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片警到破案专家》
1. 第1章
第1章网吧偶遇
1999年8月25日,下午三点整。
推开星奇网吧的门,眼前光线顿时暗下来。
网吧前台原本在柜台后揪着指甲旁边的毛刺,见到两个警察出现在门口,赶紧站了起来。
“同志,我们这儿手续都是全的,来的人也都登记了……”
前台是个二十出头的男青年,还有几分刚出社会的青涩,看到警察进来,明显有些紧张。
陈染跟在同组的蔡剑身后,默默打量着周围环境。
“手续不用拿了,这次过来,是来给上网的人录指纹。”蔡剑摆手,并没有去看青年递过去的登记表。
网吧的管理早已纳入派出所的工作日常,星奇网吧开了快两年了,许可证之类的早已查过,不需要再看。
他们来网吧有别的任务,就是为了取指纹,以便扩充省里组建的指纹库。
听他这么说,前台小伙松了口气。虽然不清楚蔡剑说的录指纹是什么目的,但听起来这不关网吧的事,那就没事了。
“那……需要我做什么吗?”小伙摆出一副配合的模样。
“暂时不要让人离开,有人要走,也得等录完指纹才能走。”
蔡剑叮嘱一声,又道:“再帮忙打一盆水过来。”
前台小伙不知道为什么要打水,还是听话地打来一盆。
这个网吧有三个房间,一共有五十二台机子,来上网的人不少,每台机子前都有人,有的机子旁边还围了两三个人。
半数以上的人在玩游戏,还有些人是来学各种流行的办公软件的。少数几个人玩游戏玩得很投入,连警察进来了都不知道。
取指纹前,蔡剑先在几个房间转了一圈,这才和陈染一起,将取指纹用的十指指纹信息卡和印盒拿了出来。
陈染负责记录基本信息,包括姓名、别名、民族、籍贯和事由等等,蔡剑则拉着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男青年右手在纸上捺印:“先按拇指。”
“掌纹也按一下。”按完双手十指,蔡剑又让那人按下掌纹。
年轻人心中不满,总觉得警察这么做是将他假定为坏人了。他不敢大声抗议,只敢小声嘀咕:“我又没干坏事,凭啥让我按?”
蔡剑瞧了他一眼,说:“没干坏事就没什么可怕的,就当是支持咱们维/稳工作。来,在这儿再签个字就完事。”
说完,蔡剑放下这人的手,等对方签完字还递给他几张手纸,示意他把手上残留的印泥擦一擦。
小伙有个结伴而来的朋友,就坐在他右手边,这人面前屏幕上显示的是CAD绘图软件,看样子他是用网吧电脑来学做图。他刚配合陈染填完资料,接过陈染还给他的身份证,看到小伙还有不满,就用手肘撞了下对方:“在这儿的人都得印,你配合一下得了。”
说话时,他还悄悄地打量着刚刚给他记录资料的女警,圆眼里有掩不住的好奇。
接下来的几个人也都愿意配合,指纹取得挺顺利。到了第七个人时,陈染注意到此人戴着耳机,眼睛像粘在了电脑屏幕上,十分忘我。
看到陈染和蔡剑过去,旁边的人喊了他一声:“贾三,别玩了,有人找你有事。”
“别烦我,这把打完的。”那叫贾三的男人不耐烦地回了句,眼睛仍盯着屏幕。
旁边的人摊了摊手,表示无奈。这时蔡剑已认出那人是谁了,他抬手搭在对方右肩上,拍了下:“贾三,不认识我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贾三总算转过头,认出了蔡剑。
他面上顿时显出几分不耐烦:“你没事吧?我可什么都没干,你又找我干嘛?”
“不干嘛,取下指纹,先把你手擦擦,你看你手上都是汗。”蔡剑塞给他一张纸,示意他赶紧擦手。
贾三却把他手推到一边,后背往椅子上一靠,仰头瞧着蔡剑,明显不愿意配合:“我说蔡警官,这手印我又不是没按过,怎么还按?我看没必要,你找别人去吧。”
贾三的轻慢态度跟其他人都很不一样,一番话说完,在场的人连游戏都不打了,全都往这边瞧过来。
蔡剑已在莲山派出所工作四五年,自然知道贾三是什么人。作为所里的常客,贾三倒也没干什么偷盗抢劫侮辱妇女的勾当,就是爱打架斗殴。拘留对他是常事,指纹自然是录过的。
眼下还有不少人的指纹要取,蔡剑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他打嘴炮,只道:“再录一次,这次是统一的,跟以前不一样。”
他说的是实话,为了这次指纹入库,分局专门组织人手进行了统一培训,要求比以前明显要高。
被捺印人手上如果有污物,都要先洗一下,这就是蔡剑让前台准备一盆水的目的。
如果被捺印人手面皮肤干燥,在给对方捺印之前还要涂些甘油,或者摩擦片刻,等到皮肤变柔软了,再进行捺印,这样做就是为了避免所取的指纹失真。
具体操作时,还得三面捺印,并一次性滚动成形,中间不要卡顿、移动、重复或倒退。如果个别纹线有问题,在纸背面还要备注一下才成的。
贾三不客气地翻了下白眼,将右手边的鼠标往旁边甩开。见蔡剑再次把纸递过来,他知道不录是不行了,这才不情不愿地接过纸,重重地将手擦了一遍。
陈染示意他出示身份证,贾三这才注意到另一侧的陈染。他愣了一下,随即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目光颇为放肆。
陈染平静地看回去,没说什么话,却有一种无形的气场。
贾三本来还想吹个口哨戏弄一下这女孩,但他被陈染冷静的眼神盯着,忽地感觉,对面的女警好像是在静静地看着他表演,就跟人看猴戏一样。
他顿感无趣,心中讪讪的,又被蔡剑推着吼了一句,这才收回了视线。
“行吧,你要按就按吧,赶紧按完,别耽误老子打游戏。”
把身份证丢给陈染,让她填资料,又按蔡剑的要求擦干净手,贾三便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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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递给蔡剑,由着他在指纹卡上按压,他一双眼睛则重新落到屏幕上,谁也不看了。
有些人本来打算看场热闹,但贾三没再闹下去,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就纷纷收回视线。
连贾三这样的人最后都没闹出什么结果,其他人见了自然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接下来的取样工作都很顺利。
快五点的时候,网吧内大部分人的指纹和掌纹都取样成功,还差一个人就完工了。
那个人在靠里的房间,陈染已给他填完资料,蔡剑也给那人按完了掌纹,正看着那人签字,等字一签完他们就可以收拾资料回所。
就在这时,陈染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有人掀开塑料门帘进来,走到了柜台前。
“要多长时间的?”前台小伙从这人手上接过一张百元大钞,对着光线看了看,又在纸面上摸索了几下,确认是真钱,便问道。
“一个小时。”那人看上去有些困,说话时打了个哈欠。
“两块,找你九十八。”
一个小时只需要两块钱,前台本打算问问对方有没有零钱。但察言观色的能力他还是有一点的,看了看对方的脸,他第一时间就把要问的话收了回去,很痛快地给对方找好了钱。
“再买两筒方便面,剩下的买瓶冰红茶。”来人接过钱,又递给前台十块。
此人说话时尾音上扬,并不是容城本地的口音。
前台那边刚给他拿好,蔡剑已收好指纹信息卡,跟陈染前后脚往中间的房间走。
这时网吧里的人比他们刚来时少了三分之一,没那么挤了。两个人从里间出来时,那人已接过前台递给他的方便面和饮料,正漫不经心、边走边打呵欠地往自己那台机器那边去。
这人个子不低,有一米八左右,肩宽背阔,穿着白T配深蓝色牛仔裤。这套衣服和裤子本来就比较紧,他体型又健硕,这就绷得更紧了,裤子更是紧到要卡裆的程度。
陈染也注意到了他裤腰带上挂着的钥匙串,上面除了大大小小的钥匙,还挂着一个用输液管编成的红眼白身小金鱼。而这种样式的小金鱼,陈染上周备勤时在某个资料的照片上见人身上戴过。
她碰了下蔡剑,小声说:“你看那个人,是不是一年前罗平那边要求协查的通缉犯?”
蔡剑本打算给新来的人也录下指纹再走,所以他出来时也往那人脸上身上扫了几眼。
他没太注意那人身上的装扮,但在那人转过来、打完呵欠合上嘴的时候,他一眼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此人双耳贴头皮,眼睛是下三白,眼型细长,衬得本就凌厉的眼神更加尖锐。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来,短时间内他还没有马上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想出来此人是谁,但陈染也在旁边提醒了他一下,正好验证了他的猜测。
新来者总算打完了长长的哈欠,不经意间望过来,正与蔡剑和陈染六目相对。
……#%?!&……警察!
2. 第2章
第2章获得认可
“哎哎,这位同志,先别急着上网,我这有份普法资料,你看一下。别人都看过了,就差你了。”蔡剑冲对面的人招了下手,又从包里拿出一叠纸,挥了下。
他有丰富的抓捕经验,在与对面那人对视那一刻,他就确定对方身上有案子。
像这种背着案子的人,身上大概率携带着管制性刀具等利器,又身处这种人员密集的网吧,他要是把对方惊到,很有可能会造成网吧财产损失甚至人员伤亡。
丰富的经验让他第一时间选择了更为保险的办法,他脸上很快浮现出笑意,说话时声音都夹了起来,生怕把对面那人惊了。
陈染就在蔡剑旁边,亲眼看着蔡剑表情迅速由平静切换到亲切模式,不由得有些错愕,这就是老警察的表情管理吗?
她马上猜到了蔡剑的意图。因为普法资料所里确实有,可他们这次根本没带,蔡剑拿出来的自然也不是他所说的什么普法资料。
那三十余岁的男人“哦”了一声,小心地打量着蔡剑。至于蔡剑旁边的女警,他并没怎么放到心上。
其实他在看到蔡剑和陈染那一刻,心里就在估算逃跑的成功率。从他这边到门口,需要经过三米左右的走道,再经过前台才能出去。这个距离并不比那两个警察离门近。
真逃跑的话,以他的身手和反应他觉得成功率很高。可那两个警察一旦追上来,他们之间势必会发生肢体冲突。
如果是这样,就算他这次跑掉了,也会引发大规模的搜捕行动,那他肯定要继续东躲西/藏。而他身上剩的钱不多,再躲上一段的话,怕是要吃土了。
反正这里是容城,并不是他以前作案的罗平市,这边的警察还真不大可能认识他这个人。
快速权衡之下,他选择了留下来。
他伸手准备接过蔡剑手中的纸,这时那女警递过来一个笔,同样和气地道:“看完了在表格上签下名,我们好统计下数据。”
这番话再次让他放松了警惕,但他没有接到笔,因为蔡剑已伸手捞住他右手腕。
上当了!
