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逆全文免费阅读软件》 第二百九十七章:归去何如兮 一步从虚无中迈出,季无涯一张嘴,直接一口黑血吐出,落在地面上竟将石头腐蚀,升起了阵阵白烟。 季无涯跌跌撞撞,双目率先恢复正常,只是再露出的眸子,好似被那旋涡一同吸去了光彩一般,空洞而冰冷。 头发也已经变为了原先的紫色,却少了一分光泽,如同枯草,被风霜吹打过一样。 他摇摇欲坠,体内伤势不断的爆发,气息飞速的减弱。已经远离了百草堂,而此刻去的,正是那最初降临此地的山洞,那里有一个隐秘的传送之阵,只有通过那传送阵,他才有机会脱离此地。 因为,在他的感受中,已经有着许多斑驳的气息出现,四处分散中寻找他的身影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其中竟然有天宫境的修士,数量不止一个! 恶水山脉中活下来的妖兽,大多潜伏在那些破碎之地,似也能感受到人类修士的凝聚,不敢露出头来。 而当季无涯从它们潜伏之地路过时,竟有一些修为略低的蛮兽灵畜,恐惧中气绝身亡,细细的看去,从它们的口鼻中钻出一缕缕若有若无的紫黑色气流,尸体也不断的枯萎被磨灭了去。 此刻的季无涯模样有些可怕,面色煞白一片,脸上的经脉中血液流淌时随着心脏的跳动似要撕开面皮从中跳出,只见一根根青色的筋纵横间骇人无比。 他的肉身,虽形体依旧,可体内的一切都变成了崩溃前的沙雕,只要稍有外力刺激,便会化为砂砾散落一地。 下丹田之内,紫色湖泊重归平静,却有一股浓郁的带着毁灭之意的气流游荡,冲击着丹田,让周围破裂更快,仿佛要崩溃了般。 季无涯已经将毁灭之体解除,可他依旧小看了那毁灭之力的霸道,身体一片疮痍。虽只有七息,可那造成的损伤,即便他从小便与之对抗,早已习惯,甚至可以说产生了一定的抗性……也于事无补,那增加的只是他意志的坚韧而已。 可,就是因为他意志太过坚韧,全程的痛苦都要体会,更要去控制自身,将这局面扭转,那种痛苦都在季无涯沉默中化为了无时无刻不在的痛。 幸亏有蛮神纹护住了他的躯体,使那沙雕外蒙上了一层布,不至于短时间内会垮掉,而这段时间也足够他驱散残余的毁灭之力,引导生命之力修复自身了。 只是,眼下并不安全。 远远看去,季无涯周身弥漫着紫黑色的气息,即便他再如何的掩盖,也无法彻底的将那毁灭的气息遮盖,反而只身过处,寸草不生。 过去了有二刻钟,季无涯抬头时搜索着,眼前出现一片湖,虽然四分五裂,可他依旧记得,那片湖连着的就是那个山洞! 湖面上漂浮着许多尸体,密密麻麻,占据了眼前的一切,其中便有那之前追杀他们的水蛇,生短翼而有灵元境修为的蛇王,身体更是被剖开,从中取走了内丹。 他注视着这一切,忽地转头过去,看到一人出现在远处,似打量他,紧接着面色一变,直接取出一物,蹿上天去。 那是他发出的信号! 季无涯目中寒芒一闪,直接跨越这不断的距离,在那人还愕然准备逃离时,直接追上,一拳轰杀。 看着头顶的一团璨芒,他直接转身投入湖中,四周浓烈的血腥气通过水流向他包围而来,水中也密布着尸体,一眼望去黑黢黢一片。 按着记忆,和那湖底水流的去想,几番波折后他终于找到那条通道。 只是此地似乎也坍塌不少,看着那挡在眼前的大石,季无涯捏拳前冲,直接冲了出来。 一落地,他扫视着四周,这个山洞竟然完好许多,虽也有破裂的地方,可大体还算是很好。 季无涯心中略有些焦急,立刻来到那阵法之前,伸手涌入元力感受着它时,舒了一口气,最起码阵法没有被毁坏。 取出几枚丹药,入口后药力还没等生效,便被毁灭之力消磨殆尽,可大体上与之相互抵消,缓和了许多。 盘膝坐在那阵法中央,眼帘垂下,调动生命之力中和毁灭之力,片刻之后,他缓缓睁开眼。身上萦绕的毁灭气息不再那般浓郁了之后,他施展起修为,元力不断的没入他身下的传送阵内。 他体内的元力不多,只有巅峰三成左右,而几个呼吸后,他的元力已经输入了一成,可那阵法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季无涯面色不由得一沉,猛地加快输入的速度,而外面似乎有着嘈杂的声音传出,有着许多气息向着此地汇聚而来。 快一点! 当他二成元力全部进入之后,那传送阵的最外围终于亮了起来,可在感受之后……却让他面色更加阴沉了下来。 此刻真正要催动时,他才发现,要想催动这一传送阵,需要极大的元力,之前的判断竟偏差很大,灵元境的修为也难以完全催动。 而且,当时他明明记得,此阵法只要元力没入就能略微感受,可此刻却如石沉大海一般……需要的元力海量! 他目中光芒闪烁惊疑不定,莫非……此地阵法被人修改过? 而在阵法被催动的那一刻,在他感受中,此阵传送的距离极远,似乎通向了帝都的方向! 疑惑之中,外面轰然传来一声巨响,季无涯猛然回头,山洞石门竟然被轰开! 他直接回身,剩余的最后一成元力也一同的输入其中,更是一挥手间,出现了一堆散发绿芒的元石,组有数万之多! 生死之间,钱财算得了什么! 季无涯神色有些狰狞,修为卷着元石狠狠一震中,直接将其粉碎,登时一股浓郁的元气弥漫出来,被他直接按向了那身下的阵法! 不够!他心中低吼着,眼睛隐隐发红,意念再动,又是一堆元石出现,都化为了元气倒卷而回。 而外面已经有人进入了此地,修为波动扩散中,飞速向着他这里靠来。 季无涯目光扫动,记得之前有一处玄关,似是开启此地防护的关键。 不刻找到,他立时便取出大量的元石,开启那玄关,隆隆声震动中,从四周的墙壁上弹出一层光幕,直接向外推去! 那些人怒吼着,直接被光幕挤压入了石头当中,愤然出手却也撼动不了着光幕。 回过神来,季无涯的心在滴血,甚至记恨那修改中阵法之人,怎么要耗费这么多的元石! 芥子袋里的元石被他一批一批的取出,即便心疼,可动作仍然利索,直到消耗了数十万元石之后,那传送阵外围的光芒完全亮起,连成了一圈! 晦涩的波动从中蓦然传出,中间的图案也飞速的闪亮,直接就散出了一股力量,覆盖季无涯的全身,虚幻中就要从此地消失。 可突然的,外面传来一阵巨响,天宫境的气息悍然降临……那术法轰击在防护光幕上,登时就使其裂了开来! 摇摇欲坠中,恐怕再难维持。 “啊!”季无涯一阵怒吼,目中冷芒闪过时,狠戾之色涌动。 刹那间,无数绿色的光芒冲起,将这山洞都映照的油绿油绿的,甚至光芒太强都从那光幕中透出,让得外界围攻之人顿时吓了一跳。 就连那降临下来的天宫境之修,也都顿住,敛神屏息中严阵以待。 “给我碎!碎!碎!碎!” 他一下取出了十多万元石,也不管是否浪费,狠戾中直接将其一一震碎。 那浓郁的元气弥漫中,如要化为液体一般,在季无涯的操纵中被压缩起来,而后猛地将其从光幕中抛出,去抵挡那天宫境的修士。 这十多万元石爆发后凝聚的元气太过磅礴,而且还被压缩,远远看去,一大团绿色的光芒散发着极其不稳的波动,悍然撞向了那天空上的修士。 而那人眼前一缩,从中感受到了极大的能量,吸气中直接迸发修为,凝聚术法,也朝着它冲去。 猛烈的爆炸传出,一层层的气浪向外不断的波动过去,而那天宫境之修。面色难看,看着周围四散的元气更加铁青,看向盘膝坐着,身体虚幻起来的季无涯时,更是传出怒吼,直接一掌拍了下来! 季无涯看着天宫境修士的悔意,露出冷笑,此刻再出手已经晚了! 那光芒已经完全覆盖了他,身体虚幻中,传送之力降临,即刻他便会被传送走。 而在此刻,他冷笑着,那天宫境修士怒吼着时,又有一道强悍的气息降临,人未至,术法先行,直接落在了光幕上! 季无涯面色猛变,而那光幕却旋即破碎,那一掌被削去了八成力量之后,在那人的冷笑中落下! 直接落在季无涯的身体上,将那传送之力拍散,使得季无涯的身体直接从虚幻中退出,而他身下的传送阵光芒,刹那暗淡下来。 “不!”季无涯惨笑一声,升起了绝望。 天要亡我! 他心中虽如此向着,但目中狠戾之色猛然爆发,全身轰隆中那才熄灭的紫色火焰如要重新燃烧起来般,一股毁灭的气息拔起,扩散时让得四周之人纷纷色变。 光幕破碎后,那天宫境之人已经带着冷笑飞下,越来越近,他身上的气息威压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下来,让季无涯喘息不得。 远处,第二个天宫境之人的身影也已经出现,而他元力全无,肉身重创,已无再战之力。 突然的,他面前闪烁着一道黑芒,空间裂开,竟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季无涯一愣,看清那身影时有些兴奋,但转而又急切,“子虚,快离开这里!” 黑色躯壳,两只大红宝石的眸子,听到有人喊他之后,立刻转身过来,看着季无涯很高兴也有些关心。 “无涯大哥,我感到你很危险,你没事就好,我们回去吧。” 接着,子虚便落在了季无涯的肩头上,带着季无涯凭空消失,只留下那一群错愕之人,面面相觑。 () 第二百九十八章:诘诡逆行途 “子虚……” 眼前景色变化,竟直接出现在了一片荒野之地,而抬头向远处看去,隐约中看到前方一座大城坐落在地平线上。 没想,再次出现时竟在了帝都周围,仅是一瞬间而已,便挪移了如此远的距离。 他想到之前,在岐山当中,因子虚有那闪动挪移的能力,心急之下,让他不断的使用以便快速回归。 可之后,子虚好似陷入了沉睡一般,事后他也清楚,应该是那能力使用太过频繁,子虚消耗太多,所以才会陷入沉睡当中。 而此刻,他更加心急,看着肩膀一侧,眸子暗淡许多的子虚,很是急切关心。 “子虚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他心中有些自责,若非是他计算失误,也不会连累到子虚,同样的,若没有子虚前来,面对那些人他恐怕十死无生,没有任何的机会生还。 “无涯大哥,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它咯咯的笑道,声音仍然是那般,隐约中总有悲意和哭声跟随。 但无疑,它此刻却是很开心,只是从季无涯肩上漂浮起来时,有些不稳。 季无涯心疼,伸手让它落在手心当中,只是一会就没了动静,他知道,子虚消耗一定很大。 双手捧着,季无涯迈开了步子,四周风沙飞舞,即便是树木一眼也看不到几棵。 好似每个城池的城墙都是一道隔绝线,将里面的繁荣与郊边的荒凉隔开,彷如两个世界一样。 而此时,远处似乎有着许多嘶鸣,或者说四面八方都存在,人马很多也极其混乱,大地轻微的震颤。 “嘶!” 一声马匹的嘶鸣传来,哒哒中一群身影从远处出现,三五之人骑着马,结伴而行时向着季无涯这里赶来。 不一会,已经从远处略来,只见他们各个桀骜不驯,更带着玩弄人性命的笑容,相互之间交谈着。 只是,却横冲直撞,彷如没有见到季无涯一般。 更有一人,目中露出不耐,直接驾着马向前,率先向季无涯撞来。 季无涯抬眸看着,这些人的神态和衣着,还有那犹如成为了本性一般的言谈,无一不表现着他们马贼的身份。 季无涯向旁边一躲,双手平稳,在那人驾马冲过来时,将将侧身躲避过去。 而那人,见撞他不得,眉头紧皱时很是不悦,几人竟然停了下来,调转马匹,朝他喝道, “你为什么躲?!” 闻言,季无涯脚步顿下,侧过身来,目光扫过那几人,淡淡的回,“哦。” 在被季无涯目光扫过时,那些人纷纷感觉身体一紧,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一样,很是可怕。 不过很快消失,那些人不以为意却被季无涯淡淡的一声回应激怒,炸了毛一样, “找死!” 旋即挥着朴刀,驾马冲来,看那模样定要血刃季无涯,将他大卸八块才解气。 季无涯淡漠的看着这一切,看着那带着杀机向他奔来的几人,心中升起一种怜悯,摇头中却刹那迸发出了寒意。 放在以前,他可能不会去惹事生非,能避之则避之,尽量减少冲突。 可,看着这些人,脸上那‘你不给我撞死就是瞧不起我’的表情,更不用有半点仁慈。 他的怜悯,也不是给他们的,是给自己的……怜悯他此刻心中还要动摇的想法。 而,他最不想见的……就是别人对他露出杀机! 因为,那可能连累他身边之人!! 在他爆发出寒意的一瞬间,那几匹马猛然受惊,跃起时,季无涯闪身直接到来,一脚将那人踹下马。 脚上霎时笼罩了一层紫黑色,在他落地还没来得及起身时,踩在那人的胸前,瞬间他的一切生机断绝。 再次抬脚时,只留下一具胸口黑黝黝的尸体。 十息,五人的尸体躺在了地上,这些人都只是先天境中期后期而已,对如今的他来说,犹如……蝼蚁。 季无涯的双手始终都端的平平的,眺望着那远处的都城,忽然一阵风吹起,掀起了风沙,想要障目。 而周围那若隐若现的人群声,马匹声,回荡间使得这一片大地都变得不同了许多。 以往,在岐山庄虽听说过马贼匪徒,可却只如传说一样,在帝国的管理下,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马贼伤人之事了。 就之前,遭遇的那批马贼就足够让他惊讶,而王义山也摇着头,说他入帝都二十多次,就遇到过这么一次。 也许……一切都并非意外,如今这帝国内马贼横行,想来就是乱世的警示,就是不知岐山庄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捧着子虚,季无涯抬步,走的不快但也不慢,路上陆陆续续遇到了许多人。既有从帝都中拖家带口逃出,忧心忡忡的百姓,也有风尘仆仆一脸哀叹的修士,更多的,则是那些全副武装神色冷峻的士兵。 他们来去匆匆,却对那些马贼匪徒视而不见,即便有人向他们求救,也很是冷血的直接推开。 季无涯一路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天似乎都黑了下来,远处才出现那透露出斑驳之色,颜色暗沉的城墙,屹立了不知多久。 因为已经天黑,到了吃饭时间,远远的,在那城墙脚下竟有着数团篝火升起,几道炊烟袅袅中向上飘去。竟有几个流浪之人抱团于都城城脚下,有吃有喝,谈笑风生,好似不知这是一个帝国的帝都一般。 这一路,如这般荒诞的景象,季无涯也见的不少,心中虽然没有麻木,可也知晓,大乱将至世道有变,所有人只不过是想存活下去而已。 走近城门,却见离多入少,而当他走过来时,立刻便有一队穿着铁铠之人前来,神色严肃,手中紧握着铁戟长枪。 “来者何人。” 他取出身份令牌,递到前去,道,“敕宁学院弟子季无涯。” 一人接过,查看之后又给了后面的人,如此,几乎整队人都看完了以后,这才确信无疑,共同确认是此人。 便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路来,季无涯拿回身份令牌,每一步仿佛踏在他们的心上一样,注视着走入了城中。 而一个身穿不同铠甲,提着大刀的队长模样之人,也注意到了季无涯。实在是,城门之大,都是带着家当家眷外出之人,而往里进的,很久才能碰到那么一个,尤其是季无涯那一头紫发更是显眼,让他不得不注意。 他望着季无涯有些惊讶,似不敢确定,但见他的头发和面容也终于认出,便上前来。 “近来都城内有异动,若是没有什么事情还是离开为好。”这人压低了声音,朝着季无涯道。 季无涯抬头,看着来人,眼熟,想了想,原来是初入帝都时那拜见罗红尘的首领,又听他的奉劝,心中微暖。 