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 第231章 皇帝寿宴(下) 皇帝轩辕昊的咳嗽渐息,珠帘后传来略显疲惫却不容置疑的声音: “万邦同贺,朕心甚悦。特设‘百国金蛇宴’,诸卿尽可畅言,以蛇为题,添趣助兴!” 旨意一下,三大霸主使臣端坐不动,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冷笑。其余小邦使节却瞬间骚动起来!这是难得的露脸争宠之机! 氐羌使臣抢先起身,手舞足蹈:“陛下!我氐羌有金线蟒,通体金纹,乃祥瑞之兆!献于陛下,佑我大乾!” 哈尔克汗国使臣不甘示弱:“金线蟒何奇?我西域有‘沙海金冠王蛇’,头生金冠,迅疾如电!此乃真龙之属!” 东倭使臣操着生硬官话:“我东倭有‘八岐金鳞’,虽为传说,然其威能通天彻地!象征陛下神威!”言语夸张,引来几声嗤笑。 殿内一时喧闹,各国使节绞尽脑汁,或吹嘘本国奇蛇,或编造祥瑞传说,争相献媚,丑态百出。三大霸主席间,魏阳庞涓眼中讥讽更甚。 “呵!”一声刺耳的冷笑突兀响起,压过喧闹。 众人望去,发声者乃魏阳使团中一员年轻将领,面容倨傲,正是庞涓心腹。他斜睨着刘蜀席位,声音不大却清晰刺耳: “金蛇祥瑞?听着倒新鲜。只是不知某些边陲小国,山野之地,能拿出什么像样的玩意儿?别是拿条土泥鳅,也敢充金龙吧?哈哈哈!”他身后几名魏阳武将哄笑起来,目光肆无忌惮地扫向武阳。 殿内一静。无数道目光聚焦刘蜀席位,有幸灾乐祸,有同情,更多是看戏。 钱勇怒发冲冠,怒气就要发作,却被武阳一个眼神死死钉在原地。 武阳缓缓放下手中金樽。他并未起身,目光平静地迎上对方挑衅的视线,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将军此言,倒让本将想起一桩旧闻。” 他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住了所有杂音,连龙椅珠帘后的目光似乎也投注过来。 “听闻贵国庞丞相前日献礼,有北冥寒铁神兵十柄,锋锐无匹,煞气逼人,确乃当世神兵。”武阳话锋一转,语气带着真诚的疑惑,“只是本将有一事不明,还请将军解惑。” 那人一愣,下意识道:“何事?” 武阳目光扫过魏阳席位,最后落回那人脸上,缓缓道:“那北冥寒铁,性极阴寒,需以北海玄冰洞中‘九阴金线蛇’之毒涎淬火,方能成就绝世锋芒。此蛇剧毒无比,沾之立毙,更兼性喜阴寒,深藏万丈冰窟,极难捕捉。”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玩味:“本将好奇的是,贵国勇士捕捉此等凶戾金蛇时,是用‘金龙’之法呢?还是……如将军所言,用对付‘泥鳅’的手段?” “你……!”李逸脸色瞬间涨红如猪肝,指着武阳,一时语塞。殿内死寂一瞬,随即爆发出压抑的嗡嗡议论!武阳这番话,绵里藏针! 先捧魏阳献礼之珍,再点出捕获淬毒凶蛇的凶险艰难,最后反手一击,用那人自己的“泥鳅”之语狠狠扇了回去! 既抬高了魏阳(实则是抬杀),又暗讽其手段凶残(捕蛇如抓泥鳅般随意?),更将李逸的羞辱原封不动砸回其脸上!妙到毫巅! 庞涓脸上那丝冷笑彻底僵住,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楚烈熊炎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重新打量武阳。 晋苍宇文拓则毫不掩饰地哈哈大笑:“说得好!魏阳抓蛇的本事,想必是极‘娴熟’的!” 那人气得浑身发抖,在庞涓凌厉的目光逼视下,终究不敢再言,恨恨坐下。 武阳不再看他,目光却似无意间扫过龙椅方向。 珠帘后,轩辕昊似乎微微前倾,但紧接着又是一阵压抑的轻咳,身体难以察觉地轻颤了一下,放在龙椅扶手上的那只手,指节因用力而显得异常苍白。 那一闪而逝的憔悴与强撑,被武阳敏锐地捕捉。这煌煌帝王,恐怕已是病入膏肓,强弩之末! 此时,武阳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不同寻常的探究。他循迹望去,是东齐使团席中,王邈身后一名随从将士。 那人身形略显单薄,面容在烛火下异常白净清秀,眉眼间毫无沙场风霜之色,倒似个读书人。见武阳看来,他迅速低下头,避开了视线。 盛宴终在诡异的气氛中散去。夜已深沉,龙皇城笼罩在静谧与黑暗之中。 武阳刚回到“观澜苑”下榻的小院,院门便被轻轻叩响。钱勇警惕开门,门外站着一名面容枯槁、身着最低等宦官灰衣的老太监,气息微弱如游丝。 “将军恕罪,”老太监声音嘶哑,几不可闻,“老奴……受人所托。”他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扫视四周,从袖中摸出一枚半旧的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蜀”字花纹。“有位……故人,在宫中为奴多年。闻将军至,泣求一见……道是有……有关雒城旧事相告……”他喘了口气,声音更低,“事关重大,只求将军……孤身随老奴一行。” 武阳接过那枚令牌,入手冰凉沉重,确是刘蜀旧制。他盯着老太监浑浊却隐含一丝悲戚的双眼,沉默片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带路。”声音斩钉截铁。 “将军!恐是陷阱!”钱勇急道。 武阳摆手:“是陷阱,也得踩。守好此处。”他解下佩剑交给钱勇,只身随那老太监没入驿馆外浓重的夜色。 老太监对宫禁路径异常熟悉,专挑最偏僻、巡逻稀少的夹道阴影穿行。他佝偻着背,步履蹒跚,如同幽魂。 七拐八绕,竟来到紫寰宫西侧一处废弃的角门。门锁锈蚀,老太监从怀中摸出一把古怪的铜钥,颤抖着插入锁孔,轻轻一扭。 “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沉重的角门被推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陈腐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内是一条狭窄幽深的甬道,伸手不见五指。老太监摸出一截细小的蜡烛点燃,昏黄如豆的光晕只能照亮脚下方寸。 墙壁湿滑冰冷,布满苔藓,空气浑浊不堪。这里显然是废弃多年的宫人密道。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有微光。甬道尽头是一间狭窄的石室,仅一床一桌一凳。桌上油灯如豆,一个同样穿着灰旧宦官服、须发皆白、形销骨立的老者,正蜷缩在冰冷的石床上,见到光亮,挣扎着想要起身。 “老……老周……柱国将军……来了……”引路老太监声音哽咽。 那被称为老周的老宦官浑浊的眼睛猛地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死死盯住武阳!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挣扎着滚下床,扑倒在武阳脚边,枯枝般的手死死抓住武阳的袍角,老泪纵横: “将……将军!是老奴!是当年伺候先……先王驾前的周安啊!” 武阳心中巨震!他仔细辨认,从那枯槁的眉眼间,依稀找到二十年前雒城王宫中那个精明干练的内侍首领的影子!他怎么会在这里?成了这般模样? “周公公?!你怎会在此?”武阳蹲下身,扶住老人颤抖的肩膀。 周安泣不成声,断断续续:“陈……陈先童那奸贼!当年构陷……王宫大火……老奴被当作替罪羊……老奴得贵人相助入龙皇处为奴……生不如死啊!”他猛地抓住武阳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声音因极度恐惧和激动而变调:“将军!听老奴一言!快走!带着你的人……离开龙皇城越远越好!” 武阳眼神锐利如刀:“公公何出此言?” 周安凑近武阳耳边,用尽全身力气,气息带着浓重的药味和死亡的气息,嘶声道:“陛下……陛下他……快不行了!是真的!老奴在……在浣衣局……偷偷浆洗过御用的……里衣……上面……全是咳出的黑血!药味……浓得化不开!太医院那帮人……天天在值房吵……说……说毒已入髓……神仙难救!最多……最多不过三月了!” 轰!如同惊雷在武阳脑中炸开!乾元皇帝轩辕昊,真的已病入膏肓,时日无多!这足以颠覆整个天下格局的绝密! “此事……还有谁知?”武阳声音低沉紧绷。 周安摇头,眼神绝望:“宫里头……知道内情的……怕是……活不过明天……老奴……老奴是拼死才……” 就在这时,石室外传来引路老太监刻意压低的、带着极度惊恐的催促:“快!快走!有巡查的过来了!” 周安猛地将武阳一推,嘶声道:“走!快走!记住老奴的话!”他眼中是诀别的死志。 武阳深深看了这枯槁老人最后一眼,不再犹豫,转身疾步随引路太监退回黑暗甬道。身后,隐约传来石室门被匆忙关上的沉重声响。 刚退出角门,重新融入驿馆外巷道的阴影,武阳尚未平复心绪,另一名身着深青色宦官服色、气息沉稳的中年太监,如同鬼魅般从墙角暗影中无声无息地转了出来!他对着武阳微微躬身,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武将军,陛下口谕,宣您即刻觐见。请随咱家来。” 武阳瞳孔骤然收缩!深夜密召?!刚刚得知皇帝病危的惊天秘闻,转眼就被宣召?是巧合?还是……他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面上不动声色:“有劳公公。” 中年太监不再多言,转身引路。这一次,并非走那废弃的密道角门,而是堂而皇之地走向紫寰宫守卫森严的西门!守门金甲卫士验看过太监手中一枚漆黑如墨的令牌后,竟一言不发,无声放行。 穿过重重宫阙,越走越深。沿途殿宇辉煌依旧,却透着一股死寂。 最终,他们停在一处毫不起眼的偏殿前。殿门紧闭,无匾额,无守卫,只有两盏惨白的宫灯在夜风中摇曳,映照着门上繁复古老的蟠龙纹饰。 中年太监侧身,推开沉重的殿门,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混杂着名贵香料与苦涩药味的奇异气息扑面而来。 门内光线昏暗,只深处有一点烛火摇曳。 “将军,请。陛下在里面等您。”太监侧身让开道路,自己却垂手侍立门外,不再踏入一步。 武阳深吸一口气,迈过那高高的门槛。殿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幽暗的甬道。 两侧墙壁并非金砖玉砌,而是某种深色的、带着天然纹路的巨石。空气冰冷潮湿,只有自己孤独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 甬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雕刻着九龙盘绕图案的玄色石门。 他走到石门前。石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 烛光从门内泻出。里面空间不大,陈设极其简单。一张紫檀木榻,榻前一张矮几,几上一盏孤灯。 榻上,一个身影裹在厚厚的明黄锦被中,背对着门口,只露出花白的发髻,正发出压抑而沉重的喘息声。 “刘蜀……武阳?”一个极其虚弱、沙哑,却依旧带着帝王威严的声音从榻上传来,仿佛用尽了力气。 武阳心头剧震,单膝跪地:“臣,武阳,叩见陛下。” 他知道,这幽深地宫中的枯槁身影,便是那垂暮的巨龙,乾元皇朝的至尊——轩辕昊。 喜欢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请大家收藏:()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2章 龙榻密语 玄色石门在身后无声闭合。 浓烈的药味与沉水香混合,凝滞在狭小的石室中。一盏孤灯摇曳,映着紫檀榻上明黄锦被中枯槁的身影。 他缓缓转过半身,花白鬓发散乱,面如金纸,唯有一双眼眸,浑浊深处藏着令人心悸的锐光。 “刘蜀,武阳。”声音嘶哑,气若游丝,却带着无形的威压,每一个字都砸在寂静里。 “臣在。”武阳单膝跪地,垂首。 “起来吧。赐座。”轩辕昊喘息着,枯瘦的手微微抬了抬。 一名如影子般侍立角落的老太监无声搬来一张紫檀圆凳。武阳谢恩落座,背脊挺直如枪。 轩辕昊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在武阳脸上逡巡,良久,才缓缓开口,第一句话便如惊雷: “你,不是普通的使节。” 武阳心头猛地一跳!面上竭力维持平静:“陛下何出此言?臣奉刘蜀王命,仅为贺寿而来。” “呵……”轩辕昊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短促气音,似笑似叹,随即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他抓起榻边一方素白丝帕死死捂住嘴,身体剧烈颤抖。老太监慌忙上前轻拍其背。许 久,咳嗽渐歇,丝帕移开,赫然一抹刺目暗红! 武阳瞳孔骤缩。 “看见了?”轩辕昊将染血的丝帕随意丢开,眼神疲惫而直白,如同剥去所有伪装的枯骨,“朕……时日无多了。毒入骨髓,神仙难救,至多……数月而已。” 武阳沉默。石室内的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 “乾元……朕的江山啊……”轩辕昊的目光投向虚空,带着无尽的苍凉与不甘。 “表面烈火烹油,实则朽木蛀空。三大霸主,虎视眈眈。魏阳磨刀霍霍,晋苍野心勃勃,楚烈亦非池中之物……那些小国,更是墙头之草。”他喘息着,目光陡然钉回武阳脸上,锐利如鹰隼,“诸侯之心,路人皆知。朕……有心无力矣。” 武阳心中惊疑不定。这位垂暮帝王深夜密召,自曝其短,意欲何为? “朕……派人查过你。”轩辕昊的下一句话,更是石破天惊,“起兵以来,靖乱刘蜀,诛杀陈逆。一路行来,有勇有谋,更难得……是份忠义之心。”他浑浊的眼中竟泛起一丝微弱的光,“乱世之中,此等人物,可托付!” 托付?! 武阳如遭雷击!猛地抬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震惊!托付什么?托付给谁?他一个刘蜀边将,如何能承托这垂死巨龙口中的“托付”?! 轩辕昊似乎看穿了他的惊骇,枯槁的脸上扯出一个极其复杂的表情,似悲悯,似试探,更似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这天下……需要一个支点。一个不偏不倚,不属太子,不附宦官,亦不靠诸侯的……第三股力。”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用以……平衡!搅动!让那些虎狼……互相撕咬!如此……或许能为这江山……挣得一丝喘息之机……”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武阳,浑浊眼底深处燃烧着最后疯狂的火苗:“若……若你是那个人……该当如何?”话语未尽,意蕴无穷,如同在悬崖边投下一颗石子,等待着深不见底的回响。 武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这哪里是垂询?分明是诛心之问! 是裹着蜜糖的剧毒!是把他架在天下诸侯的烈火上炙烤! 武阳霍然起身,声音因巨大的冲击而微微发颤:“陛下!此等重担,臣……万死不敢承!臣乃刘蜀之臣,只知守土安民!陛下……欲置臣于炭火之上乎?!” 轩辕昊定定地看着他,那疯狂的火苗在武阳激烈的反应中似乎黯淡了一瞬,旋即被更深的疲惫和灰败取代。 他没有再逼问,只是缓缓阖上眼,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挥了挥手。 “罢了……你……退下吧。”声音低不可闻,如同叹息。 老太监无声上前,做出送客的手势。武阳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躬身行礼,一步步退出这令人窒息、充满死亡与疯狂气息的石室。 重新踏上幽深冰冷的甬道,武阳只觉背心已被冷汗浸透。石门在身后关闭,隔绝了那浓烈的药味与帝王垂死的气息。他深吸一口外面清冷的空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和纷乱的思绪。 刚走出甬道口,踏入连接宫苑的回廊阴影处,一道纤细的身影猝不及防地从廊柱后撞出! “哎呀!” 温软的身躯带着清幽的兰麝香气撞入怀中。 武阳反应极快,瞬间稳住身形,同时手臂如铁钳般扶住对方。触手处是冰凉的、绣着繁复缠枝莲纹的玉色锦缎宫装。 是个宫女。她惊慌抬头,一张脸在廊下昏暗的宫灯光晕中显露出来。肌肤胜雪,眉眼如画,清丽绝伦,只是此刻脸色煞白,眼中满是惊惶,如同受惊的小鹿。 她似乎想挣脱,却又在看清武阳面容的瞬间,动作僵住,惊惶的眼神深处,竟飞快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与决绝? “奴……奴婢冲撞大人!死罪!”她声音发颤,作势欲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武阳敏锐地捕捉到她那瞬间的异常!深夜偏僻宫苑,一个如此貌美的宫女,恰巧撞上刚刚密谈出来的自己?绝非巧合! “无妨。”他声音低沉,手上力道不减反增,稳稳扶住她,目光锐利如刀,直视她慌乱的眼眸,“夜深露重,姑娘为何在此徘徊?” 宫女被他目光所慑,身体微颤,贝齿紧咬下唇,似乎在剧烈挣扎。 她飞快地左右瞥了一眼,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哭腔:“大人……奴婢……奴婢并非有意冲撞!实是……实是走投无路,在此……等候大人多时了!” 等候多时?! 武阳心中警铃大作!他不再多言,手臂微一用力,不容抗拒地将这宫女带离回廊,迅速隐入旁边一丛茂密的、散发着清苦气息的冬青树影深处。此处僻静,只有夜风吹拂枝叶的沙沙声。 “说!何人派你?意欲何为?”武阳声音冷冽,如同寒冰。周身那浴血沙场凝练出的杀气不再掩饰,瞬间将宫女笼罩。 宫女被他气势所迫,娇躯剧颤,泪水瞬间涌出眼眶,却死死忍住没有哭出声。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直视武阳,眼中竟无半分怯懦,只有孤注一掷的悲愤: “大人息怒!奴婢……奴婢易芷澜!非是寻常宫人!乃是……乃是陛下流落民间的……血脉!” 如同第二道惊雷在头顶炸响!武阳瞳孔猛缩!轩辕昊的私生女?! 易芷澜语速急促,带着刻骨的恨意与恐惧:“大人!父皇……父皇他……早已是笼中之鸟!形同傀儡!真正掌控这深宫、代批奏章、左右朝局的……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李高!” 李高!这个名字武阳在宴席上听闻过,权倾内廷的大宦官! “李高?”武阳声音更沉。 “就是他!”易芷澜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他表面恭顺,实则一手遮天!父皇病体沉疴,无力视事,所有奏章皆由他‘代览’!所有旨意皆出自他口!父皇……父皇已被他软禁在深宫多年!外界只道父皇潜心修道,实则是被这恶奴囚禁!” 她急促地喘息着,仿佛要将积压多年的秘密倾泻而出:“这李高……背后真正的主子,是魏阳国!是那庞涓老贼!我……我亲耳听见李高心腹密谈!魏阳许诺,待父皇……待父皇龙驭宾天,便扶植李高掌控乾元皇朝,作为魏阳插在龙城的心脏!届时,这乾元江山……便真成了魏阳砧板上的鱼肉了!” 魏阳!庞涓!李高! 一条条惊悚的线索瞬间在武阳脑中串联!难怪庞涓在宴席上气定神闲!难怪轩辕昊要另立“第三势力”!这龙城深宫,早已被蛀空!这垂暮的帝国,从心脏开始腐烂! “你为何告诉我这些?又如何取信于我?”武阳盯着她,眼神如电。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他必须确认。 易芷澜惨然一笑,猛地从怀中贴身小衣内,掏出一物!那是一枚半个巴掌大小、通体莹白、雕刻着栩栩如生螭龙纹的玉佩! 螭龙形态古朴威严,与轩辕昊密谈时手中把玩的那块残玉,材质、雕工、神韵,如出一辙!只是这块是完整的! “此乃父皇当年……赠与我生母的信物!