反应过来那一刻,蔡剑已将他一只手臂反拧。可这人力气很大,下盘也稳,并没有被蔡剑绊倒。他另一只手还能腾出来,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弹簧刀。
变故发生得很突然,不少上网的人听到了动静,起身张望下就知道出事了。
在弹簧刀弹出那一刻,反应再慢的人也知道大事不好,一时间室内充斥着拉椅子和跑动的声音。
贾三扯下耳机,仍站在原来的位置上,估量着眼前的形势。他看得出来,蔡剑身手很不错,但面对那个手持弹簧刀的人,并没有绝对优势。而对方手持利器,形势随时有可能会反转。
反转确实来了,只是跟他想像的不一样。
那女警已揪住对面那人另一只手腕,不知怎么拧的,弹簧刀掉到了地上,紧接着有“咔嚓”的声音传到了贾三和周围人的耳朵里。
再看过去时,那人已被踹倒在地,双手背在身后,戴上了手铐。他半跪着,因为忍痛,上半身都在抖。
贾三手中的烟盒差点掉在地上,听声音,那女警好像把人小腿骨给踹断了,还挺严重的,要不然周围的人是听不到声音的……
他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一小时前对着那女警放肆打量的情形,顿觉后脑一凉。以前太年轻,打架斗殴的事他确实没少干,有时也会犯贱,可这不等于他喜欢被人揍到骨折。
半个小时后,莲山派出所派过来的车将人拉到了所里。
一位副所长手上拿着提前找出来的在逃人员资料表,翻到中间一页,内附一张全身照片。
照片上的人穿的不是夏装,不过穿衣风格与眼前的人很像,是夹克配牛仔,都是紧身款式。
其身高体重与讯问室里的嫌疑人差不多,只是两个人发型不同,照片上的人是板寸,眼前这位头发要长一些。
但他腰带上的钥匙串和红眼白身的小金鱼跟照片上相差无几,再加上细长眼以及下三白,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在逃人员资料表上记录的飞车劫匪了。
这时一个警察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上拿着刚刚给那人取的指纹。
“孟所,指纹核对过了,就是他。”
孟所接过去,抽出最上面那张右手食指的对比图,和蔡剑一起瞧过去。跟资料上的指纹一样,同样都是囊形斗,向右||倾斜,所选择的一些特征点也一致。
确认无误,就是他了。
蒋文豪,罗平市人,年龄31,近三年内,携同女友在罗平市城区骑摩托车抢劫多次,已报案的就有十三起。最近一次作案时,二人抢劫一孕妇,因拖拽致该孕妇流产、腹部及手臂等多部位挫伤……
蔡剑小声跟旁边人嘀咕:“他这名起得挺大,一般人可压不住。”
蒋文豪低着头,大概能听到。但他没什么反应,孟所问他问题他也不给任何回应,看上去是打算装死到底。
孟所把资料放下,打量着审讯椅上的人,没再问下去。
罗平市那边证据充足,照片、指纹、作案工具、受害者和目击证人全都不缺,只要人抓到,案子就可以顺利推进。所以蒋文豪愿不愿意配合审讯,孟所都不着急。
孟所走到旁边去打电话,一位中年警察半蹲下去,撩开蒋文豪左腿裤脚。裤腿已被剪开,左小腿临时上了个夹板,周围皮表已经青肿。
看了眼那片淤青,那警察说:“稍后上医院给他体检,还得顺带着让医生再给处理下,踢得可真不轻。”
说话的人是派出所四组组长,陈染和蔡剑都是他小组里的成员。
这时孟所打完了电话,他也过来端详着伤处,瞧了瞧蔡剑,又看了眼陈染,眼里有几分不可思议。
蒋文豪一身的腱子肉,孔武有力,刚看到他腿上的青肿时,孟所以为是蔡剑踹的。万万没想到,那伤竟是新来的女警弄的。
没有足够的冲击力,是不可能一脚把蒋文豪这种骨骼致密的人踹到骨折的。
“先让他在这儿等着,出去说。”孟所见蒋文豪不准备交待,便打算先晾着他。
从讯问室出来,陈染先回自己办公室,孟所叫住蔡剑,说:“按你的说法,陈染在网吧比你还先认出蒋文豪,可这怎么可能?她才来一个月,罗平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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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请求协查的时候,她还在上学呢?”
这事蔡剑在回来的路上也想过,他若有所思地道:“在逃犯的资料我和组长都没让她看过,不过资料室借阅表上经常有她签名,一看就知道她借得挺勤,具体都借了什么我没细看。”
“但她肯定是看了,看完还记住了,要不然不能跟人打个照面就认出来。”
孟所点了点头,心想他哪天要是去资料室,可以看看借阅登记表,瞧一瞧陈染都看了什么东西。
聊了一会儿案子,他又跟蔡剑说:“陈染跟你一组,以后你好好带带她。案卷方面有不懂的你也点拨下。”
“她刚来时想做外勤,当时你还不太愿意,希望她能转内勤,现在不打算让她转了?”蔡剑明知故问,语带揶揄。
至于带陈染,他可没什么不愿意的。陈染学什么都快,一点就通,带她也不是什么费劲的事。
“不转了,随她的意思。”对蔡剑的揶揄,孟所只当没看见。
两人说话时,陈染已回了四组办公室。
同组的小路拿着手包正要往外走,看到陈染回来,他拉开办公桌抽屉,丢给她两板进口巧克力:“拿着,我姐出差带回来的,这东西太甜,我吃不了,你吃吧。”
办公室数他们两个最年轻,陈染有时候也给他分东西吃。她便接过巧克力,道了声谢,随口问道:“你衣服还没换,是要加班吗?别人都要去食堂吃饭了,你不去?”
“我不去,刚接到一个投诉电话,说维华路那边新开了一个网吧,没办许可证就开业了,我得过去看看。”
陈染本来都准备收拾东西下班回家了,想到小路前两天刚被组长训过一次,决定还是问几句再放他走。
她就问他:“要真没有许可证,你打算怎么办?让网吧停业吗?”
“没许可证那肯定要停业啊。”小路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小路也是新警,比她早来半年,有些不常用的法律法规他还是不太清楚。
陈染却很清楚,如果这个投诉真像他这么办,一旦网吧老板对处理结果不满意,提请行政复议或者进行行政诉讼,小路就比较被动了。
陈染叫住他:“你可以先去那家网吧看看,确实没办许可证的话,你再联系文||化部门,让他们出面。”
“因为网吧属于文娱类行业,出现问题的话,我们需要会同文||化部门一起处理。”
“它跟特种行业不一样的。”
特种行业就是酒店、典当行、开锁、保安培训以及公章刻制,这些行业都由公||安部门直接管理,这一点小路当然知道
他怔了一会儿,很快就明白了。
随后他双手作揖,朝着陈染道谢,又许诺要请陈染吃饭,这才离开办公室。
次日一大早七点钟,陈染刚到办公室,还没来得跟小路交流查网吧的情况,蔡剑就找来了:“小陈,跟我走一趟,怀阳路那边有一户人家被盗,你跟我去现场。”
小路匆匆吞下最后一段油条,喝了一口水,问道:“蔡哥,不用我去吗?”
“你也跟上,你俩去了先跟着痕检学习。”
3. 怀阳路窃案
偷窥者
“人是从北面窗户爬上来的,先去楼下看看。”八点刚过,蔡剑便带人到达怀阳路烟霞小区,也就是失主所在的小区。
先留两个人在失主家里铺设堪察板,蔡剑返身又带人往楼下走。
这次负责痕检工作的人姓魏,他并不是专业的痕检,事实上派出所也不会专门设一个痕检岗。派他来带陈染,也是因为他的痕检水平在莲山派出所比较高,相关技术懂的多一些。
下楼时,周围已围上了警戒带,警戒带外站着不少本小区的居民,在室内透过窗户向外张望的人也不少。
一行人很快绕到楼房北面,靠墙一米五宽的距离有一道低矮的花坛,稍微抬脚就能跨过去。花坛内种着好养活的花,因为晒不到太阳,花势并不旺盛,长得稀稀拉拉的。
抬头望去,二楼窗口一户人家的防盗围栏被人剪开了一个豁口,在这个窗口下方排水管旁边有一道足印被留在了泥土中。除了足尖,其他部位清晰可见,并深深地印进了松软的泥土里。
一看就知道,这个足印踩上去的时间不长。
这种情况很明显了,嫌疑人十有八/九就是沿着水管爬上二楼,再撬窗做的案。
“魏兵,你带陈染和小路留下,把足印取了,周围也查一查。这边交给你了,我上楼看看。”蔡剑吩咐道。
魏兵表示明白,待蔡剑一走,他就指挥小路拍照,再跟陈染说:“这个足迹是踩在泥土上形成的立体鞋印,可以用石膏粉制模提取,一会儿我配石膏液,你跟着帮忙搅拌。”
“配石膏液之前得先用金属板做个围栏,能把这个鞋印围住就行,大概三四厘米高,没这围栏灌石膏液时就流出去了。”
“你看那鞋印上边有两块土坷拉,还有风吹进去的花瓣,你用镊子给取出来,手上动作轻点。”
“东西太碎的话,用镊子可能夹不起来,那就自己想办法看看用什么工具合适。不管是粘还是吸,只要能把掉进去的杂物取出来就行,前提是不能破坏足迹。”
陈染听了,马上半蹲下来,按照魏兵的要求去清理那枚立体足迹里的杂物。
几个人重新回到楼上时,已是二十分钟之后了。
“排水管和其他部位找到指纹没有?”蔡剑停下手头的事,回头问魏兵。
魏兵摇头:“没有,嫌疑人应该是戴了白色线手套,外面没留下指纹,只提取到了手套上的布料纤维。”
至于石膏模,还需要半个小时左右才能定型,这时还不能动,所以魏兵只带了装着纤维的塑料袋上来。
蔡剑对此早有预料,他指着窗口被剪开的位置说:“不意外,嫌疑人应该是惯犯。这家伙不光有反侦察意识,身手也不错,围栏切割处的切痕很整齐,肯定不是第一次做案。”
“不过他在外边戴手套,进屋里翻找东西说不定会把手套摘下来,你们再仔细找找看。”
魏兵也是这么想的,他便指挥着陈染和小路拿着光源灯对着所有可疑的地方照,像开关、墙面、桌椅、柜子和抽屉等表面都是重点要检查的地方。
这时候蔡剑手里拿着笔记,继续跟那男失主说话:“我们需要对失窃物品进行登记,这是登记表,咱们继续往下说。除了五千块钱,您这儿还丢了什么?”
男人脸上的焦躁不像是假的,他长呼一口气,说:“那五千块是给我儿子开学上学用的,不过这不是大头,大头是我老婆的首饰。我老婆她喜欢金子,每年都买几样金首饰,这些年攒下来不少。光金镯子就三个,还有金项链、金耳环这些,加起来得有二十多件。”
陈染在旁边听到了,心想这家人经济实力还挺不错的,这时代容城普通大学毕业生工资一般是三百到五百之间,五千可不是小数,更不用提那些首饰了。
男人对他老婆到底都有哪些首饰只知道个大概,详细的他也说不出来。蔡剑就提醒他:“这些首饰都有发票吗?”
“有有,都是大商场买的,肯定有发票。那些首饰都被我老婆放到首饰盒里了,小偷把首饰盒拿走了,发票还在,放别的地方了,我给你找一下。”
他很快拿着发票回来,像是刚想起什么,说:“我刚才还漏说了几个,我老婆挺喜欢玳瑁做的东西,她有个玳瑁项链和镯子还有耳环,是一整套的,也丢了。”
“不过这些玳瑁做的东西都没发票,我说的是真话,真丢了,我老婆说买那一套她花了三万多呢。”
蔡剑和另一个警察正忙着做记录,突然听到这句话,两个人都怔住了。
玳瑁?!
这个失主怕是不知道私下买卖玳瑁饰品是违法的吧?
做为海龟的一种,玳瑁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它的背甲斑驳幽暗、有着莹润剔透的光泽,每只玳瑁的背甲都是独一无二的,这可是与象牙、犀牛角齐名的有机玉石。
夏天因为人们都要开窗睡觉,是入室盗窃案频发的季节,近一个月蔡剑就处理了好几起入室盗窃案。刚来时他还以为这一家也是普通的窃案,如今看来,这个案子说不定还会带出其他案件,成为案中案。
蔡剑和同事对视一眼,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等那男人说完,他才问道:“没有发票的话,那你知道是从哪儿买的吗?”
男人回忆一下,缓缓摇头,表示不知情:“我老婆是开服装店的,她认识的人多,小姐妹也多,都是谁我也不太清楚,听她的意思是从熟人手里买的。”
蔡剑观察着男人的神色,猜测他可能是真不知道买卖玳瑁的违法性。就是不清楚,他老婆是不是像他一样对此毫不知情。
这时另一位警察问那男人:“你家里平时放现金吗?”