向他还礼,“谢谢将军提醒。” 不过,说完后起身便步入了城中,只剩下那首领注视中叹气,但心中也仍然疑惑,为何此人变化如此之大。 … 满目疮痍。 这是季无涯心中所想,街道的商铺住宅更是人烟稀少,争吵声,喧嚣声……滚滚时如洪流将这帝都淹没,没了以往的繁华,却只剩下肮脏。 顺着街道走下去,突然的,他看着一条发呆,再抬脚时改变了方向,向着其中走去。 一条小街,周围都是些小商店,走了不久,便可以看到一家门店很小的首饰店,其中传出了激烈的争吵之声。片刻后,一道身影如被踹了出来一样,直接跌落在他的面前,嘴里破口骂着,拍拍屁股起身,抱着手里的东西离开了这里。 那人尖嘴猴腮,其貌不扬,正是之前这店的伙计,还想季无涯他们招过手。 而再走几步,季无涯停了足,看着那不大的客栈,目中惆怅。那是大虎三叔的房子,平日间总是开着门,如今也是被一把青铜锁扣上,人去楼空,他想要拜访一下都不行。 季无涯心中一叹,还曾想当时,王义林带他们去敕宁学院的情景,似乎三叔他也是有故事之人,还想听他讲故事……不知有没有机会了。 越是靠近敕宁学院,季无涯心中就越是冷静,可那冷静中藏着的也是能够颠覆自身的恐惧,他要以最好的状态回归,去面对一切。 眼前,一面石墙将敕宁学院隔离起来,只要他靠近墙壁便会被吸入那奇异的地方,接受青石之路的考验。这个考验,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考验的,是人的道心,不一定要很坚定,却要有自己的方向。 在石墙面前,他盘膝坐下,将子虚小心的放在一旁,取出身上最好的丹药来,立刻吞服下去,配合着生命之力,一点点的将毁灭之力祛除。 两个时辰之后,当季无涯再次睁开眼,那目中的神采再次出现时,如有风暴骤然掀起,修为恢复八成,肉身拜生命之力的作用,还有自身的强悍已经完全恢复,至于神魂……因为有无里脉的守护,即便是毁灭之体的状态也不会有所损耗。 季无涯站起来,肉身之力稍微运转,立刻有着数道如同惊雷一样的响声从他体内传出,乍一看,好似凭空中比原先高了几分! 一手抱着子虚,一手向前伸去,身体飞速靠近石壁时,那片青石之路出现在眼前。 他微笑着,三步落下,直接来到最后一阶,而倒数第二阶,已经消失,是被大虎搬走的,他看得出,那才是这片青石空间的关键所在。 他回头,想要在那朦胧中去寻那青山,那青山上的青影,却不得见,只能落下脚,离开了这片空间。 几乎同时,他的身体直接穿过来,意识回归中,那中央的青山显眼,此地静谧无比,相比外界的喧嚣和混乱,依旧井然有序。 可当他踏过时,蓦地,竟从青山之中传出了一声钟鸣,打破那宁静,回荡中直接到卷着一股青色之气,来到季无涯面前,落入到子虚的体内。 () 第二百九十九章:感念空时岁月深 回荡的钟声,敲碎了子时敕宁学院的宁静,让得不少学子师长,睁眼中有些疑惑,但多数人都选择重新闭目打坐休息。 最近这几日,因为伽罗帝国的动荡,这由九大势力共同执掌的敕宁学院便是那净土,即便是发生什么,这里也都是禁地一般的存在,谁也不能扰乱此地。 否则,那将是公开与永恒大陆上最强横的九大势力作对,没有任何人可以做到全身而退,只能在那复仇和针对中覆灭。 而因为想要进入敕宁学院,除了有名额之外,便是可以在一定时间内通过墙壁的考验,如此就可成为学院弟子。 只不过,最近这些日子尝试之人太多,在那众多基数下,竟然有着不少人考入院中。可如此一来,也使得敕宁学院内乌烟瘴气,鱼龙混杂, 甚至在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之事,让得各大师长头疼之余,也被激发了那冷却下来的血性,将其中几个寻衅滋事破坏敕宁学院秩序之人,直接出手驱赶,更有一人被当场击杀。 紧接着,便将将那考验的难度增加了许多,使得那频繁响起的钟声,恢复到了之前的频率,还要更少许多。 但凡能够通过墙壁进来之人,则是被层层筛选,都是相对平常来说资质更好之人,正所谓乱世出天才。 青色气流完全没入到子虚体内后,那钟声缓缓消失,季无涯抬目朝四周望去,凭着记忆中的熟悉,绕行中来到了青山脚下。 见不远处的执法堂之地,似有黑气弥漫笼罩,更显得煞人无比,通体漆黑中坐落在那里就像静卧中长着大口的野兽。 他站在山脚下,看着上山之路,那越往上越被雾气笼罩的青山,一眼仿佛看不到头,但在远处,一眼又尽收眼底。 季无涯没有选择上山,而是转而望向了那几乎无人去过的小屋,月光凄惨,断断续续,古树枯石下斑驳一片。 他心头萦绕着一种悲戚之感,虽没有听闻,没有见过,可当他见那月影古树枯石下没了身影,便失落起来。 因为,在他的心中,只要他出现,在最想要帮助和呵护的时候,那个人一定会等待着他,给他慰藉。 季无涯心中彷徨,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来到那草屋前,其内漆黑,让他一阵恍惚。 抬起的手放下,推门进去,一瞬间那桌子上的灯盏如被风吹过一样,摇曳中散发着火光。 昏暗的火光照在季无涯的脸上,照亮了这不大的屋内,不用环视,一眼变看清所有。空无一人,甚至还有那人去屋空的静谧,随着灯盏的摇曳被他打破。 果然。季无涯心头一颤,失落感更加强烈时,双手轻颤着将子虚放在床边,看向了那灯盏之下。 下面压着一张纸,季无涯快速取出,将其上的灰尘擦尽,只写着几字, “你已长大,无力护你,人生且长,笑看一切。” 他拳头捏住,沉默中将这封留给他的东西收起来。 易柯正走了,至于去了哪里,只字未提。他总感觉,似乎他错过了什么,易柯正等待的什么也始终没有结果,化为的只有两个人知道的遗憾。 他不清晰那到底是留下了什么遗憾,却只是心中想起,易大师那和蔼的笑容,亲切的关爱,他曾说的要他来敕宁学院,教他道义护他余生呢? 只是,此刻随着易大师的离去,竟也仿佛镜花水月一般,在那波动中归于平静。 季无涯心中苦涩,却难以道出,易大师……也走了,难道,是因为他长大了么? 季无涯回过神来,喃喃的,“我长大了……”反而更加苦涩,难道长大了,就要失去很多东西吗。 许久,他压下心中的悲戚苦涩,继续看向那桌子,在灯盏前放着一柄桃红色的雕刻镂空剑鞘。 剑鞘很寻常,只是因为桃红色而显得特殊了一些,季无涯将其拿在手中,不自主的摩挲起来。 透过剑鞘,不知为何,季无涯恍惚间仿佛从中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温柔的让他心中慢慢平静下来的声音,在笑着,好像在春天的万花之中,含羞一般。 季无涯摸索了一会,将其收了起来,只是回想起那声音,总觉得好似在哪里听过,听过类似的声音。 沉默中抱着子虚离去,既然是易大师所留之物,一定有他的道理……只不过现在他不懂罢了。 踏在青山上,季无涯的脚步很轻,只是一旦成为修士则以修行克己为任,夜晚歇息时打坐修炼已经代替了原先的睡眠,及修养心神又能提升修为。 所以当季无涯走去时,一些人睁开眼,朝着他看来,只是夜晚光线较暗而又隔得远,所以并没有看清晰他的面目,只是心中觉得奇怪,都午夜子时了竟还有人出来走动。 季无涯去了大虎的住处,隔着很远,那小屋静卧,漆黑时亦如深不可见的洞府一样。 只是,他的脸上却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很满足,在那屋内,他感受到了一股微弱而又熟悉无比的气息,大虎……还活着。 在这里,他站立了许久,静静待着不知做些什么,只不过让他很平静。 季无涯缓缓闭上了双目,再睁开后,蒙蔽心神的魔障被清除,单方面付出的不叫友情,那样只会让其他人受更加沉重的伤害。 稍后,季无涯离开大虎的住处,再次出现时,那是一栋与旁人不尽相同的屋子,造型夸张,竟粉刷上了不同的颜色,画凤雕龙中显得此地似乎更加高大上许多。 季无涯见状哑然一笑,只道之前没有来过,这么一看,乌苏平时和他吹嘘的倒也不假,这么一装饰还真与众不同。 只是笑着时,却渐渐凝固,目中暗淡。乌苏,终究还没有醒来,那房间中有着两道相似的气息,其中一道很是微弱,连先天境也没有,那是王过。 总体说来,虽然王过没有被推荐而来,可也以‘特殊’的手段通过了敕宁学院的考验,也算是敕宁学院的学子。 只不过,因为他修为太低,乌苏又让他学习他的拳法和功法,便将他一直限制在那间小屋子当中,不让他外出。 虽不知学习那拳法和功法是真是假,可乌苏总归不会做害王过的事情,他们也便没有过问。 而屋子当中,另一道气息,生机旺盛无比,在他的感受中,乌苏就如黑夜中的白昼一般,耀眼而精纯,甚至比他体内的生命之力还要源远流长许多。 然而,那气息虽然生机旺盛,可偏偏缺少了一抹……活力,使得那生机如同自我的封印一般,形成了乌苏此刻的状态。 在这里,他又想了许多事情,直到确实无法得知乌苏醒来转机时,离去。来到了那片幽魔沼泽,不论何时,那片沼泽上始终笼罩着毒雾,许多冒起来的毒泡更是炸开中升起了白气,让那毒雾更加恐怖。 当季无涯踏上此地的一刻,那些毒雾立刻受到牵引,直接向着他这里涌来。季无涯没有多余动作,手掌挥舞时,直接拍出,化为了一股大力将其驱散。 走在这里,他想起了当初焚天推开他的举动,还有那咬牙中自断腿脚的狠辣,他的心中被仇恨蒙蔽,让他甘愿付出一切来实现报复,却本身又极重道义。 那栋屋子,依旧破旧,可在此时看来却温馨许多。尤其是其中那散出的一股气息,即便打坐休息时也带着的心满意足之意,让得此地即便是在环境险恶的幽魔沼泽中央,也显得宁静。 季无涯目中带着惆怅,想起小舞失明的双目,若是有了光彩,那将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他喜欢这个小心翼翼而又容易满足,总爱笑却又通晓人意的小女孩,就像王君宝在他面前挥拳说要保护他一样,小舞同样给了他慰藉。 想着想着,他心中逐渐冰冷了起来……小舞的双目,并非无端瞎掉的,那罪魁祸首便是执法堂陈鬼! 季无涯目中寒芒一闪,不知陈鬼死了没有,那日伤的那么重,死了最好,若是没死……那就再杀他一次!一次不够的话,那就拘禁他的神魂,不让他入冥界转世,折磨他到魂飞魄散! 不久,季无涯从后山走出,抬头间,看到那雾气弥漫的青山之顶。何傲天和李湘君,恐怕已经不在此地,至于为什么,他可能猜到了一些,但也不敢肯定。 迈步,向着青山上面走去,到了一定位置后,掀起一层波动,一股力量扫过他的身体,似在确定信息。 片刻后消失,却有一层看不到的屏障阻止了他继续前进的脚步,因为这青山上,弟子住所分为三个层次,他没有取得青山中部的居住资格,所以被挡在外面。 只是,一层黑芒覆盖在他身上时,在他的迈步中,那层无形屏障竟无法阻拦他丝毫。 那是支撑黑耀指的药液,其有特效,竟能无视一定程度的元力,虽然算不上什么高级术法,可计算中配合肉身之力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譬如此时,以它覆盖全身时,那层屏障被他穿透。 踏在了这青山中部,他在那比下部数量明显少了许多的房屋中寻找,片刻后,朝着一间走去。 看着房门,沉默许久,他推开门进去,里面东西的所有一眼可以望尽,一个蒲团,一个桌子,一盏灯烛,便什么都没有了。让人感叹其朴素简洁时,又为他感到遗憾,生活竟这样简单无味。 季无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子军去了哪里呢……他走的那么突然,又那么果断,像是黑夜降临一样,走的漆黑又不妥协。 退出来,关上门。 “你是他的朋友么?” 在季无涯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似感叹一般。 季无涯转身看来,却见一位神色中带着惋惜,一边摇头一边感叹的学子。 “是。” 季无涯答他之后,那人指了指旁边的屋子,然后道,“我住在他隔壁,有个几面之缘。” 他腼腆一笑,然后又说,“他许多天前没了音讯,你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当日若非他指点我,恐怕至今我也悟不透那术法的真谛,只可惜,没有向他道谢。” 季无涯一愣,然后笑了笑,道,“他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有他想要的一切。” 那人似懂非懂,随后摇摇头,“他是我见过最刻苦的人,自身战力又是不俗,被人与那小魔王相比称为小战神,若是再有几年,他定然能登顶青石碑,就算是被三宗六教的大人物收为弟子也不是不可能。” 季无涯目光飘向远去。 那人见季无涯若有所思,也便停下说话,之后,又与季无涯攀谈几句之后,确定王子军不会再回来了之后,这才告辞。 临走时,又向季无涯说,“日后请替我向他道一声谢。” 看着那人有些失落的背影,季无涯带着复杂离去。 岁月不停,若有静止,当在此时,一切安好。 () 第三百章:报仇岂非一时间! 李况和张山带着惊讶和激动的神色盯着季无涯,连忙道出了最近伽罗帝国和敕宁学院中发生的大事,就连张山的话也都变得多了起来。 季无涯默默的听着,在李况的绘声绘色的形容下,大致已经理清了自他走后,敕宁学院中发生的一切。还有伽罗动荡的原因,及背后涉及的一些事情。 他起身来,来到窗边,看着外界渐渐出现的亮光,黑夜被驱散,白天正在降临。 他的目光看向外界,李况和张山站在他的身后,兢兢战战,一言不发。此刻的季无涯,身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气息,可却给他们二人一种可怕的感觉,而且隐约中,他们也知晓,季无涯的回归……一定带着腥风血雨! 二人对视一眼,李况目中露出狠色,隐隐更有亢奋,张山则是有些担忧,却也坚定。 因有季无涯庇护的缘故,让得他们在学院中并没有遭到太多的针对。再加之李况处事圆滑狡诈,交好了不少人,同时又运用手段打压了一些不待见他们的人,也算混的风生水起,成为了杂役当中的一面旗帜,手下也有不少人使唤。 只是他们两人深深知道,若是没有季无涯的提拔,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做人不要忘本要知恩图报,更何况……此行季无涯回来,已经证明了他自身的实力。 所以,李况心中已经将报答恩情的说法,看做为自己应该做的义不容辞之事,季无涯的所有事,都要亲力亲为,鞠躬尽瘁才行! 季无涯眯起了眼,更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不过却让人感觉更加危险,仿佛幽静的深潭下面,有一头恐怖的生物睁开了眼。 他迈步走出,此刻外面已经陆续有许多人走动了起来,一日之计在于晨,清晨之时,元气最为浓郁,是修炼的好时机。 李况与张林赶紧跟上,一脸正色,胸膛挺起。 路上,不少人打量着季无涯,似乎惊讶,震撼中呼喊起来,“小魔王,小魔王回来了!” “那是季无涯,紫发,修为不可测,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他就是那让何傲天前辈拼死相护的季无涯?