过了有钱的生活,要是没钱了就跟跌入地狱没有区别。 雒义在一旁抽烟,也不管这里是不是医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烟雾飘忽,雒义看着手机,他要跟着姜镜的人实时播报她的动向,他放她一个人下去,不代表他把主动权给了她。 不出意外的,消息说姜镜已经挂好了号。 下一秒,急救室的门也开了。大家一拥而上,看着医生的脸,渴望从他口中得到些什么。 医生摘下手套,“手术很成功,只是病人情况不太好,还需要住院观察治疗。” 雒夫人呜呜哭了出来,“太好了,太好了……” 她没有子嗣,想必以雒老爷子的性格不会给她什么财产,还好雒老爷子还有一口气,再怎么样她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雒义掐了烟,走上前去,“既然你这么高兴,那就去照顾他吧。” 雒夫人僵在原地。 “怎么,不愿意?” 雒义也蹲下来,看着她。 雒夫人慢慢转过头,看这个自己名义上的继子,他从来没有叫过这个一声名字,哪怕是雒夫人都没有叫过。他眼底的黑是化不开的墨,一双眼睛仿佛要看透她。 雒夫人不说话了,照顾雒老爷子就意味着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在医院,那她就不能去看秀不能去旅游。 她做不到。 气氛僵滞的时候,忽然有道男声穿插进来,“父亲病了,我这个嫡出的儿子怎么能不在场呢?” 众人朝着声源望去,看见了一个衣着考究的斯文男人,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和雒义有几分像,特别是眼睛。 这是雒老爷子原配夫人生下的儿子——雒泽。 “雒泽,这么久过去了,我以为你死了。”雒义站起身,眼里起了兴趣,“怎么,分财产的时候知道回来了?” 雒泽微微一笑,不急也不恼,“哪里的话,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是怎么上位的。” “我的弟弟。” 声音很轻,力量却很重。 雒泽是雒义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原本才是雒家长子,从小就当家族继承人来培养,后面有一天突然宣布和雒老爷子断绝关系,之后就杳无音讯,气得雒老爷子把远在青川的雒义接回了贡京,以至于大家以为雒义才是雒家长子。 “当然是威逼利诱,你以为我会有什么见得光的手段?”雒义意有所指。 雒泽道:“当然,没有我的退出,那也不会有今天。” “所以呢,回来是想跟我争吗?” 气氛显然达到嚣张跋扈的时候,雒义可不承认他的现在是别人拱手相让。 当然,他也不承认有这么一个哥哥。 雒泽始终挂着笑,好像没什么能激怒他,一句话就划平了战争,“怎么会,如果我说我是来看父亲的,你信吗?” * 姜镜出了住院部,总感觉背后好像有谁在跟着自己。她往回看,却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她拍拍自己以示安慰,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太累了才会产生幻觉。 果然一到下面呼吸了新鲜空气,她的状态就恢复了很多,没有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了,她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去做个检查。 但既然来都来了,她还是决定挂一个号。 等待的间隙,前面已经叫她去抽血了,今天是周末,医院人很多,她到检验科坐着排队,检验科在一楼,前面还有很多人,因为实在不习惯闻消毒水的味道,姜镜到外面来透气。 她有些担心真的怀孕了,虽然措施都有做,但意外终究会有,而且现在怀的谁的她都不确定,要是是何宗璟的,那雒义大概会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挖出来吧。 想到雒义,她就忍不住要逃离。 死不是办法,她应该有好好生活的权力。 胡思乱想着,有人叫住了她,“姐姐?”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姜镜一回头,发现是小佟。 已经好久没有看见她了。 “你怎么在这里?”两个人异口同声。 “你先说吧。”姜镜开口,不过她已经开始猜到,小佟是来照顾何宗璟的,一想到他,姜镜就忍不住黯然。 “我……我来看何总。”小佟低下头,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姜镜不知道她的赧然从何而来,总感觉今天有些心神不宁,想到雒义就在这附近随时会出现,她只简单地问了一下,“他情况怎么样了?” 小佟也不隐瞒,“上次和你见面之后又严重了,一直到今天才醒。” 姜镜心里咯噔一下。 小佟继续补充,“不过还好,现在能吃能睡,就是不能怎么活动,医生说他因为饮酒过猛,很多器官都受到了损伤,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个内伤更严重。” 她没有告诉姜镜今天她推着轮椅出来带何宗璟散步了,他们刚刚在路上碰见了姜镜,何宗璟却不敢来看她,只让小佟去跟姜镜打个招呼,自己远远看着就好。 “你下次看见他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吧。”姜镜心怀愧疚。 小佟说:“好,姐姐你是来这里?”她眼睛瞥到姜镜手里的化验单,“身体不舒服吗?” 姜镜下意识把单子藏到身后,笑着说:“老毛病,没什么大碍。” “姐姐也要注意身体啊。” “我知道,谢谢你。” “……” 一时两人无话,也是,小佟是何宗璟的下属,和姜镜也不过点头之交,她们的确没有什么话题可聊。 最后小佟说:“那姐姐我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联系。” 姜镜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又叫住她,“小佟,公司怎么样了?” 小佟虽然这段日子都在照顾何宗璟,但她作为公司一员,还是知道公司近况,更何况公司变成现在这样姜镜是有点责任的所以她如实道:“还是不好,雒氏有意针对我们,之后的合作商宁可违约都不愿意再跟我们合作。” 姜镜心里一团乱麻,也就是说雒义根本没有放过何家,那她这些天的委曲求全行尸走肉算什么? 她的心沉到了骨子里,一时间没有说话,身后传来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接着,何宗璟出现在了她眼前。 姜镜连手里的检验单都落了。 她看着何宗璟的脸,很清瘦,才半个月没见,却好像恍惚过了好多年。 “宗璟。”姜镜失神地看着他。 小佟没想到何宗璟还是出来见姜镜了,她站在他们身后,神情有些落寞。 何宗璟弯下腰,有些吃力地捡起姜镜的化验单,他胃本来就受了重创,现在蜷起更加疼痛难忍,他额头上冒着汗,最终捡了起来,眼神瞥见上面的妇科门诊和血清,猜到了一些,一时间疼痛好像都不复存在了,只有一瞬间心悸。 “你……怀孕了?”他开口,已经变得如今艰难。* 姜镜走上前去,拿着单子,“没有。” “那这是什么?” “结果还没出来,应该是没有。”毕竟他们四年都没有孩子,她的身体他最清楚。 “孩子是雒义的?”何宗璟没有听她这些话,只觉得心绞痛,快要到无法呼吸,他给了自己一点希望,“还是我的?” “不……不会是我。”他斩断了这种可能。 “我没有怀孕。”姜镜干脆这样说,她欠何宗璟的已经够多了,现在看见他这幅模样更是心疼。 何宗璟没有说话,他垂着头,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想什么呢,她没有否认她和雒义做了。 他们最终回不到曾经了。 姜镜想上前去,可是脚下仿佛被钉子钉住了一般,她有太多限制,倘若她孤身一人,她可以肆无忌惮。但她不是,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再次毁了他。 雒义的网无时不刻不在控制她,要是她做出一丝出格的举动,何宗璟也许就真的好不了了。 既然之前分开就做到一定要狠心,现在又何必犹豫呢。 姜镜叹了口气,最后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 她走了,身侧走过的时候,何宗璟忽然抬头,他想拉住她的手,可她已经走得很远了。 小佟感觉到很心疼,她走到何宗璟的身后,为他推起轮椅,“何总,该回去了。姐姐她说她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何宗璟看着自己落空的手,苦笑道:“我知道。” * 姜镜进去之后报告就出来了,报告单上不是妊娠状态,也就是说她没有怀孕。 她一时之间有些高兴,跑了出去,却发现何宗璟已经不在原地。 算了,这样也好,他们越少交集越好。 姜镜拿着报告单,失魂落魄地走到住院部,想逃跑吗?她有一瞬想过这个想法,可逃到哪里都终究也会落入雒义掌心。 姜镜按了电梯,无力地笑了笑。 上了十八楼后,她看见了那里站着一个男人,长身玉立,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和雒义的气质相仿,说不出来哪里像,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像。 雒义看见她,“回来了?” 姜镜想到小佟说的话,一看见他就有些烦躁,他把她当宠物一样耍得团团转,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姜镜没理他。 雒泽也抬眼向她,“这位就是弟妹吧?” 弟妹? 姜镜从来不知道雒义竟然还有一个哥哥。 姜镜看了一眼他,才发现两个人像在哪里,都一样满腹坏水,跟人的第一印象就不是什么好人。只是雒义更为显现,雒泽则是平静如水的模样。 这两人都看起来十分出挑,凌厉到将所有的目光生生割断。 “不是。”姜镜抿了抿唇,“我们没有关系。” 雒义看着她的眼神冷了一些。 接着,他懒懒地把姜镜扣在自己身边,“是啊,她算什么弟妹?” 手摸上姜镜的脸,从唇到耳朵,手很慢,力道却越狠,显然,姜镜的话惹恼了他,“不过是消遣的玩意儿。” 消遣这个词正中姜镜下怀,可不就是消遣吗,在他身边这么久,却还是没有放过何家,左右不过是个笑话。 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雒义,“别碰我。” 雒义的神色很冷,眼里里似有针扎出,似乎已经忍无可忍,“姜镜,出去一趟出息了?” 姜镜也已经到极限,不顾这么多人在场,“雒义,骗我很好玩是吗?你凭什么不放过何家。” 她气得胸口起伏,这么多天的纠缠到底是什么,雒义刚刚自己都承认了,她只是一个消遣,开心就逗弄一下,不开心就一脚踢开,反正怎么样都是随他心情。 雒义沉着脸,“你待在我身边就只是为了何宗璟?” 姜镜看着他,反问:“不然呢,难道我会心甘情愿在你身边吗?” 27 第27章 ◎他第一次尝到后悔的滋味。◎ 雒义忽地笑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最近很听话,看来都是装的。” 他开口,问道:“她是不是去见何宗璟了?” 姜镜身后传来回答他的声音,“是,她下去抽血的时候和一男一女聊了天,我查了一下,的确是何宗璟,那个女人是他的下属。” “果然。”雒义瞧着姜镜,好像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就知道你一向不老实。” 姜镜看着他沉沉目色,转过头才看见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难怪她下去的时候一直感觉有人跟踪自己,没想到是雒义派去视奸她的。 她以为雒义难得有点良心,放她一个人下去,可不过半个小时,他都要让人跟着她。 她到底算什么? 姜镜气得手都在发抖。 雒义则是懒洋洋的,宛如一头优雅的猎豹,盯着自己的猎物,他极有耐心地再次问姜镜,“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为了何宗璟才跟在我身边?” 姜镜毫不犹豫,“是。” 他眼里闪过一丝愠怒。 姜镜继续浇油,“要不是为了何宗璟,我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从青川回来之后,她的生活天翻地覆,如果不是为了何宗璟,她何必低声下气,如果不是为了爸爸,她何必委曲求全。 雒义把她的承诺当做随口一说,她也让他别好过。 “雒义,你看看你身边,有谁对你真心?我从不后悔说过分手时伤害你的话,你这个人不配被爱,我也没有爱过你。” 姜镜站在原地,眼神却比以往更加坚定。 最后一句话彻底点燃雒义的怒火,“给我滚。” 他的头发很黑,也有些凌乱,几乎遮住他猩红的眼睛。 此刻他是沉闷的,危险的。 姜镜没有看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就转身。 雒义的人想拦住她,却被雒义发了命令,“让她走。” “可是……” “我倒要看看没了我,她要怎么活。” 雒义的话如同鬼魅传入姜镜的耳朵,身后有太多人,她不想看,有太多窃窃私语的声音,她不想听。 电梯门开了,姜镜快步走了进去,迅速按下了关门键。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雒义一眼。 雒义还站在原地,看着电梯合拢的门,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是死死盯着门。 雒泽走了过来,解围,“当真就这么狠心?” “用得着你管?”雒义回过头看他,“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雒家的财产可没你的份。” 雒泽说:“我从之前跟父亲断绝关系那一刻起就不是雒家的人了,所以我不会动雒家一分钱。” “你倒是把自己摘干净了,那你回来做什么?” 雒泽露出温和的笑,“我说过了,我是回来看你和父亲的,毕竟你们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亲人?”雒义细细咀嚼这两个字,哼了一声,“我没有亲人。”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雒泽挑他感兴趣的来讲,“不派人继续盯着你的金丝雀了?” 想到姜镜,雒义明明在愤怒着,嘴角却又弯起一道极浅的弧度,“等她吃了苦,会回来找我的。” 清丽的鸟儿飞走了,去的地方也不过是他布置好的一方天地。等她碰了壁,她会回来的,到时候他要她跪着给他道歉。 雒泽不置可否,他虽然不了解姜镜,但看样子她对他是恨的。雒义不懂爱,毕竟独自长大,没人教过他什么是爱。 对这个弟弟,雒泽是没有什么感情的,不过是受人之托,对他照拂一二,也不算让他在这条路上一错再错地走下去。 “不如我帮你看着她吧。”雒泽主动提议。 没想到却触了雒义的晦,他眼神不善地看着他,“敢动她,你试试。” * 姜镜出了医院,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 虽然自由了,没有了雒义的束缚,可是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她没有家了,家里也没有她爱的人了。 她回不去了。 她的东西还在雒义家里,但她想着也没什么重要东西,身份证银行卡都可以补办,她是实在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也不想再见到雒义。 姜镜在贡京有住处,可是她忽然不想在贡京待了,她身心真的好疲惫。她有先天性心脏病,本来就支撑不了多久,最近情绪波动得太厉害,身体告诉她必须要静养了,必须要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不然可能还没等到爸爸出狱,她就先走一步了,他爸爸最疼她,要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肯定受不了,所以她得好好活着。 好在雒义没有追出来,她这一刻抬头看向天空,积雨久晴的天,蓝得澄明,她很喜欢,很喜欢这种没有乌云覆盖的天空。 心情好像都变好了一些。 她想离开贡京,第一个想法就是去青川。姜镜从不是犹豫的人,决定好了后,她当即买了票,并且决定在去之前看看爸爸。 再次见到姜顺清,姜镜不在是愁眉苦脸的了,以往每次来的时候都是因为雒义而苦恼,而今天她摆脱了他,并且这么轻而易举。 虽然离彻底自由还不太现实,这场梦或许在雒义耐心告罄之后就会醒来,但她是享受当下的人,能过一天是一天。 姜顺清看着这样的姜镜,也很高兴,他的女儿来看她的时候脸上终于有了红润的血色,而不是一脸憔悴了。 “最近发生了什么好事吗?”姜顺清和蔼地看着她。 姜镜笑着说:“爸爸,我和何宗璟离婚了。” 姜顺清愣了一瞬。 姜镜之前支支吾吾不告诉姜顺清是害怕他担心,但现在不是了,她不会因为离了谁就活不下去,如果分开对彼此是更好的选择,那她就觉得这是很好的生活了,所以不用隐瞒。 “我们是和平分开,没有矛盾,我也不伤心,爸爸,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应该有知道的权利。” 姜顺清看着玻璃外的女儿,忽然觉得她好像长大了,不再是以前天天对着她撒娇的女儿,也不是一个以丈夫为天的妻子,只是她自己,她有自己的想法了。 姜顺清说:“想清楚了就好,你知道的,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爸爸,还有一件事。” “什么?” “我可能要离开贡京一段时间,应该去青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下次看您是什么时候了。” 姜顺清有些不解,“去那里做什么?你不是不喜欢青川吗?” 姜镜的母亲在前几年因病去世,她们是家族遗传的心脏病,姜家出事之后姜母整夜操劳,忧思过度,最终撒手人寰。那天是姜镜最难过的一天,从此以后她不回青川,也抗拒听到关于青川的一切,只因为那里都是母亲生活过的痕迹。 姜镜说:“人总要向前看,这是您曾经教过我的,我以前就是太执拗了,现在想想那里是生养我的地方,我有什么资格不喜欢它呢?” 她的身体她最了解,随时都可能像母亲那样,所以她也想回青川看一看,走一走。 姜顺清觉得姜镜成熟了,成熟的代价就是失去稚嫩,相比这样,姜顺清更愿意看见的是以前骄纵的姜镜,他问:“阿绪,你最近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每次我问你你都不愿意告诉我,可我是你的爸爸,我会担心你,也想为你解除烦恼。” 姜镜沉默了,每次姜顺清一说这些话题,她就忍不住委屈。 姜顺清其实已经猜到一些,“你总是有意无意提起雒义,是不是你的事跟他有关?” 姜镜不说话,就表示已经默认了。 “今天的时间已经到了,请回吧。”有人进来提醒道。 姜镜叹了口气,看着姜顺清,“爸爸,照顾好自己,我等你出来。还有我想反驳您之前说的话——雒义他不是什么好人。” * 菩竹湾。 雒义去完医院就一直在这里疯玩到凌晨,每次都有宋晨鹤作陪,宋晨鹤最近迷上钟韫姿,带她去了很多个国家,依然觉得没腻。 “我这次好像栽了。” 宋晨鹤左拥右抱,这边一口威士忌,那边一口马爹利,可谓是醉生梦死,“不行,我可不能被这种女人拿捏,今晚要找回之前的感觉。” 他勾着两个女人的腰,意思不言而喻,“今晚都别想走。” 包间的彩灯晃出层层魅影,雒义一言不发地抽着烟,一根又接着一根,每次都只抽了一点再摁灭,身边人再给他点上。 忽明忽暗中他看了宋晨鹤一眼,“真怕你死了。” 宋晨鹤笑得开心,“那你马上就得来陪我。” 雒义吐出一口烟,心不在焉,“是吗。” “是啊,不过我是精尽人亡,你是吸烟过多致死。” “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宋晨鹤不懂了,凑上前,“不过我真不懂了,什么事让你变成这样,烟一根接一根?多没意思,玩女人痛苦不会解决得更快?” 雒义的烟头毫不留情地戳到他的喉咙上,“再说一句,就戳到你喉咙里。” 宋晨鹤嘶了一声,马上弹起,骂了句脏话,“谁让你这样你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你折磨我干几把。” 雒义没有说话,丢下烟自顾自站了起来。 宋晨鹤也跟着他,虽然这人疯是疯,但在美国对他是真够义气,好几次枪头擦他脸上了就是雒义帮他挡住,不然他怎么会认他做兄弟。 “是姜镜?她怎么你了?”宋晨鹤转眼又挂上看戏的笑,“她惹你,活够了?” 一提到这个名字雒义的眼神更沉了一些,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让宋晨鹤明确感知到,他正游走在暴怒边缘。 果然,下一秒雒义踢开了门,径直走了出去。 宋晨鹤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今天有会下一场暴雨。 雒义车开得很快,已经分不清这是几点,家家都在熟睡之中,唯有汽车的马达轰鸣,响彻云霄。 他一脚油门踩到底,很快到了别墅。 昔日房间亮起的灯在此刻是黑的,偌大的别墅一片死寂。 雒义不允许别墅有其他人,全是钟点工,所以别墅完全没有人味。 他沉着步子走进去,开灯,姜镜的东西全都在房间里,完好无损地摆放着,只是,她人不见了。 她在这里住了很久,床上的凌乱还是他们早上欢爱过的证据。 包括桌子上简单的护肤品,衣柜里她的裙子,裤子,甚至是私人用品,全都整整齐齐摆放着。 雒义走到梳妆台前,抽开抽屉,里面有一个卡包,他翻开,她甚至连身份证都没有带走,里面还夹着一张她和何宗璟的合照。 雒义直接把它撕成两半。 他呼吸急促,转身看着空旷的房间,好像姜镜在这里,却又没有她的痕迹。 十几年来都是一个人过来,在这一刻他竟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28 第28章 ◎让步。◎ 青川离贡京算远,姜镜飞机高铁都没坐,选择了最慢的火车。 时代变化太快,火车都很有年代感,这是她第一次坐,路上是一路顺风青山绿水,让她的心情好了一些。 在雒义身边几个月,好像在一起三五载,她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如果再快点就好了,到时候爸爸也出来了,她可以带他一起走。 上次她也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这次到的时候也已经是晚上。 她什么东西都没带,进火车都是刷的临时身份证。 姜家破产后什么东西都已经卖掉,包括姜家在青川的房子,姜镜好几次想赎回,但买的人已经移民,她也联系不上,之后她要养病,自己买了郊区镇上的竹楼,她一个人住,图清静。 姜镜带上口罩,出去打了个车。 车很快到了竹楼,姜镜很戒备,青川的治安一直不是很好,她付了钱,马上就下了车。 竹楼里有个小院,里面的黄角兰树是原先的主人种的,而院旁边的花都是姜镜自己种的,几个月不打理,花都已经枯萎了,杂草丛生,姜镜简单看了一眼,打算等明天再好好处理一番。 忽然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随之而来是一道黑影,姜镜当即心里响起了警铃,她怕被人尾随,也害怕是雒义跟了上来。 然而都不是,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亲切的声音。 “姜镜,你回来了?” 姜镜往门口看去,只见是一个婆婆站在那里,李婆婆是姜镜的邻居,对姜镜很好,之前姜镜在这里养病的时候做什么好吃的都会给她。 几个月前自己不辞而别,想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李婆婆,是我。”姜镜说。 “我刚刚听见动静还以为有小偷,结果一看还真是你,你不是病好了吗?” 姜镜摇摇头,“我这是老毛病了,好不了。” “那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我也不知道,可能长时间都在这里了。” 姜镜想,如果雒义不来纠缠她的话,她可以安安稳稳在这里一辈子,然后把爸爸也接过来一起生活。 李婆婆不知道姜镜的事,只知道她结婚了,但从来没有见过她的丈夫,想到这么漂亮的妻子都不珍惜,李婆婆猜测他们的感情应该不好,不然姜镜一看就是大城市的人怎么会跑来这种乡野独居,见姜镜跟自己孩子差不多大,李婆婆难免心生怜爱,“那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来我家吃?” 姜镜礼貌地摇摇头,“不用了,谢谢婆婆,我在车上吃过了。” “那这样吧,你明天来我家吃饭吧,我家老头去河里钓的野生鲤鱼,有很多,正好你明天也不用开火了。” 李婆婆很热情,热情得姜镜无法招架,她心里滑过一丝温暖,最终还是答应了,“好。” * 今天是何宗璟出院的日子,一大早小佟就来了。何老爷子没有来,他已经对何宗璟失望透顶,但他在公司把小佟叫去了办公室吩咐过她去接何宗璟,到底还是心疼这唯一的儿子。 小佟现在算是何家的得力干将,不过大部分都是她自愿的,因为何宗璟的长相和行事风格,都是小佟从小就心仪的那一款,她尊敬他,也爱慕他。 何宗璟病好了之后,穿上正装又是儒雅矜贵的模样,只是他的神色很憔悴,住了这么久的院,人都已经萎靡了。 小佟看着忍不住心疼,她买了很多补品,装到何宗璟的行李里面,说是老爷子给他买的,“何总,您回去叫保姆每顿都炖给你吃吧,不然她会忘记的。” 何宗璟看着这些天忙碌来忙碌去的小佟,“小佟,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小佟脸上滑过一丝汗,她把头发别到耳后,“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何宗璟说:“给我看看公司最近的财务报表吧。” 小佟讶然,“现在就要看吗?多休息休息吧,不急这一时。” “给我吧,浑浑噩噩这么久,我也该了解一下公司的情况了。” 何宗璟躺了这么久也想好了,有些事情无法挽回,不如就顺其自然,他已经快三十岁了,不再意气风发,更别提小孩心性,他应该考虑自己的未来,考虑怎么让自己强大。 财务报表上面写得很清楚,公司的盈利状况很好,这个季度开始出现了盈亏平衡,也就是雒义回国的时间。 何宗璟合上报告,小佟说了一个好消息,“最近公司已经好转了,雒氏集团非但没有再阻断我们的合同,还要和我们合作。” 何宗璟听到雒氏,开口:“我不要和雒义合作,现在这样都是拜他所赐,要是跟仇人在一个屋檐下共事我宁愿继续躺在医院。” 小佟犹犹豫豫,“可是老何总已经答应了。” 何宗璟忽然不说话,小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何总,收拾好了。”最后小佟提醒他。 小佟帮他提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很多都是他们来探病带的礼物,何宗璟这才有所触动,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两人的手掌相擦而过,留下一片余温。 小佟心跳加速,慌乱之中看了他一眼。 何宗璟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说:“让我来吧。” 小佟松开了手,何宗璟走到她前面,背影高大,刚好是能抵挡风雨的尺度。 * 姜镜不在的第七天,雒义每天都和宋晨鹤醉生梦死。菩竹湾是他们撒欢的场所,碧奚山庄更是极速飙车的场地,可以说在美国的四年他们都是这样疯狂的过活。 “没了谁不能活,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更别说漂亮的女人。” 宋晨鹤是这样说的。 雒义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抽着烟,似乎很赞同他的说法。 时间一眨眼过去,雒义已经接受了姜镜不在身边的事实,每天他玩到凌晨回去,醒来就处理公司的文件,没有心神再管其他事。 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时间到了,他也折磨够了,没有他的庇护,她还能怎么在贡京生存下去。 他把何家看得更死了,连同把画界都给她交了黑名单,生死的路都给她堵住了,她总会来找他的。 一天、两天,甚至过去了一周,他都没有听到姜镜的消息。 起初他不许人提她的名字,谁提一次他就凑谁一次。 这名字听了恶心,想起她的脸也会觉得恶心。 当然,他最恶心她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天在公司,雒义看着文件,突然把文件全都摔在地上,吓得一旁的助理不敢动,助理捡着散落在地上的文件,听见雒义在头顶问道:“去查她在哪里。” 其实助理早就查过,这会儿他有些吞吞吐吐,雒义有些不耐烦地问他做什么。 助理说姜镜已经不在贡京了。 雒义看了助理一眼,助理吓得不敢吱声,以为他又要生气,但雒义却一如反常开口:“那她去了哪里,青川?” “对。”助理没想到他猜到了。 就这么不想看见他? 雒义的手捏着刚倒好茶的杯子,捏得很紧,仿佛不怕烫一样。 助理胆战心惊地站在旁边。 杯子忽然被捏碎了,碎了一桌子的渣,有很多都渗进雒义的手里,手开始流血,流得满手都是,雒义却好像不觉得痛。 助理上前想为他收拾残局,却被他抬手止住,他慢条斯理地捏出刺入肉里的紫砂碎片,缓缓道:“你去召开各部门开个会,讨论一下和何氏合作的事。” * 姜镜已经来青川好几天了,她过得很顺畅,没有人来打扰她的生活,白天她去菜市场买菜,还会跟老板讨价还价,晚上就回来坐在阳台作画。 偶尔李婆婆会叫她去家里吃饭,然后两个人聊聊家常,李婆婆常常夸她漂亮,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姜镜也在她的友好下身体慢慢好转起来,起码她不会心悸,也不会失眠了。 傍晚她去买东西的时候在路边看见一只流浪猫,姜镜买了一根火腿肠喂给它,它就一直跟着姜镜走。 姜镜没有养宠物的打算,她没什么精力,但这只猫一直跟着她,是一只奶牛猫,长得不太好看,甚至算丑,鼻子中间有一点黑,像小八嘎。 它太瘦了,瘦骨嶙峋,一直冲着姜镜喵喵叫,跟到竹楼都不愿意走。姜镜在路灯下看着它,觉得可能是一种缘分,心软还是收留了它,并且给它取名叫丑丑。 姜镜把它抱起来,正准备进屋,却被出门的李婆婆看见。 她问:“你要养猫吗?” 姜镜摸着丑丑,也不嫌弃它身上有跳蚤,它太瘦了,抱着的硌人的骨头,“是啊,在路上遇到的,它一直跟着我,我看着可怜就收养了。” 李婆婆倒没有说什么,她看了看猫,最后道:“奶牛猫啊,这种猫很会发神经的,你的性子受不住吧。” 丑丑似乎听懂了,不满地在姜镜怀里喵呜一声。 姜镜觉得它丑得有些可爱。 “没事,家里太清静也不好。” 李婆婆知道姜镜善良,“唉,到时候太闹腾就把它送走吧,发起神经来一般人真受不了。” 不知道为什么,姜镜突然想到了雒义,他那样一个疯的人自己都忍受了,那一只小猫还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呢。 李婆婆走了以后,姜镜想到这个小镇根本没有宠物店,她也没办法买猫砂猫粮,今天晚上只能将就一下了,明天她再去市里。 过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独居还真是一件难事,不过既然决定了要收养它,就要负起照顾一个生命的责任。 姜镜上了楼,任丑丑在地上随意探索,它看起来就几个月大,还是个小孩。姜镜心生爱意,打算看一会电视,然后再给丑丑简单洗一下澡。 当她打开电视机的时候,里面插播的是贡京的新闻。 “近日,雒氏集团与何氏集团在金茂大厦举行了隆重的战略合作签约仪式,双方正式达成深度合作,共同开启了携手发展的新篇章……” 姜镜看见这个新闻,一时之间愣住了,仿佛又回到了贡京。 “签约仪式上,何氏集团董事长何宗璟表示:此次与雒氏集团的合作,是双方基于共同发展目标和战略愿景的重要决策……” “期待未来双方携手共进,在行业中树立新的标杆。” 姜镜看着镜头里面的何宗璟发呆,他出院了,并且气色良好,她才离开贡京几天,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变化。意思就是雒义解开对何家的压制了。 还没反应过来,镜头马上就转到了雒义,他没看镜头,一副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模样。相比何宗璟,他没有说什么场面话,“我们只是各取所需,他图钱,我图人。” 下一秒,他的眼睛突然盯上镜头,姜镜看着他,有一种无形两个人在对视的感觉,他有十足的压迫感,让她立马关了电视。 姜镜坐在床上,有一种后怕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是她的错觉。 他说的图人,会是指的自己吗? 明明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联系,她以为他真的能放过自己,以为自己真的能好好生活。 忽然手机滴滴地响起来,姜镜吓了一跳,看见是雒义打来的,这个已经在她生活中消失的人,无数次又跳跃在她眼前。 姜镜看着手机上红绿键不断跳动,心也跟着在不断怦怦,对他的畏惧与防备已经成了条件反射的一部分,也实在是够窝囊。 她犹豫了一会,想着该来的总会来,最终还是接起。 “逃够了吧。” 无论是什么季节,这个竹楼的夜晚总是凉飕飕的,却比不了他语气中那几分凉意。 姜镜听着他的声音,心颤了下,但没开口。 雒义那边很静,不知道在干什么,静得仿佛一根针都可以落在地上,电话里有细微的电流声流过,接着她又听见他说:“电视看了吗?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 “……” 姜镜还是没说话,她总感觉今晚的雒义有点怪,少了平时的高傲,少了轻蔑的狂妄,只是单纯地在询问她。 “承诺兑现了,那你呢。” 他最后一句话踩到了姜镜的心上。她在揣摩他这句话什么意思,他讲话时的表情是什么样子。 姜镜刚要开口,就看见丑丑跳到了她的画架上,然后整个颜料桶都翻倒在地上,一瞬间散布着大片的颜色。 姜镜看着那边,下意识惊呼,“不可以这样!” “嘟——” 电话挂断。 姜镜连忙去把丑丑抱到一边,然后开始清理地上的颜料,颜料一旦干了就很难擦掉,而且这是竹楼,也很容易渗到下面去。 姜镜边擦边叹气,等做完这一切后,她才后知后觉想起雒义刚才打通的电话,她忽地挂了,不知道他那边会怎么样,会生气地砸掉手机吗? 不过,饶是反应再笨再迟钝,姜镜也感觉到了。 雒义所做的一切,无不在宣告一个事实—— 他在向她让步。 【作者有话说】 吃瘪 29 第29章 ◎是谁把你弄成这样◎ “嘟——” “嘟——” 电话挂断,对方没有再打来,雒义听着不断重复的提示音,嘴边溢出一声轻笑。 好。 很好。 姜镜真的长本事了。 他忍住把电话砸掉的冲动,最近抽了太多的烟,他咳嗽了几声,眉骨依然很冷,站在二楼看见花园里的喷泉,几只鸽子飞掠而过。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雒义以为是佣人,头也不回地说了句滚。 “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 温和的声音响起,只见雒泽走了进来,他穿着黑色大衣,整个人淹没在夜色里。他比雒义大近十岁,一直未娶,成熟、危险是他的代名词。 雒义从没领过这个哥哥的情,他不知道他突然从哪里出现,更不知道他的关心从何而起。 雒义语气不善道:“你来干什么?” 雒泽不答反问:“生这么大的气是为了姜镜?” 雒泽见过很多女人,漂亮的,聪明的,性感的,所以他也想不通,一个女人,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女人,值得费这么多心思? “会有更好的,你还年轻。” 他脸上还是挂着笑,雒义却已经冷冷离开了房间。 走的时候他丢下一句话,“一个被家族放弃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对我的事评头论足?” 雒义难得没有发脾气,可是说的话也宛如利剑。 雒泽知道雒义的扭曲心性,听见这句话还是顿在原地,他看着雒义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 雒义因为动用公司财产而被父亲打断肋骨,他一只腿跪在地上,面前是红木茶几,上面摆放了很多酒。 而父亲坐在高位,看着他说—— “喝完这些酒,我就把钱给你。” * 何宗璟自从和雒义合作之后,一天比一天忙,甚至好几天都宿在公司。 小佟也跟着他一起加班,何宗璟常常说她不用加这些没必要的班,小佟说她愿意,她就是为工作而生,最后何宗璟提拔了她为秘书,小佟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跟在他身边。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谁都没有提起姜镜的事。 这天小佟把开会要弄的资料弄错了,导致会议都没办法进行,开会时董事劈头盖脸地骂她,“我觉得你胜任不了何总秘书的工作,你才毕业几年,毛都没有长齐,我原先就对你的提拔就有异议,可何总偏偏一*意孤行,今天不是第一次犯错了,再这样只能等辞职令了。” 小佟被当着这么多人骂,有些眼热,脸特别躁,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何宗璟在这时替她解围,“她还小,但能力我是看在眼里的,我提拔她是认为她有潜力,人都会犯错,下次记住长记性就好。” 董事对何宗璟的话欲言又止,他又不能当众再职责何宗璟,他是公司最大的股东,最后只有坐下继续开会,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事后中午午休小佟去何宗璟的办公室,提了桶自己在家里炖的补药汤,“何总,这是我自己炖的,见你最近气色不太好,怕你旧病重翻,等看完资料就趁热喝下吧。” 她的眼睛肿肿的,一看就是刚哭过。 何宗璟把资料放在一旁,叹了口气问:“哭了?” 他声音有些温柔,小佟一下子感到更加委屈,她把头别过一旁,“没有。” “你也坐吧。”何宗璟说。 小佟站着没动。 “怎么,跟我还置气吗?” 自从何宗璟受伤住院后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何宗璟原本对这个心软没多大亲近,可是越久越熟悉,小佟有时候会讲笑话,也会讲八卦,他在她身上看见了年轻女孩的活力。对他,她一直展现的都是坚强的一面,当然也不是,比如今天还是红了眼眶。 小佟听到这句话,慢吞吞地坐下了。 她给何宗璟打开了保温桶,又贴心地给他乘了汤,虽然眼睛红红,但还是照顾着他。 何宗璟一直在看她。 接着,何宗璟拿出了自己的饭盒,也乘了一碗汤给小佟。 小佟惊奇地看着他。 何宗璟微笑道:“光是我吃,你怎么能不吃呢?下午还要工作,可不能垂头丧气。” 自从姜镜走了后,一直以来何宗璟都很沮丧,小佟总在安慰他,今天他却安慰起她来了。 小佟觉得自己的方法终于奏效,也喝起了汤,明明是补药汤,她却感觉甜丝丝的。 之后小佟每天都陪何宗璟加班,何宗璟也不拒绝,有这么一瞬间他觉得有人陪着好像生活也没这么难过了。可只有努力,才能把姜镜接回身边。 晚上何宗璟送小佟回家,佟母已经站在门户等待多时,她只有这一个女儿,严格制定了门禁,小佟却还是一天比一天晚回家。 以至于小佟开门时看见佟母一脸严肃,“你去哪里了?” 小佟皱着眉,“哎呀,妈,我都二十多了,您能不能不要管我了。” 佟母嗅到一丝不对的气息,“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哪知小佟一顿,“哪有。” 她又补充道:“我加班了。” “你一个普通员工,又不是什么重要职位,哪有这么多班要加,还没钱,我看你就是恋爱了。” 小佟的脸一红,想起何宗璟下车时还叮嘱她路上慢点,脑子就混乱得不行,她干脆回房间,“不跟你说了,你不懂。” * 姜镜自从那天接了雒义的电话之后就心神不宁。 总感觉他要来找自己,自己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以至于去街上买菜的时候都感觉有人盯着她,可姜镜每次看,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有了上次雒义叫人监视她的经历,姜镜对这些更为警惕,每次走一段路都回头,几天下来,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今天她煮的粥,但没有配菜,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路边有一个卖擂椒茄子皮蛋和西红柿的,姜镜远远闻到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凑近看了两眼,老板就招呼她,“要买点回去吗?下饭很好吃的。” 姜镜犹豫了一下,她还真没吃过这种特色。 老板又说:“试试吧,祖传手艺,绝对好吃。” “那好,给我装一点吧。” 姜镜最后称了一斤回去。 她付完钱的时候,明显感觉有人在盯着她,她这次很敏锐地看,发现了不远处有个带鸭舌帽的男人,看见她看向这边,立马把身影缩回在黑暗中。 姜镜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青川的治安一直不是很好,她前几天回去得稍微晚了一点就路过几个骑摩托的混混对她吹口哨,吓得她好几天不敢出门。 老板看出她眼里的害怕,看了看她所望的地方,好心提醒,“快些回家吧,最近学校里发生打架斗殴事件,好些孩子都被劝退了,也没事干就在街上闲逛,有的还偷东西,你一个姑娘家晚上出门实在不太安全。” 姜镜接过袋子,道了声谢谢,然后立马转身走人。 她把手机拿到手里,以防不备之需报警。然后加快了脚步,之后一路上都有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姜镜吓得心怦怦直跳,她还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但她又不能打草惊蛇,青春期的孩子最容易冲动。 好在路上人还算多,她最后终于安全回家。上了竹楼她看见外面没有任何人才放下心来,考虑明天要不要搬到别处去。 她叹了口气,今天运动量有点多,身体开始犯累,也越来越力不从心。最后洗完澡出来,饭也煮好了,她打开电视,手机也一直放在旁边。 姜镜每晚都会看新闻,上面贡京频道时时播报着何雒集团合作的大工程,这是政府也极力支持的,将为GDP的增长提供一份力量。 姜镜其实不是真的想看新闻,她只是想看看何宗璟,想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她不能联系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知道他的近况。 有雒义的部分她直接略过,到何宗璟的部分她就会仔细看,每次看见他越来越好,她都打心底替他高兴。 打开擂椒菜,姜镜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她起初觉得味道有些怪怪的,但后面越吃越好吃,就是有些辣,她是个不太能吃辣的人,嘴唇辣得红肿,脸也红红的。 她起身去找水杯,这时丑丑跳到桌子上,身形擦过水杯,姜镜看见了桌子上的杯子,笑了笑,“谢谢你呀,丑丑。” 姜镜拿着水杯坐下,把频道调到贡京频,有些时候是重播,有些时候是最近的。 何宗璟今天又接受了采访,他在镜头里面说道:“此次两大集团的战略合作,不仅将为双方带来新的发展机遇,也将对整个行业产生积极的影响……” 虽然只是一些场面话,可姜镜就很喜欢听,她喜欢听他讲话,一边听一边吃饭。 丑丑忽然喵地一声,楼下突然传出一阵动静。 姜镜忽地暗叫不妙,难道是今天跟踪她的人找上门来了。 她站在竹楼上面看,看见有好几个看起来十几岁大的混混围在底下,砰砰砰地踢着门。 现在已经很晚了,周围没几户人,这里差不多就住着姜镜和李婆婆两家,姜镜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找上自己,她马上拿起手机报了警,警察很快接起,姜镜说了一下简单情况,那边说马上出警。 李婆婆那里睡得沉,显然没有被吵到,姜镜也希望不要惊扰到老人,这群混混看上去都是没有分寸的人,就在她愣神的间隙,他们已经闯了进来。 “砰!” 是木门破裂的声音。 丑丑喵喵地一直叫,在夜晚听着格外凄惨。 姜镜稳住快要跳跃出来的心脏,把丑丑抱在了怀里,又去厨房找了一把刀来防身。 底下传来男人的声音,“楼上那个女的可漂亮了,身材也是一顶一的好,就是病殃殃的。” “病殃殃的,能受得住我们吗?别待会死过去了。” “哈哈哈哈,我盯了很久了,她一个人住,没有家人,而且还很有钱,买菜背的包都是大牌。” “哟,你还知道大牌?” “草,你以为我是你,出来混什么都不知道。” “我倒要看看多漂亮,劳改所里面蹲了这么久,哥几个都好久没开荤了。” 下面肆无忌惮地看着低俗的玩笑,很快就上了竹楼,楼梯一腾一腾地响,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量。 当他们推开门,看见的就是姜镜站在窗边看着他们的一幕。 姜镜丢给他们一个钱包,“拿了钱就赶紧走,如果你们不想被抓的话。”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激怒他们,他们看起来已经成年,以她现在的身量只有被桎梏的份。 姜镜心里虽然很慌,但面色沉静着,她坚定警察马上就到了。 混混拿起钱包,数了数里面的钱全部都放进了口袋里。 “就这些,打发谁呢?” 姜镜往后退着步,“可以的话,我明天就去银行取。” 混混嗤笑一声,“钱我要,人我也要。” 竹楼灯光微弱,即使这样也掩盖不住姜镜的美貌,她长得很美,一种女人的美,跟学校里的女同学都不一样,难怪踩点的人说这次是个好货,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拿着刀是想干什么呢,能威胁得了我们吗?” 混混凑过来,脸上挂着不符合年纪的淫.笑。姜镜忍住生理性的恶心,冲他们大吼一声,“别过来!” 混混显然软硬不吃,“如果我偏要过来呢。” 姜镜一下就慌了,里面把屋子里能扔的东西都往他们身上扔,画框,花瓶,台灯,一瞬间碎得噼里啪啦。 混混被砸得吃痛,大骂一句冲上前来。 丑丑跳到为首人身上抓他,也被那个人一下踢开。 接着几个人围上来,他们手臂都被砸得出了血,浑身弥漫着血气。 前面的混混体格最健壮,一下扑倒在姜镜身上,汗味冲击着姜镜,姜镜想拿刀子扎他,却被他轻而易举扭过,刀尖滑过了姜镜的手腕。 嘶—— 姜镜顾不上疼,男人已经欺身而下。 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却如同蜉蝣撼树。 “行啊,看着蔫巴巴的,其实是个小辣椒,够带劲儿,我喜欢。” 这下彻底激发了男人的兽.欲。姜镜从没觉得高中生有这样令人作呕的一面。 她绝望地挣扎,手被掐得紫青,后面几个人都已经围了上来,最后她猛地踢了一下男人的裆部,男人松开对她的桎梏,姜镜马上逃了出来。 男人怒不可竭,站起来追她,下一秒警车的声音在楼下传来。然后一个个走上竹楼,马上把几个混混压制在地上,“警察,不许动!” 没得逞的男人瞬间被押得跪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姜镜。 姜镜不断地喘着气。警察过来安抚她,“这位女士,没事吧?” 姜镜摇摇头,脸上滑过一丝汗。 “麻烦跟我们到警局做个笔录,放心,今晚他们都会被关起来,不会再有人打扰你。” 姜镜有些虚脱,最后跟着他们走了。 到了警局,警察一看这几个都是惯犯,又看着姜镜被折腾成这样,恨得牙痒痒。 女警体贴地给姜镜包扎好伤口,并给她聊天来缓解刚刚所受到的心理创伤。 最后做完笔录,警察载姜镜回去。 下了车,姜镜却看见家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打着双闪,气派又奢华。 门口站着好几个人,姜镜看清楚那是李婆婆和她的家人。姜镜一瘸一拐地走过去,轿车太刺眼,她眼睛不敢睁得太大,等走到门口,她看见了混乱的家门。以及,门口站着一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 “姜镜啊,刚刚我听见好大的动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身上怎么弄成这样,还有为什么警车送你回来的啊?” 李婆婆很关心她,连忙走上来左看右看,接着她又说:“对了,你的丈夫也来了,他刚刚看见房子是空的,正担心你呢,眼神可怕得要吃人。” 丈夫? 姜镜看着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刚才灯光太刺眼,她视线有些模糊,这下才彻底看清眼前这个男人,他没看自己,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的手臂,眼眸的颜色譬如现在阴晦的夜空。 “雒……雒义。” 姜镜最终喊出了他的名字,有些不可置信,心绪复杂得连对他的惧怕都消失了。 也许是她刚刚经历了更恐怖的事吧。 雒义从她的手臂再挪到她的脸上,她此刻很狼狈,头发凌乱,脸上沾满了被压在地上挣扎的灰尘。 雒义很出众,开着豪车,脸蛋显眼,在李婆婆眼里是一个完美的丈夫,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此时,他们之间的氛围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雒义盯了姜镜几秒,最后扶住她的手臂,声音沉沉道:“是谁把你弄成这样?” 姜镜看着他,心里一股不可名状的感觉涌起。她想过无数次雒义来找她的画面,只是没想到他就这样明晃晃地出现在她眼前。 30 第30章 ◎报复。◎ 姜镜没吭声。 “说话。” 愠怒的火花自雒义眼底明灭不定。 姜镜的心很累,身体也很累,胳膊即使是简单的包扎,伤口还是隐隐作痛。 她不想回答,转身进了房子,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如果雒义想做什么,那就随他去,她已经没有精力再跟他折腾。 姜镜穿得很单薄,她骨瘦伶仃,摇摇晃晃地走上了楼梯。雒义看着她的背影,眼神示意助理,助理跟去派人了解情况。剩下的人站在原地,雒义语气很冷,“把这里修好,明天之前。” 李婆婆站在旁边看着,现在已经是深夜,还有这只是一个小镇,他们能从哪里搬来这么多器材? 雒义忽然看向她这边,他的眼神把李婆婆吓了一跳。这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看样子姜镜跟他的关系并不好,不然她怎么会一个人来到这里。 然而雒义只是对她点了点头,没说话,跟着上了竹楼。 李婆婆看着二楼亮着的灯,叹了口气,催促老头子也别看热闹了,赶紧回去睡觉。 雒义一上去就看见姜镜侧躺在床上。四周一片狼藉,全是玻璃碎片,几乎无从下脚,微风吹过破碎的台灯纸,沙沙作响,台灯旁边还蜷着一只很丑的猫。 雒义记得姜镜曾经养过一只虎斑,但是得了细小死了,她当时埋的时候还哭了鼻子,说自己以后再也不养猫了。 现在她又养了一只,所以她说过的话可以不算数。 雒义这样想。 他走过去,姜镜感受到了,声音疲惫道:“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她语气算不上好,因为对雒义,她是厌恶的,刚才经历了那么一遭,让她想起了自己被雒义折磨的样子。 看见她这个样子,雒义脚步一顿,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来看你还活着没。” 姜镜笑了笑,一笑她的伤口就会疼,她不仅手腕有刀伤,身体上还有淤青,夹杂在一起让她忍不住咳嗽。 雒义走过去,脚上踩着玻璃碎片的声音,他毫不在意,只是看着姜镜的视线微冷,“起来去医院。” “我很好。”姜镜说:“看见了吗?离了你我照样过得很好。” “就过成这样?” 雒义反问道,他的情绪处于一个扭曲的点,语气冰冷,看起来是生气的样子,但戾气还未浸透眼底,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杵着。 “起来,去医院。”他再一次重复。 姜镜说:“不要你管。” 雒义笑了下,耐心他给过,但现在已经被磨尽了。 他不由分说地抱起姜镜,任凭她怎么挣扎,他依然稳稳地踩在碎片上。他走路很稳,心跳也很稳,这是姜镜从前都没有感受过的。 她一直以来都是用仇恨的眼睛看他,早已蒙蔽了她的心。 “放开我!” 姜镜用手不断捶打他的胸口。她的力气不大,再加上一动她的伤口就会疼,这点拳脚在雒义看来比脚下那只丑猫还不如。 “听话点儿,不然你会疼。” 他的嗓音在姜镜耳畔响起,莫名带着般玫瑰腐败的气息。 可他越是这样,姜镜就越气不打一处来,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都是由雒义造成的,她在他喉颈间咬了一口,“要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疼!” 似乎咬出血了,空气中弥漫着血味,他的味道跟姜镜不同,比锈味更浓烈。这次姜镜是用力地咬,他没反应,反而更兴奋,“这就够了?看来还是不够恨我。” 他脚步加快,却在看着电视的那一秒眯了眯眼睛。 电视里播放着新闻,因为信号不好卡顿,而卡顿的画面正是何宗璟在讲话。 雒义从喉咙溢出一声笑,回答了姜镜上一秒对她的控诉,“要不是因为我,你就继续和你窝囊的前夫继续在一起了?” 姜镜看着他眼中逼仄,燃起了烈火。 姜镜以为他会暴怒地把她摔到地上,可他没有,继续迈着步子,“要是他真的爱你,又怎么会跟伤害了你的我合作?” 姜镜心中一顿。 她只盼着何宗璟好,也没有想到这个层面,雒义对她和何宗璟都这么恶劣,几乎是连性命都要交代在他手上,如今何宗璟却选择和雒义合作,工程也在一步步壮大。 她知道何宗璟的性格不会做出这种事,他向来对伤害自己的人嫉恶如仇。 “如你所见,我让了他三分利。”雒义继续补充,“他也全然接受了。” 姜镜想着电视里面容光焕发的何宗璟,他精神气越来越好,事业也蒸蒸日上,而她在青川似乎已经被所有人遗忘。 她不信……不信何宗璟是这样的人,“肯定是你逼迫他的。” 雒义刚好在下楼,姜镜的心跟着他的步子起伏。 听完姜镜的话,雒义目光讽刺,“威胁他?” “指他不自量力来菩竹湾找我,献上那一文不值的狗命吗?” “我不欠他,你也不欠他。要是没有你,他有什么资格跟我合作,拿到这么大的开发权。” “宝贝。”雒义勾起姜镜的头发,放到鼻尖闻了一下,“天真不是好事。他不会因为你而不跟我合作,但会因为你过得更好。” 雒义擅长用温柔的语气,讲出一些残忍的话。 只要他想,他就能永远扮演温柔优雅的情人。可只有姜镜知道,他的冷漠早就没入在骨髓里。 终于,他走到楼下,短短的路程姜镜却觉得格外漫长,她完全没有吸收雒义所讲的现实。 楼下轿车已经停好,门也自动打开。 雒义把姜镜放到后座,车厢里面放着缓慢舒心的轻音乐,音箱一下下震动,像是颤动到了心脏里一样,让姜镜有一瞬恍惚。 雒义随后也坐了上来,他似乎最近抽烟抽得很猛。车里挂着蒂普提克车载香薰,是雒义喜欢闻的,前调好闻的黑加仑也盖不住他身上的烟味。 “去医院。” 他吩咐司机。 车缓缓启动,姜镜也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地上了车,又稀里糊涂去医院。 刚开始她和雒义坐得有些近,她看了雒义一眼,后者在揉了揉眉骨,闭着眼休息,于是姜镜不着痕迹地挪动,想要离他远一点。 还没开始挪,雒义就一手揽过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 姜镜撞到他怀里,头贴着他的胸口,愣了愣。 姜镜刚想说放开她,雒义却先一步开口:“瘦了。” “……” “没有。”这是姜镜对他的反驳。 “说说吧,今晚怎么回事。” 一提到这个,姜镜别开了眼。 “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雒义睁着眼,看着她,“那几个小畜生已经被放出来了,晚点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报复他们。” 报复? 像他报复她一样吗? 姜镜感到好笑,不明白雒义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态度,以为她忘记他所带给她的痛苦,那些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吗? 姜镜没有理他,也不想理他。 “姜镜。” 雒义最讨厌被无视,他耐心有限,从无增长过到一,已经是极大的限度,“看着我。” 姜镜无动于衷。 雒义的烦躁更甚,捏住她的脸,把她的脸强行板到这边来。 他想说什么,却看见她脸上的擦伤止住了口。 反倒是姜镜拧眉,“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不懂雒义的控制欲哪里有这么强,她都已经伤成这样,在他面前也已经是个傀儡了,他还要她怎么样? 雒义松开了她。 姜镜一下坐到车窗旁边,忍着痛也要远离他。 雒义的眸子在沉沉夜色中,晦暗不明。 * 医院很快就到了。他们在青川的小镇,为了防止姜镜的伤口感染,司机导航了当地就近的区医院,医疗条件不够好,人很少。下了车,姜镜和雒义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雒义带她去了急诊,自己却突然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医生给姜镜重新包扎了伤口,又做了全身检查,结果是她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需要住院。 没想到又来了医院,而且又要住院,姜镜生理性不适,她不想住院,跟医生说:“我不住院了,随便开点药回家休息就好。” 医生看着片子道:“你这个情况可大可小,最好还是住院观察一下,而且你本来就有慢性病,万一出现并发症就不好了。” 姜镜依然坚持,“还是算了,谢谢医生。” 她站起来准备走,已经走到了医院门口,却碰见雒义在外面抽烟,他靠在墙上,有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真实感。 看见她,他把烟掐了,问道:“看完了?” 姜镜看着他,无声地点了点头。 “医生怎么说。” 姜镜道:“说没事,回家修养几天就好了。” 雒义勾了勾手,示意她过来。姜镜不明所以,还真走了过去。 这个镇很小,小到整个医院除了医生都没什么别的病人,雒义把姜镜带到一个草丛处。 一到那儿,姜镜就愣住了,她看见地上躺着好几个人,灯光有些微弱,看不太清,但姜镜一眼还是认出这就是那几个小混混。 雒义狠狠踢了一脚。 他漆黑的眼睛在灯光照耀下有些亮,“这几个小畜生还想跑,被我抓回来了。” 姜镜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眼神,也没有见过他这一面。好像打猎打到了战利品,兴奋又嗜血,有一种邀功讨赏的意味。 不,她在想什么。 雒义没把她一起生吞活剥都不错了。 那几个人的脸被蒙着,似乎已经被雒义收拾过,个个都直不起腰,嘴巴也被封住,叫都叫不出来。 “医生说你软组织挫伤?”雒义忽然问姜镜。 “你怎么知道?” 刚刚他明明不在场。 雒义没有回答,只是又狠狠踢了一脚,“那我就打到他们骨折。” 30-40 31 第31章 ◎他爱她,她爱他。◎ 雒义往他们脸上揍了很多拳,力道很狠,他向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主,他残忍,嗜血,到如今姜镜才真正体现到。 草丛突然多了很多血,姜镜低头一看,才发现血都是从那几个人身下流出来的。 “再这样下去他们会死的吧。” 姜镜拉住雒义的衣角,她实在见不了这个场面。 要说是她恨这些人吗?她是恨的,毕竟他们把她的家都毁了,还想做那样的事。 可是…… 雒义转过头,看着她拉着自己衣角的手,目光上移,再到她的脸。 像是放纵中途被人打断,姜镜被他的眼神吓到,赶紧松开她的手。 “你是在怜惜这帮混账。”雒义没说完,眼睛死死盯着姜镜,“还是在担心我?” 姜镜梗了一下,“都有。” 按照雒义的疯狂,他可能真的会把他们打死。他们虽然可恶,但应该交给法律处理,现在法治社会,过失杀人也会坐牢。 “都有是什么?”雒义听不进去,“只能说一个。” 姜镜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些,她的意思这么明了,搞不好她也成帮凶会被抓进去。 雒义忽然伸手去摸姜镜的脸,他手上带着那些人的血,腥气逼人,让姜镜忍不住一颤。 她有时候真的很害怕他,尽管他现在已经不怎么把疯撒到她身上,但他与生俱来的压迫几乎让姜镜不能呼吸,因为知道他面具下是一个怎样可怖的皮囊,所以惧怕也由外及里。 “这次就原谅你,下次必须要说担心我,明白吗?” 他的手划过她的擦伤,擦伤很浅,已经快要结痂,但他一摸过还是很疼,带着一丝酥麻的疼。 接着她又听见他说:“你也试试,报复回来。” 他蹲下,深夜寂静无声,病人都已经睡下,科室只有急诊室开着,周遭的一切安静又诡异,远处的白炽灯将雒义的侧脸勾勒得冷酷又锋利。 他指了指一个人的手,“往这儿踩。” 姜镜定睛一看,雒义总能精准得找到欺负她的人,这个人手上有纹身,就是掐她脖子那个。 她想起这人的凶狠和眼里的淫.欲,要不是警察及时赶到,她不敢想象今晚会变成什么样。 见姜镜犹豫不动,雒义嘲讽道:“怎么,圣母心犯了?” “跟着何宗璟四年,越来越贪生怕死了。” 姜镜在下一秒狠狠踢了那个人一下。 这一瞬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快感,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 原来宣泄情绪是这么轻松的事。 她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心情都好了不少。 雒义站起来,目光挪到她的脸上,没有什么温度地扫过,仿佛要把她看透一般。 接着他走了出来,身后有人自动帮他收拾残局。 几个人已经要被打得没气,姜镜看着雒义的手下把他们拖走,跟拖死鱼没有什么区别,又转头把草丛的血都清理干净,动作利索,不留一丝痕迹。 雒义面无表情地走出黑暗,姜镜跟着他,光照到他身上,身形高大修长,不敢想象刚才是他要置那群人于死地,也对,凭雒义的性格,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了吧。 他这么厌恶她,还要给她报仇吗? 姜镜没想通,低着头走着,一不小心撞到雒义背上,她连忙后退几步,却听见头顶一道声音响起,“去办住院手续。” 姜镜抬头望着他,“我不要住院。” “听话。”他说:“宝贝。” 他总喜欢叫她宝贝,这个暧昧没有边界的词,符合他们之间畸形的关系。有时候他虚假的温柔,真的像一个致幻陷阱,让人忍不住掉进去。 两人的气氛突然这样平和,让姜镜很不适应。 姜镜也缓和了点态度,想说自己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但她又转变了话题,问了一个她疑惑的问题,“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 她看着他,想起四年前家里破产前的夜晚,也是像这样的天空,黑得不见一颗星。 公司情况直转下降,爸爸每天和合作方喝到凌晨,就为了争取周转的资金。 那时候妈妈刚去世,姜镜也才上大学不久,属于自己的生活还没开始就遭到了这样突然的劫难,一时心态转变不过来,整日蜷在家里哪里也不想去。 这天一向安静的家里突然有了不少动静。 姜镜跑到楼上看,看见许多人在踹她家的大门。她家濒临破产之后就把原先的豪宅卖了最后搬到这个郊区来,周围没什么人,家里的佣人也被遣散了,姜镜知道他们是来讨债的,吓得不敢出去。 那些人破油漆,拿电筒各种照射,嘴里骂着脏话,能做的都做了。 姜镜缩在衣柜旁边,打电话准备报警,下面却突然传来呲牙咧嘴和打斗声音。 过了一会儿,动静好像小了一点,姜镜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拿着的手机突然滴滴作响,把她吓得差点摔在地上。 她看见来电人是雒义,立马接了起来。 那边传来有些低哑的声音,“下楼。” 下楼? “现在吗?” 闹事的声音已经不复存在,姜镜跑到阳台,看见门口那群人已经散了,远远看去只有一道黑影长伫在那。 是雒义吗? “宝贝,别问这么多。”他再一次重复,“现在下楼,别让我等太久。” 晚风微凉,姜镜披了件外套就匆匆往下赶。到的时候雒义已经站在门口,站在她的面前。 姜镜望了一眼这么高的大门,他就这么翻墙进来了吗? 雒义看着她,身上一股子血腥气,还有浓烈的酒味,混杂在一起,直冲鼻息。 “你喝酒了?”姜镜看着他,却在下一秒被他抱在怀里,他的手拖起她的脸,毫无征兆地吻了下去。 他的口腔也带着酒味,姜镜是不沾酒的人,已经被这种气味迷醉,他吻得很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用力,恨不得把她揉碎在骨子里。 姜镜感觉自己脸上有黏黏腻腻的触感,随后一阵血味钻入了两人交缠的口齿之间。 偌大的别墅,涌流的喷香,他猛烈的吻,掌心温热的血,有一种世界在下沉他们在相爱的疯狂。 随后他放开了她,沾了血的手还在抚摸她的脸,他把血擦在姜镜嘴唇上,混不清是他的还是那些人的,他只恶劣地说:“晚到的惩罚。” 锈味到达舌尖,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罪过,姜镜有些站不稳脚,她抱着雒义的胳膊看了看他的手,问道:“你受伤了?” 少年时代的雒义,皮相骨相都极其优越,老天爷就是这么偏心,把所有好的都给了同一个人。 雒义没回答。可姜镜已经很清楚,他脸上也有血迹。 “你来找我干什么。”姜镜问。 “哪来这么多问题。”雒义反而不耐烦地笑了一下,答得随意,“当然是想你啊。” 自从姜镜家里出事以后姜镜就闭门不出,不想跟任何人联系,同样也包括雒义。 他状态不是特别好,好像喝了特别特别多的酒,整个人都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状态。姜镜还想说什么,他就已经倒在她的肩上,姜镜以为他晕过去了,慌张地扶住他的肩膀,却听见他无比清醒地在耳边说:“债还清了,以后不会有人再来找你了。” 那时候的姜镜还不懂他话里的含义,两个人就已经分道扬镳,这么多年过去,雒义是带着恨的,她是带着什么的呢? 他这么恨她。 又为什么会救她。 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姜镜看着雒义的脸,却看见他攒起一抹讥诮的笑,说道:“打狗也要看主人,所以我护你,天经地义。” “……” 姜镜还是对他的做法太有滤镜了,像大多数感性的女人一样,对方给了一颗甜枣她就天真地*认为对方是好人。 雒义说得对,是她太天真了。 所谓的好人,不过是支配别人绝望的凌迟者。 她不该因为他伪装的温柔而忘记他所做的一切。 姜镜说:“回去吧。” “你可以选择自己走回去。” 区医院离姜镜有十几公里的路,以她的体格,恐怕要走到天亮,不止天亮,可能出了医院又被谁盯上。 小镇没有出租车,也没有共享单车,她只能走回去。 姜镜愣了一下,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走出几步,姜镜的身体就瞬间腾空了,一时间天旋地转,她才发现是雒义扛起了她。 姜镜锤着他的背,“你放我下来!” 雒义仿佛没有听到一样,把她抱到医院,强行地办了住院手续。 医生打了个哈欠,没想到兜兜转转姜镜还是回来了,他开了证明,之后雒义要求了一个单独的病房,医生同意了,姜镜被换上病服,再一次躺在了病床上。 输液针扎入手背间的刺痛让她清醒过来,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是逃出雒义的视线。 他打算做什么? 不是他同意她离开的吗? 现在又在做什么? 似乎是看破她的想法,雒义开口:“我说过,这场游戏只有我有资格叫停。” 姜镜说:“那这场游戏什么时候结束?”她又抬头,看着他道:“雒义,整天纠缠着一个不爱你的人有意思吗?” 这句话仿佛扎入雒义的胸腔里,他脸色变冷了一些,“不爱我,那你爱谁?” 姜镜不说话,这还用问吗?或许她爱过他,但现在她的心早就在何宗璟那里了。 “何宗璟是吗?”雒义像是自顾自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录影带,姜镜看着眼熟的录影带,以为他又要莫名其妙发疯,立马蹭起来,“你要干什么?” 雒义瞥了姜镜一眼,笑了笑,“这么兴奋做什么?” “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他又问她。 姜镜怎么不知道,里面那些难以启齿的内容,是她每天晚上的噩梦。 姜镜几乎是要拔掉手上的针去阻止他,雒义却在这时把录影带插.入了电视机里。 姜镜愣在原地,一时间无所动作。 只见画面里开始出现了何宗璟,以及小佟。 他们每天在同一间办公室工作,每天一起吃饭,有时候还会出去看电影,晚上何宗璟会开车送她回家,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 照片很清晰,有些是视频,视频里面小佟拿何宗璟的饭盒吃饭,小佟哭了何宗璟拿纸给她擦眼泪,到最后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这些照片都很私密,姜镜已经忘记了雒义的变态,只剩下胸口的窒息,像塞了一团棉花一样,潮潮的,又很肿胀。 她拼命想安慰自己她和何宗璟已经离婚了,他做什么都跟自己没有关系,或者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普通同事关系。 可她安慰了自己,欺骗了自己,自己就不会难受了吗? 姜镜一时说不出话来,眼泪忽然不可控地流了下来。 雒义看着她的表情,明明是他想看见的,却会因为她的伤心而愠怒,他走上去,关掉电视,又抬起她的脸,滚烫的泪珠滑过她的脸颊,落在他的手上,雒义压抑着内心的波澜,一字一句问道:“姜镜,你是在为哭?” 【作者有话说】 他爱她,她爱他。 姜镜的爱很小心,雒义的爱很扭曲,over[狗头] 32 第32章 ◎从现在起,我是你的丈夫。◎ 姜镜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还想着刚刚视频里的一幕,一瞬间如鲠在喉。 雒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几乎已经欺身而上,他的手撑在她的耳畔,目光居高临下,带着危险,“为一个废物东西哭成这样,你是有多没用?” 他的气息侵略性太强,包裹住姜镜周围,让她一瞬间愣神。 她其实也不全是为何宗璟而哭,毕竟他跟自己已经没有关系,只是想到这些天的遭遇,时常感叹命运的无力。 如果雒义没有回来,她现在应该还在贡京,不管有没有何宗璟,她都会好好的生活,种花,作画……反正总归不是这样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雒义盯着她,看她眸里千绪万幻,她的嘴唇很红,还有些肿。好些日子不见,她气色好了很多,想起那天晚上打的电话,她不明不白挂断,是不是身边有人了? 雒义视线往下,手勾起她的衣领,试图在找她身上有没有印记。 病服被挑起,皮肤透凉,姜镜猛地拉回自己的衣领,“你做什么!” 她模样很凶,雒义评价道:“有脾气了。” 姜镜别过头不语,她都没有跟他说话的欲望。 雒义偏偏凑近她耳畔,“来青川,是有人了?” 耳边酥酥麻麻,姜镜无法忽视,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那天跟你打电话,是有人在你旁边?” 姜镜回忆起,当时丑丑把她的颜料桶打翻,她才挂了电话。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姜镜有些心烦,开始推他,“你从我身上下去,我要休息了。” 她的态度让雒义感到很不爽,任凭姜镜怎么推都推不动,“不说是吗?” 他眸子里有浅薄的怒火,“不说我就做到你说出来。” 他转眼间又恢复到原来的恶劣,一时之间让姜镜难以招架,像一条脱了套绳的恶犬,发了疯地开始吠人。 他凑向姜镜的脖子之间,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姜镜推开他,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可怕的占有欲,可雒义还在继续,这里是医院,周围的病房都是空的,几乎没人注意到这里。 姜镜感到难堪,这个疯子,她还以为他变好了,结果都是错觉。反正这里是医院,大不了你死我活,到时候还都能躺在病床上消停一会。 雒义在姜镜脖子上吻了一下,姜镜实在受不了了,用力地推开他的肩膀,然后扇了他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响起。 雒义也停下了动作。 一时间,姜镜愣了,雒义也看着她。 