“一般不会放太多,顶多放个一两千,用差不多了再取。”
蔡剑明白同事这么问的意图是什么,刚才两人私下交流了几句,不排除熟人做案的可能。
因为失主家里的三个卧室中,只有主卧有明显的翻找痕迹,这就说明,行窃的小偷很有可能知道,失主一家把钱和首饰都放在了主卧,否则,他很有可能把三个房间都翻一翻的。
选在这时候作案,也不能排除嫌疑犯知道失主家里最近取了钱。
这边说的话陈染他们几个在另一个房间也能听到,听到玳瑁首饰的事,几个人都挺意外,这男的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靠墙有个大衣柜,他们进来时那衣柜就开着,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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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子里的衣服仍整齐的挂着,小路看了一眼,便转头跟陈染嘀咕着:“那个娇衫你看着没,蓝的,得八百多块,一般人舍不得买。”
他对这些衣服的牌子和面料似乎挺精通,连续指了好几件,都能说出价格,衣服都挺贵的,少则五百,多则几千,有一件貂皮大衣更是价值上万。
魏兵听得眼睛都直了,小声问小路:“你怎么懂这些东西?”
陈染也冲小路伸了个大拇指:“真人不可貌相,太厉害了。”
小路这些知识一般人还真没有渠道去学,看似无用,但作为警察来说,这些知识其实很有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小路刚才说那些话时,就是随口说的,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连忙找补:“嘿嘿,都是陪我几个姐逛街拎东西练出来的。”
陈染看出来他有意保持低调,也不去深究。估计他家里条件挺好,不过谁身边都有几个有钱人,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着满柜子衣服,陈染心里有股怪怪的感觉。这个小区环境非常一般,楼道暗而窄,层高较低,房子隔音差。以这家人的条件,完全有能力买个更好的房子,他们为什么还住在这种地方?
失主还在隔壁,陈染自然不好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继续干活吧,小路去那屋拿着灯,把几个桌子都照一照,观察时注意视线与光源方向保持相对45度角。”魏兵带着小路继续干活。
陈染不用他吩咐,拿着银粉和刷子,把小路照出来的指纹一个接一个地刷显出来。
这些都是细活,需要耐心去做,八月底天气还比较热,外面日头渐渐升上来,陈染感觉后背衣服都洇上了汗水,潮潮的。
她怕额头上的汗珠洒到地上,便直起腰来拿手帕擦了擦汗,无意间她向窗外张望了一眼,她视力很好,忽地看到对面一个三层楼的房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窗口动了下。
小路见她站着不动,站起来问她:“怎么了?”
“你快看看,那边三层,挂着蓝色窗帘那家,是不是有人拿着望远镜在看这边?”陈染确认自己没看错。
望远镜?!
乍听到这个词,小路赶紧透过窗口向陈染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不过对面楼有好几户窗口有人,都在往这边看,估计在看热闹。一下子他不知道陈染到底说的是哪家。
直到他看到对面有一家窗口的蓝色窗帘晃了下,才确认陈染说的是哪家。
“没看出来是不是望远镜,但肯定有东西。”
“这么一看,你看到的确实有很大可能是望远镜。咱们刚发现他他就知道了,要不然不会撤得这么及时。”
说话时小路数了数,记住了那户人家的位置和楼层,接着跟陈染说:“说不定是个偷窥狂,跟这个案子有没有关系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咱们得跟蔡哥说一声。”
陈染自然没什么意见,所有可疑的情况他们都需要汇总起来,稍后再把无关的想办法排除就好。
不过她和小路还没来得及去找蔡剑,门外就传来了一串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那声音比较急促,转眼就到了门口。
是女主人回来了吧?
4. 怀阳路窃案
强制入院
女主人的头发烫成了大波浪,身上穿着莲叶边的碎花连衣裙,打扮得很时尚,看上去比她丈夫年轻十几岁。
走到门口时她停顿了一下,不经意间抿了下嘴角。
“郑女士,这里有一份失物清单,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简单介绍过后,蔡剑一脸和气地把手上的失物清单递给姓郑的女主人。
女主人面色有些不自然,尽管她在努力克制,但那些细微的异常在蔡剑眼里几乎相当于撂了明牌。
相对于其他人丢东西时的愤怒和着急而言,她表现出来的更多是紧张。
“啊……差不多吧,我一天挺忙的,有些东西我记得也不太清楚了,也没什么要补充的。家里事都老王在管,他说丢了那应该就是了。”
女主人把清单递回去,蔡剑伸手接过,并没有就此放下这个话题,接着说:“还是要好好确认下的。失窃物品的价值关系到案件定性定量的问题。案子要是破了,这个清单也是你们收回失物的依据。”
“所以咱们还是得核对下,你们夫妻俩都得签下字才成。”
说完这些话,蔡剑把刚才男主人给他的发票拿到手上,一张一张地跟清单上所列的首饰和其他失窃物品核对。每张发票上都有具体金额,一叠发票念下来,女主人面色已经有些发白。
发票对完,蔡剑不经意地问道:“对了,你那套玳瑁首饰价格是三万,具体是什么样式的?你最好详细描述一下,有图片最好。没有图片也可以说下具体的样式、纹路以及重量。”
在列着玳瑁首饰那一行右侧,清晰地列着它的价格:3万。
姓郑的女人看到那数字时,本就不自然的神色明显又僵了僵,她假装低头去拂掉衣领上不存在的灰,稍后才道:“这个……不用了吧,那东西是塑料做的,不值钱,就是个样子货。也不是3万,总共就花了300多。”
“我也没怎么戴,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样了。”
看着女主人白晰的脸色微微泛红,就算是陈染和小路这种新警,也能猜出来,那套玳瑁首饰只怕是真的,而且这女主人知道买卖玳瑁首饰是违法的。
蔡剑刚才跟她核对清单时,虽然很温和,但全程都在暗中给女主人施压,如果她没什么不能让警察知道的事,那这就是很正常的核对。但凡她心里有鬼,那可就不一样了。
蔡剑也不说破,径直把几张纸收起来,放到袋子里收好。又像闲聊一样,说:“郑女士,听说你在五一路那片开服装店,生意怎么样?我亲戚家有个姐,厂子效益不好,还说要卖衣服呢。我帮她问问,服装生意好不好做?”
“还可以,去南方进货,量大点,把价压下去就挺赚。”
女主人说话时一只手捏着头,皱起眉头,看似头痛得厉害。
蔡剑点到为止,“看你有点不舒服,那我再跟你爱人聊聊,你先歇着吧。”
说到这儿,蔡剑果真转头又问男主人:“你们夫妻俩平时都跟什么人来往,平时有亲戚朋友过来吗?”
“我这边亲戚一般都在老家农村,前几年父母在的时候过年过节都走动,父母不在来往就少了。而且有好几个亲戚借钱老也不还,就更不愿意来往了,今年我这边亲戚没什么人过来……”
陈染这时已回到主卧继续干活,对男主人说的话也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这时男主人又絮絮叨叨地道:“……小凤爱干净,不喜欢外人上门,所以咱这儿平时没什么人来。要说来人的话,上礼拜电视坏了,找了个修家电的。其他的,也就是上门□□、电表还有煤气表的了。”
他这么一说,魏兵马上让小路和陈染去把电视也扫一遍。
这户人家打扫得确实挺干净,桌椅之类的近两天应该都仔细擦拭过,所以陈染他们获得的指纹数量有限。
抱着一线希望,陈染和小路把电视荧屏、背面和侧面包括电视底部全都仔细检查了一遍,还真在底部找到了两根并列的指纹,初步估计是右手食指以及中指。
一个小时后,众人终于收拾东西离开了烟霞小区,临走时除了带走石膏做成的鞋印,还带走了二十几张纸和票据。
这些纸质物品跟钱和首饰都放在同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并不是之前男主人拿出来的发票。值钱的东西被入室盗窃的嫌疑人拿走,这些纸张则被挑出来丢到了抽屉角落里。
在车上坐好后,蔡剑扭头问坐在后排的陈染:“小陈,你猜猜,我为什么要把这些纸都带走。”
陈染是通过社招进的派出所,读的不是警校,但在入警前她曾和其他新警在分局组织的培训班进行过短期的培训。所以她猜得出来蔡剑的意图。
“嫌疑人入室时戴着手套,在室内其他地方我们不一定能成功取到他的指纹。但这些纸张大部分柔软轻薄,带手套不好拿取。而且很多人也不知道,我们从纸上也能提取到指纹。所以他拉开抽屉后,为了方便拿东西,有可能摘下手套。”
蔡剑笑了下,随后告诉魏兵:“你回去先带着小路和陈染处理下取到的指纹,初步处理没什么发现的话,你下午再带着这些纸,跑一趟分局,咱这没有熏显用的东西。”
想提取到纸上的指纹,用派出所惯用的刷粉法可不行。所以他们平时遇到这种情况,就得派人去分局那边去处理。
魏兵也知道这个案子有可能是个案中案,那女人肯定有问题,这一点他们几个已经无需多说。再加上案值不小,跑这一趟还是必要的。
魏兵这边自然没什么意见,痛快答应了。
这时小路也说:“那个鞋印后跟右外侧有补的皮子,补的时间应该不长。还有前掌那地方应该开裂过,鞋底有缝线痕迹。我们要不要查查这附近修鞋的人?那鞋底纹路挺像菜畦,不常见,要是能找到修鞋的人,说不定他还有印象。”
蔡剑倒是挺认可小路这个想法,石膏模他也看了,确实如小路说的一样,后补的鞋跟挺新,几乎看不出磨损,补的时间很可能不长。
他就道:“下午小路你带着陈染去问问周围的鞋匠。鞋匠手法不一样,有的人活做的细,有的人活糙,针脚长度、整齐度多少都有点差异,你们去找人要注意下他们缝线的手法。”
“问话时自己小心甄别真话假话,当心个别人耍着你玩。”
快到中午时,陈染等人都回了所里。
指纹录入电脑没用太长时间,因为这户人家收拾得真的很干净,擦拭时几乎不留死角,所以他们提取到的指纹并不多。除了男女主人的,就只有电视机底部的两个指纹是陌生人的。
至于带回来的那些软纸,得等魏兵带去分局处理。
吃过午饭,蔡剑带人去调查失主夫妻俩的社会关系,陈染和小路出了派出所去找鞋匠。
在路上小路跟陈染说:“告诉你个小道消息,罗平市那边派了几个同行开车过来审问蒋文豪,今天晚上差不多能到。”
“蒋文豪身上案子多,社会影响挺恶劣的,罗平那边应该挺重视。”
“我告诉你,蒋文豪这家伙特能逃,罗平那边组织了好几次抓捕,都让他给溜了。有一回眼看要抓住他了,他把兜子里的假/钱扔到街上,路过的人全跑去捡钱去了。那些钱可都是冥币啊,你说这家伙损不损?”
陈染听着他滔滔不绝的说话,感觉他一个人都能撑起一个乐队了。但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做任务也挺好,心里轻松,还不无聊。
她安静地听着,不时插句话,看上去很像个合格的捧哏。
他们先去的是一个农贸市场,这个农贸市场离烟霞小区并不远。有个五十多岁的鞋匠就在农贸市场附近的路边摆摊,风雨无阻的,有七八年了。
农贸市场附近的居民楼一层像其他街道一样,沿街都是门市。陈染刚走到路口,就听到了街道南侧传来轰隆隆的音响声。
那音响声音太大了,高低起伏的声浪一阵阵在耳边轰响,听一会儿就让人烦躁不已。
估计是哪家开店的在门口放了音响,还把声音放得很大,这已是明晃晃的扰民了。
“那边有家音像店,租碟卖碟的,你看那边挤了堆人,还有人在吵架。”小路说。
去农贸市场要经过这条街,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
因为穿着警服,有人看到他们俩,立刻跑过来告诉小路:“警察同志,那边有个开音响店的拿刀吓唬人呢,太吓人了!路上还有孩子呢,你们过去看看吧。”
这时陈染已经听到了动静,有人在叫喊着:“老子就愿意放这么大声,连警察都管不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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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你,我有精神病证明,杀了你都没事。识事的给我滚远点,少管闲事。”
有人在回骂,但谁都不敢靠近那个挥舞着水果刀的中年秃头男人。
围观的人看到有警察过来了,连忙让开条路。有人主动向小路和陈染交代这边的情况:“警察同志,这家人天天放这么大声,咱们就住在后边那栋楼,一天天吵得人要疯了。”
“是啊是啊,家里老人心脏不好,都快犯病了。”
“我们好几次找他,让他声音小一点。一找他们就拿刀吓唬人,太不讲理了!”