不是说他被凌云堂主杀害了吗?” “绝对没错啊,此人,此人一定是季无涯!” 季无涯没有任何反应,根据李况的说法,他已经殒身这是被确定的说法。 而重伤濒死的大虎和昏迷不醒的乌苏,以及死气缠身的焚天归来后,使得那说法彻底坐实。 这最后的罪魁祸首,便是那执法堂堂主,来自血宗的凌云!当日,最后正是他的追杀,才使得他们与季无涯分开,之后便没有了音讯。 而何傲天与李湘君,甚至亲临恶水山脉,在那里施展大神通却终难以搜寻到季无涯的气息。回到学院后,所有人都感觉到,心头上如被压上了万钧大石一样,那是来自何傲天夫妇的怒火。 以往不凡的二人竟然苍老了许多,更有疲惫和伤心弥漫身上摇摇欲坠。他们两人一直立在山巅上,那些天,敕宁学院的天空仿佛都被压了下来,他们在等,在等凌云的归来。 那一日,若非敕宁学院中所有强者的出手,凌云必然被何傲天斩于敕宁学院之中,他的怒火,就连当时动荡不安,混乱起来的皇宫也都沉寂,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虽说凌云最后活了下来,但据说受伤极重,之后便始终闭关。 随后,何傲天与李湘君也离去,只是他们是踏在了虚空中,直接从敕宁学院中被传走。 而在那一战之后,敕宁学院的弟子也都知晓了那些天,季无涯等人的去处,竟是被人以阳谋送去了恶水山脉! 所以,对于季无涯身死之事,从被猜疑,到变的确凿无疑,不过几日的事情。毕竟从何傲天夫妇的表现来看,他们都无法找到生还的季无涯,那就已经代表了……他的陨落。 他没去管周围之人的嘈杂,而那些人在惊疑的同时,对于他,似乎还有一些避而远之。 他心底哂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谁都不愿淌这浑水,他略微一瞥,被众人注视中的李况和张山,虽有些紧张,但也紧紧跟着他。 他不信,以李况的为人,会分析不透其中的厉害关系,但他们还是跟在了他身后,也表达到了他们的立场。 无需多言,季无涯已经记在心中。 转眼间,当那阳日露出光芒时,季无涯直接来到了那青山脚下,漆黑压抑的地方。 大门紧关着,在凌云受创后执法堂便有名无分,不说夹着尾巴做人,但也比平时收敛了许多。 季无涯站在大门之前,静静的,感受着其内存在着的几道晦涩气息,他眼角微动。 陈鬼赫然在其中,只不过气息虚弱许多。 此时,在他的四周身后,存在了几个人,他们发现季无涯之后便远远跟着,总觉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当看清了那黑色房屋就是执法堂时,顿时就有人想起了季无涯与执法堂存在的过节,说是与执法堂又不完全正确,因为大部分那些针对季无涯的事情,都是陈鬼等人策划的。 而之后季无涯等人被差去恶水山脉,以焚天妹妹性命为要挟的事迹,在被大家梳理后,大概也能推测出一个完整的发展来,陈鬼与马博义之间勾结陷害季无涯,要置他于死地! 只不过,对于马博义大部分人都闭口不提,原因之一就是马博义已死,其二便是他的主子,是敕宁学院中才来第一年便占据了青石碑榜首的青阳百花! 无人能够撼动他的地位,哪怕是同样为敕宁学院天骄传奇的小风神,也是如此,在青阳百花手中竟撑不过一招,而看那游刃有余的模样,似乎……并未用出全力! 有人说,青阳百花是某个大势力的道子专门到此地历练,还有人说,他是某位巅峰大能的私生子出来躲避风头的,更有传闻,说是他为远古强者的转世之身,来敕宁学院是为了了却因果的…… 总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不论如何讨论也都难得出一个准确的结论来,只不过,所有人都知道,青阳百花实力过人,背景强悍。 所以,下意识的将马博义剔除,那些阴谋之事也就统统落到了陈鬼的身上,以至于,大部分学子对他都产生了厌恶之感。 毕竟任谁,旁边存在着这么一个毒蛇一般的人物,都不会安心。 李况张山跟上,与季无涯并肩而立,他们的修为不高,不过也托了敕宁学院的福,久久不能突破的修为,竟也精进了几分,分别踏入到了先天境大圆满的程度。 他们二人脸上带着肃然,隐约中似有些紧张,这是他们第一次这般嚣张的堵住别人门口。 季无涯久久注视着,突然,双目一凝,紧接着便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气势从他体内冲出,修为随身而动。 整个人直接化为一道黑影,掀起音爆,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一剑斩下! 五丈剑芒横空落下,带着凌厉中,让感受之人尽皆头皮发麻,这一击之强,已经超越了他们对于先天境的认知! 只有在灵元境强者的身上……曾感受到过这种威势! 灵剑在手,季无涯整个人也变得锋利无比,仿佛出了鞘的刀剑,他所面对之物,所向睥睨,摧枯拉朽! 剑芒还未落下,从中冲出一道黑影,猛然一声大喝,“尔敢!” 一杆长戟横亘而出,带着赫赫威势,迎击而去! “刘青云!” 有人高呼,正是凌云手下第一得力干将,并在青石碑上排名极其靠前的刘青云! 此人修为在不久前便突破了先天境,正是踏入了灵元境之中,所以他的出手,让的不少人惊呼中,也为季无涯的冲动而感到可惜。 可,下一刻,那发生的一幕,却让许多人惊掉眼球,无法置信! 刘青云不过坚持了两息,下一刻,那剑芒直接突破了他的抵抗,斩下中,他只来得及释放护体屏障,就直接被击飞了出去。 整个人怎么出来的,就怎么回去,而执法堂,在那剑芒降临的刹那中直接被搅碎! 灰尘弥漫,刘青云重新站了起来,平视着季无涯,手中长戟点出,似乎不服。 只是,别人看不到的,是他那流出鲜血,微微颤抖的手掌,脱力了一般。 从那废墟当中,四道身影灰头土脸的出现,在看到季无涯后,犹如见了鬼。 尤其此时那一半是人,一半是鬼的陈鬼,更是悚然。 “让开。” 季无涯看着刘青云,不咸不淡的道,此人虽说是执法堂之人,但却没有与陈鬼等人同流合污,清则自清,以学院角度来看,也是尽忠职守。 只是唯有一点……季无涯感受的出来,刘青云虽说效忠凌云,对他言听计从,但也有自己的行事规则底线。 可能想要报答的,也是那对他来说至关重要改变了他一生的知遇之恩,倒也重情重义,不过却是愚忠。 刘青云默不出声,身上气势却陡然凌厉起来,长戟横出,遥遥指向季无涯。 季无涯没有再说什么,倒是目光看向了陈鬼,深深的眼眸里,瞧不出任何情感,却让陈鬼骇然中如失了魂。 “你,你,你不要杀我!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陈鬼口中话语才传出,季无涯那心中的怒火直接被点燃,露出一抹笑容,让他登时入坠冰窟,通体冰寒起来。 季无涯出人意料的收起了灵剑,这一举动引来其他人的惊讶。 而整个人,径直向前迈了一步,大地在他脚下直接裂开了一道缝隙,直直通向挡住了他去路的刘青云。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修为隐匿,却有强悍的力量从他体内迸发出来,宛如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一样。 突破了第一层桎梏的肉身之力崛起,隐隐压迫的周围虚无波动,使得在场所有人,尤其是靠的他比较近的李况张山二人,感到一股从四面八方压迫过来而又避无可避的威压! 整个人的肉身,在那威压中,仿佛都要崩溃了一样,形成了一种肉身层次上的压制! 刘青云双目猛然收缩,整个人凝重起来,竟然直接催动修为,引导元丹,要殊死一搏! 季无涯见刘青云仍是半步不挪,也没有再给他机会,有时候,对敌人的优柔寡断,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 第三百零一章:死生纵一念 季无涯周身气息涌动,可还没等他出手,从远处直接射来一道强悍气息,径直的撞向了刘青云! 那人修为波动中,散发着灵元境的气息,势若流星追月,回头看向季无涯,传出声音:“此人我来托住,以报重生恩情!” “那是……柯洁!是前不久踏入了灵元境,失意挫败的十几年前天骄柯洁!” 季无涯目中波动,对于此人,只是听说过,却从没有真正接触过。所以对于他的出手相助,心中不是很理解,可也转变了方向,直接从刘青云身边越过。 根本没有任何设防! 因为……没必要!即便那名为柯洁之人,是来帮助刘青云的,在他们两人威胁他之前,季无涯有绝对的把握,可以让他们在冥界中后悔! 季无涯身影晃过,没有遭受任何的阻止,身旁两人却霎时站在了一起,那威势不弱,散出的能量波动让不远处的学子纷纷退避不敢被卷入进去。 他速度很快。 眨眼间越过七八丈距离,陈鬼此刻不断倒退,惊恐无比,心中升起了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死? 可他心中疑神疑鬼,即便后来凌云亲自追去,他也未曾放心下来。果真后来,凌云败兴而来,更是被盛怒之下的何傲天险些杀死,凌云自身已经难保,闭关中根本没有半点音讯。 让得陈鬼这半个月来,度日如年,每日间都在心惊胆战,尤其是被季无涯吸去的半边身子,也没有任何办法医治,似乎已经不是他的身体了。 甚至半夜中,他躺着翻身中,都能听到沙沙之声,让他悚然难眠浮现的都是那浑身血芒表情冰冷的季无涯面孔,辗转反复,噩梦不断。 那是他枯萎的血肉凋零洒落的声音,如同生命的凋零,不经意间,他都不知晓自己会不会在那噩梦中一睡不起。 可他最终的噩梦,就是季无涯,是那凶残狠辣,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来摧毁破坏他美好的人! 陈鬼昨晚深夜中接到家族秘音,说他三叔在恶水山脉中,被不知名的神秘之人杀死,全身气息恐怖,让人根本看不清所以,只是大体的将神秘人的外貌和特征描述了一遍。 此刻,看着眼前冷淡而蕴含着杀机的季无涯,那恐惧和噩梦一齐被勾动起来,化为了慌张,连忙后退中,修为都忘记催动。 如同一个普通人,手无寸铁,而恐惧无边,只能逃窜着,来躲避希冀能够甩掉。 可……仿佛笑话。 季无涯笑了,笑的冰冷,更有些不明所以,看着不断倒退的陈鬼,嘲笑般的向他摆了摆手。 而跟随着陈鬼的四人,眼看季无涯前来,脸色也是猛然变化,修为运转间直接向后跳去。 可他们又能跑到哪里去?都是一介散修,身后没有什么背景,一向偶往家族在帝都内有些势力的陈鬼身边靠拢,但陈鬼此时那模样连他们也比不上。 就算是让他们引以为傲,于学院中平日间也大摇大摆的唯一靠山,凌云,却也重伤濒死,如今更是生死未知。 看着季无涯的嘲笑,还有陈鬼的落魄恐惧模样,四人一时间竟不知该往哪里去。 最后只得停在陈鬼的身边,面色苍白,目中闪烁着不定光芒。 心惊胆战,大气不敢喘息。 季无涯站在离他们三丈的距离,停了下来,看着陈鬼以及四位党羽,嘴角勾起了笑容。 “想活命么?” 这话一出,那四人只觉登时气血冲头,空白一瞬,却刹那反应过来,季无涯在侮辱他们!赤裸裸的,当着敕宁学院众多学子面前,毫不留情面的侮辱! 四人面色青红变化,难看中更是敢怒不敢言。其中一人,面色涨的发紫,似憋了很久,最终无法忍受,开口道, “你……” 可季无涯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打断,让其话语憋回去,似乎胸膛都要炸开一样。 “你想死么?” 此话一出,不禁那男子骇然,四周的学子也纷纷色变。 他们想的,就算季无涯想要报仇,可明面上根本不能逾越太多,否则就是破坏了学院的规则! 难道这番话,只是季无涯想吓唬他们才说出的?可任谁看去,此刻从恶水山脉中归来的季无涯,这话都不似作假……仿佛言出必行一样,说杀,决不食言。 那男子如被扼住了咽喉,胸中升起的火焰如被重新打入了回去,在不断灼烧着他,还有那可怜的尊严。 突然的,他大吼一声,突破那无言的恐怖,双目怒瞪中,修为直接扩散,一股先天境大圆满的强悍气息迸发而出,似将季无涯带来的压迫驱散。 站起来时,直接吼道,“季无涯不要欺人太甚!敕宁学院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季无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在他体内元力几乎全部涌出,化为了身上超越了以往所有的力量时,眉角轻挑一下。 “哦?是么。” 那男子心中咯噔一声,不知为何,即便季无涯没有什么动作,身上气息也收敛下来,这轻轻的回答,却让他全身寒毛耸立,心中升起了强烈的危机之感。 在那危机弥漫中,他双目血丝弥漫,直接取出了防护法宝,层层开启中元力屏障罩体,这样总归安心了许多。 只是,那危机之感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加的深刻起来,让得他猛的倒退一步。 与此同时,季无涯身上如有江涛海浪从身体的深处拍来,让得在场所有之人皆是动摇,在那逐渐弥漫出来的修为中震撼失声。 “天……天啊,季无涯他,这是什么修为!” “明明还是先天境,可……可这威压怎么如此强悍,让我如面对灵元境一般!” “不对,看他修脉,穷方正方逆方天方……竟是七七八八!他修脉达到了三十层的积累程度!!” “修脉三十层还不恐怖!恐怖的是……你们看! 那条灿目散发白芒的沟通头脚的灵脉……是九层无里脉!” 一声声惊讶而不敢置信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出,倒吸冷气中连忙取出传音灵牌,向外散播这个消息。 实在是,目前除了小风神已知将都风脉贯彻之外,根本再没有人,达到修行灵脉迈向五成以上。 似乎,对于修士来说,修行灵脉全凭个人机缘,而在修行过程中又有莫名其妙的阻力存在,使得那些就算能够修炼灵脉的人,也都放弃,不愿消耗太多的时间。 这也就使得,灵脉极难修炼在人们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先天境之时,大多劝诫后人,不用在上面浪费时间。 当然,其原因之一,还是因为若没有修脉支撑,灵脉根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其一切的奇效和作用都无法展现出来。 在周围之人的吃惊中,却没有发觉到那三十层的修为又与众不同,只是感觉威压很重,超出寻常理解罢了。 毕竟几乎没有人感受到过元力积累达到三十层以上之人的威压气息,自然不能理解时,也没有去深思。 面对着季无涯,就像面对着无垠的山岳,浩渺无边的大海,在他面前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还有一种……不可抵抗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先天境修为堆积的表现么?许多人震惊恍惚中,仿佛第一次认识到了那重要性,只有将基础打的牢靠,未来才能达到更高的层次! 