姜镜以为雒义还会继续,或者说更疯狂,但是他没有,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接着他笑了,清晰的巴掌印在他脸上显得有些突兀。 姜镜用了全部的力量,他的脸已经微微浮肿。 姜镜看着他笑意更甚,好像毫不在意,反而兴致勃勃。 “舒服吗?”他突然这么说。 姜镜不知道他又发哪门子疯,还没开口,又听见他重复,“我问你,打我你舒服吗?” 姜镜下意识揣摩他言语下的深意,不知道他这是兴奋还是挑衅。 姜镜的手也麻麻的,却没有她现在的脑子乱,她觉得她现在需要休息一下,“你去找护士拿点冰块敷一下吧。” 因为他这个样子实在太难读懂了。她不了解他,也读不懂他。 “不用。” 雒义忽然拿起她打他的那只手,然后贴在脸上,“这样就好。” 姜镜气血不足,医生说她宫寒,所以四肢冰凉,所以她的手也是冷的,尽管此刻有温热酥麻的触感,但整体也是凉的,她的手在他脸上,感受到他左脸的红肿,像是一种抚慰,也像一种退热。 姜镜掌心的筋在跳,心也在跳。她这是怎么了,竟然觉得现在安静的雒义也挺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样和谐的画面对他们来说别扭又奢侈。 最后姜镜困了,快要闭上眼的时候叫雒义离开,她要睡觉。 医院是单人床,根本无法睡下两个人,而且护士会来换水,这样看见像什么样子。 姜镜撑不住,迷迷糊糊睡过去,也不知道雒义究竟有没有离开。 * “何总,今天是工程动工的关键时期,早上九点半会开何雒两个集团高层的会议。” 小佟踩着高跟鞋,一副干练的样子,上次被批评以后,她每天奋发图强,争取把每件事都做得滴水不漏,一是想不想被人看不起,二是想好好辅佐何宗璟,只有足够优秀才足以与他匹配。 何宗璟走在她前面,看了看手表,“雒氏高层都会来吗?” 小佟查了一下名单,“是的。” 何宗璟眼神沉了沉,也就是说雒义也会来。 他道:“准备好,虽然和他们合作了,但雒氏不是省油的灯。” “是。” 他们商议的地点是金茂大厦,当初合作剪彩带的地方。何宗璟乘坐的直升飞机,降落之后就往会议室去。 会议室坐的都是何氏集团的人,雒氏来得人很少,还没有到点。何宗璟是一个讲究时间的人,看着秒针一点一刻动弹,最后雒氏的人差不多才来齐,可最后雒义却还没来。 “这……”几位董事面面相觑。 何宗璟的面色很沉,不用说也知道雒义在干什么,他一副无法无天的模样,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最后何宗璟道:“既然雒氏这么不重视这次的会议,那我觉得这会也不用开了吧。” 雒义做事风格迥异,没人知道他究竟在哪里,秘书拨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 就在秘书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一个人推门而入,大家纷纷侧眼望去,看见了一个身穿蓝色西装的男人进入了会议。 何氏对这个人很陌生,但雒氏这边却看着很眼熟,这是…… 男人微微一笑,开始做自我介绍,“我是雒泽,也是雒氏集团股东之一,雒义去青川办事,由我代他来开会。” 青川。 何宗璟听到这两个字顿了一下,后面的整场会议他几乎都心不在焉。 会议结束之后,小佟在外面等待,看见何宗璟出来了,感觉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她走上前去问道:“何总,怎么了,是进展得不顺利吗?” 何宗璟摇了摇头,自顾自走着。小佟从没见过他这样,有些担心地跟在身后,走出了大厦,刚好碰见雒泽,他也是刚出来,手里拿着一杯咖啡,慢条斯理地喝着,瞥见何宗璟,他道:“我这个弟弟太不省心了,让何宗璟见笑了。” 看着雒泽和雒义几分像的脸,何宗璟实在客套不起来,“我怎么没有听说他有个哥哥,今天来替雒义开会,怕不是个冒牌货吧?” 雒泽也不恼,他看上去脾气总是很好,“没听说过吗,可我知道何总有个很美貌的前妻……” “唉,整日和我弟弟厮混在一起,比起你好像更喜欢我弟弟吧,说是不想再生活在有你的城市,就去了青川,不然我又怎么会来这里给他开会?” 他的话很平和,却字字句句铺满了荆棘,无不刺痛着何宗璟。 他捏紧拳头,一拳打在雒泽身上。雒泽防不胜防,退了几步,咖啡也洒在身上,小佟连忙上去劝架,前台看见两个人打起来也吓得不行,立马走过来看情况。 何宗璟只是打了他一拳,也没有继续下去的欲望,只是冷冷地说:“你和你弟弟一样让人厌恶。” 何宗璟转头就走了,留下雒泽在原地,工作人员抖着手给他清理污渍,听说雒家的人都不好惹,但雒泽只是笑笑,毫不介意地说:“没事,这套衣服可以丢掉了。” * 何宗璟走得很远,小佟追出去,她还不太适应高跟鞋,一下子走不快,一不小心崴了脚,哎呀一声。 何宗璟这时转过头回来看。 小佟在原地蜷着身子,皱着眉有些痛苦的样子。 何宗璟问道:“还能走吗?” 小佟说:“可以。” “我叫人来接你,我下午不去公司了。”何宗璟转身又要走,小佟眼疾手快地把他拉住,“下午还有会,您要去哪里?” 何宗璟只是说:“推掉。” 小佟一下倒在他怀里,“抱歉何总,我脚太疼了,不是故意撞到您身上的,您没事吧?” 何宗璟低头看着小佟,她脸上画着不符合年龄的妆容,打扮也很成熟,明明只是一个毕业没多久的小姑娘,自己把气撒在她身上总归不好,他叹了口气,伸出手,“扶着我走吧。” 下午小佟也请了一个病假,她陪何宗璟散步聊天。何宗璟一直兴致不太高,小佟知道他在想姜镜,可是她也跟着难受,喜欢一个人是控制不住的,这种感觉像飞蛾扑火,明明知道是痛的却还是要去火场里走一遭。 何宗璟回到了自己家,他给小佟上了药,然后让她在这里休息,自己又转身离开了,小佟知道他不想看见自己,在他房间里睡了一觉,杯子里都是他的气息,她嗅着,脸上充满幸福的笑容。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了,周围没有一个人,她的脚也好了一些,她下楼,却看见何宗璟一个人坐在桌子前面喝闷酒。 小佟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此时何宗璟也有一些醉了,小佟把他的酒拿开,“何总,你胃不好,不要喝这些。” 何宗璟却还是一言不发地喝着,他的胃一抽一抽地疼,好像在提醒他不是行尸走肉一般。 小佟一狠心,一把把他的酒夺过来,何宗璟也在这时站起来,“拿给我!” 小佟把酒带到了沙发上,何宗璟喝得醉醺醺地走过来,“你说,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说不爱就不爱?” 小佟说:“何总,你还有我,你不要这么想,身体最重要。” “姜镜……姜镜……”他走过来,“你是姜镜吗?” 小佟抱着酒瓶在那,这是白兰地,浓郁的酒味把她也烧得有些不清醒,她看着何宗璟眼里的痛苦和爱意,自己又何尝不是,她流下泪,酒瓶从手里滑落,砸碎了一地。 她冲过去抱住何宗璟,眼角滑过一丝泪,说道:“我是,我是姜镜。” 何宗璟怔怔地看着她,感受到怀里的温度,他好久没有感受到这么温暖的怀抱,也同时收拢手臂,力压得很紧,小佟几乎喘不过气,她喜欢这种被揉碎的感觉。 接着她仰起头,何宗璟的吻也瞬间落下。 一夜旖旎。 * 姜镜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去看完画展回来,到家都是好闻的饭菜香。她一走进厨房就看见何宗璟穿着围裙给她做饭。 他的样子很滑稽,一看就不是这方面拿手的样子,但还是愿意给她做她喜欢的家乡菜。 桌子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菜,姜镜闻着很香,亲了一口何宗璟的脸颊作为奖励,何宗璟笑着揽住她的肩,叫她尝尝正不正宗。 姜镜最喜欢的青川菜,全是以清甜口味著称,她很爱这个味道,尝了一口,立马被这份甜蜜包裹。而对面的何宗璟撑着脸,满眼笑意的看着她,和她讨论明天休假要去哪里玩,周边的城市已经玩得差不多,国内国外也常常去。 姜镜说回青川吧,去看看她的母亲,何宗璟答应着好,身影却在下一秒变得模糊,姜镜都来不及放下筷子,何宗璟就开始离她越来越远,姜镜大喊着叫他的名字,却加速了他的消失,她伸过去想抓住他,却扑了个空,只能看见他完全消失在自己眼前。 “宗璟,宗璟……” 姜镜叫着她的名字醒来,睁开眼却看见雒义睡在自己身旁,手还握着她的,捏得很紧。 姜镜无力地眨了眨眼,她的心好空,不知不觉她已经离开了何宗璟很久很久,时间掩盖了一切,她的热情,她的憧憬,她的纯真。 只剩下一片黑暗。 现在的她如同一根野草,哪里有风吹就往哪里倒,无依无靠,还要忍受烈火的侵袭。 想到刚才的梦,姜镜的眼眶又忍不住湿润,病了之后总是会变得很敏感,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雒义的睡眠很浅,被这轻微的动静吵醒,天色微亮,姜镜在旁边小声抽泣着,声音像猫。 他们的视线在这一瞬相触。 病床很小,两人睡就已经很狭窄,彼此近得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雒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凉薄的视线如外面的光一并打在姜镜身上。注意到他的目光,姜镜赶紧扭过头去,生怕雒义看见又要做出什么事来。 输液瓶中的液体一点一滴落下,空气静悄悄,雒义也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反应过来。 姜镜极力克制着自己,不想让自己的脆弱暴露在阳光之下。 “怎么又哭了?” 他忽地开口,声音很平静,与以往不同,没有一丝调情的意味。 他伸手去接住姜镜的眼泪,泪珠已经干涸,在姜镜的脸上是凉的。 他这个位置刚好把姜镜全部纳入在怀里,没有什么缝隙。 雒义看上去有些疲惫,似乎还没从她的神情上回过神,他问她,“身上疼吗?” “不是。” 姜镜被他这样看着不自在,摇了摇头,想从他的掌心里挣脱出手去擦眼泪,下一秒又被他紧紧攥住。 “不是为什么会哭?” 他的眼睛对上姜镜的视线。 两人很近,彼此的脸都藏于对方眼廓,所以表情也能清晰可见。 雒义的眼里有一些血丝,看起来昨晚睡得并不安稳。 姜镜抿着唇没说话,她总不能说自己是梦见何宗璟了吧。 她总是这样沉默,雒义也不恼,只是起身,“我去叫医生。” 他翻身下床,小小的被窝失了一大块,有些凉凉的,也有些空虚。 姜镜看着雒义离去,只是一晚,他好像就变了很多,也不知道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多久。 她不知道他怎么样会生气,怎么样会高兴,好像他总在一些细枝末节上发火,令人捉摸不透。 姜镜盯着天花板发呆,接着去厕所洗漱了一下。 没过一会儿,雒义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他打开,里面是粥,冒着热气腾腾。 姜镜想起上次住院还是何宗璟送来的他亲手做的饭菜。 怎么又想起他。 姜镜看着雒义骨节分明的手给她盛粥,他似乎不太熟练,洒到了柜子上。接着他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 这个样子真不像她认识的雒义。 姜镜欲言又止,说了一句,“我来吧。” 雒义的手还是在举起,似乎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面无表情道:“张嘴。” 只是一句话就压迫感都很强,姜镜拿他没办法,只能小心翼翼张开嘴。雒义也是耐心,一勺一勺地喂她,这顿饭吃得姜镜难受,她都不知道这个粥是烫的冷的,一心只扑在别扭二字上。 吃完饭,雒义又开始收拾餐盒。 姜镜坐在一旁,特别拘谨,最后她开口,“今天出院吧,我真的没事了。” 雒义回头看了她一眼。 姜镜又说:“我不喜欢住院,我想回家,我家的猫还没有人照顾。” 雒义只是冷笑,“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 他出去了,姜镜躺在床上,有些百无聊赖,怎么自己就非听雒义的不可呢?或许他把她当金丝雀,可她只把他当怪物。 没过多久,雒义又回来了,他离开的时间总是很短,好像有一种时时刻刻看着她的感觉。 姜镜对他也没什么话可说,少了一些针锋相对,剩下的只有诡异的沉默。 雒义站在门口,开口道:“收拾东西,出院。” 听到他的话,姜镜一下子蹭起来,“真的吗?” 她的开心肉眼可见,雒义还是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她,浑身的戾气藏入了精致的眉眼,说了一句令姜镜意想不到的话,“从现在起,我是你的丈夫。” 33 第33章 ◎嫉妒会让人疯掉。◎ 从现在起,我是你的丈夫。 这句话像无言的警告,也像一个暗示。 姜镜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她只说:“我们只是情人,不是吗?” “那只是之前。” 雒义莞尔,转身朝前走着。 姜镜已经换好衣服,跟在雒义后面,看着他高大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本以为他已经放过自己,却还是找上门来,是知道逼迫的方法不奏效,所以把捆在她身上那根无形的线放长了吗? 这种打一个巴掌再给颗枣的相处方式让姜镜有种拳头打进棉花的无力感,她都没办法再和雒义作对,他时而的好心常常让她无法招架。 姜镜低头想着,再次撞到雒义的后背,他挑眉,看着姜镜捂住额头,给她打开了门,“宝贝,怎么这么不小心?” 姜镜看着他的眼眸,感觉浑身凉凉的。总感觉雒义在憋坏要使什么大招。 是她哪里又惹到他了吗? 是因为昨晚挤到他了?可他自己要和她一起睡。还是因为她醒来叫了何宗璟的名字?但当时他还睡着应该没听清。 姜镜摇了摇头,她为什么会在意雒义的看法?他就是一个扭曲、冷血没有心的人,他的感受根本不值得被考虑! 想通这一点后,姜镜坐上了车,而雒义坐在她旁边,一上车,他就把她的手攥紧,接着头靠在她身上,他的头发很软,毛茸茸的,之前和他亲密几乎都是被迫,现在这样平和的贴近弄得姜镜脖子有点痒痒的,她有些不适地挪开肩膀,却被他捕捉道:“别动,让我眯一会儿。” 姜镜不动了。 从医院到家的路途好像变得十分漫长,雒义闭着眼,手还在她手上,是一种无法被忽视的灼热。 他的呼吸声很浅,姜镜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睡着。姜镜也闭上了眼,最后她感觉脖子有些僵硬,决定不再让雒义靠着,而在这时车子慢慢停靠下来,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雒先生,到了。” 司机轻声提醒。 雒义也在这时睁开了眼。他看了一眼姜镜,她还保持着那个动作不动,雒义摸了下她的头发,“乖宝贝,真听话。” 他从眼睛到鼻梁都是显而易见的傲然与戾气,嘴里的话却温柔无比。 姜镜没感到温暖,只觉得浑身战栗,她跟着下了车,看着家门口已经修好,旁边还站着一个李婆婆。 李婆婆很担心姜镜,毕竟她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两个人几乎是忘年交,而且姜镜生得漂亮很讨人喜欢,她对她像朋友又像母女。 “姜镜!” 李婆婆喜出望外看着姜镜从车上下来,尽管是大白天,她还是不太敢看旁边的雒义,因为昨晚的他气场太足太迫人。 姜镜走过去,笑道:“李婆婆。” 李婆婆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你没事吧,昨晚可把我吓坏了,连忙叫老伴起床,这些个混混,太可恶了,警察抓到他们就应该把他们绳之以法!” 姜镜看见李婆婆这么担心自己,很是感动,“我没事,昨天去医院检查了一番,坏人也已经被抓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李婆婆看着雒义,“这位是……”她也不确定雒义到底是谁,万一不是姜镜的丈夫就不好了,这个人看起来不好得罪的样子,她还是决定谨言慎行。 姜镜看了一眼雒义,后者也在看着她,微微笑着,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似乎在等着她说。 姜镜犹豫了一下,说道:“他是我的朋友。” 她没注意到后面的人已经变了脸色。 李婆婆哦了一声,似是了悟,“原来是这样,昨天还好有你的朋友,又送你去医院又帮你修房子的,不然你一个女孩子加我们家两把老骨头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又想起什么,说道:“对了,中午你们还没有做饭吧,来我家吃饭吧。” 姜镜刚想说什么,后面的人已经帮她说了,“不用。” 雒义站在后面,声音开始变冷,和在车上的温柔大相径庭,姜镜又听见他说:“我们还有事要办。” 姜镜心里暗叫不妙,她肯定又惹雒义不高兴了,她甚至不敢回头看他。 李婆婆小心瞄了雒义一眼,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有这么怕过一个人,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到时候反而好心办坏事就不好了。 雒义眼神示意司机,司机从后备箱拿了许多补品给李婆婆,都是上好的人参和灵芝。 雒义说:“这段时间姜镜让你费心了。” 李婆婆睁大眼睛,她哪里收得起这些,只不过让姜镜偶尔来吃饭而已,她推脱着,“这些我不能要,太贵重了。” “先生给你的,你就收下吧。”司机说着,一箱又一箱地往李婆婆家里搬,直到后备箱腾空,堆满她的院子。 李婆婆没想到雒义出手这么阔绰,而自己又拒绝不了,他都放到门口了,一时间纠结在原地,“哎呀,你们这是做什么呀……” 姜镜也道:“李婆婆,你就收下吧,我帮您提进去。” 她正准备去提,却被雒义叫住名字,“姜镜。” 声音没什么情绪,姜镜的脚步顿下,果然还是逃不过吗。 “上楼。”他说。 他已经迈开步子,脚步在梯子上传来声响,司机结果姜镜手里的行李,“我来吧,先生叫您上楼。” “……” 姜镜看着雒义已经消失在视线,提着裙子,还是上去找他了。 一上去,丑丑就跳到姜镜脚边来喵喵叫,姜镜看着它空空的饭盆就知道它饿了,她蹲下来给丑丑倒猫粮,边倒边说:“饿了吧,现在给你吃啊,别急。” 雒义一直在看着她,发现她上楼之后自始至终没有看过自己,蹲下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猫粮,猫粮散了一地,丑丑吓得四处乱窜。 姜镜皱了皱眉,看着雒义,“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雒义的声音带着危险,谁都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像有两个人格一样,姜镜也分不清哪个是他。 姜镜没说话,雒义继续说:“为什么跟她说我们是朋友?” 姜镜已经猜到了,但还是没想到会从他口中说出来,她感到好笑,“不然说什么,情人吗?你最喜欢那样逼我说。” 她想起雒义回国那天,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让她难堪,她真的不想去回忆这些,她的脸已经丢到了贡京,难道来青川还要再逼着再丢一次吗? “丈夫。”雒义开口:“说我是你的丈夫。” “……” 姜镜总算知道为什么他忽然会说那一句话,他想让她在李婆婆面前承认他的存在。 “可是你不是,我不能骗人。” 姜镜也不管会不会惹到他,索性这么说了,暴风雨没有来,疯狂没有来,雒义只是说:“我很在意。” “我不是,就只能何宗璟是?” 他自上而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姜镜,我嫉妒得快要疯掉。” 时间仿佛静止了,周围只有丑丑在吃东西的声音。姜镜第一次直白的听见雒义的想法,她愣愣地看着雒义,一时说不出来话。 这样的他,真的是她所认识的雒义吗? * 何宗璟喝了很多的酒,胃痛又头痛地醒来,他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身上凉凉的没有衣服,只有一条薄薄的毯子,厨房传来乒铃乓啷的动静,何宗璟揉着太阳穴,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他记得他在喝酒,然后姜镜回来了,对,她回来了! 何宗璟随便套了一件衣服在身上,踉踉跄跄跑到厨房喊了一声,“阿绪!” 小佟听到声音,心一疼,回过头,看着何宗璟,“你醒了。” 何宗璟看着小佟愣了愣,“怎么是你?” 雒泽垂下眸,“何总,你不记得了吗?” 她端着饭菜走出厨房,“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坐下来吃点吧。” 小佟从他身边走过,何宗璟低头一看就能看见她领口的印记,断了片的记忆连成线,等一切都差不多都想起来的时候,何宗璟却没有动作了。 原来昨天晚上的人是她。 “……” 何宗璟一时没办法接受,但还是走了过去,小佟做的菜不算精致,但还是很可口,何宗璟想着她一个人忙前忙后准备这么多也挺辛苦的,叫她也坐。 小佟在他对面坐下,一时间有些拘谨。 何宗璟知道小佟没有谈过男朋友,他对小姑娘做了这种事,不能闭口不提,他说:“身体怎么样?” 小佟脸一红,“你想起来了?” “昨天是我酒后失态,抱歉。” “没事。”小佟摆摆手,“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的,没什么,你不用对我负责。” “你情我愿,你是说?”何宗璟看着她。 小佟脸更红了,“何总,其实……其实我喜欢你,也很仰慕你,我第一次喜欢这么一个人,不过只是我单方面的……哎呀,反正你不要感到困扰,昨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好了,我也不会跟别人说的。” 小姑娘语无伦次地说着,眼底的失落还是一闪而过。 何宗璟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的脸,今天她没有再化成熟的妆容,而是她这个年龄段的原生态,皮肤白里透红。 他想起她刚毕业的时候来公司也是这样素面朝天,跟那些白领不一样,不精致但很活泼,每天何总长何总短,好像总是活力无限。 她才二十几岁,人生的大好年华,不能因为她遇见了自己而给她一个不好的体验。何宗璟从来不是渣男,更不会是提起裤子就走人那种,他想了想,还是说道:“小佟,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在一起吧。” 小佟睁大了眼睛,明明面前是饭菜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耳朵好像也没听清,“您说什么?” 何宗璟重复道:“我说,我会对你负责。” 他认真地看着她。他想,自己或许对她也有心的的感觉,他喜欢她身上的朝气,像个小太阳一样,这段时间也是她待在他身边,看到他一切狼狈也愿意欣赏他的人。 小佟一时开心得无法言语,几乎已经站起身来,她没想到何宗璟竟然有一天会跟她在一起。她一直以为自己这份暗恋会被妥善藏好,却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被人发现并且认可。 “真的吗?我是你的女朋友了?”她难以置信。 何宗璟点点头,“真的。” 小佟绕到他身边前抱住他,这时她的眼睛看见墙上还挂着何宗璟和姜镜的结婚照,她一时间顿住了,“可是,姐姐怎么办?” 何宗璟听到她这么说,同样也顿住了。他忽地回想起自己醒来第一天便是去找姜镜,她说她不爱他了,他们以后都不要见面了。那就不要见面了吧,这样也好。 何宗璟回抱着*小佟,说道:“她……已经是过去式了。” * 嫉妒? 姜镜还是没想明白这个词会从雒义嘴里说出来。 “你不是恨我吗?”姜镜慢慢站起身,“又怎么会嫉妒?” 雒义眼底还是有红血丝,眼皮也是淡淡的乌青,整个人给人一种颓感。 他脱掉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的内搭。他随意地在房子里面走动,所有的布置都已经恢复原位,甚至还多了一些东西,比如—— 架子上的轩尼诗XO。 他把酒拿了下来,漫不经心拿出启瓶器,下一秒瓶子被打开,发出啵地一声。 窗帘被拉上,这是姜镜为了休息特地买的名贵窗帘,遮光性极好,一拉上就宛如天黑了,头顶的光是暖黄色,渲染一地旖旎。 丑丑也跳下楼去玩,雒义把门反锁,周遭的一切变得暧昧起来。 做好这一切,雒义好整以暇地靠在木桌旁,眼神懒懒地看着姜镜,开口道:“哄我。” 姜镜怀疑自己没听清,她站在那,看着雒义,“你说什么?” 雒义没有耐心继续重复,他给自己倒了杯酒,酒在灯光下晃动,浮光掠影,他继续道:“肉.偿还是什么,你自己选。”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哪来的补偿?”姜镜有些被气笑,这个人疯了吗?又疯了吧。 “你逃了这么多天,加上之前的四年,一共欠我多少次了。” 姜镜怀疑雒义就是一个无时不刻不在发.情的野狗,他脑子里怎么只想那些东西。 “我来例假了,没有什么可以给你。”姜镜说。 “过来我检查一下。”雒义喝了一口酒,面色沉沉。 检查什么? 姜镜简直没办法跟他沟通。雒义完全非人类,他几近有着几近偏执的征服欲,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和别人交流,只是一味地满足自己。 只要谁听他的话,他就会高兴。 “你说是什么?” 雒义已经走过来,“怎么老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姜镜连忙往后退几步,直到最后已经没有空隙。 他抓住她。 姜镜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屋子狭小.逼仄,他做什么都可以。底下的司机是他派来看人的,只要他想做,做什么都可以。 姜镜最后被逼到瘫软在地,看着雒义高大的背影,“不要……” 她知道雒义会做出来的,无论是什么血他都不会介意,甚至闻见血味还会兴奋,没有比他更变态的人。 “怎么这么可怜?”雒义跟着蹲下,他身上是明显的酒味,带着刺激的余蕴,一下一下充斥着姜镜的鼻腔,“就这么害怕我吗?宝贝。” 姜镜不语,轩诗尼的气味让她有些不舒服,她别过头,不想闻这个味道。 雒义却用手别过她的脸,强迫着她直视他。 “惹恼了我,总要选一个补偿我吧。” 姜镜看着他,他的眼眸像看不透的迷雾,她的灵魂都要被吸进去。 接着她说:“给你画一幅画吧,可以吗?” 雒义退后了一些,似乎在考虑,后面他说:“好。” 姜镜得到喘息的时间,跟雒义待在一起就像凌迟,她站了起来,重新弄好画笔和颜料,然后叫雒义站到窗台旁边去。 “裸.体画吗?”他忽然这么问。 “当然不是!” 姜镜摆好工具,叫雒义坐好,“只是半身画就好了。” 雒义没说话,就这么坐在那。 姜镜好久没有画人了,准确来说是真实的人,这些天她只会从脑海里想象一个人来画,不过大多数都是何宗璟的影子,因为太想他,只能通过画画的方式表达出来,姜镜不着痕迹把那些人物画藏于画架之下,以防被雒义看见。 她就这样拿起画笔,看见雒义在对面,她需要对他的容貌一一描绘,她捏着画笔,一时之间还有些生疏。 她瞥向雒义的眉眼,一如六年前。 他就坐在她面前,是前所未有的安静,安静得姜镜有些不习惯。 这样的他她是会接受的,但她不希望他这样,她不希望看见他温柔的一面,因为她六年前就是被他假意的温柔迷惑,最后跌进陷阱里。 柔和的暖光打在雒义脸上,给眉骨和下巴的轮廓镶起一道微弱的金边。 姜镜沾着颜料,一笔一画地勾勒。 最后,画笔落下,一幅画完成。 “好了。” 姜镜站了起来。雒义也动了动酸痛的胳膊走了过来,他走过来看了一眼,似乎很满意,他拿起了画,评价道:“我很喜欢。” 姜镜也看着画里的他,比真人少了写戾气,看起来更温柔也更平和。 接着雒义把她藏进画架的画拿了出来,当着姜镜的面毫不留情地撕成碎片。 “你…!” 姜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却说:“你只能看我,也只能画我。” 声音一字一句落在姜镜心上,如细密的针。 “总之,只能是我。” 他要她的世界只有他,眼里也只能有他,任何人都不许存在。 否则,他会疯掉。 嫉妒得疯掉。 34 第34章 ◎我喜欢你因为我哭。◎ 小佟自从和何宗璟在一起之后,两个人更加形影不离,何宗璟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相反,他加倍地对小佟好。 小佟觉得他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他们对姜镜这个人闭口不提,陷入了热恋期。 何宗璟也感受到了曾经没有的滋味,每天一抬头就是一张笑脸盈盈的脸,小佟总是活力四射,连同他的心情也跟着变好。 他想,每个人或许都有这么一遭,经历一些事情才看清自己想要的,他和姜镜不合适,当初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尽到作为丈夫的责任才对她好,他们之间的爱情太容易被摧残,也不是真正的爱。 他喜欢的是小佟这样,一起和他渡过风雨还依然义无反顾地陪着他的人。 何宗璟说要给小佟一个未来,是以结婚为前提来交往。 小佟深受感动,决定搬到何宗璟家里去住,她没有告诉妈妈自己谈恋爱了,而是说要搬出去住,佟母都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没有发现端倪,她看着自己的女儿,满脸都被幸福所包裹,问道:“是交男朋友了吧?” 小佟藏不住事,没有说话。 佟母只是问:“你男朋友是谁,带回家给我看看。” “我们才刚在一起,太快了吧……” “你还知道太快了,那你还跟他同居,家里有房子你不住,跑到外边被男人占便宜,你还知不知道廉耻?”佟母皱眉骂她,“要是是你男朋友主动提出的,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婚都没有订,父母都没有见,就这样自作主张。” 小佟不理解,她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佟母为什么要一直这么管着她,还说她不知廉耻,这都什么时代了,婚前同居都是家常便饭的事,“妈,我都这么大了,从小什么都是听你安排,也是时候尊重一下我的意见吧,是我不想再跟你们继续住了。” “跟我们住有什么不好,还不是因为那个男人,明明在家里住得好好的,因为一个男人就要搬出去?”佟母不理解,她倒要看看是哪个男的让她如此鬼迷了心窍,“你说什么事我都可以尊重你,但婚姻是头等大事,这一点我绝不妥协,也不想让你吃亏!” 可小佟一心只想着何宗璟,他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话语,她不想在家里待了,要是和何宗璟住一起他绝对不会让她遭受白眼的。 “妈,这件事是我自己的事,也只能我自己决定。” 看着女儿决绝的样子,佟母想不通男人哪有这么好,她一定是失心疯了,陷在爱情里的女人是谁也拉不回来的,有些事情只能她自己去走一遭,等她吃够苦再回来,而她作为母亲也要有为她兜底的能力。 “我不劝你了,随你吧。”佟母这样说。 小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怕母亲对自己失望了,“妈,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佟母说:“任何的道理都不如自己去实践,反正你保护好自己,你也大了,我也不做那些封建的举动,等你们谈到一定程度再带他回来见我和你爸吧。” “记住,男人变心很快,一旦他变心了,你不要痛苦,不要留念,要毅然决然地离开。” * 佟母同意了,小佟特别高兴,立马和何宗璟说,何宗璟叫了搬家公司到她家楼底下等她,而自己又开着车去接她。 小佟高高兴兴下楼,佟母看着底下何宗璟和她的背影,叹气地摇了摇头。这种男人一看就是很精明的那种,小佟还这么年轻,一定管不住的,可是她的女儿非要撞南墙,她也没有办法。 何宗璟透过车窗玻璃看见佟母在二楼站着,问道:“我正好带了一些礼物,是不是应该去见见伯母?” 小佟抱着他亲了一口,“哎呀不用,哪里这么多讲究,她现在不愿意看见你……” 意识到说错话了,小佟又赶紧住口,“不是不是,下次吧,我妈妈等会要去上班呢,找个星期天吧。” 何宗璟点点头,“那好,就是怕不太好,都已经到家门了。” 小佟问:“宗璟,你很在意我妈妈的看法吗?” 恋爱之后,在公她还是叫他何总,私下就叫他的名字。 “当然了,她是你的母亲,以后就是我的岳母,很重要。” 这句话说得小佟心里甜丝丝的,她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她叫何宗璟开车,“没事,我妈就我一个女儿,不管你怎么样她都会爱屋及乌的,更何况你这么优秀。” “是吗?”何宗璟温柔地笑笑。 小佟的东西比较多,女孩子都爱装饰,当她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整理出来准备搬到主卧的时候,却发现墙上还是挂着他和姜镜的结婚照。 虽然刚开始小佟是不介意的,毕竟她也是知情者,当然知道何宗璟的过去,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越来越爱何宗璟,爱一个人总是会想很多,想他心里是不是还有别人,想他是不是还想念着过去,毕竟小佟没谈过恋爱,初恋有一段婚姻对她来说在心里还是一根刺,一碰就疼。 她怔怔地站在结婚照底下,直到何宗璟走过来。 何宗璟看了一眼墙上,刚好让搬家公司把照片取下来,接着他扶住小佟的肩膀,“对不起,最近太忙了,我还没有来得及整理。” 小佟叹了口气,“我也不是介意,我只是……” 她又说:“之前我在医院照顾姐姐,我看你们这么相爱,你会不会还是忘不掉她,毕竟她漂亮又温柔,我害怕我对你只是一时消遣。” 小姑娘第一次谈恋爱总是患得患失,顾虑很多,这些何宗璟都懂,他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安慰道:“小佟,我既然选择了你,就代表我已经忘掉过去了。人都有过去,我不会想起她,我也希望你不要为此难过,是我不好,没有在你搬来之前处理好这些东西,今后我保证再也不会出现,我不想因为这些影响我们的感情。” 何宗璟说的话面面俱到,小佟也一下子被哄好。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忘记了吗?” 小佟忽然想到照片上姜镜的脸,她是真的很喜欢姜镜的性格,但她也真的占有了她曾经的男人。 小佟心里闪过一丝愧疚,但她不是第三者,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她没有插足他们之间的感情。 何宗璟继续安慰她,“真的,我现在心里只有你。” 何宗璟其实迷茫过,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不爱姜镜了,也许还爱,但他们就像姜镜所说的没有以后了,他为她争取过,挽留过,结局已经注定。 如今他已经有了小佟,每次看见小佟的脸那样充满朝气,他就想着也是时候迈出新的一步了,所以他没错,大家都没有错。 往前看才是最好的选择。 * 姜镜和雒义平和相处了几天,雒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乖”了一点。 比如姜镜想喝水,他会帮忙去倒,姜镜想吃什么菜,他也会跟着学。曾经滴水不沾、事事顺心的大少爷也变得妥协了起来。 这很怪。 怪得姜镜不认识他。 于是再次接上他倒好的水时,他递给她几颗药,“吃了伤会好得快些。” 姜镜受宠若惊地说:“谢谢。” 她觉得自己真实窝囊至极,之前被那样对待,面对他偶然兴起的善心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姜镜这几天都在床上修养,雒义不准她下床,说有什么需要他都有求必应。 到了今天,姜镜实在忍受不了了,她提出抗议,“我觉得我需要下床走走。” 雒义说:“待在床上,有我陪着你不好吗?” 姜镜看着雒义,他这几天几乎时时刻刻在她身旁,他不看电视,也不看手机,就这么把她锁在自己的视线内,好像生怕她跑掉一样。 姜镜最终问道:“你难道没有别的事做吗?” “我是挺想做,但你这几天不方便,我不碰你。” “……” “我说的不是这个。”姜镜不懂雒义一天究竟在想什么,但只有他正常她还是不排斥跟她沟通,“你不去管公司的事吗?” “你很在意我?”雒义看向她。 “不是。” “那问这么多做什么。” 姜镜没问了,吃过饭,雒义叫人来收拾碗筷,姜镜和往常一样躺在床上,以为这个下午又要普普通通度过,雒义接了一个电话,在外面打着,等他回来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姜镜,“下午想去哪儿?” “你说什么,是同意我出去了吗?”姜镜蹭地从床上坐起来,她的伤早就好了,就是雒义要她一直休息。 一直休息要休息到什么时候? 他最后还是允许她出门了。 他一向这样,听话就给点奖赏,是他的惯用伎俩。 “少装耳聋。” 雒义点燃一根烟,他最近没怎么抽,现在离姜镜有些距离,烟丝在上方飘荡。 姜镜走到衣柜旁,发现之前何宗璟为她买的裙子都被丢掉了,里面只剩下雒义的衣服还有一些根本穿不出去的。 “我的衣服呢?”她问。 “丢了。”雒义混不在意。 “可是你都没有问过我。” “你的意见很重要吗?”雒义开口:“我不喜欢你身上有别人的痕迹。” 姜镜觉得有些不可理喻,“那我穿什么?” “穿我的。” “……” 无奈,姜镜只好在里面拿了一件白衬衫,是雒义的尺寸,她穿都大了很多。 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她觉得自己能摸透雒义一点性格了,就是要顺着他,一旦忤逆他他就会发疯。 既然左右都逃不出他的牢笼,不如就走一步看一步。只要他不威胁到何宗璟和爸爸,她也就不再挣扎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天空下起了小雨,细细绵绵的。青川时常下雨,院里的黄角兰每次都会在雨后变得更香,雒义撑了一把伞,把姜镜搂在怀里然后出门。 姜镜的身高刚好到雒义胸口,雨声很小,更大的是他的心跳。 雨后散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姜镜没想到会和雒义做。 以前谈恋爱他俩多是在床上,其实情侣之间的事没做多少,姜镜当时也懵懵懂懂,她觉得床上也很快乐也没有纠结这些细节。 直到和何宗璟在一起后,他们每天晚上都会散步,吹着夜风,一起聊天然后畅想未来。 而她现在在和雒义散步,在经历这么多之后。这种感觉很奇妙,身边的人从丈夫变成了她的初恋。 姜镜不期然地抬头看,正好对上了雒义的眼。 他的脸实在冷绝,眼睛都是疏离的味道,却在姜镜看着他的下一秒挑起一抹轻佻,“看什么?” 姜镜心一抖,立马别过头,“没什么。” 两人刚好走到之前经常会待的小巷,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还是没变,姜镜指着那里道:“你还记得吗?你以前上完网就会从这条小巷子回家,然后我总是在这里等你。” 雒义嗤笑一声,“谁还记得这些。” “是吗?” 姜镜也不知道该说自己记性好,还是他记性差。也许对他来说是不好的回忆吧,她记得雒义一个人住,那时候都不让她去他家,他家里住在最破的胡同深处,他也从未提起过他的父母。 “我倒是记得每次周五你都等我去开房。”雒义恶劣地说。 姜镜一下子被噎住,那时候她也有需求,不过现在说这些太不合时宜。 两个人继续走着,忽然前面站着好几个人。 雨下大了,开始有打雷的迹象。姜镜莫名觉得前面几个人好像有点熟悉…… “就是这对狗男女,那天在医院把我们打得好狠。” “对,就是他们,今天可算碰见了。” 姜镜的大脑有一刻宕机,这几个人她死都忘不掉,就是那天闯入家中的那几个。没想到居然又碰见了。 姜镜摸了摸口袋,发现是空的,她才发现自己没有带手机出来,根本无法报警,那些人好像有备而来,而且比上次还多了,姜镜皱着眉,手扶住雒义的手腕,看向他,“你带手机了吗,他们好像是上次那些人,我们报警吧。” “没有。”雒义倒是气定神闲,感受到姜镜手掌的温度,“害怕了?” “当然了……这次他们这么多人。” “还真是冤家路窄。” 逃是逃不掉了,青川混混很多,而且都是以集体抱团,这些人辍学出来混社会,早就是反社会人格。他们好几个人过来,指着姜镜和雒义,也没多说话,“就是他们,他妈的,看着就让人恶心!” “先抓女的,老子想玩她很久了。” 转眼间他们就到了这边,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姜镜想拉住雒义跑,那人的动作却比她更敏捷,一下子跑到她面前,然后把她推倒在地。 姜镜踉跄摔到地上,裙子都沾满了泥泞,她的手扎入地上的碎石子,痛得她说不出话。 接着那个人拿着一把尖刀,直冲冲地扎向她。 “啊!” 姜镜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拿胳膊护住脸,沉寂的天空砰然炸开一道闪电,像是要把暗沉的天从中间横着切开。 “轰隆——” 姜镜的心也在怦怦打雷,周围一切好像静止了,她心跳到嗓子眼,睁开眼却看见雒义徒手抓住了刀刃,锋利的刀深深嵌入他的血肉,他的手在外面淋着雨,胳膊也湿了一半,血混着雨水顺着掌心滑落下来,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雒义……” 看着这一幕,姜镜几乎呆傻下来,雒义这时把伞丢到她面前,遮住了这场暴风雨。 “这么着急送死吗?” 他带着笑,笑容有些嗜血,他的手不停在流血,他却仿佛没有知觉一样,看得不曾看一眼。 下一秒,他反手把刀拿在手上,然后把混混踢倒在地,毫不留情地将刀插入他的左肩。 “啊啊啊!!杀人了!!!” 雨下得越来越大,几乎把整个世界都覆盖掉。姜镜和其他混混一样,和雨里的两个人保持了一点距离,远远望去,其中一个人无力地躺在雨地里,还有一个人单膝跪在地上,手放在刀把上。 画面残忍而血腥。 像无数个犯罪影片的杀人现场。 姜镜怔怔地看着那边,头发湿漉漉地贴着她的脸庞,和睫毛黏在一起,遮挡住她的视野。 她看见雒义起身,接着朝她这边走来。她一时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担心他。 雒义的眼眸很黑,比这黑还要黑很多。他走到她身边,然后蹲下,姜镜看着他受伤的手,长长的刀口,可怕而狰狞。 姜镜抖着嘴开口:“雒义,你的手……” 雒义这才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接着他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用那只手摸着姜镜一侧脸颊,空气弥漫着血腥气,他的伤口宛如一道深渊,不断袭击着姜镜的心脏。 姜镜感觉到他太病态了,手撑在地上,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雒义把她的手拿过来,她的手因为摔跤而布满擦伤,雒义低低道:“你说,你是不是跟我很像,衣服穿的我的,连伤口都是同一个地方。” 姜镜没说话,远方传来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划破天际。 “这样是不是就说明我们天生一对?” 姜镜看着雒义,他好像真的有着非正常人的情感。他不会痛,不会害怕,他对别人的苦楚没有怜悯,哪怕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执着于一句般不般配。 雨伞滑落在一旁,没有雨伞的遮掩,雨水肆无忌惮地打在姜镜脸上,顺着她的眼眶和下巴流下来,雒义却以为她哭了,他继续捧着她的脸,邪气地笑了笑,“我喜欢你因为我哭。” 转眼,他的眼神变得更沉,“但不是为了这种小事哭,而是我在床上把你干.哭。” 35 第35章 ◎他在摧残她。◎ 警车很快就来了,救护车把躺在地上的混混拉走,然后叫雒义和姜镜去警局。 出于人道主义,他们让姜镜和雒义去了医院处理伤口,顺便换了干净的衣服。 由于姜镜实在太过美貌,警察局的人已经认出来她,知道上次她是被骚扰那位,了解事情的原委后,再者没有伤及混混性命,初步判断为对不法侵害的正当防卫。 警察让姜镜和雒义先回家,之后再等通知。 雨还在下,司机已经接到通知过来,此时停靠在警察局门口。 风掠过衣服上的每一个缝隙,姜镜浑身颤抖,雒义伸出手揽住她,她的目光落到雒义的手掌上,想起自己换下的那件白衬衫,上面除了泥土还有雒义的血。 在医院换药的时候姜镜都不敢看他的伤口,他的手很好看,此时的刀伤深可见骨,后期恢复的话可能也会是很深的疤痕。 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皱过一下眉头。 姜镜那时候问他:“你不疼吗?” 雒义只是举起手,淡淡看着手上的刀痕,说看,不如说是一种欣赏,“这点伤算什么。” 姜镜没说话,她跟着上了车,看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雨点,心绪很复杂,雒义怎么说也是为她受的伤,他的时好时坏真的让她无法判断,爸爸从小就告诉她不能欠别人,她也不想这样欠雒义什么。 姜镜的脸一直朝着窗外,雒义拍了拍自己座位一旁,“离我这么远干什么。” “坐过来。” 姜镜看着雒义一眼,车厢里他的脸上有些苍白,应该是流了很多血的缘故。姜镜坐了过去,雒义一把把她搂在怀里。 他用的是受伤的手,四周都是碘伏混着药物的味道,他的伤口一针一针缝上,正好穿连着姜镜的心脏,心脏传来细微的疼痛,还有一些酸胀,这种感觉很奇怪。 她又为什么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你这只手还是不要用力了。”姜镜想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却被他按住,“宝贝,我会疼。” 姜镜一下就不动了。 她想起爸爸跟她说是雒义为他们家还的债,而如今也是他替她挡刀,可他之前又那样对她,现在来说是补偿还是奖励? “雒义,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姜镜喃喃道,下一秒,雒义凑过来,“你说什么?” 他身上的烟气被覆盖,只剩下消毒水的味道。 姜镜别过头,“没什么。”她逼迫自己不再考虑这些,于是闭上眼让自己放空。 轿车行驶到竹楼旁,雒义和姜镜下了车,转眼来到房间,雒义走到柜台,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姜镜看着他,“你要喝酒?” 他没有说话,琥珀色的酒光自他指尖浮现。 “你受伤了,不能喝酒。”姜镜走过去,准备拿开他手上的杯子。 雒义只是摇晃了一下酒杯,“关心我?” “……” 雒义喝了一口酒,看她一眼,“何宗璟喝酒的时候,你可是要死要活的。” 姜镜就不该开这个口,关心他都是多余。 “过来。”他挥挥手。 “我要洗澡了。” 又是两个人在房间,气氛一度暧昧起来,姜镜例假早已结束,她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雒义还受着伤,但他不言而喻的暗示,很危险。 “要让我说第二次吗?你知道的,我没什么耐心。” 雒义不喜欢被拒绝,也不喜欢被忤逆,特别是对姜镜。他要她对自己——唯命是从。 姜镜看了看他,想起他的伤口,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心软是她最大的弱点,只要想到雒义的初心是救她,她就会有愧疚,哪怕他是一个这么坏的人。 这时雒义酒已经喝了一大半,酒瓶变得空落落的。 “下次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等姜镜走到的时候,他已经把酒杯放下,神色懒懒地看着她。 几分酒意漂浮在空中,姜镜抬头刚想说什么,他的吻就落了下来,强势又霸道。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接吻,在贡京的时候姜镜都是行尸走肉任人宰割,如今好像却不一样了,雒义的吻来得没有这么猛,如同窗外已经小了、连绵的雨,在她心上波涛起伏。 姜镜心跳怦怦,似乎找不到安然落下的点。腰被雒义锁住,他的呼吸有酒气,还有一丝冷意。 姜镜第一次体会到如此深刻。 雒义看着她睁开眼,惩罚性地咬了下她的舌头,力道不轻,“别走神。” 姜镜被刺痛一下,差点飞出眼泪。她在闭上眼的时候又最后看了他一眼,雒义的脸近在咫尺,微弱的光线下轮廓锐利佻薄。 雒义仿佛很沉浸,手里的动作越来越紧,两个人紧密贴在一起。 姜镜脑子里有什么好像在轰然炸开。 她真的不想,也不希望看见雒义这个样子。 他时而恶劣,时而温柔,她怕自己又被他的假象迷惑,然后跳入陷阱,再次沉沦…… * 时间过去,雒义的伤几乎养得差不多了,但疤痕没有消掉,是整个手掌唯一的瑕疵。 今天姜镜和雒义准备回贡京,这些天相处下来,姜镜发现她还是能和雒义好好相处的,只要他不再限制于她。 房子里的画作被雒义的人搬下了楼,丑丑也被抱了下去。姜镜站在门口,一时之间还有些恍惚,她又要回到贡京了,又要回到那个地方。 雒义在她身后站着,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背,很灼热。见姜镜在发呆,他靠下来在她耳边厮磨,“还有什么没有带?” 姜镜的耳朵一阵酥麻,她回过神来,“没有了。” 雒义阔步走到床头柜边,“这个呢?” 他举了起来,是一张姜镜和她妈妈的合照,她妈妈是青川出了名的好看。温柔、美丽、大方,所以美好的形容词用在她身上都合适。之前妈妈去世,姜镜一度不能接受,她变得不爱来青川,也没有把这张照片带到身边。 姜镜刚想说什么,雒义就把照片放到自己的口袋。 “是我的了。”他说。 算了,由他去吧。姜镜没有说什么,两个人下楼,再次离开这里,下次就不知道再来是什么时候了,李婆婆得知姜镜要走了,早早在门口等着,待看见彼此,眼神里都充满不舍。 李婆婆对姜镜很好,她都记在心里,李婆婆更是把她当女儿一样,问道:“要走了吗?” 姜镜点点头。 李婆婆又看了一眼雒义,他们两个住在一个屋子,怎么可能是朋友,可能是夫妻吵架,他来把她接回去了。 雒义难得的好脾气,他对李婆婆说道:“这段时间姜镜承蒙你照顾了,她一向不太老实,从贡京跑到这来,让我好找。” 李婆婆笑了笑,但还是担心姜镜和她感情是不是不合,不然怎么会突然就一个人来这里呢。 姜镜虽舍不得李婆婆,但还是要做个告别,她说了一些体己话,最后道:“李婆婆再见,照顾好自己,我会回来看您的。” 上了车,车窗关上,与之隔绝,一时间又是另一个世界。上次她还坐着何宗璟的后座,现在想来真是物是人非,雒义坐在她身边,他喜欢她离自己很近,几乎要贴在一起才算满意。 明明今天要离开,昨晚却折腾到半夜,姜镜没怎么睡好,就听见雒义捏着她的手掌,慢慢摩挲。 姜镜被他弄得睁开眼。他的气质被往常深沉,姜镜问他怎么了。 “以后不许再逃跑,也不许离开我身边。” “在我面前说一遍。” 他偶然而起的征服欲,令姜镜有点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 “看在你是第一次,我就不计较那么多。” 姜镜感到荒谬,怎么一上车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她对他仅存的好感现在变得飘飘然,像是听到自己心里头啪哒一声,有什么东西轻轻地碎裂了。 没等到她的回复,雒义侧过去,把她的脸别到自己眼前,“不说话,是还有下次?” “我不是你的宠物,我有自己的自由。” 雒义笑了一下,“自由?我不允许,你必须永远待在我身边。” 窗外景色不断,雒义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他放走了金丝雀,让她去感受外面的天地,而现在,金丝雀该回来了。 * 那天两人在车上有小段的争议,姜镜觉得还是不见面比较好,正好雒义这些天出来公司的事,已经好久没有回来过,偌大的别墅只剩下姜镜一个人。 这天她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喂?”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打错了我就挂了。”姜镜正准备按下挂断键。 “阿绪,是我。” 姜镜呼吸一滞,这个声音她怎么也不会忘记。 “宗璟?”姜镜哑然,“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何宗璟没有叙旧的意味,言简意赅道:“我要结婚了,但我和你只是写了书面协议,还没有办理离婚证,你什么时候有空来一趟民政局吧。” 姜镜原本以为自己或许会接受不了,但心里只是短暂地刺痛了一下,于是道:“我今天下午就有时间。” “那好,我叫司机来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过去。” 何宗璟没有强求,姜镜准备出门,刚走到门口就被拦下,“不好意思,雒先生说您不能自己出门。” 姜镜一下子*就愣住了,这算是软禁吗? “为什么?” 凭什么。 “只是先生吩咐我们这样做。” 姜镜想到雒义这么久没回来,还叫人严加死守怕她跑了,是打算把她一辈子囚禁在别墅吗? 姜镜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雒义,可那边一直占线,她又说:“你打电话给他。” “没有特别的事,我们不敢打给先生。” 姜镜捏着手机,“你就说我要去见朋友,出了事找我一个人。” 门卫想了想,还是决定打个电话报备一下,过了一会儿,他开门,“司机已经在外面等候了,您要去哪里跟他说吧。” * 这是周内,办理离婚证的人不太多,再次见到何宗璟,他的精神面貌好了很多,见到她,他也是只是微微一笑。 姜镜也回个微笑,没有多言语,他们彼此都给到了尊重。 两人坐到工作人员面前,红章一戳下,一人一证,接着他们走出了民政局。 姜镜道:“那就先走了。” 她转身准备走,何宗璟却叫住了她,“阿绪。” “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何宗璟说:“有空吗?找个地方聊聊吧。” 姜镜犹豫了一会儿,她本来就不想的,但毕竟真正离婚了,人生不是电影,没有那么多浪漫的转折,但毕竟只是和平分开,没有什么矛盾,不用这么生疏。 “好,去哪里?” 何宗璟又领她来了之前来的咖啡店,何宗璟不再是点的苦咖啡,而是点的拿铁玛奇朵。 姜镜笑了笑,“最近过得好吗?” “挺好的。”一时间,两个人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何宗璟说:“家里生意已经有了好转了,这多亏了你。” 姜镜说:“起初也是因为我不好的不是吗,如今已经尘埃落定,过去的事就不用提了。” 何宗璟看了眼姜镜,太阳差不多西下,暮光照至她的脸庞,多了几分温柔,她今天穿的薄荷绿的针织衫,胸口的链子精巧细致,这一身很衬她。 何宗璟又看着手中的离婚证,忽然道:“还记得我们领结婚证的时候,那时候你和我笑得那么开心,现在想想,时间过得真快啊。” 姜镜点的摩卡,她抿了一口,放下,“是啊。” 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想到今后的日子该又如何过下去呢。难道要一直待在雒义身边吗? 看她发呆,何宗璟有些愧疚,“阿绪,我这么快就要结婚,你会不会怪我?” 姜镜回过神来,“怎么会,你幸福最重要。” 对何宗璟她是爱的,又爱又亏欠,她身不由己,没有办法,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她才慢慢了解雒义和何宗璟,人都是会变的,当初是她提出离婚,所以何宗璟找了另一半也是情理之中,她会怅然,但不会有刻骨铭心的难过。 即使当初何宗璟那么爱她,为她喝了这么多酒,她觉得这辈子都再也不会有这么爱她的人了,所以她很感激他,感激他为她付出过这么多。 何宗璟叹了口气,他想着当初一颗心都给了姜镜,此时非她不可,但人就是突然就变了,就像在海边捡贝壳,珍视过的遗失了,但满沙滩还有很多贝壳,余生还长,有点遗憾是正常的。 “那你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吗?”他问。 “有空就来。”姜镜笑了笑。 “你知道我的新娘是谁吗?” 姜镜还真不知道,她也没有问的想法。 何宗璟兀自开口,“是小佟。” 姜镜愣了一下,何宗璟的话彻底捏住她的心脏。有时候命运真的很奇妙,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只是没想到会是自己认识的人,这种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姜镜说:“挺好的,日久生情。” 她越这样,何宗璟心里越是愧疚,“那天我们一起喝了酒,然后……她是第一次,我必须对她负责。” “我原本只把她当妹妹,但相处下来她身上的生命力感染了我,也鼓励了我很多。”聊到小佟的时候,何宗璟脸上挂着一丝温柔的笑。 这句话是想表达什么呢,她不是第一次,也没有生命力。 姜镜忽然不想聊下去,“我还有事,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何宗璟站起身,“我送送你吧。” 姜镜道:“不用了,我叫了司机。” 何宗璟说:“雒义对你还好吗,他占有欲太强了,这种生活很难受吧。阿绪,你放心,尽管我们不在一起了,但还是朋友,我会努力救你出来。” 姜镜后知后觉意识到,爱情消弭了以后,曾经最熟悉的人也会慢慢变得陌生,哪怕他曾经多么多么好,哪怕他们又再多美好的回忆,但这一瞬间就真的好像不认识了。 姜镜转过身,笑着对何宗璟说:“其实我们走到这里也刚刚好。” * 贡京私立医院。 雒老爷子病情加重,转了无数个院。最后到国外知名医生也下了病危通知书,雒老爷子的颠沛流离才告一段落。 曾经的雒老爷子也是天之骄子,把雒氏打造成一个黄金帝国,如今却要在小小的病房陨落了。 记者全部都站在病房外,无数闪光灯和照相机咔嚓的声音。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人的生死,而是自己的通稿。 病房里站着雒家大大小小的人,一眼望过去就能看见雒义。 雒老爷子还有一点清醒,指着雒义,“你……你给我出去!” 雒义收敛了一些恶劣,笑着说:“父亲不想见到我吗?我可是雒家名义上的长子。” 雒老爷子面对他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很愤恨,不想在最后一刻见到这个孽障。 刚刚律师已经宣布了雒老爷子的遗产分配,毫无意外的,他把股份全部转让给了雒泽。其余财产就给剩下几房平均分配。 雒夫人没有子嗣,得到的也不多,她趴在雒老爷子床边哭得撕心裂肺,“你就这么丢下我了,我可怎么办啊,今后活不了了……” 雒义在旁边冷笑,“雒夫人,还没到哭丧的时候呢。” 雒老爷子闭上眼,感觉都是自己作的孽,死了也好,死了也清静。 雒夫人扑在他身上,“怎么办啊你什么都不留给我……” “既然这么伤心,那你跟着他一起去死吧。”雒义说:“正好这里是医院,可以安乐,不会痛苦。” 雒夫人马上吓得不说话了,她声音也变低了一点。 雒义走到雒老爷子身边去,“你看看,这是什么?” 雒老爷子艰难地睁开眼,看见他手上的东西,一时之间说不出来话,“你——” 雒老爷子一时气急攻心,心率不断变化,起搏器的声音响了起来,在偌大的病房十足清晰。 “滴——” 警鸣尖锐而刺耳,仿佛要震穿耳膜,冲破天际。 下一秒雒老爷子挺起身体,想汲取呼吸却四肢乏力,表情十分痛苦。 医生进来抢救,让雒义他们先出去。雒义收起给雒老爷子看的东西,那是一张照片,而照片上的人——是姜镜和她的母亲。 抢救没多久,雒老爷子无力回天是早已认定的事实。手术灯关闭,医生从里面出来,鞠了个躬,“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听到这句话,记者一拥而上,采访着雒义。 “非常抱歉在这个艰难时刻打扰您。能和我们谈谈,雒老先生在您心中,是怎样一位亲人吗?” “相信很多人都关注着雒家接下来的走向,能否分享下,家族业务在失去雒老先生掌舵后,会有怎样的规划与调整?” “……” 雒义没时间接受采访,恨的人死了,他心里别提多畅快,保镖把记者拦在两边,为雒义开辟了一条路。 在路的尽头站着雒泽,对于父亲的死,雒泽也没有掉一滴眼泪。雒氏一族都是自私而冷漠的存在。 雒义说:“你的目的达到了,得到了他手里全部的股份。” 雒泽也是笑笑,“你的目的不是也达到了吗?确认了杀害你母亲的真凶。” 雒义摸着口袋里的照片,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 * 姜镜跟何宗璟分别之后,她自己独自去转了转,把这些天积闷的情绪一一发泄出来,再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往常别墅都是黑漆漆的,现在窗户都是亮着的,院子还停靠着豪车,姜镜看着那辆车,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快步走到客厅,一打开门就看见雒义坐在沙发上。 她已经好久没有看见他,一眨眼他好像就变了一个人,跟在青川的时候截然不同。 电视里播报着雒老爷子死亡的讯息,姜镜还没来得及震惊,就听见雒义开口:“站在那里坐什么?” 他的目光如同如芒在背,姜镜觉得他曾经危险的感觉回来了,她努力让自己平静,迈步从容地走过去。 “今天去见哪个朋友了?” 雒义面前摆着一盏茶,他倒了一杯,漫不经心问:“让你这么久都舍不得回来。” 姜镜道:“你不认识。” 她不喜欢这种审犯人一样的感觉。 雒义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是何宗璟吧。” “你跟踪我?”姜镜看向他,胸口有些气闷。 “你最近太不听话,我怕你跟他旧情复燃。” “那也不是你跟踪我的理由。” “所以,真的要旧情复燃了?”雒义呷了一口茶,“你回来的时候似乎很伤心。” 雒义不喜欢她质问的口气,也不喜欢她反驳自己。他看向她,姜镜觉得一寸一寸刀割在自己身上一样,“是不是?回答我。” “……” 姜镜没有说话,她不懂为什么从青川回来雒义又变成原来的样子。 “不是。” “别骗我。” “都说了不是,你还要怎么样?”姜镜说:“你凭什么监视我,凭什么不让人把我放出去,我是你的玩物吗?就要一直被关在别墅,没有你的允许不能出去。” 姜镜早就想问了,今天门卫拦着她的时候她感觉特别难堪。 她早就有预感了,今天她和雒义之间必定发生一场争吵。她四肢百骸都凉透了,凉得难受。 看着她这个样子,雒义的眼神忽然变得冰冷,“出去一趟,回来就学会跟我顶嘴了。何宗璟都教了你些什么?”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提他了。” 姜镜以为今天碰见何宗璟已经够了,她现在已经没有情绪可以再拿出来挣扎,“你不是很会监视我吗?他教了我什么你不是最清楚吗?” “姜镜,别这样跟我说话。”雒义的话像警告,“你知道在青川我已经给你足够的耐心了。” 姜镜胸腔里忽然钝痛,血液在这一刻也在停滞流动。 她又听见他说:“我放任你逃跑这么久,你也逃够了,以后都要乖乖待在我身边,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再出门。” “凭什么?” 姜镜就知道,雒义想要扮演一个温柔的情人,那么他就会扮演得很好。 他偶尔的温存与伪装的深情是他布置好的陷阱,一定不要跳进去,不然会扎得浑身是刺。 姜镜感到可笑,“你太奇怪了,真的,我没有见过你这么畸形的人。我没有逃够,要是知道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恶劣,我一定逃得远远的,你放我走不好吗?我又不爱你,你把我放在身边也是互相折磨,难道你就不难受吗?” 雒义脸上挂着凉薄的笑,“不难受,互相折磨才好,我不介意折磨到白头偕老。” “可是我不愿意,我不爱你,我没办法和你共度一生。” 他在摧残她。 一边引诱她,一边摧残她。 “不爱我,那你爱谁?何宗璟?”雒义捏着茶杯,眼睛里已经有隐隐沉怒,“我以为对你好你就会听话,结果才几天没看住你,你就爱上了别人?” “他不是别人。”姜镜冷着声,“他一直是我的爱人,我在你身边也是为了他,你还不明白吗?在你身边我难受得要死!看见你的脸我也难受得要死!” 这些天她都快忘记雒义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用一点点真心换来她的信任,让她上钩,看她一步步套上他所缔造的枷锁。 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回不了头了。 雒义忽然暴怒起来,这些日子积攒的耐心一下子荡然无存,他把杯子摔在地上,杯子一下子四分五裂。 他把姜镜拽了过来,像一只凶猛的野兽把她压在身下,“难受?那我就上到你他妈舒服为止。” 36 第36章 ◎打电话给姜镜!◎ 雒义的侵略性极强,他钳住姜镜的下巴,捏得她几乎脱臼。 暴烈的吻落下了,一点不给姜镜反抗的时间。 呼吸间带着清淡的茶香,姜镜一寸一寸攻略城池。 他就喜欢这样折磨她,让她臣服于他的身下,看她负隅顽抗的样子。 雒义的眼眸猩红愤怒,动作很狠,整个人晦涩又可怖。 姜镜恼羞成怒,用尽全力扇了他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在客厅响起,比上一次更狠更猛。雒义的脸迅速红了起来,上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他的头别到一旁,发丝凌乱间遮住他深谙的眼。 “疯子!” 姜镜呼吸急促,感觉心脏到很难受,多少次被雒义压在身下,她感到耻辱,她一身伤,雒义也别想好过。 雒义看了她一眼,手上青筋暴起。所有的疯狂都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好样的,姜镜。” 接着他翻身下去,拿起外套,毫不犹豫地出了门去,他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也没有再看她。走到大门口有人合上门,雒义冷冷吩咐倒:“把门锁上,别让她出来,锁到她服软为止。”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姜镜有些无力地坐在地上,仿佛像抽去了骨髓般,浑身冰凉。 只知道会这样,她就不该心软。 只知道会这样,她一定不会被他找到…… 姜镜从厨房里拿了扫把把地上的残渣清理干净,等放回去的时候感觉心脏一阵钝痛,她慢慢挪到行李箱那边拿了药,就着一杯温水吞下。 她看着紧闭的大门,无声地笑了笑。 此后每天有人定时定点送饭,但雒义再也没有回来过。 * 雒老爷子死了之后,雒氏集团正式由雒义接管,不过大部分股份是雒泽的,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消失许久的长子回国的目的:无非是和雒义争夺雒氏。 雒老爷子一倒台,两个延续了雒家冷血的人必将有一场战争。 尽管在这个紧要关头,雒义却还是整日流连在菩竹湾。 宋晨鹤是他的好哥们,自然为他着想,看着她一杯又一杯,道:“何必这样,你走到今天这步多不容易,公司需要你,你不应该在这里成天买醉啊。” 雒义把酒送入口中,勾起一抹凉凉的笑,“连你也会说这种场面话了?” “我这是关心你,不然你被你哥搞死了多可惜。” “还死不了,总要看着你先死我才放心。”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倒是不害怕死,只是害怕喜欢我的女人伤心。” 宋晨鹤左拥右抱着,勾着一个女人的唇,吻了上去,两人缠绵了好一会儿。宋晨鹤睁开眼,示意给雒义倒酒的女孩。 女孩得到命令,给雒义倒完酒之后,一只手攀上了他的胸膛,正要坐在雒义腿上的时候,雒义反手把酒洒在她身上,说了一句,“滚。” 他气场本来就强,女孩一直是害怕的,现在身上全是酒渍,顺着大腿根不断往下流,她垂着头,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宋晨鹤注意到雒义的手上的疤痕,“你的手怎么了?” 雒义若无其事收回,“没什么。” “你最近瞒了我多少事?前段时间你去哪里了?” 雒义没搭理他。 宋晨鹤猜到雒义是因为姜镜,他不止一次劝过雒义,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他有钱,长得也好,像他这种万里挑一的条件什么样的找不到。 早在美国留学的时候,他们留学圈半个圈子的女孩儿都喜欢雒义,尽管知道他阴鸷、冷漠、危险,却还是有不少人前仆后继。对于那些女孩来说,雒义是迷人的,家世优越,气质高贵,她们最喜欢就是追求刺激的感觉。有大胆去表白的,无一都被冷嘲热讽了一遍。 “姜镜,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宋晨鹤忍不住问。 “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罢了。” 雒义喝着酒,酒杯摇晃着,五光十色。 宋晨鹤说:“我听说她丈夫……哦不,前夫,又要结婚了。” 宋晨鹤身为圈子里的混混,自然任何风吹草动都知道,何总要结婚了,给他朋友送过请柬。 /:. 听到这个,雒义倒是来劲了,“和谁。” “听说是他公司一个员工,这么大岁数了还搞办公室恋情,估计是看上人家的年轻貌美吧。想想当初也是在这儿,酒喝了一杯又一杯,那个狼狈样啊……美名其曰为了姜镜,实际得到了和你的合作,他纵横商场这么多年,早就是个人精了,偏偏你看上的那位这么傻,一直把他当个宝。” 宋晨鹤说着叹了口气,没有注意到雒义眼里一瞬的深沉。 接着他笑笑,“什么时候结婚。” “听说是在下周一吧。” “有好戏,怎么不去看看呢。” * 今天是立冬,也是何宗璟和小佟结婚的日子。风已经有下雪的味道,变得有些冷冰冰的。 小佟穿着洁白的婚纱,这一天她很漂亮,婚礼都是很多女人一生中最美的一天。何宗璟走了进来,温柔地看着她,为她披上一个披肩,“今天降温,别着凉了。” 他从身后依偎着她,小佟感觉背部特别温暖,害羞地低下头,“可是这样就看不出婚纱的样子了。” “可是我担心你,也担心宝宝。” 何宗璟摸着她的肚子。 没错,小佟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何家三代单传,得知消息的何老爷子抱孙心切,也不介意小佟的身世,让何宗璟火速把她娶回家。 而佟母则觉得太快了,她不能接受女儿都还没有过美好的二人世界就要迎接一个新生命,她自己都还是一个孩子。 小佟却觉得这个孩子来得刚刚好,“我喜欢这个孩子,这是我和宗璟爱情的结晶。” 看着女儿沉沦的样子,佟母也是彻底没招了,还在何宗璟温柔体贴,帅气多金,她也就勉强接受了,看着小佟的背影不停抹眼泪。 “妈,我们还是在同一个城市,你不要弄得这么伤感,看得我都想哭了。”小佟走过去安慰她。 何宗璟也说:“是啊,妈,以后我们都会常回去看您的。” 佟母点点头,“好好好,时间不早了,客人们也来得差不多了吧。” 他们是举行的户外婚礼,自从何宗璟的生意蒸蒸日上后,来的皆是名流政客,何老爷子帮忙招呼客人,周围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司仪在台上念着誓词,“佟小姐,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小佟点了点头,说我愿意。 他又转头道:“何先生,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 何宗璟说我愿意。 下一秒众人欢呼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何宗璟掀开小佟头上的白纱,看着娇羞的她,觉得幸福感十足,他正欲吻下去,忽然一道凉薄的声音响起,“何先生,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不邀请我这个合作方观看呢。” 这个声音……无论是何宗璟还是小佟,都忘记不了这个声音所带来的寒颤。 他们回头,看看见雒义站在婚礼长廊上。他一边鼓着掌,一边朝这边走来。表情冷漠着在几人恭敬的弯腰中走进,似乎着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雒……雒义?” 何宗璟没想到他会来,也是,他这种人见不得别人好,如果没有见到血肉横飞的场面,那么他会亲手建筑。 “何先生,别来无恙啊。” 雒义伸手,在左侧花篮中摘了一朵最娇艳的花,轻嗅一下,接着扔在地上,脚毫不留情地踩了上去。 何宗璟把小佟护在身后,面不改色地道:“招待不周是我的失职,现在来也不算晚,这边好酒好菜已经备上,观礼结束后请慢用,这边请。” 他的手朝向一旁,有人上来准备迎他下去。 雒义却不为所动。 “小佟?” 他眯着眼,看着何宗璟身后的小佟。他不顾众人的目光,径直走了过去,一把扯开小佟头上摇摇欲坠的白纱,“跟我怎么样?” 小佟吓得叫了一声,她猝不及防地看了雒义一眼。太阳曦光明亮炽热,雒义倨傲的下颌微扬,毫无感情地看着她。 何宗璟感到极大的耻辱,“雒义,你到底想干什么?抢走了姜镜,现在又来抢小佟吗?” 雒义没有看他,没有等到小佟的回应,略显失望,“不愿意是吗。” “那就给我砸。” 他的话一落,底下跟着他来的人开始砸东西,精致的杯盘噼里啪啦砸得粉碎,混合着宾客们的惊慌失措。 