“精神病了不起啊?他怎么不进精神病院?”
周围的人纷纷控诉着,有位老大爷气愤地正说着,拿刀的男人已听到了。
他瞪着金鱼似的眼睛,朝着老大爷挥刀嚷道:“你再说一个试试,信不信我一刀把你给捅了?”
这人说话时的思维挺清晰的,小路感觉这人不太像精神病。
与陈染对视一眼,小路说:“来都来了,不管是不行了,咱俩先把人制服了再说吧。他手上有刀,你小心点。”
陈染看上去挺淡然,微微点了下头,说:“没事,他虚得很,看着点刀就行。”
“你胳膊长,去那边挡住那俩小孩,别让他俩钻过来。”
小孩是不知道深浅的,只知道好玩,这时就有两个小学低年级男孩在人堆里钻来钻去,并不觉得那男人手拿着水果刀挥舞有多可怕。
在动手之前,陈染必须得保证那俩孩子不撞到刀上来。
小路也知道陈染的身手,那中年男人就是虚张声势,其实是虚胖,跟蒋文豪比差了不知道多少。陈染连蒋文豪都能拿下,对付这个中年男人自然不是难事。
他就走到人群前面,挡住那俩男孩,一只胳膊顺势夹住往人群外钻的男孩脑袋,说:“不许乱动。”
他说话的时候,陈染伸手够到中年男人手腕,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已将他手臂拧转,按倒在地。
男人手上的水果刀甩到一边,踢蹬着脚挣扎叫骂着。
这时有个中年妇女头发乱乱地从旁边的音响店里冲出来,要把陈染推到一边,企图把中年男人拽出来。
“你给我起开,谁让你这么干的?”
“我家男人是精神病,你这么做不怕我告你?”
陈染利索地给那男人戴上手铐,她都起身了,那男人犹在地上滚动着耍赖不起来。
听到那女人所说的话,周围的路人都很生气,一句精神病居然成了免死金牌,他们这些住在周边的人谁能不恨?!
他们不太相信那男人有精神病,可那俩人真拿得出证明,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其实有的人以前也报过警,最后都不了了之。这两个年轻警察又能怎么办呢?最后不会又把人给放了吧?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那女警伸手把那中年女人挡住,声音清冷地对那中年女人说:“据路人反映,你丈夫不是第一次持刀威胁他人。他这样做足以证明他对社会有危害性,很有可能造成他人伤亡。”
“这种情况,就算他是精神病,我们也有权强制送他进精神病院,不管家属是否同意。”
“你确定你丈夫是精神病吗?”
中年女人这时终于有点慌了,真要是把她男人送进精神病院,那这个店还怎么开下去?家里不就少了一个人赚钱吗?
但夫妻俩在这一片也横惯了,心里虽有点慌,她仍梗着脖子试图吓唬陈染:“你敢?我家里有人是律师,你信不信我找人告你,让你当不了警察?”
陈染自认自己处理程序没问题,而且她能做的也不只是警察这一个职业。
在当警察之前,她就知道自己以后要经常面对反社会人格的人员。要是怕她也不会选择外勤。
“作为公民,你有找律师的权利,你可以去找,但你丈夫我们得先带走。”
说到这儿,陈染转头跟小路说:“你找几个人证。”
她这边话刚说完,好几个人举起了胳膊:“姑娘,我愿意做证,这家人太不讲理了,早就该收拾了。”
“我也愿意!”
…………
在这些举手的人里,陈染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是那个在星奇网吧上网的男青年,她记得当时他在学CAD绘图软件。
5. 怀阳路窃案
无效摇人
派出所离这边并不远,众人很快到了所里。
音响店的中年妇女找了个空当先溜了,等她再次赶到派出所时,陈染已给那自称精神病的男人和几个围观群众做完了笔录。
“哎,你别走,我带律师来了,她要跟你谈谈。”中年女人进所后,在办案区门口堵住了陈染和小路。
在她身后,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中年男人,与她年龄相仿,另一个则是身着职业装的年轻女孩。
“小颖,你过来,就是这个女警察把你二舅给抓走的。我都跟她说你二舅是精神病了,她不但不听,还扬言要把你二舅给关到精神病院去。”
中年女人一副找到人给她撑腰的神情,看样子是想让那女孩给她作主。
陈染抬头一看,心想这中年妇女这是摇人去了。
虽然年轻了点,不过看那身装扮和气质,应该真是个律师。
那年轻女孩与陈染年纪差不多,发现陈染看过来,她微笑着伸出手:“您好,我是佳兴律师事务所的执业律师,姓彭。这次过来打扰你,是想了解下张业的案子。”
办案区不远处是办事大厅,有十几个来办事的人就在大厅里。看到这边的动静,众人都在往这边看。
不少人都听出来,有人带律师过来要找警察麻烦。
一时间没人再急着办事,都想听听那女警察和女律师到底谁能说得过谁?
有几个路过的警察也停下来往这边看。
陈染还打算出去找附近的几个鞋匠,音响店的事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她不想再耽误下去,就简明扼要地跟那律师说了下音响店门前发生的情况。
那女律师是匆匆被她舅妈拉过来的,陈染才说了几句,女律师就知道她舅妈没跟她说实话。
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平时她接案子,有些委托人就喜欢隐瞒对自己不利的真相,直到上法庭,这些真相才爆出来,搞得她很被动,所以她顶讨厌跟她说谎的人。
这时她听到陈染说:“彭律师,事发时张业思维清晰,口齿流利,无论谁看了都认为他当时是正常人,这一点现场有很多人都能做证。我们这儿也有相应的笔录可以证明,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假设他真的是精神病患者,但至少在今天下午一时左右,他并没有发病。”
“作为律师,你应该清楚,即使他真是精神病患者,只要我们可以证明他在案发时没有犯病,他同样要承担法律责任。”
“在公共场合持刀威胁他人,一个寻衅滋事跑不掉吧?而且他还不是初犯,长期以来,他的这种行为对周边居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这是屡犯不改。”
那女律师听了,猜测到陈染对于相关法条理解得应该很到位。即使她真想帮她二舅脱罪,恐怕也不行。
她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并没有急于插嘴。
那中年妇女见她不动,有点急了,推了她一把:“小颖,你说句话啊!”
女律师面上表情不变,心里已偷偷翻了个白眼,暗中还埋怨跟过来的父亲。要不是她爸抹不过亲戚之间的情面,硬把她拖过来帮舅妈的忙,她这次也不会这么被动。
她还能说什么呢?陈染对法条熟,态度强硬,一看就是不容易受人影响的人,再辩下去还嫌不够丢脸的吗?
这时陈染又道:“我这边要求张业明天重新去指定机构做一次精神病鉴定。具体如何处理,要等到明天鉴定结果出来后再决定。”
“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等处理结果出来。到时候你们提起行政复议也好,向上级投诉也罢,都可以,这是你们的权利。”
陈染态度很明确,她就是要这么处理,你们不服想去告都可以。
“我这边还有事,就先不奉陪了。”
这时小路在旁边说:“陈染,咱们得走了,要不然今天的活忙不完。”
听到这个名字,那女律师仔细地看向陈染。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跟陈染说:“陈警官,我这次过来就是大致了解下案子,没别的意思。”
“我先带舅妈回去,稍后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再跟您联系可以吗?”
她态度不错,还客气地递过一张名片。
陈染伸手接过,随手放到兜里。
“先走吧,出去说。”女律师看了眼她爸,眼里已有几分怨气。
中年男人能看出女儿的不满,他其实也不愿意来,只是抹不开情面,怕亲戚出去跟别人说他不帮忙。
看出来女儿的尴尬,他忙伸手把不甘心的中年女人拉出派出所。
见他们都出去了,大厅里的人才散开去办事。
出了派出所没多远,中年女人便拽住彭律师:“小颖,舅妈好不容易求你一回,你就是这么办事的?亏你小时候你舅还给你买吃的,我还抱过你呢。你有本事了就不管亲戚了,怎么能这样呢?”
她这一说,彭律师爸爸不高兴了:“话不是这么说的,人家警察不都说清楚了?这事有法律规定着呢,小颖能怎么办?法律又不是咱家的,咱们说的不算。”
中年女人恨声说:“行,以后再有事我可不敢求你了。她不是说让我去告吗?那我就去告,我找他们上级领导去。”
中年女人说着狠话,风风火火地走了。
彭律师觉得跟她这样人根本没办法交流,所以她都没辩解,等人走了,才单独跟她爸说:“爸,你以后别随便答应别人。我一天忙得跟陀螺似的,正经事还忙不过来呢,掺合这种烂事干什么呀?赚不着钱还落不着好。”
“你以后也少跟他们家来往,说他俩是我二舅二舅妈我都嫌丢人。”
“行,我知道了。”她爸被骂了几句,也挺生气的。
其实刚才小路喊出陈染的名字时,彭律师已经认出陈染了。
原来她们俩读的是一个高中,她比陈染高一届,以前她认识陈染,但陈染可能不认识她。
因为陈染是当时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学校就没人不知道她。早在高一时,她就在校门口从几个社会渣滓手中救出过被调戏的英语老师,在支援的体育老师和体育生们赶过去之前,将那三个渣滓揍得连妈都认不出来。
事发后,陈染的大名传遍全校,到课间时都有学生跑到陈染的班级去偷看她。
再次见到陈染,她已成了警察,彭律师私下里觉得,陈染当警察还真是再合适不过。
不过听说陈染读的是重点大学的数学系,当警察的话,肯定不如她干别的工作赚得多。
她胡思乱想了一番,带着她爸离开了莲山派出所。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陈染和小路找了附近的几个鞋匠,只有一个人隐约记得有人在五天前修过那种鞋子。
但他说来修鞋的不是男的,而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那女人脸盘比较大,眼间距也偏大一点,嘴唇厚,头发烫得很细碎,不算长,短短地扎在后脑,还染成了红色。
虽然没问到男人的情况,但能发现这个女人,也算是个收获。也许这女人和入室盗窃的小偷关系不一般。只要能找到这个女人,那个窃贼说不定就能浮出水面。
两人准备重新返回派出所,在经过农贸市场附近时,竟碰到那圆眼青年在一家烧烤店门口帮忙。
看到陈染过来,男青年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绕过摆在大伞下的方桌,几步蹿过来,主动跟陈染说:“陈警官,你们出来是不是要查案子?”