同时暗自下定决心,要在这先天境走的更远。 季无涯不知晓那些人的心中想法,却在修为周身运转时,向着那人一步向前虚迈而出。 登时,山呼海啸,仿佛巨石压顶般的压力向着那人挤压而去,仅是刹那,他的一切抵抗都被崩溃。 法宝破裂暗淡,元力屏障被生生压碎,化为了元力倒卷回去,周身汹涌的修为也无法再散出丝毫,而他的身体,不断颤抖中似有鲜血不断的弥漫出来。 仿佛,是一个鸡蛋,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握住,敲碎了坚硬外壳后,其内的一切都变得脆弱不堪。 “季无涯!”那人凄厉发声,嘶哑刺耳,回荡时带着无法掩藏的恨意和痛苦。 “杀了他,便可活下来。” 季无涯朝着那余下三人道,不冷不淡的,似乎在诉说一件与自身没有丝毫关系的话语一般。 而那三人,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惨白起来,目光惊诈中看了看季无涯,又看向了那身体被挤压在一起正不断挣扎,可却面目狰狞恐怖的同伴。 心神摇曳悚然中,竟有一人目中凶狠之色闪过,咬牙时,带着残忍,运气于胸,元力爆发中直接出手! “贾谊冰你昏头了么,难道他还敢在学院内杀人……你……” 随着声音的戛然而止,贾谊冰狠狠的一握,那男子脖子一歪,气绝身亡。 季无涯眼帘一掀,看着那一幕,冷笑着,压力收回时,他的身体渐渐张开,身体都变形了。 那出手男子,此刻脸上挂着狰狞之色,全身颤抖,似乎有着疯狂后的恐惧,大口快速的喘着气。 片刻后,狠狠咽了口气,瞪大双目宛如死羊眼一般的望向季无涯时,牙齿打颤,“怎,怎么,怎么样,这样够了吧!” 够了? 季无涯目中寒芒闪过,众人只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再次看清时,季无涯整个人笔直站在原先位置。 可那手中还提着他同伴尸体的贾谊冰,双目瞳孔却溃散,口微张着,似要说什么,却留在了嘴中无法吐出。 而在贾谊冰的眉心处,一个血洞中汩汩流出了鲜血,气息飞散消弱中,与他的同伴一齐摔落在地,身死道消。 也是在这一刻,当贾谊冰身死时,顿时周围无比的寂静,寂静到只有血液滴落地面的声音。 他竟然真的杀人了?在敕宁学院中杀了学子,杀了执法堂执法者之人? 若说之前,季无涯只是出手将他们威吓,甚至就算是将那男子压制到了婴儿都可杀他的地步,但毕竟自己没有动手,唆使的伙伴杀人,那鲜血也不是在他的手里流淌! 只是,如今,他亲手杀了人,那性质将截然不同,是以身试法枉顾规则底线!轻则会被学院除名,更有严重者则会被直接击杀。 从前他们也只是当做象牙塔的保护机制,当个玩笑而已,可最近这几日,因为大量鱼龙混杂之人的进入,不断有人触犯学院底线,也有强者出手亲自灭杀了两三人。 这就使得,所有学子人人自危时,严格律己,深刻的记住学院的秩序规则。 而在这样一个风口浪尖之际,在人人自危,学院铁令肃然的背景之下,季无涯杀人之举无异于引火自焚,挑战的是一个庞然大物的底线! 可季无涯,他不管,抬目中看向剩余的二人,笑道, “你们,想活下去么?” 他的笑容,在那二人的眼中,就像森罗地狱中爬出来的魔鬼露出的一样,回荡中带着这世间让人无比恐惧的森然。 () 第三百零二章:持礼授焚天 那剩余二人张目对视时,目中的不相信化为了更多的恐惧,季无涯……他真的杀了人! 相对于贾谊冰的心神失守,崩溃杀人来说,季无涯自身的出手,才最可怕!!因为,那代表,季无涯既然能杀一人,就会杀第二人,第三人! 相对于此刻那些学院学子们的认识,他们二人,对于季无涯的修为和力量有着更深的了解! 毕竟当时跟随陈鬼马博义到过恶水山脉,而那晚,因为被派出去做一些事情,所有季无涯如何战斗的他们不清楚,可马博义木方身亡,陈鬼重伤,陈鬼三叔,那灵元境大圆满的强者也受了看起来不轻的伤势,一人之力恐怖如斯……推测来看,其战力可想而知! 可以说,在他们心中已经十分肯定,面对季无涯,他们不过一合之将!甚至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完全的碾压!而他们二人甚至连感受到季无涯的出手轨迹都没有,贾谊冰便在他们身边死亡,若是季无涯想在他们身上戳一个血窟窿,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困难。 他们虽参与到了对季无涯等人的报复之中,可在其中并没有出多少力,充其量也就是起到了一个传话送话的,可有可无的角色。 在他们二人的眼中,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甚至季无涯等人死亡,也因为这个想法而不会产生任何的负罪感和愧疚之意,就如路边死了只阿猫阿狗一样,会有人伤怀,但却不会让自己愧疚。 瞬间,二人如心意想通一样,似确定了什么事情。 转头中,直接去寻找了陈鬼的身影,一切主意都是陈鬼出的,再加上平日间陈鬼对他们的剥削利用,心中早已生恨,只是碍于人在屋檐下,又有求于他所以向来服从他的旨意。 而此刻,当那惊恐中升起的求生欲望出现时,恨意也一同的化为了此刻的决心!在他们看来,只有一条生路,那就是血祭了陈鬼,表明立场并且向季无涯低头! 可在他们二人转头过去的瞬间,却发现,那瘫倒在地上的陈鬼,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紧接着,二人心中升起不安,修为下意识的轰出时,却感觉无与伦比的疼痛出现,修为也失去了控制,逐渐隐匿起来。 “你!” 陈鬼出现在他们二人的身后,一只手捏着一个人的脖子,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柄尖锐的刀刃,狠狠的刺入到了那人的脖子当中。 他突然的暴起,直接将二人的生机掐灭,仅剩下的一只眼睛中,闪烁着残忍而又癫狂的光芒!要死,大家一起死,生时做兄弟,骑在你们头上,死后做鬼弟,压在你们身上! 陈鬼此时的修为几乎只剩下了三层,就算用出全部的手段也不过只有先天境后期的程度,可此刻陡起,先下手为强的出手中,直接将二人杀死。 他握着短刃的那只手,此刻随着用力,竟如同枯木一样,似乎被人一点点捏碎,化为了一块块破碎之物跌落。 他颤抖着,一半的嘴角挂着笑,另一半却不动,看去无比的悚然。 “你,陈鬼你下毒……”被他手掌掐着,手指慢慢没入脖子中的三角眼男子,颤抖着,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和那突然消失的元力说道。 “下毒,哈哈哈,下毒怎么了?不毒不丈夫,你们还想杀我?不可能!” 甩了甩手,将三角男子抓在他胸前的手掰开,陈鬼转过身来,看着季无涯。 喘气声粗重,一半进气,一半出气,当那些没再见过陈鬼的学子见到他这副模样时,纷纷色变。 一半身体没有了任何的生机,枯萎的仿佛树枝,脸上布满一个个似海绵一样的孔状洞口,隐约中看到了里面同样黑色,血肉什么的已经消失。 而另一半尚且好的身体,却也面黄肌瘦,眼睛深深凹陷,看谁时转动都像是饿鬼贪食般,让人不寒而栗。 他看着季无涯,拖着半截枯身向前走去,渐渐悲恸, “怎么样?你满意了么?他们二人才是背后主谋啊,季无涯你还不清楚吗,根本不是我在针对你,而是马博义身后的人啊,你放过我吧!”陈鬼苦苦哀求,凄惨模样。 “放过你?”季无涯睥睨着他,反问道。 陈鬼凄厉笑着,“哈哈,哈哈,季无涯你就等着痛苦一生吧! 王大虎被我三叔无影剑刺穿心窍,任你有翻山倒海之能,也都救不了他,救不了他啊,哈哈,哈哈……” 季无涯被戳到痛楚,双目深处闪过愧疚痛苦,他对不起大虎,对不起乌苏,对不起义父义母的关怀! 突然,狂笑中的陈鬼整个人膨胀起来,如同一个皮球迎风胀大,他体内能量波动中不断吸收着四周元气,要自爆了! 季无涯两步上前,看着想要自爆的陈鬼,冷笑着。伸手捏在他头顶上,强悍修为散出时,硬生生的将那自爆之意熄灭,更有一股强横之力没入陈鬼体内,将其经脉搅碎,九脉封印,在季无涯松手的同时跌落地上,不能动弹。 “想这么轻松的死去么?未免也想的太美好了,你看……”季无涯蹲下,在拽着陈鬼头发,让他看向一边。 “你看那璀璨如火的骄阳,它不是刚刚升起来么?美好的一天开始了啊。” 陈鬼死死瞪着那只眼,发现身体无法动弹分毫,顺着那个方向,他看到了火红的太阳跃出了地平线,光芒刺的眼睛生疼。 他心中此时无比的恐惧,瞬间便有无数的想法在脑海中跳出,一想到自己将会面临着不知道什么样的折磨时,心中就有绝望出现。 可他现在连话也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一声声异常难听的咆哮。 季无涯夹着他便走,刘青云与柯洁二人对峙着,早已停手。刘青云也知,有柯洁在,他根本不能出手组织季无涯。 所以此刻,看着季无涯夹着陈鬼从不远处走过,他突然的杀出,手持大戟,锋刃带起一串寒光,直直的劈了下来。 不过,不是去劈季无涯,而是劈向了季无涯手中的陈鬼,看着他那生不生,死不死的模样,想要给他个痛快。 季无涯看着那携威而至的大戟,很生气,竟伸出了一只手,骇人无比的抓在了那锋刃上,使得刘青云的蓄力一击被破,抓在半空中。 刘青云身体一震,见一击未成将大戟收回,同时心中掀起了无比的惊骇,他以法宝大戟施展的攻势,有多么凌厉他自然清楚。 可,季无涯没有动用任何的修为,只是徒手以肉身之力,便能接下这一击,甚至……他通过枪杆能够感受到,他手中的恐怖力量,绝对可以将这法宝捏碎! 季无涯没有去看那刘青云,而是在路过柯洁时,立了一下,朝他开口,“多谢。” 柯洁目中精芒散出,看着季无涯似无法置信,最后也向季无涯一拜,“不谢,报答恩情!” 阳日徐徐升起,四周之人渐渐多了起来,而当季无涯走来时,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给他让开了一条路。根本没有人敢站在他的面前,甚至身边,也不想多去靠近。 他踏着那细碎晨光,向着后山走去,李况张山二人紧随其后,心中尚不能平静。出手间,直接覆灭三人,而根据他们的了解,院中一切事情,皆无法逃过在青山之巅上老师们的感受。 而直到现在,也迟迟没有出现,连声音也没有传出,只能说明……对于此事……他们保持沉默! 一片绿色的沼泽出现在众人面前,许多人面色微变中,似乎知晓了什么。 而季无涯脚步不停,浑身气息完全扩散,如搅动了风云一般,使得所有的沼泽毒雾不断升起汇聚在一起,向着他所有的地方疯狂涌动。远远看去,仿佛一个绿色的巨人在沼泽上苏醒,直接向季无涯奔去。 那些跟在他身后之人,听闻这幽魔人族留下的幽魔沼泽的可怕,大多停止了脚步,不能因为图了一时的爽快,将自身陷于危境。 可季无涯这般做法,已经使得所有的沼泽毒雾全都消失,跟在季无涯身后,根本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无比安全! 立刻,就有人咬牙跟去。 不过也有一些人太过谨慎小心,看着那随着季无涯所过之处,如大风推过枯叶一样,层层卷起的绿色毒雾,担忧。若是季无涯无法应对,恐怕瞬间的倒卷下,所有人都难以幸免于难。 走到最后,季无涯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一栋木屋,以及警惕中走出来的焚天。 他张开口,猛然一吸,那些滔天绿雾如鲸吸水,形成了旋涡没入他的嘴里! 所见之人,皆是神魂悚然,看着那没入季无涯体内的毒雾,头皮都炸开了! 李况与张山二人隔得近,感受的最清楚,想要阻止却无从下手。 不过片刻,整个沼泽的毒雾消失的一干二净,统统没入到了季无涯的腹中,隐隐的似看到他身体散发出恐怖的绿色幽芒,衬托之下将季无涯身体的血肉骨骼都看的一清二楚。 血脉跳动着,肌肉蠕动着,修脉不停歇的运转着,所有人看到这一幕,只觉不可思议,无法置信。 可事实就是如此,季无涯目中凝重,从无里脉以及修脉中,抽丝剥茧般的调动出本源之力,扩散全身中,将那些毒雾缓慢的压缩。 最终,结合本源之力,借助生命与毁灭能量,将其缓缓的压缩到了左臂之中。 他的整条左臂,绿色太浓厚,粘稠的仿佛流动着的黑绿色黏土一样,让人仅仅只是一眼,就不想继续深入进去了解。 深吸一口,他再次压缩,那被压缩到了极致的毒雾,具有太大的能量和腐蚀性,被他逼动中,直接从食指间蹦出。 在他的面前,缓缓的,似形成了一团球。 焚天之前引毒入体的举动,使得全身都被毒雾侵蚀,可最后不知什么原因,生死弥留之际,毒雾似融入到了他的一切当中。 在后面,焚天的出手,他也有所感受,似乎元力当中,具备了沼泽毒雾的一些特性!之后,经历过宁家之事后,因融身到宁长乐体内,所以在他的记忆中,多了许多认知。 如这元力带有某种特性的情况,一种是因为天赋异禀自身血脉的缘故,另一种便是如焚天这般,后天被影响。 因其元力的不同,在之后的修行中,同阶修士里会占有一些优势,具体方面,先天境中元力的特性,与踏入灵元境借助元丹而改变的性质,又有截然不同的感觉。 一个为真,一个为假。 面前,一颗黑绿色的珠子凝出,仅是扩散出来的气息,吸一口都如万毒入体,瞬间就会被其毒杀! 而季无涯,就是要将这颗凝聚了整个幽魔沼泽毒雾的毒珠,送给焚天,作为见面的礼物。 这也意味着,今后敕宁学院中,再无幽魔沼泽。元丹,本就是天地元气或者各种能量,在一定的情况下凝成的,这一点,在宁家的典籍中有所描述。 凝出可供修士修行的元丹,并非人人都可以,即便是大能之辈,也很少有人掌握。因为其中有着太多的意外,稍有一丝的偏差,就可能适得其反,而季无涯自回来之后,一晚上都在推敲,再加上宁家的秘法,才能够将其凝出。 这个过程中,那些毒雾无时无刻不在腐蚀着他的血肉,若非肉身强悍,又有蛮神纹与生命之力的守护,恐怕也难以完成。 看着眼前这颗毒珠子,季无涯罕见的脸上漏出了笑容,很欣慰。 而沼泽毒雾中央,那间破烂的似只能遮蔽风雨的小屋,门咯吱声响起中,被打开。 从其中迈出了一道身影,手中擎着长枪,斜斜指向天际,似不屈而凌厉一般。 可当那长枪的主人看清眼前的一幕时,手掌不由自主的松开,全身颤抖起来,长枪跌落地面。 焚天声音震颤着, “主人!” 焚天抓住长枪,在所有人听到一声主人震惊中,直接跪下,让得所有人脑海内,直接掀起了惊天海浪。 主人?跪拜礼? 焚天重重一跪,然后抬头,却见季无涯欣慰的笑容,开口中,一颗宝珠向他飘去,被他一掌握住。 “这是,送你的礼物。” 感受着宝珠上的残存的季无涯气息,焚天那冰冷的脸上,霎时间也露出了笑容。 “这里,还有一份大礼。” 他继续看去,季无涯将手中的陈鬼抛出,砸落在地面上,那枯萎的一半身子,直接就崩溃了大半。 疼痛让得陈鬼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睁着眼,看着双目血丝密布仿佛癫狂一样的焚天一步步走来,瞬间绝望无比。 () 第三百零三章:我本是狂人 这一日,伴随着陈鬼的是无尽的恐惧。 