另一半……应在父皇手中!”她将玉佩塞到武阳手中,入手温润,却重逾千钧!“大人!芷澜所言句句属实!今夜冒险,只求大人……看在父皇托付之重的份上,看在天下苍生或将陷入魏阳铁蹄的份上……救我父皇!救这江山!”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石板地上,发出沉闷一响! 喜欢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请大家收藏:()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3章 宦官李高 易芷澜的额头死死抵着坚硬的石板,单薄的身躯因恐惧和孤注一掷的决绝而微微颤抖。 她的话语如同垂死之人的低语,带着穿透骨髓的绝望: “将军……求您……救一救陛下!也救一救……这摇摇欲坠的天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艰难挤出,饱含着泣血的哀求。 武阳如铁塔般矗立在阴影之中,指间紧握着那枚螭龙玉佩。温润的玉石此刻却重如千钧,烙铁般灼烧着他的掌心。 少女绝望的恳求与石室中轩辕昊那张枯槁、疯狂而疲惫的面容在他脑中反复重叠。 乾元帝国——这艘看似金碧辉煌的巨舰,内里早已被蛀空,腐朽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正加速滑向深渊的轰鸣,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 “父皇……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易芷澜猛地抬起头,泪痕蜿蜒在苍白如雪的脸上,但那双清澈的眸子深处,却燃烧起两簇孤勇的火焰,驱散了恐惧的阴霾。 “是他……命我暗中寻觅可信赖的臂膀!将军忠勇,父皇他……赌的就是您这份赤诚!”她的语速急促而清晰,如同冰珠落玉盘,“父皇被困深宫,爪牙尽折,无力亲自剪除奸佞!只能……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将军之手!芷澜愿为内应,暗中襄助将军,除掉李高这祸国阉贼!” 话音未落,她已从贴身的素色小衣内,飞快地掏出另一样东西——不是玉佩,而是一枚仅三寸长短,通体玄黑,触手冰寒刺骨的令牌!令牌材质奇异,非金非铁,却沉重异常。 正面浮雕着一条形态狰狞的蟠龙,龙身盘踞,龙首低垂,双眼紧闭。最诡异的是,那紧闭的龙睛处,竟镶嵌着两点细如针尖、在幽暗中隐隐流动着血光的暗红宝石,仿佛沉睡恶龙随时可能睁开的凶瞳! “此乃‘瞑龙令’!”易芷澜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敬畏与恐惧,双手将令牌重重按入武阳宽厚的掌心。 那冰冷、坚硬、带着死亡气息的触感,瞬间沿着手臂的经络直刺骨髓!“此乃父皇潜龙之时,于绝密之地,以心血所铸!凭此符令,可号令蛰伏于龙城地脉深处的‘瞑龙卫’!他们……是父皇最后的心腹,最利的爪牙!是真正的死士!只认龙符,不认人面!”她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传递着符令所承载的千钧重担与不祥预兆。 瞑龙令!瞑龙卫! 武阳的目光死死锁在掌心这枚散发着沉睡凶兽般气息的令牌上。指尖感受着那冰冷沉重的质感,仿佛握住的不是一块令牌,而是一条随时会苏醒噬人的剧毒狂龙! 卷入乾元帝国即将爆发的帝位倾轧?直面权倾朝野、背后更有庞涓与魏阳撑腰的大太监李高?这一步踏出,便是真正的万仞悬崖!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连带古涪那六万跟随他浴血至今的袍泽兄弟,也将被拖入无底深渊! 石室中,轩辕昊枯槁面容上那双燃烧着最后疯狂与绝望的眼眸;眼前,易芷澜清丽脸庞上混杂着泪痕与孤勇的决绝。 盛宴之上,魏阳玄黑狼旗的嚣张跋扈。 还有古涪郡外,北境凛冽寒风中飘扬的玄色军旗……无数画面在武阳脑海中激烈碰撞、撕扯。冬青树影在夜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低响,如同死神的絮语。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 易芷澜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刚燃起的火焰在长久的静默中开始摇曳,绝望的阴影重新爬上眉梢。 终于,武阳紧攥的五指猛地向内一收!指节因巨大的力量而发出轻微的爆响,瞬间变得一片惨白! 将那枚冰冷、沉重、蕴含无尽凶险的瞑龙令,如同嵌入骨血般死死攥在掌心!他霍然抬眼,目光如两道撕裂夜幕的淬火利刃,斩开眼前沉沉的黑暗,声音低沉却带着斩钉截铁、一往无前的力量: “好!此事,武阳……应下了!” 辞别易芷澜,武阳的身形融入龙皇城浓稠如墨的夜色,如同最老练的猎手,避开所有可能的眼线,悄无声息地潜回驿馆“观澜苑”。万籁俱寂,只有风掠过屋檐的呜咽。 他如一片落叶般飘至自己下榻小院的门前,手指无声地搭上门扉,轻轻推开一道缝隙。 脚步尚未踏入外间门槛,全身的肌肉与神经已在瞬间绷紧至极限!一股极其微弱、却与这房间气息格格不入的陌生汗味,混杂着淡淡的尘土气息,如同毒蛇的信子,钻入他的鼻腔! 目光如电扫过地面,微尘上留下的几处不易察觉的凌乱痕迹,清晰地指向有人曾在此短暂而急切地停留! 有贼!而且刚走不久,或者……还在里面! 武阳屏住呼吸,心跳仿佛沉入冰湖深处。 他如同一头感知到威胁的猛虎,将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精钢般的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无声无息地滑向内室紧闭的门边。 侧耳倾听,门内传来极其轻微的、衣物摩擦与纸张翻动的窸窣声——对方尚未离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不再犹豫,猛地发力撞开房门!身形如一道撕裂黑暗的黑色闪电,挟着凛冽的杀气,直扑屋内那道正弯腰在他行李中急切翻找的黑影! 那黑影反应亦是快得惊人!几乎在门响的瞬间,头也不回,反手一道乌沉沉的寒光,带着刺鼻的腥甜气息,如同毒蛇吐信,直刺武阳咽喉!快!准!狠!角度刁钻,显然是要一击毙命! 武阳瞳孔微缩,千钧一发之际,腰身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一拧!那淬毒的乌光匕首擦着他脖颈的皮肤掠过,冰冷的死亡触感激起一片寒栗!同时,武阳蓄势已久的铁掌,已如苍鹰搏兔般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抓向对方肩胛要害! 黑影显然是个中高手,身形异常滑溜,如同无骨。在武阳掌风及体的刹那,竟猛地一个矮身,脚底如同抹油,险之又险地从武阳的指爪笼罩下脱出,毫不犹豫地直扑向洞开的窗户,意图遁走! “留下!”武阳一声低喝,如同虎啸!脚尖闪电般勾起脚边一张沉重的紫檀木矮凳,灌注全身劲力,如同投石机甩出的石弹,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黑影的后心! 砰!咔嚓! 一声闷响夹杂着骨骼碎裂的脆响!黑影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前冲之势被硬生生阻断,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武阳的身影迅速扑至,一记灌注了沙场搏杀经验、足以劈裂牛骨的手刀,带着破空声,狠狠斩在黑影的后颈之上! 黑影全身剧震,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软软地瘫倒在地,再无反抗之力。 “将军!”钱勇的低吼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提刀冲入内室,看到地上情景,眼中杀机暴涨。 “点灯!捆结实了!嘴堵上!”武阳声音冷得如同北疆深冬的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油灯被点亮,昏黄的光晕驱散了室内的黑暗。钱勇动作麻利,用浸过油的坚韧牛筋索将黑衣人捆成粽子,又粗暴地塞了一团破布堵住其嘴。 剥去黑色面罩,露出一张丢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中年男子面孔,此刻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眼神怨毒如蛇,死死盯着武阳。 武阳缓缓蹲下身,拔出腰间那柄伴随他征战多年的匕首。冰冷的刀锋在灯光下反射着幽蓝的寒芒,轻轻贴在黑衣人汗涔涔、因恐惧而抽搐的脸颊上,缓缓滑动。 “谁派你来的?找什么?”声音不高,却像是从九幽地府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灵魂的杀意。 黑衣人身体一颤,紧闭嘴唇,眼神倔强,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抗拒声。 “骨头很硬?”武阳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近乎残酷的弧度。匕首的刀尖如同毒蛇的吻,缓缓下移,精准无比地抵在黑衣人右手拇指的指根关节处,微微加力! “呃——!”黑衣人额头瞬间青筋暴凸如蚯蚓,豆大的冷汗滚滚而下! 剧烈的疼痛让他身体筛糠般抖动,牙齿死死咬住口中的破布,发出咯咯的摩擦声,眼珠因剧痛和极度的忍耐而几乎要瞪裂眼眶! “说!”武阳的声音如同冰珠砸落地面,毫无波澜。 黑衣人依旧拼命摇头,眼中怨毒更甚,甚至带上了一丝疯狂。 武阳的眼神冷漠得如同万载寒冰,手腕猛地向下一压!同时左手快如闪电,一把死死捏住黑衣人的下颌骨,防止他咬舌自尽!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牙根发酸的脆响,在寂静的室内爆开! 黑衣人右手拇指以一个诡异到令人心悸的角度,被匕首柄硬生生砸断!白森森的骨茬瞬间刺破皮肉,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地面! “呜嗷——!”黑衣人喉咙深处爆发出野兽濒死般压抑到极致的惨嚎,身体剧烈地痉挛、抽搐,眼球上翻,布满血丝,汗水、泪水、血水糊满了整张因剧痛而极度扭曲的脸! 武阳的匕首已移到了黑衣人右手的食指关节处。冰冷的刀锋沾着黏稠温热的鲜血,轻轻摩擦着指骨。 “下一根。”声音平淡得如同在谈论晚餐的菜式,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 死亡的恐惧与指骨寸断的酷刑终于彻底碾碎了黑衣人的意志! 他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拼命地摇头晃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求饶声,眼神中充满了崩溃与彻底的恐惧! 武阳一把扯出他口中浸满唾液和血沫的破布。 “是……是于大人……户部……户部尚书……于清渊!”黑衣人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和剧烈的喘息,语无伦次。 “派……派小人来的……找……找您与宫里……往来……的密信……或……或信物……任何……能证明您……私下接触……宫里的东西……” 于清渊?!李高的头号心腹走狗!武阳心头猛地一沉!果然是他! “于清渊为何甘当李高鹰犬?”武阳刀锋未离,冰冷的触感紧贴着食指关节。 “于大人……他……他就是李公公门下……一条最忠心的狗!”黑衣人痛得浑身抽搐,断断续续地嘶喊,“没有李公公……他……他算个什么东西!一辈子……也爬不上……户部尚书的宝座!李公公……让他咬谁……他就咬谁!让他死……他都不敢……喘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武阳的眼神彻底冰封!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自己密会轩辕昊,前后不过短短两个时辰! 李高竟已有所察觉,并立刻派出了心腹爪牙前来搜查!这龙皇城,这座号称天下中枢的宫阙,在李高的经营下,其眼线之密布、反应之迅捷,简直到了无孔不入、令人发指的地步! 恐怕自己踏入这驿馆的第一步起,就已落入了一张无形而严密的监控大网之中! “李高……是否已知陛下密召于我?”武阳追问,这是关键。 “不……不知具体……”黑衣人痛得意识模糊,断断续续道,“只……只知道您……深夜被……被一个老内侍带走……去了……去向不明……于大人……才……才慌了神……命小人……务必……务必找到……证据……” 去向不明?武阳心中紧绷的弦稍稍一松。 看来那引路的老太监和通往石室的秘密路径暂时还未暴露。 但李高的警惕性和掌控力,已远超他最初的预估!这龙城,这驿馆,已然成了真正的龙潭虎穴,剧毒的蛛网中心!多停留一刻,便多一分粉身碎骨的危险! “将军!这厮如何处置?”钱勇眼中凶光毕露,手按刀柄,只等一声令下。 武阳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因剧痛、失血和恐惧而奄奄一息、如同烂泥的黑衣人,眼神中没有任何一丝波澜,如同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处理干净,痕迹抹除。传令下去,所有人即刻整装,备好马匹,抛弃一切非必要辎重!拂晓城门初开之时,我们必须离开龙城!”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大步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 冰冷的夜风灌入,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窗外,龙皇城那庞大而臃肿的轮廓在夜色中依旧灯火辉煌,无数的宫灯如同垂死巨兽身上闪烁的磷火,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腐朽与死气。 掌心紧握的那枚瞑龙令,冰冷坚硬,此刻却仿佛活了过来,隐隐散发着噬人心魄的凶戾寒意。 龙城之行,如同揭开了一个巨大而血腥的魔盒。一场足以席卷整个大陆的风暴,已然在腐朽帝国的核心酝酿成型。 而他的战场,必须立刻、马上,转回那烽火连天、铁马冰河的古涪郡!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握住自己的银鳞枪,守护自己的袍泽,并真正撬动这即将倾覆的天下棋局! 喜欢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请大家收藏:()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4章 遭遇刺杀 武阳的命令斩钉截铁:“钱勇!召集弟兄,弃辎重,只带兵刃干粮!即刻出城!” 驿馆内一片死寂中的忙碌。甲叶轻响,马蹄裹布。五百精兵如同绷紧的弓弦,无声集结于夜色。 队伍悄无声息地离开“观澜苑”,融入龙城深沉的黑暗。专挑偏僻小巷,如同幽灵穿行。寒风卷着枯叶,在狭窄的巷道中呜咽盘旋。 行至一处废弃坊市边缘,两堵高耸破败的坊墙夹出一条幽深死巷。月光被彻底隔绝,唯有火把跳跃的光芒,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巨大黑影。 就在此时!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撕裂死寂!数十支淬毒弩箭从两侧坊墙顶端、前方巷口阴影中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目标直指队伍核心的武阳! “敌袭!举盾!”武阳厉吼如惊雷炸响! 银鳞枪瞬间化作一道泼水不入的银光!叮叮当当!密集如冰雹的撞击声爆响!大部分弩箭被枪影扫落,火星四溅!仍有数支穿透缝隙! “呃啊!”闷哼声起,几名外围士兵中箭倒地,伤口瞬间泛起乌黑! “杀!”阴冷的命令从黑暗中传来! 数十道黑影如同鬼魅,从墙头跃下,从巷口涌入!他们全身包裹在夜行衣中,只露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动作迅捷无声,配合默契,刀光剑影瞬间织成一张致命的网,直扑武阳!攻势狠辣精准,招招致命! “结阵!保护将军!”钱勇目眦欲裂,挥刀怒吼,率亲卫死死顶住侧翼! 武阳银枪如龙,枪尖点、崩、扫、砸,每一次碰撞都激起刺耳的金铁交鸣和刺眼的火星!对手实力远超预料!每一个黑衣人都如同千锤百炼的杀人机器,力量沉雄,招式刁钻,进退有度,显然是经过最严苛训练的死士!人数更是数倍于己! 小巷瞬间沦为修罗场!怒吼、惨叫、兵刃撞击、利刃入肉声疯狂搅拌!玄甲士兵虽勇,但在狭窄空间内被分割包围,面对数倍于己的精英死士,迅速陷入苦战,不断有人倒下! “将军小心!”钱勇狂吼着替武阳挡开侧面劈来的一刀,自己肋下却被另一名黑衣人毒蛇般的短剑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鲜血狂涌! “钱勇!”武阳心胆俱裂!分神之际,数道凌厉刀光已至面门!银鳞枪奋力格挡,仍被逼得连连后退,手臂酸麻!对方攻势如潮,杀机已将他彻底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贼子休得猖狂!”一声清越的断喝如同穿云利箭,从巷口方向猛然炸响! 紧接着,急促的马蹄声与喊杀声轰然而至! 一支数十人的队伍如同神兵天降,从黑衣人的侧后方狠狠撞入战团!当先一人,正是东齐特使王邈! 他身边,赫然是皇帝寿诞上那名面容异常清秀白皙的“随从将士”!此刻他手持一柄细长锋锐的刺剑,剑光如点点寒星,精准地刺向黑衣人要害,身法灵动飘逸,竟也是高手! 生力军加入,战局瞬间逆转! “随我杀!”王邈须发戟张,毫无文弱之气,手中长剑也带着凌厉的杀伐! 那清秀男子剑法更是精妙狠辣,专破关节要害,配合王邈,如入无人之境! 武阳压力骤减,精神大振!银鳞枪爆发出骇人杀气,枪出如龙,瞬间洞穿两名逼得最近的黑衣人咽喉! 内外夹击!黑衣人虽悍不畏死,但阵脚已乱!丢下十几具尸体,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入黑暗深处,消失无踪。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浓重的血腥气。 “快!随我来!”王邈顾不得喘息,急促低喝。他引着武阳一行人,迅速穿过几条曲折小巷,来到一处不起眼的青砖小院前。叩门三长两短,门扉无声开启。 院内陈设简朴,却干净异常。王邈立刻吩咐:“快!抬钱将军入内室!取金疮药!止血散!快!”他带来的随从中显然有通晓医术者,立刻上前为昏迷的钱勇紧急处理伤口。 武阳看着王邈有条不紊地指挥救人,深吸一口气,抱拳深深一揖:“今夜救命之恩,武阳铭感五内!王大人高义,武阳没齿难忘!” 王邈扶住武阳手臂,神色肃然:“武将军言重了!东齐虽小,亦是仁义之邦!世代忠贞,一心奉乾元为正朔!”他目光灼灼,带着深沉的忧虑。 “如今天下板荡,妖氛四起!陛下……唉!正是需要武将军这般忠勇之士力挽狂澜之时!老朽今夜出手,非独为将军,更为乾元正统!为东齐存续!亦是……为这乱世求一线清明!” “哈哈哈!”武阳闻言,胸中郁垒为之一畅,长笑出声,笑声中带着惺惺相惜的豪迈,“好一个为天下求清明!能结识王大人这等忠义长者,实乃武阳之幸!” 他的目光随即转向一旁正用干净布巾擦拭剑上血污的清秀男子。此人气质卓然,虽着普通军士服,眉宇间那份从容贵气却难以掩饰。武阳眼中带着探询:“这位义士剑法超群,胆识过人,不知……” 王邈神色一凛,上前一步,对着那清秀男子恭敬地躬身行礼,这才转向武阳,声音凝重而清晰:“武将军,容老朽郑重引荐。