小佟怀孕了,本就情绪不稳,线下也吓得大声尖叫,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小佟?小佟?!!”何宗璟扶住她,手也在抖。佟母看见自己的女儿晕倒了,连忙上台,哭着锤何宗璟的肩,“你看看你,到底招惹了些什么人,把我的女儿弄成这样!” 何宗璟抱着小佟,一边打救护车,一边气血翻涌。 他把小佟安置在佟母旁边,一言不发站起来,把桌子上的交杯酒杯打碎,直直地往雒义身边刺去。雒义用手挡了一下,刀片狠狠滑过他的手,下一秒鲜血直流。 “既然你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那我就跟你拼命!” 何宗璟的眼神很吓人,一副同归于尽的样子。 而雒义看着手臂上的伤,抹了一点在嘴里舔了舔,他的唇顷刻变得血红,“那就来吧。” 台下的宋晨鹤看情况不对,派人上去拉住何宗璟,场面一度混乱,宋晨鹤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指令—— 打电话给姜镜!! 打电话给姜镜!!! 37 第37章 ◎不听话的金丝雀。◎ 姜镜接到电话是在晚上。不过不是宋晨鹤打给她的,而是何宗璟。 再次得到他的讯息,窗外已经从风扫落叶到下起了初雪。 姜镜站在窗台,伸手接过不停飘落的雪。 “这么晚打给我是有什么事吗?”她问。 这段日子她都一个人待在别墅没有出去,虽然有些寂寥,但也还过得去,她已经好久没有跟人说过话,这是第一次和外界联络。 那边响起低低的啜泣声。 姜镜心一惊,刚想问怎么了,就听见何宗璟说:“姜镜,我真后悔跟你在一起。” 他继续道:“你知道吗?今天我结婚,可是雒义来了,好好的一场婚礼被他搞砸了,现在小佟被吓得去医院,她还怀着孕,医生说情况不太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说我该怎么办……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当初我就不该娶你进家门,我爸说得对,娶了你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我好后悔怎么会招惹你这个祸害。这些天我无数次在想要是没有认识你就好了,我还是高高在上的何氏继承人,我不用受雒义的气,我就是娶一个大街上要饭的也能生活得很好,可我偏偏眼瞎娶了你。” 何宗璟的情绪处于一种极其崩溃的状态,好像下一秒就要死掉了,他是最了解姜镜的人,也知道刀子往哪桶最痛。 “有时候真不怪雒义,其实你才是罪魁祸首,要是你当年没有玩弄雒义的感情至于遭到他的报复吗?你就是一个扫把星,把你妈妈害死了,你爸爸也入狱了,我现在也快家破人亡,你说,你是不是个最大的祸害?” “我真希望该死的是你,而不是我的孩子!” 何宗璟一通说完,挂了电话,只留下姜镜站在原地。 她快呼吸不上来,该怎么形容此时的感觉呢,完了,一切都完了,在遇见雒义的那一刻,她的人生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姜镜瘫坐在地上,手机也掉在旁边,她不停喘气,从口袋里拿出药,打开又吞下。缓了缓,她看着手中的药,绝望地笑了笑,她真的需要这些药吗? 何宗璟说得对,她就是一切的祸端,如果死了,是不是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姜镜盯着眼前镂空的栏杆,想从这里跳下去。 她眼神空洞洞的,在这时想起了父亲。不行,她不能就这样死去,她还有家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她不能丢下父亲一个人。 有错的不止她自己。 姜镜思来想去,决定拨通那个很久没联系人的电话。 她打了好几次那边才接起,嘈杂中传来女人的调笑,姜镜心里产生一股不适,感觉浓郁的香水味都要透过电话飘过来。 “雒义?”姜镜喊他的名字。 “哎呀,雒先生,好像是找你的呢。”电话递来递去,最后才传到雒义手里。 姜镜等了好一会儿,又叫他。 “知道错了?”雒义恶劣的语气穿过滋滋的电流声。 姜镜只是问:“你在哪里?” 雒义沉默一会,不知道那边在干什么,吵得姜镜耳朵疼,她准备挂断电话,却听见他说:“和你有关系吗?你是我的谁?” “我想跟你谈点事情。” “如果是何宗璟的事就不用谈了。” 看来他都已经猜到,姜镜抿了抿唇,“不是他的事。” 那边低低地哦了一声。 “那你来找我吧。”雒义发给她一个地址,他又开始笑起来,“我会打给门卫,叫他们放你出来。” 姜镜不想跟他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外面下着小雪,冷飕飕的。姜镜裹了一件大衣,带了把伞,把药装进口袋里就出了门。 因为是初雪,所以街上很多人,纷纷拍照打卡,和心爱之人漫步在这场雪中。姜镜兀自走着,没有叫车也没有叫司机,感觉会到贡京就回到了笼子里,只有雒义高兴的时候她才能得到少许的自由。 姜镜来不及欣赏,撑着伞匆匆走进自己的世界里。 * 到了菩竹湾,这里仍然一片灯红酒绿,没有落幕的时候。姜镜不喜欢这里,这里给了她太多不好的回忆,但最终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姜镜收了伞,前台就问她找谁。 “让她上来吧。” 二楼处,雒义居高临下站在那,手里摇晃着酒。 太久没看见雒义,他依旧是那副睥睨一切的模样,他的眼太黑,姜镜忍不住后退一步。要不是别无他法,她真的不想再见到他。 雒义只是悠悠地喝了一口酒,不急也不躁,似乎在等着她上钩。 姜镜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上楼时,她一直低着头,不想跟雒义对视,直到她走到最后一个阶梯,眼前的人近在咫尺,她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雒义一把扯了过去,“求我办事就这幅态度?” 雒义的目光极其嘲讽,“不想见到我,又来找我做什么?” 姜镜被他猛地一扯,下意识地往后倾,背抵在栏杆上,她一声闷哼。 “说吧,什么事?”雒义的眼里没有怜惜,只有冷漠。 姜镜道:“换一个地方说吧。” “就在这儿说。” 他的手撑上她身后的栏杆,整个几乎圈上她。他身上有股不知道谁的香水味,让姜镜不适应地低下头,却瞥见他手上刚刚结痂的新伤。 “你的手……”姜镜下意识问道。 “怎么?”他接话。 姜镜顿了一下,开门见山道:“我来找你,是想说何宗璟的事。” 姜镜说完变闭上眼,她想雒义可能会暴怒地把她推到楼下去。 雒义果然发出一声怪笑,呼出一口气,全是浓烈的酒味,姜镜额上的发丝跟着飘了起来。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不提他?” 他的声音沉沉的,压迫感十足,姜镜没有看他,但却能明确感知到他现在对她很不满。 姜镜平静道:“我不想跟你吵,就想心平气和地讨论一下。” “你要我怎么心平气和?”雒义笑了,“你不觉得自己很窝囊么。为了一个抛弃你的男人在这低三下四的。” 姜镜想起何宗璟那些宛如刀子的话,稳了稳心神,“我们两个的事不要牵扯别人,如果你恨我,那你告诉我需要我怎么做?” “可以啊。非要逞英雄,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雒义看着她这幅样子,愤怒中藏了一丝厌恶,指了指后面的包厢,“把里面的人都伺候好了,我就饶了何宗璟。” 姜镜有些麻木了,她想也没想地点点头。 如果这样能让雒义不迁怒其他人,怎样都好。 包间里七七八八坐着很多人,一股烟酒味直冲脑门,姜镜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 “给他们倒酒。”雒义命令道。 姜镜宛如一根提线木偶,雒义说什么她就只能做什么。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反正她也没得选了。 坐在包厢里的人调笑地看着雒义,“哟,出去一趟,从哪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人?” 雒义不在意地说:“这就是我那只豢养的金丝雀。” “金屋藏娇啊,早就听说你回国就干了一发大的,把别人的老婆都抢了关别墅。今天怎么舍得放出来让大伙看?” “不听话总会有惩罚的。”雒义撑着头,打量着站在那里的姜镜,“不然会恃宠而骄,对她多好都不知道。” 有人举杯对着姜镜,“那我就敬一杯——” 剩下的称呼,他止于口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个人的关系,无非是情人,但说出来又不好听,一时间僵在原地。 气氛进入冰点,没有主桌雒义的发话,没人敢出来解围。而雒义只是懒懒地靠在座椅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别处。 姜镜只是僵硬地笑了笑,碰了一下那个人的杯,让大家没这么尴尬。 见雒义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大家都开始敬姜镜酒,情人也要讨好,万一哪天发迹了也能多多提携。 姜镜一杯*接连一杯地喝着,意识都开始恍惚。到最后她的脸如同灼烧的红,也喝不下去,跑到洗手间吐了好几次,洗漱完回到包间有人敬酒她只能摆摆手,说不喝了。 敬酒的人脸上有一丝扫兴,这时雒义发话,“是喝不了了,还是不愿意陪人喝了?” 姜镜站在那一言不发。 “不是很能逞强吗,这么快就示弱了?” 他最厌烦她为别人义无反顾的样子。有时想想她死了也好,省得他继续恨她。 “我问你话呢,听不到?”雒义扬起声音。 姜镜背靠着墙,包间里开着暖气,她却感觉浑身坠入冰窖,“我想回去了。” 她已经陪人喝了不少,一条命都要交给他,他还要怎么样? “着什么急,回去又去看何宗璟是吗?”雒义把酒杯丢在她脚下,一时间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姜镜看着脚底的玻璃碎片,灯光下倒影着她的无力。 雒义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费尽心思折磨和挑衅她。 她的手机此时在包间里嗡嗡作响,姜镜大概猜到是谁打来的,因为她认识的人屈指可数。 “怎么不接电话?让我看看是谁打来的。”雒义的声音在盘旋。 一边是他的压迫,一边是手机的震动。姜镜完全愣在原地,没有听雒义的,也没有看他。 “都出去。”雒义道。 下一秒,包间的人都侧过姜镜走了出去。 他们看向姜镜的目光参差不齐,可姜镜早就麻木不仁了,从雒义回来的那一天起,她就不断在恍惚和惊恐中度过,他反复无常,上一秒辗转温柔,下一秒就能让人掉入深渊地狱。 包间变得安静,也少了闷热的窒息。手机还在响,雒义这时朝姜镜走了过来,目光移至她的脸上,像是要将她看透一般,锋利而刺人的眼神刮过她表情中的每一处细节。 雒义低下手,准备去拿姜镜口袋里的手机。 却被姜镜问住,“雒义,你为什么总是反复无常,难道在青川你都是装的吗?” 雒义伸向口袋的手顿住,下一秒,他像看蠢货一样看姜镜,“你不知道吗?打个巴掌给颗糖,是我调教宠物的惯用伎俩。” 38 第38章 ◎终于可以从他身边逃走了。◎ 姜镜看着雒义,就这么个人,混蛋话都让他一个人讲了,混蛋事也让他一个人做了。 如果没有在意,没有把他放到心上过,又怎么会被他伤害。姜镜以为雒义变好了,但他没有,只是变本加厉。 姜镜包里的手机不响了,雒义盯着她,手没继续往下,他兀自打了个电话,“叫钟韫姿过来。” 姜镜背靠着墙,是一种漫无目的的等待。她眼神空洞洞的,直到宋晨鹤带着钟韫姿进来。 “什么风把我俩吹过来了?你不是还在医院吗?”宋晨鹤挑着眉,看了一眼在墙边的姜镜。 雒义姿态随意地坐下,指了一下钟韫姿,“你,过来。” 钟韫姿硬着头皮怯怯地走过去。 “怕什么,坐啊。”雒义笑笑。 宋晨鹤对她道:“他叫你坐你就坐。” “雒先生找我来是什么事呢?”钟韫姿调整好情绪,笑着面对着雒义。 雒义道:“你继续讲讲——关于黎姨的事。” 钟韫姿愣了愣,这件事已经翻篇这么久,她知道黎姨是雒义的母亲,可他当初听到她的死讯并不在意,如今怎么又提起? “怎么?需要我撬开你的嘴巴说话吗?” 钟韫姿回过神,再次重复之前说过的内容,“我记得那天姆妈做了许多咸鱼茄子煲,让我带给黎姨一碗,我刚好走到黎姨门口的时候,有一个女人带了很多人来,他们进了黎姨的房间,过了好久才出去,等我进去看黎姨的时候,黎姨已经没气了……” 她永远记得那个女人,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女人。 想到这…… 钟韫姿回头看了姜镜一眼。 姜镜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看自己,她在思索黎姨是谁,和雒义又是什么关系。 雒义听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问钟韫姿,“你说的人是她?” 包间的灯光尽数亮起,那张照片在桌上十足清晰。钟韫姿看见了照片上的人,她一眼就认了出来,“就是她,我记得。” 雒义把照片举起来,对准姜镜,这张照片是他在青川拿回来的,是姜镜和她妈妈的合影。 姜镜看着照片,一时之间愣住了,雒义凉凉开口:“姜镜,看清楚了吗?你的母亲是个杀人犯。” 姜镜想不到,也想不出来自己一向温柔体贴的妈妈会成为他口中的杀人凶手,“这不可能。” 雒义身后的幕布落下,上面投影着一段监控,看得出来是很多年前的,但已经被高清技术修复了画面。 视频中,一个女人带着很多男人进了黎姨的房间,过了很久才出来,之后一个小女孩进去看见黎姨死了,又跑出来去找姆妈。 小女孩是当年的钟韫姿。 姜镜看着画面中的女人,是她的妈妈没错。 真的的她。 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害死了雒义的母亲。 姜镜看向雒义,好像被巨浪吞噬,一时间浑身冰凉,雒义好整以暇看着她,“懂了吗姜镜,你欠我的永远还不完。” “……” 姜镜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雒义不会骗人,这是她确信的一点。她好想马上见到姜顺清,想问问妈妈的事,他们怎么会和雒义有纠葛。 可是问了又能怎么样呢,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宋晨鹤和钟韫姿识趣地出去了,包间里就只有雒义和姜镜两个人。 姜镜难得地感觉到窒息,“所以你拴住我,就是为了报复我。” 姜镜从没听他说过自己的母亲,从她认识他那一天起,他好像就一直是孤身一人的状态。像一根野草,居无定所,漂泊不定,走到哪就到哪。 雒义看着她,发出冷冷的笑,“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吗?我只是想让你听话,然后乖乖待在我身边,身边只能是我,你跟其他人讲话,看别人一眼都不行。” 雒义及其扭曲的控制欲已经刻入他身体中的一部分,他不管姜镜死活,也不管她想的什么,他要的是绝对占有。 能掌控一个人的死活才能彻底占有一个人。这是那个死去的女人教给他的道理。 从他有记忆时身边就只有一个人照顾他,那就是黎姨,与其说是照顾,不如说是放养。 她讨厌他,稍有不顺心就把他打得遍体鳞伤,最后却还是会给他一口饭吃。雒义宛如她养的一条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那时候他不知道她是谁,她只让自己叫她黎姨。 黎姨有极强的控制欲,她对雒义很狠,小时候雒义也想像别人一样吃好吃的买好玩的,可一旦他说出口,黎姨就会拿针去戳穿雒义的唇,说要把他的嘴缝起来,不让他说关于外面的一个字。 黎姨不让雒义去读书,把他关在屋子里,任自己泄恨打骂,说看见他这张脸就觉得恶心,只要雒义有自己扒门的动作,她就会拿剪刀去戳他的手,他的手鲜血淋漓,到后面已经没有知觉,他也演变成一个木偶人。 后面屋子整天发出东西砸碎的声音,路过远远一眼就能看见雒义身上的淤青,好心的群众举报有人虐待孩子,妇联到了这里才发现雒义没有户口也没有上学,最后迫于无奈雒义只能去接受九年义务教育,可黎姨对他的掌控越来越强,从每天在学校蹲点再到溜进学校每节课都会盯着他,学校发现了好几次,他们都说黎姨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雒义越长大,就越想远离她,他已经恨透这个疯女人,他现在长得身材高大可以不再受她的控制,渐渐地,他知道了她所做这些的目的—— 自由。她不希望他有自由。 雒义一直幻想着她死,直到这一天终于来临,一群人找到菩竹湾来,把他们居住十几年的房子翻了底朝天,破败的小巷挤满了名贵的黑色轿车,在黑夜之下散发着熠熠的光辉,画面和当年最热播的电视剧一样,下一秒好像传说中的霸道总裁就要出现了,后来也的确出现了,那个人指着雒义道:“这就是雒先生的孩子,把他带回贡京。” 众人开始又争又抢,那是一向恶毒的黎姨第一次崩溃,她把雒义抱在怀里,大叫着,“这是我的孩子!” 当时雒义看着她,面对她拙劣的演技只是不痛不痒,原来这个女人是他的妈妈,世界上真的有把孩子当狗一样虐待的母亲么。雒义感到可笑,也感到恶心,他一把把黎姨推在地上,“终于可以离开你了。” 雒义毫不留情地走了,汽车尾后面不止鸣笛,还有黎姨撕心裂肺的叫喊,“这是我的孩子,我都已经过得这么卑微了,我已经把他藏得够好了,你们凭什么把他带走?” “凭什么!!!” 雒义离开了那个地方,只可惜他没有亲眼看见黎姨死去,他恨她,却传承了她一贯的天生凉薄。 雒义来到权力至上的雒家,变得嗜血起来,雒老爷子送他一只名贵的紫蓝金刚鹦鹉当做礼物,他把鹦鹉关在笼子,让它说自己想听的话,可鹦鹉不说,他就一直把它关在笼子里,最后不给它喂水,也不给它吃食。 他很极端,有变态的控制欲,想要一切不达目的,鹦鹉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他想听的话,雒义就一根一根把它的羽毛拔掉,让它最后活活痛死。 鹦鹉到死都没有离开笼子飞往天空,雒义已经把它当做金丝雀来养,最后他看着血淋淋的笼子叹息,“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总是不识趣。” 雒老爷子把他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当时管家在旁边说:“把雒义送走吧,他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了,养他是养不熟的,反而到时候会物极必反。” 雒老爷子每每想起雒义阴鸷的眸子,想了想的确是这样,他已经有她母亲的基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样下去就是养虎为患自掘坟墓,不如把他送走,于是他把雒义送到了青川。 雒义一朝从高处跌落,他也不恼,像是没有情绪一样,坐在车里沉默着,出发前有人告诉他,黎姨在菩竹湾暴毙身亡了,听到她的死讯,雒义才展开笑容来,他看着自己手上曾经留下的疤痕,慢慢地,一字一句道:“我还在为你活着,你怎么就先死了呢?” 雒义似乎陷入某种回忆,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接着,他猝不及防地盯着姜镜,那双眼睛黑黝黝的,像是一种旋涡,一对视上就会溺毙其中,“不听我的话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的,我已经警告你很多次了。” 姜镜感到一股寒意,雒义真的太陌生了,他完全超出正常人的范畴,她不知道怎样的他才是真实的他,她对他的惧怕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积起来。 她突然想起雒义在青川养过很多东西,不过都没有活很长,他总是说因为它们不听话,作为他的宠物不听话就只有死。兴致上来的时候他可以宁愿自己不吃也要喂给它们上等的吃食、打造最好的居住环境,但这种兴致持续不久,他的耐心也不多,只要他不高兴,宠物随时就会死,以各种惨烈的死法。 姜镜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不懂雒义,会对他时而的温柔感到陌生—— 因为她是他的宠物之一。 他虽然看起来对她比对动物更有耐心,可以对她很好,甚至可以付出生命,但她的存在和他养过的动物没有本质的区别。这一切的前提是她要听话,要时时刻刻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旦脱离这种掌控,他就会发疯,肆无忌惮地发疯。 姜镜的下场更惨,惹恼了他不能像动物那样直接死去,雒义只会将毒水蔓延,蔓延到她身边的每一个人,让她的世界彻底崩塌。 姜镜一阵踉跄,差点瘫软在地,这些天就是一个铺垫,了解雒义是个怎样的人的铺垫! * 好想逃啊。 姜镜已经彻底受不了现在的生活,从前她是为了何宗璟在他身边委曲求全,现在物是人非,每个人都难逃其咎,她现在只想为了自己活着。 她本来可以逃得很远的。 一次是四年前,一次是在青川。 如今的她,还有机会吗? 雒义的目光逼视着她,让她无处遁形。 “雒义,让我走吧,就算是我求你了。” 这是姜镜第一次乞求他,她已经低到了尘埃里,“像我这样的人到处都是,你去找别人好吗?不要再缠着我了。” 她没有办法了。雒义只手遮天,她真的没有办法了,这其实没什么意义,她不管怎么反抗都是他利爪下的猎物,但她想不出除了求他还能有什么出路。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雒义语气轻蔑,一切势在必得,“我要的一直很简单,是你不知好歹。” 他说过很多次了,他要她没有自由,乖乖在他身边做一个听话的傀儡。只要听话,他什么都可以满足她,时间、金钱,甚至生命。 “可是我不想这样,我不想要这样的生活,也不想我们的事牵连别人,看别人家破人亡很好玩吗?你就是一个没有同情心的怪物。”姜镜恨恨看他。 “说得好,我就喜欢看别人家破人亡,可是你不是这件事的帮凶么。你在装什么慈悲?要不是你去找何宗璟,我会迁怒他吗?” “我和他是去办离婚证,我们没有纠葛。”姜镜有点自嘲,她为什么要解释这些。 雒义笑了笑,“没有我的允许去找他,就是不行。” “我也是一个人,我凭什么要得到你的允许?” 姜镜就知道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你以为拿你妈妈的死说事就会让我愧疚吗?不,只会让我更加恨你,我都不知道是没有人爱你你才这么扭曲,还是因为你太扭曲才没有人爱你。” “反正你这样的人,只能在肮脏的阴沟里生活,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 他不懂她的痛,她的想法,她的一切,从来都没有懂过。 有些话一旦说了,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注定回不到人生若只如初见的从前。 下一秒雒义的脸陡然变化,他沉沉地看着她,“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最好不要惹恼我。” “那你要怎么样?把我也弄进医院等死吧,比起待在你身边,这个结果我求之不得。” 雒老爷子,何宗璟,哪一个不是被他折磨到医院。 雒义脸上冰冷,他大步走过去,把姜镜拖至自己身边,他的力气很大,把她甩到座椅上,姜镜直直撞到桌角,“何宗璟的生死威胁不了你了,所以才这样肆无忌惮地跟我说话吗?” 门被吹开,他走到门口,碰地一声把门关闭,然后反锁。 包间里的温度已经调到很高,周遭却弥漫着刺骨的寒意。 姜镜看着自己被撞得青紫痕迹,没有说话。 “想死没有这么容易。” 雒义压下来,姜镜彻底被他桎梏。浑身上下,他的每一个动作与眼神都让人感到可怕和压迫。 “就算死,你的尸体也只能在我身边。” 姜镜想伸出手反抗他,“滚开,你在我身上我都嫌恶心。” “是吗,这可由不得你。” 雒义侧头在她脖子上,呼吸灼热地喷在她肌肤,姜镜睁着眼,扭头狠狠咬住他。 雒义顿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是一股粘稠的血,他最熟悉这个味道。 “想要我和你一起死吗?”雒义忽然发出怪异的笑,“也不是不行。” “但,至少在我爽了之后。”雒义没管脖子上的伤口,继续低着头准备探索。 他的血顺着脖子滴到姜镜的脸上,姜镜感觉恶心又诡异。 疯了人会有理智的时候吗? 姜镜嘲讽地想。 下一秒,包间突然停电了,霓虹灯不再虚晃着摇曳,周围只剩下一片黑暗。 姜镜趁雒义愣神的间隙,用尽力气推开他,然后走到门口,打开门才发现不止是包间停电了,而是正好菩竹湾都处于黑暗中。 永不熄灭的菩竹湾最终还是迎来了它的第一次落幕。 外面全是人群嘈杂的声音,周遭开始乱起来。姜镜很怕黑,但此时有比黑暗的东西在这里,她顾不上其他,这是她逃跑的最佳机会。 雒义从门口追出来,他看见了她,他快步走过来,感觉到他的步步逼近,姜镜一咬牙,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后背重重倒在地上,姜镜来不及刺痛,狼狈地爬了起来,然后找到有光的出口一刻不停地往那里跑。 终于可以从他身边逃走了,终于。 姜镜刚出了门,身后的菩竹湾再次亮起。 雒义站在二楼,看着地上鱼龙混杂的人,唯独没有姜镜的身影,他的手死死捏着栏杆,下一秒木质栏杆直接粉碎。 他嘶吼道:“去找姜镜!!给我去找!!!” 39 第39章 ◎雒义的弱点是姜镜。◎ 姜镜摔得浑身疼痛,但她顾不了这么多,只拼命往前跑。 外面下着下雪,她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大衣,伞也放在门口没来及带走,雪滴飘摇,不断吹在她的脸上、身上。 好冷…… 好疼…… 她一路跑,最后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只见四周一片漆黑,是她从没有来过的地方。已经是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雪好像越下越大,落在地面化成水,姜镜两眼发黑,最后体力不支晕倒了过去。 在意识模糊的一瞬间,她看见有一个人朝着这边走来。 不要,不要是雒义。 她想挣扎着爬起来,最终还是无果。 世界只剩一片黑暗,她已经无法去辨认了。 * “对不起,孩子还是没能保住。” 急诊室的灯终于熄灭,医生摘下口罩,叹了口气。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何宗璟失神地看着医生,“就是一个小小的惊吓,也能让我的孩子没有了吗?” 医生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原因,并不能导致直接流产。你们之前没有产检过吗?是胎儿在母体内生长受限,胎盘功能异常,不能满足胎儿发育需求,导致胚胎停止发育。所以这个孩子本来就保不住,请节哀。” 医生的话如同雷击,让何宗璟恨不得死去。 “就是因为雒义,就是因为他破坏婚礼才让小佟流产的,我到底欠他什么了?”何宗璟无力地靠在墙上,双手抱住手臂。 佟母在旁边恨铁不成钢,又气又心疼,要是小佟找个普通人嫁了都不会受这么大的罪,可她偏偏找了何宗璟,这下好了,变成这样了。 佟母拍打着何宗璟的肩背,“都怪你,要不是你我的女儿会遭这个罪?你这个没有担当的男人,在这时候不关心我女儿,还在想自己的孩子。” 医护人员过来劝慰他们说这里是医院,请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小佟被推出来,但她是清醒的,苍白的脸上全是泪痕。 肚子空空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她的孩子没了。 这个小生命,她每天还在想是男是女,她每天都在期盼,却还是没有盼到它来到这个世界上。 她到底做错什么了? 是因为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男人吗?是因为何宗璟命里面就不应该有孩子吗? 小佟闭上眼,这时候何宗璟握上她的手,冰冷中他的手富赋有温度。何宗璟自己也处于极大的悲伤中,“别怕,我还在,我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宗璟,宗璟。”小佟看着他,她好难过啊,身体也好疲惫,“让我睡一觉吧。” “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何宗璟道。 佟母在旁边看着,也忍不住流泪,好好一个女儿蹉跎成这个样子,她早就告诫过她,她偏不听,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小佟被送入病房,一连好几天,何宗璟都在照顾她。渐渐地,小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年轻,心态也好,最重要的是她爱何宗璟,只有有他在身边她就觉得很满足。可何宗璟却不一样,他整日没精打采,但还是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小佟。 小佟为了让他心情好起来,还半开玩笑道:“还记得第一次是你让我照顾姜镜,再然后是我照顾你,到现在变成你照顾我了。” 何宗璟只是说:“别提她。” 他不想听见那个名字。 小佟一把拉住他的手,“宗璟,看着我。” 何宗璟这才放下手里的事,慢慢盯着她。 小佟说:“宗璟,振作一点好吗?你上次不是还在安慰我吗?我们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你不要老是活在过去。” 何宗璟笑笑,“我活在过去?我只是活在阴影里。我没错,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眼前的何宗璟令小佟有些陌生,他的眼神把她都差点吓到。 “可是我们没有办法,他只冲着姜镜,只要我们跟姜镜没瓜葛他不会针对我们的,以后我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好不好?” 何宗璟觉得自己现在满目疮痍,雒义又凭什么好过?他不想、也不要在这样窝囊地过下去了,他所失去的一切都是由雒义造成,每次想到雒义那些作为,他就想把他千刀万剐。 对……雒义只冲着姜镜。何宗璟突然明白了这一点—— 雒义的弱点是姜镜。 * 姜镜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下着大雪,窗户没关,洁白的雪花洋洋洒洒,一时间有些刺眼。 姜镜拿手去挡住眼睛。 周围的陈设很陌生,她翻了个身,想看清楚这里是哪里。 这时候门开了。从门那头走进了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他的脸……是雒义! 姜镜感觉自己呼吸不上来,她一下子蹭起来,却因为力度很大而撕裂了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你身体挺弱的,已经昏迷半个月了。”那个人开口,嗓音优雅。 他看见姜镜后退的姿势,笑了笑,“放心,这里没有你不想看见的人。” 姜镜听到他的声音,意识才回笼过来,原来这个人不是雒义,而是在医院有过一面之缘的雒泽。他们长得太像,姜镜又太怕雒义,一时间把他们搞混了。 雒泽端着一杯温水递给她,在旁边坐下,“喝吧。” 姜镜已经昏迷十几天,确实需要水,她道了声谢,喝了一口,缓了缓才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雒泽道:“是你昏迷在路边,我的司机发现了你。” 姜镜摸着杯子没有说话。 “听说雒义最近找你快找疯了,我那弟弟可真是不让人省心。”雒泽道:“不过你放心,我这里很安全,你住多久都没问题。” 姜镜问:“你是他哥哥,为什么会收留我?” 她和雒泽甚至不认识。 雒泽说:“因为我们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他并不掩饰,“你讨厌雒义,想离开他生活,我也一样,我不喜欢他,他夺走了不该属于他的东西。” 姜镜想他指的应该是雒氏的财产,雒泽身为雒家嫡出长子,却被一个私生子抢了属于他的东西,所以他排斥他很正常。 “考虑和我做笔交易吗?”雒泽双手交握,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他像大多数姜镜跟父亲出去谈生意的商人,很精明,工于心计,“我带你离开这个地方,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姜镜想也没想就问出口,她想如果雒泽这里是一条贼船她也会迫不及待上去,她只想逃,顾不了这么多。 雒泽微微一笑,“看来你的确很厌恶他。” 姜镜不置可否。 没有爱哪来的恨呢。或许她有一瞬间喜欢过雒义,不过一瞬间之后就烟消云散了,喜欢他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她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想情爱,她只想活下去。 雒泽也不卖关子,“什么条件我先不说,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姜镜说:“去哪里都可以,只要远离雒义。” “那国外呢?有想过吗?” 国外…… 姜镜没有想过,因为身体的原因,她很少涉足外地,无非就是贡京青川,出国的话,她也能接受,“可以,去哪里?” “莫斯科。”雒泽说:“剩下的我来安排,你只听我的就好。” 姜镜没有多问,尽管现在是病急乱投医她也要试一试,于是看着他道:“好。” * “还没找到吗?” 空旷的别墅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养你们就是让你们混吃等死的吗?” 雒义在客厅把花瓶摔了又摔,门口战战兢兢站着一堆人,大气不敢出。 三个月了。 姜镜已经没有踪影三个月了。贡京就这么大,他都把这个城市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 青川也在监视着,房子是空的。看守所也派人守着,没有人去探视姜顺清。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蒸发了。 雒义双眼通红,嚣张而凛冽的五官曲线因生气而有些狰狞。 看着门口的人,他又道:“还不再去找?” 他在暴怒边缘,这时有人开口:“雒先生,有电话。” 雒义坐在沙发上,“拿过来。” 他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就说:“是我。” “雒泽?你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雒泽说:“我有姜镜的消息。” 雒义的眼睛一凝。 “她在莫斯科,过得不错。”雒泽发了几张照片给雒义,都是姜镜在莫斯科的列宁大街拍的,莫斯科现在处于寒冷的冬季,大雪纷飞,尽管天气恶劣,姜镜在那头也笑得很灿烂。 她过得很开心。 没有雒义的日子,她过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雒义气血翻涌了一下,“说吧,想从我这里要点什么?”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可是至亲。”雒泽笑了笑,“我只是想提醒你,她已经在莫斯科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听说她马上就要离开那里了。” “去哪儿?” “去哪?我可不知道。” “雒泽,真是会算计。”雒义发出凉凉的笑,一把挂断了电话。 他吩咐助理,“订一张去莫斯科的票,今晚就要。” 助理为难道:“可过几天就是公司的交接仪式了,这么重要的场合,要是您不在场,那些雒氏旁支蠢蠢欲动,恐怕会闹得不好看。” 雒义恍若未闻,“听不懂我说的吗?” 助理被他吓到,连忙退下说好。 雒义目光沉沉,看着一地的碎片,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 姜镜在莫斯科待了一整个冬季。莫斯科的冬天终日零下几十度,时降大雪,整个城市昏天黑地,风潇雨晦。环境越危险,她反而越心安。 她在这里过得很好。 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虽然不知道雒泽要什么条件,不过他只拍了几张照片后便再也没有来过。整个冬天都没有人再来打扰她。 可平静的一天终究被打破,这天不下雪了,莫斯科迎来了第一个冬日,姜镜也在这时不适宜地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打了很久,她担心是雒义,但又觉得担心多余,最后她把电话接起。 “喂?” “阿绪,是我。”是何宗璟的声音。 姜镜愣了愣,距离上次他们通话还是不愉快的,他对她充满了憎恨,以至于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消化曾经相爱之人对自己恶语相对的事实。 “有什么事吗?”姜镜尽量保持一个好脾气,她有想挂电话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 “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想亲自找你说声抱歉。”何宗璟态度诚恳,“我这些天都很愧疚,一直在拨打你的电话,可是都没有信号,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你的联系方式,就想说明一下我的错误,是我冲动了,对不起。” 姜镜叹了口气,“我没有怪你。” “你在哪里?我们见一面好吗?我想跟你说点事情。” “我不在贡京了,我说了我不怪你,只要你和我不联系雒义也不会再找你发疯,我们也没必要见面了。” “我不只是想道歉,还要说你爸爸的事情。” 姜镜顿住了,“我爸爸他怎么了?” “他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任何人都不能探视,所以我想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姜镜感觉呼吸困难,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是雒义在从中作祟。她离开贡京之后就两耳不闻窗外事,想着把自己调理好再回去见爸爸,没想到雒义直接剥夺了她的探视权。 “那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你知道吗?” “我已经派人打听了。”何宗璟说:“目前还不知道具体怎么样了。” 姜镜道:“我现在就回国。” * ——何宗璟的生死威胁不了你了,所以才这样肆无忌惮地跟我说话吗? 雒义的警告盘旋在耳边,姜镜心疼怦怦,所以雒义转移了她的软肋,往她心上开始插刀。 姜镜买了最快的飞机票,辗转多个小时,终于抵达机场。 下了飞机天色已晚,机场的风呼呼地吹刮着,她拖着行李走出机场,面前停了一辆黑色的车,车窗摇下,里面是何宗璟的侧脸。 “上车。”他说。 姜镜一时间心绪复杂,对于何宗璟,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但她确实很着急,只想着去看守所看看情况,于是打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何宗璟好像真的对她有些愧疚,一直在问她的情况。 “麻烦开快点吧,我一刻都不想耽误了。”姜镜的手扶着前面的靠背,声音焦急。 何宗璟说:“好。” 轿车驶出一段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到的地方越来越黑,甚至是姜镜不认识的地方。 姜镜看着四周,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不是去看守所的路,你要带我去哪里?” 40 第40章 ◎亲爱的,好久不见。◎ 何宗璟没有说话。 他一下好像宛如变了一个人,深沉、黑暗,隐没在夜色里。 姜镜的心里敲起了警钟。 她坐在后排,忽然听见车门死锁的声音,她问道何宗璟,“你要带我去哪里?” “……” “你要带我*去哪里?” 姜镜又重复了一遍,她想到电视剧一样的死亡威胁片段,觉得何宗璟目前也处于这样的状态。 她顾不得其他,想打电话报警,却莫名处于没有信号的状态。 “阿绪,我爱你,也恨你。” 前方的何宗璟开口,他看了一眼后视镜,与姜镜印象里的温柔截然不同,他也的确不再是温柔的样子,曾经的模样只存在于那通电话之前。 姜镜尝试捏了捏车门,发现真的被死锁了。 何宗璟一下把车速提得飞快,外面的景色不断转移,在姜镜的眼球里变幻莫测。 怎么办? 该怎么办? “何宗璟,你冷静一点。”姜镜尝试唤回他的理智。 “你不要冲动,你还有小佟,还有家人,还有公司……” 姜镜还想说什么,何宗璟却在这时猛打方向盘,车子进入漂移,姜镜也被撞到车窗这边。 她吃痛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何宗璟像点燃了导火线,彻底发狂,“你还敢提他们,你怎么敢的!” “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吗?我没有都没有了,孩子没有了,家产没有了,什么都被破坏了,如今还要苟延残喘地活着,我不想再继续了,我太累了,时不时雒义就会就会扰乱我的生活,我不明白我做错什么了,你告诉我啊!”何宗璟大声说道。 他现在的样子狰狞、可怖,好像随时要和姜镜同归于尽。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是因为她吗? 真的是因为她吧。 姜镜心情复杂,恐慌又麻木。 “雒义不是很在意你吗,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看看他到底会不会在意你。”何宗璟发出一声怪笑,“让他也尝尝失去的滋味。” “嘟——” “嘟——” 电话没打几秒那边就接听。 “喂?” 懒散的声音,时隔这么久,姜镜再次听见他的声音还是会害怕到心悸。 “姜镜现在在我手上。”何宗璟说:“她马上就要死了。” 何宗璟开着车,视野开阔,姜镜逐渐意识到他是要开到海里,这条路他们曾经去过,那片海域很黑,是无人区,也不在监控范围之内,他要在那里了结她。 “何先生怕不是失心疯了。”那边传来雒义嘲讽的笑,“你说什么我就会信什么是么?” 何宗璟说:“你不信,那你听听这是不是她的声音。” 下一秒何宗璟直接转身过来去抓姜镜,车身因为他的动作而变得摇摇晃晃,姜镜没有说话,她不想被做选择,也不想展现出自己狼狈的一面。 “说话啊,让你的情夫听听你的声音,看看他会有波澜吗?” 何宗璟没捞着姜镜,有些气急败坏。 “……” 姜镜咬着唇一言不发。 何宗璟又起身去抓她,车方向盘失去掌控,一下子撞到旁边的绿化带上,巨大的碰撞声在车里响起,何宗璟猛然撞上车座,彻底发怒,“那今天就一起上路吧,我伤痕累累,你们谁也都别想好过。” 他疯了,疯得彻底,曾经这么温润如玉的一个人,被雒义逼疯了,或者说已经化作了雒义的同类。 雒义似乎听见了车撞的动静,声线陡然变冷,“何宗璟,你敢动她试试。” “我还以为你没把姜镜当回事呢。”何宗璟重新握住方向盘,开始潮海边开,“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你他妈现在在哪儿?给我停下来。”那边的雒义显然很生气,何宗璟成功点燃了他的怒火,何宗璟觉得满足,他喜欢看雒义无能为力的模样,脚底油门踩得很猛,车子直接往海边冲。 “都死吧,都去死吧……” 姜镜刚才被撞了一下,还没缓过神,车子已经快开到海边。 她不要。 她不要就这么死去。 第一次到了命运不在自己手上时,人都是后悔的,惧怕的,想拼尽全力去改变这个局面。 姜镜强迫地站了起来,“何宗璟,你给我停下来!” 听到姜镜的声音,雒义又暴怒几分,“姜镜,你现在在哪里?” 世界太昏暗,周遭在下沉,姜镜来不及去理会,也无法去理会。何宗璟是真的想跟她一起死,她只能拼命站起来,接着把他的方向盘抢到自己手上,往公路的方向开。 何宗璟被抢了方向盘,用力扭转过来,车子呈曲线行驶,左摇右晃,姜镜拧不过何宗璟,最后她只能上嘴去咬他的手臂。 何宗璟吃痛地放开方向盘,姜镜把车子开到一旁的绿化带。何宗璟猛踩油门,姜镜一下惯性撞到一旁。何宗璟又重新掌握了方向盘,姜镜绝望地躺在地上,看何宗璟的面目狰狞,忽然车门掉落,姜镜感觉到一丝希望,她费尽全身力气爬到门口,毫不顾及地跳了出去。 何宗璟像追过去,刹车却已经失灵,连人带车一下沉没在大海里。 姜镜在地上滚了几圈,她浑身是血,意识昏迷,在最后一眼看见何宗璟那辆黑色的车在茫茫大海中消失到彻底不见。 他被海吞没,她在海的这边无言沉默。 * 莫斯科。 “给我订回国的机票。”雒义随手把东西砸在地上。 何宗璟的电话突然中断,那边什么声音都没有,再打过去已经没有信号。雒义感到前所未有的生气,他气血翻涌,坐在床上青筋暴起。 两天前,他到莫斯科来找姜镜,得到她的住址,却被房东告知她早就已经回国。 他坐在姜镜住的房子里,砸了好多东西,这么温馨的布置,这么温暖的房间,她就过得这么好? 没有他的日子,就过得这么好? 凭什么。 外面还在下着大雪,这是莫斯科最冷的一年,雪再大再冷也降不住雒义身上的怒气。 莫斯科这座城市深寒料峭,而雒义危险又炙热,他不适合这里,要不是为了姜镜,他怎么会来这个破地方。 助理在一旁抖着说:“天气太恶劣了,航班全部都已经停飞了,无论是航空公司还是私人飞机都没有飞行条件,这个雪不知道还会下多久,天气预报显示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所以我们可能暂时回不了国……” “废物!在国内派人给我去找她。” 听完,雒义更是暴怒,他把玻璃瓶径直砸到姜镜的画上,她这些日子画了很多人,唯独没有他。 看着看着,他忽然重新坐在床上,冷冷地说:“算了,她死了也罢。” * “他没有了,我可怎么办……” 姜镜头痛欲裂,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听见女人的哭泣。 她强撑着睁开眼,面前的电视正播报着贡京知名企业家何宗璟去世的消息,姜镜定睛一看,时间已经距离车祸过去了半个月。 这么久了。 她还活着吗? 姜镜动了动四肢,被纱布包着,空气中依然是消毒水的味道。 “你醒了。”话似乎是对她说的,姜镜再看看周围,看见了满脸是泪的小佟。 “……” “宗璟他死了,他抢救了十几天,医生刚刚说他们尽力了,可下一秒你睁开了眼睛,你还活着。” 小佟说话的时候情绪听不出来什么,只知道她很悲伤,她没有像何宗璟那样偏激地视她如眼中钉,而是很累很无力的说辞。 姜镜没说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医生过来给她做了检查,说她恢复得挺好,这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说的话在场的人都能听见,小佟还是苦笑,她对上姜镜的眼神,说:“这可能就是命吧。” 姜镜浅浅叹了一口气。死后逃生还心有余悸,不过想起出事那天何宗璟的车在海里面被吞噬的样子,她有些噎住,心绪复杂。 他曾经是她的爱人,后面变成了陌生人,再变成仇人,最后阴阳相隔,这种感觉真奇怪。 她觉得有些可惜,不过这是谁都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节哀吧。”她只能这么说。 小佟笑了笑,“大家都叫我节哀,可我怎么办得到,我失去了孩子,以为有宗璟就还有盼头,可现在他也死了。” 小佟摸了摸肚子,那里空荡荡的,她还记得孩子还在时都有胎动了,它来过这个世界上,它是她和何宗璟爱情的结晶,那时候她多么期待以后的一切啊,可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姜镜说:“我没有想到他这么恨我。””他是恨雒义,可是他拿他没有办法,只能转移对象。”小佟又流泪了,“你说他怎么这么傻啊,活着什么都有,日子还没有这么遭,他怎么就这么想不通,做这些事的时候有考虑我吗?” “……” 姜镜无言以对,只能听她说完。 小佟说:“我不会怪你,你也不容易,只能说遇人不淑。” “何宗璟葬礼我会去看看的。”姜镜垂着眼。 该怎么形容对何宗璟的感觉呢?恨、惋惜、伤心,好像都不是,他既然已经不在,还是多尊重他吧。 毕竟他曾经也帮助过她。 毕竟他们曾经是夫妻。 姜镜不久后就出了院,她说过会参加何宗璟的葬礼,今天是他的头七,宾客很多,纷纷叹气觉得可惜,大好年华就这么走了。 宾客里也有很多认识姜镜,知道何宗璟死的有何老爷子和佟母,他们都用一种厌恶的目光看着姜镜。 姜镜顶着他们的目光祭拜了何宗璟,大家都不想看见她,但小佟对她仍然没有什么改变,大概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女人,都惺惺相惜,小佟问姜镜以后准备做什么。 姜镜说:“离开贡京吧,最后走的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 她已经看完爸爸,爸爸没什么事,反倒让她照顾好自己,她也该过自己的生活了,这个曾是留下了她的喜怒哀乐,最后以何宗璟的死亡结束。 她累了,真的太累了,只想离开这个地方然后开始新的生活。不然她会死去的。 小佟表示同意她的决定,“好,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姜镜说:”你也是。” 说完她转身走了,这时天空飘起了小雨,雨水像浸透的绸缎,冰凉凉地砸在脸上。 她面色平静依旧抬脚走着,头顶却不适宜地撑起了一把伞。 姜镜抬头,正好撞入一双漆黑的瞳眸。 风雨被他的身影隔断,眼廓也彻底被他占据。 “亲爱的,好久不见。” 男人嗓音低沉,望向她的目光明灭不定。 好久不见。 真的……好久不见。 姜镜看着这张脸,心里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涌起。 如狼似虎,冷漠残野,是姜镜对他刻在骨子里的印象。 这个她逃窜了他四个月的男人,再次站在了自己眼前。 40-50 41 第41章 ◎偏偏她太寂寞,偏偏他太过火。◎ “雒……雒义。” 雨越下越大,落在伞上滴滴答答,却遮不住姜镜的恐慌。她看着他,甚至不敢看他,黑伞把她自那边勾过来,空气中弥漫着侵略的味道。 “胆子大了,想和何宗璟一起死了。”雒义笑着,声音很凉。 姜镜退后一步,被完全被伞止住脚步,“我没有想死,我只是想离开你。” “离开?”他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词,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你看看你现在,能离开得了我吗?” 稍有不慎就浑身是伤。 稍有不慎就会死。 风吹过,雨拍在姜镜的脸上,“我当然可以。” 四个月都过来了,有什么不可以。她要是有什么死亡威胁,都是他带来的。 姜镜对上他的眼睛,沉沉的,深不见底,“你看啊,尽管何宗璟对我那样,我还是活得好好的。” 雒义抓住姜镜的手腕,把她的手捏得泛红,“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他?” 他自负,可以无条件满足她,只需要她低头。 他要她困在他的世界,永永远远,可她不肯。 不听话的人,该怎么处置呢? 雒义陷入沉默,下一秒,伞落在姜镜的头上,勾起姜镜的头发,而雒义淋着雨走开,走到何宗璟的墓前,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带着愤恨,他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居然还有脸来。 小佟冷声说:“这里不欢迎你。” 雒义道:“他的死是他咎由自取,我没想到他会选择绑架这种窝囊的手段来威胁我。” “他都死了,你还要怎么样,他肯定不想看见你,你赶紧走。” 雒泽不为所动,在他看来,何宗璟的行为窝囊至极。要不是莫斯科困了他多日,何宗璟根本没有在他面前嚣张的资本。 祭拜完之后,雒义转身,看见刚才姜镜站的地方只剩下一把伞,周围都没有她的身影。 她再一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不过—— 雒义嗤笑一声,眼底流转着凉薄的笑意。 姜镜这一次再也不可能逃出他的掌心。 * 雨很大,姜镜没有带伞,趁雒义转身的时候,她逃也似的跑了,跌跌撞撞,像是浑身的气力都被吸干了般…… 最后她跑到一栋大楼里,看见雒义没有追上来,呼出口气,知道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她提心吊胆,再也不想回到雒义身边,拿起电话给雒泽那边打去。 雒泽刚结束一个会议,这个是雒氏高层召开的一个会,特别重要,雒义在莫斯科没能来,受到了很多人的指摘,而他的到来给这个会议添砖加瓦,高层大部分人都向着他。 毕竟雒义这么嗜血狂暴,连亲生父亲都死在他手上,雒氏已经交给这样的人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破产。 雒泽信心满满,出来的时候接到姜镜的电话,慢慢接起,得来的是姜镜的一个质问:“你不是说能让我远离雒义吗?为什么他又找到我了?” 雒泽耸耸肩,“突然回国是你的决定,所以你能见到他也不奇怪。” “我知道你有办法,你再把我送出去,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在雒泽的庇护下躲了雒义这么久,她知道他可以做到。 雒泽那边沉默一会儿,接着他笑道:“我当然可以,条件已经不用了,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 “我给你一个地址,你来找我。” 电话挂断,姜镜浑身湿漉漉的,已经是春天了,不过还是很冷,她在商场买了一身衣服,顺便把头发也吹干。 只要有雒泽这句话她就能够安心。 她不想见到雒义,再也不想。 她按照雒泽给的地址找了过去,雒泽仍是上位者的姿态,姜镜在他面前狼狈不堪,毕竟她只是一个有求于他的人。 “机票已经给你订好了,去英国。” “时间是晚上九点。剩下的时间你可以在我这里休息。” 他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雒义在到处找你,他总是这么疯,看个人都看不住,他也许会找到我这里来,到时候你躲好就好。” 姜镜看着桌子上的已经办好的护照,感觉自己真是亡命之徒。为什么她的人生会变成这样,她没有说话,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忽然有人敲门说:“不好了先生,雒义开车闯入了别墅,我们根本拦不住。” 听完,雒泽只是微微一笑,“我猜的没错吧,他会找到这个地方来。你去躲好。” 他指了指后面的衣柜。姜镜也来不及多谢,转身进去,里面是一个暗室,是个很好的藏身之处。 她刚进去雒义就到来了,脚步声一声一声都十足危险。 “把我的人藏哪里去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姜镜站在门前,隔着缝隙能看见雒义的脸,他眼中的火焰熊熊燃烧着。 雒泽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什么人,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装傻是吗?”雒义道:“你给我发她的照片,不就证明她在你手上吗?” “弟弟自己的人看不住,怎么追究到我这里来了,楼下的损坏我不和你计较,你总得给我一个好脸色吧,再怎么样我也是你的长辈。” “觊觎雒氏的长辈吗。”雒义知道他参加了高层会议,现在董事那边的民心都倾向他这边,“你就是这样倚老卖老的?” “这都是我应得的,我是家里的嫡长子,你知道的。” “我现在没空跟你废话,给我搜。”雒义哼笑一声,“不用担心破坏了我这个‘哥哥’的东西。” 雒义带了一大群人来,接到他的指令大家开始纷纷搜了起来。 偌大的别墅,一处都没有放过。 雒义在房间里,盯着面不改色的雒泽,忽然朝他身后的衣柜走了过去。 姜镜看着他过来,呼吸好像都忘记了,她想往后面挪步,却发现后面的门已经被抵住,她的身子只能卡在中间的暗格里面。 他越来越近,一步步走向这边。 接着,他打开了衣柜。 姜镜感觉心脏快要跳出来,手心潮湿得堪比雨天。 他的目光如同刀刃扫过衣柜里的每一处,外面的风伴随着他的视线掠过缝隙后的姜镜,让她浑身颤抖。 “我都说了人不在我这里。”这时雒泽开口,捕捉痕迹打断他的动作,“不如过来喝一杯,和我叙叙旧。” 他往身前的茶杯倒了一杯茶,示意雒义坐下。 雒义转身,这时他带的人进房间在他身边耳语几番,说是没有看见姜镜的影子。雒义的脸变得更冷,“我先走了,茶留给哥哥慢慢喝,小心不要烫死了才好。” 雒泽笑了笑,他这个弟弟说话总是不留情面,“那我就慢走不送。” 雒义走了。可外面的雨还没停,雷雨交加,姜镜才换的衣服已经浑身汗湿。 “出来吧。”雒泽道。 姜镜这才从里面慢慢走出来,感觉双腿就是软的。 雒泽说:“就这么怕他?” “他是你弟弟,他什么性子你最了解不过。”姜镜开口。 “说的也是。”雒泽指了指面前给雒义倒的茶,“他不会再返回了,坐吧。” 姜镜过去坐下,看着面前满满的茶杯,无力地笑了笑。阴雨天总是让人的心情也跟着不好,她才出院没多久,又开始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时间差不多了,我让司机送你去机场。”雒泽又说。 “好。” 姜镜朝他道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雒泽帮她安排得这么周全,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感谢他,只要逃出了这个牢笼,怎样都好。 车很快就到了机场,姜镜什么都没带,莫斯科已经被雒义发现,她也不能再回去了,那里生活的一切也要随之磨灭,她所拥有的一切、铸造的一切新生活因为逃亡而消失。 心里闪过一丝惆怅,不过人在哪哪里就是家。 她安检什么的都很顺利,频频回头看也没有再看见雒义的身影。 真好,这次她不会再回国了。雒义的魔爪也不会伸到国外吧。 她很快就要自由了。 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姜镜坐在VIP休息室,她安心地喝了一口咖啡,接着下一秒广播传来了播报,“尊敬的各位旅客:大家好!非常抱歉地通知大家,您所乘坐的XXX航班,由于天气极端恶劣影响飞行安全等,暂时无法按计划起飞,现已确定航班取消……” 姜镜的咖啡杯瞬间落在地上。 咖啡也溅了她一身。 这时贵宾服务员迅速走过来帮她擦裙子,“这位女士,您还好吗?非常抱歉这次的航班因故停运,您可以先在这里稍作休息,具体时间还请等通知。” 姜镜站了起来,“不用了,我先出去走走吧。” 来到外面的候场大厅,大厅站了很多人,纷纷抱怨怎么停运了,耽误了行程。姜镜看着外面的雨也有些感慨,她转身的下一秒却看见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是雒义。 彼时人声嘈杂,在这一刻她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雒义站在她的对面朝她笑,沉凉淡漠,隔着人群看她的眼神漫不经心,“姜镜,你以为自己很聪明么?” 姜镜的浑身血液冰凉。 怎么,怎么又在这里见到了他。 她忽然好崩溃,她所遭受的一切,忍住的一切屈辱,都是为了在这里遇见他吗? “是你过来,还是要我过去。” 机场人这么多,她却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他总是这么势在必得,将她的这些负隅反抗当做不堪一击的把戏。 老天总是这样造物弄人,姜镜感觉到心口滚烫,时间仿佛停止了般。 偏偏她太寂寞,偏偏他太过火。错过四月四年,最终还是纠缠。 何宗璟说得对。 她不该招惹他的。 不该。 42 第42章 ◎你究竟怎样才能放过我◎ 到底做了什么,才能一直在原地打转,一直面对残缺不全的生活。 姜镜细细想他们的曾经,她没有对他做伤天害理的事,他为什么非要缠着她不放。 不是所以的开始,就一定要有一个好结局。 雒义太偏激了。 真的太偏激了。 他走过来,盯着姜镜的脸,“怎么,看见我不开心吗?” 怎么可能会开心。 姜镜恨不得原地消失,无论是他还是自己。 “自由了这么久,陪你玩了这么久,也该够了。” 这四个月好像是梦,一场虚无缥缈关于冬天的梦。 梦里她在莫斯科,吃着淋着酸奶油的布林饼,然后再去阿尔巴特大街闲逛,她和当地的朋友去大剧院看音乐剧,去莫斯科河看城市的夜景,可现在什么的没有了,只有雒义在眼前。 他的手重新桎梏着她。 姜镜现在已经麻木了,彻底麻木了。她想,这可能就是命吧,怎么都逃不掉的,她这辈子只能被困在他身边,除非两个人有一个人死去,雒义或许死都会把她带走,不会让她安宁。 “这四个月你有想我吗?” 雒义问道。 他总是会在不恰当的场合,问这些让人无法琢磨的问题。 她有想他吗? 她只想他不要出现在她身边。 “……” 姜镜没有说话。 可雒义没有得到答案,就会一遍遍地再问。尽管这些答案无关紧要,或者说根本不是他想得到的,但他就是会一直问。 他现在在她面前完美又温柔,她知道他要拿出那一套了。 打个巴掌,再给颗枣。这就是雒义的惯用伎俩。 “回答我。”他又在催她。 姜镜抬眼,“我想。” 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我想你不要再缠着我。”话音落下,雒义变了脸色,径直把她拉走。 姜镜无从得知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也许是雒泽透给他消息换取什么交易,也许一切都在雒义的掌控之中。 “你抓疼我了。” 雒义的力气很大,丝毫不顾及她,机场人潮拥挤,注意到这边都侧头往这看,姜镜已经不觉得难堪,她只是很抗拒。 雒义没有说话,手腕捏得更紧,好像她要跑了一样。他近乎是拖拽着,使出狠厉的蛮力将她拉扯出机场。 姜镜知道,他再也不会放过她。 外面车已经停好,姜镜被甩近后车座。 黑色隔板徐徐上升,将司机和这里隔开,外面风吹雨打,车里风雨欲来。 雒义把姜镜提起来,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车厢里都是他的气味,侵略性太强,让人完全无法忽略这种感觉,又让姜镜回到了那天出车祸的场景,压抑、疯狂,马上就要被恶劣天气吞噬进去。 汽车发动间,姜镜疯狂扭动着身体想反抗,却被雒义猛地打了屁股一巴掌,姜镜咬住唇,双手因为车身不稳而压在他的肩上,头也顶在星空顶上。 外面的景色变化不断,霓虹灯和阴影在他的脸上交接。他的眼是陷阱,带着惩罚的意味又打了她一巴掌。 混着雨夜和汽车的轰鸣,情.色味十足。 雒泽的嘴角挑起一抹轻挑的弧度,似乎很满意姜镜的表情。姜镜想反抗却总是被他遏制住。 够了。 真的够了。 姜镜想去拉车门,车没锁,切开一条缝,外面的狂风灌进来,她有想跳下去的冲动,却砰地一声被雒义关上了车门。 司机警觉,车立马落了锁。 “就这么想死吗?”雒义的声音低低的,把姜镜压在自己身上。 姜镜和他面对面着,他身上的玻璃窗有雨不停砸下,以他为背景的世界开始扭曲、疯狂。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放走我。” “你是我的,只能在我身边。”他还是这么执着。 高高在上的,永远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只有逼迫姜镜臣服于他,由身到心,彻底的臣服。 他不就是想要一个言听计从的宠物吗? 只要她听话,他是不是很快就会对她腻了? 姜镜放弃了挣扎。 她慢慢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宛如一个失了生气的布偶。 雒义看着她乖顺的样子,伸手摸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只要你听话,我什么都可以不跟你计较。” “包括你和雒泽合伙欺瞒我。” * 轰隆隆—— 雷声呼啸,要把整个天空劈成两半,雒义抱着姜镜,司机在后面撑着伞,姜镜因为逃跑和跳车伤害了太多精气神,她此时已经无力,也没有力气再去抗衡雒义。 她看着阴沉的天,也觉得自己的世界不会再亮了。 好累。 好累…… 姜镜闭上眼,可雒义没有怜香惜玉,他把她抱上楼,然后给她洗澡,他很用力地搓她的肌肤,似乎要把这段时间别人在她身上碰过的地方都擦干净。 房间里开了一盏很昏暗的灯,桌子上被人布置好了红酒,酒香四溢。等雒义给姜镜洗好之后他抱她出来。 姜镜身上穿着雒义给她买的白色裙子,月牙裙摆绽了一地,浸上红酒,留下深深柔旎。 雒义顺着红酒的方向一一往上,留下一连串牙印。姜镜感觉到刺痛又很酥麻,她无力地躺在那,感觉被雒义捉回来的人生可能要一眼望到头了。 她真的甘心止步于此吗? 姜镜有点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她目光越向眼前的上位者,声音寂寥,“雒义,你究竟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雒义垂眸,附身向前,两人之间的温度极速上升。他伸手勾住她的项链,懒懒地往自己身前带,暧昧意味不言而喻。 “你当初丢下我的时候,就应该考虑会有这么一天。” 听到这句话,姜镜一颤,陡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 她觉得雒义不爱她,也或许雒义真的不会爱人。 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像P友,而不是真正的情侣。 那时候姜家面临破产,姜顺清一夜之间白头,但是他们谁都没有告诉姜镜这个情况,依旧把她当温室花朵养,把她保护得很好。 可看着姜顺清一天天消沉,姜镜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那天姜顺清再一次半夜回来,发现姜镜没有睡,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好像在等着他回来。 “怎么还不睡?”姜顺清问道。 姜镜走了过去,担心地问道:“爸爸,最近发生什么事了?” 姜顺清说:“没有什么事,怎么会这么问。” “我不信,你这几天都是早出晚归,唉声叹气的,怎么可能没有事。” “对不起阿绪,打扰到你休息了。”姜顺清说:”真的没有什么事,你去睡觉吧,我也要去洗漱了。” 姜镜拦着他不让他去。 姜镜平时骄纵惯了,家里人都很宠爱这个独女,所以她干什么都是随心所欲的,这会儿脾气犟起来是不会让姜顺清过去的。 姜顺清叹了一口气,心知瞒不过她,只说:“最近公司是出了点事,不过没什么大问题,不是你应该担心的,爸爸都会处理好,你尽管好好生活,该干什么干什么好吗?” 姜顺清似乎是很累了,拖着沉重的步伐往洗漱间走。 看着他这样,姜镜很心疼,但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了什么,她还没有能力可以帮爸爸解决问题,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很没用。 当天晚上姜镜失眠了,第二天去上学的路上碰见雒义,她走了过去,雒义并没有给她打招呼,等姜镜开口说了句早安他才跟着说了句早。 他们的关系很微妙,在床上的时候无比亲密,一下来就是陌生人的模样,可是除了家人和宋扶宜,姜镜再也没有其他可以倚靠的人,她低着头走路,一脸沮丧,但走了很长一段时间,雒义都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或许是对她的心情不感兴趣吧,他不在意,所以不问。 姜镜感觉难过,最后要到校门口,她忍不住把雒义拉了过去,然后质问他,“我今天很不高兴。” 雒义挑了下眉,“怎么了。” 姜镜开始大倒苦水,“我们家要破产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爸爸每天都忙到好晚,妈妈也病了……” 雒义却点燃一根烟,一直抽一直抽。等姜镜说完,两个眼眶下面红红的,烟雾缭绕间,他把她捞过来,准备往下吻。 姜镜一下子浑身坠入冰窖。 她在这里诉说自己的苦痛,雒义却把她当发泄机器。 她真的好生气,猛猛踩了雒义一脚,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学校走去。 一连好几天,她都没有再去联系雒义,偶尔看见他,周围都围了好多女生,他阴鸷,但皮相精致,除了学习不好其他样样拿手,女孩们都觉得他很酷,喜欢他的人如同过江之卿。 姜镜虽然表面上是他的女朋友,实际形同虚设,没有人把她当回事,大家依然对雒义前仆后继,尽管他冷漠到骨子里,说的话如刀子,做的事很绝情。 姜镜觉得自己之前就跟那些女孩一样,太单纯了,太喜欢随波逐流了,好像大家都觉得雒义好,她也跟着认为他有这么好。 可是呢? 雒义其实就是一个垃圾。 她想要的他根本给不了,她自己也不差,为什么要在他身上继续浪费时间呢。 冷战的第七天晚上,姜镜和朋友走在路上。 朋友问她,“怎么最近都不和雒义走在一起了,你不知道他有多么招蜂引蝶,你还不去捍卫自己的主权。” 以往朋友这么说,姜镜都会觉得很生气,她其实占有欲很强,每次都会去找雒义,找他的下场就是被按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她是去找他,唯有在床上她能在他身上种草莓,以此来宣誓自己的主权。 可现在她不了,以前太幼*稚,把雒义捧得太高。 姜镜冷冷地说:“我跟他不过是玩玩而已,谈什么男女朋友,他这种人根本不值得被爱,他就是一个人渣。” 姜镜是真的生气,这么多天也没见雒义来找她,他这种人高高在上,也不会对谁低头。 姜镜说完,朋友看向她的眼神却很凝固了,好像看见了什么凶神恶煞一样。 姜镜刚想问怎么了,她也回头看,雒义恰巧站在她们身后,隐匿在黑暗里,他看见她们了,却没有开口,很沉默,对于她们刚才的对话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亦或是说听进去了多少。 雒义看向她,“姜镜,过来。” 朋友见雒义有事找姜镜谈,自觉走开,她觉得雒义不是还惹的人。 朋友走了,姜镜却没有听雒义的话朝她走过去。 雒义盯着她,慢慢走过来,“有别人了?” 姜镜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感到好笑,“什么别人。” “那为什么这几天没找我。” 姜镜想笑,为什么他不知道吗,难道她一定要做一个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吗?凭什么他不愿意低头,委曲求全的只能是她。 姜镜回答地斩钉截铁,“分手。” 雒义难得有反应,“你再说一次?” “我说分手。”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刚才应该已经听到了,这就是我的答案。” 雒义沉默了一会儿,黑暗之中又继续点烟。他一直抽烟都很猛,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只要他想他就会点燃一根,猩红的火光在指尖流窜,很刺眼,是一种嘲讽的刺眼。 姜镜再一次觉得他不在乎自己。即使她都说了分手,他依然可以无动于衷地抽一支烟。 姜镜不想再和他周旋,转身就走。 却在抬脚的下一秒被雒义拉住了手,他第一次声音有点哑,“真的要分?” “嗯。”她的声音沉没在深夜的雾气里。 “理由。” “我喜欢上别人了,可以吗?”姜镜说:“我不想和你继续了。” 理由不重要,她可以编一百种一万种,她只想和他分手。 反正他也不会挽留。 雒义果然放开了她的手。 “那你就滚。”他的声音算不上好,带了很多暴躁。 姜镜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个年少轻狂的人,谁也不懂爱,就在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夜晚,结束了几百天的恋爱。 姜镜后知后觉意识到,也许是从那个时候起,雒义就开始恨她了。之后她结婚,他被勒令出国,在结婚的前一天夜晚也要来找她缠绵不休,后来他回国又破坏她的生活,只因为年少时她说话伤了他,让他一直记恨到了现在。 这么多年了,雒义不会原谅她,她明白自己再也逃不出他的骗局。 要是时光能倒流,她一定不会去招惹他。 奔赴他的人络绎不绝,而自己却是最想逃脱的那一个。 酒色沉眠中,姜镜在雒义怀里昏迷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体力不支。 她抱着雒义,他恨她,但是她曾经是喜欢过他的。 “雒义。” 姜镜叫他的名字,他却发了狠似的,不再停留,也不会怜香惜玉。 “我喜欢过你。” 她的耳语很软,岁月之后的沉淀让她变得善解人意,浑身被温柔洗涤。 “曾经的很多个时候,我都喜欢过你。” 在青川的时候,两次。 一次是恋爱的时候,他是她的初恋,尽管不完美,但她的少女心,她的青春都扑在了他身上。 第二次是在竹楼里,她因为他偶然的温柔而产生了萌动的好感,她以为他变了,变好了,但是不是的,他依旧是个不懂爱的恶魔。 