而对于敕宁学院的所有学子来说,同样是具有不同意义的一天,因为陈鬼嘶吼声越来越小时,从清晨到黄昏,直到最后他被拔去舌头,彻底没了声音。 众人也不知陈鬼是死是活,可任谁也都清楚,若是死了是对他最好的结果。 可当那清月缓缓升起,与夕阳完成交替,黑夜重新降临下来,整个敕宁学院的高层,如同蒸发了一样,集体的失声。 即便是谁,不论再怎么联系,消息也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任何的回复。这也就使得,那些最初推测之人,身体纷纷一震中,心中掀起了滔天之浪,隐约中似乎猜到了原因。 毕竟,季无涯被学院高层看重,已是不争的事实,甚至有人暗中将小魔王季无涯与那出身神秘,实力强大的青阳百花相比较,以为二人难分高下。 不过,既然有人比较,就有不同的意见,有人认为青阳百花长据青石碑榜首,多年来实力早已到了一个强悍的境地,恐怕学子当中罕有敌手。 也有人认为,从恶水山脉中归来的季无涯,果断狠辣,残忍而强大,一身修为可与灵元境媲美,肉身之力也是恐怖无比,当真是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不过,这些比较都是口舌之争,无所谓的东西,自然也就难分个高下结果定论。可,距离敕宁学院的青山之战,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那是每个学子都有机会参与,并从其中获得机缘的争斗! 青山之战三年一开,面向广大学子,在规则之下,可以使用任何手段,来争夺那所谓的青山缘! 众所周知,敕宁学院的主体就是中央的青山,它是敕宁学院建立的基石,留下的传闻曾说,这是一件被高人留下的重宝,有莫测之能。 只是,是否为至宝他们不得而知,但凡是踏入到敕宁学院中的弟子,都曾被钟声洗礼过,而那青气便是青山散出的能量,有洗髓伐骨之效! 所以,对于青山之战,许多人都有雄心壮志,以希望可以获得一个好的名次,得到那丰厚的奖励。 而在此时,也成为了许多人心中的期待,期待青山之战中季无涯与青阳百花的交手。看一看,究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的青阳百花傲视群雄,还是短短数月间飞速崛起,宛如流星追月般留下惊人事迹的季无涯更胜一筹! 夜晚降临,那些学子带着惴惴心境,犹有悚然之意,头也不回的散去。因周围毒雾完全的消失,露出了那片沼泽,似乎其本源消失,在元气的灌入下,发生着改变,似乎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成完好的土地。 陈鬼的神魂被季无涯拘禁在了他破碎的身体当中,即便生机全无,可也无法逃出,落入冥界。 焚天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手中的长枪滑落,双目当中的恨意和凶戾之色渐渐消失时,他全身有些不自然的颤抖。 看着化为了一滩肉泥,只有一颗眼珠完好,如点缀在粪球中的屎壳郎一样,似乎还有一丝残存的生机在其中,露出恐惧,虚弱而茫然。 季无涯伸出一只手,体内毁灭之力游走时,直接没入肉泥,摧枯拉朽没有任何阻挡的,将其化为灰烬。 那颗眼珠暗淡,其中的神魂也被季无涯抹去,陈鬼的气息彻底消散时,他真正的死了,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焚天看着季无涯的动作,一阵恍惚,片刻后,似有些苦涩,抬头看向季无涯,目中竟有些迷茫。 我报仇了么?我亲手将陈鬼杀了!小舞,哥哥给你报仇了! 可是,为什么我没有任何的兴奋或者高兴的情绪呢,那曾经刻骨铭心深入骨髓的执念,那可以让我为了复仇做任何事情的仇恨,就这样……烟消云散了吗? 望着心中挣扎痛苦,仿佛失去了信念,一直给自己这些年所坚持执着的事情找到一个依靠的焚天,季无涯走到前去,拍了拍焚天的肩膀。 “有些仇,不得不报,没有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有的只是你的不够强大,仅此而已。”季无涯淡淡的说道,注视着焚天的目中,有着坚定的光芒。 焚天仍然有些痛苦,看着季无涯,目中弥漫着血丝,他双手抓着头发,使劲的摇头。 “主人,我不知道要干什么了。”他双手垂下,失落的痛苦道。 “小舞呢?她的眼睛呢?还有这片世界,你难道不想出去看看么?” 焚天身体一抖,那没有了力气的身体仿佛受到了刺激,在听到小舞二字时,疯狂的颤栗,又有着无穷的力量滋生出来! 他猛地抬头,双目中不再痛苦和迷茫,而是渐渐找到目标和坚持后,变得坚定起来! 有些人,他的做法可能伤害了别人,以世人的角度来看,或者以公正的规则来判断,确实并非不可原谅的过错。 虽要受些严重的惩罚,背负别人的唾弃,可还不至死。而陈鬼,因其有些地位,家族又是帝都中有着一些话语的势力,也就使得那些明白真相的人,宁可当做从未发生过,也不愿去声讨得罪他。 这样的行径,对于当事人,对于正在经历着痛苦折磨的人来说,看着他逍遥法外的自得,自会自顾自的在伤口上一遍一遍的撒盐,让那恨意执着中,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有些人罪不及死,却又罪该万死,既然世间公道难求,在这个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修炼界里,只能依靠自己,变得强大而不可被伤害,变得别人无法再来伤害! 焚天摄起长枪,重新站立时,脊梁挺直,悍然拔起如同巍峨耸入青冥的山岳! 打开房屋的门,与外面所看到的残破腐朽不同,里面却没有任何的异味,反而清新许多,让人感到很舒服。 季无涯的身心,也在此刻放开,不再那般紧绷。而当他们二人走进来时,一声懦懦的又很甜美的声音传来,很高兴般, “哥哥,哥哥,你回来啦!小舞想你了!” 焚天上前,宠溺的将小舞抱了起来,揉揉她的头。 轻声道,“小舞,你知道谁来了么?” 小舞从焚天胸前抬起头来,直接看向季无涯所在的位置,若有所感的,伸出小手去,似乎带着希冀一般。 片刻后,有些欣喜若狂,大声兴奋的道,“是无涯哥哥么?” 季无涯走上前去,从焚天手中接过小舞,将小舞的手放在他的脸庞,那是她唯一可以看清季无涯的方式。 小舞指尖发烫,更有些轻微的颤抖,在季无涯脸上一点点划过时,喃喃的,“原来无涯哥哥长的这么好看啊。” 随后,她笑了起来,很好看,两个小酒窝似让人喝了酒一样,只觉得迷人。 她蹦跳着从季无涯手中脱离,随后进了内屋,似乎要做些什么一样。 看着小舞进入内屋,季无涯那柔和的面庞霎时间有些绷紧冷冽,看向焚天。 焚天被季无涯注视着,目光暗淡,苦涩的叹道,“小舞当时昏迷,是因为被陈鬼等人下了毒,虽不是很剧烈,可具有延续性会在逐步积累中达到一种不可治愈的程度……在后来,我为她医治时,却无能为力,只能将毒素逼在一个角落控制住,使其不会蔓延开来,可终究不能除去……” 季无涯心中清楚,若不是因为他的消失,此毒定然可以除去,所以心颤时继续听着焚天说下去。 “当时拖了几日的时间,最后我实在无法压制,只能退而求其次……” 季无涯闭上眼,制止了焚天继续说下去,脑海中浮现的,是小舞那双漆黑了下来的双目,原先只是灰暗,失去了世界的光彩。 如今,却是永远的漆黑,显然是被毒素侵染,深入其中难以处理,将所有的毒素通过小舞的双目逼出,可能就是焚天退而求其次的方法了。 他握住的手掌松开,青白显著,事已注定悔恨无用,况且,焚天背负的自责和愧疚,恐怕比他还要深沉。 沉默,在二人中出现,在这温馨的小屋内,却显得有些眷恋。 过了不久,当小舞叩开了门,高兴的发出笑声从内屋走出来时,她手里拿着一张画。 一张泛黄,甚至许多破碎之处的画纸,被小舞小心而又兴奋的抱在怀中,跑了出来。 “无涯哥哥,我给你画了一张画像,给你看看,像吗?” 季无涯从小舞手中接过来那画卷,心中却失落的叹息,一个失了明的人所做之画,又怎么能谈像呢?但他也不会去拂了小舞的愉悦,在小舞抬着头,仿佛注视期待中,他缓缓打开了那幅画。 可一瞬间,当画卷展现在季无涯的眼前时,他翕合的眸子猛然间睁大,心神受到了猛烈的冲击,震惊中直接看向了小舞! 而小舞似有所感,轻轻咬着唇,小声的问,“无涯哥哥,是小舞画的不像么……” 不!季无涯将小舞从地上抱起,举高起来,眼睛中的光芒似乎透过小舞眼中的漆黑,让她都能看到了一般。 “没有,你画的很像,非常像,哥哥很喜欢。”他柔声对小舞说道,心中的震惊还是无法按捺。 那张纸上的身影,无论轮廓相貌,还是眉宇间的神情,或者是散落的紫发,都让他在看到之后相信……那就是他,是他季无涯。 可就因为画的像,神情细节都太像,才让他如此的惊讶震惊,因为……小舞她双目看不到啊,为什么还能将看不到的东西栩栩如生的展现出来? “主人,自小舞醒来之后,她就学会了画画,她说从画中她就能看到这片世界。”焚天同样震惊,可却又很高兴。 也许,通过这样的方式,小舞也可以与常人无异的看到这片世界的五彩斑斓,看清那天空,看清那黑夜。 青山的灯火照不到后山的苍凉,此处人去寂静,幽魔沼泽不再,只有夜风从山脚下吹上来。 季无涯抬目,一眼将敕宁学院的一切都收于眼中。这样的学院,安静而有浓郁的生机,一切都欣欣向荣,即便是外界的动荡,也无法扰乱此地清净。 他对着敕宁学院,有着一种说不上来的亲切,就像入夜微风总是缱绻着漆黑一样,也许是因为这里是他走出岐山庄的第一步,也许是因为某个老人不倦的守候,也许……是那一个个从不相识之人,对他某方面的看重。 总之,他很喜欢这样,就像曾经在岐山庄村头那颗大柳树上,依偎在树干上,远眺黑暗中的遥远,与风为伴,与夜同眠。 可是如今啊,他却不能那样了,入夜的微风也可能化为骤然猛烈的狂风。 他的黑衣,在那渐渐狂涌的夜风中被吹起,紫色长发遮了他的眼,轻轻的,似乎是夜的使者的呢喃。 “我本是狂人,笑看风云起。” 焚天身体一震,目光追随着季无涯,似乎也要从这夜中,去搜寻那不一样。 “焚天,你准备好,出发,向着这个世界之巅前进了么?” 他回过头来,双目深邃无比,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焚天与之对视,片刻后,点头,心中的想法坚定不可动摇。 () 第三百零四章:何须他人多言 “最近这几日间,左前辈,宋前辈石前辈都来过,并送了不少灵丹妙药,可对于小舞都没有什么作用。”焚天低声,向季无涯讲述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包括左寒烈等人的善意。 直到焚天说完,季无涯才平静下来的心,又跌宕起来。他们之所以能够回来,是因为何傲天与李湘君的降临,也是有着李平的保护。 至于李平,则是在何傲天出现带走他们时,就消失不见了踪影。 季无涯此时想来,对于李平此人,有着太多的疑惑,甚至怀疑之后又看不清他的真实模样。 李平能将他从冥界之中救出,逆转生死,却有时又恐惧大虎,面对危机软弱而无能为力,总是自诩为永恒大陆上最远古最高贵血脉的唯一传人,而多变比乌苏还要狡诈许多。 与李平一齐消失的,还有那盏铜灯,被称为众生灯轮回灯的宝物。根据李平所述,众生灯是唯一一件能够镇压冥界气运,渡众生万灵生死往复的宝物,传闻……其不灭,而作为养灯人的王奎,也便不灭。 莫非,李平的目标便是这堪称天地至宝的众生灯?可这与他救下自己又有什么关联,难道仅仅是,李平认定他是什么天选之人的缘故吗? 虽然难以明白所以,可季无涯心中已大致有了轮廓,李平与冥界之间绝对存在着莫大的关系……而从其话语中表现,他似乎极其了解冥界。 季无涯抬头中,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推测。李平极有可能是一尊从冥界中逃离出来,夺舍了一具凡人肉身的冥界之魂! 而之前,与王雄黄浩二人为伍的,确实是那个原本的李平,只是后来在某个时刻苏醒了过来,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也许,就似宁青平所说的,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可那注定的是什么,谁也看不清。 辞别焚天,季无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路上所遇之人,皆如见瘟神一般,远远躲避不敢靠近。 走入屋中,一切模样未变,隔着那四面墙壁,似乎外界的一切声音,都与他无关了。 院中,有一块大石。 大石已经裂为了两半,就连下面的土地,也都开了一道裂缝,黑魆魆的,仿佛很深。 他取出一柄断开的木剑,举到眼前,将另一半沿着缝隙合上去,隔得远了,看着季无涯手中的木剑好像完好无损一样。 可他却叹息了一声,一只手拂过剑身,浅浅的一道痕迹在指尖上凹陷下去,那缝隙难以抹除终究存在着。 意念一动,易大师临走前留下的那个桃木剑鞘浮现在面前,沉吟片刻后,他将合起来的木剑,送入进去。 剑格抵在上面,入了鞘,季无涯心中的什么东西也随之关闭了一样,让他安心中有些惆怅。这柄剑,是承载着他幼时梦想的东西,对他来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只是如今,断掉了,随着他的合上,与那同样很久没有入剑的桃木剑鞘一齐,被他化为了记忆封存起来。 抬目,看向那天边,满月已过,如被什么东西蚕食着一样,慢慢的亏缺起来。 数月之前,他看着同样的清月曾想,这清月的盈缺之中,是不是包含着什么秘密?当时的他,只觉得复杂无比,甚至有着什么东西遮蔽他的目光,阻碍他的继续思考,也就使得那探索无疾而终。 可此时,注视着清月,他瞳中隐隐浮现出了两轮淡淡的紫色月牙痕迹,一丝丝难以发现的紫色气息,从天空中落下,没入季无涯的体内。 那紫气,便是阴阳的本源,是万物一切衍变的本源。而清月的盈缺,既是某种规律,也是某种规则的表现,无昌盛始终无低谷长久。 曾经,他看来的大道理,眼下却返璞归真,他所认为的大机缘,不过就是看的更通透一些罢了。 大道至简。 而他看的更透彻,更清楚的同时,也明白人生路漫漫,所追求的大道尚不可知,穷其力而遥遥无望兮,唯有不堕此间……上下而求索。 坐在那半石头上,摩挲着光滑的切面,季无涯微微出神。以为,修士之所以强大,一味修行提升修为便可,只是经历了数次生死危机,从那边缘挣脱出来之后,他才明白。 一个强大的修士,是多方面的,更重要的是道心和心性,只有坚不可摧才能够走的更远。而从生死中磨砺出来的本能,就似给猛虎添上双翼,比之那些没有经历过生死杀戮的人,反应更快更果断的同时,也能将自身的实力完美的发挥出来。 还有……手段。 他默默的感受着下丹田,那两汪沉寂而恐怖的极端能量,还有眉心上丹田中,始终千变万化着的雾气,以及其中露出的两只旋涡双目。 蛮神纹,毁灭之力,生命之力,还有那隐藏在九脉中的血光,左手中凝聚的宁家刻刀,这些都是外人所有不清楚的,能够作为底牌的依仗! 