此乃我东齐储君——世子殿下,吕知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东齐世子?!吕知微! 饶是武阳心志如铁,此刻也不禁动容!一国储君,竟乔装成随从,深入龙潭虎穴般的龙城!这份胆魄与隐藏的手段,令人心惊! 吕知微将擦拭干净的细剑归入鞘中,动作优雅从容。 他迎上武阳审视的目光,脸上并无倨傲,反而露出一丝温和而坦荡的笑意,对着武阳拱手:“孤微服至此,情非得已。今夜得见将军神威与忠义,实乃幸事。将军不必多礼,唤我知微即可。”声音清朗,自有一股雍容气度。 武阳压下心中惊异,郑重还礼:“原来是世子殿下!武阳失敬!殿下以身犯险,亲临龙城,这份胆识,令人钦佩!” “龙城风云诡谲,非亲至,难窥其真。”吕知微微微摇头,眼神深邃,“孤与王大人此来,名为贺寿,实为观风。乾元若倾,东齐首当其冲。”他看向武阳,目光坦率而锐利,“将军在宴席之上,折辱魏阳,锋芒毕露。今夜又遭如此狠辣截杀,显然已触动某些人的逆鳞。将军可知,这龙城之内,欲置你于死地者,绝非仅有李高?” 武阳眼神一凝:“殿下所指?” 吕知微缓步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声音低沉:“魏阳庞涓,宴席受辱,岂能甘心?那批死士,训练有素,配合无间,绝非李高手下那些见不得光的鹰犬可比。倒像是……”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影牙’。” “影牙?!”王邈倒吸一口凉气,“魏阳庞涓蓄养的死士营?专司刺杀、刺探、灭口!” “正是。”吕知微颔首,“李高或欲搜你罪证,徐徐图之。而庞涓,要的则是你的命!越快越好!” 武阳握紧了拳头,骨节咯咯作响。李高的阴险,庞涓的狠辣,如同两条毒蛇,已将他死死缠住! “多谢殿下提醒!”武阳沉声道,“龙城已成绝地,武阳必须即刻北返古涪!殿下与王大人亦需万分小心!” “将军且慢。”吕知微转身,目光清澈而坚定,“将军北归,路途迢迢,危机四伏。孤在东齐尚有些微薄之力。”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青铜令牌,上刻“齐”字与海浪纹饰,递给武阳。 “此乃我东齐‘海东青’信符。持此符,自龙城往北,经‘青州’、‘平阳’、‘雁门’三郡,凡遇悬挂‘海东青’标记的客栈、车马行、镖局,皆可信赖,可补给,可传递消息,亦可……寻求庇护。”他语气诚挚,“此非施恩,实乃同舟共济。望将军珍重,北疆烽火,恐需将军砥柱!” 武阳看着手中这枚带着体温的令牌,感受着其中沉甸甸的分量与信任。他不再推辞,郑重收起:“世子殿下厚谊,武阳铭记!他日若有所需,武阳必不推辞!” 院外传来三声悠长的鹧鸪鸣叫——约定的警戒信号。 “追兵在搜附近街巷!此地不宜久留!”王邈脸色一变。 “走!”武阳再无犹豫,深深看了一眼吕知微和王邈,“殿下,王大人,保重!后会有期!” 他扶起经过简单包扎、脸色惨白却强撑着站起的钱勇,带着残存的数十名精锐,如同融入夜色的群狼,迅速消失在院后更深的黑暗之中。 吕知微站在窗前,望着武阳消失的方向,清秀的脸上再无笑意,只剩下与年龄不符的凝重与深远。 “殿下,以此信符相托,是否……”王邈低声道,带着一丝忧虑。 “王师,”吕知微打断他,声音虽轻却斩钉截铁,“乱世将至,独木难支。武阳此人,忠勇有谋,重信守诺。他若能在北疆撑住,便是牵制魏阳、玄秦的一枚重棋!于我东齐,百利而无一害!这步棋……值得下!” 喜欢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请大家收藏:()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5章 不速之客 王邈与吕知微的身影,如同两滴浓墨坠入深潭,悄无声息地消融在驿馆外巷弄最浓稠的黑暗里。 武阳半扶半架着重伤的钱勇,玄色便服下肌肉紧绷如铁,心湖却掀起惊涛。 东齐世子!吕知微!堂堂储君之尊,竟甘愿褪去华裳,以随从微末之身,涉足这龙潭虎穴般的帝都漩涡! 其胆魄之雄奇,其隐忍之深沉,令人脊背生寒。 一丝微妙的疑窦掠过武阳心尖——那清俊眉眼间流转的温润光华,举手投足间那份难以言喻的雅致风仪,竟似糅合了几分……女儿家的秀逸? 然此念方生,便被眼前迫在眉睫、如芒刺骨的危机感狠狠碾碎。 楚烈遣三公子熊炎明火执仗,东齐则暗藏世子吕知微潜行匿踪,两国对乾元这垂暮巨龙犹存几分敬畏之姿昭然,亦或……各自在深渊般的棋枰上,落下了更为诡谲莫测的棋子。 黎明前最沉滞的墨色,如同浸透了冰水的巨幕,紧裹着龙皇城每一寸雕梁画栋。 在悄然备下的平民粗布衣衫遮掩下,武阳一行残兵败将化整为零,如同细沙渗入龟裂的大地,悄无声息地汇入拂晓时分涌向巍峨城门的第一波杂沓人流。 当那扇铭刻着蟠龙怒目、象征着无上权柄的巨门在身后发出沉重而缓慢、仿佛垂死巨兽般的呻吟,最终轰然闭合,将那座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腐朽帝都彻底隔绝于视野之外,众人心头悬着的千钧巨石轰然坠地,旋即又被更凛冽、更粘稠的杀机寒意死死攫住——真正的喋血归途,此刻方狰狞启幕。 紫寰宫深处,那间终年氤氲着苦药辛烈与沉水香奢靡、却无论如何也驱不散死亡腐朽气息的幽闭石室。 轩辕昊深陷于厚重的明黄锦被之中,嶙峋的肩胛骨如同嶙峋山岩般将华贵丝帛顶起,清晰可见。 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毫无征兆地爆发,枯槁的身躯随之剧烈震颤,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牵扯着破旧风箱般喑哑刺耳的嘶鸣,暗沉如瘀的血沫不断从失去血色的唇边溢出。 易芷澜跪伏在冰冷刺骨的金砖地上,手中一方原本素白如雪的丝帕早已被反复浸染成刺目的暗红,她纤细的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颤抖着,小心翼翼地、一遍又一遍地为父亲拭去那触目惊心的生命流逝的痕迹,泪水在通红的眼眶中倔强地打着转,不肯落下。 “他……走了?”轩辕昊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枯木,几不可闻,然那双深陷于蜡黄眼窝、浑浊如蒙尘琉璃的眼珠,却爆发出最后一点执拗得骇人的光芒,死死钉在女儿苍白的面容上。 “走了。”易芷澜强抑喉头翻涌的哽咽,声音竭力维持着清晰,却难掩深处破碎的颤音,“女儿已遵父皇密旨,传令西城‘影哨’,对乔装改扮的刘蜀队伍……视若未见。此刻……应已远在龙皇城外,脱出龙城鹰犬爪牙。” “好……好……”轩辕昊艰难地翕动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吐出两个气若游丝、仿佛随时会消散的音节,眼中那点疯狂燃烧、孤注一掷的火苗微弱地跳动了一下,旋即被无边的疲惫与灰败彻底吞噬,只余下深不见底的绝望深渊。 “此子……乃朕……垂死挣扎……最后的……指望……莫要……负了朕……” 他那只裹在锦被下也掩不住嶙峋枯瘦的手,裹挟着刺骨的冰凉,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抬起,带着千斤重负般的颤抖。 终于,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抚触,落在了易芷澜满是泪痕、冰凉如玉的脸颊上。 浑浊眼底深处,那层帝王威仪与猜忌铸就的冰冷硬壳寸寸龟裂剥落,第一次毫无保留地流露出属于一个凡俗父亲的、迟暮的、带着血腥味的慈爱与刻骨的悲怆。 “澜儿……这吃人的深宫……囚了你……多少寒暑……朕……愧对你……更愧对你那……芳魂早逝的娘亲……你……是朕……苟延残喘间……仅存的血脉……亦是……朕这黑暗泥沼中……心中仅存的……一点微光……” “父皇——!” 易芷澜紧绷的心弦骤然崩断,积压了十数载的委屈、惊惶、孤寂与对亲情的无尽渴望,如同决堤的冰河,伴随着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淹没了她竭力维持的冷静。 深宫为奴,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无人知晓这副看似卑微的躯壳内流淌着帝王之血,无人给予半分怜悯或暖意。 所有的隐忍、酸楚、在刀尖上跳舞的恐惧,都在父亲这迟来的、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无比真实的抚触与认肯面前,轰然溃散。 她紧紧抓住父亲那只冰冷得没有一丝生气、枯瘦如柴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将其贴在自己被泪水浸透的脸颊上,泣不成声,字字泣血:“您会好起来的!苍天有眼!您一定能好起来的!” 轩辕昊的嘴角极其微弱地牵动了一下,似是想挤出一个宽慰的弧度,最终却只余下无尽苦涩与认命的纹路。 目光空洞地投向石室上方那压抑冰冷、仿佛随时会倾塌下来的穹顶,声音低微飘忽得如同梦呓:“好……不了啦……这副残躯……早已被阎罗勾了名姓……唯盼……武阳……能……踏着尸山血海……安然……回到……他的……北疆烽烟……” 他胸膛剧烈起伏,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仿佛在积攒着残烛将熄前最后一点微弱的气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与楚烈……结盟……共抗魏阳那头恶虎……此事……朕……默许……甚好……甚好……此乃……驱虎吞狼……李高……那条阉狗……的根……深扎在魏阳……魏阳若乱……其根……自断……” 易芷澜用力点头,滚烫的泪珠如同断线的珍珠,无声滑落,砸在父亲枯槁如树皮的手背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绝望。 她明白,父皇是在用这油尽灯枯、行将腐朽的生命,为这艘千疮百孔、行将倾覆的帝国巨舰,落下最后一着险之又险、赌上一切的绝命之棋。 画面一转—— 崎岖的官道在层峦叠嶂、宛如巨兽脊背的群山间蜿蜒蛇行,褪色成一条黯淡的灰带。 离开龙城那令人窒息的辐射范围已逾三日,队伍不敢有丝毫喘息,专拣那人迹罕至、毒瘴弥漫、密林如盖的险峻山径亡命疾驰。 钱勇肋下裹伤的粗麻布条早已被反复涌出的鲜血浸透,凝结成暗紫色的硬痂,脸色灰败如金纸,每一次颠簸都让他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跳,全凭一股铁打沙场磨砺出的不屈意志在鞍上强撑。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密林深处每一丝异响都足以让所有人的神经绷紧如满弦之弓,汗水浸透重衫。 时近正午,毒辣的日头被厚重云层遮蔽,队伍行至一处两峰陡峭如刀劈斧削、森然夹峙的险恶隘口。 古木参天,虬枝盘结,浓密如墨的树冠将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光线晦暗如幽冥鬼域。 山风掠过林梢,发出呜咽般的尖利长啸,卷起腐败落叶与湿泥的腥臊气息,更添十分肃杀阴森。 马蹄踏在厚达尺余、松软粘腻的腐殖层上,只发出沉闷压抑、如同踩在尸体上的噗噗闷响,令人心悸。 骤然! “唏律律——!” 武阳胯下神骏的乌云踏雪猛地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铁蹄裹挟着泥屑腐叶在空中狂躁地刨动,发出充满极度不安与暴烈警告的凄厉长嘶! 几乎就在这嘶鸣响彻林间的同一刹那,两侧密不透风的幽暗林海深处,密集得令人头皮炸裂、骨髓生寒的弩机绷簧释放声如同万千毒蛇同时昂首吐信!死亡的序曲已然奏响! “敌袭!散开!举盾——!”武阳的厉吼如同平地炸响的惊雷!声浪在狭窄的山谷间疯狂回荡!手中那杆饮血无数的银鳞枪瞬间化作一片泼水难入、光轮怒绽的银色狂澜! 咻咻咻——! 凄厉到足以撕裂耳膜的破空声骤然爆发,彻底碾碎了林间死寂!无数淬炼幽蓝、散发刺鼻腥甜的毒弩箭矢如同骤然降临的、裹挟着地狱气息的黑色死亡之雨,从两侧密不透风的幽暗林海中疯狂倾泻而下! 箭头闪烁着不祥的寒芒,瞬间覆盖了狭窄林道上每一寸可供闪避的空间! 噗噗噗!噗嗤!利刃穿透皮肉、撕裂内脏、钉入朽木的沉闷与清脆交织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交响!凄厉的惨嚎瞬间炸开! 血雾在昏暗中凄厉绽放!数名外围士兵连人带马被瞬间射成筛子,沉重地栽倒在腐叶泥泞之中,激起一片猩红的泥浆! “圆阵!死守!护住钱将军!”武阳目眦欲裂,眼角几乎崩裂,银枪舞动如狂龙出海,枪尖化作点点寒星,精准无比地磕飞一支又一支刁钻射向自己与钱勇周身要害的毒箭,每一次碰撞都激起刺目的火星,在幽暗的光线下四溅如星! 致命的箭雨狂潮刚刚显出颓势,两侧密林深处,震耳欲聋、充满嗜血欲望的喊杀声如同积蓄已久的山洪轰然爆发! 无数身着楚烈国标志性赤色镶边皮甲、眼神凶戾如饿狼的身影,如同赤色的地狱鬼魅,从婆娑树影与嶙峋怪石间汹涌扑出!雪亮的弯刀与森然的长矛折射着林间漏下的惨淡天光,寒芒刺眼夺魄! 瞬间将武阳残存的数十名伤痕累累的玄甲勇士,死死围困在隘口中央那片不足十丈方圆的绝地!刀锋破空,矛尖攒刺,杀机凝成实质的牢笼! “楚烈国的人?!”钱勇强忍肋下撕裂般的剧痛,挺直几乎佝偻的腰背,看清对方鲜明装束,惊怒交加,声音因极度的愤怒与痛楚而彻底变了调! 武阳的眼神瞬间冰封万里,周身散发出足以冻结空气的凛冽杀气,如同北疆最酷烈的暴风雪降临。 他手中银鳞枪斜指前方,枪尖微微颤动,发出低沉的嗡鸣。冰冷如万载玄冰的目光穿透前方混乱厮杀、血肉横飞的赤甲人潮,死死锁定在包围圈后方,一匹通体赤红如烈焰燃烧、神骏非凡、躁动不安的战马之上。 那马背上的身影,一身赤金织锦蟒袍在晦暗光线下依旧刺目,外罩华贵精密的软猬轻甲,面容俊朗却难掩眉宇间那股深入骨髓的跋扈骄纵与残忍戾气。 正是楚烈三公子——熊炎!他好整以暇地端坐于名驹之上,嘴角噙着一丝猫戏垂死老鼠般的残忍快意,手中那柄镶金嵌玉、华贵无比的马鞭,正漫不经心、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掌心,发出清脆而令人心头发紧的啪啪声。 “武阳将军,”熊炎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戏谑与胜券在握的慵懒,清晰地穿透了前方震耳欲聋的喊杀、濒死的哀嚎与刺耳的金铁交鸣,“龙城盛宴一别,风采倒是更胜往昔啊?走得这般仓皇如丧家之犬,可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愧对我大楚的肮脏勾当?” 喜欢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请大家收藏:()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6章 将星陨落 武阳没有回话。 熊炎那双狭长的眼睛在摇曳的火光里,像淬了寒冰的刀锋,一寸寸刮过武阳的脸。 他嘴角扯开一个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暖意。 “武阳,”他声音压得低,却字字如铁钉砸进凝滞的空气里,“寒鸦关那次,让你侥幸脱身……是我熊炎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失手。” 武阳下颌绷紧,沉默着,目光沉静地迎向熊炎。周围的亲兵们,无论是熊炎带来的楚烈国精锐,还是武阳身后寥寥的刘蜀护卫,都下意识地握紧了兵器,粗重的呼吸声在压抑的寂静中格外清晰。 “可这世上,哪有永远的好运?”熊炎往前踱了半步,逼得更近,那股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阴影笼罩下来。 熊炎刻意压低的嗓音里,裹挟着赤裸裸的、令人作呕的诱惑“看看你如今,刘蜀柱国上将军!位高权重,却也……如履薄冰吧?刘家那个小朝廷,能给你的,顶天了也就是一方权臣,到头来还不是替人看家护院?” 他顿了顿,目光如钩,死死攫住武阳的眼睛,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煽动:“帮我!武阳!帮我坐上楚烈世子的位置!只要我成了世子,将来承继大统……”他猛地张开双臂,仿佛要将这暗沉沉的夜幕和整个天下都揽入怀中。 “我许你的,是整个西南!刘蜀?让它姓武!你将是王!与我熊炎并肩,裂土封疆,共享这万里河山!什么忠义虚名,能比得上实实在在的权柄和疆土?” 皎洁的月光映得熊炎那张野心勃勃的脸忽明忽暗,狰狞得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武阳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那巨大的、足以让任何枭雄心动的许诺砸过来,却只在他眼中激起一片冰冷的、带着浓重嘲讽的火焰。 他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短促的冷笑,像冰棱砸在冻土上,干脆、决绝,瞬间击碎了熊炎精心编织的野心幻梦。 “助你?”武阳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穿透了夜风,钉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熊炎,就凭你这副刻薄寡恩、反复无常的嘴脸?楚烈王眼没瞎!他若立你为世子,那才是楚烈国运将尽的征兆!” 武阳猛地抬手,指向熊炎那张瞬间阴沉下去的脸,指尖仿佛带着无形的利刃。 “至于你这番背主求荣、寡廉鲜耻的悖逆之言,更是将你骨子里的卑劣龌龊,暴露得一干二净!与你为伍?”武阳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鄙夷与决绝,如同斩断一切牵连的利剑,“我武阳宁愿血溅五步,也绝不污了自己的刀!” “好!”熊炎脸上的肌肉骤然抽搐,所有的伪善、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只剩下赤裸裸的杀意。 他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像是两块生铁在摩擦,冰冷刺骨。 “好!!”第二声,音量陡增,如同平地炸响的惊雷,震得篝火的火焰都猛地一矮。 “好!!!”第三声“好”字吼出,已是雷霆震怒! 那张英俊的脸庞彻底扭曲,狰狞如同厉鬼。他猛地一挥手,那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彻底抹去! “杀!”熊炎的咆哮撕裂了短暂的死寂,如同地狱吹响了号角。 “杀!”几乎在他手臂挥落的同时,他身后那些早已按捺不住的楚烈国精锐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刀剑瞬间出鞘,冰冷的金属摩擦声汇成一片刺耳的死亡之音,无数道寒光骤然亮起,如同骤然扑出的毒蛇獠牙,凶狠无比地噬向武阳和他那圈单薄的护卫! “列阵!护将军!”钱勇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瞬间压过了敌人的喊杀!他那柄沉重的环首大刀早已化作一道咆哮的黑色飓风,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迎着最前方数柄刺来的长戟就狠狠劈斩过去!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令人牙酸的巨响! 火花在刀戟交击处猛烈炸开,刺眼夺目! 钱勇双臂虬结的肌肉块块坟起,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将几柄长戟荡开,但他魁梧的身躯也猛地一震,脚下踉跄着退了小半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顺着刀柄蜿蜒流下。 “保护将军!顶住!”钱勇再次嘶吼,声音因用力而撕裂。他身后的刘蜀护卫,人人双目赤红,脸上再无半分惧色,只有拼死一搏的疯狂。 盾牌瞬间架起,组成一道脆弱的防线。长矛从盾牌的缝隙间毒蛇般刺出! “噗嗤!”“呃啊——!” 利器撕裂皮肉、骨骼的声音,伴随着濒死的惨嚎,瞬间成为这废弃驿站里唯一的主旋律!第一波碰撞,残酷到了极点。 一个刘蜀护卫的长矛刚刚捅穿一个楚烈士兵的胸膛,鲜血狂喷,他自己也被侧面袭来的两把环首刀狠狠劈中肩胛和腰肋,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栽倒在地,血水混着泥土飞溅。 另一名楚烈士兵试图从盾阵侧翼突入,刚矮身钻过,迎面就被一柄沉重的铁骨朵狠狠砸在面门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沉闷的骨裂声令人头皮发麻,红的白的瞬间喷溅在盾牌内侧。但持铁骨朵的刘蜀老兵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一支刁钻的弩箭便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精准地钉进了他的咽喉!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瞪圆了眼睛,直挺挺地向后倒下。 死亡如同收割的镰刀,疯狂地挥舞。鲜血迅速在地面蔓延,汇聚成一条条粘稠、暗红的小溪,散发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气。 火光在飞溅的血珠上跳跃,映出一张张因恐惧或疯狂而扭曲的脸庞。每一次呼吸都灌满了血腥和尘土的味道。 “武阳!拿命来!”一声暴喝如雷贯耳!熊炎身侧一名身披重甲、如同铁塔般的亲卫猛将,挥舞着一柄沉重的开山巨斧,无视那些刺来的长矛,如同狂暴的战车般撞开了两个挡路的刘蜀护卫! 他目标明确,那柄带着死亡呼啸的巨斧,撕裂空气,直取被众人死死护在核心的武阳头顶!势大力沉,仿佛要将大地都劈开! 劲风扑面,武阳瞳孔骤然收缩!生死关头,他猛地侧身滑步,动作快到只留下一道残影。手中那杆银鳞枪如同毒龙出洞,没有选择格挡那势不可挡的巨斧,而是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闪电般直刺对方因全力挥斧而暴露的咽喉!这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找死!”那铁塔般的猛将怒吼,巨斧下劈之势微微一顿,想要变招格挡这阴毒的一刺。他没想到武阳竟如此悍不畏死。 就在这电光火石、千钧一发的刹那! “将军小心!”钱勇那如同受伤猛虎般的咆哮在武阳身侧炸响!他完全放弃了自身防御,整个人如同燃烧生命的流星,合身扑上!他那柄环首大刀被他双手反握,刀柄朝前,不是劈砍,而是将整个身体和沉重的刀柄当作攻城锤,用尽毕生的力气,狠狠撞向那猛将的腰肋!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颤的巨响!钱勇魁梧的身躯与那重甲猛将狠狠撞在一起!巨大的冲击力让那猛将下劈的巨斧彻底失去了准头,带着风声擦着武阳的后背重重砸在地上,溅起大片的碎石和泥土! 而钱勇这舍命一撞,也让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在数柄从侧面刺来的楚烈长矛之下! 噗!噗!噗! 利器入肉的闷响接连响起!三支染血的矛尖,带着碎骨和筋肉,毫无阻碍地从钱勇的胸前猛地透了出来! 血,滚烫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喷涌而出!钱勇的身体猛地僵住,像被无形的巨钉钉在了原地,他口中喷出一大口带着气泡的浓血,那双因剧痛和疯狂而瞪到极致的眼睛,死死盯着武阳的方向,里面燃烧着最后的不甘与托付。 “走……啊!!!”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生命力,从被鲜血堵塞的喉咙里,挤出这声破碎、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吼。 这声嘶吼,耗尽了他所有的生气,也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武阳的心上! “钱勇——!!!”武阳目眦欲裂!那一声嘶吼如同最锋利的锥子,狠狠刺穿了他的耳膜,直插心脏! 眼前瞬间被一片猩红覆盖——那是钱勇胸前喷涌而出的、滚烫的、兄弟的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他看到钱勇那魁梧的身躯被三柄长矛贯穿,像个被钉在砧板上的破败玩偶,兀自挺立不倒;看到那柄环首大刀沉重地脱手,砸进被血浸透的泥泞里;看到钱勇那双怒睁的眼睛里,最后的光彩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只留下无尽的空洞和托付……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滔天怒火、刻骨剧痛和毁灭欲望的狂暴力量,从武阳身体的每一寸骨髓里炸开!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燃烧、咆哮!喉咙里滚出野兽濒死般的低沉咆哮,银鳞枪在他手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凄厉刺耳的嗡鸣!刀光不再是寒芒,而是化作了无数道带着血色残影的死亡漩涡! “挡我者死!!!” 这一声怒吼,已非人声,如同九幽炼狱中爬出的复仇恶鬼!刀光泼洒而出,不再是精准的格挡与刺击,而是纯粹的、毁灭性的、同归于尽的穿刺! “嗤啦!”一个试图扑上来捡便宜的楚烈士兵,连人带手中半截断矛,被这狂暴的银鳞枪斜斜刺穿!上半身带着惊愕的表情飞了出去,内脏和鲜血泼洒一地! “噗!”另一个士兵举起的盾牌如同纸糊般被撕裂,连同他格挡的手臂一起被挑翻! 惨叫声此起彼伏!武阳状若疯虎,完全放弃了防御,只攻不守!每一枪挥出,都带着钱勇溅在他脸上的滚烫热血,带着那声“走啊”的绝望嘶吼!他硬生生用血肉之躯和疯狂的进攻,在那密不透风、层层叠叠的包围圈中,撕开了一道短暂而血腥的缺口!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熊炎气急败坏的尖叫声从混乱战场的后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他没想到武阳在绝境之下爆发的力量竟如此恐怖。 “将军!这边!”仅存的七八个浑身浴血、几乎人人带伤的刘蜀护卫,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死死护住武阳撕开的缺口两侧,用身体和残破的兵器,抵挡着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来的敌人。一个年轻护卫被长矛捅穿了大腿,惨叫着倒下,却死死抱住了捅伤他那士兵的腿,张口狠狠咬了下去!换来对方一声更凄厉的惨叫和随即落下的乱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走!”武阳嘶吼着,声音已经完全沙哑破裂,如同破旧的风箱。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被数柄长矛钉在原地、依然保持着前冲姿势的魁梧身影——钱勇的头颅低垂,鲜血顺着他的战甲、顺着矛杆汩汩流下,在他脚下汇成一汪刺目的血泊。 那景象,如同最残酷的烙印,瞬间深深刻进武阳的骨髓深处! “追!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熊炎的咆哮声在倒塌的烟尘后传来,气急败坏,带着一丝失控的颤抖。 烟尘弥漫,遮蔽了视线。武阳和紧随其后的十来个浑身浴血、如同地狱爬出的残兵,头也不回地撞入驿站后方那片无边无际的、吞噬光线的莽莽山林! 马蹄声、脚步声、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声,还有身后远远传来的敌人气急败坏的呼喝和零星的箭矢破空声,交织成一片绝望的逃亡序曲。 冰冷的山风如同无数把小刀,狠狠刮过脸上尚未干涸的血迹和汗水,带来刺骨的寒意和火辣辣的痛楚。 每一次粗重的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伤口,那里被一个楚烈士兵的矛尖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温热的血正不断渗出,浸透了内里的衣甲,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每一次颠簸,每一次马蹄踏在崎岖不平的山石上带来的震动,都像有钝刀在那伤口里反复搅动。 “呃……”身后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接着是重物坠地的沉闷声响。 武阳猛地勒住马缰,战马发出一声疲惫的嘶鸣,前蹄扬起。 他回头,只见队伍末尾一个年轻的士兵伏在马背上,身体软软地滑落下来,摔在冰冷潮湿的腐叶堆里。 一支短小的弩箭深深没入他的后心,只留下短短一截染血的箭羽。 旁边一个满脸血污、胡子拉碴的老兵立刻跳下马,踉跄着扑过去,颤抖着手探了探年轻士兵的鼻息,又摸了摸颈侧的脉搏。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武阳,嘴唇哆嗦了几下,才发出沙哑干涩的声音:“……将军,小七子……没了。”声音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麻木。 武阳的腮帮子猛地绷紧,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他看着那具尚有余温、却已无声息的年轻躯体,看着老兵眼中那死寂般的绝望,仿佛又看到了驿站里那些倒下的兄弟,看到了钱勇……那沉重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负罪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把他……放到马背上。”武阳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我们不能把兄弟留给熊炎的狗啃食。” 老兵默默点头,和另一个还能动的伤兵一起,费力地将小七子的遗体抬起来,横搭在一匹空着的战马背上,用绳子草草固定。 队伍再次沉默地启程,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只剩下麻木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痛楚。 伤口在颠簸中不断渗血,滴落在身下的枯枝败叶上,留下断续的暗红印记,如同一条蜿蜒指向地狱的路标。 不知在黑暗崎岖的山林中跋涉了多久,天空开始透出一点点深沉的墨蓝。 追兵的声音似乎被茂密的丛林和复杂的地形暂时甩开了。前方出现一条湍急的溪流,冰冷的水流撞击着河床中的巨石,发出哗哗的声响。 “停下!饮马!处理伤口!”武阳勒住马,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残存的十来个士兵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木偶,几乎是滚落下马背。有人扑到溪边,贪婪地捧起冰冷的溪水灌入口中,冲洗脸上凝固的血污,发出痛苦的呛咳。 有人倚着树干坐下,撕开破烂的衣襟,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用溪水冲洗,然后咬着牙,用烧红的匕首(仅存的火折子点燃了枯枝)去烙烫止血,皮肉烧焦的滋滋声和压抑的痛哼在寂静的黎明前格外清晰。 武阳没有下马。他坐在马背上,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一尊凝固在黑暗中的石雕。 他的目光越过溪流,投向西南方那片更加深邃、仿佛巨兽蛰伏的莽莽群山。 那是刘蜀的方向,是归途,但此刻更像是一条布满荆棘、浸透鲜血的复仇之路。 溪水哗哗流淌,带着山林特有的寒意。 他缓缓地、一点一点地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紧握缰绳的右手上。那上面布满了干涸发黑的血迹,有敌人的,更多是……自己兄弟的。 钱勇最后喷涌而出的热血溅在上面的那种滚烫粘稠的触感,仿佛还清晰地烙印在皮肤上,灼烧着他的灵魂。 他慢慢摊开手掌,掌心赫然躺着半截被扯断的、染血的丝绦——那是钱勇环首大刀刀柄上的饰物!在混乱中,他撞开武阳的那一刻,这半截丝绦被武阳下意识地死死攥在了手里! 冰冷的溪风吹过,带着亡魂的低语。 武阳死死盯着掌中那半截被血浸透、颜色暗沉、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的丝绦。 熊炎! 这个名字,在连说三个“好”字时阴鸷狠毒到极致的脸,如同用烧红的烙铁,一笔一划,带着皮肉焦糊的滋滋声,深深地、永远地烙印在了武阳的骨髓最深处!每一个笔画,都浸透了钱勇和所有战死兄弟滚烫的血! “此仇不报……我武阳,誓不为人!” 喜欢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请大家收藏:()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7章 绝涧血途 冰冷的山风刮过武阳脸上的伤口,每一次颠簸都扯动肋下深可见骨的伤。血还在渗,黏腻冰冷。身后十几个残兵,人人带伤,沉默得像移动的墓碑。只有粗重的喘息和马蹄踏碎腐叶的声音,在死寂山林里回荡。 “将军…”一个满脸血痂的年轻士兵声音嘶哑,“小七子…尸体怕是...”旁边马背上,昨夜被弩箭射穿后心的少年,身体已彻底僵硬冰冷。 武阳勒马,目光扫过那张年轻死寂的脸,胸口的剧痛翻涌上来,和肋下的伤绞在一起。他闭眼,深吸一口带着死亡气息的冷气,再睁眼,只剩冰封的决绝。 “解下来,”声音沙哑如砂石摩擦,“找个深涧…埋了。” 士兵默默上前,用手在冰冷腐叶下刨坑。 泥土盖上最后一捧时,队伍末尾负责断后的老兵,那只剩半边的耳朵猛地竖起。 他枯枝般的手贴在冰冷潮湿的地面,死灰般的惊惧瞬间爬上脸。 “将军!”声音扭曲变调,“追兵!马蹄声!很多!东面压来了!” 沉闷如滚雷的马蹄声,穿透层层林木,由远及近,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大地震颤! “上马!”武阳嘶吼如受伤孤狼,猛夹马腹。 战马痛苦嘶鸣,奋力前冲。残兵爆发出最后的气力,爬上马背,鞭打坐骑,不顾一切冲向山林更深处、更陡峭的方向! 身后,马蹄声如跗骨之蛆,越来越近。 追兵的呼喝已隐约可闻。 “废物!一群废物!”熊炎暴怒的咆哮在驿站血腥废墟上炸开。他一脚踹翻禀报的军官,那人撞在断墙,口鼻溢血。 “几百号人围杀几十个残兵!还能让他跑了?你们脖子上顶的是夜壶吗?!”他胸膛起伏,眼中怒火燃烧,昨夜武阳的唾骂和钱勇的死像毒蛇噬咬。 “他必须死!绝不能让他喘着到达玄秦和处楚烈的边境!否则,提头来见!”他恶狠狠扫视噤若寒蝉的将领。 狂怒的斥骂声中,一个身影安静立在残破屋檐阴影下,格格不入。 年近五旬,面容清癯,短须一丝不苟,眼神沉静如渊。 深青锦袍,羊脂玉佩,久居上位的沉稳气度。乾元皇朝户部尚书——于清渊。 熊炎咆哮稍歇,于清渊才缓步走出阴影,踩过未凝固的血泊,纤尘不染。 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声音平和温润:“三公子息怒。武阳狡诈悍勇,得部众死力,突围非全无根由。震怒无益。” 熊炎猛地转身,血丝密布的眼死死盯住于清渊,胸膛起伏,狂暴怒意似被那沉静稍稍压制。 他深吸气,强压杀意,语气带上刻意恭敬:“于尚书教训的是。是我失态。煮熟的鸭子飞了,实在窝火!” 他眼神锐利探究,“武阳逃入西南莽林,地形复杂,瘴疠横行。我手下…恐怕力有未逮。还得劳烦于尚书出手相助!” 熊炎紧盯于清渊古井无波的脸。这位乾元重臣为何在此?为何要不遗余力追杀刘蜀将军?武阳再厉害,也够不着威胁乾元皇朝。但于清渊之前对武阳的刺杀,熊炎知晓。 于清渊温润笑意不变,仿佛早有所料。轻轻颔首:“世子言重。相助不敢当,各取所需。” 他抬眼望向西南莽林深处,平静眼底掠过一丝冰冷刺骨的寒芒。 “武阳的命,必须留在这里。这是上面亲自下达的命令,不容有失。”他没提“李高”,但“上面”二字的分量,让熊炎心头凛然。 熊炎眼中精光一闪,疑云更重,脸上却堆起笑容:“好!有于尚书此言,武阳插翅难逃!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能与尚书联手,熊炎之幸!待取武阳首级,楚烈国与皇朝之间的情谊更胜!” 他抓住“联手”,忽略深意。 于清渊微笑,不置可否:“三公子人马沿大路山道追击,制造声势,驱赶羊群入网。”他转向身边一个如同影子、灰衣裹身、面容模糊的随从,“影七。” “在。”沙哑低沉,毫无情绪。 “带‘影蛇’小队先行潜入。西南莽山深处,通往玄秦边境,必经‘鬼见愁’断魂涧。找到他,拖住他。不惜代价。我随后便到。” “遵命。”影七躬身,身形一晃,如融入空气般消失。 熊炎瞳孔微缩。乾元“影蛇”,暗夜毒牙。 于清渊竟动用此等力量杀武阳!疑惑忌惮更深,此刻更多是庆幸和攫取猎物的兴奋。 “有影蛇出手,武阳必死!”熊炎狞笑,“传令!所有骑兵,往西南山道追!动静闹大!把武阳这条丧家犬,给老子赶到断魂涧去!” 马蹄声再起,如雷,带着更明确的方向和更浓烈的杀机,扑向莽莽群山。 莽林深处,光线幽暗诡异。空气粘稠湿冷,腐叶霉味混杂怪异甜腥。巨树根须如蟒,苔藓覆盖怪石,每一步都踏在未知陷阱边缘。 武阳伏在马背,银鳞枪冰冷的枪杆是唯一支撑。失血疲惫让意识模糊,肋下伤口呼吸间钻心锐痛,眼前发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身后追兵如附骨之疽。这深山老林,本身就是死亡陷阱。 “啊——!”凄厉惨叫撕破寂静! 队伍中间士兵连人带马猛地陷落!厚实腐叶层下,竟是伪装深坑!坑底布满削尖、浸毒液的木刺! 人马瞬间刺穿,鲜血混合诡异绿汁喷溅,尸体迅速泛起黑紫! “毒沼坑!小心!”老兵嘶声提醒,绝望颤抖。 队伍大乱,速度骤降。人如惊弓之鸟,每一步都胆战心惊,刀矛探路。死亡阴影,来自后方,更来自脚下吞噬生命的土地。 “将军!看!”眼尖士兵指着前方一片平坦、泛诡异油亮光泽的地面,声音发颤,“那…是不是瘴气林?” 武阳心一沉。前方林木稀疏,地面蒸腾淡淡灰白甜腻腥气雾气。 几具白骨半掩雾气边缘泥沼,空洞眼窝凝视不速之客。山林最可怕杀手,无声无息,吸入致命! “绕过去!快!”武阳嘶吼,催马转向。队伍如没头苍蝇在复杂地形艰难绕行,时间在亡命奔逃和绝望躲避中无情消耗。 刚绕过瘴气区,进入一片开阔、布满巨大砾石的河谷地带—— “咻咻咻——!” 毫无预兆!尖锐破空声从四面八方、头顶浓密树冠骤然响起!不是箭矢,是更短小刁钻、幽暗中几乎无法捕捉的乌黑弩钉! 如毒蜂倾巢,带着死亡尖啸,精准覆盖武阳和仅存的七八名残兵! “噗!”“呃啊!” 惨叫连片!一士兵脖颈洞穿,血箭飙射!另一刚举盾,弩钉从缝隙钻入,钉进眼眶!战马悲鸣倒地! “敌袭!树上有埋伏!”武阳厉吼,银鳞枪瞬间化咆哮银龙!枪身急旋,密集枪影交织身前冰冷银幕! “叮叮叮叮叮……!” 爆豆般金铁撞击声炸响!射向他的乌黑弩钉被精准磕飞、格挡,火星四溅!然而袭击太突然太密集! “呃!”武阳身体猛震!左肩胛骨尖锐刺痛伴随强烈麻痹感!一支刁钻弩钉穿透枪影间隙,钉入肩胛!剧痛与阴寒麻痹感沿手臂蔓延! 同时! 