要是不是真的喜欢过他,又怎么会被伤害得如此之深。 而现在,她真的是太累了,耗尽了所有一切也无法再撑下去。 姜镜的意识在昏迷,只能闻到雒义汗水混着荷尔蒙的味道。 雒义浑身僵硬,声音沉沉,带着点后悔的嘶哑,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那现在呢?还喜欢吗?” 可他抓不住了,姜镜的声音飘到了很远,直到彻底睡去—— “不喜欢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你了。” 陷于歧路 43 第43章 ◎求你好起来。◎ “不喜欢?你以为你说了算吗?” 雒义发了恨地顶,好像要把这些天的怒气都发泄出来。 姜镜感觉难受,想推开他,他却一次比一次猛。 爱情对于不懂爱的人来说,是折磨,也是原罪。 姜镜太痛苦了,心如死灰。她不再对雒义抱有期待,她真的太恨他了,他把她的一切都破坏,她可能现在也要像何宗璟那样死去了。 一滴泪从姜镜的眼角滑落,绝望、后悔。 她心脏忽然跳得很快,接着就是呼吸困难,她开始不停喘气,感觉周身的空气都变得稀薄,像被人掐住了一样。 雒义停下动作,捏住她的下巴,“装死是吗?” 姜镜摇摇头,她没有回答,也不能回答,这在雒义看来是一种挑衅。他不允许她恨他,一丁点都不允许。 外面雨还在下,屋里节奏跟着雨点起伏。姜镜没吃药,缓了好一会才好,可雒义却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对她所做的行为是一种侮辱。 姜镜推开他,声音很低,“我不舒服。” 她不想做,她不是玩具,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怎么不舒服,几年前你不是主动来我床上吗?现在就不舒服了?”雒义带着恶劣的笑,“你以为跑了这么久,我对你就没有惩罚吗?” 逃跑的下场就是被雒义一次次折磨,如同搁浅在沙滩的鱼,等着人踩扁或被浪水冲刷。 姜镜闭上眼,避免内心气血翻涌,她的种种沉默对雒义都是无声的冷暴力。她越这样,雒义做得越狠,以至于天空翻起鱼肚白他都不肯放过她。 这一夜太漫长了。 姜镜空洞洞地看着窗外,雨已经停了,云开雾散,墨空悬挂着一轮孤月。 下一秒她的脸被雒义板过去,他吻了下来,整个口腔都是他的味道,他不允许她走神,“看着我,只能看着我。” 姜镜感觉自己最后已经昏迷,荒唐的一夜结束之后是日上三竿。 春天雨后初晴,阳光暖洋洋的,整个屋子是暧昧之后的味道,一片春和景明,姜镜却觉得雨还没有停,世界还是这么黑。 她身上都是雒义留下的痕迹,好像在告诉她这就是不听话的后果。他喜欢精神加肉.体双重折磨,以此来证明她是属于他一个人的金丝雀。 “收拾一下,跟我去聚会。”雒义穿好衣服对她说道。 阳光下他衣衫工整,活脱脱一个衣冠禽兽。 姜镜垂下头,她好累,一晚没睡,心脏也隐隐作痛,“我不舒服,想去医院看看。” 雒义弯下腰,笑着看着她的脸,“姜镜,别跟我玩这种把戏。” 在他看来自己又要逃跑么。 姜镜暗暗苦笑,这下她是彻底失去自由。 她被迫穿好衣服,按部就班洗漱、吃饭。 礼服是雒义选的,他对她的掌控欲已经到了要管她穿什么的地步,背部大片裸露,遮不住他种下的吻痕。 “这件不错。”雒义勾着笑。 发型师也来了,她把姜镜的头发盘起,目的是为了露出她的背,她的背很浅薄,蝴蝶骨也很漂亮,肤如凝脂,唯一的缺陷就是布满斑驳吻痕,像白蝴蝶上的点点斑点。 姜镜任由人摆布,她已经麻木了,她要是有一丝不满,雒义就会想方设法折辱她。 就差想听什么让她直接说,想干什么让她直接做了。 他完全在操纵她,这就是他的惩罚。 姜镜苍白的脸抹上口红和腮红才多了那么一点血色。她很漂亮,在青川的时候就惊羡众人,美貌也随着年龄等比例放大。 雒义满意地看着镜中的她,宛如看一件自己的艺术品。 出门的时候姜镜披了一件外套,她跟在雒义身后,上车,坐在雒义旁边。 尽管雒义把她搂在怀里,手放在她的手上她也毫无反应,雒义不满意她这个样子,捏了一下她的手背,很快就见红,姜镜这才慢慢看着他,雒义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 车缓缓行驶,最后到了目的地。 姜镜又跟着雒义下车。雒义把她的外套脱掉,示意她挽着自己。 这里举办得十分豪华,跟之前在游艇上的一样,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全身这座城市的掌舵者。 无一例外雒义是这个派对的主角,每个人看到他都凑过来敬酒。 连同身边的姜镜也沾了光,没人听闻雒义结婚了,那么旁边的就一定是情人。 “雒先生的女伴很漂亮。”宾客客套地说,给姜镜碰了下杯。 姜镜也勉强喝下,一入口,胃里就感觉到一阵灼烧。 雒义笑了笑,“漂亮但不听话,也没什么用。” “会有人不听您的话?” 雒义碰了下姜镜,“问你呢。” 姜镜垂眸不语,她肚子难受得很,从昨天开始心脏也不舒服。 气氛一度僵滞,宾客出来打圆场,“这哪是不听话,只是羞涩罢了,雒先生慢慢教,总有一天会对您言听计从,我就不打扰两位了。” 宾客转身走了,周围的人都传来打量的目光,因为雒义是众人的焦点,所以连带着姜镜也跟着被多看了几分。 这些人有知道她是姜家小姐的,也有人知道她是何宗璟的前妻。 雒义揽住她的肩,“走什么神?” 他的语气亲昵,外面传言纷纷,雒义带她来这种场合,无非就是要让她不适,不适所有人的目光,接受所有人的指摘,这也是雒义的惩罚之一。 他凑过来,姜镜忽然生理性恶心,她再也做不到无视,胃里因为喝了烈酒而变得绞痛。她皱了皱眉,捂着嘴别开脸。 雒义的神色一瞬阴沉。 “我去躺洗手间。” 姜镜说完准备走,却被雒义捉住手,“我同意了吗?” 可是她真的好难受…… 姜镜皱着眉。几乎是央求的目光。 下一秒,她忽然感觉呼吸急促,比昨晚还要猛,一瞬间跪坐在地上不停喘气。她的脸涨得通红,不停按着自己的胸口。 雒义发现了她的不对。 他一把捞起她,“药呢?!” 声音是绝无仅有的着急。 看啊,他又在演戏了。 姜镜没有说话,也不能说话,她的药已经落在医院,好久没有吃过,今天突然旧病复发,她也猝不及防。 可能是老天爷看她太可怜了,允许她结束苦痛吧。 姜镜闭上眼,本能地喘着气。太累了,她太累了,让她睡一会儿吧,睡一觉就好了。 雒义发了疯地找她的药,外套抖了一遍又一遍,周围开始哄闹起来,夹杂着他的暴怒。大家被吓了一跳,开始拨打急救电话。 “看着我,别睡。” “不要睡,我叫人带你去医院。” “姜镜。” 雒义冲着怀里的姜镜吼,紧绷的下颚线证明了他现在真的害怕了,跟刚才强势的他判若两人。 现在的姜镜太薄弱了,弱到好像风一吹就会散,然后再也找不到。雒义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姜镜马上要离开他的世界。 “放我走吧,放我走……”姜镜拼尽全力才断断续续说出这句话,雒义却把她抱得更紧。 不! 他不允许! 说完那句话的脸姜镜此时已经没有了意识,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 “何宗璟死了,你是要跟着他殉情是吗?” 雒义所有的不可一世都换为不安和急躁。 他看着她,有这么一瞬间实在没辙了。四个月不见,她没变,只是越来越讨厌他。 曾经的他想把她永远占为己有,如今她近在咫尺,却好像很远。 雒义沉沉地看着她,浑身都是低气压,偌大的会客厅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 雒义把姜镜抱到担架上,医护人员开始给姜镜做心肺复苏。雒义在旁边看着,沉默着,浑身的戾气收敛了一点。 直到姜镜被推进急救室,雒义也是一言不发。 他就这么站着,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初春的夜晚寒气逼人,医院的长廊只站着他一个人。助理想走过去给他拿一件外套,还没走近就听见他低低的一句滚。 姜镜的手术很漫长,雒义给他签了同意书,就一直站在那里,风霜侵蚀了他的背影。 一点。 两点。 手术还没停。 终于,雒义抓住一个医护人员,冷声道:“我要进去。” “雒先生,医院有规定,恐怕不行……” “医院也是我开的,有什么不行?”雒义把执着和恶劣展现得淋漓尽致。 医护人员拿他没办法,只好让他穿上手术服进了手术室。 姜镜在昏迷着,看样子情况很不好,雒义在旁边站着,看着血腥的一切第一次觉得有点窒息。 是不同于姜镜的窒息。 他身上沾着深夜的冰凉。呼吸浊重地凝视着姜镜,那双眼里涌动的许多许多的情绪。 他怎么丝毫没有察觉她的不对,看着她的模样,他后退几步。 医生头上冒汗,姜镜送来的太晚了,快要错过抢救时间,“雒先生,病人的情况很危急,很有有可能撑不过今晚……” 这句话如同雷击,雒义没有往常那样发疯发怒,而是第一次觉得姜镜真的要消失在他眼前了。 “求你好起来。” “求你。” 【作者有话说】 他慌了,开启追妻[撒花] 44 第44章 ◎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爱。◎ 姜镜的手术一直进行到白天,整整一晚,雒义都在旁边站着,眼里布满红血丝。 最后手术灯终于熄灭,姜镜被推出手术室。 雒义的手握在担架床上,手上青筋暴起,“她怎么样?” 医生摇摇头,“只能看能不能醒来了,她这是先天的心脏病,需要药物控制,但她按照日期吃的药这段日子都没有服用,还有她身体条件太差了,住院了一次又一次,早就把人的精力磨没了。” 姜镜被安排到最好的病房,但她的眼是闭着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好像从什么地方脱离了一样。 雒义这几天都坐在她的床边。医生每次都来检查姜镜的情况,得到的回复是姜镜能不能醒只能听天命,而且就算醒了也不一定能支撑下去,生命薄如蝉翼,一碰就碎。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公司全都大小事宜都被雒泽接揽了过去,虽然雒义掌握着大部分股份,但助理还是急得焦头烂额,再这样下去偌大的雒氏集团都会被雒泽一个人拆之入腹。 助理每次想找雒义,他都在病床上守着姜镜,好像姜镜一日不醒来,他就一日不离开。 可是这次真的没撤了,雒泽在董事会上说雒义已经不适合掌握集团了。 他正在犹犹豫豫准备要不要进去,雒义已经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他身边,“找人看好她。” 助理立马说好,他就知道雒义不会放任心血不管。 雒义整个人都冷冷的,跟之前的模样大相径庭,话也很少,这几天没休息,眼底都是淡淡的乌青,只有在车开往雒氏大厦的路程上才闭着眼休息了一会。 门打开,雒义径直走了进去,路过的人纷纷朝他问好。雒义直接电梯门口,按下高楼层。 助理在旁边看着最近的财务报表,对雒义简单阐述了一下,报表大部分是不全的,因为这段时间雒泽已经捷足先登。 雒义整理了一下袖口,“雒泽在哪儿?” “今天是各高层召开会议,由雒泽组织的。”助理看了一眼表,“现在应该快结束了。” “这不正好么?”半个月了,雒义才难得开口说话,“让我看看他最近都在干什么。” 门开了,雒义阔步走了出去,会议室外面的人看着雒义来了,一瞬间变了脸色,“雒先生……” 她刚想进去通报一声,雒义已经面无表情走了进去。 雒泽坐在主位讲集团未来规划,突然大门一开,一道刺目的光照射进来,正讲到最重要的地方,见被打断,雒泽极微地皱了一下眉。 他转过头,看见雒义正站在背光处,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雒总,继续啊。” 雒义走了进去,走到尾端处,像是扫视,过路时大家都有些惊慌地看着他。 最后雒义找了个位置坐下,“我看看你是怎么上位的。” 雒泽淡淡一笑,“你说笑呢,怎么能说是‘上位’呢?” “世界规则就是弱肉强食,雒先生缺席了几次内部会议自己不清楚吗?位置空了,自然有人补上去。” “之前装单纯,现在是彻底表明了要争夺雒氏了?” 雒泽不置可否。 雒义笑了一下,他走到雒泽面前,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拳。雒义骨子里的劣性没变,更不容许别人骑到他的头上。 他向来罪恶,残忍又乖戾,“我还没死呢。哥哥这么着急做什么?” 雒泽的力气比不过雒义,有人上来劝架,却被他用手止住。 雒泽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没有人见过他生气的时候是什么样,可偏偏这样的人心思最深,雒义早就看惯了他这个样子,他总是这样笑着吞并一切。 姓雒的没几个好东西。雒义也不否认自己是坏人。 雒泽框正自己的眼镜,“这不是战争时代,你想靠蛮力得到民心吗?” 雒义又给了他一拳。 雒泽的嘴角直接出血了。 “不然呢靠你的假斯文吗?”雒义嗤笑道:“不是你做局,我会缺席这么久么。” 雒泽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不紧不慢擦了一下嘴角的血,“雒义,你太自大了。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你觉得是因为我帮姜镜出国她才会变得这样的吗?那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要离开你,碰见你之后为什么又旧病复发,这些问题你真的想过吗?” “早些年父亲把你放养,是我让他把你接回贡京,就是因为不想再让你继续待在青川养成不好的习惯,可一切还是晚了。” 雒泽的嗓音平淡,但字字入骨。雒义眯着眼,“很喜欢说教是吗,全世界就你是对的。” 雒泽看着他,雒义和他几分像,但是他母亲更美,所以他比他更出挑,精致的脸庞和身形万里挑一,可偏偏内心腐朽。 可惜…… 可惜。 雒泽轻微地叹了一口气。 看见他这样,雒义更加被激怒,他最厌恶别人对他叹气,好像在说他已经被放弃了,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 凭什么。 他不需要这些虚假的惋惜。 雒义毫无人性,真想把雒泽在会议室一拳一拳打死。在他看来就是因为姜镜听从他的安排才会变得这样,不然姜镜不会有胆子逃跑的,也不会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 雒泽是这一切的根源,而他需要在他身上撒气。 雒义双眼通红,这时候助理跑了进来,对雒义说姜镜已经醒了。 雒义僵硬了一瞬。他放开了雒泽,“今天算你好运。” * 雒义几乎是跑的,下了车就开始一路跑到姜镜的病房。 “医生怎么说?”他问。 “医生说姜镜才刚刚醒,情况很不稳定,还需要观察,她现在需要静养,不能再受刺激了。” “知道了。” 雒义很快走到了门口,他停下,仍然在剧烈的喘息。 她现在不能受刺激。这句话在雒义耳边反反复复萦绕着。 他还没进去,想等呼吸平静下来,隔着玻璃他看见姜镜虚弱地躺在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跟之前没什么别的区别,只是现在眼睛睁开,空荡荡地盯着天花板。 雒义的手僵在手把上,第一次不敢开门。 “雒先生,您怎么不进去?”助理在旁边问:“您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天,不就是等这一刻吗?看一眼就可以安心很多了。” 雒义看着自己僵滞的手,感到有些可笑。 下一秒他把门打开。 姜镜听到动静,手动了动,但是没有转过头。 雒义慢慢走到她的身边,这时候姜镜突然别过了头。 她不想看见自己。 这个意思不言而喻。雒义凝视着她,头发被汗水打湿,高挺的鼻梁上洒下一片晦涩阴影。 她甚至没有看来人是谁,就毫不犹豫地别过了头。 雒义感觉心里有细碎的刺痛,他坐到她的身边。 下一秒,姜镜把眼睛闭上。 雒义开口:“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不出意外的,姜镜没有回答他。 雒义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手的温热的,带着点汗湿,很明显是刚刚才赶到。 姜镜的手上布满针眼,本来手又细又薄,更显针眼的细细密密。 雒义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她的手,“饿了就告诉我。” 姜镜慢慢转过头,然后看着他,现在是大白天,阳光正好,病房却被穿连遮挡,光线变得混沌,两个人在这样的光线里对视着,交缠着。 雒义目光灼灼,姜镜却很冷,她开口:“别碰我。” 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比莫斯科的冬天还冷。 雒义顿住了,眼神里有好多情绪在翻涌。 姜镜又继续说:“生气吗?那你现在可以把我掐死。” 她太累了,不想醒来的,醒来看见雒义的脸也是一种折磨。 雒义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道:“你休息吧,我陪着你。” 姜镜情绪有些波动,“我说放开我,听不懂吗?” 她说话很费劲,一口气要耗费好多心神,最后咳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雒义放开了她,按了呼叫铃,没过一会儿医生进来了。医生看见姜镜这样,检查了一下她的情况,最后让雒义出来说话。 在走廊上,医生客气地对雒义道:“雒先生,现在病人情况很不稳,她才刚醒来,千万不要坐惹她生气的事啊。她这个病一牵扯情绪就很难收场,这一次还好,长此以往积劳成疾可就彻底没有办法了。” 雒义站在门口,看着姜镜背过去的身影,问:“我很可怕吗?” 他看着姜镜的方向,医生不知道他在问谁。 “为什么她这么厌恶我。” 医生只能劝慰道:“病人这几天情绪处于被动期,您体谅一下,过几天就好了。” 最后医生走了,雒义还站在走廊上,走廊刮着穿堂风,很冷,助理见状给雒义拿了一件衣服。 “雒先生,今晚要回去吗?” 雒义拿过外套,眼睛还在看姜镜的背影,他呼吸起伏,越来越浊重,最后被一层雾气缩掩盖。 “不了,我要陪着她。” * 姜镜醒来没多久就又睡过去了,雒义在旁边的病房收拾了一个床住下,只有在姜镜熟睡的时候才进病房来。 已经是深夜,雒义在门口看了看姜镜,接着开门而来,又坐到她的身旁。 姜镜的呼吸声很轻,她一向浅眠,白天睡多了之后夜里不好再入眠,她想翻身却翻不了,在睡梦中都皱着眉。 雒义静静地看着她。 贡京的春天悄然而至,外面的月亮在月亮的遮挡下看起来是园的。这里是雒氏集团的私人医院,地方较偏,到了晚上寂静无声,窗外的灌木开始抽枝发芽,几只燕子飞上围墙啁啾。 空气里漫溢着淡淡的清香,浓郁不燥。 月光穿过玻璃透了进来,落到姜镜的床边一角。 她翻了一下身,醒了。 雒义忽然感觉有些身体僵硬。 下一秒,姜镜挣扎着起身,冷气顺着宽大的病服钻入四肢。 她的身体因为仪器而变得笨拙,雒义伸手去扶了一下她,姜镜忽然就不动了。 “……” 气氛陷入了一瞬的僵滞。 “你怎么在这里?” 姜镜的声音还是很冷。经过一天的休息,她的状态已经比下午好很多了,没有那口浊气堵在胸口,她也没那么难受了。 “来看看你。” 雒义在她身后,声音比平常任何时候都还要低。她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这个有点讨好意味的样子,让姜镜心里莫名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不过这还不够。 比起他对自己的伤害这只是冰山一角。 “看我多么狼狈吗?我不喜欢来医院,我这样都是拜你所赐。”姜镜语气平静,说话却像刀子。 她看着雒义扶住自己的手,光线微弱,却还是能看见他的手有些泛白。 雒义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蛰伏着等待她的一举一动。 姜镜后知后觉意识到,所有的争吵都不如她拿身体作为武器。 她变成这样,雒义后悔了,心疼了是吗?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姜镜忍不住想撕裂他,撕裂他的心脏,要让他跟自己一样痛苦才算痛快。 “我看见你,我觉得恶心,你碰我,我也嫌脏。”姜镜毫不留情说道:“你要是有愧于我,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雒义的手明显一顿,胸腔也一起一伏。 他好似被匕首猛地一下捅进心脏里,反复多次,痛感异常清晰。 互相折磨是他们两个的相处方式。只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对方才觉得满意。他们从未放过伤害彼此的任何一次机会。 “你明明知道我不想这样,只要你服软一次,我就会……” 雒义开口,声音像沉入了深海里,不见首尾。 “我就会在下一秒俯首称臣。” 雒义想爱一个人。 可是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爱。 没有人告诉他—— 爱上一个人了该怎么办? 45 第45章 ◎放我自由。◎ 俯首称臣吗? 雒义说出的话让姜镜有一瞬意外。 这是他从来不会说出口的,正如他高傲的头颅从来不会低下。 雒义是毒药。 被糖衣包裹的毒药。 拆开的时候还有残留的糖分,就以为整个都是甜蜜的。姜镜曾倒在过这虚幻的陷阱里,醒来发现她身上也沾满了毒性。 说出来可能她自己都不信,自己是真的喜欢过雒义。 可现在呢,她对他只有恨。 袒露再多的心思,说出再多动听的话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她恨他,恨到骨子里。 “不想这样对我吗?雒义,承认吧。你就是喜欢折磨我,折磨我的□□,摧残我的灵魂,现在我要死了,所以你觉得惋惜了。” 姜镜说:“你对我从来不是愧疚,也不是心疼,你只是觉得我现在成了这样,已经不能满足你的恶趣味了。要是我现在还好好的,还能和你作对,你也会继续折磨我。” 姜镜把雒义的想法抽丝剥茧,明明白白地摆在两个人眼前。 “你要是恨我,就直接放我死,而不是凌迟,至少死了,以后也不用再看见你。” 她已经不对任何人抱有期望,也不再对这个世界有留恋。家庭破碎、身体病痛、父亲坐牢,恨的人却平步青云,整日缠绕在她身边。 姜镜重新闭上了眼。 出奇的是,雒义没有恼怒,也没有说话。 他此刻模样狼狈,嘴唇紧闭,连下颚的曲线都在微微颤抖。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将姜镜薄薄的背影纳入眼廓。 “你很聪明,却总是扭曲我的意思。”雒义开口:“你知道我想听什么,但你从来不会说。” “明明知道我想你做什么,却每次都要反着来。” “是你在折磨我。” 雒义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味,又有些疲惫。 他守了她半个月,日夜不停。 “我凭什么要按照你的话去做,你还是不明白,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附属品。我不想看见你,是你自己要缠着我,你自己还觉得很可怜吗?” 姜镜的情绪一下子又起伏,她不停拍着胸口。心率显示不断变化,雒义想去她的背,却被姜镜一手拍落。 她的手掌上的输液线触碰到雒义,是冰冷的。 雒义再次叫了医生来。 医生看一天两次姜镜的指标都出现异常,她能醒来已经是很不易了,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没命。 他看得出来雒义很在意她,只是方法错了。雒义的脾气众所周知,不过他还是冒着被骂的风险,让雒义走到走廊来。 “雒先生,为了保障病人的生命安全,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医生踌躇一下,“病人躺了半个月,说句不好听的,我们一度以为她没有希望了,但今天她奇迹般醒来了,她生命体征各项都很弱,应该是重点关注对象,但今天情绪波动了两次,再这样下去,她会撑不过这个月的。” 医生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雒义沉默了一会,这些天他脾气削弱了很多,整个人是头一次的狼狈,没有什么时候能把这两个字跟雒义联系起来,他站在那,想起姜镜对自己厌恶的样子,能到一看见他就生理性恶心,扯了扯嘴角,说:“知道了。” 姜镜的精神气不好,刚刚恢复好的一点因为和雒义争吵而变得荡然无存。转眼间她又睡下,雒义在门口观望了一会,现在姜镜已经到了闻到他味道都不行的程度。 回到房间,雒义一夜没睡,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直到整个屋子都充斥着烟味。 * 宋晨鹤好久没见雒义,整天沉迷在花天酒地,这一天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狐朋狗友雒义。 他一手抱着美女,一手给雒义打电话,那边没有接,宋晨鹤于是不厌其烦地打了一次又一次。 “嘟——” “嘟——” 最后宋晨鹤有点不耐烦了,出了嘈杂的包间。 在拨打即将结束的最后一秒,那边接起了。 “喂,你在干嘛,这么久不接电话?” “……” “怎么不说话?” 又过了一会,电话那头才传来没有什么情绪的声音,“有事说事。” “草,你这什么态度,不是我给你打电话,你会想着给我打吗?不联系我还以为你死了。” 雒义吐出一口烟,“要死也是你先死。” 好,很好。宋晨鹤已经习惯他时而的冷漠,也不介意,“你在哪儿?” “医院。” “在医院干什么,你生病了?” “快了。” “什么快了,真的假的?” “你在哪儿?”雒义掐灭烟,反问他,“菩竹湾?” “没。”菩竹湾是雒义的地盘,要不是他对那个地方有点故事,菩竹湾不会发展得这么好,但菩竹湾发生过太多了,没有雒义,宋晨鹤已经不怎么去那了,他现在在,“*碧奚山庄。” “行,在那等着我。” 宋晨鹤云里雾里,“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怎么怪怪的,什么情况?” 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把电话挂了,宋晨鹤又说了句脏话,真是拿雒义无可奈何。 雒义开着黑色跑车,在极夜里穿梭。 他觉得自己需要放纵,麻木。车速飙得很快,周围的景色一闪而过,繁华的贡京是多少人的梦想,此时辉煌的夜景已经让人腻烦。 雒义很快到了碧奚山庄,宋晨鹤也在那里恭候多时,虽然他嘴巴毒,但雒义是和他玩得最对味的,看着雒义来了,宋晨鹤笑,“这算是雒大少爷大驾光临吗?” “上酒。” 雒义径直走过他。 宋晨鹤皱眉,“你来这儿就是喝酒的,不是飙车的吗?来开几圈,好久没玩了。” “我就想喝点,其他都不感兴趣。”雒义说。 宋晨鹤不知道他怎么了,定睛一看雒义眼底乌青还挺明显,他没见过他这种模样,就算是在美国被人欺负也没见过,不知道他发生什么了,雒义不说,他正儿八经也不会问的,愣了愣,宋晨鹤答应了,“行,今天就陪你喝。” 宋晨鹤遣散了其他人,包间就只剩他和雒义两个。 宋晨鹤叫人把酒抬进来,雒义一杯又接连一杯地喝,跟抽烟一样,都很猛。 他一言不发,宋晨鹤刚开始也和他闷头一起喝。但最后他撑不住了,感觉今天的酒量已经是他的极限,偌大的包间摆满了酒瓶,雒义仿佛不知道醉一样,还是一刻不停地灌自己。 宋晨鹤实在受不了,真害怕他喝死在这,他把雒义的酒拿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喝下去你就会跟那个何什么一样喝死下去。” 雒义的眼神很冷,“提一个死人,不觉得晦气吗?” 这是太今晚难得的一次开口,一听宋晨鹤就知道又是因为姜镜。又是姜镜,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接触几次宋晨鹤都没觉得她没什么特别的,扭扭捏捏的,拧巴得很,偏偏雒义还上心得紧,看这架势,真动情了,还不少。 “你和姜镜又怎么了,吵架了?说出来我给你分析分析。” 宋晨鹤虽然混,但从小到大没缺过女人,原因不单是他有钱家庭好,还有他特别懂女人,感兴趣的时候钱到位情绪价值也到位,所以把历任女友迷得五迷三道的,分了手也要哭着求复合。 “不用。”雒义又灌着自己一瓶,现在他身上酒味烟味尽有,还不让人嫌弃,可能就是天生的魅力。 “她可能要死了。”雒义说话顿了下,“因为我。” “一个女人而已,死了就死了。”宋晨鹤说:“你对她那样,不死都奇怪,估计你也没多在乎她,死了就死了吧。” 宋晨鹤觉得雒义可能对姜镜有意思,但他认为那是那种年少被甩了之后的不甘心,要是什么真爱?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不在乎她?”雒义嘲讽地笑了笑,“是啊,一个女人,死了就死了,够久了,这一切也该结束了。” 雒义和宋晨鹤一起喝酒,没多聊这些事情。有钱有权的男人是没有爱情的,女人嘛,比贡京的护城河的水还多,源源不断,什么样都有,还会在一个女人身上下功夫吗。 宋晨鹤这样对雒义说,希望他能理解自己所想,偶尔遇见的女人就跟喝的水一样,味道甜丝丝的,所以上了点心很正常,那只是没遇到其他的,等到报复够了,玩够了也就腻了,拿个纸巾擦干净手,明天又继续遇见新的人。 雒义兀自喝着,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最后雒义站起来,对宋晨鹤说走了,他背影很沉默,今天一个人都很沉默。 雒义的醉意逐渐上来,走到医院楼下都有些站不稳。他手撑在树上靠了一会儿,稳了稳身形,天空有破晓之势,看起来快天亮了。 姜镜睡眠浅,要醒了。雒义想趁她没醒再看她一眼。 等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忽然看见里面的医生进进出出,神情都很慌张的样子。 雒义的酒一下就醒了,他从那快步走过去,下巴绷得很紧。 等看到病房的姜镜身上又多了很多仪器时,雒义的心一瞬下坠,抓住医生问:“她怎么了?” 医生额头冒汗,“雒先生,您走了之后病人就突发疾病,刚刚才抢救完,现在继续静养。” 雒义双眼猩红,“睡的时候不是好好的?怎么算突发疾病?” “她今天情绪波动太多了,这也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医生低下头。 雒义渐渐放开了他,“是我引起的?” “……” 雒义的情绪处在一个临近爆发的点,医生说:“今晚我们会严格看管病人的,一旦有情况我们随时抢救,这次手术比上次还危险,病人已经承受不住二次手术了,所以今晚很重要,如果明天醒不过来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直接下了最后的通牒。 雒义站在原地发愣。 他慢慢挪步到姜镜床边,此时才像行尸走肉般,在她旁边,然后蜷下身体。 爱会让人疯魔。 到现在雒义才承认自己太爱姜镜了。 他不能接受她的离开。 不能。 雒义身体弯曲着,要低在地下。姜镜闭着眼,比以往还要苍白,他不该和她争论的,要是没有和她吵架,她的情况是不是就不会恶化? 没有比用她的生命作为责罚更为痛苦的事情。 雒义意识得太晚了。 “只要你醒来,我什么答应你。” 连呼吸都带着颤抖的气息,雒义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喝了酒,意识却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清醒。 雒义向来自负又高傲,永远都是不可一世的样子,在这一刻所有的冷漠都被瓦解得分崩离析。 姜镜,这个世界上只有姜镜能让她这样。 “姜镜,你赢了。” “我真的放不下你。” “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反反复复,雒义一直在重复这句话话,眼眶温热,他第一次有了姜镜要离开的真实感。 仿佛她白天的醒来只是昙花一现。 他多想让她再醒来一次,这一次她说什么他都听着。 这一次,她可以折磨他、伤害他、忽视他,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姜镜醒来。 * 姜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准确来说,是她的一生。 从小时候开始,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大家都很宠爱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爸爸妈妈也会摘给她,因为她是最小也是唯一的孩子,所以有无上的溺爱,也养成了骄纵的性格。 后来她学画、学小提琴、学跳舞,把所有都学了一个遍,姜家有女初长成,后面她有了很多追求者,可是姜镜那时候心比天高,谁都不入眼。 再后来她上了高中,又遇见了雒义,这个很坏又很致命吸引的坏种。之后他们纠缠又分手,分手那天闹得不愉快,导致他记恨上了她。 分手之后家里破产了,她也从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变成了普通人,朝夕之间,她的心态变了很多。不过她认识了何宗璟,他不嫌弃自她,和她结婚,什么都给她最好的,两个人幸福地过了四年。 可是好景不长,雒义忽然从国外回来了,他毁了她的所有,说生生世世都要缠着她,他把她当宠物,当笼中雀,最后折磨到进医院。 姜镜想,自己还能回头吗? 她感觉自己手上有温热的触感,可是,这里没有水啊。 姜镜四处看着,远远地,好像有人在挽留她。是谁……姜镜想把那个人看清楚,他已经把自己牵着走。 是雒义。这个她最不愿意看见的人。他嘴里说着只要她醒来,他什么都可以答应她。 姜镜被拽着,看着他的背影,这一次,她赢了吗? 雒义朝她投降了。 … … 姜镜缓缓睁开眼,床边一阵曦光。她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然后别过头。 旁边的雒义握着她的手,头靠在床边,尽管没什么近距离的接触,姜镜仿佛自己所有感官都被他充满,一切都在沸腾浓烈着。 看见她,姜镜内心翻涌着一种不适感,她的手动了动。雒义很快察觉,他立刻醒了,看见姜镜正望着自己,瞳孔大了几分,然后他将姜镜嵌入自己的身体,却又带着几分小心,“醒了?” 他这个样子真的好陌生。 姜镜没有说话。 “我去叫医生。” “不用。” 雒义又坐在姜镜身旁。他看上去特别疲惫,像是好久都没有合过眼。心软是女人的天赋,姜镜和雒义的感情早已畸形,像一个歪曲生长的树,倾注过感情,彼此互为养分,所以在看见他这一面,姜镜的心难得动摇了一分。 不过很快她又清醒起来—— 因为她这次付出的代价特别大,所以他这次给的枣也更甜。 “你说,只要我醒来,什么都答应我是吗?” 姜镜虽然睡着,但是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她声音有些沙哑,醒来的时候也想第一时间得到答案。 雒义顿了下,“我说的。” 姜镜嗯了声,掀眼看他,“那就放我自由。” 46 第46章 ◎我们重新开始。◎ 爱是什么? 是承认一个人爱另上一个人,便给她掌控自己的权力。 此后她就算要他掏出心脏,他也甘之若饴,不可以有任何怨念,不可以怪罪。 姜镜说完,雒义并没有开口。姜镜嘲讽般地苦笑了一下。她就知道雒义说的话不作数,她还是在他的掌控之中,自由?根本谈不上。 静默中仪器闪烁着光点。输液瓶中液体一滴滴落下。 姜镜说:“你走吧。” 她不想看见他。他知道的。 雒义的手握紧她的,声音低哑道:“我可以给你自由。” “前提是,你必须在我身边。” 姜镜说:“我不想跟你谈条件。” “我就只有这一个要求。” “……” 他眼里有血丝,眉头锁着,往常的深沉戾气掩藏在精致的眉眼下。 姜镜没说话,他再次开口:“再休息一会,我去叫医生。” 雒义离开得很快,不给姜镜思考的机会。 她现在也没有心力跟他争执。她早晚会离开他。 没过多久医生就来了,他检查了姜镜的各项指标,欣慰道:“病情已经控制下来了,现在需要静养,千万不能再出现情绪波动的问题。” 雒义说好。医生又叮嘱了一番,最后便出去,房间就剩姜镜和雒义两个人,雒义站在床边没动,不经意的对视,姜镜发现他有意识回避,经历过这些,雒义仿佛变了一个人。 不是她认识的雒义,也不是圈子里认识的那个雒先生。 姜镜闭着眼休息,雒义启唇,“我叫人去弄点早饭,有想吃的吗?” 姜镜说:“我不饿。” 他的表情有一瞬僵硬,转而用一直更深沉的眼神看着她。 春天的冷空气从窗户钻入门内,一时间席卷脊骨,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僵滞的气氛以一种怪异的形态进行着。 少了那些刀尖舔血的争吵,反而正常的交流变得不知道怎么开口。 姜镜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他的隐忍。 此时的雒义,不再高高在上,睥睨一切,他站在那里,无法形容的言语里,多了一丝深重。 接着他走了过来,继续坐在姜镜旁边,“睡吧,我不吵你。” “不吵你,能不能在这房间和你一起。” 一句话,低低的,沉沉的,温热的。 姜镜的眼皮颤了颤,不敢想象雒义用什么眼神看着她。她上个容易心软的人,心软的人往往不会有好下场,雒义对她的伤害横旦在两个人之间,让她不能忘。 雒义已经重新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没睡。” 他很了解她。 “能不能让我待在你身边。” 姜镜呼吸变得更快了一些,他知道她这是有触动了。 “能不能。” 又问了一遍。 姜镜还是没有说话,她选择无视他,无视是最好的办法。 见她没有说话,雒义也不继续问了,他终是张开手,将她的手整个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 姜镜又睡了一觉。以前小时候她就生过这样一场大病,把爸爸妈妈都吓坏了,也就是那天她被诊断出有先天性心脏病,是隔代遗传,家里人都在哭,愧疚是自己害了她,他们每天换着花样给姜镜做清淡的美食,变着法逗她开心,让她不要长时间睡觉,可姜镜实在是太困了,总忍不住想休息,一休息就是好几个小时。 等她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身边空荡荡的,没有家人的欢声笑语,只有汗湿的手心,姜镜顺着自己的手看着雒义的。 熬夜的雒义,枯坐的雒义,照顾她的雒义,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雒义吗? 姜镜稍微动了动,他就立马醒来,不知道为什么,姜镜的心脏有些酸涩,也许是想起了爸爸妈妈吧,如今他们都不能在她身边,现在只有雒义,这个既是她的仇人也是她爱过的人。 “还难不难受?” 他第一句话就是问她。 姜镜摇摇头,“我想喝水。” 雒义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他喂着她喝下,又拿纸擦了擦她的嘴,“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嗯。”转眼间姜镜又躺下。 雒义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姜镜也了解他,看出他暗藏的情愫,带着一丝……无措? 可姜镜太累了,没有主动跟他说话。 雒义还握着她的手像是一刻都不能放开那种。接着他道:“你想要的自由是什么?” “放我离开。” “我不干涉你的所有,美院的研究生我给你安排好了,等你出院就可以直接去,我们分房睡,出门不用跟我报备,你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我要每天都能看见你。” 病房笼罩着朦胧的光,风轻送吹动窗帘。 雒义的声音低到尘埃,姜镜第一次见他这样。她的沉默像一条无形的线牵扯这两个人的心脏。 只要她一直没回答,雒义就一直看着她。 他等得起,一秒一分,一天一年,他只要她在身边,她要离开,这一点他绝不能容忍。 “可以吗?”他继续问。 姜镜疲惫道:“再说吧。” 她可以不搬走,可以利用他,让他尽快把爸爸接出狱。 “好,听你的。”雒义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姜镜又重新睡下。 雒义在她醒来之后,那颗心脏就不再停歇。他一直守在她身边,要她一直给他回应,用手握了又握,紧的时候姜镜能明显感受到他掌心之下和心脏一样的跳动。 姜镜竟觉得这样的依靠有些心安,跟小时候一样,一醒来就有人陪在自己身侧。转眼间,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居然会在这个伤害她的人这里得到名为“心安”的感觉。 更可笑的是,下一秒雒义问她—— “姜镜,你还爱我吗?” “你说你曾经爱我,那现在呢。” 问题扭曲又怪异。 这个答案没什么意义,雒义却很执着,“只剩一点也行。” 姜镜睁开眼,“我不爱你了。” “雒义。”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叫他的名字,没有争吵,没有针锋相对,他们的沟通只存在于说冷冰冰的话,姜镜不会温情开口,“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雒义顿了下,扯唇道:“试试。” “我们重新开始。” 他的语气,带着诱哄,带着难以察觉的低声下气和轻微的颤抖。 姜镜还是选择不说话。 她想起雒义回来的第一天夜晚,当着这么多人折辱她,深深地刺痛她的心。 要是她是一株草,随风飘摇,被雒义抓住了顶端,那她也要带着他一起下沉。 * 姜镜在医院住了快一个月的院。几乎每天都能看见雒义,他很忙,每次忙完都会来医院,然后每晚都守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坐到天亮。 这一天姜镜终于住院。 她的精神气恢复了很多,仔细看脸上也有红光,跟发病之前大差不差。 外面的枝叶已经茂密,这个春天进行了一半。 看着天气这么好,姜镜提出道:“今天我想自己出去逛逛。” 这些天雒义都很依着她,对她有求必应,不过都是基于他眼皮子底下。 而今天是她第一次提出单独出门。她想看看雒义到底能不能给她所谓的自由。 果然,雒义不说话了。 “不可以吗?” 姜镜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雒义是大少爷劣性,往常她这样问他,他大概会掐住她的下巴说她没资格向他提要求。 他会生气、会威胁、会掌控一切。 “我已经好了,我想出去透透气。”姜镜又重复了一遍。 雒义的眼睛含着复杂的意味,姜镜感觉自己在那眼神下无所遁。 难道…… 他又要继续胁迫她了吗? 姜镜这样想,没等她反应过来,雒义说:“我和你一起。” “可是我想自己一个人。”姜镜道:“你说我做什么你都同意,不是吗?” “好,我答应你。” 雒义嗓音沉下来,最终还是妥协了,“那我给你派个司机。” * 夜晚的贡京繁华辉煌,是一座不夜城,姜镜因为雒义而讨厌这个城市,但又不得不承认它的美。 她独自走到江边,吹着河风,感觉这些日子终于安稳了下来。 她不用再担惊受怕,也不用再躲躲藏藏。停留的时间里她难得感受一次生命的存在。 而走在河边,她不期然遇见一个人——小佟。 距离上次参加完何宗璟的葬礼她们都没有再见面,一瞬间姜镜还有些恍惚,正不知道如何开口,小佟倒是走了过来,“姐姐,好久不见。” 姜镜微笑回应,“好久不见,最近很好吗?” “挺好的,最近公司很忙,忙起来就不会想这么多事情了。” “你还在之前的公司吗?” “不是,我已经辞职了,我怕睹物思人。刚开始我都没办法吃饭,一吃饭就想那些事情然后流泪,我妈妈就说让我辞职吧,人不能总活在过去,我想也是,休息了一段时间又找了个工作。” “挺好的。” “你呢,最近怎么样?” “我还是老样子。” 姜镜没有朋友,更别说说话的人,她感觉自己快要变得不会社交,她必须要尽快脱离这种环境才好。 “你还跟那个人吗?”小佟说:“就是那个……雒义。” 小佟已经记住了他的名字。 姜镜愣了下,没有说话,相当于承认了。 “他不是什么好人。”小佟说。 “我知道,我只是不知道怎么离开他。” “是啊,他的手段这么恶劣,说实话姐姐,我挺心疼你的。” “我现在还好,他……”姜镜想了想,“最近变了很多。” “变了很多?”小佟对此表示质疑,“你要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姜镜又何尝不知道呢。她继续沉默,在养病的这段时间里,她学会了沉默。 最后两人又寒暄几句然后告别。 姜镜看见她的背影,心中怅然,觉得太色也不早了,于是回去还是回到雒义的别墅里。 刚到,她一进门就看见雒义坐在沙发上看见她回来了便站起来问她,“今天去哪里了。” 他的声音不似往日的质问,但骨子里的戾气淡淡显现。 姜镜毫不留情地说:“和你有关系吗?” 47 第47章 ◎比起掌控欲,他更迷恋她。◎ 和小佟见面之后更加印证了姜镜的苦楚。 她可以在这一刻挖空雒义,可以谴责他,可以用尖锐的话戳痛他的心脏。 她在等他的反应。 她猜他在下一秒会暴怒地摔东西,说她翅膀硬了。 姜镜在测试,测试雒义是不是真的变了。 然而他低下眼睛,仍旧是那张盛气凌人的脸,却不再躁郁。 “不早了,休息吧。” 姜镜放下心来。 她自旋转楼梯上去,不再看他,只剩雒义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雒义答应了她分房睡,姜镜准备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到另一个房间。她在收拾,丑丑跳到她的脚边,姜镜把它抱起来,好久没见这个小家伙,已经玩野了,到处乱跑,余光中她瞥见有人站在房间门口,定睛一看是雒义。 姜镜别过头,她已经没那么惧怕雒义了,甚至说,单方面是他怕她,怕她随时会死掉。姜镜不懂雒义这种扭曲的情感,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他出声,“我叫人给你收拾。” “不用。” 姜镜的话还没说完,雒义眼神一示意,身后的佣人便都走了进来。 自从姜镜家里发生变故之后她是不大喜欢家里面有佣人的,她从众星捧月上跌落,越来越喜静,也越来越低调。 可是佣人只听雒义的,他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他们低眉顺眼接过姜镜手里的东西,“姜小姐,我来吧,这些事交给我就好,您只需要去休息。” 雒家佣人的谦卑让姜镜忘记了雒义的恶劣,他一直不懂尊重,所以对佣人格外严苛。 “我搬过去,你就在这睡。”雒义倚在门口。 姜镜没有说话,表示默认,她的沉默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 “好吗?” 他又继续说。 姜镜回答好。 没过多久佣人就把姜镜的房间收拾出来,而雒义则在隔壁房间睡。 今天姜镜刚出院,又出去走了一趟,身体很疲惫,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就睡下。 窗外下雨了,还打雷。最近春天雷阵雨特别多,雷电外加,透过姜镜的床边,她一向怕黑怕雷,因为她的母亲也是死于这样一个暴雨夜。 那天她从学校回来,进家门怎么也找不到母亲的影子,直到进了房间才看见母亲安静地躺在床上,床边放在安眠药,虽然母亲面带微笑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结束了她的病痛与辛劳,但这对姜镜来说是一个噩梦,她永远忘不了闪电乍现那一刻她看见母亲那一刻的样子。 “轰——” 雷声持续不断。 姜镜翻来覆去许久,最终太困了,还是睡去。 雷声响了一夜,大概快天亮的时候一次比一次大,这一次把姜镜吵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腰间搭着一只手。 姜镜惊了一下,床上怎么又个人,她欲起身,便被那个人抱在怀里,背靠在他的胸膛,一股熟悉的味道笼罩而来。 “知道你怕黑,所以我来陪着你。”雒义的声音低沉又沙哑。 他真的变了很多,克制、隐忍,完全变得不像他。 姜镜说:“现在已经天亮了。” 雒义手臂收紧,被子之间都是他的味道。昨晚才换上的新被褥,姜镜还没闻上几分洗衣液的香味,顷刻之间就被他的气味占领。 “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现在还早。” 姜镜有些不适应他离自己这么近,内心深处还是排斥的感觉。他对她的伤害已经刻在骨子里,她不能,真的不能…… 接受他。 姜镜从他怀抱里挣脱开来,“你抱着我我喘不过气。” “……” 他的动作有一瞬僵硬,“把头转过来。” “什么?” “把头转过来,然后看着我。” 姜镜没动,下一秒天翻地转,她被他抱到了她的对面。 雒义此刻用一种很幽深的眼神看着她,而姜镜只能回避他的视线。对一个人彻底狠下心,需要很大的勇气,她真的做不到,也很难做到。 “不是说了睡觉吗?” “睡吧。”雒义只是看着她。 “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睡不着就闭眼。” 他声音带着一丝冷,显然是对刚才她的反应生气了。姜镜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却自己也忽视不掉他的呼吸。雒义的呼吸沉沉,眼睛也看着自己,让人浑身灼热。 他的手还落在她脸上,从眼睛到鼻子,一寸寸深沉地摩挲着。 姜镜皱着眉,但是没有睁开眼。她说不出像他那样残忍的话,但也不会对他有任何回应。 就这样直到天亮,姜镜从床上下来,雒义全程搂着她。他过于黏人,让姜镜无地适从,她说:“你不用去公司吗?” “晚点再去,今天你第一天去学校,我送你。” 姜镜和雒义一起下了楼,阿姨已经做好了早餐。姜镜和雒义面对面坐着,雒义把蛋和面包切成小块,然后递到姜镜面前,“吃吧。” “你不用……”姜镜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早餐,她还是无法习惯这样的雒义,就像那时候在青川一样,他的好心都是装的。 “这几天我会出差一趟,你在家里好好待着。”吃饭的时候雒义说了一句,语气还是平常一样。 姜镜嗯了声,也没问他多久回来。 沉默的气氛一直到上车,雒义先坐了进去,然后拍拍自己身旁的座位,示意姜镜坐过来。姜镜想今天也是最后一次跟他见面了,也没多抗拒,只是坐在他身边。 她康复之后他就很少吸烟,身上只有淡淡香根草的味道,他手不会闲着,捏着姜镜腰间的软肉,马上要到夏天,昨天下了一场雨后太阳出来,气温上升,姜镜穿了一件高腰的衣服,刚好被雒义全部握住。 “等会儿上课,穿着我的外套去。”他不喜欢别人看她,一分一毫。 姜镜感受到他的大手在自己身上游移,愣了下,“会热。” “听话。” 他已经把她的外套搭在她的肩上。这对姜镜来说是一种无形的笼罩。像是被标记一般,他是她的私人物品。 “我这次去香港,会给你带礼物。” “你每天必须给我打电话,早中晚,一天三次。” 姜镜皱了皱眉,“不是说不会干涉我的生活吗?” “出差一个月,你会想我吗?”他没来由地一问。 姜镜默不作声。 雒义把她揽到自己身边,在她耳边呵气,“会吗?” “阿绪。” 雒义忽地叫这个名字,姜镜心头一紧,之前叫她小名的只有爸爸,还有……何宗璟。 雒义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肌肤,嗓音沉沉,眼睛黑得要滴出墨来。他在引诱她,他的眼是陷阱,他的话是迷雾。 最后姜镜说:“会。” 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在车上太煎熬,雒义总问她很多答案已经没有意义的问题,全是情爱,他好像特别在意,只要姜镜顺着他说他就会勾起嘴角。 后面终于到了美院,姜镜没等司机开门就自己下了车,雒义在后面看着她,“是不想和我待了吗?” 姜镜已经走到前面,外套披在她的肩上让她略显瘦弱。她下车就看见门口已经站了好几个人不是学生,而是衣着很正式的领导,一看见雒义走过来,他们都连忙走过来,“雒先生。” 雒义的面子很大,连美院校长都对他鞠躬哈腰。姜镜觉得之前雒义第一次提的时候她就可以来,但是他不想让她接触外面的世界,他一向是自私的。 “这位就是姜小姐了吧。”校长看了眼姜镜。 雒义点了点头。 校长了然,自然会多关照,“那现在先去画室看看?” “画室?”姜镜不解。 她不知道雒义格外提过要求,让学校给姜镜专门腾了一个画室出来,里面应有尽有,都是最高的配置。 “是,您的私人画室。” 姜镜不太想要这种额外的注意,“我就是普通学生,校长不用这样特殊关照,我就想和同学们享受同样的待遇。” 雒义在旁边开口:“少跟人接触。” 他这句话隐含着什么,姜镜比谁都更清楚。这么多人在这里,姜镜也不好再薄了面子,先答应下来,想着以后再和他们沟通。 雒义站在门口送姜镜,看样子是要走了,姜镜站在他对面,雒义把她身上的外套拢了拢,“等我回来。” 姜镜低下了头,看见曦光下他的影子完全把自己包裹在内。 她每次都沉默,雒义不喜欢她这样沉默,像漫长的拉锯战。可他这次再也不能撬开她的嘴。 比起掌控欲,他更迷恋她。 最后雒义走了,汽车尾留了一地。姜镜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越开越远,直到完全消失在自己眼前。 她轻轻地把外套脱了下来,里面鹅黄色的莱赛尔套装衬得她更为白皙,白得反光。随后她转身,对着校长说:“麻烦带我去教室吧。” 姜镜不住校,也不用办新生手续,学校开学是九月份,现在已经四月份,姜镜相当于是中途入学,校长亲自给她的课程表,并开着接驳车带她参观了校园,哪里有什么设备,哪里有什么食堂,面面俱到。 姜镜尽管知道这都是看在雒义的面子上,不过她还是由衷地感谢校长。 等逛完之后已经是中午,管家打电话来说需不需要接她回别墅吃饭。 雒义不允许她在外面吃,术后需要清淡饮食,家里请了私厨,所有的菜都是单独定制,精细到喝的水,吃的饭后点心。 姜镜说不需要,她就在食堂吃。她已经好多年没有感受到校园的氛围,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同学,感觉整个青春扑面而来。 她的青春是和雒义挂钩的。 在同一所高中,再到同一所大学。 而现在,她活在他的枷锁之下,她不想一辈子这样,要好好想想怎么离开。 等走到食堂,打完饭她才发现是特定收款码,还有关注绑定账号什么的的,这一点校长没有提前告知,食堂阿姨说:“十元。” 食堂人多,网也卡,姜镜一阵手忙脚乱,弄了半天也没弄出来最后道:“我手机卡了,wx支付可以吗?” 阿姨皱了皱眉,指了指旁边标禁止私人wx收款,发现举报可得3000,“没有看见这里吗?我们只能扫这个码收款,同学你上一边在充值吧。” 姜镜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后面人还排着很多,她退到一旁,因为没弄出来而急得有些面热。 “要不用我的吧。” 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 姜镜下意识抬眼看,看见一个长相干净的男生看着自己,她也确定那句话是对她说的。 姜镜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付了钱,然后也端着盘子,朝姜镜扬了扬下巴,“那边有空位,一起吧。” 姜镜跟着他过去,这个男生面相很好,看起来*就是很热心的人。 他们面对面坐下,姜镜好久没有跟陌生人打招呼,感觉这是她第一次踏入外面的世界,一时间还有些局促,“谢谢,我把钱转给你吧。” “不用了,就十块钱。”男生摆摆手。 “还是转给你吧。” “真不用了。”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姜镜起身,“你渴吗?我去买水。” 姜镜很快走到吧台,买了一杯等价的果汁,最后她递给男生。 “你真细心,我刚好有些口渴。”男生笑起来,充满着青春洋溢,“是我喜欢的口味,你买得好巧。” 姜镜弯了弯唇,“喜欢就好。” 她也坐了下来,男生天生自来熟,姜镜从小被教导食不言寝不语男生却说起来开始没完,“我叫苏万杨,你呢?” “我叫姜镜。” “姜镜?你的名字真好听。” “谢谢,你的也好听。” “那你是什么专业的?” “绘画系,油画专业,研一。” “好巧啊,跟我一样。”苏万杨睁大眼睛,“但是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你。” 他们绘画有好几个班,女生都长得很好看,稍微漂亮的没过多久大家就会知道她的美貌,但是姜镜这么出挑他居然没有听说过。 “系里这么多人,不认识当然很正常。”姜镜微微一笑。 “但是我记性好,团建的时候见过的人过目不忘。” “我是才转过来的。”姜镜道:“我的情况有些特殊。” 她不是正规考进来的,她其实不是非要上学,因为她自己已经办过许多画展,业内也有认识她的人,至于来学校,她只是想要自由。 “原来是这样。” 苏万杨又跟她聊了一会儿天,姜镜感觉心情愉悦了很多,尽管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在她眼里都感到高兴。 苏万杨得知她第一天来学校,并且没什么朋友,提出以后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联系她。 姜镜点了点头,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今天姜镜只是来学校看了一圈,下午的时候没有上课,她的身体刚好,支撑不了太久,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拖着这幅身躯苟延残喘,在教室坐了一会儿后,她打电话叫司机接她回家。 雒义不在的日子她过得很惬意,没有威胁也没有警告,她只是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可悲的是这一切都是用她的生命换的。 她沉沉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一看手机有好多个未接电话,大多是雒义打来的,他走的时候说一天三个电话就必须要实行到,但姜镜的手机一直是静音模式,尽管这样雒义还是一刻不停地打。她无视了那些未接电话,手指往下翻,看见了苏万杨发来了一条信息: 【明天我们和其他学院有一场篮球比赛,可以约你来看看吗?】 姜镜还没回复,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姜镜才睡醒,无奈接起,电话就传来雒义的声音,“怎么不接电话?” “我才睡醒。”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 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雒义又说:“听说你在学校认识了一个男的?” 48 第48章 ◎双双出轨。◎ 外面又下雨了。 最近雨很多,淅淅沥沥的,雒义的话随着雨声混合在姜镜耳耳际,让她有点心烦,“又视奸我吗?” 雒义的声音紧了紧,“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他是谁。” “一个同学而已。” “删掉。”雒义冷冷的,“然后截图给我看。” 姜镜觉得有些好笑,她现在完全不用理会雒义这些无理的要求,刚刚跟他说了这么多纯属是有耐心,但现在不会了,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丑丑,过来。” 雨天适合睡觉,空气中都有一股潮湿的味道,姜镜把丑丑抱在怀里,手机静音,祥和地睡了过去。 雒义差点把手机砸掉。 他忍住发怒的冲动,手机上的软膜捏得快要变形,他依旧面色冷冷的,手背的青筋若隐若现。 “缩短行程,早点飞回贡京。” 助理面露难色,“雒先生,行程现在已经安排得很紧了,没办法再缩短了。” “我养你们这群废物是干什么吃的!”盛怒之下,雒义还是砸了手机。他的情绪克制久了,总归需要一个爆发点,只要不是在姜镜面前,他随时可以说那个暴虐的人。 助理瑟瑟发抖,给雒义分析利弊。 这次他们来香港是要彻底收购雒家在港的分公司,这个公司利润很可观,早在雒老爷子没死之前是专人管理,连雒义都没啃下这块硬骨头,雒老爷子死后公司内部出现动荡,正是收割的好时机。 不出意外雒家上下旁支都觊觎上了,而这群人中雒义最大的敌人就是雒泽,他早就盯上这家公司,比雒义来得还早,据内部反应他已经到了和公司高层见面的时候。 “雒泽真是阴魂不散。”雒义蹲下身,看着手机碎片里倒影出自己和雒泽几分像的脸,“他也老了,要是一起随那个人去了,多好。” “雒先生,不是我不订票回贡京,是这次确实很棘手,抽不开身,您知道,之前姜小姐住院那段时间您也守在医院,雒泽在这期间各方游走收购公司,以向股东证明,现在多数股东都向着他那边,对我们来说是不利的,这次要是拿到香港分公司的归属权情况才能好转起来……” 助理低声道。 雒义站了起来,他重新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所以雒泽还是有点手段?” “是。”助理说:“现在分公司是由一个姓孟的在管理,他是老爷子的亲信,在这里他最有主导权,雒泽已经联络上他,据悉两人已经吃过饭,所以我们这边处于劣势。” “姓孟?”雒义阴鸷的眼闪过一丝虽光。 “是。” “姓孟的,我认识啊。”他尾音拖长。 “您认识?” 助理有些惊讶,雒义早年间一直在美国,回国之后也未踏足过香港,分公司的管理人他怎么会认识? 正在疑惑之际,忽然有人敲门,“雒先生,有一位女士找您。” 助理皱了皱眉,“什么人都来通知,不知道规矩?” “对方说她姓孟。” 助理一愣。 雒义倒是喝了一口茶,“让她进来。” 门外传来高跟鞋在地上哒哒的脚步声,下一秒一个极其明艳的女人推开门,“雒义,好久不见。” 孟舒红唇上扬,指甲也是染的红色,让她整个人看着极其明媚。 “分公司的负责人,是你父亲吧?”雒义看见了她,也不意外。 孟舒说:“有你这么跟老朋友叙旧的么?水不给喝,也不给座。” 雒义示意一下,助理给孟舒搬来座位。 “说吧,找我什么事。” “你应该说我来了你有事找我。”孟舒撑着下巴,眯着眼看雒义,“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了。” “要是扯家常现在就可以滚了。” 雒义眼皮没抬一下。 “对,现在有以前那味。”孟舒笑了笑,继续说:“如果我来是帮你夺回分公司的管理权呢?” 雒义来了兴致地看了她一眼,“你?” “没错,我。”孟舒道:“不过在这之前,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 姜镜挂了雒义的电话之后,睡了很舒服的一晚。 第二天她照常起来,她看了课表,今天有个早八,所以她吃完早饭便去了学校。 她看了眼手机,雒义从昨天挂完电话之后没有再打来,她松了口气,不懂自己为什么还是有点发怵。 早上天凉,姜镜穿了一件薄外套,她的车被允许开入校园,等到了教室,司机给她开门,她下了车,周围有朝这边看的,但是眼里都是艳羡的目光。 今天上的是小班课,上的是专业课,她进了画室,里面已经有坐好的人,看见姜镜,有些疑惑,好像没有见过这个同学,也不是自己师门的人。 在姜镜来之前雒义就派人给她安排好了座位和画架油画工具,她进去就看见了,因为那个地方是最新的。 姜镜坐下,由于她太出挑,很多人都小心翼翼地瞄她,她太漂亮了,忍不住让人多看几眼,但又不敢上前搭话,就这样持续到苏万杨进来,他没想到自己和姜镜是同班同学,昨天姜镜没回复他,他还以为自己唐突了,今天看见她还是给她打了个招呼,“姜镜,早上好。” 姜镜看了一眼苏万杨,笑道:“早上好。” 姜镜已经很久没笑,在医院和在雒义面前都是压抑的状态,现在只是浅浅地客套地笑,也让她整个人明动许多。 有人看见苏万杨跟她打招呼,急了,连忙把苏万杨拉过来悄悄的说:“这个美女是谁啊,为什么你俩认识。” 苏万杨说:“是我们班的啊,她是相当于插班生,我俩昨天在食堂认识的。” “行啊你,给我介绍介绍呗。” “昂,回头再说吧。” 苏万杨敷衍几句,随后又来到姜镜身边,他热情大方,“对了姜镜,昨天怎么没有回我信息呀?” 姜镜才后知后觉到自己忘记回复了,因为雒义打的那通电话扰乱了她的思路。 收到短信的一瞬间她是想拒绝的,现在雒义时好时坏,她不能保证他不会对别人做什么,所以苏万杨跟她走得太近没有好处。 “不好意思,我上午还有事,可能去不了了。”她说。 苏万杨笑了笑,“可是比赛是在下午呀。” “……” “如果你不想去我也不勉强,毕竟突然邀约确实是我太唐突了。”苏万杨说:“我这个人比较自来熟,要是对你造成困扰了我向你道歉。” 他态度很好,反而姜镜有些愧疚,想了想,她确实没什么朋友,她来学校就是想不被雒义束缚,有自己的事情可做,可她为什么要为了雒义而变得束手束脚的呢,姜镜看着苏万杨的眼睛,最后道:“我会去看的,大概几点钟?” 苏万杨一下子就笑了起来,神采奕奕,“到时候我联系你,不行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校外有个鸡公煲特别好吃。” 姜镜想说不了,但苏万杨说就这么决定了,然后上课了,老师讲了一点内容就让同学自己画画。 贡京美院都是尖子生,姜镜虽然是关系进来的,但她水平很好,但在医院躺久了再次拿画笔都有些生疏,笔都有点拿不稳,所以一节课只是在简单地素描。 快下课的时候老师走过来看见她的画叹了口气,她的情况校长已经告知过,果然是个没水平的花瓶,他路过叹了口气。 姜镜也没多在意,后面下课了,今天就只有这一节课,一般十点多也是吃饭的时候,是早饭也是午饭,有人叫苏万杨一起,苏万杨摇摇头,朋友眼神示意你小子,最后还是没有打扰姜镜和苏万杨。 美院很大,姜镜昨天一天都没有逛完,主要还是她体力不够,苏万杨有一辆电动车,他把头盔给姜镜带,让他上车。 “你穿的裙子不方便,侧着坐吧,我开慢一点。” “头盔给我了你怎么办?” “没事儿,我老司机,跟保安熟,他不会说什么的。” 姜镜点点头,“好。” 她坐上了苏万杨的车,说实话她印象里没有坐过电瓶车,长裙在风里面飘摇,她盯着不断移动的路面,感觉真的是她渴望的大学生活。 她的大学因为家庭变故而未读完,只是有个毕业证,她也没有享受到属于人生的暑假,可现在一切都不算晚,姜镜不自觉地笑起来。 苏万杨在后视镜看着她,也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 鸡公煲在商业街,很快就到了,这里对姜镜来说一切都是新奇的,她很少吃这些,苏万杨领着她去了一家名为“煲煲香鸡公煲”的饭店,进去老板娘热络地叫他小苏,然后看着姜镜,小声问:“你女朋友啊?” “不是,就朋友。”苏万杨笑了笑,“姐,别八卦了,待会人家听见了不好。” 老板娘说行行行,给了苏万杨一个菜单,“看看要吃什么吧,姐今天给你打折。” “谢谢姐。” 苏万杨拿了菜单,给姜镜倒了一杯红枣茶,问她想吃什么,姜镜说:“我都行,看你喜欢什么吧。” 苏万杨很照顾她的口味,“这个老板是重庆人,菜口味比较重,你能吃辣吗?” “微辣吧。” “好,吃排骨煲吧,这家特别好吃,你信我。” 姜镜点点头。苏万杨让姜镜看看有没有要加的配菜,姜镜拿过菜单,勾了几个素菜,然后老板娘就拿到后厨去了。 周围都是大学生,这家生意很好,已经坐满了。等菜的间隙,苏万杨擦了擦桌子,姜镜则是看了一下手机,刚打开,里面是弹了一条新闻:【雒氏集团新任董事长和孟氏千金高调出入晚宴】,并附赠一张配图,只见一个明艳女人靠在雒义身旁,满脸笑容。 49 第49章 ◎女朋友。◎ 姜镜愣了愣,手指僵滞停在屏幕。 苏万杨注意到她的神情,问道:“怎么了?” 姜镜心跳加快,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雒义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她居然有点……兴奋。 她觉得可能和雒义待久了,人也变得有些变态,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在她看来是奇怪的。 姜镜放下手机,“没什么,回个消息。” 苏万杨说:“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姜镜摇摇头,她转移话题,“你的特长是篮球吗?我还以为学画画的男生不太感兴趣呢。” “算是兴趣爱好吧,社团多,就加了。你要不要加什么社团试试?” 被他这么一说,姜镜愣了下,“我不知道该加什么,已经过了社团招新的时间了吧,我其实比较喜欢一个人。” “一个人?为什么?” “一个人习惯了,久而久之就变得不那么喜欢和别人交流,如果不是认识了你,或许我现在还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呢。” 苏万杨忽然笑了下,这时候老板娘夹这锅出来,苏万杨起身去给姜镜舀饭,这家用的米很好,粒粒饱满,还免费续饭,这也是回头客多的原因之一,他把饭放到姜镜面前,姜镜说了句谢谢,中间的排骨煲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继续刚才的话题。”苏万杨又给姜镜拿了双筷子,“那不知道在你看来认识我是好事还是坏事?” 姜镜夹了一块豆腐放到嘴里,有点辣,她一吃辣就嘴唇泛红,又喝了一口水之后,她道:“至少不是坏事。” 她不排斥他,并且愿意和他做朋友,直觉上姜镜觉得苏万杨是好人,尽管接触的人少,姜镜还是能判定他活泼、大方。 苏万杨露出洁白的牙齿,“那就是好事咯。” 姜镜不置可否。 和苏万杨一起吃饭后姜镜越来越觉得自己被教导的“食不言寝不语”被一一瓦解,他真的太自来熟了,给姜镜介绍这条美食街、周围的商场,再到他的宿舍。 最后吃完,姜镜想去结账,却被苏万杨抢先一步,“哪有让女生结账的。” 姜镜只是笑笑,她话不多,基本都是苏万杨在说,他问她答,他不问的时候就在那里自己说,好像永远都没有沉默的时候。 苏万杨问她累不累,下午有什么安排,“你住宿舍吗?” “不,我回家住。” “啊,原来你是当地人。难怪气质这么好。” “你是哪里人呢?” “你猜。” 这把姜镜问到了,苏万杨这个性格……“应该是南方人吧。” “错了,我是西北的。” “西北?”这对沿海城市贡京来说,有点遥远,只知道那个地方风景很美,“我没去过。” “有机会我带你去,我们那边的手抓羊肉一绝。” “好。” 姜镜是一个很容易累的人,因为生病,身体各方面机能都下降,但今天她却不觉得累,跟苏万杨逛了好久,又在奶茶店休息了一会儿,终于到了下午两点。 苏万杨带她到球场,然后找了一个位置好的地方,“你是要跟我一起进去还是在这里先等着?” 姜镜想了想,“我还是在这里坐着等比赛开始吧。” “也行,里面全是大老爷们,臭得很,我怕你薰着。”苏万杨又补充,“当然不包括我哈。” 姜镜成功被他逗笑。 见姜镜笑了,苏万杨也很开心,“姜镜,你还是笑起来更好看,第一次见你觉得你挺忧郁的,平时还是要多笑笑让自己放松起来。” 姜镜说好,让他去后台下面准备,不用管自己。 苏万杨点了点头,下去了。 慢慢到两点半,体育馆的人变得多了起来,很多都是女生,姜镜的位置最适合看比赛,所以身边很快就坐满了人,她们在旁边说:“苏万杨真受欢迎啊,感觉都是来看他的。” “没办法,长得帅人还好,就喜欢这样的。” “是啊,其实我对篮球不感兴趣,他球打得好不好也无所谓了,我就盯着脸看。” “可是人家球也打得很好啊,画画也好,真看不出来是艺术学院的。” “……” 苏万杨的比赛从不缺女生看,姜镜才明白这一点。苏万杨长得好,阳光开朗,真是青春里最受欢迎的男主角,姜镜和他在一起时却没发现这一点,觉得他像邻家小弟弟一样。 忽然,苏万杨往这个地方看了一眼,并且举手打了一个招呼。 旁边的女生有些激动,“哇,他不会是在看我吧。” “也许呢,今天化的妆挺好看的。” “不对……” 女生说着话,转眼看向了旁边的姜镜。 姜镜才是人群中最出挑的,这么一个气质清淡的大美女,都没有在论坛爆火?所以刚刚苏万杨是在跟她打招呼,他们两个是男女朋友?!!! 女生第六感是天赋,姜镜感觉到灼热的视线,觉得自己被关注了,她一直默默无闻,不喜欢这种被注视的感觉,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头埋得更低,却殊不知旁边的两个女生已经对着她的侧脸举起了手机…… 随着裁判的口哨声响起,一场激烈的角逐开始了。 虽然姜镜不懂篮球,但每次看见苏万杨都完美地抛了三分球,他们队的分都不断增加,她就觉得苏万杨是很厉害的,而每次他迎来一次胜利,就会往这边看一眼。 最后大家都快要注意到这里。 姜镜觉得压力有点大。 那两个女生实在忍不住,拍了拍姜镜的肩膀,“诶,小姐姐,你也是来看苏万杨打球的吗?” 姜镜点了点头。 “你认识他吗?” 又点了点头。 “你们是男女朋友?” 姜镜一顿,怎么三句话的功夫能跳转到如此之快,她又摇了摇头。 “我们只是朋友,刚认识的朋友。” 很普通的朋友。 “原来是这样。”女生若有所思。 不出意外,苏万杨的这场球赛很精彩,胜利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拍手叫好。 队友也在说他,“今天打鸡血了?这么厉害?” 苏万杨擦了擦汗,拧开一瓶水直接灌完,“哪天不厉害?” “反正我就觉得你今天厉害。”队友说:“今天晚上去庆祝庆祝呗,还是去那家烧烤店?” 苏万杨哼了声,“不去了,有约。” 哟,这个傲娇劲儿。 队友来了兴致,“啥意思啊你,和谁有约了?不会瞒着我谈恋爱了吧!” “说什么呢。”苏万杨把毛巾扔到桶里。 “对了,我想起来了,你同学说今天你们班来了一个美女同学,还说跟你认识,你们这一天都在一起,是不是她也来看你比赛了?”说着他的头到处看,可这里人山人海,比赛结束就开始站起来走了,哪里看得到? “都谣言,别听他瞎说。”苏万杨也看了一眼姜镜坐在的位置,她那里好多人,都把她挡起来了,“走了。” 苏万杨球服都没换就去找姜镜了。姜镜看人多,有点闷,她到了后门,给苏万杨发了个消息,没想到刚刚发出去,苏万杨就站到自己面前。 他像是跑过来的,还轻轻喘着气,喉结上下滚动。 