陈染下午还给这男青年做过询问笔录,请他说明音响店门口事发时的经过,自然知道他叫汪鹤。
“你问这个做什么?”对他陈染还算客气,但她并没直接回答。
男青年赶紧摆手:“别误会,我不是要打听案子,烟霞小区那边出事时我知道,你们出现场的时候我也看了。我就想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说到这儿他转头指了下他父母开的烧烤店:“我家店就在这,来这边吃饭的人多,你们要找什么人的话,说不定我见过。”
小路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有点惊喜。
就算这个案子这小孩帮不上忙,可以后他们要是有这么一个愿意帮忙的线人,那查案子自然要方便一些。指不定什么时候能从这小子身上得到些有用的信息呢。
他看了下陈染,见陈染没有反对的意思,就跟汪鹤说:“你要是愿意帮忙那可就太好了,我们打算找一个红头发的女人,烫了一脑袋小卷,这么长……”
小路把鞋匠给他们描述的人比划了一下,听他说完,汪鹤竟然真想到一个人:“这样的人我真见过一个,应该有一两个月了,就在农贸市场卖鱼的地方见着的。”
“当时她穿了红色塑料拖鞋,脸和发型跟你说的都差不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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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是胖还是怀孕了,看着显肚子,穿的衣服挺宽松。”
汪鹤仔细地描述一番,最后还给陈染和小路模仿了一下那女人走路的姿势。
陈染不由得笑道:“一两个月之前碰到的人你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嗐,其实一般人我也不会注意看,主要是当时她跟服务员因为少秤的事吵架了。”
“她具体住哪我不清楚,应该不远,可能就在农贸市场这一片居民区。回头我找人帮你们打听,有消息我再去所里找你们行吗?”
陈染向汪鹤道谢,随后她看看周围的人流,叮嘱汪鹤:“你以后如果想找我们反映情况,最好找个没人的地方,免得被一些有心人发现,威胁到你的安全。”
汪鹤明显很高兴,说:“没事,我以前做梦都想当警察,可惜没当上,能帮上忙我特别高兴。”
他之前就在星奇网吧上网,曾亲眼看到陈染一招制服那个孔武有力的逃犯,少年的心里从此再难忘记那一眼的心情。
那是他曾渴望的人生!
陈染看得出他的诚意,想了下,从兜里掏出记事本,写下自己的电话号,递给汪鹤:“以后有事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我方便的时候会回。”
“哦,这……这,太好了,那我收着了。”
“这是我家的座机号,你要是愿意,也记一下吧。”
回到派出所时,蔡剑也回来了。
看到陈染和小路,他当即把二人叫到他办公室:“修电视的人基本上可以排除了。”
“人我找到了,鞋码完全不符合,鞋跟磨损的位置也完全不一样。而且他有不在场证明,暂时不考虑他了。”
至于郑女士和烟霞小区那偷窥者的事,他还没查完,偷窥者家里锁着门,没人,听邻居说可能是走亲戚去了。
“说说看,你俩今天查到什么没有?”
“男的没查到,女的有一个。”小路将鞋匠和汪鹤提供的情况说了一遍。
听他们说完,蔡剑基本上信了:“鞋匠和小汪两个都见过那女人,那她应该就在这一带住。也不能光靠小汪一个人帮忙,回头我跟各小区居委会的人也联系下,发动他们帮忙找人,这样快。”
这次的入室盗窃犯盗走物品数量巨大,十八/九万,绝不是小数。还有很多是金首饰,发现晚一些,那嫌疑人说不定就把金首饰给处理了,再想找回脏物就难了。
这时候已经挺晚了,陈染不着急回家,她打算去办公室将近几年内翻窗盗窃的案子都找出来,对比下窗户被切割处的位置、角度、大小以及切口平整性。
按她的想法,同一个人做案时会有惯性,如果能找到相似的切口,那这个盗窃案说不定有并案的条件,一旦并案,就有可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经过办事大厅附近时,本来挺宁静的大厅意外喧闹起来,几个男人正推搡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往大厅走。
这些人大都挺年轻的,只有中间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稍年长些。
他一侧嘴角青紫,额头右侧肿了,波及到了眼睛,看上去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
听着他向接待民警诉苦,陈染便知道这帮人刚才打架了。
打人的是那被人押住的小伙,挨打的中年人是小伙打工饭店的二老板。
打架这种事在派出所不过是家常便饭,他们无意停留,蔡剑更是打算赶紧把手头的事处理下。
因为再过一会儿,罗平市过来的同行要来派出所,到时候他还得接待呢。
算算时间,十分钟内人就该到了。
这时不知道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二老板说了什么,竟又惹得那年轻小伙暴怒,又想对着中年人出手。
他被人拉住了,胳膊腿够不着二老板,但他嘴也不闲着,指着那中年男人鼻子骂:“一听你说话我就烦,怎么这么欠呢!”
“我早就想揍你了,应聘那天问你工资多少,你跟我说关注工资不适合来店里。你说这话是不是有病啊?不关注工资我还能关注你裤衩子啥色……”
小路扑哧笑出声,陈染和蔡剑也觉得好笑。
再看那男青年,仍有声有色的继续咒骂,骂得那二老板连还嘴之力都没有。
办事大厅里的人全在看热闹,但蔡剑不好再看下去。因为门外有停车声,应该是罗平市的人到了。
6. 怀阳路窃案
奇特的指纹
人来得很快,蔡剑和孟所才走到门口,四个警察已经从一辆桑塔纳上下来了。
最前面的人是分局刑警大队队长,姓梁,另外三个脸生的全都是罗平市的同行。
简单介绍过后,孟所领着一行人进门往他办公室走。经过办案大厅时,孟所把陈染叫了过去:“小陈,你过来。”
陈染是抓捕蒋文豪的主力之一,罗平市警方来人的目的也是为了蒋文豪,陈染自然得在场。
看到陈染时,无论是分局的梁队还是那几位罗平警方的人,明显都带有好奇之色。
“老蔡,电话里说得不详细,你给我们讲讲抓捕蒋文豪的具体情况吧。”在孟所办公室一一落座后,罗平市警方的代表先开了口。
“老蔡,你说说吧。”负责抓捕的只有蔡剑和陈染,其他人对当时的情况自然没有他们俩了解得清楚。
蔡剑点头,将他和陈染从发现异常到实施抓捕的过程大概地讲了一下。他话刚讲完,罗平市一位警察便有些惊讶地说:“你是说,这位小陈同志比你还要先发现蒋文豪?”
惊讶的可不只他一个人,孟所看着另位几人面面相觑的神情,心中不免微微得意。
想当初新警分配时,别的所还不愿意要女警,都想要身强体壮的男警察。只有他觉得陈染精气神很不错,眼神沉静,合他眼缘,所以他主动把陈染要了过来。
现在看来,陈染还真争气!
其他新警还在磕磕绊绊的适应阶段,他们所的陈染已经开始给他长脸了。
这时蔡剑郑重地说:“是啊,我能发现蒋文豪,跟咱们老警察的经验和直觉有关。陈染就不同了,她看过卷宗里的照片,把人记住了。”
“没看到本人,看下卷宗里的照片你就能把人认出来?”罗平市一位姓叶的警官惊讶问道。
陈染知道这些人急于去见蒋文豪,就道:“我记性还行,近几天又刚看过那套在逃犯的资料。蒋文豪体貌特征挺明显,所以看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说的看似简单,在场的人却知道,网吧里的人那么多人,仅凭一张照片认出这人是谁,这份敏锐和洞察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呵呵,小陈谦虚了,这记忆可不是一般的行。”一位同行客气地道。
“陈染是重点大学高材生,这记性肯定差不了。”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时代警校分数还比较低,跟重点大学比不了。陈染应该就是那种记忆力相当好的学霸了。
见情况说得差不多了,陈染主动说:“孟所,我那边还有案卷要处理,先回去了。”
这边有孟所和蔡剑陪着就行,陈染确实想快点回办公室,她刚从档案室调了近三年莲山派出所处理的盗窃案,好几本资料等着她看呢。
孟所痛快放她离开,接着他站起来:“走吧,带你们去见见蒋文豪,人还在办案区关着呢。”
罗平市的人就等着他这句话呢,当下众人从二楼的办公室出来,去了一楼的办案区。
蒋文豪垂着头,仍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眼睛眯着,也不跟人交流,除了吃饭喝水,无事连嘴都不肯张开。
听到门响,他缓缓转头朝那边看了看,待看到主办他这个案子的一位警官时,他嘴角露出讥嘲的笑,随后又把头偏了过去。
他一条腿上打着石膏,两只手腕都有一片淤青,一半是被蔡剑捏出来的,另一侧是被陈染给拧的。
几位警察不急于跟他说话,一行人围着他转了一圈,瞻仰着他这副形象,直到蒋文豪不耐烦地吐出一口唾沫,几人才停下来。
众人都已经知道网吧抓捕的经过,所以他们进来后,都很仔细地看了被陈染拧过的手腕和被踢断的小腿。
有位罗平市的警察还特意拿起蒋文豪一只手腕,转圈察看着淤痕,心里则在估算着要多大力气才能在抬手之间造成这种程度的淤青。
随后他转头跟孟所说:“小陈还挺适合干咱们这行,是块好料子。”
孟所笑着说:“确实不错,她来的时间虽然不长,有些小案子也开始让她办了。”
众人不再聊陈染,各自找了座位,开始对蒋文豪进行讯问。
作为飞车劫匪,蒋文豪还有个女同伙,这时还未抓获。容城这边暂时没有线索,但他们找到了蒋文豪在容城的落脚点。对蒋文豪进行讯问后,这几个人还得去一趟蒋文豪的临时住所,以便尽快将那女同伙抓获。
陈染回到办公室后,连续翻了一个小时左右的卷宗,只在去年9月底的一个盗窃案中找到了相似的切割痕迹。但在那个入室盗窃案中,并没有提取到嫌疑人的指纹,可见在那时,这个嫌疑人就有一定的做案经验了。
陈染猜测,这个嫌疑人做案的地点并不局限于莲山派出所负责的辖区,所以一部分跟他有关的案子即使立案了,她在莲山派出所也见不到案卷。
重新又翻了一遍,还是没什么进展,陈染便合上案卷。
关于怀阳路的盗窃案,她没有什么发现,但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她记住了好几个在逃犯的指纹。
这些人之所以到现在还未能抓住,主要还是因为省里指纹信息库建立的时间还不长,很多人的指纹还未被录入库,所以找不到人。
其中有个指纹比较特别,是一个并列的双箕斗指纹,看起来就像是两个斗偏着头靠在一起一样,扫了一眼也就记住了。
她站起来,准备把卷宗还回去。
这时办案大厅的方向有一片嘈杂音传过来,听起来应该来了不少人。
最近有个国道项目在挖掘过程中发现了古墓,工程被迫暂时停工,事发地点在郊区,并不在莲山派出所的辖区内。但莲山派出所和其他几个所都派了人去现场支援,维持秩序,避免有人哄抢盗窃。
四组的组长这两天不怎么在所里,就是负责忙这事儿去了。
所以所里现在人手挺紧的,陈染就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小路不在,户籍警下班了,但有另一个值班警察在。
到达大厅时,陈染看到有五六个人揪着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进了派出所,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名打扮朴素的妇女。
妇女穿着这时很常见的黑色弹力踏脚裤,裤子有点旧了,显得灰扑扑的,上半身是一件宽大的白色T恤,她脸上没抹什么化妆品,肤色微黄,两腮处还有少许雀斑。
她头发散乱,胳膊和脸上都有青肿,从众人的吵嚷声中,她应该是被那男人给打了。
“怎么回事?”那位值班警察问道。
“这男的找小三,还把他媳妇给打了,就在大街上,他把他媳妇按到地上往死了打,真狠哪。”
“警察同志,你看她一身伤,你们要是不管了,回头他还不得把人打死?”
那警察暗暗皱眉,这种家庭纠纷他这儿还真不好处理,一般情况都是以调解为主。
要是没有这层婚姻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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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简单了,做下伤情鉴定,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好了。
被抓进来的男人嚷道:“我跟她就办了酒席,根本就没领证,她算哪门子的媳妇?活该她挨打,谁让她多管闲事。”
那警察一听,笑了,没领证好啊!他将男人扯过去,说:“没领证是吧?行,跟我进来吧,咱们好好聊聊。”
“小陈,你给受害人做下笔录,我先带他进去。”
陈染答应一声,示意那个挨了打的女人跟她走。
有位热心群众觉得他把人扭送到所里就算完成任务了,看到警察把人带进去,他转身就要走。
陈染瞧见了,叫住他:“同志,先别急着走,稍后我得给你做下笔录。”
“不用了吧,我不是帮忙把人抓来了嘛,有什么事你问那两个当事人不就行了?”