数道鬼魅灰影从头顶浓密树冠无声滑落!落地轻盈如羽,手中持造型奇特、弧度诡异、闪烁幽蓝光泽的弯刃短匕! 灰衣人落地无声,配合默契如冰冷杀戮机器。无情绪波动。两人一组,精准如毒蛇,直扑弩钉袭击下侥幸未死、惊慌失措的残兵! 刀光一闪! 一残兵刚拔腰刀,灰影已鬼魅般贴至近前,幽蓝弯刃如毒蛇吐信,抹过咽喉!速度快得血未喷出,人已捂脖软倒。 另一老兵怒吼挥刀劈砍,被轻易格开,弯刃下划,精准割断脚筋!老兵惨叫倒地,灰衣人反手一刀刺穿心脏! 屠杀!毫无悬念的单方面屠杀!灰衣杀手身手狠辣配合远超楚烈精锐!如阴影毒蛇,每一次出击精准收割生命! “影蛇…乾元影蛇!”武阳身边仅存的贴身护卫,昨夜幸存的老兵,绝望嘶吼!他猛扑向一个侧面袭向武阳的灰衣杀手,同归于尽! “铛!”老兵战刀被轻易架住。灰衣人眼中无波,另一手弯刃如毒蛇獠牙,闪电刺向老兵心脏!老兵怒吼,竟不闪避,用尽全力撞向灰衣人,死死抱住对方腰! “将军!走——!”老兵用尽最后的生命嘶吼,如同钱勇昨夜绝望呐喊! 噗嗤! 弯刃无情刺穿心脏。老兵临死一抱,短暂禁锢了灰衣杀手! “老周——!”武阳目眦欲裂!左肩麻痹已蔓延半身,每一次呼吸牵扯肋下肩胛剧痛!又一个忠诚部下为他争取生机倒下!昨夜驿站血腥与眼前高效屠杀瞬间重叠! 刻骨恨意如火山岩浆在胸腔炸开!乾元皇朝!于清渊!熊炎!这些名字和脸孔,连同钱勇、小七子、老周倒下的身影,化作最恶毒诅咒,烙印进燃烧灵魂! 银鳞枪感应滔天杀意,低沉嗡鸣!武阳强忍半边身体麻痹剧痛,右手紧握长枪,猛旋身回刺! 枪如毒龙,带着玉石俱焚气势,直取那刚拔出弯刃、欲摆脱尸体的灰衣杀手! 灰衣杀手显然未料武阳中毒钉重伤下还能爆发如此凌厉反击!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极淡惊愕,格挡不及! “噗!” 银亮枪尖毫无阻碍洞穿咽喉!带起一蓬温热血雾! 一击毙命! 搏命一击耗尽武阳最后力量,左肩伤口彻底崩裂,鲜血狂涌!麻痹感如冰冷潮水侵蚀意识。另几个灰衣杀手如闻血腥鲨鱼,冰冷弯刃再次锁定摇摇欲坠的武阳! “走!快走!”仅存两三个能勉强站立的残兵,见武阳击杀一人,注入最后勇气,放弃防御,如扑火飞蛾,挥舞残破兵器,疯狂扑向致命灰影,用身体阻挡!用生命去填! “将军保重!”一士兵被弯刃劈开胸膛,倒下瞬间发出最后呐喊。 武阳视线被血泪模糊,死咬舌尖,剧痛带来短暂清明。他看到了士兵用血肉之躯为他争取的、通往河谷上游一线空隙!更远处,河谷尽头,两座如巨斧劈开、高耸入云的峭壁!峭壁间,一道深不见底、云雾缭绕的狭窄缝隙——断魂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绝路!唯一生路! 无暇犹豫!无暇悲痛! “啊——!”武阳发出不似人声嘶吼,压榨最后残存之力,猛夹马腹! 伤痕累累的战马通人性般,悲壮长嘶,四蹄发力,如离弦之箭,朝断魂涧亡命冲去!将身后惨烈厮杀、部下最后悲鸣、如影随形的死亡弯刃,抛在弥漫血腥气中! 冰冷山风如钢针刺脸,每一次呼吸带浓重血腥和肺腑撕裂痛楚。左肩胛乌黑弩钉如嵌入骨髓毒牙,释放阴寒麻痹,如冰冷蛛网缠绕、勒紧意识。 银鳞枪枪尖滴落粘稠热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伤口崩裂涌出的。 身后河谷,部下用生命换来的短暂阻隔,正被灰影无声撕裂。影蛇杀手,如同真正的毒蛇,在砾石间鬼魅般穿行,幽蓝弯刃反射着河谷上方透下的、惨淡的天光,致命的寒芒再次锁定了奔逃的背影。 断魂涧!那两道如同地狱之门的巨大峭壁,在视野中急速放大,压迫感令人窒息。 涧口狭窄,仅容两骑勉强并行,深不见底的黑暗从中翻涌而出,带着阴冷刺骨的水汽和呼啸的风声,如同巨兽贪婪的呼吸。 云雾在其中翻滚,吞噬着一切光线。 追兵的马蹄声和影蛇无声的迫近,如同死亡的鼓点,敲在武阳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上。 他伏在马背上,身体因剧痛和麻痹而不受控制地痉挛,视野边缘开始发黑。 老周临死前那声“走——!”和钱勇被长矛钉穿、兀自挺立的身影,交替在眼前闪现,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最后的意志。 不能倒下!绝不能倒在这里! 他猛地用银鳞枪枪尾狠狠刺向大腿!剧痛瞬间刺穿麻痹,带来一丝清明! “驾!”嘶哑的吼声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血沫。战马通灵,感受到了主人玉石俱焚的意志,四蹄刨地,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冲向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涧口! “放箭!射马!”后方远远传来熊炎气急败坏的吼叫,夹杂着楚烈追兵杂乱的呼喝。 零星的箭矢破空而来,钉在武阳身后的砾石上,火星四溅。但距离已远,准头大失。 然而,影蛇更快! 两道灰影如同贴地飞行的夜枭,速度竟比奔马更快一些!其中一人猛地掷出手中的幽蓝弯刃! 弯刃旋转着,带着凄厉的尖啸,直取武阳坐骑的后腿关节!另一人则如鬼魅般斜刺里扑出,手中另一柄弯刃划出致命弧光,削向武阳毫无防备的脖颈! 生死一线! 武阳甚至能感觉到那削向脖颈的冰冷刀锋激起的寒意!他猛地侧身,将身体重心完全压在一边马镫上,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割喉一击!同时,手中银鳞枪如同有生命般向后反手一撩! “铛!” 枪尖精准地磕飞了那柄旋转袭来的弯刃!火星在幽暗的涧口前一闪而逝! 巨大的反震力让武阳本就重伤的身体如遭重锤,喉头一甜,鲜血涌入口中。坐骑也因他极限的闪避动作而一个趔趄。 就是这瞬间的迟滞! 另一名影蛇杀手已如同附骨之蛆般贴了上来!手中弯刃直刺武阳因侧身而暴露的后心!角度刁钻,时机狠辣! 避无可避! 武阳眼中闪过一抹野兽般的疯狂!他竟不再试图闪避或格挡!而是借着战马趔趄的势头,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猛地将手中的银鳞枪,朝着断魂涧深不见底的黑暗深处,狠狠掷了出去! 银鳞枪化作一道凄厉的银色闪电,瞬间消失在翻涌的云雾之中! 这完全出乎意料的举动,让那刺向后心的影蛇杀手动作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 武阳猛地从马背上弹起!他不是为了攻击,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那狭窄的、云雾翻腾的断魂涧口,纵身一跃! “想跳涧?做梦!”那影蛇杀手眼中寒光爆射,刺出的弯刃瞬间变招,如影随形,狠狠斩向武阳跃起的小腿!势要将他凌空斩落! 冰冷的刀锋几乎触及皮肉! 武阳在空中猛地蜷缩身体!弯刃贴着他的战靴底划过,削下一片皮革! 噗通! 他整个人重重摔落在断魂涧边缘湿滑的岩石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昏厥。 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双手不顾一切地扒住岩石边缘,身体已经有大半悬空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上! 身下是翻涌的冰冷云雾和震耳欲聋的水流轰鸣! “死!”影蛇杀手一步踏前,弯刃带着死亡寒光,毫不留情地朝着武阳扒在岩石边缘的手指剁下! 千钧一发! 嗖!嗖!嗖! 数支劲弩从河谷下游方向射来!并非射向影蛇杀手,而是射向他脚下的岩石! “噗噗噗!” 碎石飞溅! 影蛇杀手脚下立足点瞬间崩塌!他身体一晃,斩落的手指的一刀顿时落空! “将军!跳!”河谷下方,仅剩的一个浑身浴血的刘蜀老兵,扔掉手中的弩,发出最后的嘶吼!他身边,是另外两具刚刚被影蛇弯刃割喉的尸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片刻的干扰! 武阳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他松开扒着岩石的手,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断魂涧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直坠而下! “不——!”影蛇杀手稳住身形,冲到涧口边缘,只看到翻涌的云雾瞬间吞噬了那个下坠的身影,还有那柄被他掷入深渊的银鳞枪最后一点银芒的消失。冰冷的涧风卷起血腥气,扑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 河谷上方,熊炎带着大批追兵终于赶到。他冲到断魂涧口,看着下方翻腾的云雾和深不可测的黑暗,脸色铁青。 “人呢?!” 影蛇杀手沉默地指向深渊。 “跳下去了?”熊炎难以置信地咆哮,“这断魂涧深不见底,水流湍急,暗礁密布,从来没人跳下去能活!给我下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三公子,”于清渊平和的声音在熊炎身后响起,他缓步走到涧口边缘,目光幽深地看着下方翻涌的云雾,“断魂涧,鬼见愁。跳下去,十死无生。”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任务完成了。” 他转向影蛇杀手,“影七,带人沿涧下游搜寻三日。找到尸体,确认身份。若找不到…”他顿了顿,“那便是不知喂了哪条涧底的鱼虾。” “是。”影七躬身。 熊炎看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又看看于清渊平静的脸,心中那股没能亲手摘下武阳头颅的狂怒和不甘,最终化为一声压抑的冷哼。“便宜他了!收兵!” 楚烈追兵和影蛇如同退潮般撤离断魂涧口,只留下遍地狼藉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冰冷的山风吹过,卷起几片染血的枯叶,飘向那吞噬了生命的黑暗深渊。 深涧之下,湍急冰冷的河水裹挟着武阳重伤的身体,在嶙峋的礁石间猛烈撞击。 刺骨的寒意和剧烈的震荡让他短暂地清醒了一瞬。 模糊的视线中,只有翻腾的白色水沫和无尽的黑暗。 熊炎…于清渊… 这两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最后一次烫在他濒死的意识上。 下一刻,无边的黑暗彻底将他吞噬。只有那紧握的拳头里,还死死攥着半截染血的、属于钱勇的丝绦。冰冷的河水带着他,连同那滚烫的恨意,一同坠向未知的深渊。 喜欢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请大家收藏:()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8章 少年苏落 冰冷的黑暗,沉重的窒息感,还有骨头仿佛被激流一寸寸碾碎的剧痛。 武阳的意识在无边的混沌中沉浮,像一片随时会被彻底撕碎的枯叶。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光点,固执地刺穿了这片粘稠的死亡之海。 痛。 撕心裂肺的痛,从身体每一个角落,尤其是左肩胛骨深处炸开,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呛咳,牵动着全身的伤口,痛得他眼前发黑,几乎再次昏厥过去。 视野在剧烈的晃动和扭曲中艰难地聚焦。 不是翻涌着白色泡沫和嶙峋礁石的冰冷河水。 不是深不见底、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 头顶是粗糙发黑的茅草,混杂着泥土的气息。 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铺着一层薄薄的、带着阳光和青草味道的干草。 光线从一扇狭小的木窗透进来,在简陋的泥土地上投下斜斜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苦涩味,还有一种属于贫寒人家的、烟火气的味道。 这里……是哪里? 武阳的脑子一片混沌,断裂的记忆碎片疯狂地冲撞:郊外的血火、钱勇被长矛洞穿的怒吼、老周绝望的扑抱、幽蓝的弯刃、冰冷的弩钉、如跗骨之蛆的影蛇、深不见底的断魂涧、湍急刺骨的激流、无尽的黑暗…… “熊炎…于清渊…” 破碎的名字带着刻骨的恨意,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无意识地挤出,声音嘶哑。 “呀!你醒啦?!” 一个清脆、带着明显惊喜的少年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 武阳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几乎是本能地,他猛地就想坐起身来,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银鳞枪不在! 同时,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从左肩、肋下、以及全身各处汹涌袭来,像无数把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身体! 剧烈的动作牵动了包裹在身上的层层布条,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哎!别动别动!”那声音急切地靠近,带着一丝慌乱,“你伤得太重了!郎中说了,你严重的伤口好几处,伤口深得吓人,千万不能乱动!再崩开就糟了!” 武阳强忍着几乎撕裂意识的剧痛,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正蹲在简陋的木板床边。 少年身形有些单薄,穿着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短褂和裤子,脚上是一双磨损严重的草鞋。 他的脸庞带着几分长期劳作和营养不良的黝黑,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清亮,像山涧里未被污染的溪水,此刻正盛满了纯粹的喜悦和关切,好奇地打量着武阳。 “你…你是谁?”武阳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喉咙火烧火燎,“这…是哪里?”他警惕地扫视着这间极其简陋的屋子,泥土墙壁斑驳,除了身下的这张床和角落里一个破旧的矮柜,几乎空无一物。 少年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显得很开朗:“我叫苏落!这里是碧云村。” 他指了指窗外,“喏,就在山脚河边。你躺了整整两天两夜啦!可把我吓坏了。” 碧云村?武阳在混乱的记忆中竭力搜索这个名字,但是还是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碧云村…属于玄秦还是楚烈?”武阳追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苏落挠了挠头:“都不算吧?听村长爷爷说,我们村子还有附近这一片地方,是归‘上面’管的。”他抬手指了指天,“就是乾元皇朝,是他们的‘直辖地’。” 乾元皇朝! 于清渊! 这两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武阳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意识! 胸口的恨意如同毒蛇般翻腾,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才勉强压下那几乎失控的杀意。 左肩胛骨深处那枚弩钉留下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带着阴寒麻痹感的刺痛,提醒着他那场由乾元影蛇带来的致命截杀。 苏落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武阳瞬间的情绪风暴,自顾自地说着:“前两天,我去河边钓鱼,想着换点盐巴。老远就看到河滩上趴着一个人,浑身都是伤,泡得发白,跟块破布似的,我以为……以为捞上来的是个死人呢!” 他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可吓死我了!不过走近一看,嘿,还有气儿!就是气儿太弱了,跟没有似的。” 少年明亮的眼睛里闪着光:“我就把你拖回来了。你沉得像块大石头!可累坏我了!喏,就睡我这张床。”他指了指武阳身下的木板床。 “然后我赶紧跑去镇上,把攒了好久、准备换新鱼篓的钱全掏出来了,请了回春堂的薛郎中来给你看伤。”他咂了咂嘴,脸上露出一丝肉痛的表情,“那老薛头,要价可真狠!差点把我那点家底都掏空了!” 武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层层叠叠的粗布绷带缠绕着胸膛、手臂、肩膀,手法算不上精妙,甚至有些笨拙,但包扎得异常严实。他能感觉到药膏的清凉感和伤口被束缚的痛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肋下那道最深的伤口、左肩的贯穿伤、还有手臂、腿上多处被礁石划破的深痕……都得到了处理。虽然简陋,但这无疑是救命之恩。 他看着眼前这个衣衫破旧、面有菜色,眼神却清澈得像山泉的少年苏落。 是他把自己从冰冷的死亡河滩拖了回来,是他用自己辛苦积攒、可能对未来生存至关重要的微薄积蓄,换来了郎中,为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一种极其复杂、几乎被血海深仇淹没的情绪,在武阳干涸的心底艰难地滋生出来。 是感激,是劫后余生的悸动,还有一丝沉甸甸的、对这份纯善的愧疚。 他武阳戎马,快意恩仇,却从未想过,自己这条命,竟会被一个素昧平生的边境孤儿,用砍柴钓鱼换来的铜板,硬生生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 “……多谢。”武阳的声音低沉嘶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他看着苏落的眼睛,“苏落小兄弟,救命之恩,武阳……铭记于心!” 苏落被他郑重的语气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嘿嘿一笑,摆摆手:“哎呀,什么恩不恩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再说了,” 他话锋一转,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武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狡黠和直率,“我可是花光了我所有的钱!连明天买米的钱都没了!你可得快点好起来,以后要还我的!连本带利!不然我可要饿肚子啦!” 苏落故意板起脸,做出严肃的样子,但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看着少年那毫不作伪的担忧和带着点“算计”的天真神情,武阳心头那沉甸甸的巨石仿佛被撬开了一丝缝隙。 他扯动了一下嘴角,一个极其虚弱、却无比真诚的笑容浮现在他苍白而伤痕累累的脸上。 “好。”武阳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承诺,“只要我能活着离开这里,定当十倍、百倍奉还!决不食言!” “真的?!”苏落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惊喜像烟花一样在他脸上炸开,“十倍百倍?