而踏歌剑法,紫月斩,开阳秘法,黑耀指和展露出来的强悍肉身之力,都是正面上,他交锋不需要太过掩藏的实力手段。 有明有暗,相互结合巧妙运用,才会使得一个人真正变的强大。 还有,因他曾经不在意而没有什么看法的九脉,仔细感受和体悟,加上观察别人的之后,他才发现。 虽是凡血凝成的九脉,可长度与常人无异,与天骄相比差了一些,可在宽度上,却超出旁人太多,天骄也是不如。正因为如此,才使得他运转修为时,只觉体内元力澎湃如同湖海涌动一般。 他伸出食指,注视着。脑中回想着那种奇妙之感,在剑种的萌动中,带着他的那种意志好似结合在了一起,突破着层层的阻隔,使得元力被搅动吸引,顺着他的手臂,从食指的之间蓬勃而出。 看不到的三寸光芒,在季无涯的注视中,随着体内元力的涌动,渐渐成型化为了指剑。 盯着它,季无涯手指转动,周围的天地元气霎时间停止了流动,形成了仿佛真空一样的领域。在季无涯的感受中,他就是那几寸空间的主宰! 随心而动,那其中的元气,在他的意念中纷纷震动,直接涌入到了他的体内,顺着周身经脉云转移一圈后,化为了元力沉淀下来。 片刻后,季无涯似恍然大悟,将那指剑散去,虚弱感霎时涌动上来,光是这几息的时间,他体内的修为元力已经消耗了四成的程度,煞是恐怖。 修士纳元气入体,化为自身元力,用来施展术法时,是借用周围天地元气将其施展出来。说到底,就是将元力与周围元气交流,借来施展术法。 而这喷薄而出的三寸光芒,却是极其霸道,并非借用,直接就如霸占一样,将天地意志驱散,把一定范围中的元气占为己有,可以十成十的调动起来。 从宁家的典籍中,他得知,这是一种元力运用极其高端的能力,分为两个层次:借元和驭元。 方才,好似就是驭元,可又让他不敢肯定,毕竟典籍中所说,这种方式极其难以掌握,需要莫大的机缘和领悟才可。 因为有了借元,所以才有了灵体的说法,灵体便是相对于普通修士来说,对于天地元气的感知和亲和力更大的体质。在战斗中,可以比别人更大程度的借用元气,形成更强手段和攻势。 甚至,若是领悟够深的话,让得他借不来元气,术法无法施展,护体屏障无法形成,能够让一个依靠术法的修士直接失去作战之力。 不过,目前看来,这种天生灵体很少,最起码季无涯就没有遇到过。 感受着周身随着他呼吸,不断钻入体内的元气,那种修为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增进的感觉,让他很舒畅。因为他自身修为的突飞猛进,一度认为自己的根基不够夯实,可沉下心来,却发现并非如此,也就放心了那一日十行的逐渐变强。 季无涯眼皮微抬,问, “前辈是谁?” 在季无涯的面前,不知何时,竟站了一道身影,很矮,背对着他负着双手,是个童子模样的人。 他的话语回荡,过了片刻,那童子转过身来,明明眉清目秀,可是眼中的沧桑仿佛淹没了岁月,看向了季无涯 童子一声叹息,苍老的声音从他嘴中传出,“我名虚道人,老骨头一把而已。” 季无涯缓缓起身,看着这个自称为虚道人的童子模样之人,确信自己从未见过他,虽有疑惑,可也抱拳拜去。 “在下季无涯,拜见虚道人。”此人出现的无声无息,身上没有气息散出,甚至在他看去,对方似乎与虚无融合一般,竟看不出究竟。 这人修为,定然极其高深,超越了天宫境! 所以,季无涯反而放松下来,对方若是怀有恶意,他也绝对逃脱不了。 “你心中怀恨吗?” “未曾。” “你可知今天你犯了什么过错?”童子摇头,说出的话让季无涯全身一震。 “义父,义母他们……” “你放心,他们二人已回阴阳宗,不会有任何事情,倒是你,让他们牵挂不安。” 季无涯沉默,而童子的双目之中似乎有着疲惫之色,又缓缓的道。 “近来大陆乱象频现,伽罗帝国中暗藏许多势力,你可知晓,你的危机么。” 闻言,季无涯抬头时笑了起来,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多谢前辈提醒,不过……我季无涯一生行事,何须他人多言。” 他目中漆黑,却让得童子看去,仿佛也看不穿一样,倒没因此对季无涯生气。只是心中叹息更重,看样这趟浑水,不淌也要淌了。 童子不再多言,反而取出一物,叠的方方正正,递给季无涯。 从他手中接过,只觉朴素非常。 将其展开,竟是一件黑白分开背画两极图的衣物,仅仅是感受而去,季无涯都能从中察觉到一股强悍的力量。 “此乃阴阳道袍,你义父临走前让我转交给你的。”季无涯指尖微颤,轻轻摩挲着,上面仿佛残存着何傲天的气息。 童子眼看如此,欲言又止,只是摇身一晃,迈步中踏在虚无上,消失了。 “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这是他留下的最后话语,似在告诫。 季无涯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笑容逐渐凝固, “我想回家……” () 第三百零五章:醒时人未归 翌日,清晨,当一声秘报从皇宫中传出来时,整个帝都都为之颤抖了起来。 帝国边疆,三军压境,剑拔弩张万马齐喑,摩擦已经上升到了一个高度紧张的层次,下一刻的擦枪走火就有可能爆发出许久未曾出现过的战争。 不过,因为伽罗帝国建国已久,底蕴强悍,在那对峙中也能够稳稳立住,不太落入下风。 只是任谁都看得出,云罗,左罗,地罗准备已久,来势汹汹,绝不可能就此罢休。尤其,三个本来也不算和睦的帝国,竟不动声色中,直接的联合在一起一同向着伽罗帝国出手。 这消息,在永恒大陆上传播时,让得同为三等帝国的其他国家,不由得警惕起来,加强边境的兵力镇守并小心留意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异动。 毕竟,对于第三等帝国来说,终其一生,都希望能够晋升到二等帝国的层次。 至于那屹立无尽岁月的一等八大神国,则是连想都不敢想,根本不是任何一个帝国敢奢望的了,因为其背后,是错综复杂的势力身影,代表着不同利益。 而在三等帝国当中,被认为最有可能成为二等帝国只差一个机缘的,便是伽罗帝国! 它创立已久,屹立了数万载的岁月,经历过无数的战争,在永恒大陆上见证了太多的繁荣昌盛,许多三等帝国更迭,甚至是二等帝国的变换。 没有人知道他的底蕴到底有多么恐怖,可却晓得,伽罗之威绝非任何一个三等帝国可以单独面对。 所以,当它周遭的三个帝国突然出手,大张旗鼓的联合在一起攻打伽罗帝国时,让许多人震惊中,才会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可也有人并不看好云罗左罗地罗三国的联手,若是三国真有碾压伽罗的势力,也不会只是制造摩擦,大军压境却不敢越过雷池了。恐怕,早就策马扬鞭杀入疆域之中,血洗伽罗帝国了。 而就在这猜测不断,质疑不断的时期,不屑和叫嚣中,却有些人以极其明锐的直觉,或者非比寻常的手段,不知从哪里得来了消息:三个帝国身后,有着某个大势力的身影。 这一消息不胫而走中,使得那些纷纷欲试,心思活络的帝国,也都哑然失声,不敢传出丝毫的意见。 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不断的有着关于伽罗帝国的消息传出,原来,之所以三军可以压境,是因为伽罗本身出现了问题。 当代君主闭关不知去向,太子年少执政狼狈应对,帝都之内风云色变竟出现了许多不知从何而来的强者,虽镇压下去,可也使得本就混乱的局面,走向了失控的边缘,距离崩溃也都不远。 有人挖掘,推衍还原,觉得伽罗之变原因在于恭亲王! 他手握重权,朝堂之上,有超过一半的人支持他以摄政王的身份代君行事,以未雨绸缪,应对可能随时发生的战争。 而且帝都中的家族势力,竟也多数偏向恭亲王,仅有的几个重臣如铁血老将罗耀峰等人,也被架空权力。一时之间,皇族地位飘摇中陷入危机,局势如陷入了绝境一般,毫无化解的手段方式。 适时,在伽罗帝国宫殿最高处的楼台上,俯身望去,那一切景象都映在眼中。一位身着华贵衣袍的年轻男子,眉目中夹杂着急切慌乱,不停的踱着步,虚浮急躁。 抬头时,两声清脆的鸟叫声传来,紧接着飞来两只鸟。 他有些惊喜,匆忙从两只鸟身上取下信笺,可没等看完,就直接将其撕碎,抛的遍地都是。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枉我伽罗平日间照拂他们,出事了一个个都沉默推辞,当真是狼心狗肺!” 突然,他看向了身边的中年男子,愤慨的道,“三叔,你看看他恭亲王什么样子?今天带着一群人来听政,这是要逼宫啊?!” 秦穆双目睁开,眉头紧皱,似也难想出个万全之计,“他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即便掌控了满朝臣民又如何,只要陛下回来之际,便是一切土崩瓦解之时。” 听到这话,太子略显平静许多,只是过了片刻,又有些不放心。 “三叔,父王他能成功么?万一……万一不成功,我们怎么办啊?” “哼!”秦穆冷哼一声,神色难看下来,但见将太子吓到,语气缓和几分时又道,“陛下功参造化,谋划已久,只会有万全之策。” 这话如一记定心丸,让得太子彻底放下心来,紧紧捏住拳时,只想将恭亲王碎尸万段。 敕宁学院,青山顶峰,左寒烈放下手中的玉简,心情有些凝重。 那战争已经不可避免,可究竟是为了什么,有着什么样的目的,他看不透。可一旦发生战争,有波及到学院学子安危的隐患存在,他们按照约定有义务参与到对敌国的战争中去。 可在他的推断中,伽罗帝国本身,根本没有任何让三大帝国联手的利益存在,更别说是让一个大势力出手的代价了。 他总觉得此事有些不简单,也难怪近些日子以来,修炼总是难以静心,惴惴不安。摇着头,他取出传音令牌,沉吟一番后却又收了起来,对于季无涯归来的消息他早已清楚,做过什么,到了哪里去也是如此。 虐杀四人的消息早已在敕宁学院中传开,若不是他压着,早就有人请命想要开除季无涯了。 叹息中,他觉得应该给季无涯一些冷静的日子,从他的变化上都可以想象的到,在恶水山脉中,他到底经历了怎样残酷的事情。 同时,他也想到了之前传出恶水山脉枯萎的消息,而那段时间鬼岩,宗练和凌云,一同的消失,有可靠消息表明,他们也是在恶水山脉中,至于有什么目的,还未调查清楚。 但,总归不可能都是针对季无涯吧?若是那样,恐怕要何傲天与李湘君时刻跟随保护才行,不然哪还有机会活命? 在左寒烈等人心思各异中,青山脚下,却突然的出现了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中的女子。 曼妙的身姿难以被遮盖,她的出现让许多人为之惊艳,没有谁见过这个人。 她体内似蕴藏着一团火焰一样,灼烧着所有注视之人的视线,甚至感受过去,只觉心神都要被焚烧一般,可怕无比。 始终关注学院,以及帝国内所有动向的李况二人,早早注意到了这个女子,而她似乎第一次来这里,很迷茫,可落脚时又如同遵循着什么指引,径直从山脚走向青山下部。 盘膝打坐的季无涯,缓缓睁开眼,直接踏出了屋子,抬头间隐约似能看到那被黑袍笼罩的女子,她的去处。 站在一处房屋门前,女子停下了脚步,抬头时似露出了一张面带忧色的惊艳容颜,她抬手,去推那扇紧闭的木门。 “你要做什么。” 冷淡的声音蓦然传来,让得女子纤细如玉般的手僵住,而后推开了门。 季无涯闪身到女子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睥睨而冰冷的注视着她,似要从她身上审视出什么一般。 “让开。”女子轻声的,皱了眉道。 不动如山,他整个人的身躯虽然消瘦,可站在门前,仿若一座大山挡住了去路一样,渐渐的季无涯气息凝实下来,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女子看向季无涯,美眸中似露出了疑惑,再次皱眉时,从她体内涌出一团火焰,直接窜上了季无涯的身体,霎时间,竟将季无涯禁锢在了此地。 她从季无涯身边绕过,缓缓步入到乌苏的房间之中。 季无涯在女子出手时双目不由自主的收缩起来,尤其是那火焰,仿佛有一种焚烧天地的威力,让得他的修为和肉身之力,在被灼烧时宛如要分解崩溃了般! 他紧紧的盯着女子的背影,这团火焰恐怖的温度让他头皮发麻,那是稍微挪动一下身子都会化为灰烬的恐怖,只是却并没有伤害他。 唯一限制了的,便是他的动作,使得他只能待在原地,无法干扰她的行事。 屋子中,传来了王过倔强而又愤怒的声音,似乎在守护什么,却戛然而止。 再次传出时,却带着激动和喜极而泣般的情绪,“师父,你醒了!” 季无涯的双目霎时开阖,睁大中内心波涛汹涌,难以置信! 他身体外的火焰消失,没有再限制他,而季无涯深吸一口气,晃身中准备踏入到屋子内时,却被一股大力推了开。 季无涯退后五步,将那门口空了出来,看到那从中走出的身影时,呼吸刹那间停滞,脑海嗡鸣,紧接着便有无与伦比的兴奋之意升起! “乌苏!”他惊喜大叫,嘴角控制不住的咧了起来,很是难看但却让看到之人尽皆明白那欢喜程度如何之深。 季无涯瞬间临近,张开双臂想要给他个拥抱,可下一瞬,一只拳头,直接印在了季无涯的胸膛上。 一股大力以那一点为中心,向着四肢八骸传去时,如有无数的巨锤落下,敲打着他的血肉骨骼,仿佛要将其粉碎。 连退三步,季无涯稳住脚步,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虽有惊骇和一丝很快就否定的疑惑,但更多的却被那兴奋掩埋,“乌苏,你怎么睡一觉这么厉害了?也不知道下手轻一点啊。” 他的肉身已经超越同境太多,肉身之力更能战灵元中期,很难想象,那让痛楚不断蔓延体内气血翻腾的一拳,到底有多强。 可当季无涯再次笑逐颜开,带着满满的期待望向乌苏时,内心却突然的蔓延出了一种惶恐的情绪,很担心,就像即将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乌苏神色冰冷,嘴角带着冷笑。那不是他该有的神色。 他看向季无涯,似有些惊讶,但却冷笑一声,而后看向自己的双手,有些嘲讽般的说道, “十八年啊,真是可怜,只能达到这种如同蝼蚁的程度么?” 季无涯面色刹那煞白,那传出的韵味腔调……也与乌苏的不同,即便声音相似,可语气已然改变。 大虎晚了几步,来到后恰看到似有些不稳的季无涯,连忙扶住后,同时也看向了对面的乌苏。 “乌苏,你说什么啊!”季无涯看了看大虎,目中的光灰暗了下来,咬牙后,抱着心中最后的希望,发颤的问道。 “哦?”乌苏看来,打量着二人,随后摇头道。 “原来是你们,阻碍了他的道路,感情真是种美好的东西啊,可惜太脆弱,不堪一击。” “乌苏!”大虎有些愠怒,双目瞪着他,希望等来他印象中的跳脱欢笑。 可现实总是残酷无比,乌苏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身后走出的女子制止,而那嘴角的嘲笑直击季无涯与大虎的神魂。 “乌苏。” 苏醒而来的乌苏,不再说话,可那神情与态度,让所有人明白,乌苏已经不是原先那个嘻嘻哈哈喜爱吹捧自己,插科打诨逗人开心的乌苏了。 才放下玉简的左寒烈,此刻降临,目睹了一切时也大为吃惊。