这里只有他们两人,空间闭暗阴冷,苏万杨随着呼吸而胸口起伏,周围的气温也随着他的动作逐渐上升。 “你怎么找到我的?”姜镜有些惊讶。 苏万杨说:“我眼睛跟着你走的。” “……”姜镜想起旁边那两个女生的话,有些迟疑,“你的球真的打得挺好的,很精彩。” “是吗?”苏万杨咧开嘴笑了,“那我们去吃什么啊,我有点饿了,这比赛还挺消耗体力的。””今天晚上我请你吧,算是祝贺你比赛赢了。” “这怎么行。”苏万杨开口:“哪有女生付钱的道理,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带你去。” “你想吃什么?”姜镜其实不饿,因为现在也挺早,只是苏万杨体力消耗过大,倒也正常。 “我都行。” “那我带你去吃青川菜吧,我们家乡菜,你才运动完,正好吃点清淡的,不容易上火。”姜镜想着中午是他请的,于情于理也该她请他吃一次,“如果你拒绝我买单,我会不高兴的。” 看着姜镜一本正经的样子,苏万杨觉得她有点可爱,看来是来真的,他就不跟她犟了,反正来日方长,“听你的。” 姜镜把他带到市区一家很正宗的青川菜馆,装修得很有格调,以前她和何宗璟经常来这里。 想起何宗璟,姜镜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他去世后天从来没有去祭拜过他,到底是四年夫妻,最后是这个结局,也不知道谁对谁错,一切尘埃落定,还是不再有纠葛比较好。 没想到苏万杨今天只是带她来体会了再正常不过的一天,她却觉得那四年比现在过得还快,一眨眼就烟消云散,要不是今天来了这里,她也不会想起几个月前自己还身陷囹吾。 苏万杨看她发呆,问她怎么了。 姜镜回过神来,说没什么,手机下单点了很多经典的菜,这些都是必吃榜,点完之后她又问苏万杨有没有还想吃的。 苏万杨一看她点了这么多,“你推荐的肯定是最好的,但是我们俩可能会吃不完吧,不要浪费了,少点一点。” “没事,都尝尝,这家菜量不是很大。”见他没什么再需要的,姜镜于是下单。 没过多久菜就上齐了,姜镜招呼着苏万杨吃,自己却吃得很少,一直看着菜发呆。 期间苏万杨对她说话她也是在游离之外,苏万杨问她怎么了也是说没事,姜镜觉得自己有些反作用了,恢复之后她应该别来这种容易回忆的地方比较好,所以都不在状态。 几乎是苏万杨一个人自言自语吃完了饭,外面天已经黑了,苏万杨说:“今天晚上谢谢你的招待,青川菜很好吃,我第一次吃,真的很不错。” 直到凉风吹到姜镜的脸上,她才缓缓反应过来,“你喜欢就好。” 苏万杨觉得她可能是累了,“我送你回家吧。” 下一秒,姜镜的司机就停靠在他们面前,苏万杨看着眼前的迈巴赫傻了眼,他看姜镜气质卓越知道她家条件好,但没想到这么好。 姜镜说:“上车吧,这里离学校挺远的,我叫司机送你回学校。” 她不是一个藏富的人,也不觉得苏万杨的自尊心弱,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苏万杨只是惊讶了一番,还是大大方方坐了进去,“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我也是第一次坐豪车呢,没想到沾了你的光。” 姜镜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很快到了学校,苏万杨下车,对姜镜说了再见,姜镜也跟他说再见,今天几乎一整天都有安排,她的身体最终败下阵来,很累,累得下一秒就要晕倒。 不过还是支撑这回了别墅,姜镜沉沉地睡着了,她看了一天都没有看的手机,上面终于没有雒义的骚扰,而且还不断弹出他和别人的花边新闻。 要是他有了别人就会放她离开了吧,姜镜安心地想,只要雒义不来打扰她,不来打扰她的生活,那她会过得很幸福。 一连一个月都是如此,苏万杨经常叫姜镜出去逛街、画画、吃饭。 姜镜觉得他们应该保持朋友的距离,出去的次数比较少,她有这方面的暗示,苏万杨也没有挑明对她怎么样,好像就是照顾看起来孤独的她,没有别的意思,姜镜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自作多情,渐渐地也没有拒绝,她开始适应大学生活。 就在一切都看情况安定下来的时候,这天是雒义离开的第四十天,姜镜回到家,忽然接到了雒义的电话。 50 第50章 ◎你愿意和我试试吗?◎ 姜镜的第一反应是有点慌乱的。 许久不联系,要不是住在他的别墅里,四周还有他的气息,她已经要从生命里除去这个人。 没错,在校园的这段日子,和苏万杨一起的时间里,她觉得和雒义的纠缠是上辈子的事。 只是突然的心慌让她感觉到自己的窝囊。 对他的惧怕还是没有消除掉。 直到手机响了第二次,第三次,她才接起来。 “嘟——” 不过姜镜没有说话,那边则开口:“在干什么,这么久才接?” 他的声音参杂着疲惫,对这么久不联系没有丝毫解释。 姜镜说:“刚刚洗漱完,现在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 “嗯。”雒义那边很安静,时不时传来汽车的鸣笛,“为什么不跟我打电话?” 雒义总是这样莫名问这些问题,姜镜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跟他说的,他走的那几天曾打过电话,两人的话题无非就是“吃了吗”“嗯”“想我了吗”,再无其他。 想起雒义和别人传出的桃色新闻,姜镜觉得他也许在外面浪了一圈之后想起她了。 也可能不是想起她,而是轮到她了。 “我最近忙。”姜镜道:“初来学校,有好多事。” “比如?”他问到底。 “你不是喜欢监视我吗?你不知道?” 姜镜觉得他可能都知道苏万杨的存在,想到这,她想要不要离苏万杨远一点,雒义目前还算正常,但不能保证他之后不会做什么,喜怒无常一直是他的代名词,以至于姜镜现在也没能对他放下戒心。 “别这样对我说话,阿绪。” 一叫她的小名,姜镜觉得别扭。 “……” 她觉得没什么跟他好聊的,“明天早上还有课,我先睡觉了。” 她无所畏惧,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却没有听见在电话呼掉的那一秒雒义说的“我明天回来。” * 黑色轿车行驶在香港公路上,一路坦途。司机见雒义被挂了电话,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下一秒被他察觉到,阴鸷地笑了笑,“看什么?” 司机吓得让挡板上升,硬着头皮继续开车。 此时雒义的手机响了,是孟舒打来的,雒义只看了一眼,还是接起。 孟舒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我去你的别墅找你,管家说你已经走了。” “什么事?” “你真的走了,为什么没有跟我说一声?” 雒义略带嘲讽,“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分公司的事情我已经跟父亲说了,你先待在香港,别回贡京。” “你觉得我这些天在这里是为了等你消息?” “难道不是吗?” “你的交易我一直没看上。” “……” 孟舒被梗住,她要被父亲联姻,本以为能傍上雒义,这些日子一直在和雒义周旋,可雒义油盐不进,每天饶海赛车、party开到通宵,却迟迟没有给她任何答复。 “那你……” 孟舒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说不出口,她高傲,低了很多次头,这一次她不不愿意再妥协了。 最后她挂了电话,对着无尽的夜色一阵叹息。 * 姜镜今天照常去上课,苏万杨已经和她快成好朋友,几乎上课下课都在一起。苏万杨朋友很多,每每看见他俩一起走路总会投来八卦的目光,姜镜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苏万杨讲清楚一下了,可以有异性朋友,但最好还是保持一些距离。 晚上姜镜要回家的时候,苏万杨提出来一起吃饭,姜镜没拒绝,她觉得这次是讲自己内心想法的最好时机。 美院外面的小吃街灯火通明,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不同花色的衣服组成纽带串通整个夜市。 可奇怪的是苏万杨没带她去小吃街吃,而且打车去了城市的最中心一家西餐厅。 等到了之后姜镜有点愣住,“今天是什么日子?” 苏万杨家境她不知道,但看他穿的用的都是名牌应该不会差,平常苏万杨很低调,也还是一个学生,一般情况不会来这里。 闻言,苏万杨却舒心一笑,“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姜镜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但她很快又打破,摇摇头跟着苏万杨进去。 餐厅环境很好,放着低缓的音乐,装潢华丽,苏万杨应该是有预定的,侍应生带着他们去了一个包间,包间也已经被装饰过,显然是烛光晚餐,四周还铺满花瓣。 姜镜刚刚的想法跟亮着的烛火一样又燃起了。 苏万杨似乎看出她内心所想,只是说:“先坐吧。” 姜镜还是坐了下来。 服务员上菜速度很快,很快长方形餐桌就摆满了,姜镜问:“怎么点这么多?能吃的完吗?” 苏万杨只是笑笑,“这家味道很好,我觉得应该会符合你的口味。” 姜镜不语,默默进食。中途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最后姜镜已经吃得差不多,苏万杨坐在她对面,看了她几眼之后好像踌躇了一会儿,又下定决心般叫了一下她的名字,“姜镜。” 姜镜抬眼看着他,自他身后出现了一大束鲜花。 果然。 跟姜镜心里料想的一样,她分不清现在是什么心情,只是有点想逃离。 “可能有点冒昧,我们认识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没错,我喜欢你,这不是见色起意,我曾经没有暗恋的对象,但现在我第一次对心动有了实感。”苏万杨看着她,手里拿出*一个礼物盒,里面躺着一条五光十色的项链,姜镜知道这是一个国外的高奢品牌。 苏万杨的眼眸炙热,充满紧张,一向能说会道的他此刻变得有些结巴,“我起初想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然后跟你表白,但是一想你喜静,就不想给你制造尴尬,我喜欢你,你愿意跟我试试吗?” 姜镜透过鲜花看着他的眼睛,她一开始的预感原来不是假的。少年深沉的眼神,是她从来没有遇见过的,她和何宗璟的开始是半推半就,跟雒义就更不必说,第一次遇见这样直白的告白,她竟然有一丝无措。 但一想到雒义,姜镜心一凉,她不是狠心的人,但也只能狠下心,“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不知道为什么,姜镜居然有一丝难受,可能她对苏万杨也有过好感吧,但这种好感不足以支撑他们在一起。 苏万杨的眼眸在这一瞬暗淡了,“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是我太唐突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抱歉,可能是我脑子一热了……我……” 姜镜真的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她把项链推到苏万杨前面,“不是你的问题,你很好,只是我不好。” 姜镜说:“其实我离过婚,我前夫死了,现在感情也很乱,我没有你想象得这么好。” 姜镜太善良,尽管刨开自己的伤疤也不愿意苏万杨自责。她不想伤害任何人,至少在她看来,苏万杨是一个好人。只要说清楚就好了吧,反正她也打算说的。 苏万杨听完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不过转瞬即逝。 姜镜预见他的沉默,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笑笑,心知他们短暂的友谊可能也走到这里了。 “所以你是因为这些才拒绝我的,而不是因为不喜欢我对吗?”苏万杨忽然说。 姜镜看他,发现他眼中的烛光又一次升起。 “你很好,我喜欢你这个人,你的经历不是你的错,更不是你的枷锁,我不会在乎。” 苏万杨觉得有一些希望,他想紧紧抓住。 “不在乎吗?” 姜镜原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感情,只想平平淡淡过接下来的生活,但是在这一刻,她却有一丝动摇。 “不在乎。” 火光在燃烧,树影在摇晃,姜镜看着看着,就想起何宗璟死的那天,又想起雒义的可怕,她可能这辈子都逃不出他的魔爪了,但苏万杨不能是下一个何宗璟。 “抱歉,我该回家了。”姜镜清醒过来,“你很好,我想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她忽然变得手忙脚乱,不过比起身体的慌乱,她的心更慌,一时之间觉得这一切难以接受,她站起身,“今晚你破费了,晚上我回去把今天的饭钱给你吧。” 说完姜镜变急匆匆的走了,苏万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看着手里的话和桌子上的项链,苏万杨懊恼又难过,果然还是太快了吗? 还是太着急了吗 他深深叹了口气,突然看见姜镜座位上姜镜因为着急而落下的包包。 苏万杨又活了起来,他想他应该再跟她道歉,也应该好好跟她聊聊,他不想和她连朋友都做不了。 * 姜镜着急地打车回家,一上车才发现自己的包包落在餐厅了,她有一瞬想叫司机停车,但上涌的情绪还是大过这些,丢了就丢了吧,她不想再回去了。 坐在后座上,看着外面不断变幻的风景,姜镜觉得自己也跟这些霓虹灯一样,心思麻木,找不到去处,她突然好想拥有自由,这种前提不是想和苏万杨在一起,而是苏万杨的举动点醒了她,她不想做什么都要顾忌雒义。 很快到了别墅,姜镜低着头快步走过去,却看见一向无人的别墅此时亮起了灯。姜镜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每盏灯都亮着是雒义最喜欢的照法,所以也就意味着…… 姜镜眼神朝下看,不期然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他一身黑,手里掐着烟,影子被灯拉得老长。 尽管雒义已经没有这么可怕,姜镜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下一秒,身后传来汽车的鸣笛,伴随着车门关了的声音,是苏万杨着急赶来,“姜镜,你的包忘记拿了。” 姜镜转过身,看见苏万杨已经出现在门口,不知道是不是视角问题,他好像没有看见里面还有一个人,而是径直走过来。 姜镜愣在原地,为什么雒义突然回来,为什么苏万杨又在他回来的时候出现? 姜镜小心往后望了一眼,发现雒义没有过来,还好,或许雒义也没有看见这边,她赶紧出去,勉强着笑面对苏万杨。 苏万杨把包递给她,又重复了一遍,“刚刚你走得太急,把包落下了,看看里面少什么没有。” 姜镜接过包,没有看,因为本身就是一个装饰包,没什么东西,她低着头说谢谢。 苏万杨又道:“今天是我冒犯了,我对你说对不起,不过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做朋友,可以吗?” 姜镜点了点头,“不早了,快回家吧。” 苏万杨觉得她是下逐客令,心就跟现在的天气一样些许沉闷,刚才姜镜在出租车上就已经把钱在微.信上a给他了,他怎么看都觉得她要跟自己保持界限。 苏万杨后悔万分,把钱点了退还,“今天我叫你出来就应该我请客,这段时间我自己去了很多家餐厅吃饭,觉得这家餐厅味道是最好的,所以想带你吃,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什么这顿饭理应我付,希望你今天吃得开心。” 苏万杨看起来很失落的样子,见姜镜没再说话便垂着头走了,姜镜站在原地看着他,想叫住却被理性占了上风,最后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嘴边发出轻微的叹息。 “怎么,舍不得了?”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姜镜吓得连忙后退,雒义的脸快要贴到他的身上。 雒义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疯狂,看见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就有毁天灭地的架势。 他只是挂着淡淡的笑,这种笑对于姜镜来说有些渗人。 姜镜说:“只是朋友。” “什么朋友?”他步步逼近,好像有点愠怒,但又很克制,“所以不跟我联系,是因为有了其他男人?” 姜镜感到好笑,反讽道:“你不也是吗?” “谁。” “和你一起被登上报纸的那位女士,难道不是你的新欢?” 50-60 51 第51章 ◎我不怪你。◎ 雒义的眼神挪过来。 “你是吃醋了?” 姜镜不懂他的脑回路,不过他没有再过问苏万杨,这一点是姜镜没想到的。 她说:“我有点累了,先上楼休息了。” 她抬脚走,雒义也没有拦住她,没有暴怒,什么都没有。 姜镜松了口气,看来雒义的确变了很多。她自旋转阶梯上去,最后一眼看见的是雒义依然站在原地。 这样就很好。不过问彼此,不干涉彼此,只是两个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路人。 姜镜洗漱完躺在床上,忽然觉得也不是这么压抑了,她有点好笑自己的知足,也好笑这是用生命换来的片刻安息。 转眼间她已经进入梦乡,上半夜她睡得很安详,只是忽然迷迷糊糊间好像床软了一下,接着自己陷入一个味道浓烈的怀抱。 湿润的唇吻下来,从额头到嘴角,感受到潮热的气息,姜镜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人的怀抱里面。 她下意识要推开,对方却把她抱得更紧。姜镜有点慌,却听见头顶上传来声音说:“别动。” “雒义?!” 姜镜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自己房间,她对他的回来没上心,刚才的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别墅来了别人。 虚晃的月光下,他的脸还是盛气凌人,只是许久不见,姜镜忽略到他的阴沉。 可雒义其实很了解她,知道她停顿了在想什么,也知道她是紧张了还是害怕了。他下一秒把她的腰收紧,不由分说地吻了下来。 他们好久没接吻,已经不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反正是何宗璟每次之前,还没有发生这么多糟心事,他那时候都是半强迫,气息是一样的,少了一丝尖锐,依然长驱直入,等姜镜反应过来时已经推不开了。 “不……” 她的呼吸融入彼此的口齿之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放开她。晚上荷尔蒙分泌,姜镜空空望着他身后的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恼怒?恶心?好像都没有。 她只是觉得这样的雒义很不一样,从香港回来更是换了个人。 “他是谁?认识多久了?怎么认识的?”终于,他低哑着声音道。 姜镜心里忽然生出千丝万缕的情绪,一如黏腻交缠的吐息。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她别过头,却被雒义捏住下巴,“看着我。” “你弄疼我了。”姜镜皱眉。 雒义手放松了一点。 “可是我想知道。” 他有些低三下四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姜镜有一种心酸的感觉。可能是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可能是一时接受不了他突然变成这样。不管对他出于什么样的情感,但看过他高高在上的模样难免感慨。 不过姜镜没有直面回答,只是说:“如果,我说如果。” “我想追求自己的生活,想和别人开始一段新恋情,你会怎么样?” 平心静气的晚上,她难得和雒义说这些,她幻想过很多雒义的神情,可他只是问:“所以你想和那个男的在一起?” “不是他也会有别人,我们总不能这样畸形地共处一室吧。” 雒义笑了笑,“如果有那么一天,那我会先杀了他,然后再杀了你。” 他的语气自然,脸上挂着乖戾的残忍。姜镜知道他在骨子里还是那个嗜血的野兽,所以他现在对她松懈,只是目前而已,总有一天,他还是会掌握主权,还是会疯狂宰割。 姜镜觉得失望,背过去没有再说话。 而雒义只是搂着她,头埋在她的颈间,道:“结婚吧。” 姜镜的身体瞬间绷紧,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一样。 “你觉得畸形,那就结婚,把你困在我身边,我也困在你身边。”他说。 姜镜没说话。 “我知道你没睡,说话。” 姜镜想笑,却笑不出来,结婚就是进一步拷牢她的枷锁。 “所以你就是不打算放过我是吗?” “不结婚也可以,反正你不能离开这里。” 雒义面对的是姜镜的背,而那头姜镜在苦笑,不管怎么样,她都逃不出这囚笼。 “要是我不这样做呢?” “你不会的。” 他自有办法威胁她。 姜镜转过身,平躺在床上,觉得无力又麻木。 “睡觉吧。” 她不想再去想这些事情。 “好。”雒义没再不依不饶,伸手搂着她,这一晚两个人同床异梦。 * 早上依然是早八,姜镜定了个闹钟,她起床的时候雒义还在身侧,他似乎睡得很熟,姜镜起来了也没有吵醒他。 偌大的房间笼罩着朦胧的光,风轻送吹动窗帘。雒义不偏激的时候是很好看的,可姜镜已经没有心情去欣赏了。 她下了楼,阿姨已经煮好了早饭,等路过客厅的时候,她看见茶几上放着几张头等舱的机票,上面除了香港到贡京,还有去往好几个国家,基本都是凌晨的机票,时间紧凑。姜镜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原来雒义这段时间不止待在香港,整日连轴转,也难怪会睡得这么沉。 吃过早饭之后姜镜照常去了学校,今天天气很好,艳阳高照。 早上上课的时候,苏万杨没有来,老师问的时候同学说请假了,看着苏万杨空荡荡的座位,姜镜陷入了沉思。 她不知道苏万杨是不是因为昨天的原因没有来,可能是曝光效应,姜镜竟觉得苏万杨没有陪她一起上课吃饭都有点不习惯。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姜镜也没怎么听,她把自己的画布摘下来,告诉自己不要想这么多。 出了教学楼,姜镜走在路上,却发现路中央停了一辆发亮的黑色轿车,路过的人纷纷侧目,没看见这么光鲜亮丽的豪车。姜镜看着车牌有些熟悉,一抬眼透过反光玻璃看见了熟悉的下颌线。 是雒义。 现在时间才十点过,对于雒义的作息算早。姜镜以为他还在熟睡,毕竟来来往往的机票昭示着他的疲惫。 雒义应该看见了自己,姜镜正犹豫要不要过去,周围人很多,因为姜镜长得好,漂亮的美貌早已传遍整个学院,所以单方面认识她的人很多,美女配豪车,是电视剧里面的标配。 车和人都太过出众,是平淡校园里难得的一道风景,没课的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姜镜没有动,直到雒义下了车。 他本来就长相出众,一双眼睛黑到底,望着姜镜,慢悠悠地走过来。 “需要我请你过来吗?”他开口。 姜镜硬着头皮过去,她最不喜欢别人的注视。 “这不是我们班的姜镜吗?她不是和苏万杨在一起了,为什么和这个男人……” “比起苏万杨,这个男人更绝好吧,这个类型我真没见过,果然帅哥都是别人的。” “虽然但是,你不觉得他的气场令人害怕吗?” 姜镜听到有人毫不顾忌的议论着,往旁边看了一眼,看见同班人站着旁边八卦,姜镜向来独来独往,此时的目光不是很有善意。 同学立刻不说话了。 姜镜抿着唇,一言不发地上了车。她不懂雒义为什么选择这个人流量很大的时间段来学校,而且也没有事先通知她,这跟之前在邮轮上羞.辱她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换一种方式罢了。 姜镜上车的第一句话是问:“你怎么来了?” 今天是雒义开车,他手握着方向盘,没看她,“怎么,打扰到你跟野男人约会了?” “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怎么,哪句话说得不对?” 姜镜别过头,不理他。 “他今天没来?” 雒义一直追问苏万杨的事情,姜镜觉得烦了,还是没有说话,她觉得对这种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无视。 她不说,雒义盯着她看了几眼,最后一踩油门。姜镜一直在等他的爆发点,看他什么时候再回到之前那样暴躁的时候,可他没有,她明白他的妥协是姜镜用自己的身体换的。 雒义抿着唇看着前面,以往都是司机开车,然后他们坐在后面吵个你死我活,可现在他开车的样子面无表情,姜镜都快忘了他那与生俱来的冷酷与自私。 接着他把自己带到了一个地方,姜镜越看越熟悉,等彻底下车,有人来开门她才发现这是昨晚她和苏万杨来的西餐厅。 “你又监视我?” 姜镜皱着眉,油然而生一种反感。雒义道:“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宝贝。” “我要回家。” 姜镜想走,却被雒义按住肩膀,他慢条斯理道:“着什么急,我还没吃饭,陪我去吃饭吧。” 一样的座位,一样的餐盘,一样的菜品,唯一不同的是今天服务员换了,态度更好,品级更高。 姜镜看着桌上的美食,却毫无胃口,她切下一块牛肉放在嘴里,味同嚼蜡,外面天气很好,对面的男人气质卓越,她却没有一丝欣赏的痕迹。 雒义说:“看着我。” “你这是闹哪出?” “我只想让你看着我。” 他时而的软下语气,声音有一丝疲惫,姜镜忽然败下阵来,想起今天早上在茶几上看的那些机票,沉默了。 姜镜开始陪他吃饭,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时候包间外传来哐当一声,包间没有关门,姜镜能清晰看见外面的场景,她看见服务员不小心把果汁洒到了一位男士身上,一直说着抱歉。 中午的人不多,一般来这里的都是吃烛光晚餐,大家都在静静品尝餐中美食,不经意往那边望一眼,而在姜镜望了那一眼后,她听见那位男士说:“没关系,反正我都是要洗的。” 接着他抬头,视线刚好落过来,姜镜的勺子也在下一秒落在盘子上。 苏万杨……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万杨的眼睛亮了一瞬,他向来是不会躲避的人,姜镜回过眼后,他大步朝这里走了过来。 许是视角的问题,苏万杨似乎没看见姜镜旁边还有一个人,距离昨天晚上的冒昧表白,苏万杨一直在想怎么弥补,细微到他觉得昨天的菜不合姜镜口味,所以又来了一遍,却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了姜镜。 “姜镜?” 姜镜坐的还是他们昨晚坐的包厢,苏万杨一边思绪万千,一边喊她的名字,直到彻底进去,他看见了姜镜对面的男人—— 整个人气场阴沉冷冰冰,看起来家世很好,从额头到鼻梁,再到唇际和下巴,每一道弧度都是清晰出色。 “这位是?”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比自己年长,也可能差不多大,但苏万杨还是被他的气场碾压,想起姜镜说过她离过婚,那么这个男人是她前夫?不对,她前夫已经死了。 面对苏万杨突然的到来,雒义简单看了姜镜一眼,后者神色僵滞,看起来是紧张的状态。雒义淡淡一笑,起身走到姜镜面前,自然地扣住她的肩膀,“我是姜镜的爱人,这段日子出差,好像有一些没长眼的苍蝇盯上了她呢。” 姜镜伸出手反扣住雒义的手,想站起身却被他按住,这种桎梏的感觉不由让她想到曾经,那种刻入骨髓的感觉。 “识相点,就从这里滚……”雒义看着苏万杨,换了一种说法,“离开。” 苏万杨皱了皱眉,雒义给他的感觉很不好,完全富家子弟的纨绔气,他上前理论,“你没看姜镜看起来不喜欢你吗?我不信你是她的爱人。” “那你说我是她的什么?” 雒义上前一步,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姜镜心里暗叫不妙,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猛地起身,“你不准动他!” 她站了起来,一把拉住苏万杨,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出餐厅。 雒义没有发疯一样追出来,不过姜镜心里的惧怕还是让她带着苏万杨跑了很远,她不适合做剧烈运动,本身也没吃什么东西,之后在草坪旁边干呕。 看着她这个样子,苏万杨十分心疼,上去拍着她瘦弱的背,“没事吧。” 他思来想去,不知道雒义和姜镜是什么关系,又怎么会出现在他们昨晚共进晚餐的餐厅,心里许多疑惑,但姜镜不说他也不会问。 即使雒义现在已经收敛很多,姜镜还是害怕会因为自己而牵连苏万杨,她缓了缓,四周没人,她心里也放下一些,“我之前跟你说我离过婚,感情史也很复杂。” 她身影削薄,苏万杨也最终问出口,“刚刚那个人是你前夫?” “不。”姜镜继续说:“他是我前男友,我住的别墅是他的,我跟他的关系很扭曲,正如你看到的那样。” “是不是他逼迫你了?”苏万杨皱眉,“这是犯法的。” 姜镜轻轻一笑,像雒义的地位和钱财,他惧怕什么?这个连自己亲生父亲都不放过的人。 “我一时说不清,反正我就是一个很不好的人,接近我没什么好处。他随时会发疯,我跟你说就是想让你离我远一点,最好是见面当做陌生人。” 关于何宗璟的结局,她不想再经历第二遍,无论是谁对谁错,反正远离她,远离雒义总没问题。 苏万杨不懂姜镜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她的冷漠让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他不知道雒义的可怕之处,也不知道姜镜到底和雒义有什么纠葛,只把一切的错归咎到自己身上,“把你当成陌生人?对不起,我做不到,我是不是昨天的事太冒昧了,我今天请假,想着怎么才能弥补,好希望我昨天明天做那样的蠢事……” 他认为是昨晚的氛围不够好,菜也不对姜镜口味,姜镜或许觉得他不是那么细心的人。 苏万杨纠结苦恼的模样,让姜镜叹了一口气,“苏万杨,真的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我不好,我配不上你。” 话落间,下雨了。雨珠不断落在两人的头上、脸上。苏万杨见雨沾湿了姜镜的脸庞,连忙脱下外套给她挡雨。 姜镜被雨打湿,不由又想到何宗璟死的那天,雷声响彻,冻彻心扉。她再次坚定自己的想法,不能再牵连其他人,这样的她已经不能再去拥有自己的人生了。 只是当她抬头看,看见苏万杨清澈又热烈的眼神,这样的悸动只存在于青春里,姜镜内心闪过生命里的两个男人,和何宗璟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好像他们的初见也是下雨天,只是后来是相敬如宾的感情。 那和雒义呢,他没有爱,也不懂爱,下雨天她要他抱只会不耐烦,那个时候姜镜心高气傲,只想征服他。这一瞬间,记忆里全是油彩的味道,纸张的柔软,雕塑的轮廓…… “怎么了?” 苏万杨忽地开口。 姜镜愣怔一下,回过头,喃喃,“没什么。” “那走吧。” 走到公交站旁,两个人在站台下避雨,苏万杨说要打车叫姜镜回去,姜镜摇摇头,说你先走。 姜镜的决绝让苏万杨心有点难受,但他不语,坚持要送她回家。 “苏万杨,我已经言尽于此了,谢谢你的好意,也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是我不识好,对不起。” 姜镜最后这么说。 苏万杨当场就瘪了气。 最后苏万杨走了,姜镜一个人在等车,她不知道雒义还有没有在餐厅,或者回去她面临的又将是什么,她只是有些累了,坐在凳子上看着雨不断落下。 公交车走了一辆又一辆,姜镜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又看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好像倚靠着栏杆睡着了,等醒来时天有点黑了,旁边坐着一个人,等看清他的脸时,姜镜一下子就惊醒了。 “睡醒了?”雒义看着她,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姜镜没说话。 “跟他也说清楚了?” “……” 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味道。 接着,雒义又自顾自地说:“我不怪你。” 52 第52章 ◎宝贝,再来一次。◎ 雒义眼神是凉的,跟这雨一样。虽然语气淡淡,姜镜却察觉到一丝不妙的气息。 这是雒义吗? 还是雒义的雒义吗? 姜镜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披着他的黑色外套。混着雨水和烟草味,她别过头,看向一边。 雒义伸手把她揽过去,而姜镜毫无防备地倒在他的肩头。他的眼神是凉的,正巧与她对视上,逼仄的空间挤出一丝压迫,姜镜下意识一抖,接着眉头紧皱,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雒义顿了下,拿起手机打了助理的电话。助理联系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辆车,报备后闯了好几个红灯,把姜镜快速送到了雒氏名下的私立医院。 姜镜有专门的医生,知道她的病情,距离上次出院还没有多久,转眼又被送到医院,好像更瘦了一圈,无论是作为医生还是旁观者,医生都叹了口气:这女孩的命运还是太惨了。 急救手术很快进行,雒义在外面,脸快滴出墨来,一副想发作又忍回去的样子,每隔十分钟就会出来一个人出来实时汇报姜镜的情况,不然惹了雒义迟早丢掉自己的饭碗。 “病人今天有过剧烈运动,对心脏很不好,所以病情发作了。” “她最近应该没有吃药,病情就目前来看没有得到很好的稳定。” “好在送来及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医护人员不由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在雒义目光下犹如凌迟,还好姜镜没什么大碍,私立医院就这点不好,虽然平时没什么但来个大佬就要时时刻刻看人脸色。 姜镜继续留在里面观察,雒义的情绪也终于得到爆发,别墅里照顾姜镜的佣人急忙赶来,低着头在旁边问:“姜小姐没什么大碍吧?” 雒义说:“你明天不用来了。” 佣人连忙道歉,“是我照顾不周,我也没想到……” 雒义挥挥手,“把钱结清,带着她从我眼前消失。” 助理摇摇头,知道雒义冷酷无情,别说佣人了,恐怕自己哪天犯错也会被雒义不顾情面地踢掉。 佣人还在求情,“不是我不看着姜小姐吃药,是她喜静,让我们定点去别墅……” 助理把她拦住,体面地说:“工资会按三倍给你,足以支撑你找到下一份工作,走吧,不然雒先生真该生气了。” 佣人看了一眼雒义,后者无动于衷,她叹了口气,好歹自己也是雒家老宅过来的人,伺候了雒家人十来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得知求情无果,她最终还是离开了。 * 等姜镜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床边靠着一个人。天色已经黑了,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影,不用猜她都知道自己在医院,旁边的人是雒义。 她稍微一动,雒义就醒了,看着她问的第一句是,“好点了吗?” 姜镜点点头。 “你带着他跑什么,还把自己跑进医院。” 他指的是苏万杨。 姜镜如实道:“我怕你会对他做什么。” 雒义笑了,“做什么?” “你知道的。”姜镜说:“反正我不想再重蹈覆辙。” “你喜欢他?”雒义忽然问。 姜镜想了想,“谈不上喜欢。” “也谈不上不喜欢?” “……” 姜镜避而不答,只是说:“我有点渴了。” 雒义也不再问,起身给她倒水。雒义的态度好了许多,跟之前判若两人,姜镜也慢慢接受了,他怕她死,不知道这种惧怕是来源于恨还是爱,但不管是什么,她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也不再搁浅。 喝完水,雒义叫姜镜继续睡,可她却睡不着了。面对这样的雒义,她总是容易心软,一睁眼是他长久凝望自己的视线,一闭眼是他伤害自己的画面。 果然还是做不到和平相处啊。 她有些累了,对雒义说:“你出去吧。” “为什么。”雒义问。 “我有点不想看见你。” “……” 雒义沉默了,难得的沉默,他盯着姜镜,姜镜被他看得不自在,假装闭着眼睡觉。雒义却还是一直看着她,问:“为什么。” “别装睡。” 姜镜睁开眼,四周有些压迫感,她继续说:“我看见你就心脏不舒服,听不懂吗?” 姜镜有心脏病,雒义知道,她的病很严重,他也知道。这几乎是可以挟持雒义的令牌,让他心甘情愿臣服。 病情再延展下去,姜镜随时有生命危险。 姜镜的声音很冷,不留情面,雒义最后看了她一眼,还是出去了。 姜镜闭上眼,开始自己休息。 * 不知道是不是医生对雒义说了什么,雒义比上一次住院还要收敛,只要姜镜稍微一皱眉,雒义就会强忍着情绪消失在他眼前。 雒义这几天都是贴身照顾姜镜,没有请护工。这天雒义做在姜镜旁边削苹果,他养尊处优,连一个苹果都不会削,断断续续的,看着滑稽,姜镜看着他低垂的眉眼,道:“我想出院了。” 雒义手里的苹果刚切好,尖刀刺向果肉,他用力地分出一瓣来,然后递给姜镜,“医生说你还要住院观察,学校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 “可是我已经没问题了,为什么一直要让我住在这里,这里都快成我家了。” “你要是想,这里也可以成为你家。”雒义扫视了一圈周围。 “我不想。”姜镜拍开苹果块,啪嗒一下掉在地上,“你到底听没听懂我的意思?” 果肉翻滚在地,地面很干净,这样也不见落灰,雒义的目光随之移动,最后定格在姜镜脸上,他不急也不恼,反而笑了一声,“先把身体养好,不然哪里都不许去。” “我说了我已经好了,你要我说几次?” 可能是觉得自己身体病殃殃,也可能是雒义这段时间对她不再肆虐,姜镜已经无所顾忌,她少了很多耐心,以至于雒义跟她说一句话都很烦。 雒义道:“这么着急出院干什么,回学校?” “嗯。” “回去就为了见那个人?” 姜镜还是嗯。她只是敷衍,根本没往其他方面想,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雒义冷了脸,“那更不能让你回去了。” 雒义接着走出门,门口隐隐约约有人守着,姜镜知道那都是监视她的,她有些无心再管,和雒义的对话已经耗费了她大半精力,她闭上眼,又迷迷糊糊睡着,醒来的时候身边空空如也,她听见外面好像有人在说话。 “时间到了,该给姜小姐换输液瓶了。” “我不敢去,你去吧。” “为什么?” “你不知道前几天那位因为她的事别墅的佣人都换了一批,我害怕我待会出了什么差错饭碗都没了。” “哎……就换个水,至于吗?” “你不知道那位多可怕,虽然长得好,也有钱,但是不敢惹啊。” “算了,那我去吧。” 接着有人轻轻敲了门,然后打开,姜镜下一秒闭上眼,她已经习惯了装睡。 对方蹑手蹑脚进来,等换好后,姜镜睁开了眼,看见她睁开眼,护士一下愣住,接着手忙脚乱道:“对不起,我把你弄疼了吗?真的对不起……” 姜镜没想到她会这么怕自己,安慰般地笑了笑,“你这么怕我吗?” “没有,我怕自己失误。” “这么发抖,肯定还是因为怕我了。” “真的不是。” “放心,就算你把整个房间拆了我都不会生气。” “倒也没这么夸张啦……”护士不好意思地笑笑。 姜镜也跟着笑,“辛苦你了。” 护士看着她的笑,有些愣神,“姜小姐,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笑,你笑起来真好看,就是要多笑呀。” 姜镜自己也愣了,“是吗?” “是啊,可能是因为医院的环境吧,总之不要太压抑自己了呀。” “好。” 姜镜想起她们在外面说的雒义辞退别墅佣人的事,*她竟然都不知道,于是询问护士起来,“雒义真的把别墅的人都辞退了?” 护士没想到姜镜忽然问起这个,一时之间有些支吾,最后点点头,“我也不清楚,那天……就是你被送来那天偶然听说的。” “为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护士开始为难。 姜镜明白她的顾虑,也没有再多问,后来护士出去了,一直到很晚姜镜都是一个人在房间,几乎在她又快睡着的时候,门响了,接着进来一个人,姜镜往那边看了眼,发现是消失一下午的雒义回来了。 再观窗外,已经黑得不见一丝星。姜镜不用想都知道是凌晨了,不知道雒义又进来干什么。 他慢慢走近,愈来愈烈的酒味扑鼻,姜镜很快就闻到了,等他彻底走到姜镜身边,喊了她的名字,这时姜镜还闻到一丝香水味。 他去声色场所了。 姜镜从不过问他这些事,背过身,“你来干什么?” 雒义坐在她身边,“还没睡?” “现在要睡了,你出去吧。” 雒义没动,“这么抗拒我么。” “难道会有人不抗拒你吗?”想到这个,姜镜忽然坐了起来,她看向雒义,直直问他,“听说你把别墅的人都辞了?” 雒义嗯得理所当然。 “为什么?”这次轮到姜镜问了。 “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不足以滚蛋吗?”他说这句话一点没有人情味。 “他们都做错了什么?” “没有照顾好你,就是最大的错。” 姜镜回忆起来,她不想别墅有太多人,都是让她们在自己上课的时候打扫,一日三餐她们按时做好,除此之外她们从不会打扰她,就这样简单地把她的起居照顾得井井有条,可雒义却就这样把她们都辞退了。 “她们没做错什么,把她们重新请回来吧。” “有些事再去挽回毫无意义。”雒义兀自一笑,“宝贝,收起你可怜的同情心,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残酷的。” 姜镜摇摇头,“是你残酷。” “是你太心软。”许是喝了酒的原因,雒义的本性也有些暴露,“你的心软酿成了很多祸。” “比如呢?” “比如你尚在牢狱的父亲。” 这句话宛如一把利剑,直直穿透姜镜的心,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狠狠甩了雒义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响起,格外刺耳。 这不是姜镜第一次打他,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用力。 “知道我的伤疤,所以故意刺痛我吗?”姜镜看着雒义,眼内没有一丝温度,死死盯着他。 雒义的脸上很快浮现一块红印,他本来就长得白,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十足明显。 他摸着被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他丝毫没有生气的意味,“这样就很好,这样的你就很好。” “宝贝,再来一次。” 53 第53章 ◎爽吗◎ 姜镜觉得他是变态。 雒义本来就是一个变态。 她毫不留情又给了他一巴掌,手都是火辣辣的疼。 她看着雒义,对方食骨知髓,没有一丝恼怒,反而笑笑,“宝贝,看来你是真的好了。” “我早就说过想出院了。” “那就现在收拾东西,出院。” 姜镜看了一眼钟表,上面显示一点,现在是凌晨,雒义疯了? 不过她也没有拒绝,睡了一下午,她不是很困,再加上她早就想离开这里了。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也不喜欢整天面对雒义。 雒义扶她起来,之后助理收拾完病房的东西,他们很快下了楼。坐上车,姜镜闭着眼在车上小憩,本以为会回别墅,但眯了很久还是没到,后来她睁开眼,车刚好停了,她才发现到了看守所。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问完这句话,姜镜想起自己很久没来看过爸爸,多久……记不清了,她忽然感觉很愧疚,这种愧疚感很快席卷全身,这时雒义打破她的沉默,“我在这儿等你。” 姜镜看了他一眼,当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姜顺清可以回家了。 来不及多想,姜镜三两步往前走,前面的门开了,黑暗里站着一个人,那么削瘦浅薄,姜镜眼睛一下子就酸了,她快步过去,昏暗的路灯下,她终于看清了姜顺清的脸。 胡茬很多,又瘦了。印象里温文儒雅有洁癖的父亲在此时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姜镜的泪再也忍不住,终究还是决堤,姜顺清恍惚半刻,很快把她拥入怀中,“阿绪。” “爸爸。” 姜镜也回抱着他,“对不起,对不起……这么久没来看您。” “我当然不怪你,我还担心你出什么事,在里面我过得挺好,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姜顺清温声安慰,“别哭了,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姜镜这才止住,她现在做什么心脏都疼,只能小幅度,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 “阿绪,是不是有人帮我们?” 姜顺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被释放了,据说他诈骗的金额已经补齐,加上表现良好所以提前出来了,可是金额巨大,单单凭姜镜是不可能缴齐的,那会是谁呢? 姜顺清一开口,姜镜却哑然了,她也没想到雒义会突然做这种事,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可是之前不是雒义说是爸爸借的他的钱才锒铛入狱的吗,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晚上露气重,先回去再说吧。” 反正雒义在那里,或许姜顺清看见他就什么都都知道了。 姜镜和姜顺清两人走到雒义车前,姜顺清看清站着那的雒义,身形一顿,而雒义也只是简单地晲了他一眼,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似乎不惊讶,也没有过问。姜镜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异常,司机开着车,雒义坐在副驾,而姜镜一直握着姜顺清的手,自从逃走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姜顺清,现在越看越觉得自己不孝。 姜顺清似乎明白她的意思,拍了拍她的手表示让她安心。 车很快到了雒义的别墅,姜镜想让姜顺清住自己的房子,但一看这么晚了就不想再折腾了,她搀扶姜顺清下车,然后把他带到房子里面。 “你爸爸还年轻,能走路。”姜顺清哭笑不得。 姜镜依然寸步不离,“在里面这么久,出来肯定还是不习惯吧。” “也还好。” 进了房间,看着空荡荡的别墅,姜镜又想起雒义辞退佣人的事,一时之间对他的感情很复杂,或许雒义也是这样复杂的一个人,从有两个矛盾面发生在他的身上。 不过别墅的卧室还是很干净,姜镜去了一间客房,里面都不用打扫,姜镜把姜顺清的行李放下,“爸爸,今晚你就在这里睡吧,房间里面有浴室什么都有,我就在你隔壁房间,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姜镜觉得姜顺清刚刚出来,可能需要自己适应一下,况且现在很晚了,她也不想再打扰他,“早点休息。” 姜顺清望着她说了声好,他其实也想问姜镜她和雒义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住在他的房子里,不过姜镜不主动说的事,他也不会主动问。 就这样,姜镜关了门,走到隔壁客房去了。她之前睡的二楼主卧,但今晚特殊情况,也不是很放心爸爸,她直接在一楼客房睡了。 这间客房依旧干净,被褥都是新的,尽管常年没人住佣人也天天打扫着,姜镜看着周遭的一切,也没有管门外的雒义,独自一人熄了灯。 姜镜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不知道是下午睡得太多了,还是因为今天的一切太突然了。 梦寐以求的爸爸回来了,她却想象中的高兴,总觉得雒义做这些事是在憋着坏。 是想要进一步威胁她,还是想继续报复她? 翻来覆去的时候,这时候门突然开了,四周一片漆黑,姜镜反射地坐了起来,几乎是下一秒她就知道是故事的主人公来了。 雒义侵略的气息一下占领这间无人踏足的房间。这个别墅是雒义的私宅,几乎没有人到访过,更直白的说,姜镜是第一个睡这个房间的人。 “你来干什么?” 姜镜几乎警惕地往后坐。 而雒义则是慢条斯理地脱了外套,上床。 隔壁就是姜顺清,姜镜真害怕雒义会突然发疯,他们很久没有做,以她对雒义的了解,他欲望是很强的,不会忍住,再联想到他今天身上的香水味,姜镜说:“你别乱来。” “什么算乱来?”雒义反问她,把她的手拉过来。 好了,现在姜镜整个人都在雒义的胸膛。 他应该是独自去洗漱过,身上的香水味已经被冲淡。 “我帮你保释了姜顺清,你就没有什么要答谢我的?” 雒义的瞳孔黝黑,暗示意味显然。 姜镜一怔,她就知道雒义没安好心。他要硬来她拦不住他,可她不想和他再发生什么,更不可能是今天。 “……” “不回答就是默认。” 雒义已经对她上手,单手就解开了她的内衣扣。 姜镜小声惊呼。 “不。”她开口拒绝。 “不?” 雒义说不通她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他们身体很合得来,至少做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说一个不字,当然床下说的不算。 “现在不行。” “那什么时候行?” 雒义的话如同连珠炮,让姜镜找不到方向。她现在脑子特别乱,不知道雒义安的什么心,甚至觉得爸爸回来也是假的,或许这就是一场梦,他明天就会消失,总之她没想这么多,也根本无心这种事。 “我现在还没好。”姜镜顺势躺在床上,雒义就是疯狗,吃软不吃硬,她得先安抚好他。 雒义也跟着她一起躺了下来,却不容反抗地捏着她的下巴,进行了很深的吻。 夜晚真的很容易催发荷尔蒙,世界天昏地暗,姜镜不知道和他吻了多久,直到几近窒息他才终于舍得放开她。 他上.瘾了,还想要继续,姜镜开始反抗,床开始传出吱嘎吱嘎的声音。这栋别墅在远郊,雒义本身也是一个喜静的人,周围的地全是他的,所以这里只有这一户人家,夜更静,尽管房子隔音好但动静一大也很容易被听见。 “放开我。” 姜镜真的很怕姜顺清听见什么或者发现什么。这是她最敬重的爸爸,无论她多么难堪,她可以自己忍受但不能被爸爸知道。 慌乱间姜镜又扇了雒义一巴掌,同样很清脆,扇得她的手火辣辣地疼。 没想到能在一天之内扇他三次。不过每次他都没有气恼的样子,姜镜觉得他表面是疯子实际是个抖M,开始享受这种感觉。 雒义摸着自己的脸,问她,“爽吗?” 姜镜清醒起来,身子又往后挪了一点,开始跟他讲道理,“雒义,首先我谢谢你把我爸放出来,其次现在不可以,我累了要睡觉,另外这张床很小,睡不下两个人,你最好出去。” 雒义冷笑,“这是我家。” “那你更不用跟我挤在一起,免得委屈你。” 他不说话了,而是翻身把姜镜抱在自己怀里。 姜镜小小挣扎了一下。 雒义反而把她抱得更紧,“再动的话,我不介意把姜顺清吵醒。” 姜镜知道他做到出来,雒义就是这样的人,可以伪装成一个十足的好人,也可以扮演一个十足的恶人,无论好和坏都非常极端。 在姜镜胡思乱想的时候,雒义的手又摸了过来,唇开始贴在她的脖子上,姜镜觉得他就是一个发情的动物,对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没忍住叫了一下。 雒义哑着声,“真想让他听见?” 姜镜愤怒道:“滚。” “可我看你不是很享受么。” 姜镜拍开他,雒义桎梏住她,但又没多用力,就这样翻来覆去差不多一个晚上。 结果就是这一晚上姜镜都没睡好,她对雒义都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他太强势,自己又无可奈何,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都是顶着两个黑眼圈。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终于睡过去,迷迷糊糊醒过来,她看了一下闹钟,已经十点了,她腾地一下坐起来,旁边的雒义还在熟睡,棱角分明的脸舒展开来,少了平时的戾气,睡得很沉。 可姜镜就不太好了,望着这个害自己失眠的罪魁祸首,她忍住想继续扇他的冲动。 姜镜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这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阿绪,醒了吗?” 是姜顺清的声音。 姜镜的动作停止了。 她看了眼雒义,后者没有被吵醒,否则他肯定会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这是姜镜最不希望的,她不想让爸爸知道她和雒义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 她小心翼翼下了床,然后又小心翼翼开门,门只开来一条缝,姜镜露出脸,跟姜顺清搭话,“爸爸,这么早就醒了吗?” “是你醒得太晚了。”姜顺清笑了笑,没有去窥视她的身后,“昨天累坏了吧。” 明明是一句寻常的关心,姜镜却突然面红耳赤,难道是爸爸昨晚听到了什么吗?可是她什么也没做。 望着姜镜突然红的脸,姜顺清问她,“你脸色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姜镜摇摇头,觉得是自己想岔了,连忙出了房间然后又利落关上门,“没有,爸爸,你吃饭了吗?” 姜镜忘记了,别墅的佣人都被雒义辞退了,所以今天可能没人做早饭,况且姜顺清也不知道厨房摆设,她懊恼地想都怪自己起来得太晚了,于是她道:“我现在去做吧。” 姜顺清开口:“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犹豫之下,他还是问了出来,“昨天晚上,我是不是看见了雒义?” “这是他的房子?” 姜镜脚步一顿。 正当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身后的房门打开,只见雒义站在门口,一副餍足的样子,“是谁在叫我的名字?” 54 第54章 ◎唯一能救自己的就只有他了。◎ 姜顺清看见雒义,愣了愣。 同时愣住的还有姜镜。 偌大的别墅只有三个人对立着,空气一度陷入凝滞。 姜镜的脸以一种极快的方式变红,一脸“爸爸你听我解释”的表情。 而姜顺清一副“阿绪我都明白的表情”。 只有雒义跟个没事人一样,他盯了姜顺清好一会儿,开口:“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 姜镜不明白两个人为什么会认识。她只想打破这份三足鼎立,“我去煮点面吧,你们坐一会。” 雒义叫住她,“不用,做饭还轮不到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别墅门口出现了几个人,都穿着得体,他们先是跟雒义打了个招呼,“雒先生。” 然后转头对着姜镜和姜顺清微笑点了点头,开始去厨房,又开始泡茶。 雒义自然坐到沙发上,让他们也坐。姜镜扶着姜顺清过去坐下,茶很快泡好,姜镜不喜欢喝茶,她觉得很苦,新来的佣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知道她的口味般,出奇地给她泡了一杯甜丝丝的花茶。 气氛还是局促,姜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但仿佛也不需要她解释,因为雒义先开口了,他不紧不慢喝了一口茶,朝姜顺清道:“昨晚睡得怎么样?” “岳父。” 此时姜镜也在喝茶,但听到他对爸爸的称呼差点连杯子都没拿稳。 姜顺清倒神色平常,自动忽略雒义的那两个字,“我睡得挺好的,多谢照顾。”说完看了看姜镜,“也多谢你照顾阿绪。” “哪里。”雒义笑了笑,“毕竟阿绪很听话,所以我会善待她。” 只要雒义想,就可以伪装得很好,姜镜觉得自己越来越了解他了,极其擅长伪装的一条毒蛇。 具有攻击性的外表,再加上透黑的心肠。 “总之你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姜顺清说:“姜家是不会欠别人人情的。” “我不介意欠我。”雒义看了一眼姜镜,“有时候债也不一定用钱还。你知道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他们的聊天姜镜听不太懂,只知道是雒义交了姜顺清的罚款,他们理应欠雒义,可她觉得不需要偿还什么,雒义对她的伤害这么大,足以赔偿一笔精神损失费。 这场略带深意的话因一句“雒先生,可以挪步餐厅了”而结束,雒义自从从香港回来就一直没有去过公司,今天吃过饭助理打了个电话过来,雒义说知道,很快就坐车去了公司。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给他们父女留出空间,反正自从他走后整个房子的气氛立刻好转了起来。 姜镜原本吃饭很快,但现在在餐桌上只想和爸爸度过美好时光。 她给姜顺清夹菜,“爸爸,你瘦了好多,这段时间我要监督你,把你养胖。” “阿绪,你自己也瘦了好多,让我心疼。”姜顺清说。 他不知道姜镜这段日子住了多少次院,甚至被拉去两次急救,要是知道的话,姜镜不敢想象他会有多担心。 姜镜抿了抿唇,“爸爸,吃过午饭我把你带到我的房子里去吧,那里总归比这里舒服一点。” 没想到姜顺清闻言之后有点黯然。 姜镜察觉到他的情绪,“爸爸是想回老房子吗?” 他们的老房子当年被法拍,那里承载着他们一切的记忆,包括姜镜的母亲,姜顺清夫妇恩爱和睦,即使母亲已经去世多年,姜顺清也没有续弦的意思。 姜镜又说:“其实我已经把老房子赎回来了,只是很少再去过……” 姜顺清何尝不明白姜镜的想法,姜母在那里过世,姜镜一定不愿意面对。 “去你的新房子吧。”姜顺清这样说:“是你这些年开画展挣的钱吗?” “是。” 姜顺清笑笑,“我的女儿永远是我的骄傲。” * 两人吃完饭稍作休息,到了下午,司机就带他们到了姜镜的家。 是一个靠在江边的大平层,面积很大,姜镜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打开门地面有些积灰,入眼就是一大堆画,还有巨大的落地窗。 上次回来还是没和何宗璟离婚吧,那时候雒义还没有回来,她的生活还很平静很美好。 姜镜惆怅地叹口气,姜顺清问她怎么了,姜镜摇摇头说没事。 “该叫人来打扫了,瞧我都没有收拾好。”主要她也没想到姜顺清会这么快出狱。 姜镜用抹布擦了擦板凳,让姜顺清先坐,自己则是给家政打电话,那边说很快就到。 姜顺清看着周围,叹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也跟这蒙尘的房子一样,有些看不清自己了。” “在里面的时候幻想着早一点出来好照顾你,现在看你这么独立,我很欣慰。时代变了,我也被淘汰了,迷茫、不知道干什么,甚至觉得还是里面更好。” 姜顺清难得会吐露自己的心思,是啊,时间过得太快,带走了许多,曾经的爸爸事业蒸蒸日上,他也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而如今…… 姜镜过去拍了拍姜顺清的肩膀,他其实一直报喜不报忧,现在把心里所想说出来姜镜反而觉得安心一些,“爸爸,什么时候都可以重头再来,可以失败,但也要有面对失败的勇气,况且你还有我呢。” 她走到自己画前,“爸爸,你还记得吗?当初你教我学画画的时候,我总是画不出满意的画,你一次次让我不要放弃,所以这长达十年的坚持让我成为了一名出色的画家。” “就算你不再开公司,你也可以在其他领域发光,比如画画这件事,你就是我最好的老师。” 姜顺清在这一瞬间有些红了眼,看着女儿,有些欣慰有点内疚,欣慰的是自己一直宝贝的女儿也有了可以独当一面的一天,内疚的是因为自己女儿不得不独自面对风雨。 “好,人要学会知足,见你这么优秀了,还有自己的房子和资产,我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很快家政来打扫了卫生,父女俩在这个家过了温馨的一下午。 晚上吃饭,姜顺清说:“我想好了,我可以开个画室,教一教学生,不求大富大贵,能算无聊生活的慰藉。” 姜镜笑笑,“可以呀,我们明天就去看。”她觉得自己满足了,世界上最亲的人就在身边,虽然现在还没有彻底的人身自由,但她相信会一天比一天好。 姜镜和姜顺清讨论着,后面姜镜回了房间,发现手机不断震动,除了几个未接电话的红点,还有几条没有未读的短信—— 【在干什么。】 【怎么不接电话。】 【姜镜,你最好趁我回去之前站在门口迎接我。】 【】 姜镜看着接二连三的短信,雒义把自己当成什么了,还需要她向他时刻报备吗? 为了避免雒义继续打骚扰电话,姜镜很快编辑出一条短信发出去:【刚刚在和爸爸吃饭,没看见信息。】 那边很快回复:【在哪?】 姜镜关上手机没再理,因为她要去洗碗了。雒义的控制欲太强,她要做好彻底离开的准备。 到了很晚的时候,姜镜把姜顺清安顿好在房间,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过了,没想到这么晚了,期间她一直没看手机,不出意外她的手机已经快被打爆了。 就在姜镜准备拿起手机准备回复的时候,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由于姜镜之前对雒义的惧怕,以至于她听到这种声音已经PTSD,一时之间认为是不是雒义找到这里来了,他确实有手段,可姜镜不想被打扰,这是她难得的清净之地。 除了雒义不会再有人来。出现这个想法之后姜镜有些愠怒地走到门口,准备打开门发一通脾气。 很奇怪,自从上次经历生死攸关之后她就变得很没有耐心,可能是之前一直被雒义压迫,想着随时和他破罐子破摔吧。 姜顺清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听见动静,探出头问:“怎么了?” 下一秒姜镜打开门,皱着眉想说什么,但一下子愣住了。 门口的人不是雒义。 准确来说,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她都不认识—— 长相一致的野蛮,满身肌肉膨胀,神情凶残,面对姜镜时露出一丝痞气。 “姜顺清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姜镜忽然意识到来者不善,立马警惕道:“你们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反而脚踏入了门,“听说姜顺清昨天出狱了,在哪儿呢?叫他来见见自己的老朋友。” 姜顺清见姜镜开门之后就没有后续,立刻出门去看,这一幕让他愣住了,“怎么是你们……” 姜镜回过头,“爸爸,你认识?” 男人露出狞笑,“他怎么不认识,你爸爸曾经可是大名鼎鼎的姜总,我们这些人都是跟着姜总混的。” 说完转过头对着姜顺清说:“姜总都能提前出来,想必花了不少钱吧,那欠我们的呢,怎么说?” 几个男人一身臭味,感觉像是从工地上刚刚干活完的,姜镜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自己家的,个个来者不善,姜镜不想跟他们起正面冲突,不然吃亏的还是自己,“欠你们什么钱?” 男人指了指姜顺清,“你让他说。” 姜顺清朝前一步,“是我欠你们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之前是我在里面没办法,现在我出来了不会跑,亏欠你们的我都会一一偿还,包括利息。不过我最近手头比较紧,能不能等我这段时间周转一下?” “周转?”男人看着周围,房子装潢精致,面积也很大,再加上是市中心的江景房,一看就值不少钱,“住在这种高级公寓,对我们这种天天干苦活的人说卖惨?” “姜顺清,要不是因为你,我们根本不会狼狈到这个地步!要不是你让我们投资那个项目,我们根本不会破产,我的女儿就可以有钱治病,而不是现在还躺在医院!” 姜镜大致听懂了,他们应该是曾经公司的股东,因为爸爸卷入诈骗而破产,现在看爸爸回来了,所以上门讨债来了。 分析完这些,姜镜冷静道:“多少钱?我可以换。” “五千万,我们兄弟五人,再加上这些年的利息,不过分吧?” 姜顺清一下就激动起来,“最多五百万,五千万怎么可能,你们纯属是来敲诈的。” “说敲诈还比不过你。”男人笑笑,继续大摇大摆进来,四处打量这房子,“这房子我打听过,卖了正好是那个价钱,还绰绰有余。” “这是我女儿的房子,你不要打这个主意。” “不打房子的主意,难道打你女儿的主意?”说完目光挪到姜镜身上,一直直白的恶心,姜镜一身恶寒,想到了之前在青川遇到的那些渣滓,又听见男人说:“你女儿真是好手段啊,之前还想你进去了,让你女儿还债。没想到你女儿前脚攀上了何家,后脚又攀上了雒家。” “这套房子,恐怕也是靠男人买的吧?” 姜镜忍住心中的情绪,还是冷静道:“五千万是吧,可以,不过要过几天才能给你们,你们今天先走,放心,房子在这里,我们也跑不掉。” 男人呵呵一笑,“走?以为我们是乞丐这么好打发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想让我们走后面你就可以去找雒家的人保护你,这样我们就没从下手了。今天好不容易只有你们两个人,我们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离开,反正这几年也穷怕了,我什么都不在乎,也不介意玩出点人命。” 姜镜知道他们充满了戾气,没有什么是比钱更重要的,但他现在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钱,看样子他们根本不会罢休,她只能采取一些强硬的手段,“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没想到这一招更加激怒了男人,他们也不再给他们好脸色,直接上手就来抢屋子里的东西,“我看这些还挺值钱的,不如就先拿回去吧,看见值钱的都给我带走。” 猥琐的男人一声令下,其他的几个人都跟着陆陆续续进来,下午刚刚打扫的房子立马被他们身上的尘土所掩盖。 场面一度失控,姜镜不知道怎么办,她的画作全部都被弄乱摔倒在地,男人看见好看的就直接卷起来放到自己的包里面,看着心血被践踏,姜镜气血翻涌,感觉头有点晕。 姜顺清很着急,上前去阻止却被男人一巴掌拍倒在地。 姜镜去扶姜顺清,着急道:“你们不要动我爸爸!” “报警,快报警!”姜顺清说。 姜镜马上跑去房间,这时候雒义放好打来电话,曾经避之不及的电话,此时在她眼里就宛如救命稻草一样,姜镜马上接起,然后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雒义!” 雒义听见她叫自己,是从未有过的激动情绪,比起激动,更像是心悸,雒义立马拧了眉,“你在哪?” 屋外的几个男人立马冲进房间,看见姜镜在打电话,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摔在地上,“臭娘们,报警是不是?!!” 电话落地,摔得粉碎。姜镜也被推倒在一边,她有些吃痛,那些人的搜刮还在继续。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画作被被撕毁、被抢夺,心脏有些疼,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外面的门突然推开了。 姜镜坐在房间门口,能看见外面的场景,只见外面站着……雒义。 雒义! 他怎么来了! 明暗相怡的光线将他的侧脸勾勒得完美无比,他眼神微眯地靠在门边,看那些人如同看杂.碎一般。 “轰隆隆——” 外面忽然打雷了,姜镜抖了一下,雨哗啦啦地开始下起来。她在昏暗的房间看着雒义,忽然想起去邮轮被羞.辱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暴雨夜,但此时的雒义和现在是完全不同的。 虽然是一样的阴郁,一样的睥睨,但当时她对他是惧怕的。可现在,她竟然觉得现在唯一能救自己的就只有他了。 也许,她其实早已没救了。 雒义一言不发,径直走到男人面前就是一拳、两拳,打得男人找不着北。 同行人看着情况有变,东西也不拿了,开始齐心合力对付雒义。 这样的场景,在青川的时候姜镜也见过,雒义也是如此狠厉,场面一度血腥。 姜镜拼尽全力爬到破碎的手机旁,屏幕已经摔碎了,但还能拨打紧急电话,趁他们纷争的时候姜镜拨打了,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祈求警车快一点到。 这些男人都是工地上练过的,一身横肉,有的是力气,她怕雒义敌不寡众,虽然雒义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就算死也别死在她家。 打斗还在继续,男人擅长用东西,把花瓶也往雒义身上扔,雒义身上被划出伤,流出鲜红的血。但他却一点也没有甘拜下风,他从学时时代就爱打架,谁都打不过他,脸上挂彩更是家常便饭。 外面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姜镜听得胆战心惊,私心希望雒义能打赢,希望能坚持到警察来。 当她再从门缝望去的时候,其中一个男人被打得气急败坏,从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姜镜的眼睛蓦地睁大,大喊一声,“雒义!” 来不及了。 下一秒,男人的刀猛地捅进雒义小腹。 原来最嘈杂的时候,人还是可以听见其他声音的。 姜镜听见刀穿过衣服,深入皮肉的噗呲一声。 血很快就流了出来,味道混杂在空气里,外面的雨越来越大,雷越来越响,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姜镜想跌跌撞撞走到雒义身边,她虽然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可她这样的画面心脏好像被万千蚂蚁啃食了一般,血液凝固,只剩细密的疼。 很快,她就因为腿软倒下了。 雒义看着水果刀插入自己的腹中,低头看了一眼,咬着牙拔了出来,下一秒毫不留情地捅到那个人身上。 两败俱伤。 场面一度混乱。 怎么办。 该怎么办? 爸爸早已因为被推到桌角而撞晕倒,姜镜的世界天旋地转,浑身的气力都像是被吸干了…… 雒义的视线定格在她苍白的脸色上,继而又转向自己捅刀的人身上,又往里推进了一步。 被捅的人吃痛的大喊大叫出来,他妈的,雒义到底是*什么怪物,没有痛觉的吗? 姜镜远远看着雒义的腰腹因为拔刀出来而不断喷涌的血,已经浸染了下半身,可他除了脸上在皱眉,仿佛没有痛觉般。 这场战争倒的倒,伤的伤,比电视剧上演的还恐怖万分。最后,雒义抽出一丝力气,绷紧下颌朝她走过来。 他的身体在流血,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居高临下。 “不是很有能耐么,这个时候哭什么?” 姜镜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红了眼眶。 她正要说什么,下一秒雒义在她面前倒下。 “雒义!” 她再次叫他的名字,而此时外面警车的鸣笛也无比清晰。 55 第55章 ◎雒义永远醒不过来了。◎ 雒义被送进了医院。 这是姜镜第一次见他的这一面,再不可一世却还是虚弱地躺在担架上。 他流了太多的血,几乎是休克的状态。 看着助理为他忙上忙下,焦急得不成样子,姜镜忽然有种负罪感,雒义是为了她才这样的,为什么她的担心连他的助理都不如。 他们先一步去医院,那几个男人被带到警局,姜镜和姜顺清都要去做笔录,由于姜顺清昏迷了,所以只有姜镜一个人去。 索性医院那边说姜顺清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不然姜镜保不齐会做点什么,要是爸爸有个说三长两短,她可能也像这些男人一样不顾一切做亡命之徒。 警察调和了一下,他们有故意杀人的嫌疑,暂时被收押,但是姜家欠钱是属实,最后还是需要偿还。 做完笔录出来已经很晚,姜镜一个人站在大街。她忽然觉得好累,真想大睡一觉,但她要先去看爸爸,或许也会路过看一眼雒义。 雒义和姜顺清被送完饭同一个医院,都是雒家名下的,姜镜已经轻车熟路,打了个车就过去。 雨已经停了,空气里都是潮湿的味道,姜镜看着车窗外滑落的雨滴,自嘲地想着自己真是医院的常客。 凌晨没人,公路也不拥挤,所以很快就到了。姜镜给司机付了钱,到了姜顺清所在的病房。 护士说他已经睡下,没什么大事。姜镜站在姜顺清床边看了一会儿,问护士,“那个跟他一起送来的人吗?” 护士道:“你是说雒先生?” 她一下就能猜出,也不令人感到诧异,因为半个小时前护士台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雒先生受伤了,医院上下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在十五分钟内就把医院各科大拿召集到一起,生怕雒先生有一丝闪失。 姜镜点点头,“对。” “他在楼上的急救室抢救,听说情况不太好,失血过多,也错过了最佳时机……” 看样子情况不太好,姜镜心下一紧,“麻烦带我去看一下。” “你是?” “我是他的朋友。”