那……那我不是发财啦?能买好多好多米!还能买新衣服!新鱼竿!说不定还能买头小牛犊呢!” 少年兴奋地掰着手指头算着,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暴富”后的好日子。 武阳看着他那单纯快乐的样子,胸中翻腾的仇恨和伤痛似乎也被这明亮的情绪冲淡了些许。他微微点头:“一言为定。” “太好啦!”苏落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那你可要说话算话!现在嘛,你的任务就是好好躺着,安心养伤!伤口要愈合,才能有力气还我钱,对不对?”他像个小大人似的叮嘱道。 “嗯。”武阳应了一声,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一些,躺回硬邦邦的木板床上。 身体的剧痛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汹涌袭来,左肩胛深处那阴寒的麻痹感也变得更加清晰。他需要休息,需要恢复。 苏落麻利地拿起靠在墙角的破旧柴刀和一个磨损得厉害的鱼篓:“我得去砍柴啦,还要去河边看看能不能钓到鱼。不然今天咱俩都得饿肚子。”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千万别乱动啊!老薛头说了,你再乱动,伤口长歪了,以后可就成瘸子啦!瘸子可挣不了大钱还我!”说完,他做了个鬼脸,像只轻快的小鹿,推开门跑了出去。 简陋的木门吱呀一声关上,将那少年的身影和外面世界的阳光一起隔绝。 小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武阳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身体的剧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但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苏落无意间透露的信息。 碧云村,乾元皇朝直辖地。 他坠入断魂涧,竟被激流冲到了村子里,于清渊既然处心积虑要杀他,影蛇必定还在下游搜寻。这个村子,随时可能成为他新的葬身之地! 武阳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警惕地扫视着这间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屋子。 目光落在墙角那个唯一的矮柜上。柜门紧闭,上面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的银鳞枪呢? 钱勇那半截染血的丝绦呢? 还有他贴身藏着的令牌呢? 这些东西,绝不能落入敌人之手!更不能让苏落这个无辜的少年因他而卷入杀身之祸! 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必须立刻查看!他咬着牙,强忍着全身骨头仿佛要散架的剧痛和左肩那阴寒的麻痹感,用还能勉强活动的右手,支撑着自己,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试图从硬板床上坐起来。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和冷汗涔涔。 “嘶……”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再次晕厥。但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了血丝,依靠着顽强的意志力,终于半坐起身,靠在冰冷的泥土墙壁上。 仅仅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已经耗尽了他刚刚积攒的一丝力气,让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牵扯着伤口阵阵抽痛。 他喘息着,目光死死锁定那个矮柜,却又实在无力,于是只好冷静地躺下去休息。 喜欢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请大家收藏:()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9章 陋室对谈 一个月的光景,在简陋的泥屋和窗外四季常青的山色里悄然溜走。碧云村的日子像山涧溪水,清贫却宁静。 武阳身上层层叠叠的粗布绷带终于拆去了大半,只留下左肩和肋下几处最深的伤口还仔细包扎着。 虽然动作依旧迟缓僵硬,每一次牵动筋骨都伴随着清晰的酸痛,但双脚终于能重新踏在坚实的地面上,感受着泥土的微凉与踏实。 清晨的阳光带着暖意,透过小木窗斜斜地照进来,在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武阳扶着墙壁,缓慢地、试探性地在狭小的屋内踱步,活动着僵硬太久的四肢。 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吧声,像久未上油的机括重新运转。 虽然步履蹒跚,每一步都带着虚弱,但那份重新掌控身体的自由感,让他干涸的心底滋生出久违的、微弱的希望。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 苏落背着满满一捆几乎比他个头还高的柴火,额上挂着细密的汗珠,小脸被晒得更黑了些,眼睛却依旧亮得像晨星。 他看到武阳已经能下地走动,惊喜地叫了一声:“呀!武阳大哥你能走啦!”他飞快地卸下柴火,在墙角堆好,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草屑。 “嗯,勉强能动了。”武阳扶着桌子站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这一个月,全靠眼前这个半大少年砍柴换米、钓鱼熬汤,才让他这身几乎被碾碎、泡烂的骨头重新长合。这份情,太重。 苏落咧着嘴,露出白牙,显得很开心。 他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角落那个破旧的矮柜前,踮起脚,从柜子最深处摸索着。 很快,他抱着一件用破旧油布仔细包裹的长条状物件走了回来,另一只手还攥着两个沉甸甸、用粗布裹着的小包。 “喏,”苏落把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解开油布,“你的宝贝,我可都给你收得好好的呢!” 油布散开,冰冷的金属光泽瞬间刺痛了武阳的眼睛。 银鳞枪! 那熟悉的枪身,冰冷的触感,每一片细密的银色鳞甲在晨光下都反射着内敛的寒芒。 虽然枪尖上还残留着细微的划痕和水渍侵蚀的痕迹,但那股浸染了无数血火、与他心意相通的凛冽杀气,依旧扑面而来。 武阳的手指几乎是颤抖着抚过枪杆,冰冷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蔓延,瞬间唤醒了他沉寂已久的血性与力量感。 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让他喉头哽咽。 苏落又解开那两个粗布小包。 一块令牌入手沉重,通体黝黑,非金非木,触手冰凉,上面浮雕着一条盘踞沉睡、却透着无尽威严的巨龙,龙目紧闭,一股难以言喻的深沉气息扑面而来——正是那神秘莫测的瞑龙令! 另一块令牌则通体由温润的玉石打造,边缘镶嵌着细细的金线,正中是一个古朴有力的“尹”字,下方刻着“贵人”二字,正是当初在楚烈国时尹天震赠予他的尹家贵人牌! 三样东西,一样不少,完好无损地呈现在眼前。 武阳的目光在三样东西上缓缓扫过,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惊涛骇浪,最终化作一声如释重负的长长吐息。 紧绷了一个月的神经,在这一刻才真正松弛下来。这不仅仅是他的武器和信物,更是他身份、过往和未来的锚点!可惜是钱勇那半截染血的丝绦在激流中飘荡不见。 他抬起头,看向苏落,眼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打趣道:“苏落小兄弟,这三样东西,随便拿出去一件,都够你在镇上买个大宅子,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你就……没动过心思?” 苏落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 他那双清亮的眼睛直视着武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和不容置疑的认真,小胸脯微微挺起:“武阳大哥!你把我苏落当什么人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有力,“我人穷,但志不穷!捡到的东西,是别人的就是别人的!偷偷卖了换钱?这种事,打死我也不会干!我娘从小就教我,做人要堂堂正正,对得起良心!” 一番话,掷地有声。 少年脸上那份近乎执拗的正直和坦荡,像一道纯净的光,瞬间照亮了这简陋的泥屋,也穿透了武阳心头被血仇笼罩的阴霾。 武阳看着眼前这个衣衫破旧、面有菜色,眼神却澄澈得如同山泉的少年,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震动和……敬佩。 曾几何时,在那个战火纷飞的童年,在武安冰冷的城头,那个挣扎求存、却始终紧握着手中破旧木枪不肯放下的倔强身影,不也是这般模样?人穷,志不短!这份赤子之心,在经历了太多背叛、杀戮和权谋倾轧的武阳看来,显得如此珍贵,甚至有些刺眼。 “好!好一个堂堂正正,对得起良心!”武阳重重地点头,眼中再无半分戏谑,只剩下真诚的赞赏,“苏落,是我失言了。你很好!非常好!” 得到武阳的肯定,苏落绷紧的小脸才重新舒展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随即,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目光灼灼地盯着武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好奇:“武阳大哥!你…你真的是当兵的吧?是不是那种很厉害很厉害的将军?”他指了指桌上的银鳞枪和那两块一看就非同凡响的令牌,“我捡到你的时候,你身上那伤…还有这枪…绝对不是普通士兵!” 武阳看着少年眼中闪烁的崇拜和向往,心中了然。他点了点头,坦然承认:“嗯,我确实是从军的。” “我就知道!”苏落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眼睛亮得惊人,“我的梦想也是去从军!杀敌报国,建功立业!”他挥舞着小拳头,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驰骋沙场的英姿。 武阳看着少年热血沸腾的样子,不由得轻笑出声,带着一丝过来人的调侃:“哦?志向不小。不过,你这年纪,还早了点吧?而且,现在这天下……” 他顿了顿,想起乾元皇朝那深不见底的暗涌,想起于清渊阴鸷的脸,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局势复杂得很,未必是投身军伍的好时机。” “武大哥!你可别小瞧人!”苏落一听,立刻不服气地梗起脖子,小脸涨得有些红,“我都十五了!再说了,你看起来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嘛!”他掰着手指头,一副认真论理的样子,“而且,谁说我不懂天下大势了?” 武阳被他逗乐了,饶有兴致地抱起双臂,靠在土墙上:“哦?那你说说看,现在这天下,是个什么形势?怎么个复杂法?” 苏落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板,努力让自己显得更成熟稳重些,但眼底跳动的兴奋光芒却出卖了他。 他指着窗外西南的方向:“你看啊,西边,玄秦国,听说这几年励精图治,兵锋很盛,那位新主好像挺有雄心。但根基嘛…毕竟偏安一隅,难说得很。” 他又指了指南,“楚烈,老牌强国了,铁骑厉害是厉害,可听说朝堂里斗得乌烟瘴气,几位公子为了争夺世子之位,争得你死我活,内耗太严重,再厚的底子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东边,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敏锐:“至于我们头顶上这位……”他指了指天,意指乾元皇朝,“那才是真正的庞然大物!帝都富庶,带甲百万,看着稳如泰山。可武阳大哥,你没觉得最近几年,各地的‘直辖地’越来越多了吗?各诸侯国都渐渐将乾元皇朝看的没那么重……” 苏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显然心有余悸,“我总觉得,那位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还有他身边那些大官们,都太乱了,朝廷现在腐败不堪!也不知道乾元皇朝还能延续多久....” 他越说越顺畅,条理分明,对各方势力的强弱、隐患、矛盾,竟分析得头头是道,虽然有些地方还显稚嫩,缺乏更深入的情报支撑,但那份敏锐的洞察力和大局观,却让武阳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惊讶和……凝重! 这绝不是一个寻常砍柴钓鱼的边境孤儿能拥有的见识! 这份对天下大势近乎本能的把握,这份透过表象直指核心的锐利眼光,简直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蕴含着惊人的锋芒! “……所以啊,”苏落最后总结道,小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思熟虑,“现在投军,就像闭着眼往河里跳,谁知道落到哪条船上?万一上了条快要沉的破船,那不就惨了?我得再看看,等看得更清楚些,或者……” 他眼睛亮亮地看着武阳,“遇到一个真正值得追随的明主,再去也不迟!” 武阳沉默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眼神发亮的少年,仿佛看到了当年在武安城内,那个对着简陋沙盘推演战局,和父亲分析天下大势的自己,那份天赋,那份热忱,那份不甘于庸碌的心气……何其相似! 一股强烈的预感,如同电流般击中武阳。此子若得良师,若遇风云,假以时日……必成大器!那柄深藏在少年心底的利剑,一旦出鞘,定能光寒九州! “好!说得好!”武阳忍不住抚掌赞叹,眼中充满了激赏和期许,“苏落,你这番见解,比许多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都看得透彻!这份眼光和心思,天生就是为将帅之道而生的!” 他重重拍了拍苏落略显单薄的肩膀,语气斩钉截铁:“记住你今日之言!好好打磨自己,待时而动!我相信,用不了几年,这天下战场之上,必有你一席之地!你将来,定能成为名震天下、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 武阳的预言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像一颗种子,深深埋进了少年沸腾的心田。 苏落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脸通红,但眼中燃烧的火焰却更加炽热明亮,那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和坚定信念! “嗯!”苏落用力点头,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好了,未来的大将军,”武阳笑着,指了指屋外流淌的小溪,“陪我去溪边走走?躺了一个月,骨头都锈了。” “好嘞!”苏落立刻答应,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武阳,两人慢慢走出小屋。 溪水清澈见底,在阳光下跳跃着粼粼波光。武阳活动着依旧僵硬的手臂,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西南方——刘蜀的方向。熊炎、于清渊的脸孔在脑海中闪过,刻骨的恨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但此刻,看着身边少年清澈而充满希望的眼神,那份沉甸甸的仇恨之下,似乎也悄然滋生出一丝别样的力量。 他弯腰,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捡起溪边一块扁平的石片。身体微微侧倾,手臂划出一道略显生涩却依旧有力的弧线。 “咻——” 石片在水面跳跃着,划出几个漂亮的涟漪,最终沉入水底。 “嘿!打水漂!武大哥,你教我!”苏落兴奋地叫着,也捡起石头开始尝试。 水花溅起,映照着少年无忧的笑脸,也映照着武阳眼中深藏的寒芒与期冀。 命运的河流在此交汇,一个满身伤痕的复仇者,一个怀揣梦想的少年,在这乾元皇朝最不起眼的边境角落,各自积蓄着力量。 谁也不会想到,多年之后,那个在溪边笨拙地打着水漂的少年,当真会以赫赫威名,震动整个天下。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喜欢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请大家收藏:()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0章 碧云危机(上) 夕阳的余晖给碧云村简陋的茅屋顶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柴火和简单饭食的味道。 武阳在村中狭窄的土路上缓缓踱步,活动着依旧有些僵硬酸痛的筋骨。 一个月前地狱般的逃亡和重伤,在这偏僻小村的宁静中,似乎被暂时封存。 “武阳小哥,能下地啦?气色好多了!”村口编竹篓的老汉抬起头,笑着招呼。 “武阳小哥,苏落今天钓的鱼大不大?”河边洗衣归来的妇人挎着木盆,也热情地问候。 武阳一一颔首回应,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这一个月,他不再是那个浑身浴血、只剩一口气的垂死之人,而是苏落救回来的“武阳小哥”。 村民们朴实的善意,如同溪水,无声地冲刷着他心底的暴戾和阴霾。然而,这份宁静的表象下,焦灼如同地火,从未熄灭。 刘蜀。 他失踪一个多月了。柱国上将军,国之柱石,骤然消失于楚烈境内。 朝堂会乱成什么样?钱勇、老周他们的血仇……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翻腾。 必须尽快回去!伤势稍稳,就得立刻动身,穿越玄秦边境,返回刘蜀! 他正思忖着路线,村口方向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喧嚣! “山匪!山匪来了——!” 凄厉的尖叫划破黄昏的宁静,带着无尽的恐惧。 一个村民连滚带爬地从村口方向冲来,鞋子都跑掉了一只,脸上毫无血色,只剩下极致的惊恐。 “快跑啊!山匪进村了!” “躲起来!快躲起来!” 短暂的死寂后,整个碧云村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哭喊声、奔跑声、东西被撞倒的碎裂声混杂在一起! 村民们如同受惊的鸟兽,本能地冲向自己的茅屋,死死关上那脆弱的木门,或抱着孩子钻进柴垛、地窖,寻找任何能藏身的角落。 