对于季无涯身边的人,他都印象颇深,乌苏此人处事圆滑,在他看来是一个可以培养的好苗子。 之前,他也曾来看过昏迷的乌苏,但却想不出究竟,为何一个生机旺盛,修为一切都完好无损的人还会无故沉睡不醒。 而此时,他似乎想到了一些,但却不能肯定。 “来者何人?” 他散出威压,临空而立,睥睨着黑袍女子和乌苏。 女子抬头,如没感受到丝毫威压一样,刚要说话,一旁的乌苏却冷笑着, “你没有资格知道。” 左寒烈双目一凝,威压更重一些,修为也一同的加持而来。 “左前辈!” 季无涯有些疲惫的声音传来,让左寒烈复杂中直接将修为收回,不言不语。 “乌苏……” “啊~哈~” 乌苏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朝女子说, “我们走吧,这里让我很不舒服。” 女子点点头,只见挥手中,两道匹炼光芒将二人包裹住,向着半空中升起,竟逐渐的远去。 “忘记乌苏吧,你们不配记得我的名字,忘记吧,愚蠢的人。” 他继续冷冷的说,毫不顾忌的摧毁着一切的抵挡,让得季无涯脸色苍白无比,身体摇摆,似被无形的力量轰击着,向后不断退去。 “师父!” 王过惊慌不知所措的声音响起,睁大着眼睛从门口跑了出来,看着就要消失的乌苏,目中充满了惶恐。 乌苏眉头紧皱,看着王过似很不顺眼,最后哼唧一声,怒喝着, “快滚过来!” 他看了看季无涯和王大虎,再转身时,使劲的跳起来,一道光直接卷着王过,随着乌苏和那女子一同消失。 看着消失的三人,还有那空荡荡本来属于乌苏的住处,季无涯惨笑一声,面色暗淡无比,脚下一趔趄直接跌倒在了大虎的怀中。 大虎痛惜的扶住季无涯,即便自身也很是虚弱。 “大虎,乌苏他也走了。”他睁开的双眼中,似有一些疲倦和茫然,歪头看向一侧直接昏迷了过去。 () 第三百零六章:只愿相见亦相识 季无涯睁开的眼,就仿佛突然打开的窗户,没有征兆,也不知晓其中究竟会露出什么来。 那目中的平静和漆黑,无不表现他此刻的心境:如古井般不起波澜。 没有人能够预料到,醒来后的季无涯会有这种表现,即便是熟悉他的大虎,也是如此。 他在一旁,从侧面看着季无涯平静的神色以及双目,心痛无比。虽然他的心被搅碎了,可那代替了心痛的感觉出现在身体的所有位置,让得他的身躯都轻颤起来。 不久,季无涯轻声开口,声音犹如蚊虫般,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大虎,乌苏走了。” 大虎立刻来到季无涯身前,手紧紧的握着,不知该说什么。 稍后,又说,“大虎,子军找不到了。”大虎的身体颤栗程度渐渐明显,他感受的到季无涯心中的恐惧,此时的他彷徨的如同一个迷路的孩子。 “无涯,俺在你身边,没事的。” “不,大虎,有一天我们也会分开的。”两行积蓄已久的泪水夺眶而出,静静的打湿了枕席。 他早有预感,他们会有离别的那一日,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临了。尤其,是苏醒过来的乌苏如同换了个人一样,变得陌生而又冰冷。 不过他也清楚,乌苏的内心始终隐藏着什么不愿在他们面前表露。 季无涯撑着自己起身,看着大虎,抹了把泪水,笑了。 “大虎,有酒么,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 大虎看着破涕而笑的季无涯,笑的那样灿烂,点了点头,取出一个葫芦,又拿出两个大碗,对半倒了出来。 但举起来看了看,有些纠结一般,又将一个碗中的一些倒入了另一个碗中,这样不停的倾倒了好几次,这才满意。 最后,将一个酒水与碗口平齐的大碗交给季无涯,而自己手中的那只碗,却只有很少一点。 “无涯,兽骨酿,是咱们岐山庄自己酿的。” 季无涯笑的更加开心,低头时,却见两人手中酒碗里的酒相差太多,一愣,将其拿来,再次倒了许多进去。 直到二人持平之后,这才满意,“大虎,你平时最爱喝兽骨酿,我可不沾你便宜。” 大虎憨厚的笑了,没有再说什么,两人碰了碗后直接咽下去一口,使得他煞白的脸色,红润的好似火炉般。 二人没有说什么,举起的酒碗中,那酒液里包含了一切,此刻那笑着的人,眼中溢满了泪水。 一只张开翅膀足有万丈的大鸟,远远看去高贵美丽,身上翎羽光芒流转,展翅中,飞速的略过大地。 而在它的头顶上,站着三个人。穿着黑袍的女子摘下了头罩,露出火红色的头发,此刻看向了那从离开敕宁学院后,便始终沉默的乌苏。 随后,她皱着眉头,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若是早些离开,也不会有这些事情。” 乌苏缓缓抬头,看向女子,似在乞求一样,那目光失落而又暗淡,让得女子叹息一声,不再去说。 “师……师父!”王过咬着嘴唇,拉着乌苏的衣角,很是害怕。 乌苏低头看去,却见王过双目中满是茫然,不论是对于那瞬移万里的大地,还是周围不曾见过的云雾,都让他感到新奇而恐惧。 “师父…我们…要去哪里啊?” 想了片刻,乌苏轻声的说,“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那我们还能回去么?我想家,我想君宝,我想妈妈……”王过哽咽起来,小小年纪却学会了倔强着,让那泪水不流下来,只是嘴唇咬的更紧了些。 回去?乌苏抬头,不知道看向了哪里,旋即露出了一抹让王过看不清楚的笑容。 他摸着王过的头,道,“过儿,回不去了,那条路要你自己想办法找到。” 王过似明白了什么,哇哇哭了几声后,一抹泪水眼睛红彤彤的,捏紧小拳头,坚定的说着, “我知道了,我会自己想办法回去的!” 他笑了,欣慰着,目中神色逐渐坚定下来时,笑容也逐渐消失,直到最后,化为了冰寒的神色。 “从此之后,岐山庄的乌苏已死,世间只有玄冥子!” 季无涯双目迷离,兽骨酿酒劲很大,他抓着大虎的手,在大虎毫不知情的状态下,为其注入一丝丝的生命之力。 那闪烁着金银光芒的青色之光,包裹着大虎破碎的心,微弱的跳动,以维持那残存的生机。 可这样做,也只是让光团消散的速度慢了一些,不能够真正的改变那正逐渐破碎,崩溃的现实。 他心中绞痛,寻遍了所有的方法,却没有找到可以医治的手段,只能眼睁睁看着大虎生机流逝,无力回天。 大虎似有所感,双目也有些疲顿,却抬起手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发出闷闷的声音,咧嘴笑了起来,道, “无涯,不用担心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他越是这样,越让季无涯心痛,大虎绝不会在他面前露出懦弱,那身躯想只要为他最大限度的撑起苍天。 “大虎,我们回岐山庄,去找我爷爷,他一定有办法的。” 季无涯激动起来,抓住大虎的手向外就要走,他很害怕,害怕大虎出什么差错。 “不。” 季无涯拉大虎不动,感受着他体内传来的那股力量,让他手中停下拉扯时,抬头望向了大虎。 容貌已变,光头,秃眉,整个人比之以往更加精壮了许多,也将他此刻坚定之色表现的淋漓尽致,像日出日落,始终不变,也无法改变。 他一双虎目注视着季无涯,没有说什么,却让季无涯松了力垂头丧气的,强烈的失落感涌出,紧紧包围向季无涯。 缓缓的,他又重新坐下苦笑摇头,酒不醉人人自醉,千醉难买此回泪。 “大虎,别离是必须的吗?” 喝下一口酒,双目迷离看不出光彩的季无涯,吐出酒气,问着。 王大虎嘴角掀起一抹笑容,正了正身子,眸子中似乎蕴藏着平时看不到的神采。 季无涯有些发呆,这样的目光,他似乎在岐山庄的老人身上看到过。那是他们围在老人身边,老人讲述他年轻时的事迹,还顺带说一些他们似懂非懂道理时的模样。 “没有什么可以始终长存,聚欢而离愁,无涯,从我们走出岐山庄,就应该知晓了才对。 子军的失踪,使其浮现出来,易大师的不辞而别,深刻了离愁,而乌苏……他走了,一同也应该带走那幼稚而懦弱的幻想和沉迷的梦。” “无涯。”大虎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所有的离去,不会都尽如人意,可一时的分别,难道不也是为了将来更好的重逢么!” 重逢么……季无涯渐渐清醒时,呢喃念叨,可那离别为什么总是这样的痛苦,如利刃剜入心尖,痛的无与伦比而撕裂一切。 “将来,都会再见的,大家怎么舍得让你独自一人呢?”大虎露出笑容,裂开嘴看着季无涯。 季无涯盯着大虎的笑容,呆滞下来,那种感觉……仿佛置身于阳日之下般,驱散尽身体的所有冰寒,却又如落日的最后一点余晖,光芒散尽后,是漫漫无尽的黑夜。 倏地,季无涯也笑了,与大虎的对视中,仰头大笑起来,笑的发狂,笑的眼泪都快被挤出来了。 只愿归来时,不是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大虎站在门口,看着季无涯逐渐消失的狂浪放纵背影,笑容逐渐凝滞下来,抬起手来,放在自己的心窍处。 那跳动越来越微弱了,他不知何时,那光芒就会破碎开来。 而在他的身后,站出了一道身影,望着他,一动不动。 等大虎回过头来后,那人露出了叹息之色,轻轻摇头中,又问,“你想好了么?若是再晚些,恐怕真的无力回天了。” 王大虎看向那人,他胡子拉碴,衣服破烂满是油污,整个人蓬头垢面的,却露出了一副他不该有的深邃眸子。 随后,大虎笑了笑,笑的无所谓,漫不经心般,直接走入到了屋子当中。 那人目送王大虎走入屋中,再次摇头,取出了一个酒葫芦,低下头去一副醉鬼模样,出了门,摇摇晃晃的不知去了哪里。 愿与你不期而遇,总能以笑相迎,背身而去,亦不悔于天涯。 看着眼前神色凝重而欲言又止的左寒烈,季无涯深深一拜,似要弓断了脊梁。 “左前辈,若有一丝希望,但说无妨!” 左寒烈看着弯腰下去的季无涯,心中复杂无比。 这个优秀的弟子,甚至说是有出类拔萃天资的青年,崛起的速度出乎他的预料,尤其是心性的变化,对于杀伐之事果断无比,已展露出那修炼一途的天资。 季无涯超乎常人的努力,还有强撑一人的坚强,他都看在眼中,也越加为他的那种担当和独当一面而折服。 “此子非池中之物!” “但有要求,季无涯绝不二话!” 左寒烈猛地睁大眼,情绪剧烈波动中,似挣扎起来,这是季无涯的表态,是用来换取他所知道能够救治王大虎方法的东西。 随后,他轻笑一声,没再犹豫,开口中似追忆。 “敕宁学院存在太久,早在伽罗帝国之前,就已经建立。伽罗帝国的帝都,也是依附着敕宁学院修建的。” “而敕宁学院建立的依据便是那青山法阵,不过这青山法阵是青山所化,它有灵,有着自身意志。” 这些并非隐秘之闻,所有居住在青山上的人,都能感受到青山内存在的一股意志,那是青山之灵。 “而这青山之灵,是我道宗远古时期一位大能功法大成后创造之物,当年因为一些原因,在与青山结合之后发生了意外,降落在此地,无法带走。又因其自身意志太过强大,谁也不可扭曲它意志时,也就任它留在此地,而随着时光的流逝,青山之灵逐渐沉睡,也就建立了敕宁学院。” “至于那五年一争的青山榜,是根据青山之灵苏醒间隔定下的。因为只有在它苏醒之时,青山道蕴才会打开,譬如首次通过墙壁考验的钟声洗礼,那缕青气就是青山的本源气息,具有洗髓伐骨之效。 而传闻,青山之灵的本体已化为了一枚心窍,虽非修士妖兽,却也有创生之力。” “若说王大虎存在的一线生机……就在那青山之心上,至于如何夺取那青山之缘……便看你自己的能力了,争夺青山榜就是一个踏板,获得名次越高者,越有机会受到青睐。” 季无涯缓缓起身,看着左寒烈,再次一拜后转身离去。 “多谢左前辈救命之恩!” 左寒烈望着季无涯离去的身影,黑色衣袍包裹着消瘦身躯,紫发遮挡住了那面容,孤独而倔强。 “我没帮你什么,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随后,他苦笑一声,“真是个好苗子啊,可惜,可惜!” 转身步向青山之巅时,目中担忧更加强烈几分,之前那股突然出现的强大势力已经让伽罗帝国人人自危,此刻内忧外患尤其严重。 皇族大势已去。 只是……他们却按而不动,如同震慑一样,也似在等待着什么,寂静下来再没有任何动作。 () 第三百零七章 为那青山缘 青山榜。 季无涯首次的重视起来,原本的他只认为,这不过就是争取虚名的形式罢了。 即便是有左寒烈所说的,青山缘是一种造化,一种机缘,可以夯实基础,令修为精进。可对于拥有两种恐怖力量的他来说,根本不需要。 但,如果……哪怕只有一丝拯救大虎性命的可能,他都要去尝试,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那又如何? 他盘膝坐在自己房屋的庭院当中,面前摆着一柄灵剑,上面似乎蔓延了一些裂缝,正是他从赵常左手中获得的法器。 回想起那日在恶水山脉中,灵剑内突然苏醒出现的疯狂意志,即便现在,也让季无涯感到惊悸,那股力量十分强悍,而且十分的狂暴。 好似无尽时日不见天日一样,如今出现自然癫狂。 那剑灵……季无涯脑海中浮现出,当时灵剑中封印破碎,挣扎着浮现出来的一张狰狞面孔,十分的诡异,似男似女一般仿佛有着滔天的怨恨,让得他的心神都要失守。 此剑,他之前尝试过认主,却发现根本无法强行烙印,进而探寻时也发现了那存在其中的封印,后来才发觉,这封印可能封印着的便是这柄剑的剑灵,一股凶悍的能量。 至于为何会被动摇封印,一方面,他认为可能是灵剑之间的感应,交锋时将其刺激逐渐苏醒,另一方面,则是在他的反复运用下,使得封印松动,才被突破。 若不是此剑的剑灵突然苏醒,当时那关键时刻,可能季无涯就会瞬间陷入下风,失城失地,只能任陈鬼三叔宰割。 但他也确定,这柄剑虽材质极好,可因剑灵沉睡,缺少了原本的威能。可随着剑灵的苏醒,因其本身的凶残,必定会是把凶剑,若想掌控除非拥有远超它的修为力量,否则迟早有一天会被其反噬伤人。 季无涯感受而去,接触到那层封印,却觉飘摇起来不似之前那样不可撼动,隐约中都能感受到那股意志的沉睡。 这几日来,他让李况和张林搜集并分析过学院内学子的整体实力,宋青天弟子李青在青石碑上位居第七位,当时季无涯与之交过手,知道当时对方控制了修为,这才让他险胜一筹。 推断出来,李青修为在灵元境前期到中期之间,而配合着所修炼的功法以及剑法,可能战力还要稍微强上一些。 而才突破的柯洁以极其迅猛的速度,上升到了第八位,紧跟李青之后,也让得许多人感叹时震惊起来,毕竟这个数年前的天才,竟似宝珠蒙尘! 往前去看,罗红尘在第五位,修为是灵元境中期巅峰层次,不过因其本身性格的缘故,志不在此,并非有意争夺青山碑排名,有人推测,她最起码可以排在第三位。 至于第三位,第四位,则是两名老生,名为尚泽云,李水山。二人都是灵元境中期巅峰层次,但却分别拜入到了法宗与九煞教教内,只差日后宗门接引,正是成为宗教弟子了。 对于这二人,季无涯着重查看了李张两人整理分析的注释,若仅是从修为来看并不出众,可拜入了三教六宗却意义不同。 收弟子,一是看资质,而是看缘分,譬如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坐镇的法宗,往往接引的弟子最少,最近二三十年来,也不过只有尚泽云一人罢了。 