另一位热心群众一听要做笔录,估计还得签字,也有点不太愿意,同样要走。
陈染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了打抱不平才会来,她就和气地解释着:“找你们做笔录就是请你们说明下现场的情况,没别的意思。”
“这个笔录必须得做,不然案子没法往下走,法制科那边得驳回来。”
“因为当事人双方即使现在都交代了也不行,日后他们都有可能推翻之前的供述。所以我这边需要几位的证词。有了这些证词,就算事后有一方翻供也没太大关系。”
“所以你们几位的笔录很重要,麻烦大家配合一下,不会很久的。”
陈染的解释听起来很合理,她的态度又够好,那几个人便都同意了。
蔡剑他们也在办案区,离这边隔了几个房间,但这边动静太大了,自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那几个人都听了几耳朵,也听到了陈染对这些热心群众说的话。
分局的梁队笑着跟孟所说:“你们所这小警察对办案流程还挺熟的。”
在场的人都是从新人过来的,职场不是学校,很少有人像学校的老师一样手把手地教一个新人,有人愿意点拨几句就不错了,很多事还是得靠自己用心观察和揣摩。
能在短时间内处理这些杂七杂八的案子,至少说明这女警察是在很用心地对待这个职业,估计她背后也下了功夫。
陈染这这忙着给几个人先后做了笔录,前前后后用了大概半个小时才结束,等那几位热心群众都签了字,她客气地把人送走。
见那女人仍坐在墙边的椅子上搓着大腿,陈染犹豫一下,开口道:“你跟他有孩子吗?”
女人摇头,陈染又问道:“你跟他没证,没考虑过分开吗?”
“分开……他,他有时候对我也挺好的……”女人这句话一说出来,陈染立刻住了嘴,没再说下去。
她想,这种人,不撞南墙怕是不会回头了。
示意女人再等一会儿,陈染起身去了隔壁。
那边的警察也给那男人做完了笔录,并且让他签字按了手印。
陈染走过去,顺手拿起那男人刚按好的指纹卡瞧了瞧。
她的眼神在两手十个指纹上扫过,很快落在右手的中指上。
在那一格里,两个斗刚好偏着头碰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椭圆形的指纹。
陈染怔了下,跟那警察说:“你这边先待一会儿,我出去有点事。”
说完这句话,她拿着指纹卡就出去了。
“行,我再等一会儿。”那警察答应得很痛快。
7. 怀阳路窃案
红发女人现身
陈染先回了办公室,刚好那份案卷还没还回去。她便拿着案卷去找蔡剑等人。
“怎么了?”看到陈染敲门进来,蔡剑心知她有事。
另外几个警察也看过来,刚好看到陈染将手上的卷宗递到蔡剑手中:“这是去年八月和十二月的两个案子,都取了指纹,确认作案人为同一人,已经并案。”
蔡剑拿过来瞧了一眼,就知道了。
这些卷宗他都看过,嫌疑人留下的做案痕迹还挺多的。只是指纹库里没有这个人的指纹,也就没能比对上。
“这是……”
“这个人就在第一讯问室,刚才他打人了,刚审完,他的指纹跟这两个案件的嫌疑人一样,我觉得是同一人。”陈染立刻解释道。
这两起入室盗窃案都是撬锁进入失主家里的,有一户人家里还有人,被发现后,嫌疑人把户主家里的人给打昏,这也就使得案件的性质升级,已不再是普通的盗窃案了。
再加上这个人有连环做案的历史,这就进一步加重了案性的严重性。
所以蔡剑这时就算还在跟罗平市的人交谈,也不由得站起来,说:“我过去瞧瞧。”
其他人在旁边早已听明白整个经过,孟所微笑道:“要真是同一人,那可真是够巧的。”
“这不是主动撞上门来吗?有意思。”梁队这话表面上像是在感叹陈染的运气,心里却另有想法。
陈染一定是清楚地记着那嫌疑人的指纹,所以在讯问室里一看到讯问笔录上的指纹,第一时间就把人认出来了。
其实就是功夫在诗外,看似运气,其实并不完全是。
运气总是会更青睐有准备的人!
一行人很快到了第一讯问室里,在仔细比对了卷宗和讯问笔录上的指纹之后,很快就确认,这个因为打架被人扭送到派出所的人正是一个入室盗窃的惯犯。
看了看案卷,孟所淡淡地跟讯问椅上的嫌疑人说:“开锁技术不错,有这本事你大可以到我们公安部门登下记,别的干不了,干点修锁开锁的活不行吗?”
“非得往歪路上走,回头等着坐牢吧。”
蔡剑则道:“留下那么多痕迹,还敢大摇大摆进派出所,胆儿挺大!”
那男人之前还真没有没什么害怕的表情,在办公大厅里他甚至还敢骂那个女人。
这时他终于有些怕了,嘀咕着:“好几年都没让你们找到我,这回怎么就找出来了呢?”
蔡剑可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回头跟陈染说:“小陈,你今天辛苦了,忙完了就下班吧。我加个班,一会儿带他去体检。”
等陈染答应了,他又跟那入室盗窃嫌疑人说:“行了,姓范的,你今晚就别想回去了,差不多了先进看守所待着吧。”
这个案件证据确凿,前期的取证工作和部分证人的笔录都已完成。
之后只要再走些手续,案子就能交上去。陈染本该早点下班的,但她临时已加了班,剩下的活蔡剑就主动揽了下来。
下个月陈染大堂哥要结婚,她已经跟堂妹约好了,要帮大堂哥布置新房,这时已到了她们约定的时间,所以陈染没拒绝蔡剑的提议,收拾下东西就准备走人。
罗平市那位姓叶的警官却和气地叫住她,还掏出自己的手机,说:“小陈,留个电话吧,以后你要是有机会去罗平那边出差,一定联系我,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从那人的肩章上能看了来对方职位不低,陈染有些惊讶,但她还是报了下自己的电话号,等对方存好,顺便拨通了她的电话,她这才跟那几个人告别,离开了莲山派出所。
次日她到派出所上班时,碰上了从楼上下来的蔡剑,他眼睛有些红,看上去晚上都没怎么睡。
“带他做完体检了吗?”
“嗯,都完了,回头再整理下文件,差不多了就能交上去。我去睡俩点然后再出去一趟,中午我回来咱们再碰个头吧。”
蔡剑说完,去了楼上办公室沙发上补觉,陈染也去了自己办公室。
她这边才坐好,小路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进来后他连包都没放下,就拖着椅子蹭到陈染面前,丝毫不掩饰脸上的遗憾:“我昨天就早走俩点,你怎么就又抓了个连环入室盗窃犯啊!”
“小陈同志,你再这样下去,在咱们所会成为公敌的知道吗?”
陈染近几天连抓两个人,表现得确实出挑了。但她不是故意出什么风头,就算有人真的觉得不舒服,她也不会因为别人的想法而影响自己的行动。
至于小路,她知道他就是在开玩笑而已,如果他心思重,爱攀比,陈染也不会愿意跟他来往这么多。
她佯装无辜地摊了下手:“那没办法,人都撞上来了,我要是不抓那不是浪费这大好机会吗?”
“好了,别贫了,最近取了很多指纹,入库工作还没完成呢,趁现在有时间,先干活吧。”
这些活都是在备勤时间见缝插针的干,如果有人报案,需要出警,那他们就得赶紧带上装备出门了。
上午确实有人报警,不过所里都派别人出去了
中午时分,蔡剑果然回来了,魏兵比他回来得还要早一点。
十二点半,蔡剑把人叫到了他办公室,等众人都坐好后,他便在墙边的小黑板上写下两个名字,一个是烟霞小区失窃案中的男性失主,另一个名字是女主人郑女士。
“关于男主人,目前没什么特别的消息,他平时三点一线,下班就回家,在生活上也是个老好人,很少与人起冲突,也没有和谁过从甚密。”
蔡剑说完,男主人旁边画了个问号,表达存疑的意思。
接下来他又在郑女士的名字上画了个圈,又拉出两个箭头。
“女主人郑女士在五一路开了家服装店,卖女装,服装店面积不足四十平,零售,不批发。我大概观察了下客流量,对这家店日常的流水也有了大概的了解吧。”
“根据郑女士店面经营和她的家庭情况,我们有理由认为,以她的生意和家庭收入来说,远不足以支撑她现在这样近于奢侈的生活。她极有可能还有其他收入来源。”
“鉴于她做笔录时闪烁其辞,试图躲避询问,我觉得她这些额外收入十有八/九是不合法的。”
这个结论大家之前就都有了预料,所以蔡剑说完,其他人都表示认可。
魏兵先说道:“这个没有问题,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昨天我去了分局刑科中队,那几张纸上的指纹已经出来了,除了户主夫妻的,多出来的两个指纹中,很有可能有一个是攀爬盗窃的嫌疑人的。”
“到底是不是,还得等抓到嫌疑人才能知道。”
“蔡哥,既然你说郑女士有其他不法来源,那你是否查到了什么?”
蔡剑拿出两张早就准备好的照片,传给几个人看。
“有两个,一男一女。”
“女的无业,家庭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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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其丈夫是面包车司机,开的车是白色金杯。家庭收入也一般,但此人生活水平与郑女士相仿,都与家庭收入不相匹配。”
“这个人每个月都会来几次服装店,但很少买衣服。我怀疑,这两个人之间是有某种关联的。”
“男的认识郑女士的时间比较长,两人是同乡。目前这男的离异,是从外地搬到容城的。他没有正式工作,也不打零工,有时会跟人打扑克。目前租住在烟霞小区附近平房,平房自带仓库。”
众人听了,都觉得蔡剑找出来的人确实有异常,没有工作生活条件还那么好,那生活来源到底来自于哪里?
小路负责调查用望远镜偷窥的人,蔡剑等人都说完了,他才道:“这个人昨晚又不在家,屋里灯也没开,他平时不跟邻居来往,谁都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房子是租的,还没退租。”
陈染也道:“那就再等等吧,也许这个人跟盗窃案没关系,就是个巧合。”
“不过也不能排除,他的偷窥行为是经常性的。如果是这样,或许他会有机会发现范女士家的一些事情,毕竟,两家人的窗户是对着的。”
说到这里,暂时没什么新的情况,蔡剑就让几个人先回去。
陈染才到走廊,手机就响了
看了下联系人,是汪鹤。
是有消息了吗?
陈染按下接听键:“是我,有事吗?”
“有事。”电话另一端的人说话时有点喘,好像刚运动过。还没能平复呼吸。
紧接着他又道:“上次不是答应你了,要帮你找那个红头发的女人吗?”
陈染后背直了直,心道他这是有了发与吧?