武阳瞳孔骤然收缩! 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久违的战场警觉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流遍全身! 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转身,朝着苏落那间熟悉的泥屋疾步冲去!动作牵扯着未愈的伤口,带来清晰的刺痛,但他毫不在意。 “苏落!”武阳一把推开虚掩的木门,低吼。 屋内,苏落正慌乱地将几个干硬的饼子塞进怀里,听到声音猛地抬头,脸上同样带着惊惶:“武阳大哥!” “躲起来!藏到地窖里去!快!”武阳语速极快,不容置疑。 他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屋内,那把靠在墙角的银鳞枪还在! 他一步跨过去,将长枪抓在手中。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唤醒了他沉寂的血性。 “山匪?这里怎么会有山匪?”武阳一边警惕地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哭喊和狂笑声,一边急促地问苏落。 他记得苏落说过,碧云村因靠近玄秦、楚烈边境,又名义上直属乾元,一直还算平静。 苏落小脸煞白,但眼中却闪烁着愤怒的光芒,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速飞快:“碧云村从没遭过山匪!但隔壁青山镇那边,一直盘踞着一伙叫‘黑风寨’的强人!那领头的叫王疤脸,凶得很!官府剿了几次都没剿干净!没想到…他们这次竟然盯上我们这穷村子了!” 说话间,外面已经彻底变了天。 马蹄践踏泥地的闷响,粗野的呼喝,嚣张的狂笑,还有村民绝望的哭求与惨叫,如同瘟疫般瞬间席卷了整个小小的碧云村。 “搜!都给老子仔细搜!值钱的东西,粮食,娘们儿,一个都别放过!” “老东西,藏什么藏?滚出来!” “啊!别抢我的米!那是救命粮啊!” “小娘皮长得还挺水灵!哈哈,带走!” “爷爷!爷爷!你们放开我爷爷!” 惨叫声、哀求声、狞笑声、打砸声……交织成一曲人间地狱的哀歌。 火光开始在各处亮起,那是山匪在点燃火把,或者故意纵火焚烧茅屋,制造更大的混乱和恐慌。 苏落听着外面传来的凄厉哭喊,尤其是听到熟悉的邻居王大爷的惨叫和隔壁小丫头的哭嚎,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因为极度的愤怒和痛苦而扭曲。他猛地抓起了靠在门边的砍柴刀! 那柄刀口早已卷刃、木柄磨损得厉害的破旧柴刀,此刻被他死死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苏落!你要干什么?!”武阳厉声喝止,伸手想拉住他。 但少年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小豹子,猛地挣脱了武阳的手!他双眼赤红,胸膛剧烈起伏,里面燃烧着对暴行的滔天怒火和对家园被践踏的切肤之痛! “畜生!我跟你们拼了!”苏落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完全不顾武阳的阻拦,一头撞开木门,冲了出去! “苏落!”武阳心头剧震,想也不想,提着银鳞枪紧随其后冲出! 屋外,火光摇曳,映照着一张张狰狞扭曲的面孔。 六七十个衣衫杂乱、手持各种兵刃的山匪如同闯入羊圈的饿狼,在小小的村落里肆意施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个村民被从藏身处拖拽出来,拳打脚踢,惨不忍睹。一个年轻的媳妇被两个山匪拉扯着,哭得撕心裂肺。 几个老人倒在血泊里呻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苏落的目标很明确。他像一颗愤怒的炮弹,直冲向村中央的空地。 那里,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左脸有一道狰狞刀疤的凶悍大汉,正骑在一匹杂毛马上,得意洋洋地看着手下四处劫掠。 他身边,两个山匪正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汉踩在地上,老汉怀里死死抱着一个小布包,里面大概是家里仅存的一点口粮。 “放开王爷爷!”苏落冲到近前,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手中的柴刀颤抖着指向马上的刀疤大汉。 少年的身影在熊熊火光和凶神恶煞的山匪映衬下,显得那么单薄,那么渺小,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玉石俱焚的决绝! 那刀疤脸头领——王疤脸,正眯着眼享受这掌控一切的快感,突然被这声怒吼打断。 他低头一看,发现是个半大孩子,手里还拿着一把破柴刀,不由得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 “哈哈哈哈!小娃娃,毛长齐了吗?”王疤脸笑得前仰后合,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滑稽的事情,他指着苏落,对左右手下嘲弄道,“看看!都看看!这穷山沟里还出小英雄了?谁给你的胆子,敢拿把破柴刀指着你王爷爷?嗯?” 周围的喽啰也跟着哄笑起来,充满了鄙夷和残忍。 苏落紧咬着下唇,嘴唇都咬出了血,他死死瞪着王疤脸,一言不发,只是将手中的柴刀握得更紧,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了拼命的架势。那双清亮的眼睛,此刻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 王疤脸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看着苏落那双毫不退缩、只有纯粹仇恨的眼睛,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被蝼蚁挑衅的暴戾凶光。 “不知死活的东西!”王疤脸脸上的笑容瞬间被狰狞取代,他冷冷地一挥手,语气如同扔出一块破抹布,“碍眼。杀了。” “是!”旁边一个提着鬼头刀、满脸麻子的凶悍山匪应了一声,狞笑着跨前一步,根本没把眼前这瘦弱少年放在眼里。 他手中的鬼头刀高高举起,带着一股腥风,朝着苏落毫无防备的脖颈,毫不留情地猛劈而下!刀锋在火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寒芒! “小落子!”被踩在地上的王爷爷发出绝望的悲鸣。 周围的村民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苏落瞳孔骤缩,死亡的冰冷气息瞬间将他笼罩!他下意识地想举刀格挡,但那沉重的鬼头刀带起的劲风已扑面而来!太快了!根本来不及! 千钧一发! 一道冰冷的声音如同惊雷,骤然在苏落身后炸响!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想动他?” “先问问我手中的银鳞枪答不答应!” 话音未落! 一道凄厉到刺破耳膜的锐啸撕裂了空气! 一道银色的闪电,比声音更快!如同蛰伏深渊的恶龙骤然苏醒,带着撕裂一切的恐怖杀意,后发先至!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被瞬间贯穿的闷响! 那柄眼看就要斩落苏落头颅的鬼头刀,猛地僵在了半空! 持刀的麻脸山匪脸上的狞笑凝固了,他难以置信地、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膛。 一截冰冷的、闪耀着细密银色鳞纹的枪尖,正从他前心处透体而出!枪尖上,一滴粘稠的鲜血,在火光映照下,缓缓滴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麻脸山匪眼中的凶光迅速被极致的恐惧和茫然取代。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大口带着气泡的污血。 他身体晃了晃,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麻袋,轰然向前栽倒,沉重的鬼头刀脱手飞出,砸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鲜血迅速在他身下蔓延开来,浸透了泥土。 银鳞枪的枪杆,纹丝不动地握在一只骨节分明、沉稳有力的手中。 武阳的身影,如同从黑暗中走出的杀神,挡在了苏落身前。 他脊背挺直如松,尽管脸色依旧带着重伤初愈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锐利、冰冷,蕴含着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令人窒息的恐怖杀气! 武阳的目光,越过倒毙的尸体,如同实质的利箭,死死钉在马背上那个满脸惊愕的刀疤脸头领——王疤脸的身上! 整个喧嚣混乱的碧云村,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的哄笑、哭喊、打砸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几声受惊的狗吠。 村民们忘记了哭泣,忘记了恐惧,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倒在血泊中的山匪,看着那杆滴血的银枪,看着那个挡在少年身前、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的身影。 六七十个凶神恶煞的山匪,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脸上的狞笑僵住,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们看着地上同伴那死不瞑目的尸体,再看看武阳手中那柄散发着凛冽寒意的银枪,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爬满了全身!刚才还嚣张跋扈的气焰,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了大半! 王疤脸脸上的刀疤剧烈地抽搐着,他死死盯着武阳,盯着那杆要命的银枪,眼中充满了惊疑、忌惮,还有一丝被当众打脸的暴怒!他握着缰绳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你…你是谁?!”王疤脸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颤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身上那浓得化不开的杀气,绝非寻常猎户或村民能拥有的! 喜欢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请大家收藏:()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1章 碧云危机(下) “我是谁不重要。”武阳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破死寂,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山匪耳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重要的是——现在,带着你的人,滚出碧云村。我可以饶你们这群杂碎一命。” 此言一出,万籁俱寂! 村民们躲在角落、门缝后,惊恐的眼睛瞪得溜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个人?对六七十个凶神恶煞、刀头舔血的山匪?说饶你们一命? 山匪们同样懵了,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更加疯狂的哄笑和咒骂! “哈哈哈哈!这小白脸吓疯了吧?” “饶我们命?老子先送你下去见阎王!” “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兄弟们,剁了他喂狗!” 王疤脸身后,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喽啰最先按捺不住,被武阳的“狂言”彻底激怒。 他狞笑着挥舞着手中的厚背砍刀,排开众人,大步流星地朝着武阳冲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娘的!让爷爷教教你什么叫死字怎么写!” 刀光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劈武阳面门!这一刀势大力沉,显然是想将武阳连同他身后的苏落一同劈成两半! 武阳眼神冰冷,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就在那厚背砍刀离他头顶不足三尺的瞬间,他握着银鳞枪的右手手腕只是极其细微地一抖! 嗡! 枪身发出一声低沉的震颤!一道快如鬼魅的银色残影瞬间撕裂空气! 没有格挡,没有闪避!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血肉被高速贯穿的闷响! 那冲在最前面的喽啰,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茫然和难以置信。 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突然多出的一个碗口大的血洞,前后通透!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壮硕的身体猛地向后倒飞出去,“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几米外的泥地上,激起一片尘土!他手中的厚背砍刀“哐当”落地。 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地面。 他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眼睛兀自不甘地圆睁着。 快!太快了!狠!太狠了! 刚才还在哄笑的山匪们,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嘲弄和残忍瞬间被惊骇和恐惧取代!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握着兵器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这哪里是人?简直是索命的恶鬼! “老五!”王疤脸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嘶吼!看着心腹手下瞬间毙命,一股邪火直冲顶门! 他脸上的刀疤因为暴怒而扭曲蠕动,显得更加狰狞可怖!他猛地抽出腰间沉重的鬼头大刀,刀锋直指武阳,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小杂种!你敢杀我兄弟!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都他妈给我上!剁了他!乱刀砍死!谁能砍下他一条胳膊,赏银十两!砍下脑袋,赏银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是一群亡命之徒!短暂的恐惧被贪婪和凶性压倒! 六七十个山匪发出震天的嚎叫,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挥舞着各式各样的兵器——砍刀、斧头、铁叉、木棒,从四面八方,如同黑色的潮水,疯狂地朝着武阳和他身后的苏落猛扑过来! 刀光闪烁,杀气冲天,要将这胆敢挑衅他们权威的孤身一人彻底淹没! “苏落!带人躲好!别出来!”武阳头也不回,厉声喝道。声音沉稳,没有丝毫慌乱。 “武大哥小心!”苏落看着那汹涌扑来的恶匪,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但他知道此刻自己冲上去只会是累赘。 他咬着牙,猛地转身,朝着吓傻的村民们大吼:“快!跟我来!躲到王爷爷家地窖去!快!”他拉起地上的王爷爷,招呼着吓呆的村民,跌跌撞撞地朝着村后相对坚固的王老汉家冲去。 就在苏落带着村民堪堪躲入王老汉家院墙后的瞬间,武阳动了! 他脚下猛地一蹬!脚下的泥地瞬间炸开一个小坑! 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不退反进,迎着那汹涌扑来的黑色人潮,悍然撞了上去! 银鳞枪,活了! 不再是静立的锋芒,而是彻底化作了咆哮的银色风暴!枪身在他手中仿佛失去了重量,又仿佛拥有了开山裂石的神力! 枪尖如毒龙吐信,枪身如巨蟒翻身,枪尾如铁鞭横扫! 没有多余的花哨,每一击都是最直接、最致命的杀戮技巧!战场上磨砺出的本能,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噗!一个高举斧头冲在最前面的山匪,咽喉瞬间被枪尖洞穿!鲜血喷溅! 铛!咔嚓!一柄厚背砍刀被枪身横扫砸断,持刀的山匪虎口崩裂,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倒后面两人! 呜——!枪尾如鞭,带着沉闷的风声,狠狠抽在另一个试图偷袭的山匪太阳穴上!那山匪连哼都没哼一声,脑袋如同烂西瓜般爆开! 刺啦!银光闪过,一个山匪持铁叉的手臂齐肩而断!断臂和铁叉一起飞上半空! 噗通!噗通!噗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惨叫声、骨骼碎裂声、兵器碰撞声、濒死的哀嚎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喧嚣,成为这片被火光映照的修罗场唯一的主旋律! 武阳的身影在人群中闪转腾挪,快得如同鬼魅!银鳞枪所到之处,带起一蓬蓬滚烫的血雾,留下一具具扭曲倒毙的尸体! 他像一道银色的闪电,在黑色的潮水中肆意穿梭! 每一次银光闪烁,必然伴随着生命的终结!山匪们惊恐地发现,他们引以为傲的人海战术,在这个男人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破纸! 武阳的枪太快!太刁钻!太狠辣!往往他们还没看清枪从哪里来,致命的冰冷就已经刺穿了身体!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山匪群中疯狂蔓延!起初的凶悍和贪婪,在同伴接二连三、如同割麦子般倒下的惨状面前,迅速被无边的恐惧取代! 他们开始畏缩不前,开始互相推搡,甚至有人想掉头逃跑! “不要乱!围死他!他就一个人!耗死他!”王疤脸在人群后方气急败坏地嘶吼着,挥舞着鬼头大刀,却不敢亲自上前。 他脸上的刀疤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剧烈抽搐,额头冷汗涔涔。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杀人机器!这简直不是人! 然而,他的吼声已经无法阻止崩溃。 武阳如同虎入羊群,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收割着山匪的性命。 