而在敕宁学院学习的学子,几乎每人的愿望,都希望能够拜入这屹立永恒大陆顶峰的九大势力当中,可往往能被选走之人,不及十分一二,缪缪无几。 法宗,号称练法成阵,以阵法之能改天地之貌,譬如传送阵,防护阵等较为常见的,还有一些威能莫测的阵法,一旦施展出来强大无比。 而九煞教,就是那石林所在的宗门,相对于显于世的六宗来说,那三教就如隐藏在背后一样,很少出现在世人的眼中。但根据一些记载和了解,也知道,九煞教专司肉身,以肉身之力成就自身。 这两人,手中可能掌握着一些其宗门的术法,比之各自修行的简单术法来说,有着更大威能,所以他才重点关注一下。 当季无涯继续感受玉简中的信息时,看到那排在第二位的名字时,略微停顿一会,再往后看去时沉默了下来。 青山碑曾经榜首,后被青阳百花击败落至第二位,已经失踪了三年却留下过许多奇迹,被誉为一代天骄的传奇弟子。 名为岳子琛,号小风神,据记载,三年前他修为便已达到灵元境后期巅峰的层次,又因其以先天境三十二层的修为突破,加上都风脉九层的基础,自身战力不可以平常而论。 季无涯回想起当日的木方,从他嘴中传出的信息,已经让他明白,这位曾经的榜首,叱咤风云立于敕宁学院巅峰的传奇人物,已经陨落了。 至于什么原因……他虽不清楚,但隐约中有着自己的推测,与木方身后之人有着莫大干系! 心中为之默哀片刻,季无涯不再关注,若是有机会,为其修一座衣冠冢也好,最起码身死有名,不会留下怨念。 “青阳百花。”季无涯默念着这个名字,他没有见过这个人,甚至学院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见到过,只知这人几乎全部的时间都是呆在自己的住处,从不走出半步。 这让他在众人面前曝光较少时,也更显得神秘起来,一些对于他的猜测谈论,才会繁多又杂,使人眼花缭乱时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不过,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既然青阳百花能够占据青石碑榜首这么长时间,能够将传奇学长岳子琛踏在脚下,足以说明他的实力强大无比! 季无涯缓缓抬头,目中露出精芒,也许他的修为是灵元境大圆满层次之修……就算不是,但最起码也有凌驾于灵元境后期巅峰的实力。 毕竟,经过了宁家浩劫之后,知晓了宁青平先天至尊的地位与实力,惊讶之中,更多的则是一种渴望,也明白过来。 为何说,先天境是修士踏上修行之路的第一道门槛,这不仅仅是因为修士的根本是九命脉,以其为基础形成的一系列修炼方式,以通往巅峰。 九命脉化为的修行九脉,代表着门槛的同时,也意味着,打通的越多,门槛越高。与之相对应的,是修士越加夯实的基础,与……更加广阔的格局! 从前,他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之后,他已知先天境不仅是个起点,更是个踏板!有人平平无奇不见大道,有人一飞冲天脚踏青冥,成也先天九脉,败也先天九脉。 他粗略估计,宁青平当时展露的实力已经超越了天宫境太多太多,虽然他没有接触过第四境界的人,可隐隐觉得,第四境界之修也不过如此! 虽只是推测,可却让他倒吸了一口气,只觉匪夷所思般,脑海中都掀起了一种天旋地转的荒谬之意!可经历过那一切的他,又能深信不疑的察觉到那种力量,先天至尊……恐怖如斯! 只是……让季无涯感到疑惑的是,既然先天境九脉全修下叠加的战力,可以达到那样恐怖的层次,为何在世人当中流传不多,即便是典籍也少有提及。 留下的也多是说,修行灵脉浪费太多精力,换算之下弊大于利,只让修士修炼修脉,稳步前进呢? 不过刹那,季无涯双目闪过寒芒时,抬头看向苍穹,天高气清,万里无云。既然叱咤风云的宁家,都可以一点痕迹没有留下,这关于先天至尊的事迹,是否被掩埋也如瓦砾下的尘土一般! 青阳百花……还有一个可能,他是否也只是先天境,而迈出了很多步?! 如果那样……季无涯抿抿嘴唇,心中升起了强烈的不甘。 若只是灵元境大圆满的实力,他可以有一争之力,但若是天宫境,或者更强的人,则他只是如蝼蚁一般的存在。 有些失落,只是刹那,季无涯猛地站起身来,还有一个月多几日的时间,他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提升自己,为了青山缘,为了……大虎! 事实上,他心中根据与外人打交道,尤其是生死之战后的总结,他目前真正的可以控制的杀手锏,只有下丹田中的两股至强之力,除此之外,很难有出其不意的成效。 这两股力量……他认真思考过,层次极高,一个是恐怖的毁灭之力,另一个是如本源生机一样的生命之力,不知因为何种原因而存在于他的体内。更是经过蛮神纹的巩固下,达到了一种相互对抗而平衡的关系,变为了可被他一定程度上操纵的自身之力。 但从他施展两股力量来看,其气息恐怖,观之黄浩王雄王奎陈鬼三叔等人的反应,都可以看出,他们面对着这力量时有着难以掩盖的恐惧产生。 那种恐惧,因为是本能产生的,无法遮掩尤其是在经历过童年阴影的季无涯眼中,无所遁形,尽皆收下。 可是,目前的他,施展出来,所能够达到的程度不及那力量的十分百分或者更多力量的一分,所以只不过徒有其表外强中干罢了。 而修炼界中,不乏火眼金睛之人,若是被人发现奥秘,恐不会生出觊觎之心。抢人造化,甚至看上别人肉身道基而夺舍之事,也大有存在。 若是可以,这两股力量,将成为他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施展出来,尤其是在万众瞩目之下。 也就是说,最好,争夺这青山榜不动用毁灭之力与生命之力,可那样,他之前探索出来,拥有极大威能的毁灭之体与生命之体,也就丝毫作用都没有了。 闭上眼,季无涯思索起来,眉头紧皱中,突然的睁开,可以这样! () 第三百零八章:昔往具今朝 以他目前的状态来说,短时间内并非不能再次提升,但提升程度也不可能是跨越式的,提升的方向也有待商榷。 经历了宁家聚变之事,见到了先天至尊宁青平后,季无涯已认识到了根基的重要性,而他的修为这段期间提升太快,虽说有着神秘力量帮他夯实巩固,可总归不能继续揠苗助长。 而与修脉同样重要的灵脉,则是他的突破之处,若能在这段时间……将灵脉修炼到一定层次,一定会让他的实力产生质变。 单纯从修为上,先天境终究不能与灵元境相提并论。 毕竟,对于一个大圆满层次踏入灵元境的修士来说,不管突破时元丹的品质如何,不管修行九脉的基础怎样,对先天境来说,都是一个无法逾越的存在! 大致来说,一个灵元境前期初级的修士,可以同时对上七八个先天境大圆满而不落于下风,而若是逐个对阵的话只会被一一击破。 可是…… 季无涯心中冷笑一声,可是若这个灵元境对阵的修为积累超过二十五层的先天境,那么效果只会大打折扣。 他曾暗自感受并估计过,单纯以肉身之力……便能达到灵元境中期巅峰的程度,毕竟当时的木方全面提升后就有灵元境中期的实力。 而面对灵元境来说,他最大的优势便是肉身,能够硬抗对方的术法轰击的同时,而对方却不能硬抗他的一拳……但如果合理运用黑耀指,出其不意运营之下,就有很大机会。 他的劣势也很明显,缺乏相应的修为支撑,以及更加强悍的术法,而灵元境因为纳入元丹入体,形成了一股独特的威压,对先天境之人有天然的压制作用。 再者,元丹是造化修士之物,与修士结合后便可被其操纵施展,他曾见过王奎施展那颗黑色的元丹,可做防护,可做攻击,也能展开秘法,变换莫测,也算灵元境独有的一种手段了。 因为肉身被紫月斩斩过的缘故,好似让得他拥有了一种在肉身之上压制别人的能力,所以对于灵元境的威压,此消彼长中倒也可以抵消。而且,他自身修行九脉远超常人,一旦再次提升,这个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甚至,他隐约感觉,就算灵元境修士有了元丹,使得修为元力不再如丝线一样存在于修脉之中,而是可以汇聚在元丹内储存,更加磅礴……可在元力总量上,灵元境前期修士不如他! 至于术法……开阳秘法,紫月斩,一者为阴阳宗开阳少子传承之法,二者为来历神秘却威力惊人能够吸引先天子母气的神通之术,有这两个,足以应对所有。 开阳秘法太过繁杂,他只是隐隐掌握,却没有熟识,很难控制其形成和威能。 而紫月斩,才是他这次的目标,一方面之前因为他强行凝聚第三轮紫月,已经找到了一丝那种感觉,另一方面,则是此术法,如同注定,只要施展没有人可以避开! 因为那紫月,不是他强行烙印的,而是从被施法之人的体内出现,根本避无可避。 在紫月出现时,季无涯有种感受,紫月好像是自身体内某种力量的表象,被他凝出后,在某些方面将其放大了数倍,所以才会造成恐怖的威势。 若是真让他确切的去说……那力量,就是肉身之力!是埋藏在每一个人身体中的力量,只是因为缺少钥匙无法打开,所以无法唤醒,而紫色月牙虽然不是钥匙,可却是把斧头,将那封锁直接劈开,并且引爆。 施展紫月斩,施法之人肉身越强威能越大,而被施法之人肉身越强悍……则也会提升紫月斩的威能!而被施法之人的肉身比施法之人的强,则会给施法者带来反噬。 也就是说,这紫月斩能很大程度上实现他的……越级对战,甚至他的肉身够强之下,一切也并非不可能! 季无涯目中灼灼,这段时间,可以尝试将那第三轮紫月凝出,如此一来,足以威胁灵元境后期巅峰甚至大圆满之修! 至于第四轮,季无涯摇摇头,不现实,因为心神中的紫气支撑三轮已是极致。若想强行凝聚第四轮,恐怕紫气痕迹都会被抹去,要想从头再来,又不知会有什么波折存在。 季无涯将那柄灵剑收起,抬起左手,意念蔓延而去时,缓缓的在其内有一团无形之物凝出。 看去时,隐隐能够得出大概,是一把刻刀。 他心神一动,刚要将其取出,却从屋内霎时传来一阵声响,子虚声音蓦然传出, “无涯大哥,我饿了,我要吃饭!” 停下手中的动作,季无涯将灵剑收了起来,抬目望去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子虚。”他轻笑道,一伸手,黑芒略来,直接落在了他的手掌当中。 这一身雷焦躯体,过了不多时日后,他发现竟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没有那么粗糙,反而细腻,带有一种亮黑色的光芒,似黑曜石一般深沉凝重。 一双红宝石眼眸中看不出什么究竟,但却光亮,透露着兴奋之意。 “是刚醒来么?” 季无涯问他。 子虚点点头,似乎更加高兴了。而季无涯只觉眼前一晃,一道黑芒闪过后,子虚趴在他的肩膀上,传来亲昵情绪,又叫道,“无涯大哥!” “嗯。” “我想吃上次我们去吃的那家酒馆的龙肝、凤髓、豹胎、鲤尾、炙、猩唇、熊掌、酥酪蝉……还有各种各样的稀贵、奇珍、古雅、怪异东西。无涯大哥,我告诉你,我都想好了,每一份蒸炸闷涮各来一份,再取一份腌制七七四十九天……” 听着子虚的话语,季无涯不禁被逗笑了,摇头浅笑不语,却回想起了当日在那家酒楼的场景……当真是他一个兽,吃掉了整栋酒楼。 当时,他还为那酒肉钱心疼过呢。 “好!” 季无涯应承下子虚,带着他向学院外走去,而随着他的走过,许多学子纷纷避让,那神色态度,又和之前不一样。 似乎带了许多的敬畏之意,忌惮,羡慕,嫉妒等复杂之意,只是季无涯不在意,一路上陪着子虚嘻嘻哈哈,倒也让许多人感到奇异。 只是,这一路下来,却让季无涯也感到震惊,再看子虚时,目光中的带着古怪。 几乎每走到一处,子虚声音传开时,都有着许多妖兽摇尾而来,有蛮兽,有灵畜,有未开化的后天境,也有拥有了灵智的先天境之兽。 若说他不在的这段日子中,以子虚爱玩的天性,与那些妖兽玩耍也不是不可能,但这样的场面和吸引程度,却让季无涯倒吸口气。 短短时间内,敕宁学院中青山上豢养的许多妖兽,来了大半,其中还有许多,都是有主人的灵兽。 而那些妖兽,因为子虚在季无涯身上的缘故,使得它们不敢靠近时,只能远远地在他后面跟着。 当季无涯走下了青山,被学子的惊呼声吸引回头,却见足有上百头,争先恐后一般的跟随。 而见他回头,子虚也一同回头时,那些妖兽竟都变得异常安静下来,季无涯却看得出,它们明面上的争斗却转移到了暗中,似乎……在保持着……矜持,却又露出媚意般的姿态。 想要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来,震惊之中,季无涯一一看去,竟发现这些妖兽,无一例外!都是雌!兽! 甚至其中,还有一只血脉层次达到了圣灵的妖兽,声势赫赫中也兴奋的冲来。 而且,它们的目中隐隐中带着兴奋,好似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纷纷散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思念之意,恨不得立马冲来。 可在彼此间的克制下,那种意图更加明显而强烈,其中有着许多雌兽看向季无涯时,似乎带着敌意,如见到了生死之敌杀父夺妻的仇人一样。 让得季无涯无奈时,看向子虚的目光更加古怪,心中暗叹一声,竟有一种嫉妒出现。 不过还好,季无涯还是小瞧了子虚对那些雌兽的绝对威信,只是冲她们说了几句好话,让她们各自回去,说日后再去找她们玩耍时。一个个即便不舍,也都转身离去。只是一步三回头,肝肠寸断一样,即便是季无涯也被那目光所感染。 踏出敕宁学院,守门的两个弟子见是季无涯,神色严肃中向他抱拳一拜,并提醒着,“季师兄,帝都内混乱无比,现在出去,恐怕……” 季无涯谢过二人好意,带着子虚在二人目光跟随下,消失在了街道深处。 而他们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师兄,这小魔王现在树敌不少,怎么还敢随意走动?听闻,帝都中除了那陈家之外,还有大人物隔空喊话要对付他。” 其中一人道,有些忧心忡忡的和另一人说。 “季师兄行事不是我们可以揣测的,但我可以感觉到,他这段时间里,一定经历了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痛楚。 而且,他本就不是我等凡人能够接触的人,仅是半个月而已,就达到了如今的程度,别忘了当初他进来时也只是先天境后期而已,人各自都有机缘,有些事情羡慕不来。” 再次相视,沉默中,被那从帝都内吹起的风感染,满眼萧瑟,只有悲凉。 短短半个月时间,帝都面目全变,人人自危,已是物是人非。 季无涯看着周围那些店铺,皆是大门紧闭,门前落叶堆积,招牌也不似以前那般明亮,心中叹着。 这街巷中,连行人许久都见不到一个,只有几对士兵身负铁甲,撞击着时哒哒远去的声音回荡。 走了一会,季无涯停下脚步,抬头中却见远处一个金碧辉煌的高楼,如今也是门庭冷落,往日间守卫的黑袍人也缪缪无几。 风雨阁拍卖会,当初他们进去还是拜了罗红尘的关系,不然以乌苏那性子,不免会与那些人起了争吵,惹了事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