这效率还真够快的。
果不其然,汪鹤告诉了陈染一个好消息:“我找了几个朋友,挨条街找人,还真找着了。”
“你说的那个红头发女人在外边摆摊呢,卖烀玉米、茶叶蛋还有瓜子饮料。”
紧接着他把地址给陈染说了一遍。
挂断电话后,陈染想去找蔡剑说一下,但蔡剑已经走了,其他人也各有各的事。陈染就给蔡剑打了个电话,把红发女人的消息给他讲了一下。
蔡剑估计是忙不开,但这个信息也很重要,说不定找到人了,就能直接找到那个入室窃贼。
他就在电话里叮嘱陈染:“你先去汪鹤说的那个地址,让小路陪你去。我这边会另外带人过去。不过得比你们晚一点。”
陈染跟蔡剑之前也讨论过,一般来说,喜欢爬窗盗窃的小偷身材相对来讲都比较瘦小,因为体重轻爬起来更轻松。当然这也不是绝对,只是说这个嫌疑人是大块头的可能性不大。
那他的武力值就会比较有限,有陈染和小路两个人在,其实陈染并不担心。她觉得自己最该注意的是不要让人察觉她和小路是警察。
因为这种爱爬窗的人都擅长逃跑,一旦让他跑了,再想找到他的踪迹,谁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悦来商场附近没有步行街,也不在市中心地段,但这个地方也是附近很多小区的购物中心,街道上人并不少。
在商场对面有个小胡同,胡同口两侧沿街的店门口,是一个接一个摆摊卖吃食的小摊位。
陈染他们赶到悦来商场门口时,一眼就看到胡同口南侧五米开外一个小摊子。
摊主低着头,一时看不清她的脸,但陈染能确定,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
8. 怀阳路窃案
盗窃犯落网
陈染和小路对了下眼神,随后他们假装成逛街的人,仔细打量了一番那红发女人。
她的体貌特征跟之前鞋匠和汪鹤所说的都相符,脸盘确实比较大,烫着细碎的卷发,肚子在宽大的衬衣下微微隆起,不知是胖的还是怀孕了。
这时才到午后一点半左右,两个人估摸着这女人还要摆挺长时间的摊。
但他们不知道她的家在哪儿,又好不容易打听到她的落脚点,自然不会轻易离开。
街上人来人往,流动性挺大的。为了避免红发女人起疑,两人不好一直在这附近的街上转悠,所以他们先进了对面一家能看到路上状况的小吃店。
他们俩都不饿,但进店的人都在吃东西,陈染就点了两碗面。因为是吃完午饭来的,就算再不想浪费食物,陈染也没吃多少。她也是怕临时有情况,要是吃撑了,到时跑动会受影响。
两人坐在窗边,看着红发女卖货找钱,偶尔才抬下头,看起来生意还不错。
她一时半会不会离开这儿,小路就道:“要是去周围打听打听,不知道能不能打听出来她家住哪儿?”
“这不太保险,万一别人跟她通风报信呢。”
“也对,还是算了。”看来他们只能等。
半个小时后,服务员已从他们这儿经过两次,眼神则落在了他们面前的碗上。
看样子是嫌他们俩坐得有点久了,影响翻台率。
小路看不得服务员那嫌弃的眼神,便站了起来,跟陈染说:“在这儿待久了也不好,咱们从窗户能看着她,她说不定也能看着咱们俩。”
“要不换家店吧。”
陈染没什么意见,也站起来和小路一起去了旁边的一家服装店,这家店主打女装,价格普遍达到200以上。
当然他们没有明着标价,是别的顾客问的时候,陈染听到了。
“这些衣服都挺贵的,你们买不起的话就别摸。”一个二十出头的服务员早就注意到陈染和小路了。
她以为这两个人是一对情侣,离得虽然有些距离,但一男一女一起进店,不是情侣还能是什么。
她说话时脸对着小路,心里却在想这男的可真够抠门的,带女朋友出来光看不买。
小路又不傻,怎么能看不懂服务员那点潜台词。
他正想说点什么,陈染却道:“就你这态度我有钱也不会在你这买,你这样老板知道吗?”
服务员被质问得有点尴尬,正要说点什么找补,这时一个体态微丰的女人走了过来,她将先前的服务员拉到一边,然后跟陈染说:“不好意思啊,咱家这小姑娘不懂事,回头我说她。”
“我是这家店老板,她刚才说的话我听见了,你们别往心里去,我替她道歉。”
“我这是开门做生意的,来者都是客,你们随意,买不买都无所谓,就当是交个朋友嘛。”
先前的服务员在她眼神暗示下躲到了一边,没再出来说些有的没的。
陈染一时不太确定那位老板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但这家店的位置很好,还有大玻璃以及窗帘,很适合观察街上的红发女人,万一临时出了状况,想跑出去也很快,要是换一家可就没这么方便了。
所以陈染暂时不打算去深究这老板是否有什么企图,她就道:“那就谢谢老板了,我这边有点事,可能还要待一会儿,衣服我暂时用不上,以后有机会我再过来买。”
这家衣服质量还不错,款式多样,有时尚的,也有经典款,以后有时间的话,陈染还真打算带她堂妹过来瞧瞧。她堂妹挺爱买衣服的,还是个讲价小能手。
这老板三十左右的年纪,岁数不算大,做生意年头却不短,观察力也比一般人强多了。陈染和小路在这儿待了不过十几分钟,她就猜出了这两个人的职业。
而且她还能猜出他们俩在监视街对面那个红头发的女人。
虽然看破,但她不打算说破,怕就怕陈染他们俩误会她心怀不轨。
这俩年轻人身上的警察味实在是不低,她想了想,就在经过这边时,状似无意地道:“我这儿除了衣服没别的,你们要是饿了渴了,可以去外边买点吃的喝的,然后再进来。”
“那边那个卖茶叶蛋的,她的茶叶蛋不怎么好吃,不过苞米还行,是甜玉米,很软糯,那是她亲戚从老家给她运过来的。”
陈染和小路对视一眼,心里多少有几分疑惑。
老板说这几句话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像是在给他们俩解惑,老板又说:“我们都爱叫她红姐,她在这儿摆了两年摊,我没事就买点,偶尔也聊几句。有时候在路上也能碰着,因为她家离这儿不远,往南走几条街就是,就在迈新小区。那地方旧是旧了点,房租便宜嘛。
“我还有点事,先走喽。”老板这番话说完,陈染几乎可以断定,她一定是看出了他们俩的身份。
这老板是不是在帮他们,而且没有恶意?
陈染就在老板身后道了声谢,等她人都走了,小路意识到了什么。
“她是不是看出来咱俩是警察?咱俩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眼前如果有镜子,他真会拿起来照照脸,看看他脸上身上的警察味是不是这么冲?
陈染有些无语,别看她最近处理案子挺顺手,但她在隐瞒身份这件事上,做得也不到位,明显不够老练。
跟他们比,蔡剑就要强多了,平时外出,只要不穿警服,学什么像什么,只要他不想表现出来,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他是警察。
她和小路还有得学。
有了老板吩咐,那服务员不敢再到陈染和小路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在这儿待的时间长了,两个人都觉得时间走得好慢,才三点半,不知道那红发女人什么时候才会离开。
至于蔡剑,已经收到了他们的通知,知道红发女人在迈新小区租住,不过几栋几层就不知道了。
所以蔡剑先带人去了迈新小区蹲守,陈染和小路仍留在商业街看着红发女。
快到四点的时候,事情终于起了点变化。
一个六七十岁的银发老太太身着宽大的碎花连衣裙,两手各拎着个鼓鼓的袋子,从街道南侧一路不紧不慢地走到红发女人面前。
看到那老太太,红发女人脸色就变了。
再看到老太太手上的袋子,她几近暴怒,甚至顾不得身边的顾客。
丢下舀茶叶蛋的小勺子,红发女人指着老太太的脸,说:“你怎么回事?告诉你多少回,别老去买那些没用的东西!不是带你上医院了吗?你还老买这些破烂干什么?”
“有用的,都有用,人家都说降糖效果很好,我认识好几个熟人都用了,真有用,吃完睡一觉血糖就降下去了。”老太太解释着。
“而且人家还天天给发鸡蛋,还有袜子。你看,鸡蛋和袜子我也给你带了一份……”
老太太一定要辩解一番,红发女则是一副不听不听我不听的作派。
两人的争吵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有的人干脆连东西都不买了,就看这母女俩吵架。
“几个鸡蛋才值多少钱?你怎么不说买这些保健品花了多少钱?”
红发女人越说越生气,最后连生意都不做了,她做生意几毛几块的赚,可是她妈听人宣传买保健品花几百几千都不带眨眼的,所以她气得受不了,感觉做生意怎么累都不够老太太糟蹋的。
“走走,你跟我回去,这笔钱我非得要回来不可。他们要是敢不给,我就报警告他们诈骗。”
红发女说完还真这么做了,她推着小推车扯着老太太的手往外走,看样子真打算去找人算帐。
陈染和小路本来是想通过红发女找到那个入室窃贼,眼见她要去卖保健品的门市出气,俩人赶紧跟上。
执行任务抓小偷是一方面,看热闹也是必不可少的。
卖保健品的门市面积挺大的,足足有五十个平方。
红发女重重推开门,拽着她妈进了门市。
陈染不好进去,就和小路一起在外面等。
耳听得里面的人吵了起来,估计一时半会里面的人出不来。
小路就问陈染:“你说,卖保健品这些人能不能给他们定性为诈骗?”
陈染不假思索地道:“要看他们怎么宣传吧。”
“如果宣传的时候他们说这是药品,能治什么什么病,那就是以欺诈的方法来骗取他的人金钱,这应该算是诈骗罪吧。”
“要是宣传时不是这么说的,明着说这是保健品,但是夸大了事实,那就不算诈骗罪,应该归为民事欺诈,因为在基本事实上没有造假嘛。”
小路听完,默默记在了心里,在所里上班这半年,他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在法律法条方面的储备实在是欠缺,有时候碰上没有做过的案件类型,要是没有人带的话,他一时也不确定该怎么处理。
可陈染才上班一个多月,她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想到这儿他便问陈染:“你是不是学过法律?”
陈染没有瞒他的意思,只不过他以前没问,她也就没主动说。
“嗯,学过,大学时辅修了法律,毕业前过了法考,一般法条都知道。”
竟然如此?学霸真是令人恐怖啊!
小路叹了口气,再一次感到了这世界的参差,人与人之间真是有差距的。
两个人不再说话,因为这时门市的门被红发女推开了。
进去的时候她一脸怒意,出来时那股气明显平复了。
这一看陈染和小路就知道,卖保健品那帮人竟真给她退了钱。
这女人挺厉害,居然能从那帮专门诈骗老人的人手里抢到钱。
“跟上,她应该是回家了。你看那边不就是迈新小区?”
小路认得迈新小区,知道那小区的方位。
他们看得没错,女人确实是要回家。那个小区跟其他小区不一样,在几栋楼外有一道高墙,墙上用水泥砌上了不少碎玻璃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防小偷的。
女人走得不紧不慢,估计是把钱拿回来了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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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
陈染他们也只好放慢脚步,两个人还看到了小区门外徘徊的蔡剑和另一个警察。
为了不引起红发女的怀疑,小路假装跟陈染散步聊天:“知道这个小区为什么在墙上砌玻璃渣吗?”
陈染很配合:“不知道,你说呢?”