银鳞枪仿佛成了他肢体的延伸,每一次刺、挑、扫、砸,都带着一种残酷而高效的美感。 脚下的土地,早已被粘稠的鲜血浸透,滑腻不堪。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浓重血腥味。 几十个回合?或许更短。当武阳的身影再次从混乱的人群中清晰显现时,他周围已经躺满了尸体。 站着还能喘气的山匪,只剩下寥寥不足十人。 他们浑身浴血,眼神涣散,握着兵器的手抖得像筛糠,看着武阳的眼神,如同看着地狱归来的魔神,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 又过了一会儿,王疤脸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他胯下的杂毛马也被飞溅的血和杀气惊得躁动不安,连连后退。 王疤脸本人,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豆大的汗珠顺着扭曲的刀疤往下淌,握着鬼头大刀的手臂,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他看着武阳一步步踏着血泊,提着那杆滴血的银鳞枪,缓缓向他走来。那脚步声,仿佛踩在他的心脏上! 噗通! 王疤脸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直接从马背上滚落下来,重重摔在血污泥泞的地上。 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爬,鬼头大刀早已脱手扔在一旁,涕泪横流,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饶命!好汉饶命啊!爷爷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该死!求爷爷饶小的一条狗命!我…我所有的金银财宝都给您!黑风寨都给您!求求您…饶了我吧!”他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在泥地上砰砰作响,沾满了血污和泥土。 武阳的脚步停在他面前一丈之处。 冰冷的枪尖斜指地面,粘稠的血液顺着枪刃缓缓滴落,在死寂中发出“嗒…嗒…”的轻响。 火光跳跃,映照着他沾着几滴血珠的脸庞,那双眼睛,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杀意。 “刚才给过你机会。”武阳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如同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你不珍惜。” “那今日,”他微微抬起枪尖,枪尖的寒芒在王疤脸绝望放大的瞳孔中闪烁,“就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不——!”王疤脸眼中瞬间爆发出最后的疯狂和绝望!求饶无望,他猛地伸手抓向掉落在旁的鬼头大刀!想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然而,他的手刚刚摸到冰冷的刀柄! 嗤——! 一道银色的闪电,比他的动作快了何止百倍! 冰冷的枪尖如同毒蛇的獠牙,精准无比地刺穿了他试图抓刀的右手手腕,然后毫不停滞,顺势向前! 噗! 锋锐无匹的枪尖,毫无阻碍地洞穿了王疤脸的咽喉! 王疤脸的动作瞬间僵住,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怪响,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充满了无尽的恐惧、痛苦和不甘。鲜血从被贯穿的咽喉和手腕处疯狂涌出。 武阳手臂一振,银鳞枪猛地抽出! 王疤脸的尸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身体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最后一点反抗的火苗,熄灭了。 整个碧云村,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压抑。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还有远处几声受惊家畜的哀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沉甸甸地笼罩着这个小小的村庄。 武阳手腕一抖,银鳞枪尖上的血珠被甩落在地。 他缓缓收枪,动作流畅而稳定,仿佛刚才那场惨烈的杀戮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演练。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那些倒毙在地、形态各异的山匪尸体,最后落在那具脸上还凝固着无尽恐惧的疤脸头领身上,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这时,王老汉家院墙后,才传来压抑不住的、劫后余生的抽泣声。 苏落第一个冲了出来,小脸煞白,但眼中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光芒,他冲到武阳身边,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武大哥!你…你没事吧?!” 紧接着,幸存的村民们也战战兢兢地从藏身处走了出来。他们看着眼前这片如同屠宰场般的景象——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浸透土地的暗红血泊,散落的残肢断臂……再看看那个站在尸山血海中央、持枪而立的年轻身影。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武阳身上,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震撼、敬畏,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们知道苏落救回来的这个人不简单,但从未想过,他竟然……强横如斯!一人一枪,杀穿了几十个凶悍的山匪!这简直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极限! 那个砍柴钓鱼的孤儿苏落,他救回来的……究竟是怎样一尊杀神?! 武阳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惊魂未定、写满敬畏的脸,最后落在苏落那张混合着崇拜、激动和担忧的小脸上。 他身上的杀气缓缓收敛,脸色也因为剧烈的厮杀和伤势牵动而显得更加苍白。 武阳深吸一口气,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涌入肺腑,肋下和左肩的伤口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没事了。”他对苏落,也是对在场的所有村民,沉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喜欢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请大家收藏:()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2章 瞑龙卫现 浓稠的血腥味如同沉重的幕布,沉甸甸地笼罩着碧云村。 武阳刚刚收敛了浑身凛冽的杀气,银鳞枪尖的血珠还在无声滴落,正准备开口安抚那些惊魂未定、望向自己眼神充满敬畏与恐惧的村民。 异变陡生! 嗖!嗖!嗖! 十数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村外漆黑的树林阴影中闪掠而出! 动作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淡淡的残影。 他们瞬间落在村中空地上,距离武阳和满地山匪尸体不过十数步之遥,恰好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将武阳围在核心! 这些人清一色身着深青色、质地精良的贴身锦衣,外罩同色秘纹短褂,脸上覆盖着只露出双眼的黑色面罩。 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柄样式古朴、剑刃狭长、隐有寒芒流转的长剑。他们落地无声,气息内敛,如同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但那股无形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压迫感,却瞬间弥漫开来,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比刚才的山匪,强横了何止百倍! 苏落和村民们刚刚松下去的那口气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刚刚脱离狼窝,又入虎穴?这些人的气势,比那些山匪可怕太多了! 武阳瞳孔骤然收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刚刚放下的银鳞枪再次横握身前,枪尖斜指地面,蓄势待发!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飞速扫过这十余名神秘来客的装束、姿态、眼神。 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杀气内蕴……高手!绝对是顶尖的高手!这种风格…… 一个名字瞬间跃入脑海——影蛇! 于清渊!他终究还是追来了?!武阳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刚刚经历一场恶战,伤势未愈,对上这十余名深不可测的影蛇杀手,几乎是必死之局! 左肩胛深处那阴寒的麻痹感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武阳大哥!”苏落看到武阳瞬间紧绷如临大敌的姿态,心头大骇,下意识就想冲过来帮忙,哪怕只是挡在武阳身前! “退后!”武阳头也不回,厉声低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带着所有人,退到屋里去!快!”他不能让苏落和村民卷入这种级别的厮杀,那无异于送死! 苏落脚步猛地顿住,看着武阳孤身面对强敌的背影,牙齿几乎咬碎,最终还是强忍着巨大的恐惧和担忧,拉着身边吓傻的村民,跌跌撞撞地再次退向王老汉家的院墙后。 那十余名锦衣人并未立刻动手。 为首一人,身形修长挺拔,露在面罩外的双眼如同寒潭,深邃冰冷。 他的目光并未锁定武阳,而是缓缓扫过地上那些山匪的尸体,尤其是王疤脸那具咽喉洞穿、死不瞑目的尸体。 那眼神,像是在审视、评估,带着一丝……探究? 武阳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异样。不对! 若是影蛇,目标明确,手段狠辣,绝不会浪费时间观察这些无关紧要的山匪尸体。 他们更不会给自己喘息和布防的机会!此刻,恐怕早已刀剑加身!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武阳混乱的思绪!难道……不是影蛇?那会是谁?能调动如此精锐、隐秘的力量,出现在这乾元边境的荒村…… 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物件,在武阳的感知中变得滚烫! 电光火石间,武阳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他紧握银鳞枪的右手并未放松,左手却极其迅捷地探入怀中,猛地掏出一物,手臂平伸,将那物件高高举起,正对着那名为首的锦衣人! 那是一块令牌!通体黝黑,非金非木,触手冰凉沉重。令牌正面,浮雕着一条盘踞沉睡、龙首微昂、双目紧闭的巨龙! 龙身线条遒劲,鳞爪宛然,一股难以言喻的深沉、威严、仿佛沉睡万载的力量感,从那令牌上无声地弥漫开来! 瞑龙令! 武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锁定为首那名锦衣人的眼睛!成败在此一举! 就在瞑龙令暴露在火光下的瞬间! 那名为首的锦衣人,原本冰冷审视的目光,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寒潭,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眼中的冰冷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没有任何迟疑! 噗通!噗通!噗通! 一连串膝盖重重撞击地面的闷响! 包括那名为首者在内,十余名气势逼人的锦衣神秘人,竟齐刷刷地单膝跪地! 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演练过千百遍!他们低垂着头颅,将手中的长剑恭敬地横放在身前的地面上,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一个洪亮、激动、带着无比崇敬的声音,从为首那人口中爆发出来,瞬间响彻了死寂的碧云村: “瞑龙卫——参见武阳将军!” “参见武阳将军!” 其余十余人齐声应和,声震夜空! 死寂! 比刚才山匪死光时更彻底的死寂! 躲在院墙后的苏落,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瞪得溜圆,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将军?!武阳大哥……竟然是将军?!他救回来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而是一位……将军?!巨大的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村民们更是彻底石化!瞑龙卫?将军?这些如同神话传说般的词汇,竟然活生生出现在他们面前? 看着那些刚才还如同杀神般的神秘高手,此刻却无比恭敬地跪在那个年轻的身影面前,村民们只觉得天旋地转,世界观被彻底颠覆! 看向武阳的目光,已不仅仅是敬畏,更带上了一种仰望神只般的震撼! 武阳心中那块巨石轰然落地!紧绷的身体缓缓松弛下来,一股巨大的疲惫感瞬间涌上,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悸动和一种重新抓住力量的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左手缓缓放下瞑龙令,沉声道:“诸位兄弟,请起。” “谢将军!”十余名瞑龙卫齐声应道,动作利落地起身,重新握起长剑,但那股逼人的杀气已彻底收敛,只剩下对武阳绝对的恭敬和服从。 他们迅速散开,隐隐拱卫在武阳周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黑暗,如同最忠诚的护卫。 武阳的目光落在为首那名瞑龙卫身上,此人身材修长,眼神沉稳锐利,显然是这支小队的头领。“你们……为何会出现在此?”武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这是重伤未愈又经历连番激战的疲惫。 那名瞑龙卫小队长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声音低沉而清晰地汇报道:“回禀将军!属下龙七。将军在境内遇袭失踪的消息,第一时间便传回了帝都,呈报陛下!”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但……朝廷收到的官方通报却是:柱国上将军武阳,在返回刘蜀途中,于边境地带遭遇大规模山匪截杀,力战不敌,不幸……身亡!” “身亡?”武阳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刺骨的弧度,眼中寒芒闪烁,“好一个山匪截杀,不幸身亡!这必定是于清渊和李高联手编造的弥天大谎!为的就是名正言顺地除掉我,同时掩盖他们与熊炎勾结的真相!”熊炎、于清渊、李高……这些名字如同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头。 龙七眼中也闪过一丝厉色,显然对背后的阴谋心知肚明。 他继续道:“陛下圣明!对将军‘身亡’的消息深表怀疑!奈何乾元那边‘证据确凿’,朝中又有谢飞等人推波助澜……陛下不便明面追查,便密令属下率领一支精干小队,潜入楚烈与玄秦边境地带,暗中探寻将军踪迹!陛下口谕:若寻得将军,我小队所有人,即刻起,唯将军之命是从!生死相随!” 武阳心中一震!一股暖流夹杂着沉重的责任涌上心头。 陛下……终究是信任他的!在朝堂暗流汹涌、敌国势力渗透的复杂局面下,这份密令和这支精锐的瞑龙卫小队,无疑是雪中送炭,是他绝境翻盘的最大倚仗! “陛下隆恩,武阳……铭感五内!”武阳对着京都方向,郑重地抱了抱拳。 随即,他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和紧迫! 山匪截杀身亡的“官方消息”必定早已传回刘蜀!自己失踪一个多月,生死不明,朝堂会乱成什么样? 谢飞和大王刘煜他必定会利用这个机会,疯狂打压、清洗自己在军中的旧部和势力!诸葛先生和诸位兄弟处境恐怕也极其艰难!钱勇已经战死,他绝不能容忍其他人再遭毒手! 一旦自己的势力被谢飞、刘煜彻底拔除、瓦解,刘蜀的军心、战力必将遭受重创!届时,面对虎视眈眈的魏阳国,刘蜀还有什么力量可用?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一股强烈的、近乎燃烧的紧迫感瞬间攫住了武阳的心脏!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过龙七和他身后的瞑龙卫,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龙七!” “属下在!” “立刻准备!最迟明日拂晓,启程!” “目标——刘蜀!” “是!”龙七肃然领命,眼神锐利如刀。他身后十余名瞑龙卫同时挺直脊背,如同一柄柄即将出鞘的利剑,杀气内蕴! 武阳的目光最后转向院墙后,看向那个探出半个脑袋、眼神依旧充满震撼和茫然的少年苏落。他走了过去,在苏落面前站定,看着少年清澈的眼睛。 “苏落。”武阳的声音低沉而郑重。 “武…将军?”苏落下意识地改口,声音带着一丝敬畏的颤抖。 武阳轻轻拍了拍他略显单薄的肩膀,力道沉稳:“记住你跟我说过的话。好好活着,好好练本事。这天下很大,你的路,才刚刚开始!” 他没有再多言,转身走向龙七等人。瞑龙卫迅速散开,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现场痕迹,检查马匹装备,为即将到来的长途奔袭做准备。动作迅捷、专业、无声。 苏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武阳融入那群气势森然的黑衣人中的背影,看着他接过龙七递来的水囊,仰头灌下,侧脸的线条在火光下显得冷硬而坚毅。 喜欢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请大家收藏:()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