姜镜说。 护士将信将疑,还是把她带了上去,要是有人责怪下来,她就说是不小心闯进去的。 姜镜跟着护士上了电梯,一开门就看见好多人站在急救室门口,雒义的助理一眼看见她,快步走过去,“姜小姐。” 姜镜问:“雒义情况不太好吗?” “是的,医生说很不好,能不能撑过今晚都很难。” 姜镜恍惚了一下,刚刚护士说她还是不太信的,毕竟她的意识里雒义是个无所不能的人,毕竟在这之前她还看见他一脸无所谓地站在自己面前。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你知道雒家的财力多么雄厚,里面全是名医,先生伤了根本,刀深十厘米。” 姜镜眼神有点空洞,她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急救室上面亮着的灯。灯下站着雒家分支的人,出了助理,没有一个人是着急的,他们神采奕奕,好像巴不得下一秒就听到雒义的死讯。 雒义树敌太多,觊觎他财产的人也太多,在这一刻姜镜替他可悲,她也是盼望他死的,但是前提是他不是为了自己死。 他可以病死、老死,发生意外而死,但不能是因为她而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都快亮了,姜镜瞧见外面天空翻起了鱼肚白,没想到她也是算守了雒义一夜。 还是太心善了,她这样想,起身去找个房间睡觉,不然没等雒义醒来她就已经猝死了。 这时候,急救室的门开了。大家一下子精神起来,他们何尝不是等了一夜,盼了一夜,希望雒义赶紧死。 雒义的脸不是被蒙着的。有人在人群中叹息一声。 “雒先生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还在昏迷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醒来,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十天,我们已经尽力了。” 医生的话又让雒家人有了希望,“我们可以请最好的护工照顾他,相信他这两天就可以醒过来。” 这时雒义的助理走过来,“不用了,雒先生由我安排人照顾就可以了。” 雒家人冷笑,“你一个外人,还管起我们雒家的事了?” 助理公事公办,“我是雒先生的助理,他的事理应由我经手。” “毕竟,雒先生身处龙潭虎穴,稍有不慎就会让人钻了空子。” 雒家人知道他在暗指自己,气急败坏道:“你!” 助理表情淡然,朝向姜镜道:“姜小姐,可能还需要您的帮忙。” 姜镜不懂他要自己帮什么,医生都说雒义已经脱离危险,他负责找人照看就好了。 但她还是走了过去,雒义被推到特定的病房助理提前把保镖找好,一行人都在外面看守着。 助理边走边和姜镜道:“您也看见了,先生现在性命垂危,雒家人虎视眈眈,可能随时会要了他命。” 姜镜说:“我需要做什么吗?” “不需要做什么,就是这几天可能希望你抽出时间照看先生,现在公司也是一团乱,我可能分身乏术,先生和我唯一相信的人也只有你了。” 姜镜沉默了,没想到因为雒义住院,牵涉颇多。再怎么说也有一部分她的原因。 助理见姜镜不说话,以为她为难,“放心,您不会有危险,我会叫你保护你,有什么情况您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会来处理。” 姜镜盯着助理看了一会,想这个助理对雒义是真的衷心啊,他这样自私冷酷的人还能拥有这份赤忱。 最后,姜镜还是点了点头,“让我想想吧。” 其实雒义怎么样好像也没有关系,她不用在乎他。也许他死了自己就真正的自由了,以至于其他,她管不了太多,“我想先休息一下。” 助理命人给她腾出一个房间,并叫专人把守,“好的,姜小姐,刚才的话只是我的建议,决定权在你,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派人保护你,毕竟你是先生看中的人。” 姜镜觉得他在打心理战,要是真的是雒义看中的人,会被他折磨的这么惨吗?她内心纠结,最后没有说话,还是回房间睡觉了。 这一晚姜镜睡得并不安稳,她做了许多的梦,接二连三的。让她记忆犹深的是她居然梦见了何宗璟。 是在一个特别黑暗的房间里,一个人背对着姜镜,他背影很像何宗璟,姜镜鬼使神差地走过去,边走边小声地喊他的名字。 直到越来越近,姜镜想走到他正面去看他的脸,却被他猛地回头,面目有点狰狞,如同那天他想要她命一样疯狂—— “雒义是不是要下来陪我了?” “他死了好啊,死了好啊,赶紧让他下来陪我,我太不甘心了!” “姜镜,你也跟着他一起下来陪我吧!” 他的脸怼在姜镜面前,似乎要把她吃了一样。姜镜一下子就被吓醒,她从床上坐起,周围静悄悄的,开了空调,她却冒了一身冷汗。 她梦里的何宗璟怎么是这样的,认识这么多年,除了车祸那天,他从来不会这么极端说话,即使知道是梦,姜镜不是被吓得不轻,缓了许久都没有缓过来,最终她半靠在床头,失神地望着窗外,一直到天彻底亮起。 * 最后姜镜没有再睡,而是披了个外套走到雒义的病房。 助理听见门响,没想到转过头看见姜镜站在那,可现在才七点。 “姜小姐,您这么早就来了。” 姜镜也没想到助理居然守了雒义一夜,她对助理的衷心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 “嗯,有些失眠。” 助理说:“我叫人送早餐过来。” “出来说吧,雒义应该需要静养。” 助理跟着姜镜出去,姜镜直接道:“我想好了,你的建议我答应。” 助理有些高兴,“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就知道姜小姐不会放在先生不管的。” 姜镜若有所思地说:“只是不想他死了在底下怪罪我而已。” 助理笑而不语,问她早餐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可以,我不挑的。”姜镜想,“麻烦你帮我给学校请几天假吧。” 助理说好。 吃过早餐姜镜去看了看姜顺清,姜顺清已经醒了,状态也还不错,他第一件事就是问雒义怎么样。 “还在昏迷状态,不知道什么才能醒来。” 姜顺清叹了一口气,“我们欠他挺多的。” “爸爸,为什么这么说?” 姜顺清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阿绪,实话跟你说吧,当年我被卷入诈骗里,需要很大一笔钱,我当时简直走投无路,是雒义找到我并给我缴纳了所有的钱。” “当时他跟你谈恋爱,都还是学生,我不知道他怎么来的这么多钱,但我顾不上这么多了,我收了他的钱去填那些无底洞。罪名还是成立的,我最终还是被判了刑,但是没有他那笔钱,我会判得更严重。” “如今他帮助我提前出来,又因为我现在受了重伤……他可能在别人眼里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们姜家真的欠他。” 姜镜听完有些愣住,难怪之前爸爸说雒义其实不是个坏人,因为在他的视角,雒义的确算是个好人。 他帮助过姜家,这个没错,但他也实打实地伤害了她。 姜镜越来越理不清自己的心了,或许人性就是复杂的,雒义就是这样复杂的一个人,没人能看透他。 “爸爸,你先休息吧。我上去看看他。” 姜镜上了楼,把姜顺清说的和雒泽之前说的事情连起来,她都不知道雒义做到了这个地步。 雒家人在雒义的病房外守着,但有保镖他们进不去,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看见姜镜过来他们一把抓住她,“雒义怎么样了?” 姜镜被猛地一抓,有些吃痛,还没等她开口,保镖走过来强行把雒家人拉开,然后对姜镜坐出请的姿势,最后姜镜在雒家人恨得牙痒痒的眼神下进了病房。 这是雒义的特定病房,没有任何消毒水味,床头摆了一束花,这恬静的氛围跟床上的人气质完全不融洽。 姜镜走过去,看见雒义苍白的脸,他眼睛闭着,陷入了很沉的睡眠,给人一种永远醒不过来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姜镜竟有一丝心疼。 大概是见过雒义许多样子,愤怒的、阴沉的、冷漠的,唯独没有这样…… 脆弱的。 她都没想到雒义会有这么一天。这两天她都有点恍惚,觉得雒义死活跟她没什么关系,但是现在坐在他面前,看见他身上的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她内心五味杂陈,甚至在想昨天他到底是怎么找到她家的。 姜镜看着雒义,他没有再逼迫她,而是永久的沉睡,她伸出手,拨开他遮掩着脸的头发,“雒义,你是不是要给我自由了?” 56 第56章 ◎离开。◎ 一连好几天,姜镜都有来看望雒义。每次来他都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姜镜渐渐接受了他不会再醒来的事实。 只是每次姜顺清都会叹气,“希望他快点好起来吧。” 姜镜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爸爸,生死有命,别太难过了。” 姜镜请的假即将结束,她在考虑要不要继续请假,助理说不用了,雒先生这边不需要人照看了,大概大家都默认他支撑不过来了。到时候遗产会分割,雒家会天翻地覆,这只是时间问题。 对于助理的话姜镜也没有异议,她想自己是该去学校了,她可以下课再来看望雒义。 这几天总是下雨,冬天又要到了,秋雨一场凉,有些萧瑟。姜镜穿了件薄风衣,她是裹着衣服走的。 到了学校,有同学问她这几天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除了苏万杨,姜镜是和这些不熟的,她想应该是那天雒义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让别人开始对她产生好奇了。 姜镜只说家里有点事。 “什么事啊,还好吗?” “还好,都处理完了。” 姜镜开始上课,苏万杨没有再坐到她旁边,但是姜镜能明显感觉到他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姜镜一节课都心不在焉,她又重新换了个手机,号码已经告诉过助理,生怕他突然打电话说雒义已经无力回天了。 下了课,外面又落起了雨,姜镜跟这场雨一样有些烦闷,心思杂乱,她碰巧没带伞,于是在屋檐下站着,她也不想走,根本不知道去哪里。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没带伞么?” 她转头,看见是苏万杨。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是大半个月,而且还有点不欢而散,姜镜一时之间沉默了,“……” “用我的伞吧。”他说。 姜镜道:“不用了,谢谢,我等雨停再走吧。” 苏万杨说:“那我陪你。” 姜镜仍然没有说话。 苏万杨继续道:“姜镜,无论怎么样,我还是希望我们不要闹得太僵,我希望你至少还把我当朋友。” 苏万杨人如其名,是个很张扬的人,姜镜见过他在球场时挥洒汗水的模样,也见过其他女人为他呐喊的样子,总之,他不应该是这样小心翼翼的,姜镜总觉得愧疚,跟自己相处的人都会因为自己而变得不好。 “我拿你当朋友的。”姜镜轻轻叹气,她这样的人不值得别人一次次主动,“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我有点乱,可能态度不好。” “没有不好,我觉得你还是很温柔。”苏万杨没有说,姜镜请假这些天他一直打听她怎么了,担心她生病了或者什么,但都没有打听到什么,只知道请的是事假。 “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吗?”他又问。 姜镜看了他一眼,准备说没事,但下意识还是娓娓道来,“那天你看见的那个男人,你还记得吗?” “记得,你说是你前任。” “他现在躺在医院,可能马上就要死了,因为我。” 苏万杨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又听见姜镜说:“我恨他,他却因为我受伤,我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姜镜伸手去接屋檐下落下的雨水,是冰的,很凉。一阵风吹过,她冷不丁咳嗽一声。 苏万杨立马脱下外套给她披上,他的外套是那种晒过太阳的味道,跟这雨天很不搭调。 “跟着心走吧。”苏万杨说:“你可以不用为他有什么情绪,你完全可以把关注点放在别的人或事身上。” “谢谢。”姜镜淡淡一笑,“苏万杨,谢谢你。” “没事,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后。” 这句话是一种隐喻,姜镜听懂了这种隐喻。 * 这些日子姜镜都比较清闲,她陪姜顺清去看了画廊地点,最后选择了一条充满了艺术气息的店。 姜顺清搓搓手,把店里布置了一下,姜镜说找工人来弄,他却干劲十足,“还是不花那个钱了,我总想找点事做,不然觉得自己没价值。” 姜镜说:“爸爸,别这样说,现在已经安定下来,我有能力让你过好的生活。” 姜顺清感慨,“真的辛苦你了,我的阿绪。” 那几个男人被关进去了,所以他们过了一段安生日子,但钱总是要还的,可现在他们没有多余的钱,姜镜说可以把房子卖掉抵债,姜顺清不同意,说这是属于她的房子,姜镜只好说暂时搁浅这个想法,到时候再想想办法。 她和雒义纠缠开始就慢慢淡出了画界,如今回来凑齐钱也需要一段时间。 这些日子空气总弥漫一种淡淡的悲伤,姜顺清是个讲情义的人,总说亏欠雒义许多。姜镜没有告诉他雒义对自己做过了什么,要是告诉了他恐怕就不会这么觉得了,但她同时也受他的影响下开始思虑很多,总之心情算不上好。 这是雒义昏迷的一个月,今天姜镜又去了雒义了,他瘦了很多,脸庞更加分明。助理每次看姜镜来了都叹气,今天更甚,“医生说先生可能真的醒不过来了。” 虽然姜镜已经知道答案,但亲耳听到内心还是被猛地一敲。 “已经确定了吗?” 助理嗯了声,“或许过段时间就要宣布遗嘱了。” 姜镜点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助理看向她,“您不想知道先生的遗嘱都写了什么吗?” 姜镜愣了愣,“跟我没什么关系吧。况且……现在还没有到公布的时候……” “是没公布,但先生在香港的时候跟我提过,他会遗赠给你。”助理说:“在香港他就说要给你准备什么礼物,首先就提了这个。” 姜镜忽然想起雒义走的那天说:“好好在家,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姜镜的眼眸垂了垂。 助理叹息,“先生可能不懂怎么爱人,但他把自己能给的都给您了。” 最后助理走了,只剩姜镜一个人在病房。她很少到了晚上还待在这里,通常只是来看看情况再走,不知道是不是听了助理的话,她有点感触,坐到雒义身边看着他。 曾经的压迫和控制变成了泡沫,到最后只有一具空壳。 “雒义,我想开始新的生活了。” “如果你再不醒来的话,我可能真的会忘记你。” 姜镜忽然想起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时候,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结束,雒义抽着烟,说:“在身上纹个我的名字吧。” 姜镜看他在那吐出阵阵薄烟,“能不能出去抽?” “能啊。”雒义恶劣道:“前提是你胸上吻我的名字。” “为什么?” 姜镜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这个。 “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 姜镜讶然,没想到雒义还在意这些,却又听见他更为肆意的一句话,“每次看见,就能想起我弄得你多舒服。” 姜镜回过神,看着床上依然昏沉的雒义,跟记忆里的他截然相反。她忽然鬼使神差地去摸他的脸,看看是不是还是温热的,她的手盖上去,有些凉。 这时候雒义的睫毛忽然颤了一下。 姜镜愣住了,以为自己看错了,她再次去看,却没有了,但她不至于看错吧? 姜镜心跳如雷,她起身,准备把刚才所看见的告诉医生,椅子推开,她往后走的时候听见极低的一句,“姜镜。” 姜镜回过头,发现雒义已经睁开了眼,眼里带着淡淡的疲倦,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姜镜仿佛忘记了呼吸。 一个月。 足足一个月。 他终于醒了过来。 “等着,我去叫医生。” 雒义没有回答,可能刚才那两个字就已经耗费了他所有力气。姜镜害怕他再次陷入昏迷,几乎是马不停蹄。 助理得知了这个消息,也马上赶到病房。所幸雒义没有再继续睡下去,他很平静,医生陆陆续续给他坐了一个全身检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身体机能没什么问题,只要醒过来了就代表脱离了危险。 姜镜听到这句话,默默在心里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是喜是忧。 明明已经默认的事实,现在计划一切都打乱了,她有点不知所措,还有一点庆幸。 为什么会庆幸?她不明白。 这时候雒义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他开口对他们道:“都出去,姜镜留下来。” 大家都很自觉地出去了。 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姜镜开始和雒义单独相处,她竟然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既害怕又别扭。 “站这么远干什么。” 显然雒义还没从昏迷中彻底恢复过来,神智是清醒的,但声音很薄弱,姜镜能明显听见,她开始慢慢走了过去。 房间没开灯,医生说病人刚醒不能适应强白炽光,姜镜在昏暗的光线里打量着雒义,后者的眼神不再那么阴郁,平静得像一汪湖水。 姜镜想起有人说过人经历生死之后性格会大变。 “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雒义开口。 “……”姜镜问:“好点了吗?伤口疼不疼?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死不了。” “对不起。”想了想,姜镜还是说了出来,无论怎么样,雒义受伤的确有她的原因。 “你知道的,我不想听废话。” 那什么才不算是废话呢?姜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着头陪伴他左右。 雒义又道:“你说你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姜镜抬头,“你都听见了?” “我还没死。” “……”姜镜说:“对,我只是随口一说。” 他现在大病初愈,姜镜还是决定不说刺激他的话,反正他现在躺在病床,什么也做不了。不过他好像也没有以前那边极端了。 “可以。”雒义说:“我放你走。” 姜镜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一直圈养一只雀,也挺没意思的。” 姜镜还是不敢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次是雒义不说话了。 姜镜这才有了他性格大变的真实感。自由,曾经对姜镜来说是一个很遥远的词,现在自由两个字摆在她面前要她选,她却有一丝选不出来了。 “怎么,不愿意走了?”雒义注意到她的沉默。 姜镜摇摇头,“没有。” 没有。那她为什么这么犹豫呢?她自己也想不通了,干脆跳过这个话题,“你才刚刚醒,先不聊这个,早点休息吧。” “已经休息了一个月,够多了。”雒义说:“我想再看看你。” 姜镜其实也没有正视过他,现在才慢慢抬起头,撞入他的视线。 淡淡的阴郁,淡淡的冷漠,一切都是很淡的。这一个月冲散了他的许多,看得姜镜心口一颤,她已经好久没看他的眼睛。 “雒义,等你好了我再离开吧。” 姜镜忽然下定决心。 57 第57章 ◎你凭什么不来找我◎ 姜镜不想欠别人人情,雒义欠过她,从他受伤这件事上就已经报复了回来。至于再留下来陪他出院,是出于一部分私心,也想给这个关系做个彻底的了结。 既然要离开,就要确保雒义之后不会再找来。 这几天姜镜依然下课会来看他,雒义恢复快,伤口愈合大半,但他不怎么讲话了,也少了很多之前的戾气。 姜镜明白他是真的变了,由里到外。这天她坐在他床边,问他有没有想吃的东西,雒义说:“苹果。” 姜镜想起自己住院的时候他也是给自己削苹果,结果被自己拍倒在地,不知道他这样说是不是故意的,姜镜还是给他削了一个。 “你的钱,我到时候会还你的。” 姜镜没想到他们也会有这么平静的对话一天,没有仇恨,也没有争吵。 “欠我太多,你还不了。”她的苹果削好了,递到他嘴边,他却没接,示意她喂自己,姜镜硬着头皮又送到他嘴边,“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暧昧了。” “姜顺清欠那些人的钱,我让助理也还了。” 姜镜啊了一声,又听见他笑,“顺便把他们打残,还送进了监狱。” 姜镜眨眨眼,他嗜血的感觉好像又回来了,或许这是刻在骨子里的,随时显现。 “那你为什么还要给他们钱?”明明有手段让他们终身监禁。 “拿钱消灾吧。”他说。 姜镜垂着头,停止了削苹果的动作,“我去洗个手。” 等回来的时候她傻眼了,因为房间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苏万杨。 而雒义看着他,只是冷冷的笑下来,“就这么迫不及待开启你的新生活?把人都带到我眼前来了。” 姜镜也不知道为什么苏万杨突然来了,一时愕然,“苏万杨?” 苏万杨一脸抱歉,“不好意思姜镜,是我有点冒昧了,是这样的,导师说联系不到你,他有事找你,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所以我才找过来了。” “什么事?” “关于上次选的那个课题申报,你还有资料没补齐。” 苏万杨一说姜镜才想起自己之前觉得上课太枯燥,跟着导师参加了一个项目,这段时间都在医院,简直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开始有些着急起来,“那我现在回学校吧。” 她把切好的苹果一一放入盘中,对雒义说晚一点回来,雒义没说话,就这样倚靠在床上,连一个眼神也没有施舍给她。 姜镜没注意他这些情绪,也来不及去注意,径直和苏万杨走出了门,直到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后,雒义吩咐助理,“收拾东西,出院。” * “谢谢你专门来找我一趟,不然我还不知道会犯这么粗心的错误。” 找完导师后,姜镜和苏万杨走在路上,“我请你吃个饭吧。” “你不用谢我,这都是我该做的。”苏万杨摸了摸鼻子。姜镜以为他是拒绝自己的邀约,没再请求,苏万杨又道:“我请你吃饭吧,哪有女孩子付钱的道理,校门口又开了家湖南菜,可以去试试。” 姜镜答应了,她想着还是得请苏万杨一顿,最后她趁去上厕所的名义付了钱。 “下次我再请你吧,不然我会不好意思的。”苏万杨得知她付了钱,有些无奈地笑笑。 姜镜说:“没有这么多讲究,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嗯。”苏万杨叹息一声,“是朋友。” 姜镜和他道别,打车又去了医院,可等她走到雒义的病房,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她怀疑自己走错了房间,可这一层是他单独的病房,怎么可能走错…… 想到这,姜镜后知后觉那苏万杨根本不可能能进来,除非是助理得到了雒义的请示,可是雒义为什么要怎么做呢,他明明不喜欢苏万杨。 来不及想太多,姜镜找了护士问雒义的房间怎么空了。 护士说:“雒先生大概在两个小时前就办理出院手续了。” 两个小时前,那不就是她离开的时候吗? “可是他不是才醒来没多久吗?这么快就出院了?” “这是雒先生要求的,我们也不清楚。” “好的,谢谢。” 姜镜想雒义是真的要放她离开了,这样就是一个暗示,她也没有必要再找去了。 姜镜又打车去了姜顺清的画室,这些天画室开起来了,姜顺清招收了不少学生,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也也乐在其中。 今天不算忙,中午大家都去吃饭了,姜镜买了点便当,问姜顺清有没有吃饭。 “刚刚忙完。”姜顺清笑了笑,“去了医院吗?” “嗯,雒义已经出院了。” “出院了,这么快?” “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出院了。” “这么大的伤口,万一感染了麻烦,可能有事要忙吧。” “我不知道。”姜镜打开饭盒,“反正他没有跟我说。” “那你们现在?”姜顺清也不是刻意去询问他们的关系,只是看女儿好像有些黯然,而且突然来这应该是想找他倾诉什么。 “以前有点单方面的感情纠纷,现在没有了。”姜镜笑了笑,“我们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了。” * 一连几天,姜镜和雒义都消失在彼此的世界里。姜镜总觉得生活少了点什么,但又踏实了许多,她时常在想自己是不是怀念以前,但自己有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她这些时间都在作画、办画展,把欠款凑好并去交的时候得知钱已经还清了,而且那些人也进了监狱。 不用想都是雒义做的,姜镜觉得这不是他的风格,他不是默默无闻的人,她有预感他还会再来找自己。 转眼到了冬天,学校放寒假,苏万杨把姜镜约出来说想再回家前再聚一聚,这次不是单人的,都是一些私下玩得好的同学聚餐。 姜镜也只和苏万杨关系比较而已,但她也没拒绝。同学们在得知她早在画界有一席之地后很多都巴结上来,说务必把她叫来。 苏万杨说勉强也可以不去,不然就他们两个单独聚。 其实苏万杨的私心姜镜也知道,她一直和他保持朋友之间的距离,没想到他还是会有意无意靠近她。 最后姜镜说没事,就和同学们一起聚会吧。他们先吃了饭,然后去了第二场KTV,大家都在卖力唱歌,姜镜虽然喜静,但也没有说要提前离开。 她性子越来越温和,她默认这是经历太多看淡了,同学们总说她这么年轻却这么佛系。 期间同学叫她一起喝酒,他们喝的强爽,是个有后劲的啤酒。姜镜的酒量不好不差,但也喝了两瓶,最后有点醉醺醺的。 “我就出去接个电话的功夫,怎么灌了这么多?” 苏万杨看见姜镜的脸都红了,明显有上头的趋势,有些不悦。 “呀,看苏万杨,都心疼了。” 苏万杨没顾他们的打趣,把姜镜的酒抢到自己手中,“姜镜,别人敬你就喝,现在还好我在这里,万一我不在发生点意外怎么办?” 姜镜头晕晕的,看见苏万杨坐在自己旁边,笑得明媚,“那我总不能喝闷酒吧,喝酒本来就是要碰杯的。” 也许是苏万杨长时间认识的姜镜都是冷静自持,现在酒后的笑让他一时愣神,他不经意地别开眼,“总之不要再喝了。” “你们也不要再灌她酒了。”他对大家道。 “知道啦,喝酒多正常呀,看你心疼坏了都。”同学没皮没脸道。 苏万杨看着姜镜,霓虹灯闪烁,他都有点不敢去看她。 后面聚会结束,姜镜昏昏欲睡,苏万杨负责把姜镜送回去。走的时候同学调侃,“你可不要对人家做什么哦。” 苏万杨不耐烦地说滚。 他扶着姜镜,打了一辆车,还好他知道她家里的住址,之前姜镜带*他看过她房间里的作品。 到了小区门口,苏万杨继续扶着姜镜走进去。姜镜其实觉得自己也还好,脑袋也挺清楚的,就是想睡觉罢了,她说:“苏万杨,我没醉。” “可你路都走不稳了。” 两人慢慢往小区走,苏万杨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总觉得有些后怕,怕她自己出去喝酒遇上坏人。到了姜镜家门口,苏万杨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站在那。 男人长得很高大,眉目间有着淡淡的阴郁,光是一个照面,苏万杨就认出了他。 此时雒义听到动静,目光看过来,视线落在苏万杨扶着姜镜的那双手上。 一时间气氛进入冰点。 姜镜此时抬头,看见雒义站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她睁了睁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雒义没回答,只是淡淡看向苏万杨,“你可以滚了。” 苏万杨皱着眉想理论什么,姜镜拦住了他。雒义只是收敛了,不代表完全变好,结合他把那几个人打断腿送进监狱,她就知道他恶劣的本质还是存在。 “苏万杨,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先回去吧。”姜镜怕雒义对苏万杨做什么。 苏万杨犹豫一下,“可是……” “我跟他有事还需要处理。” 苏万杨见她这样说,也不再回答,本身就是他越界了。 “好。” 苏万杨转身离开,留下落寞的背影。 姜镜这才抬起头,又问了雒义一遍,“你怎么来了?” 酒的后劲越来越大,除了晕没什么其他感觉,姜镜真想倒地就睡,但眼前的人让她无法入眠。 雒义从苏万杨那收回视线,“和他在一起了?” “没有。” “这么着急让他走,是怕我对他做什么。”雒义嘴里溢出一声笑,“还是觉得我见不得人?” 许久不见,雒义看样子应该伤口恢复得不错,所以才有精力来质问她,可是—— “你不是说放我自由了吗?为什么还要问这些。” “所以呢?”雒义看向她,忍住捏她下巴的冲动,“不能问?” “不能。”姜镜说:“既然决定一刀两断,就不要再打扰彼此。” “我这段时间去了香港,处理了公司的事。”他忽然解释。 姜镜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解释,毕竟她也没有过问他的事。 雒义继续说:“雒泽要跟我争,我就让他彻底留在美国了,现在我拿到了香港公司的执行权,有的是时间。” 姜镜一顿,“留在美国是什么意思?你把他……” “杀”字姜镜没有说出口,但是雒义都能把自己的父亲逼死,解决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应该很容易吧。 “想什么呢,宝贝。”雒义笑,“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只是限制他在美国罢了。” 姜镜没有说话。 “所以我是事出有因,你凭什么不来找我?”雒义步步逼近,姜镜感觉到十足的压迫。本来酒精就很催眠,他的走近彻底抽走两人之间的空气。 58 第58章 ◎我可以做你的狗。◎ 姜镜被逼到墙角。 眼前就是她的家,此时却不敢进,更害怕姜顺清忽然打开门看见这一幕。 “回答我。” 雒义身上萦绕着一股女人的香水味,跟姜镜上次闻见的不一样,估计换口味了,还在这里装得一副深情的样子,姜镜一把推开他,“你先把身上的痕迹处理好再跟我说话。” “痕迹?”雒义挑了眉,低头嗅了下衣服上的味道,哼笑一声,“吃醋了。” 不是反问,是陈述。 这句话听得姜镜一股无名火。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她的性子放开了一些,“雒义,我觉得我们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你走吧,我要回家了。” 说完她径直往家门口走,伸手准备解开指纹锁,却被雒义一把逮住手,接着他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姜镜整个人倒在他怀里,他怀中有除了香水味,还有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不过这些姜镜已经无从考究了,她脑子里只有酒味。还有愤怒。 “雒义,你究竟想干什么?我不是你的玩物。” 雒义低下头,“跟我走。” 姜镜是拒绝的,可雒义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权力,直接把她打横抱起,姜镜只看见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接着自己离家门口越来越远。 姜镜捶了下雒义的背,让他放自己下来,可雒义依旧往前走着,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现在是晚上,小区有很多下了晚班的人回家,路上看见这一幕不禁多看了几眼,感慨现在的小年轻在公共场所就急不可耐了,姜镜感觉到羞耻,把脸埋在雒义肩颈。 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雒义有很多车,基本上都是黑色的,姜镜光靠那些连号车牌就能辨认是不是他的。毕竟在贡京最有头有脸的就是雒家。 雒义走到车前打开门然后把姜镜放在后座,接着黑色挡板升起,隔绝了司机和他俩。 雒义看着醉醺醺的姜镜,还是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喝过酒,在那个男人身边就把自己灌得烂醉。 好。 好得很啊。 雒义越想越想笑,不由分说地对着姜镜的唇吻了下去。 唇齿在交缠,她嘴里都是劣质酒精的气息,雒义往里探入,姜镜迷糊得都换不了气,雒义太猛也太强烈了,仿佛把这几个月积攒起来的情绪通通发泄了起来。 姜镜仅存的意识想推开他,但酒精的作用让自己整个人都软绵无力。她用力推了推,手肘抵到了雒义的腹部,雒义下意识嘶了一声,“宝贝,别心急。” 姜镜才意识到自己抵到了他的伤口。 姜镜后怕地收回手,不敢动了,怕他伤口复发又躺个十天半个月,雒义趁姜镜走神时,发起了更猛的攻势,最后姜镜都要找不着北,雒义还在她耳畔低低地说一句,“阿绪,专心点。” 姜镜都要晕得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阿绪是谁?宝贝又是谁? 最后她感觉自己要睡过去,好像迷迷糊糊靠在车上,任由雒义在身上种下青的紫的痕迹,她浑身酥酥麻麻,有种闭着眼享受的意味。 真挺舒服的。 她不是石女,也有欲望,觉得自己不算吃亏。 后面她记不得了,好像到了目的地,好像雒义把她抱下了车。总之第二天醒来,周围熟悉的陈设让她意识到她是在雒义别墅里的床上。 晚上的宿醉让她有些头疼,昨晚的记忆想断片一样,又拼接到一起。 天……她居然和雒义一见面就这么疯狂了。 姜镜立即低下头看自己有没有穿衣服,结果是她换了套睡衣,但不知道谁给她换的,除了胸口和脖子有些吻痕,其他地方都没有异常,姜镜才轻呼了一口气。 这时候雒义刚好进门,手里端着一碗汤。 “怎么,以为自己□□了?” 姜镜的脸忽然涨红,“你说话也太糙了吧。” 雒义走过来,拨了拨手里的汤勺,“我对连分不清谁是谁的人不感兴趣。” “你是不是以为昨晚可以和苏万杨做.爱。”他坐了下来。 姜镜觉得他的话太难听,有些被噎住,既然这样,她就顺着他的话说下来,“是啊,我还挺期待的,但没想到醒来发现是你。” 雒义刚刚端的汤一瞬间被打翻在地,地上铺着意大利手工地毯,碗没有碎,但地毯全湿了,脏了的东西雒义不会再要,他连奢侈品都是一次性的,姜镜看了看碗,又看了看地毯,心道可惜了。 雒义看着她,“你再说一遍。” 威胁她吗?姜镜想着再说一遍就说一遍,“所以为什么不是昨晚不是苏万杨,而是你呢。” 雒义的眼睛盯着她,姜镜能明显他眼里有怒火但是又平息了,宛如滚烫的汤洇入地毯,“宝贝,你说话真像刀子。” 他一闪而过的暗淡被姜镜捕捉到,她怀疑自己看错了,高傲如雒义,也会露出这样的眼神吗? 不过姜镜还是没心软,“是你逼我这么说的。” 雒义说:“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 “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我和谁在一起好像跟你没有关系吧。” 雒义喉间溢出一声笑,“所以你今天把你的东西都带走吧。” 姜镜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实有很多她的东西,好歹在这里住了大半年,衣柜里都是雒义给她买的衣服,他之前的控制欲已经到了她穿什么都要管的地步,全是高定,漏一点的只能在他面前穿。 姜镜掀开被子下床,“那我今天收拾一下。” 雒义那天出院的时候,姜镜想过来这里拿点东西,顺便问他为什么一声不响就走了,但是去了一趟姜顺清的画廊她忽然就想通了,那些东西也都是雒义买的,既然他选择这种方式结束她也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 如今雒义叫她拿东西,可能是想两清的意思,她也同意,“总得有箱子让我装东西吧。” 雒义沉着脸,语气怪异地说:“自己去问下人。” 姜镜也不看他,走到楼下,没想到是之前雒义辞退的老佣人。 姜镜一直叫她张妈,张妈看见她,惊喜道:“姜小姐。” 姜镜微微一笑,也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先生说您昨晚喝醉了,我煮了点醒酒汤,快来喝点吧。” 姜镜走下来,问到味道,原来是雒义刚刚端的那个,她想到雒义还被气得打翻了碗,忍不住有点想笑。 张妈问她什么事这么高兴。 姜镜摇了摇头,喝着暖暖的鸡汤,“张妈,我记得雒义是不是之前说要辞了你。” 张妈看了眼楼上,确定雒义不再之后小声说:“先生之前是提过,可能是那时候他太生气了,也是我照顾不周,让你住了院。” “不过没过两天他就叫我回来了,工资是以前的两倍。” 姜镜闻言,忽然对雒义有一些改观。他好像变得越来越不是她认识的他,但是是她能接受的他。 姜镜喝完汤,找张妈要了两个大纸箱,然后搬到楼上,把自己的东西通通扔到了纸箱子里。 雒义在旁边看着,箱子逐渐被塞满,随后雒义说:“你真的要走?” “是啊,不是你让我收拾东西吗?” 姜镜也不会惯着他,更不会因为他因为自己被捅了一刀而对他产生改观。 “……” 雒义说:“别走了。” “为什么?” “姜镜,你看不出来吗?我他妈不想让你走!”雒义像触发了什么一样,又继续说:“我就是擅长把人不断推开,然后试探你到底会不会走,但你每次都没有回过头。” 这次轮到姜镜沉默了。 她于雒义而言,到底是什么呢?是可以随意折辱的对象,还是供他消遣的玩具? 她不傻,知道雒义喜欢她,不然又怎么会给她挡刀还债。可是他从来没有说过爱她,之前反而一直在折磨她。 那些记忆,痛的酸涩的,一并刻入了姜镜的骨髓,她做不到忘记,因为都是她真真实实地经历了,可能在雒义住院的那一个月她对雒义心软过,也害怕他死去,但一想到曾经她还是无法接受他,也许他们都需要去沟通一下。 姜镜决定自己先做捅开窗户纸的人,“雒义,你爱我对吗?” 她的直白反而让雒义短暂地愣了一下,他没回答,也是另一种默认。 “可是你不会爱人,你伤害过我,我也无法接受你,这道坎在我这里是过不去的你懂吗?所以无论你现在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我们还是就按你说得那样井水不犯河水吧,以后你别再找我。我或许会回青川,免得你再看见我,也免得我们再发生交集。” 终于还是姜镜彻底给这段关系画上了句号。她要亲手斩断这些不可能,让雒义彻底明白他对她造成的伤害。 她不指望雒义有什么醒悟,或许他天生就是坏种,流着雒家凉薄的血。他可能变了,少了那些棱角和戾气,可他终究是他,他终究叫雒义。 姜镜说完,没有再继续收拾东西,这些本来就是雒义的钱买的,她不缺也不想要,随手拿过一条裙子去了对面房间换,出来的时候她最后看了一眼雒义,后者站在那里没有动,有很多情绪在他眼里交织、盘旋,那是姜镜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 不过姜镜还是走了,走的时候留下一句话,“雒义,爱人不是你这样爱的。以后碰见喜欢的人,不要把她推开,也不要去折磨她,应该用尽你全能去爱她。可能我们还能算个朋友吧,这是我作为朋友的忠告。” 姜镜觉得自己已经够体面了,她觉得他们两清了,她也不想带着对谁的恨他过后半生。窗外阳光明媚,她也要开始新的日子了。 “可我不想就这样结束。”雒义慢慢走近,他声音有点哑,“告诉我,你怎么才能原谅我?” 姜镜笑了笑,“我已经原谅你了啊。只是我不喜欢你了,所以不会再继续待在你身边,我现在就想当个扫地僧,我自己一个人走走停停,挺好。” 雒义抿着唇,脸色变得难堪起来,相比于姜镜的洒脱他陷入了一种巨大的痛苦之中,“那你喜欢谁,昨晚送你回家的那个男人吗?” 姜镜摇摇头,没说话。看来他还是不懂自己说的什么。 “你如果缺什么可以告诉我。” 姜镜说:“我什么都不缺。” “如果要说缺什么的话,可能缺只狗吧。” 她想回到青川,她已经有丑丑了,再养只小狗,远离这里好好生活。 姜镜陷入自己未来美好的生活里,忽地听见雒义挤出一句,“我可以做你的狗。” 59 第59章 ◎阴魂不散。◎ 姜镜怀疑自己听错了,雒义说可以做她的狗? 她好笑道:“我说的是真的狗。” 雒义却出奇地没有恼怒,他好像处入了一种痛苦的情绪,整个人都很沉闷,姿态低了又低,“姜镜,我真的……” “不想失去你。” 姜镜不明白他情绪为什么宣泄得这么大,她还是安慰,“也许失去比拥有更踏实呢。” 既然说开了就没必要闹得太僵,防止以后雒义回过神来继续发疯。 姜镜尽量做个好人,温和道:“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人呢,你会遇到更好的。只要你不再像以前那样,会遇到很好的人。” 反正他们是不可能了。 姜镜的十八岁给了他,不想二十八岁还在他身边。 姜镜这次真的走了,她转身的瞬间,雒义再次拉住了她的手。他的手灼热,两人相触间产生静电,微小的电流产生那一瞬间让姜镜的心一咯噔。 脑海里闪过无数年少时和她在一起的画面。 她为他逃课,他带她看海。 姜镜是心软的,同时也是念旧的,她想现在的雒义其实是她喜欢的类型,只要他性格好一点,他真的是她的理想型。 但她的理智打败了她的心软,最后她还是挣脱开雒义的手。 姜镜认真地看着他,他跟自己记忆里的人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多了份成熟,更有棱角。 “雒义,我累了,也言尽于此了。就这样吧,好吗?” 最后一句她说的很轻,不是怕惹恼雒义,因为她知道自从她从鬼门关回来雒义就再也没有发过脾气,如今也是一样。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很多话没有宣泄于口,“你说过会永远待在我身边。” “那是你说的,我没有说过。” “姜镜,到底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不要再继续这样话题了。”姜镜有点抗拒,“放过我,你只是执念在作祟,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你对我不是爱。” 他对她只是执念。 没有人会忘记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姜镜明白,自己曾经狠狠地甩了雒义,所以他一直怀恨在心,但现在爱恨都抵消了,真正的感受会慢慢浮出水面的。 姜镜不再有耐心,她也不再看他,而是直接转身离开。 张妈听见两人在二楼说话的动静,以为两个人吵架了,但是也没有大吵大闹像以前一样砸东西。 她在厨房小心探头看,看见姜镜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而雒义没有追出去,只是盯着姜镜的背影,手指深深陷进了木质栏杆。 * “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菩竹湾,整个贡京最喧嚣的地方,曾经夜夜笙歌,今晚雒义却停了所有的灯光,只开了顶楼的包间。 宋晨鹤好久没见他,听说他去了香港,没曾想回来就变了样,倒是让他大开眼界。 “怎么,雒大少爷去一趟香港还受情伤了?” 宋晨鹤倚靠在墙边看雒义,饶有趣味。 他今天接到雒义的电话,马上就赶了过来,连钟韫姿都没带,以前他去哪都会带着她的。 见雒义不说话,宋晨鹤蹲下来看他一杯杯酒往里灌,“我抛弃温柔乡,不是来看你喝酒的。” 雒义停了下来,腹部的伤口因为酒精的作用而变得火辣辣,“这不是廉价的酒。” 宋晨鹤呵了一声,“我知道这是阿玛菲利口酒,我都舍不得开,你拿来当说喝。” 雒义眯了眯眼,“你和钟韫姿最近怎么样?” 宋晨鹤觉得他问得跨度有点大,还是说:“我挺喜欢她,她也挺喜欢我,不愧多亏了你我才能遇见她。” 雒义忽略后半句,“喜欢你?有多喜欢?” 宋晨鹤说:“当然是非常喜欢。” “为什么?” “你在质疑我的魅力吗?” 雒义看了一眼他,“确实。” “雒义,你什么意思,把我叫过来就问这个?”宋晨鹤看着他面前的酒,“听说你拿到了香港公司的执行权,以为会送我一块地,结果就在这儿一个人喝闷酒?” “叫你你又不喝。” “我最近戒酒,不然满足不了她。” 雒义哼笑一声,“别死在床上。” 喝完酒,雒义有点燃一根烟,猩红的火光扬长,混着酒味形成上瘾的味道。 “到底什么事?” 雒义今晚太不对劲了,宋晨鹤开玩笑归开玩笑,他还是头一次见雒义这样。 雒义吐出一口烟,“姜镜走了。” “走,去哪了?” 雒义觉得没劲,掐灭了烟,“离开我身边了。” “这不是家常便饭吗?”宋晨鹤还以为什么事,“抓回来不就好了,就像上次一样。” 雒义回忆起姜镜走的时候最后跟她说的那句话,“雒义,爱人不是你这样爱的。以后碰见喜欢的人,不要把她推开,也不要去折磨她,应该用尽你全能去爱她。” 是他的方式错了。 他也知道错了。 雒义忽然感觉心空了一部分,他又看了看宋晨鹤,后者一股轻佻的模样。算了,叫他来也没用。 雒义最后起身,拿着外套出了菩竹湾。 “喂,你去哪儿?”宋晨鹤追出来问。 雒义越走越远,最后自嘲道:“去学怎么去做一条听话的狗。” * 学校放了寒假之后,姜镜一度觉得生活有些乏味,不知道做什么,在姜顺清的画室写素描的时候,曾几次走神,连高光的部分都全涂黑了。 姜顺清路过看见姜镜心不在焉,问道:“怎么了阿绪?有心事?” “不是,我觉得不上课的时候不知道干什么了。” “那你以前没有上学的时候都在干什么呢?” 姜镜想了想,那时候她还跟何宗璟在一起,当时也是培养自己的爱好,并没有觉得无趣,可是现在…… 姜顺清又道:“或许你可以出去走一走。” “去哪里呢?” “去你想去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姜镜第一个想到的是青川。 她和雒义说自己的愿望就是回到青川过自己的生活。 “可是马上要过年了,我不知道会去多久。” 现在已经是年底,风也已经有了冬天的尾声,今年贡京还没有下雪,姜镜其实还想等一场雪再走。 “没事,按着时间回来就行。咱父女俩终于可以过一个新年了。” 姜镜问他,“爸爸,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姜顺清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你想去就去吧。” 姜镜知道是因为母亲的故乡在那里,那里有许多他们的回忆,爸爸去那里会睹物思人,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无言面对曾经的爱人。 姜镜也不劝他,只说:“好,那我去一趟,过年之前就回来。” 姜镜很快收拾好行李并坐上去青川的火车。已经通了高铁,但她还是喜欢坐绿皮火车,慢慢地穿过路上秀丽的风景。 好久没回来了。 这是姜镜到青川的感慨。青川的变化飞速,周围以前空旷的地方如今建起了高楼,姜镜拖着行李,又打了个车才到自己的竹楼。 竹楼旁边的房子听到动静,探头出来看了一眼,李婆婆看见是姜镜,有些惊喜,“你回来了。” 距离她上次回来过了快大半年,李婆婆没想到她会出现在门口。 姜镜笑了笑,“是啊,还是青川好。” 一只猫从里面跑出来,姜镜一眼就认出这是丑丑,它被李婆婆养得很肥,比之前大了不少。姜镜蹲下来去摸它的头,它也很亲昵地往姜镜的手上靠。 姜镜和李婆婆又寒暄几句,然后上了楼。李婆婆还是一如既往地热心,给端了自己做的饭菜过去。 姜镜感激不尽,竹楼已经有很久没有打扫,多了许多灰,姜镜打扫完已经是半夜,结果是累得睡着了。 第二天大早她听见隔壁传来很大的动静,她起床去看,在二楼看见隔壁在施工。她的隔壁是一间荒废的房子,邻居常年不在,估计已经被遗弃了,没想到现在又回来装修了。 姜镜觉得有点无奈,这里不比城里,没有固定的装修时间。她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或许青川就是没有这么多规矩吧。 装修声一直持续到中午,李婆婆又过来送饭了,嘴里吐槽着,“我还以为隔壁的人都死完了呢,回来搞什么破动静,今天一天吵得我脑壳痛。” 姜镜道:“晚点去看看吧,这里大多住的是老人,影响休息对身体也不好。” “是啊,我也想着吃完饭找他说理去呢。” 姜镜很快吃完饭,说和李婆婆一起去,两个人走到楼下,才发现隔壁还是个大工程,请了不少人,地基全被推翻,吭哧吭哧地装修着。 李婆婆说:“我记得隔壁也不是有钱人啊?怎么弄得这么好,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背井离乡了?” 姜镜纠正,“衣锦还乡。” “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晓得要拆迁了才回来搞这些,不然都十几年没住人了怎么可能突然就回来。” 姜镜想了想,虽然下了火车站看看着发展起来了,但她们这里很偏僻,拆迁的话过个十几二十年都不太可能。 她们一起往那边走着,姜镜远远就望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她脚步一顿,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李婆婆眼神好,看见了雒义,指了一下,“姜镜,那不是你家男人吗?” 姜镜感觉一瞬间耳鸣,喉咙都有些堵住。果然是雒义,他抄着手站在一旁,工人低着头问他设计,他漫不经心点了点头,接着看了过来。 现在是冬天,姜镜穿得很厚,而且在村里,周围都是山,气温很低,她却觉得心脏在发热。 真是阴魂不散啊,雒义。 雒义毫无顾忌地往这边大步走着,姜镜下意识想转身,但她也不是从前的她了,不会看见雒义就跑,她倒是想看看雒义想干什么。 然而李婆婆却先问出口,“我说谁这么早在这里搞装修,原来是你,你们的房子不够住吗?” 姜镜说:“我和他没有关系。” 雒义盯着姜镜,笑了笑,“我们不是朋友吗?你说的。” “我那只是客套话。”姜镜真的不想在这里还看见他,“为什么我前脚来青川你后脚就来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上次我的话还没说清楚吗?” 雒义表现得很平静,“我只是想来青川待几天,但没有住的地方,索性这里盖个房子。” 姜镜没想到雒义也会用这么拙劣的借口。什么房子非得挨着她盖? “你这是几天能盖好的吗?” “我的能力,当然可以。” 姜镜有点被气笑,“随你。” 李婆婆问他,“你这是何必呢,你们小两口住那个房子不好吗?还非得盖一个,钱多得慌吗?” 雒义看了一眼姜镜,“她不愿意我跟她一起住。” 李婆婆还在劝,“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这得花多少钱啊。”她想了想又道:“悄悄告诉我,你们是不是闹假离婚,然后又盖房子,以后好分钱。” 姜镜无奈道:“您想哪里去了,就这么说吧,我不想跟他在一起了,但他一直黏着我不放。” 姜镜也不怕李婆婆看笑话,随口就说了,“怎么也甩不掉。” 说完她瞪了雒义一眼,转身回来自己家,随雒义怎么折腾。 姜镜下午要睡觉,和雒义分开后她养成了午睡的习惯,但今天却睡得格外得沉,等醒来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经黑下来,神奇的是旁边也一直再也没有动静。 雒义或许就是这样一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他这样众星捧月的人走到哪里就被人恭维和拥簇到哪里,闭门羹吃多了自然会回贡京。 姜镜慢慢起身,脑袋还是蒙蒙的状态,她今天不想做饭,煮了一包泡面,打开电视准备看一下新闻,刚好播到财经频道,报道香港大亨千金首登大陆,在商场一掷千金,保镖把周围围得水泄不通。 姜镜感慨怎么什么都可以报道出来,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准备切台的时候电视放出千金出现在商场的照片,明媚张扬,姜镜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看着很眼熟……香港,这不就是之前和雒义出现在花边新闻上的女主角吗? 姜镜的记性一向很好,也不是特意记的,但她还是多看了几眼照片,更加确定这个千金就是和雒义挽着手出现的那位。 难怪他身上时而有香水味,想必就出自这里。 姜镜换了频道,吃着面,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她想应该是李婆婆来了,她总是怕她没饭吃,经常来送些美食。 姜镜也没问,直接起身去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男人的脸。 “怎么又是你?”看见雒义,姜镜的好脾气已经快要被磨没。 雒义站在门口,月色沉闷,打在他身上有种为他加冕的错觉。 姜镜不想看见他,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长得好,换谁对着这么一张脸都会好脾气。 但是她没有。 “能进来坐坐吗?”雒义的眼睛已经垂,姜镜竟觉得有丝无辜,像自己一直想养的狗。 “不能,我这里不欢迎你。”姜镜说。 “为什么?”他像是自顾自问:“这么讨厌我么。” 姜镜点了点头。 雒义依旧说:“我的房子没有装修好,今晚能不能在你这里住。” 闻言,姜镜不知道该哭还是笑,“你这么有钱,还害怕没有住的地方吗?你去城里包下五星级酒店,想住哪间住哪间,何必在我这竹楼来挤。” “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他直言不讳。 姜镜拒绝道:“不行。” 拒绝的次数多了,她就再也不会心软,反而更加熟练。 “那我在你楼下打地铺。” 姜镜觉得他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不过和她也没关系了,她只想尽快摆脱他,“随便你,只要不打扰我就好。” 她关上了门,知道雒义不会住她楼下,下面蚊虫这么多,而且还没有打扫,木质结构让下面潮潮的,住山洞都比住楼下好。 她继续看电视,好在雒义没有再敲门,也没有霸王硬上弓。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姜镜先是洗了澡,又洗了衣服,到阳台挂衣服的时候,她隐隐约约看见楼下有灯光。 难道他还真在楼下打地铺了? 姜镜觉得他就是想博取同情,也没有再管,眼看时间也不早了,她干脆直接关灯休息。 也许是下午睡得久的缘故,姜镜有些睡不着,一直翻来覆去到两三点才渐渐入睡,没过一会儿外面又下起了雨,雨越来越大,伴随着狂风,把姜镜才晾的衣服撞到竹子上噼里啪啦。 姜镜被惊醒,外面开始打雷,冬天山里总是有很多暴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所以这里很多竹楼,就是因为地下会积水。 姜镜想着闭着眼继续睡,但怎么也睡不着,阳台动静太大了,她坐了起来准备开灯,结果发现停电了,青川就是这一点不好,送电设施太差,一遇到风吹雨打就会停电。 她低低叹了口气。 点燃一根蜡烛,她走到阳光想把衣服收进来,可能是年纪渐长,她已经不惧怕黑暗和打雷,看着外面风吹树摇,她把衣服都收了进来。 没想到楼底下还亮着光,只是比之前更加微弱。 姜镜心里产生一丝不好的预感,雒义不会真的在楼下吧? 她把衣服放好,下楼去看,竹梯都被雨淋湿了,她披着外套一步一步踩下去。 等到了楼下,姜镜借着蜡烛的光往那里看,看见了雒义真的睡在地上,周围的棉被被打湿得很脏。竹楼不挡雨,他浑身被淋了个遍,整个人就坐在那,看见姜镜来了,与之凝望,视线交汇处像相隔了一个银河。 姜镜心气翻涌,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她难得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轻吼道:“雒义,你疯了吗?” 60 第60章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 雒义看着她,勾起一个笑,“我只是想待在你身边。” 姜镜觉得他有点有点过于恐怖了,不能折磨她就折磨自己。只见他浑身湿透,姜镜没见过他这么狼狈过,虽然知道是他设下的圈套,她终究还是心软了,“你跟我上来吧。” 雒义从湿哒哒的被褥上起身,他长得高大,皮肤白,衬得他像一个阴湿男鬼。 姜镜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怎么甩不掉他呢。 雒义跟着姜镜上楼,脚步沉重,楼梯不堪重负发出声声吱嘎音。 他的衣服全*湿了,就好像不知道冷一样,姜镜让他站在门口,说进去拿毛巾给她擦一下。 雒义也是没有动,就这样站在门口。门是开着的,冷风呼呼从外面刮进来,是一种刺骨的寒冷,姜镜找了个毛巾给他,让他自己擦一下身上的水,然后把门关了。 她看着雒义都觉得冷。 房间里没有灯,只有微弱的蜡烛。姜镜又点燃一根,让他拿着进卫生间洗个热水澡,“你是专门来折磨我的是吗?” 她看了眼手机,显示凌晨三点二十七。 雒义始终一言不发,像受了什么委屈一样,这幅样子完全没法跟野兽相提并论。 “所以你同意我睡这里了是吗?” 他终于开口。 姜镜觉得他在装可怜,他什么不拿手呢,真是天生的演员。她没好气道:“那你也可以选择继续住楼下。” 雒义拿过毛巾和蜡烛,往浴室走去。 姜镜重新躺回床上,外面是刮风下雨的声音,里面是雒义洗澡的水流声。她想了想,起身去拿了之前何宗璟留在这里的换洗衣服,然后又拿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她就只剩这一床,没有盖的,雒义只能卷起来裹着自己,没办法,这是他自己选择的。 养尊处优的雒先生,偏偏要来她这里受苦。 忙完之后姜镜逐渐有了困意,靠在床上眯着眼休息。 雒义洗澡的时候把蜡烛弄湿了,里面漆黑一片,他也没有叫姜镜重新点燃一根蜡烛,就摸索着出来。推开门,看见外面亮着丝丝光亮,烛光映照着姜镜的侧脸,美好而娴静。 雒义的喉结滚了滚。 姜镜本就浅眠,听到窸窣动静睁开了眼。看见雒义站在浴室门口,她愣了,“你怎么没穿衣服?” 雒义说:“我没衣服。” 姜镜后知后觉想起来他的衣服都被淋湿了。她赶紧把何宗璟的衣服扔过去,“你先穿这个吧。” 雒义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我不穿死人的衣服。” 姜镜很快意识到他原形毕露了。 果然,装不过三秒。 “不穿那你就冻着。”她也不惯着他。 起初她取衣服的时候阳光的窗户没关,此时正往里刮着冷风,夜晚山间的风总是这么刺骨,冻得快要让人掉一层皮,姜镜打了个哆嗦,懒得跟他再说,赶紧缩回了自己的被窝。 接着她吹灭了蜡烛,示意自己要睡觉,至于雒义——爱干嘛干嘛。 房间变回黑暗和宁静,雒义盯着姜镜那个方向几秒,把何宗璟的衣服直接丢到阳台任风吹雨淋,接着也钻进了地上铺着的被子。 一夜过去。 第二天直到太阳照进来,姜镜才缓缓睁开眼。经历一晚雨的洗涤之后,外面艳阳高照,空气里有泥土翻新的味道。 她从床上坐起,忽然看见地上有个人。 姜镜被吓了一跳,才意识到昨晚她收留了雒义。她只有一些不连贯的记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没想到还是因为心软让他进了门。 姜镜揉了揉眉心,拿了个外套穿着翻身下了床,走到阳台看见何宗璟的外套被甩在地上,吸满了阳台积攒的水,但还没彻底干,一团皱巴巴的彻底报废。 这人真是。 姜镜有些受够了雒义的恶劣脾气,不穿还乱扔,她走到雒义边上,想让他赶紧出去,“雒义。” “雒义?” 叫了几声,雒义都没有应。 姜镜又蹲了下来,伸手摇了摇他,结果还是没有反应。 总不能是丢了何宗璟的衣服,被他索命了吧? 姜镜想起自己之前做的那个噩梦,有些后怕,伸手去探雒义的鼻息,有气,还没死。只是他身上很烫,像是发烧了。 意识到这一点,姜镜又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烫得能炒一个鸡蛋。或许是昨晚淋了雨的原因,再加上他存心不穿衣服,所以才着凉发烧了。 姜镜叹了口气,她回青川是来散心的,不是来照顾他的。但是摊上这么个事她也不能不管,总不能让他烧死在自己家,待会和何宗璟的魂一起游荡在周围。 不知道他们在地府会不会打起来。 “……” 姜镜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恶趣味,她最后站了起来,准备下去找人寻求帮助。 雒义昨天在旁边建房子,折腾了不少功夫,导致那条路都不能通路了,所以救护车也过不来,现在的解决办法就是找他的助理或者找人那个担架把他抬到马路边上。 姜镜还是决定先去找他的助理,他身上没有手机,姜镜就下来去看隔壁有没有,隔壁只有施工的工人,姜镜去问助理的去向,他们道:“你说跟在老板旁边的那个人啊,他好像回贡京了。” 姜镜别无他法,说他们老板发烧了,让他们找个担架把他抬到马路上去。 “那不用,我们这儿有个诊所,里面的大夫挺厉害的,让他拿点东西在你家挂吊瓶就行。” 工人说着就要去引荐,姜镜想了想,也没说什么,他们本地肯定比较懂,“那就麻烦你去叫一下了。” 大夫很快就来了,李婆婆刚好从门口出来,看见了一堆人准备往姜镜的竹楼去,问道:“怎么了,怎么王大夫都来了?” 姜镜说雒义生病了。李婆婆耐人寻味的表情,“我就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吧,关键时刻还得靠你。” “……” 姜镜微微一笑,转身上了楼。 上楼才发现,雒义没有穿衣服。 门口站着几个男人有种似懂非懂的眼神,又是发烧又是不穿衣服,还得是年轻人。 姜镜随便找了个东西给雒义搭上,他睡醒了,已经有意识,但是又昏昏欲睡,感觉头要炸了。 姜镜说:“你发烧了,我给你找了医生。” 王大夫先是给雒义量了体温,接着给他输液,一切弄好之后姜镜给他付了钱,又送他离开。工人没忍住说道:“原来你是我们老板娘啊,对我们老板好点呗,我看他还睡地板呢。” 姜镜也没有功夫去纠正了,说:“他自己要睡地板的。” 工人表示不信,小地方很容易生了流言蜚语,很快事情就在他们那传开了。 姜镜摇了摇头,顺便把去买了点菜,一直吃李婆婆的也不好,她准备做点好吃的也给李婆婆送过去。 之后她回了家,雒义靠在地板上,看着滴液一滴往下滑,模样有些安静,听见没开了,他转过头来。 新出的太阳把他的侧脸勾勒得很好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青春故事里的主角。 姜镜有些愣住,随即收回视线。 “买的什么?”雒义开口。 “买了点肉,准备做山药排骨汤和五花肉。”姜镜把东西放到厨房。 “给我做的吗?” “不是。”姜镜说:“给李婆婆的。” 雒义又问:“那我呢?” 姜镜望过去,发现他是很简单的询问,身体靠在墙上也没有什么动作。 姜镜忽然觉得他这样就挺好。如果不偏执,如果不暴躁,这样就挺好,就是不知道他还会演多久。 “你喝粥就好了,我会给你做。”姜镜回答道。 她厨艺其实一般,但好在现在网络发达,她一边看教程一边做。旁边还煲了个青菜瘦肉粥。 她把菜都备好之后,这时候粥也好了,她舀了两碗,在旁边等着冷,过了一会她自己喝掉一碗,然后又端给雒义。 他早上也没有吃饭。 “已经不烫了,你自己端着喝吧,我还要煮饭。”姜镜放到地上,这个角度雒义真的很像她养的一条狗。 雒义看了眼粥,又看了眼姜镜,他也没想到她其实会做这么多,从前他只顾自己,忽略了许多,“对不起。” 姜镜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想你喂我喝。”他声音低低的。 “……” 姜镜奇怪地看他一眼,“我还要煮饭。” 她觉得自己给的耐心已经足够多了,不过她还是想说一句,“雒义,你昨天的行为真的挺幼稚的。” 雒义一顿,“你不想我,我就只好来找你了。” “然后自虐来博取我的同情吗?”他既然提了,那她不得不说下去,“这样只会让我更加想远离你,你要是为我付出一些或许我会感动,而不是用这种方式企图让我对你改观。” “付出。”雒义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 姜镜叹了口气,他总是只理解表面意思。 “为什么总是对我叹气?” 现在的他的确有些可怜,姜镜也确实动了恻隐之心,但是不多,忽然头顶上忽然有雨滴落下,姜镜抬起头才发现天花板在漏雨。 这个竹楼果然是年久失修,经历不了一点风雨。姜镜想着先做好饭再去叫人来补,她站起身,没有回答雒义的问题,“这里漏雨,你往那边挪挪吧。” 她转身回了厨房。一旦做复杂的菜时间就变得很慢,姜镜不仅要切肉,还要切好葱姜蒜,其中被蒜辣得不信,用水冲了好几次,然后又下锅,一来二去,时间已经过去许多,等她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发现雒义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不好好养病,跑去哪里呢? 姜镜出了门,想看看外面有没有雒义的身影,却看见他穿着何宗璟的衣服,正踩着长梯补屋顶的漏洞。 60-70 61 第61章 ◎你的伤口处纹我的名字。◎ 姜镜站在下面,没有叫他。 雒义补好房顶,从梯子上下来,姜镜不知道该夸他还是该说他,“你怎么自己把针拔了?这样又要叫医生过来了。” 雒义拍了拍手,“我已经好了,不喜欢扎针,就想为你做点什么事,这下屋顶不会漏了。” 姜镜说:“烧得这么严重,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了。” 雒义看向她,“你在关心我?” 姜镜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这种错觉,为了避免他继续自作多情,姜镜没有再回答,转身又继续进了厨房。 雒义还是讨厌穿何宗璟的衣服,看着恶心,打电话叫人送上来衣服。姜镜在厨房忙,他换好以后就去厨房看姜镜。 满屋子的油烟味,因为常年不在这里住,姜镜没有安油烟机,刚刚下锅就被呛得不行。 雒义关了火,“别做了,要吃什么我让人带上来。” 姜镜刚刚准备把肉放下去,看见雒义居然把她的火关了,“你干什么?” “别呛着自己。” “我没事,你出去。”姜镜赶他,又把火打开,“在这里会挡着我。” 厨房本就窄小,站不下两个人,雒义身材高大,低垂着眼跟她挨得很近,两个人贴得很近,姜镜怀疑雒义是故意的,他站在她身上,她刚刚往锅里放肉,瞬间炸了起来,她往后退一步,刚好退到雒义怀里。 雒义一只手从背后抱着她肩,一只手伸出来挡住她的脸以免被溅到,“没事儿吧?” 他的气息在她耳边喷洒。说实话姜镜刚刚吓了一跳,好久没下厨,油水碰撞间直接噼里啪啦爆炸起来。 “你出去吧。” 姜镜从他怀里退出来。 这时锅突然又爆了一下,油高高地往这边溅过来,雒义把姜镜推到自己身后,手背狠狠烫了个泡。 “你出去,让我来。” 雒义拿过姜镜手里的锅铲,把她推出去,姜镜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雒义关上了门。 唉…… 究竟想干什么。 她真怕雒义把厨房炸了,但她刚刚也被溅到了,索性不管雒义,自己去找烫伤膏。等她找到并涂抹之后,雒义端着做好的红烧肉出来了。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弥漫着肉香味,姜镜看着他放在桌子上的肉,色香味俱全,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是你做的?”她问。 “那不然呢。” 姜镜都怀疑是不是他叫的外卖,但是又没有人上来,所以应该就是他做的了。 “为什么我不知道你还会做饭?” 而且还做得看起来挺好吃的。 雒义哼笑一声,“不做饭,那我那几年只能活活饿死。” 他这句话忽然让姜镜想到雒义来青川读高中的时候,雒家对他置之不理,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过着拮据而流浪的生活。 这是雒义的过去。 姜镜打算避开这个话题,“这么多年手艺还没回潮啊。” 雒义拿了双筷子给她,“尝尝。” 姜镜有点想吃,想了想还是算了,“还是给李婆婆他们送过去吧。” “锅里还有。”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姜镜夹起一块,吹了吹,肥而不腻,跟想象中得一样好吃。 姜镜竖起一个大拇指。 雒义忽地笑了,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带着一丝舒心,他双手撑着桌子看着她,接着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德行。” 姜镜一下子愣住了,在她看来着举动宛如小情侣一样,她一方面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一方面也不排斥这种生活。 随后她注意到雒义的手背上烫了好大一个泡。 “你被溅伤了。” 姜镜站了起来。 雒义随意地看了一眼,“没事。” “我去给你拿药吧。”因为姜镜刚刚用了,所以她很快找到,然后叫雒义过来。 雒义虽然嘴上说着拒绝的话,但还是往她那边走。 姜镜挤出一点药膏在棉签上,然后叫雒义伸手,雒义照做,她看见了他手上还有针眼。 姜镜往他手上抹药膏,忍不住打趣,“你这个手快要毁容了。” 手上是清清凉凉的触感,雒义看着姜镜低着头认真给他涂药膏,扯了扯衣服,装不在意道:“那你不喜欢了吗?” 姜镜抬起头,“我从来没有说喜欢过你的手啊。” 药膏涂完了,姜镜站了起来,雒义也走到厨房,“你吃饭吧,菜我去送。” 姜镜没想到雒义一下子能做这么多事,也没拒绝,“你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 姜镜想,这还不是怕你脾气不好啊。 “那你去吧。”姜镜实行的是鼓励式教育,雒义从小没人教,被养歪了,但他长大能听进去的话,她还是愿意教他的,“记得要称呼人,喊李婆婆和李爷爷。” 雒义刚走出门,闻言回头看了姜镜一眼,“不是姓刘么?” 得。 “姓李!” “知道了。” * 雒义去了李婆婆家门口,他端着个盘子,日光晒得有些烈。走到之后,他敲了敲门,李婆婆很快出来,看见来人忍不住一愣,“你……” 她不知道雒义的名字,只知道是姜镜的丈夫,他太不好与人相处,突然到访李婆婆居然有丝不知所措。 “你不是生病了吗?”李婆婆纠结半天说出这么个字。 雒义也很少跟人打交道,他一直是众人拥护的对象。 “已经好了,姜镜让我来给你送菜。” 说完把红烧肉递给李婆婆。 李婆婆闻着味,香气扑鼻,没想到姜镜这么见外,还专门做了菜。她刚好没做饭,老头子嚷着要吃肉,于是也不客气,“那就谢谢你了,也替我谢谢姜镜。” “嗯。” 雒义转身回了姜镜家。 在路过的时候他看见工人在卖力修那个破房子,他抄着手过去,“把这些墙都砸了,重新砌。” 工人啊了一声,“为什么老板,有哪里不满意的吗?” 雒义没回答,只说:“多付三倍工资,按我说的照做。” 工人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把墙都重新打了。雒义吩咐好后上楼,这时姜镜已经吃完饭,等他回来她才想起,“你还没有吃饭吧。” 雒义坐在凳子上,“为什么不给我留。” 姜镜说:“有粥,我去给你盛。” “我想吃饭。” “你不能吃这么油腻的。”姜镜坚持地说。 她给他盛了一碗粥,“我今天早上看你的房子居然修得差不多了,真快啊,这个进度应该过几天就能修起来了吧。” 她看别人农村自建房都要修个一年半载,眼前这位果然是钞能力,房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你今晚住酒店吧,别再折腾了,我也累了。” 雒义搅着碗里的粥,“工人没按我说的做,今晚我要监督他们完成。” 姜镜听着意思不对劲,“所以你还要赖在我这里?” 雒义声音变低了一些,“我没有别的地方去。” 接着又说:“让那个医生重新给我扎下针。” “怎么了?不舒服?”姜镜凑过去看,下意识伸手,反应过来又抽回来,没想到雒义把头低下,额头紧贴她手背。 姜镜盯着他毛茸茸的头,觉得他真的越来越像一只狗。只不过从高傲的杜宾变成了乖巧的土松。 姜镜还没来得及从这荒谬的感受脱离出来,发现他的额头确实很烫。 “你不该擅自把针头拔了。”姜镜说。 她叹了口气,因为多病,她自己学过针灸,病理也懂一些,于是叫雒义过来,“我给你重新扎下吧。” 雒义起身过去,他身上散发着跟她一样的沐浴露香,姜镜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她给他扎了针,雒义也听话没懂,重新坐回自己的“狗窝”。 外面又变天了,明明晴空万里转眼又下起了小雨,姜镜还想着下午出去转一转,看来计划落空,她只好躺在被子里,准备打开电视看。 雒义就坐在地上,背靠着她的床沿,露出一颗头。 电视一打开,居然播放的是昨天的重播:千金在商场一掷千金。 姜镜一下子就联想到雒义和这个千金。见姜镜一直没转台,雒义别过脸问她,“喜欢看这女人?” 姜镜想了想,还是道:“你认识?” “嗯。”他没否认。 “……” 姜镜跳过台,没再说话,这时候雒义又开口:“只是生意上的伙伴,我跟她不熟。” 姜镜没想到他会解释。 “跟我有没关系。” “没关系,但我想跟你说。” “……” 姜镜转到了一个宫斗剧,结果越来越困,最后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人靠近帮她掖了掖被子,还有窗户合上的声音。 姜镜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已经又是晚上,此时雒义坐在她床边,吊瓶已经被换了一瓶,他另一只手和她自然地十指相扣。 姜镜感觉掌心热热的,潮湿得像海,她睁开眼,都没反应过来,雒义给她把头发拨到一边,“醒了?” 声音难得的温柔,是姜镜一贯没听过的。 “嗯。” 她松开他的手,雒义又紧跟上来,好像特别黏她。 “你干什么?”姜镜问他。 “害怕你再次逃走。” 姜镜脑袋晕乎乎的,“我要去倒水。” “我给你接。”雒义侧身下床,给她倒了杯水,姜镜看他的样子有些好笑,“你这吊瓶一直举着都不方便了。” 雒义说没事。 姜镜喝了水,感觉又有点困了。她的身体很虚,时常需要睡觉补,她转眼又睡过去,也没有再去管雒义。 她感觉到额头有种温热湿软的触感,但也没睁开眼,继续在睡梦中。 雨连续下了好几天,姜镜看着窗外的雨,决定在阳台画画。 这几天雒义一直住在她家,美名其曰是养病,但他实际上打完第一个吊瓶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好了,旁边的房子也因下雨而停止施工,这下雒义彻底有理由继续待在她的房子里。 对此,姜镜已经习惯,快要谈不上无奈了,反正雒义每天只能睡地板,并且乐此不疲。 雒义这几天都在做饭,房间的卫生也是他一个人打扫,公司有什么事都叫助理去处理,按照他的说法是少了雒泽这个最大的威胁,他什么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怕姜镜离开。 姜镜画画的时候他会过来,在旁边坐着,姜镜觉得他这样就挺好的,是一个完美的人,要是能持续下去,她并不反感他住在这里。 “画我可以吗?”他提议道。 姜镜说:“那你坐过去。” 雒义坐在雨下,姜镜一笔一画勾勒着他的眼睛和脸庞,这一刻仿佛回到了早恋时期,放学的时候就在无人的画室里暧昧缱绻。 姜镜的笔歪了一分,她说:“我今天状态不是很好。” “宝贝画的我都喜欢。”雒义笑了笑。 之后画完姜镜把画给他看,没想到雒义很喜欢,搂着姜镜的肩膀,侧头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姜镜一下子就拍了他的腰腹。 雒义哼了声,“疼。” “早就恢复好了吧,装什么。” 雒义下一秒撩起衣服,他的小腹隐约可见有一道很深的刀口。 姜镜去摸了一下,上面的刀疤略微鼓起,“疤痕增生了吗?找的医生这么好,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雒义说:“我故意的,不然怎么让你心疼我。” 姜镜闻言又要去扇他。短短几天两个人的关系已经拉进许多,雒义的行动都在弥补他之前的错误。 当姜镜的巴掌准备落在他身上时,他一下捉住了她的手,“陪我去个地方吧。” “去哪里?” * 姜镜没想到雒义会带她来这里。 这里一片荒芜,眼前只有一块碑,上面写着一个女人的名字,雒义说这是她母亲。 “你母亲葬在这里?” 此时还在下雨,淅淅沥沥的,雒义给姜镜撑着伞,让她拿着,自己则蹲下抹去碑上面的雨水,“是。” “我还以为在贡京。” 姜镜没能一下子接受,她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她一直不敢去看她。 “之前在贡京,不过她故乡在这里,我让人把她重新葬在这儿了。” 姜镜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不用感到沉重,我跟她本来就没什么感情。”雒义淡淡看着那,“我不会对一个冷血的人产生感情。” “那为什么叫我来。”姜镜问。 雒义看着她的眼睛,“我喜欢你,总要带你见见我的家人。” “她算其一。” “……” 姜镜忽然想起之前雒义带自己去菩竹湾,钟韫姿说他母亲是被她妈妈害死的,虽然她不相信,但也不是空穴来风。 “在想什么?”雒义看向她。 “没什么。” 雨滴从伞下滑落,姜镜忽然很想知道这个真相。 “雒义,那你恨我吗?如果这件事是真的。” “雒义摇了摇头,“恨过,但爱更多。真相总是残忍的,天真一点挺好。” “你呢,恨我吗?”他问。 “恨。”姜镜毫不犹豫地说。 雒义是个令人心痛的存在。 让人心痛,但又让人推开不了。 “那怎么才能不恨?” “我不知道。” “我会弥补你的,直到你不再恨我那天。” * 晚上姜镜趁雒义去楼下,给姜顺清打了个电话。 姜顺清很快接通,他那边似乎很忙,姜镜觉得自己打的不是时候,姜顺清问她什么事,姜镜说:“等你忙完再打过来吧。” “我已经忙完了,你这个月都没怎么联系我,我以为你把我这个爸爸忘了呢。” “怎么会。”姜镜说:“我就是最近有点事。” “是吗看来我们阿绪不无聊了,找到自己的事做了是不是?”姜顺清笑呵呵的,听着心情应该不错,“我最近也挺不错的,学生都很聪明,而且也很懂礼貌。” “那就好。”姜镜又跟姜顺清随便聊了几句,接着她说:“爸爸,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吧。” 姜镜也不卖关子,“你知道黎姨吗?” 黎姨就是雒义的母亲,她记得钟韫姿就是这样叫她的。 姜顺清问:“黎姨?” 姜顺清声音充满了疑惑,但姜镜怎么听这个口气都是认识的。 她又说了她的全名,没想到下一秒姜顺清沉默了,“阿绪,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爸爸,你的意思是认识对吗?” “……” 不说话,看来是了。 姜镜的心慢慢揪起来,“那黎姨和我妈妈是什么关系。” 姜顺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为难,“她们曾经是好朋友,你是怎么知道黎姨的?” “这个您不用管。”姜镜想姜顺清肯定知道当年的事,自己也离真相越来越近了,“黎姨的死是不是和我妈妈有关系?” “没有。”姜顺清否认。 “爸爸,我想知道真相,这对我很重要。”姜镜的声音变得艰难,“不要骗我好吗,我知相信你不会骗我的。” 姜顺清在那头深深叹了口气,“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 “……你妈妈确实和黎姨是好朋友,但我那时候工作忙,跟她不熟,你妈妈几次说要介绍给我认识都没有时间。” “我记得那是一天晚上,你妈妈哭着回来,说把自己的好朋友害死了,我了解之后知道:几年前黎姨遇见了一个不好的人,后来生下孩子,整日活在痛苦之中。” “她曾问你妈妈什么死法最容易,你妈妈说是煤气中毒,她这句话也是无心,因为她觉得她整日陪着黎姨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可那天晚上孩子爸爸来要孩子的抚养权,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黎姨当晚就自杀了,死因是煤气中毒。那些年你妈妈也很自责,临终前也在跟我说这件事。” 姜顺清谈起姜镜母亲,忍不住落泪了。姜镜在电话那头听着他的哽咽声,一时心头也难受起来,“爸爸,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没事,我只是想起你妈妈了。”姜顺清声音沙哑,“你说我不会骗你,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希望你不要觉得你妈妈是坏人,这些都需要你自己去判断。” 姜镜也流了泪,一直说对不起。姜顺清这些年都不敢提姜镜母亲,甚至不敢回青川,她却如此逼问他。 姜顺清说:“不要自责,我也该面对了,是我一直在逃避。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忽然会提到黎姨吗?” 姜镜道:“因为黎姨的孩子就是雒义。” 这个结果也是姜顺清没想到的,“所以他说你妈妈是害死他母亲的罪魁祸首吗?” “对。” “这也情有可原,要归咎起来是我们有一部分原因。” “没事,都过去了。他也不会怪我们。”姜镜安慰姜顺清几句后,挂了电话,虽然真相和雒义说的有出入,她现在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从小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的疼爱…… 她擦干刚刚和姜顺清谈话留下的眼泪,这时候突然门开了,她往那边望,看见雒义从外面回来了。 注意她眼底的晶莹,雒义皱了皱眉,大步走过去,问她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姜镜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知道真相了而已。” “什么真相?” “就是你下午说的那个。” 雒义说:“我说过不在意。” 姜镜内心很堵,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即使不是妈妈的错,她觉得还是有一些愧疚。 “我之前提出来只是想让你在意我、对我有愧,后来我发现我方法错了。我爱人的方式很极端,对不起,姜镜,让你承受了这么多。” 雒义把姜镜拥入怀里,声音低低的。 “我不原谅你。” “那我会等到你原谅我为止,要我死都可以。” 姜镜看着雒义,居然心里闪过一丝安心。 她的心脏早已经伤痕累累,真的还可以再爱上一个人吗 姜镜狠狠戳了雒义的伤口处,雒义轻轻嘶了一口气,但没有阻止她,姜镜摸着他的伤口,然后用指甲狠狠在上面划自己的名字,一字一句,“那我们试试吧,雒义。” “你的伤口处纹我的名字。” “你给我当狗。” 62 第62章 ◎我也想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雒义真是一条好狗。 因为他真的很会舔。 昨晚翻云覆雨,姜镜迷迷糊糊就是这个想法。 雒义像是压抑许久,一直不肯放过姜镜。直到姜镜把他推开,宣告她已经满足。 “我已经累了,我们睡觉吧。” 屋里开了一盏微弱的灯,暖黄色的灯光下能清晰的看见彼此,包括氤氲情态。 雒义用头颅蹭她,“我还想要。” “宝贝。” 他声音很好听,声线沉沉,带着十足的诱惑,他很会勾人,恰好姜镜又刚好心软。 “不……” 姜镜拒绝,没有得到她的允许,雒义只能用其他方式。姜镜夸他很会舔,他就展现到极致。姜镜的背如同弓箭般拱起,身心都舒畅到了极致。 雒义的嘴边泛着晶莹,若隐若现,他舔了舔嘴唇,更显情色,望着姜镜涨红的脸,他问道:“喜欢我咬你吗?” 姜镜别过头,拿手盖着他的眼睛,示意他继续。 雒义很听话,不过他还是有要求,“宝贝,给我好不好?” 软磨硬泡也没能让姜镜答应。 “我现在什么都听你的,连做.爱都听你的。” “不应该吗?”姜镜声音断断续续地反问着他。 雒义又道:“老婆。” 姜镜摸了摸他的头,“既然你是我的狗,应该叫我什么?” 雒义拍了下她的屁股,恶狠狠道:“……主人。” 姜镜的手从他的头转移到他的脸,轻轻拍了拍,“真乖。” 雒义知道她这是同意的意思,立刻把她抱起来,此刻天旋地转,又是一夜无眠。 * 姜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以前觉得小说里面被大卡车碾过一样很夸张,但现在她是亲身经历了。 外面好像出太阳了,但窗帘被关上,以至于她眼睛没有被闪到。 “醒了?” 雒义的声音想起,只见他端了一个盘子过来。空气弥漫着煎蛋的味道。 姜镜问:“现在几点了?” “还早。可以再睡一会,也可以吃了再睡。”雒义坐到床边。 “这都是你做的?”虽然很简单,姜镜不太相信他能下厨,不过他昨天都坐了红烧肉,这个对他应该也不难吧。 果然,雒义挑了挑眉,“不然呢。” 说着他递给她筷子。 姜镜说:“我都没有刷牙。” 雒义以前最是洁癖,房间每隔一个小时就要拖,家里每个装饰品都要每天擦拭,就连很多东西都是一次性的,比如地毯、被子…… “吃完再刷也没事。”他说。 “……” 别听到姜镜的回应,雒义勾起一抹笑,“别走神,要认真听我说话。” 姜镜说:“不认真听会怎么样。” “你可以试试。”雒义笑得更深,“那我只能让你好几天不能出去了。” 姜镜面对他这种威胁,觉得他有些幼稚。雒义真是展现了他很多自己曾不了解的面。 她好*像一直都不了解他吧。 要是问她雒义喜欢吃什么、做什么,她应该全然不知。 可那用怎么样呢,雒义都答应做她的狗了。 反正没有找到其他满意的人,雒义其实也不错…… 雒义在盯着她。这种长久的凝视让姜镜根本无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还是去刷牙吧。” 姜镜翻身下车,去了洗手间。接着她又洗了个脸,感觉整个人清醒了许多,她看脖子上轻轻轻轻都是雒义留下的痕迹,没来由一股火,正要出去控诉他。雒义背对坐在床边,姜镜看见他脖子上也有一些痕迹。 好吧。 昨晚有些太疯狂,忘记发生什么了。 这时候有人敲门,伴随着叫姜镜的名字,姜镜还没来得及去开门,那边就自动把门打开了。 李婆婆站在门口,端着一盆菜,是当地有名的大杂烩。 “姜镜,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李婆婆就是这样,热情又礼尚往来,昨天姜镜就有预感今天李婆婆会来送菜,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她都还没彻底起床,还没换衣服—— 李婆婆看见了她脖子上的吻痕。 眼睛挪到雒义身上,一副家庭主夫的样子。 “你们今天吃啥?”李婆婆笑眯眯问。 “还没吃早饭呢。”姜镜接过她手里的菜,“谢谢李婆婆。” 李婆婆说:“都要中午了,还没有吃早饭呢?年轻人就是好啊,我们老年人六点钟就睡不着了。” 姜镜尴尬笑笑。 “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床头吵架床尾和啊!既然这样你们还要修隔壁那个房子吗?浪费钱呢。” 姜镜说:“我也在想呢,修着没有人住,还会制造出噪音,让大家都休息不好。” 雒义站起身来,“我会让他们停工的。” 李婆婆笑了笑,“这就对嘛,你有这个钱不如做个慈善,青川有好多人吃不起饭。” “当然我不是说让你捐钱,就是说让你别浪费钱。” 雒义点点头,“我会考虑的。” 姜镜看了雒义一眼,惊讶于他真的变了好多,可能在他的人生里就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和别人讲话吧。 后来李婆婆走了,姜镜和雒义吃了一顿安静的饭。 吃完饭雒义主动去洗碗,姜镜夸他,“雒义,你这样就挺好,真的。” 雒义透过玻璃看她,“是么?” 姜镜走进去,“是的。” 雒义看着她,滚了下喉结,碗也不洗了,把她抱到灶台上。 姜镜想推他,却推不动,“还没吃饱?” “嗯,所以把我喂饱吧。”他深深地说:“姜镜。” * 姜镜觉得雒义就是一条发.情的狗,随时都在发.情。明明下午就要去叫工人停工,腻腻歪歪之间已经拖到晚上。 晚饭姜镜叫他停止这场游戏,雒义意犹未尽,不过还是听她的。 小狗贪吃,但总会听主人话的,不是吗? 姜镜和雒义走到路上,雒义喜欢和她十指相扣,两人就像很多年的老夫老妻,饭后散着步。 他们走到旁边那栋楼,姜镜说这栋楼停工,今后都不再做了。 工人一下着急了,怎么说停工就停工,谁不知道雒义出手阔绰,他们一个月的工资顶在外面干半年,好不容易家里松快了一点,现在突然说停工。 姜镜安慰着众人,“工资不会少大家的,只是修起来也没有用了,抱歉大家。” 工人垂头丧气的,一下子就没了精神。 雒义对姜镜说:“不如改造成一个画室吧,比起竹楼,我更喜欢你在更宽敞的地方画画。” 姜镜笑笑,“我哪里需要这么大的房子。你还不如听李婆婆的,改个救助站吧,帮助那些贫困的老人孩子。” “可我只在乎你,别人我都不在乎。”雒义过了一会儿又说:“不过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我就照做吧。” 两人一拍即合,规定只能在一定的时间内施工,不能吵到其他居民生活。工人纷纷同意,想到有活了,黝黑的脸上充满笑容。 姜镜也被这种笑容感染了,反正雒义的钱多得用不完,“就当是你花钱积德行善了。” 雒义挠了下她的掌心,“我作了很多恶么?” “当然。”姜镜想她现在就想把他打死,这样想着她不自觉扇了他一巴掌,雒义眼里瞬间带了一丝不解,还有一丝……爽? “确定要当着这么多人调情?” 雒义摸了下自己的脸,忽然凑到姜镜耳边,鼻息扑洒,弄得姜镜有些痒痒的。 “我只是看你脸太好看了,忍不住打一下。”姜镜躲开他,又被他抓了回来,“没有宝贝的屁股好看,今晚我也要打回来。” “我不要了!” “那就听你的。” 两个人拌着嘴不知不觉走到了青川中学,姜镜看着上面亮着的牌匾愣了愣,思绪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个时候。 此时青川已经放了寒假,但是高手的还没有放,现在应该正好下了晚自习,同学们穿着校服陆陆续续出来。姜镜可以看到那些学生青涩的身影,他们此时拥有最好的时刻。 “想回母校了?”雒义注意到她的神情。 姜镜摇了摇头,那段时间太辛苦了,即使爸爸说她不要有压力,家里会有人给她兜底,不过高三还是太辛苦了。 “只是有些感慨,你不感慨吗?” 雒义点燃一根烟,“有什么好感慨的,这是我最苦最穷的时候。” 这人,姜镜就知道他的性子不会念旧。 “你天天上网吧,我每次都去网吧找你,我可没有看见你哪里苦了。” “有你在我不觉得辛苦。” “不许油嘴滑舌。”姜镜松开他的手。 雒义哼笑一下,猛地吸了一口烟,接着把姜镜强行拦过来,对着她的嘴唇往里面吐气,一时间全是呛的烟味,姜镜忍不住咳嗽几声,雒义反而很高兴,是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油的滑的不喜欢,那烟味喜不喜欢?” 他们站在学校门口,学校门上的灯打在两人身上,吸睛而耀眼,很多同学纷纷看过来,还不停跟对方说着什么,姜镜和雒义就是他们理想中的样子,风华正茂、天造地设。 雒义搂住姜镜的肩,而姜镜还在为刚才他的举动不高兴,把他的手拍开,雒义很赖皮,每次照常靠上去,不气不恼,也不知疲倦。 他声音低低,“姜镜,我没骗你,要是青川没有你,我早退学了。” “我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屁都不是一个。” 姜镜很难听到他的真心话,都说酒后吐真言,但他现在无比清醒。 他的母亲高傲、独立,不会为男人屈服。 他的父亲自私、冷漠,事事只想着自己。 他们对雒义都很淡漠,淡漠得好像不是自己的孩子,但雒义却结合了他们的高傲和自私。他乖戾、极端、偏执,没有人爱他,他也不会爱别人。 “姜镜,带我回家见你爸爸吧。” 起风了,雒义把姜镜抱得很紧,没有让风席卷她的脸颊。 忽然之间下雪了,这是今年下的第一场雪,洁白、透亮。姜镜伸出手看它融化在手心,下一秒雒义把她的手完全包裹住,捏紧道:“我也想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63 第63章 ◎我爱你。◎ 姜顺清对姜镜说,雒义不是坏人。 他不坏,帮助了姜家许多。 也帮助了他很多。 不要因为一些表面的事给人判死刑。 姜镜想,雒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大概是没有人爱的人吧。 恰巧姜镜的父母都很爱她,他们的呵护把她宠成不谙世事的孩子,尽管后面被迫经历风雨,但也还是保持着一颗善心。 雒义每一次展现脆弱,姜镜就总会心软,有感情才会心软,或许她还是喜欢他。 曾经她只是雒义的一只笼中鸟,后面她飞出去了,雒义却离不开她了。他们之间也许一个是鸟,一个是供鸟栖息的树枝,走到最后,是互相不可分离的部分吧。 * 这场雪下得没完没了,姜镜和雒义一直待在家里面。姜镜答应雒义雪停了就带他回家见爸爸,她没有提前说,她觉得爸爸不会拒绝。 雪一直下,下得雒义有些心烦,他站在窗口,“我要人工停雪。” “你是疯子吗?” 姜镜知道总有回贡京的一天,所以提前在收拾行李,地上有何宗璟的衣服,她叹了口气,把它们妥善折好,然后放入柜子里。 雒义看见了,过来跟她一起收拾,“懦弱的人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姜镜道:“死者为大。” “我对他尊重不起来,是他夺走本该属于我们的那几年。” 雒义一直在意,在意这四年她和何宗璟一起度过,这根刺仿佛扎在他心里,一碰就疼。他有极强的占有欲,对他来说跟姜镜分开一秒都是折磨。 “我现在不是在你身边了吗?”姜镜道。 “那会不会离开。” “只要你听话,我就不会离开。”姜镜狡黠地说。 雒义忍不住咬了口她的脸,“那我会一直听话的。” 好在雪没多久就停了,今天除夕夜,大街小巷都已经有年的味道。 姜顺清打电话问姜镜什么时候回来,姜镜说青川大雪封路,可能暂时回不来,姜顺清在那头很失落的样子,不过还是叫她注意安全,姜镜答应着,实际早就买好票,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李婆婆听说姜镜要走了,也很不舍,“明天就过年了,怎么今天就走了,晚上留下来吃个团圆饭吧。” 姜镜给李婆婆和李爷爷包了个大红包,“今天我就是提前给你们拜年的,不过我还是要回去,不然我爸爸一个人太孤单了。” 李婆婆拍了拍她的手夸她好孩子,转头给她拿了自己做的腌肉腌鱼,“你们拿回去吃吧,可好吃了。” 姜镜对她说谢谢,告别之后,姜镜和雒义踏上了回去的路。 大雪封山是真的,不过雒义有直升机,姜镜再次感慨他的钞能力,雒义却说只是为她服务。 贡京不算近,但因为是直升机,所以很快就到了。姜镜和雒义去超市买年货,像雒义这种人估计都没怎么踏足这里,一时竟然开始纠结起来,“我应该给你爸买点什么?” “我爸爸不喝酒也不抽烟,买点茶叶吧。” 雒义扫了一圈茶叶包装盒,“这些都不上档次。” “已经挺好了,价格也不菲呢,心意到了就好。” “还不如送点钱。” 真是直接又实用,大少爷就是怕麻烦。姜镜打趣道:“那你打算送多少?” “一张黑卡吧。” “……”姜镜有些无语,“我爸爸有我养,不缺那些,你知不知道有机会叫:钱乃身外之物。” “不知道。” 算了。姜镜觉得自己跟他不在一个层面上,她转头自己去年货区挑选东西。 最后结算的时候,姜镜看见雒义惊讶了,没想到他的购物车里被塞满了,全是一些适合老人的礼盒,红酒、茶叶、茶具,保健品滋补品…… “怎么买这么多。”姜镜咋舌。 “第一次总要重视一点。” “那以后就不重视了吗?” 雒义难得露出无奈地说:“宝贝。” 姜镜在他眼里看见宠溺,漆黑的眸子都是自己,心漏了半拍,换了话题,“你自己选的吗?” “导购推荐的。” “好。” 两个人结了账,往家里赶去,姜镜家住在二十一楼,能在小区地下看见客厅的灯。 “为什么没有亮啊,家家户户都这么亮,爸爸不在家吗?” 雒义说:“上去看看吧。” 姜镜上了楼,按下指纹锁,叮地一声,门开了,里面是黑的。 “真的不在家?还是说已经睡了?” 姜镜开了灯,换了鞋想进去看爸爸在不在,这时姜顺清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姜镜,一脸惊喜,“阿绪?!!” 姜镜放下东西,冲过去拥抱他,“爸爸。” 好歹两个人也几个月不见,姜镜也十分想他。 “不是说不回来了吗?净骗我。” “这不是为了给你惊喜吗?”姜镜觉得自己身心都好了许多,她也时常爱笑,“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说完她看向雒义,雒义站在门口,一时间居然有些拘谨。 “叔叔好。”他开口,立刻低下头。 姜镜还没见过他这一面,把雒老爷子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居然懂得人情世故。 “他是谁想必不用我介绍了吧。”姜镜道。 姜顺清点了点头,微笑道:“雒义。” “你们这是?”姜顺清露出疑惑的目光。 姜镜点了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姜顺清笑笑,“挺好的,我支持。” “你还站着做什么,赶紧进来吧。”姜镜对雒义说道。 雒义现在变得特别听话,对姜镜言听计从。 姜镜拉着姜顺清坐下,“爸爸,你怎么不开灯啊,吃饭了吗?” 姜顺清摇头,“我想着你不在,这个年过着没意思,随便吃了一点。” “这怎么行,我们现在做饭吧。” “好,我给你们炒菜。” 姜镜把姜顺清的肩膀按住,“你今天什么都不用做,我们做。” 姜顺清欣慰地看着她,又看了看雒义,说:“好。” 雒义的厨艺已经在青川练就,所以今晚是他掌勺,姜镜给他打下手。姜顺清一直说雒义是客怎么能让他做,姜镜反反复复把姜顺清赶出厨房,说这是他应该的。 雒义也说:“就应该我做。” 雒义之前住着三层楼的大别墅,衣食住行都有佣人照顾,现在在姜镜家里凡事都亲力亲为,客厅也一眼望到头。 姜镜问他,“你会觉得委屈吗?我让你干这么多活。” 雒义洗着菜,姜镜的牛油果围裙在他身上穿着略显滑稽,“不会,你让我干就好了。” 姜镜打了他一下,“我爸爸还在呢,说话注意点行不行?” 雒义哼了声,“我说你尽管吩咐我干活就行,你想什么呢?” 姜镜道:“你可没这么简单。” “行,倒油了,离远点。“ “我去摆碗筷吧。” 姜镜离开了厨房,出来发现姜顺清都没有看春节联欢晚会,反而看着厨房里面的他们。厨房是透明的隔门,所以能看见里面。 姜镜注意到他,“爸爸,看什么呢?” 姜顺清说:“看你找到自己的幸福我就开心,也替你妈妈开心。” 姜镜问:“你支持我们吗?” 姜顺清不答反问:“那你喜欢他吗?” 姜镜想了想,“喜欢的吧。” “那我就支持。只要是你喜欢的,你选择的我都支持。” “嗯。” 自从上次她给爸爸说过自己和何宗璟离婚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问过关于何宗璟的事,虽然他也很喜欢何宗璟,但他也支持她和雒义。 姜镜想,爸爸大概只是因为尊重她,连带尊重她的一切。她决定把曾经烂在肚子里,今后就好好地过。 没过多久饭就做好了,依旧香气四溢,姜顺清夸雒义人不可露相,雒义叫他尝尝。 城里不允许放烟花,所以他们没能看见。 “有些可惜,多少年没放过烟花了。”姜镜还是感慨道。 姜顺清说:“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你说得对。” 三个人其乐融融地吃着饭,吃完饭的结果就是抢着洗碗。最后洗碗的活落在雒义头上,姜顺清一直说不行,姜镜说:“你心疼什么呀,之后家具全部智能化吧,之前没有在这里住过,所以洗碗机都没有。” 姜顺清看着厨房忙碌的雒义,“你看吧,我说雒义其实挺好的。” 姜镜笑了笑,“有待考察。” 之后姜顺清说有点累了,就不陪他们守岁了,他回房关门休息,于是客厅就剩雒义和姜镜两个人,雒义一坐到沙发上就不安分。 “今晚你睡客房。”姜镜说。 雒义的头靠过去,“不。” “不什么?” “知道了。我睡自己一个人睡客房。” “真听话。” “那我听话你没有什么奖励我的吗?” “嗯……奖励你一个糖吧。”姜镜从桌子上拿过一个放在他的手上。 雒义低头看着,“真够敷衍的。” 姜镜趴在窗台上,外面能看见贡京最大的电视塔,也许是过年了,上面的灯也变得红彤彤的,上面显示着倒计时23:59:24。 好快啊,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姜镜看着看着,时间已经走近了尾声,当时钟走到0:00时,底下有人悄悄放礼炮烟花,姜镜回过头,对着雒义道:“雒义,新年快乐。” 雒义啄了下她的唇。 “宝贝,看窗外。新年快乐。” 姜镜应声看去,不知何时电视塔上面的字已经变成了“姜镜,新年快乐”几个字,下一秒电视塔后面忽地放起了烟花,烟花接连不断地放着,在黑夜里绚丽而灿烂。 姜镜内心震撼,才发现那个电视塔是雒氏名下的。 “是你叫人做的吗?什么时候?” 烟花持续不断,姜镜觉得除了雒义没人能做到,在江边放这一场帝国烟花。 “这不重要。”雒义从后面拥住她,嗓音低沉,“你只知道我爱你就好。” 64 第64章 ◎从今天起,开始新的生活吧。◎ 大年初一的第一天,姜镜接到了苏万杨的电话。 此时她才迷迷糊糊睡醒,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喂?” “喂,姜镜,新年快乐。” 听到声音姜镜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苏万杨。她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平复,毕竟他回家期间一直跟她发信息,“苏万杨,新年快乐。” “起床了吗?在干什么呢?”他开始闲聊。 姜镜刚想说还没起床,这时候门开了,雒义径直走了进来,姜镜吓了一跳,因为世界上最酸的醋坛子就在眼前。 “跟谁打电话呢?” “你在跟谁说话吗?” 雒义和苏万杨的疑问同时响起,姜镜一时间都不知道回谁。 她下意识地捂住话筒那边,“在家里面,和家里人。” 雒义见她先回复的苏万杨,脸上挂着明显的不悦。接着他走了过来。 姜镜以为他生气了,又要玩什么羞.辱般的电话play,她往后退了一步,而雒义只是站在她面前,没有再往前。 他皱着眉看着她。 姜镜感觉到压迫,听着苏万杨在那边说了很多,她照常回复,最后深吸一口气道:“苏万杨,对不起,今天是大年初一,我还是想最后重申一下:我们做朋友吧,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边很明显地一怔。 姜镜觉得太伤人,在这么好的日子里伤他,她眼神四处飘忽,最后被雒义锁定,好像吃了定心丸一般,她再次坚定了起来,“谢谢你喜欢我,我对你更多的是感动与敬意,因为你整个人真的坦率又真挚让我感到自己的存在是如此的被珍视。希望你能找到更好的人并且跟她携手度过余生。” 苏万杨在那边轻轻叹了口气,“你喜欢的人,是他吗?” 他指的雒义。 姜镜看着对面的人,点了点头,“是,我喜欢的是他。” “好,我知道了,祝你幸福。” “你也是。” 苏万杨挂了电话,姜镜此时也放下手机。雒义抱着双臂,饶有趣味道:“宝贝,我还想听你刚刚说的话。” 姜镜装傻充愣,“什么话?” “别装傻,不然我会伤心。” 姜镜抱住他,夸奖他今天因为吃醋没有出现过激行为,“好啦,我喜欢的人是你,是雒义。” 雒义也回抱着她,吮吸她身上的香味,“我也是。” * 姜顺清一大早就去了画室,说学生已经等着了,姜镜说哪个学生怎么这么积极,姜顺清叹了口气道:“和家里吵架出来的,我得去安慰她。” 姜镜啊了声,开玩笑道:“我的爸爸变成别人的了。”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万一学生出了点什么事我会自责的。”姜顺清拿着鞋拔子穿好鞋,急急就要出门,“反正你有雒义陪着,也不需要我咯。” 这话听得姜镜佯装跺脚,“什么嘛。” 姜顺清关上了门,雒义已经做好早餐出来,现在他算是被姜镜调教得家务全包,而且丝毫没有怨言,只是报酬……姜镜在身体上会吃不消一点。 “听见没,爸爸说让我陪你。” 姜镜:“???” “改口红包都没给,这么快就改口了。” “快了。” “什么快了,我可没说要嫁给你。” 雒义反问道:“那你要嫁给谁?” 姜镜说:“我不告诉你。” “是吗?”雒义威胁道:“现在家里没人,我可以做我想做的。” “别乱来。”姜镜吃着早餐,她现在一日三餐都是雒义请教德国营养师做的,脸色养得很红润。 她想,雒义一辈子给她当狗也不错。 有钱花,有脸看。 “见了你爸爸,也见见我的朋友吧。”雒义忽然说。 姜镜想起苏万杨,“你的狐朋狗友?” “他人是不正经了一点,但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雒义说:“要是他哪里得罪过你,我让他给你道歉。我只是想把你正式介绍到我的圈子里面。” “给我道什么歉,他又不能给我当狗。”姜镜嘀咕道。 雒义冷声说:“有我一个还不够么?” “不过他确实不能给你当狗,他现在是那个叫钟韫姿的狗。” 姜镜觉得神奇,“这样的浪子也能回头?”她可是看了宋晨鹤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女朋友。 “或许吧。” * 姜镜和雒义很快到了碧奚山庄,因为姜镜不喜欢菩竹湾,那里于她而言有不好的回忆,不管是不是因为何宗璟,她都不喜欢那里。 雒义说:“那就把它拆了。” 姜镜时常感慨他的疯狂。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到了,这些日子雒义在姜镜就像仆人一样,她往了他在外面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这种场合别人都比他早早到场来迎接他。 宋晨鹤也带着钟韫姿来了,他的确对这个姑娘一见倾心,并且是在一起最长的一任。 “听说你把菩竹湾拆了?吃错药了,这么多年的心血说拆就拆。”宋晨鹤吐槽道。 雒义就简单嗯了一声,“不好的东西留着干什么。” “哟,用完就扔,不愧是你。”宋晨鹤调侃道:“不过是你的地盘,你自己做主就好。” 雒义带着姜镜跟很多人打招呼,有很多是她眼熟的,因为她永远忘不了第一天和何宗璟一起上邮轮的时候。 雒义最后向众人介绍道:“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 有人知道姜镜的身份背景,姜家千金,何宗璟的前妻,当年他们的事可是沸沸扬扬,没想到如今在一起了。 “以后就要叫雒太太了。” 有人拍拍手,走了进来,姜镜往声源处一看,发现是一个很高挑的女人,再往近,她发现是电视上的那个。 她下意识看了看雒义。 而雒义看着孟舒,皱了皱眉,“宝贝,吃醋了?” 姜镜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吃醋,反正看着他俩就觉得别扭。雒义没说话,叫孟舒过来,“你解释一下我们的关系。” “我们有什么关系,合作伙伴罢了。”孟舒笑了笑,对着姜镜说:“你真好看,难怪把雒义迷得五迷三道的。” “我知道你在想之前新闻的事,放心,我和雒义之间什么都没有,只是合作而已。”孟舒举着香槟,和姜镜碰了一下,“不过不可否认我确实喜欢过他,但他不喜欢我也是没用,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祝你们幸福。” 姜镜顺势喝下她的酒,“谢谢。” 其实不用解释,这样显得她多在意雒义一样,可不,现在把他乐得快要合不拢嘴。 整场聚会雒义都在介绍姜镜,好像要把她宣告到全世界。有人找雒义谈生意,雒义说注意场合,手就没有从姜镜腰上下来过。 所以整场会议大家得出了两个结论—— 一是雒义离不开姜镜。 二是不要议论姜镜,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期间雒义去了趟洗手间,姜镜就一个人待在主场。雒义那个劲儿恨不得让她跟他一起去洗手间,但姜镜没这么变态,说她就在这里待着就好。在这里待着的结果就是有许多人举着酒跟她搭讪,因为他们都知道跟姜镜搞好关系就是离雒义更近一步。 雒义啊,谁不想掐了尖都要站到头阵的人。 姜镜实在应和不了这种场合,含糊客套几句之后,雒义终于回来。 姜镜跟他说自己想出去透气,让他自己在这里陪客人。 雒义说:“我的目的就是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现在我的目的达成了。” 姜镜说:“然后呢?” “然后我就可以带你逃离这个世界了。”雒义忽然一把抓过姜镜的手离开。 姜镜被他拉住,穿过众人的眼色,避开辉煌的灯光,独自来到了安静的地方。 雒义打开跑车的门,让姜镜坐进去。姜镜想他真是能忍住,居然能不喝酒就是为了开跑车。 “宝贝儿,想去哪里?”雒义问她。 “去哪里都可以。” 雒义做了个收到的手势,下一秒跑车在公路上疾驰。 这个感觉真的好好啊,虽然是冬天但是不冻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雒义在旁边的原因,旁边的风景一闪而过成了条线,空气都是自由而潮湿的味道。 碧奚山庄坐落在山腰,而山顶只对公子哥开放,上面的风光也只能限定欣赏。 雒义带姜镜上了山顶,山顶的风景真的很美,贡京坐落在平原,如同棋盘格一般错落分布,星星点点。 “喜欢吗?”雒义问姜镜。 姜镜用力地点点头。 喜欢。 很喜欢。 也许人都是相对的,她喜欢安静,同时也喜欢疯狂。她循规蹈矩,同时也被雒义这样的人所吸引。他的内里,她或许深深迷恋着,不然也不会答应和他在一起。 “雒义,我好喜欢这种感觉。”姜镜是喝了酒的,酒精的作用下让她更为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心。 雒义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再也忍不住吻了下去,两人在寂静无人的山顶接吻,迎着山风,成了最美好的画卷。 吻完之后,雒义不舍地放开她,他蹭着她红红的脸,觉得内心如火燎原。 接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丝绒盒,打开,里面是耀眼的戒指,这是他早在之前就找人定做的,原材料世界上仅此一个,接着他朝姜镜道:“姜镜,嫁给我吧。” 不是询问,是陈述。 这是他一向的风格。 雒义再也等不了,他想立刻、马上和姜镜结婚。 “给我一个名分好吗?” 雒义是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姜镜低头看着他,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许多曾经,爱的恨的,好的不好的,今晚就让它一起消散。 从今天起,开始新的生活吧。 姜镜笑了笑,别过头,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继续说着她对爸爸说过的话,“有待考察。” 雒义笑了,笑得跟个孩子一样,他把姜镜抱起来转圈,“以后我有老婆了。” 姜镜回抱着他,“我还没同意呢。” “这就够了。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地弥补你,我的生命,我的天性,我的一切都给你。” 姜镜看着他,笑意更甚。 山顶有隐隐约约的风铃在响,发出幸福的铃音,它见证了姜镜和雒义的爱情。 此后碧奚山会亘久敲扣着这美好的祝愿,寂静的脉搏也日夜不再停歇。 他们会一直相爱。 直到永远。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感谢大家的陪伴,番外会陆陆续续更新[加油] 沉于夜雾 65 第65章 ◎求婚。◎ 宋晨鹤说姜镜彻底驯服了雒义。 雒义现在这样是摧毁天性的服从。 姜镜不以为意,今天雒义要飞香港,说那边还有事要处理。早在几天之前他就说让姜镜跟着一起去,自从碧奚山庄那晚之后他恨不得走哪里都带着她,姜镜觉得他占有欲到了变态的地步。她刚刚帮他系好领带,他的双手紧紧箍住她的腰,“和我一起去吧,宝贝,不然我会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姜镜推开他,“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会跑了。” “说不准,你总不老实,我要盯着你。” “行了,等会飞机晚点了。” “我有专线,怕什么。” 姜镜居然忘了,他都是可以在机场大厅叫停的人,想到这里,姜镜忍不住锤了一下,雒义捏住她的手,反问:“怎么了?” “没什么。” “陪我去。”他又道。 “我还要开组会,去不了。”姜镜这样说。 “请假。” “请了好多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后台多硬呢。” “我不就是你的后台?要不别读了吧,我不喜欢别人关注你。” “谁关注我了,你有被害妄想症。” 姜镜给了雒义一巴掌,她现在一言不合就会打雒义,雒义也乐在其中,常常勾着唇脾气很好的样子。 这下还有谁知道他其实是个魔鬼。姜镜想要是她愿意,他可以装一辈子。 “正好你这段时间去香港吧,我不想看见你。”姜镜说。 雒义把她揽到怀里,亲了亲她的嘴唇,“不想看见我,那你想看见谁?” “谁也不想看见。” 自从他们正式确定关系姜镜就搬了出来,一是雒义和她都有需求,爸爸在家晚上未免有些不方便。二是大家作息都不一致,容易打扰彼此休息。三是姜镜还在雒义的别墅养了很多花,她喜欢有自己的院子。 对此姜顺清表示同意,他向来尊重姜镜的意见,而且他开了画室之后也找到了生活的乐趣,对女儿自然也是能放手就放手。 姜镜和雒义腻歪之后,雒义坐上车,姜镜在大门目送他离开。现在已经开春,外面隐隐约约有阳光,姜镜不爱晒太阳,都没有送他到机场。 “我会在家里等你回来的。” 最后的时候姜镜还是装了一下。 雒义说:“舍不得了走了怎么办。” 姜镜:“……” 她刚刚就不应该说那句话。 “去吧,我上楼了。”她开始催他。 雒义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细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 最后雒义走了,姜镜过了几天清净日子。说清净也不清净,雒义每天都会按时打电话,*问得最多的是就是,“想我了吗?” 姜镜的回答是“想”,但实际不是,她觉得两个人有点空间挺好的,她没有这么黏他。 后面几天雒义开始忙了起来,姜镜也没有主动给他发信息。 这天导师在群里发信息,说上次申报的项目获了奖,想大家一起吃个饭。 姜镜想着之前开组会她都请假好几次,也不好再驳导师面子,在群里回了一个收到。 她没有跟雒义说,而是独自穿了条长袖裙去了,她和苏万杨是同一个导师,她知道难免会遇见,尽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还是有点尴尬。 她来得比较早,暂时只有苏万杨和她,两个人对上眼,又快速别开,最后还是苏万杨开启了话题,“最近还好吗?” 距离上次那通电话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交流过,也许是再次拒绝了他,苏万杨甚至上课都是有点下意识躲避着。 “挺好的。你呢?”姜镜不想闹太僵,她也不太喜欢弯弯绕绕的。 “我也就那样。”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空气中都是生硬的味道,姜镜在心里祈求导师快一点来,也许是她的祷告有了回音,不一会儿导师和其他同学也都来了。 有了他们,气氛自然也没有这么尴尬,没想到这一聊就到了晚上十点,导师说今天很开心,因为他们的项目很成功,最后人人各自打车回家。姜镜看这么晚也不想麻烦司机了,打开手机准备叫个车,却看见上面有好多个来自雒义的未接电话。 她走了出去,拨开再给他打回去,没想到苏万杨这时问她,“现在太晚了,你一个女生回去不太方便,我送你吧。” 姜镜还没开始回答,前面传来汽车的鸣笛——打着双闪,一时之间有些刺眼。 姜镜下意识抬了下手,遮住了眼,虚晃过后才看见前面停了辆黑色的迈巴赫。透过车窗她看见了雒义的脸,凌冽、阴沉。 雒义回来了。 姜镜反应过来,朝苏万杨做了告别,“谢谢你的好意,我男朋友来接我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苏万杨看了看旁边的车,跟他的人一样嚣张,脸色暗淡了一分,点点头离开了。 雒义开着车驶过来,然后在姜镜身边稳稳停下。 姜镜上了车,“你回来了,怎么都不跟我说?” “我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接。” 雒义的声音有些疲惫,姜镜听出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十分钟之前。你不接电话,我就自己找过来了。” 姜镜闻言捏捏他的手,“对不起嘛,我没有听见。” “那准备怎么补偿我?” “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雒义笑了笑,他的手扣着方向盘,继续问道:“今天聚会都有哪些人?” “就是一些同学。” “为什么这么巧,苏万杨每次都在?” 姜镜没想到他已经记住了他的名字,这实属不易,毕竟他们恋爱时他都好几次才知道她叫姜镜。 “他跟我一个导师啊。”姜镜还是解答,“你不要一直问我他的事情了,我们真的没有什么。你知道的。” 转而又道:“你吃饭了吗?想吃点什么?” 雒义没说话,兀自开着车,目不斜视盯着远方。 姜镜以为他生气了。他总是这么容易生气,堪比醋坛子,姜镜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她不决定哄他。 男人就不应该惯着! 姜镜喝了点果汁,明明没有酒精,她此刻却有些醉了,头靠在靠背上,迷迷糊糊闭着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终于停下。姜镜感觉到一道温柔的触感覆上自己的脸颊,带着一丝凉气,她蓦地睁开眼,看见眼前是一片花海。 在贡京生活这么多年,这个地方她却从没来过。四周香气萦绕,仿佛到了另一个地方,各种花由身侧朝银河延展,广袤无垠。 姜镜后知后觉意识到—— 这是雒义特意叫人打造的。 她怔了一刻,随后望向雒义。雒义此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礼盒,上面放着闪耀的钻石。 雒义向来直接,求婚的方式也如此直接,“阿绪,嫁给我吧。” 姜镜看着他的眼睛,他皮相阴鸷,但双眸却是独一份的深情。 “求你给我一个名分,不然我总会怕你跟别人走。” 他担心苏万杨,更担心有千千万万个苏万杨。毕竟姜镜这么动人,从高中到现在都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他不想、也不能任何一个人染.指她。无论是什么时候。 姜镜深深地看着雒义,他的告白没有特别多的仪式,四周只有花海和鸟雀的鸣叫,他们的世界只有彼此。 姜镜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雒义的脸绷紧了一瞬,姜镜在他难得紧张的注视下,伸出手道:“我愿意。” 雒义立马露出笑容,接着把姜镜抱起来,像电视剧的大结局一样转圈,最后两个人倒在花海里面。 雒义精心设计过,这里没有蚊虫,姜镜躺在柔和的草地上,看着雒义,以及他头上的繁星,微风吹过,这一刻是从未有过的美好。 姜镜把雒义的头勾住,接着起身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 雒义受不了这样的浅尝辄止,等姜镜再次躺回去,他一瞬间便把她抱在怀里。 他的身体火热,侵略性的气息占据上风,两人唇齿交.缠,意识都开始飞远。 “我真想在这儿就开始。” 雒义隐忍地说。 姜镜看他某处已经克制不住,轻轻笑,“又不是不可以。” “别勾.引我,宝贝。” 姜镜又亲了他一下,“我还没试过这样呢。” 这片土地被雒义买下,不会有人踏足,雒义看着姜镜,最终还是忍不了了,附身咬住她脖颈。 … … 姜镜感觉置身在大船之上,周围的花草在动,她也在动。可终究是害羞,她咬着唇脸红得要滴出血。 雒义调侃,“这时候装什么纯?”说完带着恶意地报复她一下。 姜镜感觉船要翻了。 可是这片海真的很美。 雒义说:“明天就办婚礼吧,我要把全贡京的人都叫过来。” 雒义求婚低调,是因为姜镜不喜欢热闹的地方,但结婚不一样,他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雒义娶了姜镜。 姜镜对此还是摇摇头,“喊两三个人见证就好,我不喜欢太轰动。” 以雒义的地位,恐怕大多都是有备而来,不是真心要祝福他们。 可雒义想的不一样,他微微皱眉,“可是你和他办得就很热闹。” 这个“他”指的是何宗璟。 姜镜想起自己跟何宗璟结婚的时候,他确实给了她盛大的婚礼,当时全城的新贵名流都知道。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想低调一点,她不喜欢落入别人耳舌。 “你不是已经去美国的吗,你怎么知道?”姜镜发出疑问。 没想到雒义又报复她一下,让她忍不住失声尖叫。 姜镜没忍住扇了雒义。 “你说我为什么知道?” 雒义同时说:“结婚前一晚我还替何宗璟品尝了一下他的新娘。” 那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过来,他寄来的录影带至今还放在何宗璟的车里。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气愤转换为了刺激。 姜镜摇了摇头,她在想什么?感觉神智都不清醒了。 “宝贝,看着我。”雒义把她的身体别过来。 两个人一上一下,隔着夜幕对望着。 “你和他结婚,我真的很难受,难受了四年,整整四年。” 那些爱变成了恨,又变成了恨,时间推移,许多情绪渐渐筑起高墙,直到最后雒义都分不清那究竟是恨还是爱。 所以他变得扭曲了、极端了,他觉得要得到姜镜的注意才能得到她的爱。 “对不起,我伤害了你。” 姜镜想到自己因为公司破产而甩了他攀附上何家,想到雒义在雒老爷子面前喝了这么多酒才得到钱给她家偿还巨额债务,她有些心疼。 而心疼不过一秒,雒义搂住她的腰,两人位置转换,他继续低下头吻她。 周围的花被风吹散,花瓣落了一地,花香混合着一股不知名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就在姜镜要失去意识时,雒义凑到她耳边说:“没关系,我已经报复回来了。” 姜镜缓缓闭上眼,眼睫似蝴蝶翅膀般颤了一下。 66 第66章 ◎携手度过余生。◎ 婚礼最终还是听从姜镜的,改为了一切从简。 姜镜和雒义早上领了证,等结婚证盖上戳之后,雒义把两个证都放进了自己口袋。 姜镜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笑道:“你干什么?把我的给我。” 雒义低下头,反而握得更紧,“不想让你再跑了。” “只有你对我好,我不会走的。” “我对你不好么?昨晚伺候你这么久。” 雒义说的是口头伺候,姜镜想起昨天晚上的疯狂,脸不禁红了又红。 雒义注意到她的神色,伸出手刮了一下她的脸庞,“害羞了?” 姜镜拍开他,兀自往前走着,“回家吧,爸爸还等着我们吃饭呢。” 今天没有司机,雒义负责开车,姜镜看着外面的风景,她已经好久没有坐下来好好感受生活,如今车里放着音乐,她感觉无与伦比的幸福。 “好想就这样一直开下去,直到时间的尽头。” 雒义看了她一眼,里面带着丝宠溺,他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不太老实地放在姜镜身上,“可是不是还有回去见的亲人么?” 亲人对于雒义来说是极其缺乏的,从小母亲就讨厌他,父亲只是利用他,身边所有雒家人都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想到这些姜镜总会心疼。 她想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心疼的吧。 她伸手握住雒义的手,“好,我带你回家。” * 雒义给姜顺清重新买了一个房子,是在开画室的那个地方。起因是姜顺清说自己年纪大了,不想住高楼层,还要每天坐电梯,姜镜笑着说他一点都不老,雒义反手把画室那一整栋楼都买了下来,顺便把画室的规模也扩大了。 他从不吝啬给姜镜一家花钱,姜镜也心安理得的接受,她就是要雒义百般对她好,最好把一颗心都掏给她。 雒义也确实做到了。 现在姜顺清住在二楼,停好车姜镜和雒义手牵手上了楼梯间,还没到家门口就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姜顺清一个人住着,厨艺和画技都渐长,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不止一次感谢雒义对他的帮助。 “爸爸。” 进了门,姜镜清脆地喊了一声。 听到门口的动静,姜顺清从厨房出来,他身上还套着一个围裙,妥妥一个大厨模样。 “回来了?已经领完了吗?” “对,今天人少,所以比较快。” 姜顺清擦了擦手,“我看看,在哪呢?” 姜镜指了指雒义,“他一个人放保险柜里呢,害怕弄掉。” 姜顺清感到好笑,“怎么可能这么夸张,你真是越来越会开玩笑了阿绪。” 雒义站在一边,看得出来他面对姜顺清时有一丝局促,论谁都想不到曾经的恶魔也有这一面。 “在这里,叔叔。”雒义把证件拿了出来。 姜顺清笑道:“还叫叔叔呢?” 雒义一时站在原地,姜镜也道:“爸,是不是还没给改口红包呢。” “是啊,还没给红包。”说完他转身去了房间,从里面拿出两个大红包,给了姜镜和雒义一人一个,“听说你们是旅行婚礼,我也不太懂,那就先把红包收下吧,以后就是真的一家人了。” “本来就是一家人。” 姜镜毫不客气地接过红包,沉甸甸的,“谢谢爸爸。” 雒义也接过,“谢谢爸。” 也许这个词对他来说太过生僻,以至于姜顺清都没听清。不过这样就很好,这样就很好。 姜顺清笑眯眯地点点头,“饭已经好了,一起来吃吧。” 姜顺清连了蓝牙,客厅放着舒缓的音乐,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其乐融融地吃着,谈天说地,组成了一道美好的画卷。 * 姜镜和雒义走之前还和宋晨鹤一起吃了饭,虽然姜镜不是很喜欢宋晨鹤,但他跟着雒义也变了很多。 宋晨鹤把钟韫姿也带来,其中双眼一直长在她的身上。 雒义开了个香槟,晲他们一眼,“喜欢就结婚。” 钟韫姿说:“我们暂时没考虑这些。” 宋晨鹤低着头,摩挲着钟韫姿皙白的手指,钟韫姿被他养得很好,几个月不见宛如变了一个人,他给了承诺,“会结婚的,到时候我们要满城皆知,哪像你们还搞什么出国结婚。” 姜镜看他的模样也叹到浪子回头,再看一边的钟韫姿已经红了脸颊。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雒义回道:“你早些收心也好。” “你还说起我来了。” “我最怕的就是你死在床上。”雒义毫不避讳地说。 “哪有,我只有钟韫姿。” 雒义意味深长看他一眼。 和他们告别之后,雒义和姜镜就踏上日本的旅程,雒义在轻井泽有一块住所,往日他会来的深山幽静之地,也有了爱人的探访。 这里风景很美,现在的季节都是满山碧绿的时候。 步步皆景,恍若仙境。 木质房子是高架透气材所建,蜿蜒而下的青苔为人工保留的景观元素。 姜镜感慨这里的美,“我觉得这里还挺像青川的,你觉得呢。” 雒义不置可否,“你要是喜欢青川以后我们就住在那里。” 姜镜摇摇头,“算了,就这样感受全世界也挺好。” 姜镜走到窗边,“听说北海道的冬天特别漂亮,可惜现在是夏天。以后我们冬天也来一次。” 雒义看着她的背影,说:“好。” 房间外面有天然的温泉,到了晚上有一些凉,姜镜和雒义走到鹅卵石铺的小路上,姜镜想到之前泡水的经历,历历在目,她转头对雒义说:“我要折磨你。” 雒义抬起头,还没听清她说的话便被她一把推到水里。 水花溅到周围,扑通一声,雒义灌了一口水,头发被全部打湿,他靠在一旁站起来,没有说话。 “你想起什么了吗?”姜镜站在上面,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曾经的雒义也是这样对她,甚至还叫来了何宗璟…… 雒义自知理亏,声音低沉道:“你尽情惩罚我吧。” “宝贝。” 在姜镜看来他这是在宣战,赤.裸裸地宣战。她也立马下水,却不慎脚滑差点摔到水里面,雒义眼疾手快把她扶住,她整个人贴在他湿漉漉的胸膛,有些不知所措。 太狼狈了! 明明想惩罚他自己反倒却出了丑,姜镜有一些恼羞成怒,她猛地锤了一下雒义。现在的她一不开心就会以打雒义,并且毫不手软。因为她觉得这都是雒义应该的,雒义也由着她打,之后特别宠溺地把姜镜抱在怀里。 雒义拿一旁的浴巾给姜镜披在肩上,“小心别着凉。”这一句话彻底让姜镜咽了气,打他的力道都松了一点。 “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姜镜佯装恶狠狠地说道。 雒义说:“不会,你想怎么玩弄我就怎么玩弄。” 姜镜又一把把他推到水里面,不让他起来,雒义整个人埋在水底下,姜镜泄了恨之后双手叉腰,不让雒义起来,雒义在水里面憋气很久,直到姜镜最后把他捞起来,雒义站起来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你不服的话要跟我说,我可不喜欢欺负人。”姜镜这一句话一语双关,同时也在暗示他以前的所作所为是多么恶劣。 雒义闻言把他她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宝贝,我已经对你服输。” “这不够,远远不够。”她看着雒义浑身湿透的样子,还有些可怜,因为憋气憋太久,他脖子都有些红。姜镜看了看,最后奖励似的吻了下他的唇,就跟打个扇巴掌给颗枣一样。 这个吻彻底激发了雒义的天性。他更用力地把姜镜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身上,用浴巾包裹着她,两个人坐在温泉旁边吻了很久,一直到很晚。 最后姜镜觉得有些饿了,泡完之后脑袋有些发晕,这是泡久了的表现。 她起身雒义给她擦干净水,然后把她横抱着走向木屋里。 里面已经有人煮好了晚餐,是一些寿司和其他日本料理。姜镜正好想吃一点清淡的,雒义刚刚把她的呼吸全部夺走,她头晕晕的,雒义在一旁伺候她,把寿司递到她嘴边时姜镜顺带狠狠咬了他一口。 雒义的手指上面有很深的牙印,他依旧笑着看着姜镜,“阿绪对我怨恨这么大。” “是的。”姜镜点点头,“你现在是我的情人。” “……” 雒义想到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头埋在姜镜颈窝蹭了蹭,“好。” “出门我就说我是你的情人。” 这时有人继续来上菜,她穿着和服,进门说打扰了,接着拿着托盘进来。 没想到雒义这时夹了一片鳗鱼片放到姜镜面前,用日语说:“主人,请用餐。” 姜镜虽然不懂日语,不过还是听懂了,她瞬间不自然地看着上餐的人,后者表情自然,不愧是顶奢酒店培养出来的人,姜镜瞪了雒义一眼,等上餐的人走了之后,姜镜说:“你犯什么病?” “宝贝不喜欢我这样吗?” “倒也不用这么疯狂。” “哦,我还以为你喜欢这口呢。” 姜镜有些被气笑,“你以为我是你啊?” “有句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 姜镜不再理他,低着头吃着饭。最后茶余饭饱,姜镜坐在铺好的被子上休息。她想推开门出去转转,没想到一打开门外面开始飘雪进来,空气里弥漫着雪融化的味道。 姜镜一怔,“现在是夏天,怎么会下雪?” 雪飘落在手心,冰冰凉凉的,姜镜看着手里晶莹剔透的雪花,忽然就明白了——这是雒义为她下的人工雪。 她转过头对雒义说:“你怎么总是给我这么多的惊喜?” 雒义笑笑,“喜欢吗?” 他的头发还没有干,脸有些冻红,脖子还有几处牙印,全是姜镜恶作剧的证据,姜镜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他这样子真滑稽啊。 姜镜又转过身看着雪,“这样足以打雪仗吗?” “可以。” “那出去玩吧。” 姜镜很喜欢雪,即使青川在山里面,但地处南方也很少下雪,长大之后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她也很少去别的城市开雪,即使是人工降雪她也很开心。 雒义走到她身上,给她披上一个外套,“外面凉。” 姜镜伸出手拢了拢,“谢谢。” 她想起自己欺负雒义他还对自己这么好,忍不住抱着他的头亲了一口,“这是奖励现在的雒义,以前的雒义靠边站。” 雒义摸了下自己的脸,“好,以前的雒义已经死了。” “不要说这个。” 姜镜把手捂在他的嘴边。 雒义点点头,和她一起出去看雪。 这里即使不是北海道的冬天,但风景也无与伦比,雪下得很美,越来越大,姜镜和雒义在后院打雪仗、堆雪人,互相抱着倚靠在屋檐下。 这一刻,时间好像沉寂下来。 * 姜镜和雒义在日本待了一个多月,临走的时候正好是烟火大会。 两个人互相穿了和服,跟着人流穿梭着。 这里非常热闹,到处都是人间烟火气,雒义这些日子很照顾姜镜,让她觉得以前那个雒义真的离开了,剩下的只有细致入微、无所不能的他。 “雒义。” 姜镜忽然叫他的名字。 “嗯?” “好喜欢你啊。” 姜镜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也是。” 这时候有个小孩拉着姜镜的衣角,“姐姐,要买一支鲤鱼旗吗?” 姜镜低下头,看着小孩眨巴着眼睛,十分可爱。她已经来这里一个多月,差不多已经能听懂日语,小孩手上的鲤鱼旗很精美,姜镜问道:“这是你做的吗?” “不是,是我妈妈和我一起做的,很漂亮的,买一支吧姐姐。” “我已经是阿姨了。” “阿姨,买一支吧。” 姜镜成功被逗笑,“买两个吧。” 小孩露出笑容,开开心心地给姜镜,“谢谢阿姨!” 姜镜给了他钱,他一溜烟就跑没影了。看着小孩离去的背影,那双大眼睛还挺在姜镜心中,她不禁感慨,“他好可爱啊。” 雒义察觉到,“怎么?” “雒义,我们要个小孩吧。” 没想到雒义下一秒就拒绝,“不行。” “为什么,你不想拥有和我的孩子吗?” “不是。”雒义牵着她的手,“你的身体不允许,我不希望你再受到伤害。” “可是我挺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姜镜其实真的挺喜欢孩子,她觉得孩子可能会长得像她妈妈,毕竟她妈妈这么漂亮,她有些想她了…… “如果你实在想,我们就先去医院做个检查。”雒义说。 “到时候再说吧。” 两个人看了烟火大会,这是姜镜除雒义给她放以外看过的最盛大的烟花。因为这里人很多,所以格外有气氛,周围有很多小情侣,姜镜和雒义在烟花底下看着彼此,他们都长久地住在对方眼中,永远、永远。 烟花散场之后,姜镜低头盯着手里的锦鲤旗,不知不觉又想到了那个小孩。 雒义看出她的低落,“去医院吧。” “现在晚上都下班了吧。” “我有办法。” 雒义的确有办法,雒家的生意遍布全球,他轻而易举就把姜镜带到了医院检查。 很快检查结果就下来了:姜镜的身体还没有彻底痊愈,不建议要小孩。 虽然知道结果,但姜镜看见但姜镜看见的时候还是有些失落,雒义拍了拍她的肩,姜镜却感觉他好像松了一口气,“你好像挺开心的?” 雒义看着她,实话实说:“养你就够了,我不希望有其他人来分走你,就算是孩子也不行。” 姜镜知道他占有欲强,可没想到这么强。 “可是没有孩子以后会无聊的。”姜镜想起之前看的言论,“听说没有经济压力的话养孩子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那你会腻了我么?”雒义问。 “不会啊。” “那谈什么无聊。”雒义说:“无聊就走遍全国,我已经定好去意大利的票。” “意大利?”姜镜有些不可置信。 “跟着我走就好。” 雒义牵着她的手。 姜镜回握住,“好。” 她想余生有他已经不会太无聊。 * 雒义说的去意大利,其实是在米兰大教堂。 这是属于他们的婚礼,雒义嘴上答应一切从简,但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 雒义就连婚纱都给姜镜准备好了,按照姜镜的审美定制的,全世界仅此一件,姜镜穿上之后整个人如镀薄光,温柔至极。 雒义已经不想再挪开眼,他穿着剪裁得当的黑色西装,而神父在两人中间,宣告着神圣的誓词。 “婚姻不是儿戏,而是两个人在上帝面前的承诺。它需要彼此的信任、包容与奉献,你们要共同承担生活的责任,彼此扶持,成为对方的依靠。” 接着他询问雒义,“你是否愿意娶眼前的女人作为你的合法妻子?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爱她、珍惜她、尊重她、保护她,忠诚于她,直到生命的尽头?” 此时正好日落,余晖的阳光打在彼此眼眸,这一刻幸福而美好。 雒义点点头,“我愿意。” 神父又问姜镜,“你是否愿意嫁给眼前的男人作为你的合法丈夫?无论顺境或逆境……” 姜镜说:“我愿意。” 神父最后道:“愿上帝赐福于你们,让你们的婚姻如同磐石般坚固,在爱与忠诚中携手走过一生。” 姜镜和雒义看着对方,最后拥抱在一起。 “从今以后,我们就要携手度过余生了。”雒义说道。 姜镜靠在他胸膛,“好,那你要一辈子伺候我了。” 他们互相耳语着,用神父听不见的声音道:“知道了,我会做你一辈子的狗。” “好,乖狗狗。” 67 第67章 ◎纪念日。◎ 八月十一日,是姜镜和雒义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 又一夜荒唐,姜镜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她坐起身,瞧见床头柜上放着个丝绒盒子。 她知道今天是纪念日,雒义这些年已经想着法子送她东西,现在她名下的岛屿房产数不胜数,现在这个盒子估计也是一个开胃菜。她打开一看,里面是条精致的火彩钻石项链,是月牙形状,背面刻着个“镜”字。 “喜欢吗?带上试试。” 雒义端着早餐走进来,他系着围裙,里面是熨帖的白衬衫,袖口挽着,露出分明的骨节。 家里没有佣人,一日三餐都是雒义在准备,依照姜镜的身体,他每天变着花样做营养餐,在他悉心照料下,姜镜日渐圆润,身体好转了许多。 她一直想要一个孩子,但雒义也一直不同意,他唯一不同意的事情也只有这个,就是不能让姜镜有一丝一毫的风险。 雒义放下餐盘,把项链拿出来,“这个项链很适合你,你怕黑,就希望有月光伴你前行。” 姜镜笑了笑,“帮我戴上吧。” 冰凉的链条绕过颈间,雒义的指尖偶尔触到她的肌肤,带来一丝战栗。 戴好后,他从身后抱住她,床的对面有个镜子,里面映出两人相依的身影。这个镜子是雒义买来满足自己的恶趣味的,此时却显得很温馨,有些格格不入。 “我也有送你的礼物。”姜镜忽然想起来,她从抽屉里拿出个画框,里面是她早就画好的肖像画,她每年都会准备,是因为雒义喜欢,他喜欢她画他,只画他。 雒义接过画框,看得仔细,轻轻抚摸,之后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声音有些沉,“我很喜欢。” * 下午的时候,雒义开着车带姜镜去了城郊的福利院。 雒义知道姜镜想要孩子,但身体不允许,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去收养一个。 这里姜镜经常来,她很善良,没事的时候她会陪这里的小朋友玩耍,之后她和雒义捐了一大笔钱,又把福利院翻新了一遍,还盖了栋新的教学楼,所以这里的院长和孩子们都认识他们。 孩子们看到他们来,都围了上来,开心地喊着,“雒叔叔,姜阿姨。” 雒义虽然底色是一个冷漠自私的人,但他这些年变了很多,也开始对这些孩子格外耐心,会弯腰听他们说话,也会把带来的零食分给他们,甚至会给小女孩扎辫子。 姜镜坐在草坪上,看着他被一群孩子围着的样子,忽然觉得,或许他可以当一个不错的爸爸。 院长注意到她的表情,他也知道姜镜想领养一个孩子,叫了几个过来,“这些孩子都很聪明,身体也很健康,年纪不大,很合适。” 姜镜看着这几个孩子,长得都很可爱,甜甜地对她笑,看得她心暖暖的,她尝试地问道:“你们喜欢我吗?” “超级喜欢!”异口同声。 姜镜很感动。 “那你们愿意和姜阿姨一起生活吗?” “我们一起吗?” “不是……只能其中一个。”姜镜暂时还没有太多心力抚养两个孩子,选一个就好,把最好的都给他。 “那是不是以后我们都不能一起玩了?” “可以一起玩,只不过不会像现在这样。” 孩子们有些难过,“我们不要分开。” 姜镜没想到有这种情况,一时间有些无措,她抬头刚好看见雒义,雒义也在看着她,好像在说让她拿主意。 姜镜看着这些孩子,犹豫了。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对院长说:“院长,还是算了,我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让这些孩子们分开,他们应该开开心心长大。” 院长感到有些可惜,他知道姜镜家境是一等一的好,孩子跟着她会有享不完的福。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也不说什么了。”院长招呼孩子们去玩。 姜镜也是突然顿悟,她那些都是执念,或许现在就很好,她可以和雒义过二人生活,也可以时常来这里看孩子。 之后她跟院长和孩子们告了别,顺便又捐了一笔钱,反正雒义的钱多得用不完,雒义表面安抚她,实际有些得意的意味,晚上在海边的别墅准备了烛光晚餐。 两个人坐在阳台边,海风轻拂,带着咸湿的气息,远处的灯塔明明灭灭,如同夜空的星星。餐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海鲜,还有一瓶年份久远的红酒。 “阿绪。”雒义举起酒杯,黑眸在烛光下泛着点点微光,“只让我一个人在你身边不好吗?” 姜镜知道他说的是今天去福利院的事。 她笑道:“不考虑了,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 雒义害怕她有后悔的想法,又抓住问:“真的?” 姜镜点头,“真的。” “那我明天就去结扎。” 因为怕姜镜想要孩子,雒义一直只做措施,现在她不要了,他也可以了断一切有孩子的火苗。 “其实也不用……” 姜镜还想劝一下他。雒义不忤逆姜镜,但认准什么事就不会反悔,“我已经说好了,明天的手术。”他晃了晃手机。 “你脑子里只有那种事吗?我倒想做一个柏拉图。” 雒义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是吗宝贝,你昨天晚上还求着我说要……” 他还没说完,姜镜就叫他闭嘴。 他总是在这种时候拆她的台。每每想起那种事,只有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疯狂。 “以后只爱我吧,不要有其他想法了。”似乎是再次确认,雒义放下酒杯,握住姜镜的手,掌心滚烫,“以后的每一天都有我陪着你,我会对你好,爱你一辈子。” 雒义不怎么讲情话,但他一出口姜镜总是很感动。 姜镜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笑了,踮起脚吻了吻他的唇:“雒义,谢谢你。” “我还有东西要送给你。” 雒义说着,从房间里拿出一个画架。上面蒙着块白布,边角处隐约能看出是幅肖像画。 等雒义拿出来之后,姜镜走过去,轻轻扯下白布。 画布上的人是她自己。 画的是高中的她,穿*着青川中学的蓝白校服,坐在学校的香樟树下,手里捧着本书,阳光透过树叶落在脸,形成一副美好的画卷。 姜镜细细端倪,雒义笔触细腻得惊人,连她脖子上那颗小小的痣都清晰可见。 姜镜愣怔在原地。 这幅画的场景,她记得。 那是高三的某个午后,她在树下看书,忽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抬头时只瞥见个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教学楼拐角。后来她才知道,那天雒义就在那里——那时候他们刚在一起不久,他从不主动找她。 原来他其实记得她的一切。 “什么时候学会画画的?”姜镜眼睛有些发酸,那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每天看你画,自然而然就学会了。”雒义说:“总不能让你一直跟我作画吧。” “你是不是暗恋我啊。”姜镜看着画又笑了。 “别自恋。” “雒义,你别装。” 两人嬉戏打闹着,最后抱在一起,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阵阵声响。 远处的星光与近处的烛光交相辉映,映照着拥抱的两人。 姜镜闭上眼,开始迎合雒义深刻的吻。 他们的故事开始得并不美好,带着尖锐的刀锋,但此刻,在这片柔和的夜色里,所有的阴霾都已散去,只剩下满载的爱意和对未来的期许。 就像他曾在无数个深夜,抱着她轻声说的那样,“阿绪,过去的已经过去,从此以后我们要好好走下去,走到生命的尽头。” 第68章 高中 还记得你是怎么爱上我的吗?- 六年前,青川。 “今天就是高三了,别人都说这是人生中最关键的一年,但在爸爸这里不算,不管你努不努力,我都会给你兜底。” 姜顺清开车送姜镜来上学,临走时说了这句话。 那时候的姜镜还很高傲,被姜顺清养成白孔雀,素面朝天也挡不住青春美貌。 “爸,你难道不知道中国人一生都很关键吗?”姜镜不知道姜顺清从哪里看的短视频,“放心吧,我不用你兜底,我会努力的。” 说完她提着书包进了校门,姜顺清看着有些顽皮的女儿,他难道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吗?最后他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姜镜走到教室,发现宋扶宜已经来了,宋扶宜是她的同桌,也是一个三好学生,每天来得比谁都早,走得比谁都晚。 姜镜特别喜欢她,因为她长得非常可爱。 唇红齿白,气色超好。 姜镜走过去捏了捏她的丸子头,“我们大学霸这么早就来了。” 宋扶宜看见姜镜,笑了笑,两边露出梨涡,“家里太多事了,还是学校清净一点。” 宋扶宜一直跟妈妈生活,妈妈去世之后就一个人生活。但前不久有人找到了她,说她亲生父亲在银城,要她过去认祖归宗。 姜镜曾笑是什么皇亲贵族吗,还需要认祖归宗,但自从上网查了之后发现那是一个非常有业力的家族,并且网上资料很少,看起来很神秘的样子。 “要不你就过去吧。看看是什么样?你父亲应该很有钱,让他把这些年亏待你的都给你。” 姜镜这样说也是心疼她,宋扶宜一个人活得很清苦,偏偏贫困认定还下不来,只能一边兼职一边上学。 宋扶宜摇摇头,“不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过我和妈妈,现在来肯定是有什么事。” “也是,反正你自己多注意,有什么事给我说。” “好。” 两个人坐下,班主任进来说开始早读,并说要给同学们介绍一个插班生。 青川中学虽然在县里面,但却是很出名的高中,有句话叫小县城的富才是真富,这个学校有钱人很多,当然进来也很难,不过进他们这个班更难。 等所谓的插班生进来之后,姜镜先看了一眼,穿个黑t,身材高大,五官分明凌厉,整个人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确认完毕,不是姜镜的菜。她比较喜欢温柔挂的。 两个人的视线不期然对上,那个人的眼神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一样。 姜镜不禁冷汗都出来了,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少爷。 “请新同学过来坐个介绍吧。”班主任温和道。 “雒义。” 雒义没走上讲台,直接丢下两个字便径直走到了后座的空位置。而这个位置刚好在姜镜后面。 天。 她可不想跟这个人挨得太近。姜镜这样想着,她下课一定要换座位。 姜镜顺着雒义的身影把目光挪到后面,正在思索怎么让他离自己远一点,她的目光被雒义察觉到,他来者不善道:“再看把你眼睛挖了。” 姜镜也是众人拥护的对象,管你哪家少爷,她爸还是知名企业家呢,她同时回复道:“拽什么,有病吧。” 雒义给姜镜的第一印象就是野狗。 因为他真的很野,也是真的狗。 那个时候小说畅行,地摊上五块钱一本,姜镜挺喜欢看,因为离谱的她不看,离谱到一定地步的她一定会看。 她原本以为雒义也是男主其中之一:邪魅狂拽浪子。 但不是。雒义比任何人都要阴沉,所有人都说不敢看他的眼睛,很奇怪,明明他的眼睛长得很好看,但一对视就宛如万劫不复。 姜镜和雒义很不对付。 今天姜镜迟到了,他们班主任是出了名的六亲不认,其他老师看这些家世显赫的学生犯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班主任不是,要是被她发现迟到都会严厉批评并且叫家长。 因为对她来说高三真的很重要,不管家里是不是有矿,都必须读书。 姜镜起晚了,准备偷偷溜后门,但雒义正好坐在后门,他趴在桌子上睡觉,整个人把路都堵住了,让姜镜无从下脚。 眼看马上就到了早自习的时候,班主任马上就带着她的反光眼镜来了,姜镜顾不了这么多,于是试探性地戳了戳雒义。 “那个……” 好巧不巧,她忘记了雒义的名字,跟朋友吐槽的时候都只说那个男的。 “同学,麻烦让一下,我要从前面进去。” 雒义微微动了一下,但等于没动,他用看蝼蚁一般地眼神看姜镜,姜镜被吓到了,没想到他起床气这么大。 “我进去你再睡吧。” 姜镜又小声说。 雒义直接没理。 渐渐地,姜镜失去耐心,她直接说:“喂!听不懂吗?” 声音有点大,下一秒雒义直接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姜镜。姜镜想只要不看他的眼睛就不会害怕,但是他气场太强,让她更害怕了。 不是,她凭什么怕他? 凭什么!! 他算什么东西?!! 姜镜被家里宠成小公主,就不带怕的,这样想着,她冷脸道:“让开。” 头上冷哼一声,“老鼠才走后门。” 姜镜一听就生气了,“老鼠才坐最后一排。” 说完她头也不回到了自己座位,她在想能不能让雒义永远消失啊。宋扶宜在门口已经听到他们的对话,见那个嚣张跋扈的气氛,都害怕他们打起来,等姜镜坐下来之后她担心地问姜镜,“没事吧?” “没事,傻.逼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她特别特别讨厌雒义。 后面班主任来了,说这是新的一周了,座位要轮换了,他们实行一周从前往后挪一排,两周从左往右挪一列。 于是这个星期姜镜坐到了最后一排。 * 高三的时间过得飞快,但班级里都不带紧张的,纷纷讨论之后要去哪个国家留学。 宋扶宜也问姜镜,“你之后要出国吗?” 姜镜咬着酸奶瓶的习惯,想了想,“我不知道。我爸没说。” 他们这里的学校高考都是走个形式,实则家里都早早安排好了。姜镜想到宋扶宜,她是真的按成绩考上来的实力派。 “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宋扶宜叹了一口气,“大概还是会去银城吧。” “决定了?” 宋扶宜点点头。 银城在西北,距离这里很遥远,姜镜也只是在地理书上见过那个地方,她就算旅游也只去过江浙沪那边,西北对于他们来说很难以想象。 “我只是担心我们以后会很难再见面了。”宋扶宜又道。 姜镜拍了拍她的肩,“没事啊,我可以去找你玩。” “你应该会出国吧。” “我不出国,我就喜欢中国。” 宋扶宜看着她,情不自禁地笑了。 姜镜听着同学们的讨论,眼神四处看着,没想到看见了站在阳台上的雒义。 他们最近坐得比较远,姜镜已经好久没有关注到这号人,这样看去,他脖子上多了道新伤,听说雒义老和人打架,没事就去泡吧,有很多人在桥洞底下看见过他。 “你说,这雒义是什么来头啊,怎么感觉家里不管。” 宋扶宜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好不容易周末放两天假,姜顺清原本是接姜镜去其他城市放松旅游的,但因为公司临时出了点事便让她自己先回家。 姜镜说好吧,于是自己百无聊赖地踢着路边石头。 忽然她余光看见了雒义。 他单手提着一个书包,另一只手抄在口袋里,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着。 姜镜有些好奇他要去哪里,莫名地她跟了上去。 最后雒义走到网吧里面开了个机,他把书包放下,一个人就开始盯着屏幕。 青川的网吧鱼龙混杂,还特别难闻,姜镜正好也无聊,不知道干什么,她也开了一电脑,在雒义的后面。 姜镜只会玩4399小游戏,再不济就是当时很火的cf。 她时不时往雒义那边看着,她真的太好奇他的来历了,什么家庭能把他养成这个性子,说他有钱吧他经常在网吧夜不归宿,好像没有住处,说他不有钱吧他又能来他们班当插班生,所以就很神奇。 雒义不打游戏,姜镜看着他操控这花花绿绿的东西,她见爸爸弄过,略知一二,跟炒股差不多,叫炒期货。 那他真的很缺钱了。 姜镜得出结论。 后面她玩4399上瘾了,里面的老爹汉堡店系列真的很好玩,姜镜一下子开好几个网站,弄得手忙脚乱。她妈妈不让她玩电子产品,现在她一下上瘾,分不清白天黑夜。 她开了三个小时,和雒义一样,不知不觉网管说她的时间到了,姜镜意犹未尽,往雒义那边看却发现他刚好提起书包走了。 姜镜连忙站起身,想看雒义还想干什么。她发现跟着他后面玩还挺有意思的,这就叫做随机跟踪一个人,他干什么我干什么。 之后雒义拐到了一个小巷子,此时天已经黑了,没有人打电话给姜镜,说明爸爸真的有事要处理,所以她也不着急回家,等好奇地看向雒义想干什么时。 雒义这时回过头,“好玩吗?” 他冷不丁的话让姜镜莫名心虚,姜镜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看了一遍,这条巷子好像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 姜镜没回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雒义冷了声,“我问你跟踪我,好玩吗?” 终于姜镜沉不住气,“什么叫跟踪你,你以为这条路是你家开的啊。” “还真是我家。” 雒义指着一旁破败的屋子,上面有一个破败的牌匾,写着更破败的字:雒府。 姜镜噗地一声就笑出声。 雒义以为自己是古风小生吗?笑得她囧架架。 “不是我放的。”雒义冷着声解释。 “那还有谁这么神经啊?”姜镜收不住笑。 雒义不再继续理她,他看起来也非常讨厌姜镜。 “快滚,这里不欢迎你。”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姜镜来劲了,她的关系谱里面就没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从小到大无论她多么调皮家里人都没有凶过她。 雒义不配! “就算这个家是你的,但这条路也不是你的。” 雒义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进了屋子。 姜镜下意识跟着进去,她没有见过这么烂的房子,好像是在垃圾堆里面堆出来的。有些好奇里面是不是知道是一堆垃圾,但门口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从外面看过去里面还很干净。 “你真的住这里?” 姜镜问。 “……” “你一个人住吗?” “……” 得到的依旧是沉默。 姜镜抬脚进去一探究竟,刚踏出一步雒义看着她的脚,“别进来,我嫌脏。” 姜镜抬眼看了一圈周围,收拾得还算干净,与外面破败的房子格格不入。 姜镜听说雒义之前住校,但是因为总是夜不归宿被劝退了。其实他们学校住宿条件还是可以,雒义放在明亮的宿舍不住,来住这个地下室。 姜镜不由得有些同情,因为她没见过这么穷酸的人。 “雒义,要不你去我家住吧?我家里还缺一个佣人。” 第69章 高中 ◎死男人!坏男人!◎ 雒义不善地看了她一眼。 姜镜立马被这种眼神吓到,她都害怕雒义把她打一顿。 害怕又怎么样? 气势不能输! “你家太破了,我家里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房间。还可以支付你工资,反正怎么都比现在好。” 其实姜镜也没想真的让雒义去她家,她只是情不自禁想羞.辱他。 话落的下一秒,雒义沉着脸走过来。 他长得高,眼神和气息都带着十足的侵略性,特别是下颚的那条疤,让他整个人的恐怖程度剧增。 姜镜被退到墙角,边上放着一个小的杠铃,因为她的手臂而掉在地上发出“咚”地一声。 最后雒义站在姜镜面前,皱着眉头。 姜镜说:“你要干嘛?” 不会真的要打她吧。 “打女人的男人不是好东西。” 雒义抬起手,姜镜下一秒闭上眼。最后他弹了一个烟灰在姜镜脖子上,烫得姜镜说不出话来。 姜镜猛地睁开眼,用尽力气把雒义推开,他却纹丝不动。 死男人!坏男人! 她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点燃了一根烟,劣质的烟味,放在他身上却没有这么难闻。 不对,她在想什么? 姜镜的怒气重新上身,用手打他,“你就是一个混混!” 雒义看着她锤在自己无关痛痒的动作,挑起眉,“知道了。还不快滚?” “你管我。” “我没这么多耐心。”雒义的眉拧得更深,“你最好识趣一点。” 姜镜心想凶什么凶,但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自己给自己了一个台阶。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刚踏出一只脚,雒义就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强烈的劲风吹过姜镜的发丝,还传了一丝丝残留的烟味。 姜镜气不打一处来,猛猛踢了一下雒义的门,没想到那个门这么脆弱,直接踢出一个大洞,洞口从中间延展到下方。 雒义刚好站在那里,姜镜一时也愣了,她呆呆地看着那里,还没等雒义反应过来,她拔腿就跑了。 * 当晚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雨。 不仅下雨,还打雷。雨淅淅沥沥从窗口滑落,噼里啪啦砸了一地。 姜镜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她把雒义家的门给踹烂了,他的房子这么破肯定会进水的吧,他会不会被淹死,然后来报复自己…… “轰隆隆——” 忽然一道巨雷加闪电,白色的闪电钻进房间把姜镜吓了一跳,她眼睛往窗口看了一眼,看见那里有一个酷似雒义的头! 姜镜被吓了一跳,立马开灯坐起来,才看清外面是榕树的枝桠。 姜镜本身就害怕打雷,这样一弄她更加睡不着了,只能下床去把窗帘拉上。 眼不见为净。 等拉上之后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姜镜的心又立刻提起,她现在真的很容易被这种小细节吓到,何况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下一秒门开了,走进来的是姜母,她穿着白色的睡裙,眉眼温柔美丽。姜镜完完全全遗传了姜母的美貌,又增加一丝明媚,比之更甚。 看见女儿没睡,姜母知道她这是害怕打雷了,“怎么了阿绪,害怕的话要不要今天跟我睡?” 姜镜一下子扑到姜母怀里,她怀抱很香,比雒义的烟味好闻多了,姜镜有些委屈,“你们怎么才回来。” “公司最近忙,你也是知道的,我们也没有办法,阿绪多理解理解我们好不好。” “我知道,但是……唉,算了,不说了。” “这不是回来了吗?今晚跟我睡吧。” 姜镜点点头,抱着枕头被子就跟着姜母去了她的卧室。 姜母跟姜顺清说了今晚女儿跟她睡,姜顺清还在书房看文件,他忙得焦头烂额,但看见妻女还是忍不住一笑,“阿绪都多大了,还要跟你睡觉。” 姜母温柔笑笑,走到姜顺清身后给他揉了揉太阳穴,又倒了一杯安神的茶,“是啊,以后上大学就不在我们身边了,趁这个机会让她多陪陪我。你也早点休息,不要太累了,文件可以明天再处理。” 姜顺清点点头,吻了下姜母的手,“我知道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姜母回到房间,发现姜镜还没去,一直在翻身。 她走过去问:“是有什么心事吗?” 姜母冷不丁地问姜镜,她更心烦意乱了,“不是,就是失眠了。” “正好我也睡不着,跟我聊聊天吧。”姜母关了灯,躺在姜镜身边。 她的身上总是这么香,让姜镜有一股安心的感觉。 “我和你爸爸要跟你说一声抱歉,答应你出去玩却失约了。”姜母说。 姜镜道:“没事,下次去也是一样的,你们忙自己的吧。” “好孩子,该买点什么奖励你呢?” “我不是小孩了。” “在父母这儿永远是小孩。” “对了,听刘妈说你今天很晚才回来,去跟同学玩了吗?” 刘妈是他们家的保姆。 没想到姜母问起下午的行踪,姜镜原本把雒义忘了,但又被迫记起来,外面的雨还在下,也不知道他的房子有没有被淹。 “去了一个同学家,我没见过有这么破的房子。”姜镜试探性地说:“而且他还是插班来我们班的,他看起来没什么关系,成绩也不好,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姜母道:“或许有时候你看到的不是真的呢。” “或许吧。” 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最后姜镜逐渐睡去。 在梦里,她居然梦到了雒义。 他家全被雨淹了,然后沉着脸找到她,把她家砸了个稀巴烂。最后他拿着锤子,从姜镜的头上狠狠砸下去。 姜镜一下就醒了。 她蹭地坐起来,旁边的姜母也被她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现在天还没亮,她问她怎么了。 姜镜这才反应这是梦,她家没有被砸烂,雒义也没有爆她头。 姜镜深吸了一口气。可算是被雒义上了一课。 姜母见姜镜一直坐着不动,也起身,拍了拍她的背,“是做噩梦了?” 姜镜点点头,反手抱住她,“是,我梦见我们家被暴.力分子抢劫了,还好没有。” 姜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 “你昨晚还说我好孩子呢。” 姜母继续笑而不语。 一直闹腾到早上,刘妈已经煮好早饭叫他们吃。姜镜这才发现姜顺清一夜没睡,一直看文件到天亮。 餐桌上看见姜顺清眼底的乌青,姜镜很是心疼,“爸爸,这么多工作吗?不睡觉怎么行。” 姜顺清喝了一口豆浆,“没事,等一会去睡一觉就好了。” 姜母也皱眉道:“昨天叫你早点睡,看来你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说了没事,不用担心。” “这个天气太不好了,一直下雨,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桥洞都被淹完了吧。”刘妈站在门口感叹道。 姜镜闻言也往那边看,雨像珍珠链一样从上掉落,激起阵阵涟漪,外面都已经积水,可想而知这场雨有多么大。 “阿绪是不是晚点要去上课了?” 今天是周六,姜镜会去学画画。 她去的那条路正好要经过雒义家。 “阿绪?” 姜顺清又叫了一下她。 姜镜这才反应过来,“啊,对。” “想什么呢。” 姜母说:“她昨晚可能被打雷吓到了,一直没怎么睡好。” 转而又道:“你要是不舒服今天就不去了,在家也睡一会吧。” 姜镜说:“没事,我可以去。” 她也正好想去看看雒义怎么样了。 吃完饭之后姜镜又在自己房间休息了一会,晚点的时候司机接她去上课。下雨跟着降温,姜镜穿了一件蓝色外套。 她坐在车上,路过那条巷子的时候特意让司机慢点开,但在路过的时候,她才发现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样。 就这样心不在焉地上了一节课,下午姜镜打电话说不用司机来接了,她要自己回去。 她实在想知道雒义那边怎么样了,虽然她很讨厌他,但她不想出人命。 姜镜撑着伞,裤脚因为积水而打湿,那条巷子积了很多水,姜镜特别艰难地走过去,一个踉跄她踩到了坑里,水直接漫延到膝盖。 “嘶。” 冷死了。 她就不该来。 雒义又不是傻子,肯定不会被淹死,大不了星期一她赔他点钱就好了。 没办法,她就是如此心地善良。 这样的想法支撑着姜镜继续往里面走,等走到雒义的门口时,她发现他家门口换了一个新门。 看来没什么事嘛…… 姜镜暗自庆幸了一下,这样雒义应该就不会找她麻烦了。 “站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就当姜镜想要转身走的时候,身后突然穿来一道冷冷的声音,寒冷的气息跟鬼一样。姜镜转身一不小心再次踩空,这次她没这么好运,而且自己倒在水里,伞也掉了,成了名副其实的落汤鸡。 “给我跪下道歉吗?有意思。” 雒义撑着一把黑伞,睥睨地站在她面前,冷嗤一声,把姜镜的狼狈尽收眼底。 姜镜的膝盖特别疼,她猜想应该是跪到烂砖头上面了,这条路坑坑洼洼,全是工程剩下来的烂石砖头。 “你拉我一把啊。” 姜镜忍着痛说,她抬头,发现雒义直接无视自己。就连她伸出的手他也侧身略过。 姜镜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她自己撑着站起来,发现石头陷入了肉里面,现在正在不断流血。 这是姜镜迄今为止唯一一次受的“大伤”,要说她可是连输液都没有扎针的人。 “好疼。” := 她的模样很狼狈,衣服都被打湿,尽管穿得比较后,但还是勾勒出曲线。 姜镜的身材和脸蛋都是一等一的好。她想寻求雒义帮助,后者直接打开门,然后准备关上。 就在关上的一瞬间,姜镜拉上了门,“帮帮我嘛,我真的好疼。” “这么大的雨,我回不去了。” 雒义恍若未闻地继续和上门,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 姜镜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直挡着门,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 “你想继续把门弄烂么。” 终于,雒义不耐烦道。 姜镜说:“借用一下你的家。” 雒义继续关门。 “我可以给钱!” 雒义的力度松懈了一下。 姜镜乘机而入。 她一瘸一拐地走进去,最后终于支撑不住,一下就坐在床上。 雒义皱了皱眉。 姜镜从兜里掏出一千,甩在床上,“先付这么多,也当我赔你门。” 雒义冷着脸把钱收下,放进了自己的兜里。 好家伙,见钱眼开的家伙。姜镜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膝盖刺刺地疼,姜镜问:“有没有碘伏棉签什么的,我处理一下伤口。” “没有。”雒义说。 “怎么会没有?你不是经常打架吗?” “谁说的?” “我可以再给钱。”姜镜咬咬牙,又摸出了两百。 雒义把钱收了,转头去找了一瓶酒精和纱布,直接丢到姜镜身上。 姜镜浑身黏黏腻腻的,特别难受,她有洁癖,现在浑身都是泥,感觉有一万个蚂蚁在身上爬一样。 “你这里可以洗澡吗?”姜镜问,她真的受不了这样的自己了。 “不可以。” 不可以就是可以。 姜镜说:“我现在没有钱了,都给你了,让我洗一下澡,之后去学校我再给你钱。” “给多少?”雒义问。 姜镜差点没气死,见过掉钱眼里的,没见过住钱眼里的。 “你要多少。” “五千。” “你以为你这是七星级酒店啊。” “那你可以滚。” 雒义说的话没有一丝人情味。他就不是正常人。 姜镜咬咬牙,小不忍则乱大谋,“好,到时候给你,我先去洗澡,有没有衣服借给我换洗一下?” “没有。” 话一出,就知道这是另外的价钱。 还好她眼疾手快,看见床边有一个黑色的t恤,她迅速拿上,然后一瘸一拐走进了浴室。 虽然这个房子很破,但真的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雒义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邋遢,反而整理得很好,姜镜痛痛快快洗了一个热水澡,她也不担心什么男女有别,因为他们互相都没有把对方当人看。 姜镜套上雒义的衣服,拿过的那一瞬间总感觉有什么味道,好像是她闻过的石楠花的味道…… 像是意识到什么,可是她的衣服也不能继续穿了,她只能穿着雒义的衣服出去,顺便找一下还有没有其他的。 她人娇小,雒义的衣服直接盖过她的大腿,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人了,姜镜不知道雒义去了哪里,便更加肆无忌惮,花了一千二,总要弥补什么回来吧,她有不是地主家的傻女儿。 这样想着,姜镜翻找着雒义的衣柜,拿出一件短袖和裤子,随便给自己套上了。 她以为雒义出去了,所以有些大胆,衣服刚刚套上的时候,这时候雒义推门而入。 姜镜小声尖叫了一下。 雒义毫不留情道:“犯病了?” “……” 姜镜才发现她衣服好像穿反了,这个短裤领口有个拉链,现在拉链在背后,她怎么拉也拉不上去。 “你这衣服怎么回事。” 姜镜直接给扯毛了,怎么拉都拉不上去,她的背露在外面凉凉的。 没想到下一秒雒义径直走过来,给她拉上。 感觉背上涌进一阵风,姜镜后知后觉她是不是被雒义看见了? “你是流氓吗?” 雒义面无表情,“搓衣板有什么好看。” “这是我的背,当然是平的。” 姜镜无语道。 他们真的没有男女有别,她再一次意识到雒义根本没有把她当女的。 呵呵。 姜镜还想说什么,见雒义已经起身,拿着衣服去浴室。 姜镜问:“你也要去洗澡吗?” 雒义没回,只说:“希望我出来的时候你已经识相地滚了。” 天天就是滚滚滚。 滚床单吗? 姜镜翻了个白眼,她处于躁动期,天天看那些有的没的小说,自然也想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她不是保守的女孩,甚至开放,雒义越这样说,她越不走,等雒义进去之后,她瞧见桌子上放了一个袋子,里面是泡面,应该是他出去刚才买的。 姜镜正好肚子也在咕咕叫,她想自己花了这么多钱,吃个泡面也没什么吧,这样想着,她给自己泡了一碗红烧牛肉面。 没一会泡好了,姜镜开始吃,好久没吃泡面了,每天都在吃刘妈做的饭,她简直都不能去外面偷吃,偶尔吃一次泡面觉得是山珍海味,在这样一个窄小的屋子吃着也别有一股风味。 姜镜吃着正香,还在搜寻有没有什么可以消遣的东西。 这个时候雒义从里面出来,敏锐说:“谁?” “你爹。”姜镜说。 “……” “你怎么还没走?”他声音有厌恶的意味,姜镜很快听出来,因为他向来不怀好意。 姜镜从那边望过去,发现雒义丝毫没有在意自己隐私的意思。 他上半身什么都没穿,露出分明的薄肌,姜镜没想到他还挺有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雒义的头发湿漉漉地向下滴着水珠,顺着锁骨划下。似乎是刚刚才洗完澡,他的脸被水雾氤氲的更添一份凌厉和…… 诱惑? 姜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词。 她真是邪恶啊啊啊。 “谁允许你动我东西了?” 雒义看着姜镜在吃自己的泡面,皱着眉走了过来。就这么白花花的肌肉,姜镜毫不害羞的盯着,不看白不看,看了还想看。 等雒义走到身边,黑压压的一片阴影压下来,姜镜才意识到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买来不就是可以吃的吗?” 她无所谓道。 “给钱。”他说。 姜镜咬着叉子,盯了他一眼,慢悠悠道:“肉.偿可不可以?” 第70章 高中 ◎欺负我好玩吗姜同学。◎ 姜镜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因为她被雒义狠狠地扫地出门了。 她穿着雒义的外套,雒义像丢垃圾一样把她和她的衣服扔到外面,并且用一种充满嫌恶的眼神看着她,“别再让我看见你。“ 门又被剧烈关上。 姜镜气不打一处来,再次猛踢了一下他的门。 很好。 这次的门比之前结实许多,一脚没给踢烂。 姜镜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她的一千二直接打水漂。 此时天上还下着雨,姜镜走到屋檐底下,让司机来接自己。 * 姜母一下楼就看见姜镜浑身湿透,还穿着一个特别大的外套。她连忙下楼问姜镜,“怎么了阿绪?怎么弄成这样?” “把司机叫过来,我要问他话。” 姜母平时都是温温柔柔的,但一涉及到姜顺清或姜镜她就会变得威严起来,姜镜就是这样被父母宠爱着长大,性格养成骄纵模样。 闻言姜镜摇摇头,“是我说要自己回来的,不怪司机。” 姜母打量她几眼,“你去找别人了?男朋友吗?” 姜镜没想到她这么敏锐。 “普通朋友。是女生。” “我看这是男生的外套,快到你大腿了。”姜母轻轻一笑,“我们阿绪也学会撒谎了。” 姜镜一阵羞恼,哎呀一声,“我要上去洗漱换衣服了。” 姜母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 等姜镜洗完之后,看见雒义的外套,越看越生气,她在上面猛猛踩了几脚,随后换上自己香香软软的睡裙。 接着她在楼上叫刘妈,“麻烦帮我把这些脏衣服扔了。” 姜母在楼底下喝茶,此时放下茶杯道:“那不是你朋友的吗?扔掉不太好吧。” 姜镜觉得*不愧是妈妈,总是抓住她尾巴。她反而觉得妈妈去公司比较好,这样家里就是她一个人的天下。 最后姜镜还是想了想说:“我跟那个朋友绝交了。” 姜母自然尝出她话里的含义,不过多讲,“如果是你的错的话,要记得给人家道歉。” “是他的错啦!” 姜镜想起雒义那个嘴脸,活脱脱一个守财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缺钱还能插班进来,大概是丐帮帮主的儿子吧。 周末姜顺清都很忙,连带着姜母也跟着去公司连轴转,去学校的前一晚,姜镜在楼底上看着空荡的别墅,不由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她不该希望妈妈去公司的,这倒好,一语成谶了。 第二天姜镜就读书了,去学校之前姜母和姜顺清都没有回来,对此刘妈代行长辈提醒道:“小姐去学校要好好学习,不要让先生和太太失望。” 这两天姜镜书都没有碰一下,理由吗是看在眼里的。 姜镜讪笑一下,低头吃饭,“知道了。” 司机已经在外面等候,姜镜坐上车,头一次觉得这么烦。 她不想看见雒义。 还有她那天脑子一热说了那样的话,雒义会不会告诉别人?然后她颜面扫地。 姜镜揣着复杂的心情,最后还是到了学校。 她进教室,一看雒义还没来。 于是她把心放在肚子里,和宋扶宜寒暄了一会。 “周末还好吗?” 宋扶宜点点头。 “又去兼职了吧。” 姜镜知道一放假宋扶宜就会去打零工来补贴家用,她们是好朋友,自然是不在意这些的,宋扶宜也很平常地点点头。 “你呢?周末和叔叔阿姨去外地玩了吗?” 这是姜镜上个星期说的。 提起这个,姜镜叹了一口气,“公司出了点问题,现在我爸妈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宋扶宜担心道:“还好吗?” “还好。我要跟你说的是另一个事。”姜镜道:“我真的很生气。” “什么?” 姜镜刚要大倒苦水这时候班主任不合时宜地进门了,出奇的是她不是说早读的事情,而是拍了拍手,“同学们。” 大家都立马抬起了头,毕竟是魔鬼班主任,纨绔子弟也要怕三分。 “耽误你们几分钟,我要个事情要说。”班主任言简意赅,“是这样的,你们都知道这几天青川下了暴雨,也因此我们班雒义同学的家里被淹了,损失惨重,学校领导决定对雒义同学展开一次募捐,不过全凭你们自愿,现在有捐款的同学可以上台先交给我。” 班主任话落,姜镜愣了,她前两天才去了雒义的家,他家里还好好的,怎么被淹了? 与此同时,班级里一阵唏嘘,他们都以为雒义是哪家有钱有势的公子,没想到家居然被淹了,这也太抽象了吧? 就在大家犹豫要不要捐的时候,故事的主人公出现了。 这几天大暴雨,青川严重降温,他却还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袖。姜镜定睛一看,那是那个有石楠花味道的那件。 雒义站在讲台上,低垂着眉眼,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人畜无害,他其实长得很好看,只是太阴鸷,以至于大家都没有怎么注意他,知道他气质好,不知道他五官也是一等一的绝。 台下已经有女生还是感慨,“怎么没发现雒义这么帅啊。” “我早就发现了,只是他头发太长,又太吓人,感觉不好接近的样子。” “捐!这钱我必捐!” “你怎么一副给自家哥哥应援的样子?” 大家都在说悄悄话,唯有姜镜在底下恨得牙痒痒。 好! 好得很啊! 他就是一个实打实的骗子。 姜镜想站起来质问你家根本没有被淹。这时候班主任又发话了,“雒同学自己说一下情况吧。” 她把话语权留给雒义。 雒义此时站在讲台上,模样乖戾,很会卖惨,大家没有听过他说话,此时聚精会神地抬起头。 雒义道:“上个星期有个同学找到我家,把我家的门砸坏了,晚上刚好下雨,雨漏了满屋子。”?!!! 没想到这里面还夹杂着校园暴.力,班主任皱了皱眉,“我们班的同学,还有这件事?” 雒义此时抬起头,他的眼神刚好往向姜镜,两个人大差不差对视上。姜镜的心一顿,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同学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姜镜的脸涨红了,她刚想站起来解释,又听见雒义下一秒说:“同学也不是故意的,她已经对我进行了赔偿,但损失还是无法挽回。“ 班主任知道雒义不想说,应该不是故意的,于是没有再问。 好多同学都上去捐款,班里很多有钱人,红色的钞票那是刷刷的,姜镜没有捐,又不能出门说他,她平时在班上挺低调,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忍气吞声看见雒义收取不义之财。 捐款之后,雒义慢慢地走到了姜镜坐下,他身上有泥土、大雨混合在一起的潮湿味道。 姜镜别过头白了他一眼,雒义也淡淡的看着她,眼神里有一丝饶有趣味。 好手段! 姜镜猛地把背往后推,把雒义的桌子直接弄到地上。 雒义不学无术,桌子上自然没有什么书放着,桌子很快被姜镜推翻,她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背上火辣辣地疼。 教室后面传出巨大的声响,同学们纷纷看过来,只见雒义的书桌倒在地上,书落了一地,周围的女同学连忙帮他去捡书。 雒义带着个鸭舌帽站在旁边,眼神幽幽凉凉的。让人看了害怕,姜镜也没想到自己会把他的书桌撞翻,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对此她也不知所措。 当她抬头看向雒义时,雒义哼笑一声,毫不掩饰道:“欺负我好玩吗?姜同学。” 他这一声又轻挑又带有无奈意味的话传到了同学们的耳边里,联想到他刚才的站在台上看过来的眼神。 他们很快知道雒义家进水姜镜是罪魁祸首。于是下一秒两人成了众人的焦点,看这场好戏怎么继续演下去。 姜镜最终忍无可忍,“不要管他,不要管他!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真的忍不住了,一定要把姜镜的丑恶形态揭露出来。 雒义反而说:“我不是好人,是谁说让我卖.身……” 他剩下的话没有说完,被姜镜猛地捂住了嘴巴。她的手沾上了他唇上的湿润,姜镜的脸迅速红了起来。 好可恶啊雒义!!!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立马往后退,却不小心夜撞到自己的书桌上,姜镜吃痛一声。 最后这场闹剧由班主任的叫停而结束,“好的,同学们不要再看了,赶紧看书吧。高三是最关键的一年,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其他的事情上。” 姜镜再次狠狠看了一眼雒义,随后转身学习。 宋扶宜问姜镜没事吧,姜镜说:“没事,不要理这个人,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跟他是同学,而且还是前后桌。” 下午的课上完之后有短暂的吃晚饭时间,班级里很多女生为了保持身材而不去食堂吃饭,纷纷在阳台上聊天,她们讨论的内容就是今天的雒义有多么多么帅,看见他正脸之后觉得自家哥哥都不香了,都说没见过这种类型的男人。 姜镜也是这些女生之一,她一直说着将雒义的坏话,被其他女生附和,“确实看起来不好惹,唉,不知道什么人可以跟他在一起。被这样的男生喜欢不觉得很酷吗?有种征服的感觉。” 说起征服这两个字,姜镜突然有了那天脑子混沌的实感,不就是看雒义太阴郁所以想和他试试吗? 女人天生都有征服欲。 姜镜也不例外。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理想型是温柔体贴的,但在长相面前这些都不重要。 她想要征服雒义。 然后狠狠把仇报回来。 有了这个想法后,姜镜转身进了教室,寻思着怎么才能让雒义青睐于自己。 一直到了晚上,姜镜终于想出来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把雒义堵在门口。 姜镜很快践行,等晚上下了晚自习之后,同学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姜镜跟着雒义身后,又跟踪他到小巷。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雒义打开门,下一秒直接回头,似乎早已知道她跟着自己,他漫不经心看着姜镜,看了好一会儿,接着直截了当道:“上次你说的肉.偿,我同意。” 第 71 章【VIP】 第71章 高中 ◎囊中物。◎???!!!????!!!! 姜镜瞪大了眼睛。 “你说的是真的?”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雒义,没想到短短两天他的态度就转变如此之大,忍不住又问:“你还是雒义吗?” 雒义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搭腔。 姜镜开始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想着有这么一个能看的男朋友也不错,当即答应着,“好,那以后我们就是男女朋友了。” 雒义打开门,此时开口:“不是说炮.友么?你在想什么?” 姜镜脸一红,“什么炮友说得这么难听,我不会这么随便的。” “那就试试看。” 雒义走进门,没等姜静反应过来,他把姜静也拉了进去,姜静猛地踩住门框踉跄一下,直接扑倒在雒义的怀里。 雒义今天穿的短袖,双臂却不能还是特别发烫,连同他的胸膛都是滚烫的。姜镜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也开始砰砰的跳,好像不受控制一般。 他的衣服应该洗了,没有再出现奇怪的味道。姜镜贴在他的胸口上,他的气息萦绕在空气里。 “抬头。” 雒义的声音在头顶上盘旋着,姜镜感觉他的热流都已经掠过了自己的耳蜗。她下意识抬头,下一秒被雒义猛地捏住了下巴,然后他低头,舌头很快探进她的唇齿之间。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姜镜根本没有做好任何的反应,比舌头先来的是浑身的酥麻。 雒义的吻热烈、疯狂。跟他的人一样,如火燎原,把姜镜亲得七荤八素。姜镜这是第一次接吻,她也不知道雒义是不是第一次,反正只感觉他的吻技特别娴熟,好像要把她拆之入腹一样。 最后姜镜被吻得有些站不住脚,往后退了一步却被雒义猛地扣住腰,整个人直接和他贴在一起。 “我要死掉了,我要窒息掉了……” 换气的那一瞬间,姜镜好不容易得以喘息吐出这两句话,但是雒义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仍然不放过她,宛如一条疯狗一样马上追过来又狠狠吻了上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姜镜被他抵在他新换的门上面,背后冰凉,前面却滚烫,整个人如同冰火两重天一般。身体如那场雨一样开始湿润、漫延。 “……” 原来接吻是这种感觉吗? 雒义松开手,姜镜还在迷迷瞪瞪的,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双眼迷离的看着雒义,后者已经十分清醒,并有些轻佻意味地看着姜镜,“怎么,还想继续更深入的?” 光是一句话就让姜镜双腿酥麻,她真的好像腿软了,不捏着雒义的胳膊好像都站不动。 “你就是一个王八蛋!占我便宜!” 等头脑慢慢清醒过来,一丝一丝理智灌入姜镜的头脑之中,她开始骂他。 没想到她的初吻就这样轻易地给雒义。 一点都不浪漫,一点都不是小说里面的那么美好。 “冲我喊什么,你刚刚的样子不是很陶醉吗?” 雒义看着她,一只手撑在墙边,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接吻之后的他好像更精神了一点,往日阴沉的眸子都分出了几丝清明。 难道接吻还有恢复神气的功效吗?姜镜看着他略微有些红肿的唇,觉得有点色.情,却殊不知自己的唇比他的更加红肿。 姜镜看着他,看着看着就想着刚才两人忘我、不知天地是何物的疯狂,她气得跺了跺脚,转身离开了这破败的小巷子。 *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别墅的灯高高亮起,姜镜知道这是父母已经回来了,她把自己的仪容仪表整理好,然后才开始进门,不过还是被姜母发现了端倪,她看见蹑手蹑脚的姜镜,把她叫住,“为什么十一点半才回来?你们不是10点下课吗?司机说你今天打电话又说不需要去接,你知道这么晚会有危险吗?” 不知道姜母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的声音比平时更严肃一点,连姜镜都有点被震慑到。 姜母平时向来温柔,现在眼睛好像在锐利的看着她的嘴唇。姜镜愣了愣,开始找理由,“我就是跟同学约好了去吃一家烤肉。很好吃。” 她说着舔了舔唇,上面居然还有雒义残留的气息…… “哪个同学?宋扶宜吗?” 姜母知道宋扶宜和她最要好,也只知道宋扶宜。 姜镜下意识点点头。 “那我现在打电话问问是不是。” 姜母不是一个有控制欲的人,姜镜知道她只是在装装样子,但还是有点被吓到,“妈妈!人家都休息了,不要打扰她了。” “过来我看看你。” 姜镜闻言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觉得今天的妈妈很疲惫,比以往都疲惫,她有点担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妈妈,为什么你的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姜母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没事,只是最近公司事情太多了。” 姜镜靠在她身上,闻着妈妈身上好闻的味道,心里有些酸酸的。 “妈妈……” 她撒娇地喊道。 “怎么了,又想要什么东西了?“ “才不是。”姜镜说:“我就是这段时间都没怎么看见你,想你了。” 姜母忍俊不禁,“书房桌子上有一张卡,你最近想买什么就买吧,我可能没时间陪你逛街了。” 姜镜淡淡唉了一声。 姜母摸着她的头,“最近我和你爸爸都忙,没有时间怎么陪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保护好自己,知道了吗?” 姜母的话让姜镜心间淌过一丝暖流,姜镜点点头,“知道了妈妈。” * 晚上回到房间,姜镜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都是雒义和她接吻的画面。 或许是雒义长得帅的原因,她好像并不排斥,并且反复回忆,她想象中的接吻是和男朋友谈了好久,然后在一个唯美的地方蜻蜓点水。 而现实总是恰恰相反,雒义跟一只狗一样抱着她啃。 姜镜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是挺开放的,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翻来覆去之后,她最后还是沉沉睡去。 * 姜镜和雒义在一起,成了秘密。 他们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但是却会每天下了晚自习接吻。从雒义家门口的小巷子到姜镜的别墅外面。 姜镜觉得他们好像真的成了所谓的炮.友,但是目前除了接吻也没有实质性的关系。 明天是姜镜十八岁的生日,不过她没有告诉雒义,她也越来越觉得他们不是情侣。 最后一次亲吻结束,雒义拍了一下姜镜的屁股。他们的关系持续了半年,也越来越亲近,是亲出来的亲近。 “我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姜镜说。 雒义嗯了声,点燃一根烟。 姜镜回了别墅,被告知父母不在家,明天可是她的生日啊……最近他们越来越忙,自从那天和姜母聊过天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她,每次回来一趟都是她在学校的时候。 姜镜叹了口气,看来成年礼要自己一个人过了。往常她还会闹脾气,但现在她已经开始体谅父母,虽然她也不是很懂公司的事情,但父母每次的叹息她都历历在目。 姜镜想了想,也没有打电话给父母,决定不过了,一个人也没有什么意思。 * 宋扶宜记得姜镜的生日,今天她送了姜镜礼物,一条特别漂亮的手链,看起来价值不菲,看得出来宋扶宜已经尽她所能了。 “阿绪,生日快乐。” 宋扶宜知道姜镜的小名,她们私底下会这样叫彼此,姜镜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自己的生日,感动至极,狠狠拥抱了一下宋扶宜,“谢谢扶宜,爱死你了。” 忽然她余光中瞥到了雒义的身影,只见他从后面走过来,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 姜镜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她和雒义像是低下情人,在班级里从来不说话,甚至连宋扶宜都不知道,也不是姜镜存心不告诉她,是因为她和雒义之间真的没什么好讲的。 今天又是普通的一天,到了晚上,姜镜看着手上宋扶宜送的手链,忽然晚上不想和雒义待一块了,她觉得没什么意思,晚上放学的时候她独自走着,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雒义家门口等着她。 她叫司机不用来接自己,于是一个人走了回去。 没有蛋糕。 没有派对。 没有祝福。 什么都没有。 唉…… 姜镜看着圆圆的月亮,心里还是有些失意。等她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不期然看见大门外站着一个身影。 是雒义。 他明明比她晚走,此时却到了她楼下。 姜镜想假装没看见他,径直走过,雒义在此时叫住了她,“姜镜。” 要放在之前他们早就亲了上去,两个人仿佛得了亲亲症,不亲就要死掉一样。 姜镜回过头看他。 雒义站在阴影之下,“过来。” 他叫她过去她就要过去啊。 姜镜此时陷入了拧巴的境地,她反而没有像之前一样听他的话,反而抬脚往家里走去。 雒义下一秒朝这边大步走过来,然后不由分说地把她也拉到阴影之下。 别墅里的灯亮着,但姜镜知道父母并没有回来。四处漆黑,她看着雒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雒义盯着他,忽然手伸到她面前,五指张开,一条项链从他骨节分明的手滑下来。姜镜眼睛眨了眨,没想到他居然送自己项链,还是名牌的。 “生日快乐,女朋友。” 这是雒义第一次叫她这个称呼,姜镜第一反应是愣住,这个项链很亮,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照得雒义的眼睛里也有一丝光亮。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眼睛里除了阴郁有其他的神采。 姜镜从他手里接过项链。冰冰凉凉的项链从手里滑过,仿佛滑到了心间。 姜镜忽然产生出一个想法,不是心血来潮,她抬眼看着雒义,他也在看着她,两个人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对望。 姜镜捏住他的手,“雒义,我想要。” * 雒义的屋子传来吱嘎的声音,这一晚下起了大雨。挡住了融合的声音,姜镜觉得痛,她皱着眉,雒义有些隐忍地亲了亲她的眉间,难得放得有些温柔。 姜镜勾住他的脖子,“雒义……” 好像和小说里描述得不一样,她好像有点上瘾。 雒义的额头滑过汗珠,如雨滴一样滴在姜镜的颈间,汗珠沾上项链上的星星吊坠,闪了一下,有些旖旎。 雒义看着那道光一闪而过,身体像马达一样充满干劲。 这一晚雨下个不停。 等到了姜镜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床榻了。两个人陷入木板里面,雒义护住姜镜的头,姜镜忍不住发笑,“你家这么脆弱啊。” 雒义的声音深沉,“明天把它换了。” 姜镜看着雒义的眉眼,笑了笑,雒义成为了她的囊中物。 她的生日礼物之一。 第 72 章【VIP】 第72章 高中 ◎一辈子太短,下辈子我也要。◎ 姜镜和雒义关系又到了另一个level。 从开始每天亲亲,到隔三差五都要上床。 姜镜觉得她对雒义是生理性喜欢,因为他器大活好,虽然平时不怎么样,但在床上还挺照顾他。 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炮.友之后,姜镜开始想要一点其他的。 她忽然发现雒义根本不会在乎她其他,自从生日那天给她送了项链之后就很少要表示,姜镜不是物质的人,再加上雒义本来就很穷,一直住在那个破败的小巷子里,在一起这么久,她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的家人,更没有问,这天姜母终于忙完,赶回了青川。 姜镜回家的时候看见了姜母,开心得不行,立马飞扑到她的怀里面,“妈妈,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姜母好像更憔悴了一些,脸色不怎么好,她回抱着姜镜,一股深深对女儿的依恋,“怎么会不要你呢,我跟你爸最宝贝的就是你。” “那你们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姜镜没有告诉她,他们都忘记了她的生日。 姜母感到抱歉,“对不起阿绪,最近公司太忙了,出了很多事,我也替你爸爸给你道个歉,他今天也想跟我一起回来的,但实在走不开。” 姜镜意识到公司好像真的出了很严重的问题,但姜母不说,她也不会去追问徒增他们烦恼,只说:“那你这次陪我几天呢?” “下午就得走了。我是实在放心不下你才回来看看。” 姜镜抱着姜母,在心里面暗暗叹气,汲取最后的美好。 * 姜母没有待多久就走了,晚上依旧是雒义陪伴着姜镜。姜镜觉得有个人让自己发泄一下,也挺好的。事后她看着无欲无求的雒义,忽然想问问关于他的家人。 “雒义,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的家人。” 雒义淡淡道:“全都死了。” “……” 姜镜没想到会是这样,她好奇雒义是怎么进来他们班级的,她一直好奇,但从来没有主动问过。 这次两个人好似心照不宣,雒义仿佛读懂了她心里所想,补充道:“还有一个人活着,但我当他死了。” 雒义的双眼仿佛结了冰,让姜镜感到有点害怕。讲真的,要是说雒义杀过人她都信,姜镜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雒义掐了烟,瞥了她一眼,“对着我。” 姜镜知道他这是还想再来一次的意思。 但她想着妈妈还有公司的事情,没什么心情。但雒义很会调.情转眼之间姜镜就受不了。 又是一夜荒唐。 也许是这样的关系有点无聊,姜镜觉得雒义其实挺单薄的,比起别人男朋友的浪漫,雒义什么都没有。姜镜都觉得自己在锻炼男模,好让雒义以后去夜场上班吃喝不愁。 渐渐地,她腻了,决定在哪一天断了这个关系。 姜镜向来不犹豫,她说到做到,只是某一瞬间想开了—— 她比较渴望爱,而雒义给不了。他们之间本来就畸形,或许雒义也会同意这段关系的结束,而且马上高考了,到时候天南地北,分道扬镳,他们本来就没有以后。 这天结束之后,姜镜默认是“分手炮”。她向来想得开,看着床边的雒义,开口道:“雒义,以后我们就不联系了吧。” 雒义难得一顿,这是姜镜没有想到的,接着他问:“怎么,嫌我没有满足你?” “不是。” “刚刚被弄得乱叫的人不是你?” 姜镜觉得这是一个严肃的话题,但听到雒义这样粗犷的话还是忍不住脸一红,“那是两码事。” 她又控制不住。还好这个巷子只有雒义一个住户,不然他们得天天被投诉。 姜镜穿起衣服,“虽然我觉得我们只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那我就用这个关系告诉你:我们分手吧。” 雒义忽然抓住她。 力道大得姜镜有些吃痛。她皮肤娇软,而且很怕疼,雒义明明知道,但还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姜镜嘶了一声。 “你说什么?他问。眼眸沉沉。 姜镜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雒义平时都是没有心的模样,姜镜真的想不到他会这样。 姜镜逃开他的桎梏,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觉得这样没什么意思,我们还是分手吧。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你没听懂吗?” 她看着雒义,后者嘴边还挂着她某处的晶莹,而姜镜胸口处还有许多他留下的印子,这么色.情的氛围下,她居然说了这么凉薄的话。 她真渣啊。 姜镜这样想着,居然有一丝得意。 雒义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他得到了一个信息—— 她是认真的。 “你有什么资格叫停?” 雒义轻笑一下,再次捏住姜镜,停止她的动作。 姜镜没想到雒义居然变得难缠,他从来不会这样,是不是属于暴露了本性。 “你什么意思?你不想分手?” 再迟钝,姜镜也猜到雒义的想法。怎么会这样!他应该比她潇洒才对啊! “我的意思是要结束,也只能我说。”雒义的声音非常冷,眼神锁定着她。 姜镜有点恼怒,“你松开我!” 她的样子好像十分抗拒他一样,雒义不明所以,依旧没放,因为他知道,一放手的话,姜镜真的会跑。 “为什么。”接着他问。 “我说我腻了,我在你身上根本看不到一点男朋友的影子。” “你喜欢上别人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 雒义的脑洞可真大。 “那为什么要分手。” 姜镜真的有点烦了,“对,我就是不喜欢你了,我爱上别人了。” 她如珠连炮地道,下一秒彻底激怒雒义,他反手把她压倒在床上,空气里还有残留的暧昧气息,姜镜看着雒义,心脏忽然跳得好快。 好吧……不得不说,他真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雒义是不是爱上她了? 姜镜的征服欲上来,还记得他之前一副别人欠他八百万的模样,现在这么卑微,想想就觉得爽啊。 雒义在姜镜耳边低低道:“我给你咬半个小时,别离开我。” 姜镜最喜欢就是他咬她,每次从她的角度身心爽感直接拉满,不可一世的混混,居然在她身下做这种事。 姜镜犹豫了,雒义就知道会拿这种诱惑她,而她偏偏又很受这种诱惑。 雒义又道:“一个小时,你计时。” 不。 不行啊。 她不能就这样臣服于他。 而还没当姜镜说什么,雒义就已经往身下探去。 他动作很快,姜镜一个激灵。 姜镜脑袋一片空白,她是谁她在哪,雒义的力道带着十足的宣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姜镜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双腿发软。 她是来跟他分手的,不是再来一次的。 可是现在她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喜欢…… OMG…… 姜镜觉得既然现在改变不了,那她只好接受了。最后她感觉自己都变大了,雒义却好像不知疲倦一样,看来是诚心不要她离开他。 最后姜镜舒服得晕过去,等醒来的时候雒义在旁边熟睡,嘴巴都有些红肿,谁让他接吻接得这么猛呢,恨不得把她全部都吃掉一样。 姜镜睡得很满足,雒义却好像很累的样子,就连她走了他都不知道,姜镜下床的时候险些倒下,不过还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床头柜。 这样雒义都没有醒过来,应该是很累了。 姜镜最后看了他一眼,离开了。 姜镜原以为他们还会再见面,起码现在还没有高考,他们每天上课还能碰面。 但后面家里面发生了一件大事,让她猝不及防。 等回到家,姜镜刚刚准备去洗澡,这时接到了一个电话,她怕是雒义打来的,还特意看了一眼,看到是姜顺清打来的,她马上接起。 “喂?爸爸?” 那边的姜顺清在哭,哭得不是很明显,但一顿一顿的。 姜镜心一沉,“发生什么事了,爸爸?” “阿绪,我叫司机来接你,你赶紧来医院吧,你妈妈她……” “她怎么了?” “她心脏病复发,现在在医院。” 姜镜的手机猛地掉落在地,世界开始静止,她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喂,阿绪,你听到了吗?” “我叫司机来接你……” 还没等司机来,姜镜就哭得心梗,下一秒倒在地上。 还好司机来得及时,把姜镜送进来医院,诊断是她遗传了姜母的心脏病。姜顺清仿佛一夜白头,妻女都躺在病床上。 不过姜镜的情况没有姜母严重,她闻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醒过来,下一秒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妈妈!” 姜顺清给她请了护工,看见她醒来连忙去告诉姜顺清。 姜镜已经昏睡好几天,姜顺清得到消息连忙从公司赶来,他看着消瘦的女儿,再想起这些日子的遭遇,忍不住抱着女儿哭了起来,姜镜没见过姜顺清哭,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他的哭让她想起那通电话。 “爸爸,妈妈呢?妈妈怎么样了?” 她提到姜母,姜顺清忽然一顿。这个动作让姜镜立刻明白了,这一瞬间她感觉有万千刀子刮过自己的心脏。 “你妈妈她……还是没能撑过去。” 姜顺清最终还是亲口告诉了她这个事实。 姜镜觉得心脏好疼,显示屏上面的各项指标开始出现变化。 护工啊地大叫一声,姜顺清才后知后觉姜镜还病重。 “阿绪!” 姜镜心痛了一瞬,感觉喉咙一股腥甜,下一秒她吐了一口血。 “叫医生,快点叫医生!” 姜顺清失控道。 医生很快来了,给姜镜做了检查,姜镜这次撑住没有晕过去,但她的心好痛,连妈妈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她真的很痛好痛。 “爸爸……” 姜镜握着姜顺清的手。 “我在。” “我会难受啊。” 姜顺清又何尝不是呢,不过他还是安慰着女儿,“别哭……别哭……我不会离开你。” 离开吗? 姜镜忽然想起了雒义,这就是离开的滋味吗。 她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 姜顺清给姜镜请了长达一个月的假,这些天姜镜都在医院静养,因为她时常会因为姜母的离去而伤心。 学习是其次,健康才是第一。不过姜镜还是一直在看书,她想靠自己的努力读一个好的大学,也不算辜负妈妈的期望,因为妈妈希望她独立地活着。 她不想出国,不想离开妈妈,现在公司的经济状况不好,她也不想花爸爸的钱。 短短一个月,姜镜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寡言少语,很多时候都在看着窗外,那个地方是青川墓园的方向。 姜顺清尝尝看见女儿的背影叹息,姜母这一走家就散了,看着看着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姜镜是长得很像她的,也因为太像,他每每看见姜镜都会忍不住落泪。 不过他没时间去感伤,他还要把公司经营起来,他要努力*陪着女儿,最好是伴随一生。 姜镜回到家都已经特别久了,看见家里的别墅仿佛恍如隔世,昔日妈妈会在花园浇花,或者在摇椅上晒太阳,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看着眼前此景,姜镜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察觉到女儿的情绪,姜顺清连忙拍了拍她的背,“进去吧。” 姜顺清虽然也会触景伤人,但他是大人,失去了妻子,女儿一定要守护,毕竟他是家里的支柱。 姜镜其实也很体谅爸爸,他为了这个家忙前忙后,已经老了很多。 姜镜平时已经不会再哭,因为害怕爸爸担心,但是她刚刚实在没有忍住,她进门,四处都是妈妈生活过得痕迹。 “我明天就去学校吧,爸爸。”姜镜说。 “不再休息一会了吗?”姜顺清有些担心。 “不了,我也逃避得够久了,马上要高考了,我要跟上速度才行。” 姜镜很聪颖,她本身学习就很好,姜顺清知道她会考一个好大学,但还是问:“想去哪个国家,我趁早办手续。” 姜镜笑道:“我想考贡京大学。” 贡京大学是全国顶尖985,姜顺清说:“不去国外吗?” “我想陪在您身边。” “那考青川吧。” 姜镜摇摇头,她不想留在青川,因为她总是会想起妈妈。贡京富贵迷人眼,去了那里,她总会慢慢忘记悲伤的一切。 * 马上要高考,姜镜表现得格外努力,日日挑灯夜战,她这天去了学校,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她发现宋扶宜转学了—— 据说她已经去了银城,但她们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姜镜感到很悲伤,但又习惯了人生总是孤独的,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只要宋扶宜好好的,她们总有一天会见上。 现在让她头疼的是雒义,雒义看见她恨不得把她吃了一样,那个眼神极其恐怖,姜镜想起自己那天的不告而别,确实做得不对,但她没有心思去解释什么,上下课都绕着雒义走,仿佛不认识他一样。 最后受不了的还是雒义。 姜镜听同学说这段时间雒义都是低气压,常常看着她空荡荡的座位不知道想什么。 所以现在把她抵在墙边,姜镜的心绪是复杂的。 “说说吧,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 他会来质问她的,她知道。 姜镜坦然道:“家里有事。” “什么事。” “和你有关系吗?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说过,只有我才有资格说这两个字。” 姜镜忍不住发笑,他算什么呢。她不想跟他争执,却转身被雒义扣在怀里,“姜镜,我想你。” 姜镜一愣,她第一次看见雒义的这一面。 “雒义,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姜镜问他。 雒义在她肩膀上点了点头。 “是。” “……” 姜镜看着他的手,淡淡的笑了,“好啊,那你跟我考一个大学,我就不跟你分手。” “什么。” “跟我一起考贡京大学。” 雒义顿了一下,还是道:“好。” 姜镜以为雒义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来真的,甚至比她还要认真,姜镜看见了他的改变,决定给他一次机会。 后来两份录取通知书下来到他们的手里,姜镜摸着上面磨砂的录取通知书,觉得一切还是不可思议。 她是真的没想到雒义会考上,毕竟他长得就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子。 雒义扬着录取通知书,露出极少才出现的笑,“姜镜,我说了,别离开我,这辈子你都逃不掉。” 他这段时间的努力姜镜看在眼里,她没想到真的会有人因为她的一句话为之努力。 姜镜这时候想到了妈妈,她忍不住哭了起来,雒义以为她是太感动,把她搂在怀里。 “雒义,我没有妈妈了。” 姜镜哭着说。 雒义抹掉她的泪,“我早就没有了。” 他心好像是冷的,但手指是温热的。姜镜不敢在爸爸面前哭,只能倚靠着雒义。 “别哭。” 他开口是不算安慰的安慰。 “我会陪着你的。” 姜镜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心还是暖暖的,雒义很少会说这种话。 “那你要陪我多久呢?” “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一辈子吧。” 雒义笑了笑,“一辈子太短,下辈子我也要。” 姜镜看着两份相同的通知书,点点头,把他抱得更紧,“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END】 第73章 IF ◎回到他的小时候。◎ 说好的一辈子,怎么中途还是把我甩开了- 姜镜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大学的时候,她一直和雒义纠缠,但最后家中破产,她还是把她甩了,最后和何宗璟在一起。 梦里她从来没有见过雒义这一面:偏执、疯狂、扭曲,他陷入了长时间极度的痛苦,就算被雒老爷子放到美国依然如此。 到后来彻底释放天性,面目全非。 姜镜觉得造成他这样子也有一部分她的原因,心里很愧疚。等醒来的时候身边空荡荡的,床边没有雒义的身影。 “雒义?” 姜镜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但是没有人回复她。 往常这个时候雒义已经做好了早餐,但是周遭的摆饰好像根本没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姜镜走到卫生间,果然,连牙刷也只有她自己的。 这是怎么了? 姜镜心里充满疑惑,等她再回头,发现家里的一切都变了,全是很多年以前的陈设。姜镜等反应过来,发现日历上写的日期是二十多年前。 也就是说,她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姜镜推开门,发现这个城市很陌生,有贡京的影子,她猜测这应该是很多年以前的贡京。 姜镜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不过她很快就接受了,并且准备出门看看。 不知不觉她来到了一个小巷子,这里很破败,她正当怎么走出去的时候,忽然撞到一个小男孩,小男孩长得很漂亮,但这双眼睛……姜镜认得,没想到这么小就有这么阴郁的眼神。 下一秒,小男孩皱着眉,一副不怀好意道:“你是谁?” 姜镜顿了下,“我……”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下一秒小男孩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你撞疼我了,赔钱!赔钱!” 姜镜:??? “你是雒义吗?”姜镜问道。 没想到小男孩立刻停止了动作。 还真是啊。 没想到她居然见到了小时候的雒义,和他长大了差不多,也许他有小孩的话也是这样从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的吧。 小雒义看着姜镜,“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姜镜忽然忍不住想逗逗他,“因为我是你妈妈呀。” 小雒义居然没有怀疑,他指了指姜镜,“你真的是我妈妈?” 他居然有这样的疑惑,姜镜看着他也不是呆傻孩子,怎么连自己妈妈都不认识了呢。 忽然有道声音打破了姜镜的思考—— “雒义,你怎么又在这里玩,小心晚一点黎姨打断你的腿!” 小雒义听到那两个字,似乎很害怕一样,立马站起来拔腿就跑了。 姜镜还没反应过来,小雒义已经消失在了她眼前。 姜镜想在周边寻找关于雒义的身影,但最终无功而返,她转过去问刚才那个女人,“请问刚刚那个小男孩住在哪里?” 女人看了她一眼,往外泼水,“快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姜镜险歇被泼到,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恶意这么大。姜镜只好先回家吃了个饭,准备晚点再来看看。 * 到了晚上,姜镜凭着记忆又来到了这个地方,没想到白天平平无奇的地方,到了晚上一片灯红酒绿,辉煌得跟这个世界都有着巨大的割裂感。 姜镜后知后觉意识到—— 这里是菩竹湾。 她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后的菩竹湾夜夜煌煌如白昼,有一部分原因是雒义在这里生活过。 姜镜看着很多打扮漂亮的女生站在街道上,有男人走过,她就递过一张卡片。 这时候的贡京管得不严,所以菩竹湾成了著名的红灯区。姜镜从小生活在青川,对贡京不是很熟悉,但现在是找到雒义要紧,好像有什么在指引着她一般,她路过一户人家,传来里面玻璃打碎的声音。 “我告诉你不要打扰我!不要打扰我!你给我滚出去!” 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可我不想让那个人的脏手碰你。” “你才是最脏的,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下一秒门突然被打开,姜镜有些猝不及防,她看见一个情绪失控的女人把雒义推了出来,然后又猛地关上门。 小雒义也没哭也没闹,就这样在那里站着,平静得不像是他这个年龄的孩子。 姜镜有些心疼,她走过去,叫住他,“雒义。” 雒义闻声看过来,眼睛居然很红肿,应该还是哭过。 “你到底是谁?” 他声音闷闷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倔强。 姜镜说:“你不要管我是谁,反正我是来帮你的。” 小雒义很有戒备心,他思考了一会儿,像是把戒心放下,“怎么帮我?” “你要吃点什么吗?我先带你去吃东西吧。” 小雒义跟着姜镜走了,这也是姜镜意想不到的,她问小雒义想吃什么,小雒义说馄饨。 “不想吃点其他的吗?你们小孩子不都喜欢吃汉堡炸鸡?” 小雒义说:“那是什么?” “……” “我只知道馄饨。” “今天我带你去吃你就知道了。” 姜镜把他带到肯德基店,全部都点了一通,等餐上来时,小雒义都开始流口水了。 “我可以吃吗?”他问。 雒义忽然觉得他有点可爱,笑道:“当然可以。” “不会毒死我吧。” 下一秒便破功。 姜镜沉默了一会,刚准备开口解释,又听见他说:“毒死就毒死吧,你是人贩子也挺好,我也不想活了,更不想在这里待了。” 姜镜想到他这么小的年纪说出这么压抑的话,一时心情复杂,她摸了摸小雒义的头,“吃吧。” 小雒义开始一顿狂吃。 或许是因为姜镜带他吃了他人生中觉得最好吃的东西,小雒义也开始对她转变了态度,不再是白天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于是姜镜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刚才凶你的人,是谁啊。” 姜镜小心翼翼问。 小雒义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道:“是死人。” 姜镜一顿。 “我希望她死。” “这么讨厌她吗?” “是,她总是打我。大家都说她是我的妈妈,可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妈,没有母亲是不爱自己孩子的。” 小雒义现在或许快要上小学,或者更小,但讲出来的话比任何人还要成熟。 姜镜只能心疼地看着他,一时之间不能接话。 “你带我走吧,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小雒义说。 姜镜问:“为什么?” “我可能真的是被拐来的,我不是那个你惹得孩子,你带我走,帮我去找我的妈妈。” 姜镜看着他,她有这么一瞬间真的想带他离开,因为刚刚看见他妈妈打他的时候她真的很心疼,可是怎么带走他呢?她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亦或是说,她可能正处于某个梦中。 “你怎么了,不愿意吗?”小雒义问。 姜镜说:“好。我带你走,不过要跟你妈妈说一声。” 再次回到菩竹湾的时候,黎姨急疯了,半天没有看见雒义,她以为他被谁带走了。 等看见雒义的时候,她冲过来抱住他,打他的胳膊,“你去哪里了?” 不过小雒义对此好像见怪不怪,“不是你让我滚吗?不要再装了。” 黎姨一顿。 她看向雒义身后的姜镜,“你是?” “你是雒家的人?” 她忽然很警惕。 姜镜摇摇头,“我不是,我只是路过,看见这个小男孩很可爱,没有别的意思。” 黎姨让小雒义进门。 姜镜看着小雒义的背影,道:“明明这么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对他这么凶呢?” 黎姨说:“你不懂,这是保护他的一种方式。” “雒家的人想带他走吧。” “你怎么知道?” “雒家的人你拦不住,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对待雒义,让他不要再恨你。” 姜镜知道自己也无能为力,但还是劝她,“雒义其实很喜欢你,可是你的态度总是让他失望,他刚刚告诉我,他希望你死。” 黎姨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看着姜镜。 “所以,对他好一点吧,你明明是爱他的,就不要违背自己的心。” 黎姨好像听进去了,道:“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你的话我听进去了。” 她说的是妈妈吗? 姜镜知道黎姨和妈妈是好朋友,也知道黎姨的结局,还是提醒一句,“无论怎么样,你和雒义都要好好的。” 姜镜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消失,她逐渐意识到这个好像真的是梦,而她很快就离开了。 这时候小雒义从门口跑出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姜镜,“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我很多次了。”姜镜笑着道。 “可我就是想知道。” 姜镜的脚都开始变得透明,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雒义的小时候,明明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但还是来了。 她看着小雒义,心里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她告诉他,“如果我说我是你未来的妻子,你相信吗?” 小雒义皱了皱眉,“妻子是什么?” “你知道这么多,这个却不知道吗?” 姜镜眼看着自己的手开始变透明,她真的要离开了。 “你要走了吗?”小雒义上前一步,眼神里有一丝不舍。 他好像也意识到什么了。 姜镜点点头,最后摸了摸他的头,“雒义,好好生活,我会在未来等着你。” “到时候我会请你吃许多炸鸡、汉堡,还有其他好多好吃的。” 小雒义第一次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产生难过的感情,他郑重的看着她,“那你一定要来找我。” “我会的。”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作者有话说】 在这里就全文完结啦,可以的话麻烦大家给个好评评分!^3^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想再见的话可以收藏下我的预收或者我~爱你们[加油][加油][哈哈大笑][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