“现在不是气功热吗?有些人很狂热的,听说这小区有个老头练了几年气功,以为自己神功大成,死活不听劝,非得从墙上往下跳。结果这一跳,腿摔断了。”
“家属不舍得花钱,就跑到居委会去闹,说是他们没做好安全措施。居委会的人被缠得受不了,赔了点钱了事,事后他们干脆往墙上砌了玻璃渣,就是为了防止再有人作妖。”
“不说了,她进单元门了,在5栋3单元。”
小路说话时,眼睛就没离开过那红发女。
陈染也看到了,蔡剑在不远处冲她和小路招手,示意他们俩从另一侧往三单元走。
陈染一只手插到裤兜里,假装低头整理衣领,不远不近地跟在红发女身后。直到那女人上了三楼,听到开门声,陈染才加快脚步。
在她身后,是赶上来的蔡剑等人。
陈染到三楼门口时,那扇黑大门正在关闭中。
站在门口关门的是个男人,身高接近一米七,身形偏瘦,穿着宽大的短裤和一个白色背心。
估计他刚才在睡觉,所以他眼神有点迷迷糊糊的,看上去还不太清醒。
陈染出现在门口时,他其实也看到了。但他不常在家,对附近的住户都不熟悉。他以为陈染也是这栋楼的住户,所以他继续慢条斯理的关着门。
陈染一只手抓住门框,等他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都别动,靠墙蹲着。”
蔡剑等人疾速闯进去,第一时间给那男人戴上了手铐。
至于那两个女人,在见到警察时,先前的平静早已荡然无存。
老太太本来还因为保健品退钱的事在跟她女儿生气,这时候也不敢说话了。
蔡剑快速进了屋,小路则留在门口,看着那几个人,免得他们突然跳起来制造混乱。
经过门口的垃圾桶里,陈染看到桶里有一个暗沉的手镯,她不能马上确定那就是玳瑁镯子,但她估计应该就是烟霞小区那户人家丢失的镯子。
被扔到垃圾桶里的原因应该不复杂,可能是这个小偷不识货,以为那镯子是什么不值钱的材料做的。
蔡剑戴好手套,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个黑漆木头盒子,再把盒子轻轻打开。
里面原有的三个金手镯都没了,但还有六七件项链耳环之类的东西。玳瑁项链和耳环没扔,还在盒子里摆着。
“别的东西都哪儿去了?”指着空了大半的盒子,蔡剑追问道。
事到如今,情势很明朗了。小偷也知道警察查到了他的头上。
他蹲在墙角抱头:“卖了,就剩这些了。”
“钱呢?”蔡剑继续追问。
“还剩三千,其他的花了,在那个包里。”
知道大势已去,小偷也没再挣扎,蔡剑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蔡剑带人回到派出所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六点了。
听说抓到了人,孟所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先看了收缴的赃物,随后他问道:“小偷确定了,也抓到了人,接下来是不是该专心处理烟霞小区失主郑秀娟那边的线索?”
郑秀娟就是丢失了大量首饰的女户主,之前她还说过,她买的玳瑁首饰是假的,只花了三百多。
蔡剑点头:“对,不过现在还不能动她。得尽快找专家给这套玳瑁首饰做下鉴定,确认下材质,到底是玳瑁的还是塑料的。”
“如果是玳瑁,就证明郑秀娟在说谎,我们随时可以把她带到所里讯问。”
说起鉴定的事,蔡剑还真没有合适的人选,因为他也不认识古董文玩方面的专家。
以前所里需要对物价鉴定时,都是去物价局。可物价局的人对文物文玩的鉴定也不精通。
孟所说:“人我帮你找吧,咱们区国道工地不是发现了古墓吗?有位大专家要来指导挖掘工作,听说这位专家岁数不大,但是有家传本领,鉴定水平挺高的。”
“我托人帮你联系下吧,快的话,兴许明天就能见到人。”
“那种大专家能上咱们所里来鉴定吗?”在蔡剑印象里,这种大专家都是大忙人,有很多人和机构请的。
鉴定费也很贵,要是从他们所里的经费出的话,他都怕出不起。
“请人上门不合适,而且国道那边还忙着呢,他也抽不出空。”
“这样吧,你这两天派人带着东西去国道那边找那位专家吧,咱们求人,不好让人上门的。这事等我联系好了,确定时间再通知你”
“那还是让陈染和小路去吧,他俩一直跟着这案子,对情况最清楚。陈染做事稳重,小路见的东西多,他俩挺合适。”蔡剑很快做了决定。
“行,那我这就回去联系一下。”孟所自然没什么意见。
9. 怀阳路窃案
古墓现场的乌龙
孟所去打电话联系人,魏兵拿着几张纸过来了。一进门,他就告诉蔡剑:“指纹比对结果出来了,烟霞路小区入室盗窃案凶手就是刚抓获的嫌疑人。”
之前他们在郑秀娟家中放置首饰的抽屉中找到一些纸张票据,指纹就是从一张票据上提取到的。
蔡剑接过指纹鉴定书瞧了一眼,确认无误,点了下头:“他在翻窗做案时穿的鞋我们在他家鞋架上找到了,赃物和撬窗用的工具也有,他这边没什么问题了,正常走程序就行。”
“专家哪天来现在还不确定,我不打算坐等。昨天咱们也说了,吴长兴这个人跟郑秀娟过从甚密,他平时不上班,但他生活水平远超普通人,身上十有八/九有事。”
“吴长兴经常去公用电话亭打电话,有时候一天打好几次,具体打给谁这个不好查。我在想,要是能找到理由对吴长兴租住的房子和院子进行搜查就好了。”
小路出了个主意:“人要是又有钱又有闲就容易干些吃喝嫖赌的勾当,要不我去监视他。万一找到他违法的证据,就能开出搜查证了。”
蔡剑正搓着下巴思考,听他这么说,瞟了他一眼,立刻就给他否了:“你?!”
“还是别去了,这个活你和小陈暂时还不行,容易露馅。”
白天陈染和小路被服装店主认出了身份,这件事蔡剑已经知道了。
陈染也在旁边,她心里清楚得很,监视人这种事,小路不行,她现在也不行。
最后蔡剑说:“这事还是我来吧,等孟所那边有了消息,你俩带着东西去国道工地找专家就行。”
次日还真让蔡剑找到了搜查的理由,下午一点多钟,蔡剑从外面赶回派出所。回所后他就去找领导开出了搜查证,带上好几个同事出去了。
他看上去挺急的,回所不到十分钟又走了。陈染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去。
下楼时她碰到孟所,孟所主动招手叫她过去,接着告诉她:“蔡剑拿到了搜查证,他现在带人去吴长兴住所搜查去了。”
“理由是什么?”陈染挺好奇,不知道蔡剑是以什么理由开出的搜查证。
“吴长兴与他人聚众吸食/笑/气,人已被控制住了,估计今晚能带回所里。”孟所说。
“这算不算是围魏救赵?”对于蔡剑的破案思路,陈染还是挺认可的。
到底是个有经验的老警察,他短时间内找不到嫌疑人走私或买卖违禁物品的证据,就想着从其他方面找突破口。
“哈哈,算吧,老蔡这人心眼活,你跟小路还得学着点。”
孟所还有别的事,说完了蔡剑的去向,便通知陈染:“你跟小路准备准备,二十分钟内出发去国道找肖专家,不出意外,他下午三点前会赶到现场。”
“据说肖专家这人比较严厉,也挺高冷,不太喜欢别人靠近,不过正常说话办事应该没问题,这个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陈染觉得,对方能帮忙做鉴定就行,态度如何并不重要。求人办事本身姿态就要放低一点。
听孟所的意思,对方还同意免费帮忙做鉴定。这种好事,就算对方再高冷都没问题。
陈染马上去找小路,两人拿着装玳瑁首饰的证物箱出发了。
“这破车,五年里程50万公里,再开两年还不得散架?”小路开着队里车况最差的桑塔纳,往郊外在建的国道驶去。
“有车开就不错了,要不是有任务,这破车你都没资格开出来。”
两人一路说着闲话,三点刚过就到了目的地。
原本露天的国道项目已变了模样,那片发现古迹的位置上方被人搭上了宽大的遮雨棚,远远地,还能看到附近临时搭起的几个绿色帐篷。
“人挺多啊!”离挺远,两个就看到工地周边有不少人在围观,看穿着打扮,很可能是附近几个村里的人。
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地底下挖出了古墓,家住附近的人哪个不想来看看?
也免不了有些人会动一些歪脑筋,想趁乱混水摸鱼捞好处,这也是周边几个派出所都派出人手过来维持治安的原因。
四组组长就在这里值班,所里的车他认识,远远看到那破车晃悠着从尘土中开过来,袁组长跟旁边的人交代了一声,就穿过人群迎了过去。
“肖专家到了吗?”人挺多的,陈染一时也没发现哪里有孟所说的专家。
袁组长人不怎么在派出所,该知道的事他都知道,自然也知道陈染这几天在所里表现非常出色。
很自然地,他在面对陈染时,就不会再把她当成一个需要指点,可有可无的下属了。
“刚到二十分钟,人还在帐篷里,你跟小路先到阴凉地方等会儿,我过去看看。你俩先把身上的灰拍拍。”
因为天热,一路过来车窗都开着,路上的尘土不可避免地落在了陈染和小路身上。
袁组长先把他们俩引到一个荫凉的平地,那一块是警察值勤的位置,周边的村民不敢过去,比较清静。
在场的警察都在执行警戒任务,有几个认识小路的,看到他和陈染时也就是点点头,都没空闲跟他聊天。
陈染暂时没事做,便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国道从南到北延伸,东侧有河弯曲流入附近的林地,西侧有大片林地和玉米地,数百米处还有散落的平房,估计不远处就是个村子。
挖掘现场顶部有遮挡,四周也用蓝白条纹的尼龙布给围住了,围挡高度与陈染身高相仿,所以她站在那片平地上,就算想看看挖掘现场是什么样,也看不到。
不到十分钟,袁组长过来找陈染和小路:“专家出来了,在那边,我带你俩过去。”
装玳瑁的盒子在陈染手里,她小心捧着,跟在袁组长身后去找专家。
有个帐篷前不远站着七八个人,有三个人被其他人簇拥在中间,专家应该就在那三个人中间了。
其中一位四十多岁,长相儒雅,戴眼镜,一看就像是个知识分子。他留着三七分头,发际线微微上移,身着白衬衫灰西裤,脚下是一双老布鞋。
第二位五十来岁,体形壮实,脸上风霜感挺浓,很像常年劳作的老农。这个老农首先就被小路排除了,他肯定不是他们要找的专家,因为孟所说过,那位专家年纪不大。
最后一位年纪较轻,说他跟小路同岁也不为过。他戴一副平光眼镜,上身着蓝色短袖工装,下面是配套的工装裤,听到动静转过头时,面上表情比较淡漠,并没有像那知识分子一样对来人露出微笑。
袁组长走在前面,离那些人还有两米远左右,他便笑着说:“肖专家,这两个年轻人就是我们派出所的民警。东西他们都拿来了,还得麻烦您给看看。”
年轻人没吱声,那知识分子模样的人则和气地道:“东西拿来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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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想看看是什么样。”
“陈染,你过来。”袁组长带着两人走到那几个人身边,东西还没拿出来,耳边便传来了一片惊呼的声音。
不知道是谁先喊的,紧接着喊声越来越多:“快跑了,有蜂子!”
“密密麻麻的,太吓人了,赶紧跑啊!”
陈染闻声望去,竟真的看到一群蜂子密麻麻的从西侧林地方向往这边飞过来。
离得远,一时看不清是哪个蜂种,不过蜂子飞得很快,转眼就移动到了人群上方。
对这种突发事件,袁组长和其他警察都有预案,事先也准备了纱布罩、蛇虫药和各种防晒防中暑的药品。
但当务之急,是要维护现场安全还有专家安全,所以他这边来不及去取纱布罩,转身就要带几位专家进帐篷躲避一下。
小路反应比他还快,他扭头朝陈染喊了一声,让她赶紧找东西包住头,他自己则蹿过去拉住那知识分子模样的中年人和另一个老农模样的人,拽着他俩胳膊就往帐篷里边跑。
“肖专家,还有这位老先生,你们别担心,只要进了帐篷就没事儿。”
那两个人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拉着手腕,便被动地跟着跑了一段。
待反应过来后,那中年知识分子一脸焦急地回头:“哎呀,不是……我不是……你别拉我行不行?”
他想回头去找那年轻人,但他力气远不及小路大,就这样被小路安全地送进了不远处的帐篷。
看着小路一路带人狂奔,袁组长简直哭笑不得。
这时候往这边飞过来的蜂群越来越多,没有时间再拖下去,袁组长便抓住那身穿蓝色工装的年轻人往帐篷里躲避。
工装年轻人转头看了眼陈染,见她跟上了,没说什么,跟着袁组长走了。
陈染跟在他身后,几分钟后也进了帐篷。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挖掘工作不得不暂停下来,有几个在围挡内作业的人因为没有及时找到遮挡物,身上被咬了许多包。
一时间,附近几个帐篷里传过来一片片抓挠和吸气声。听着连绵不断的动静,陈染在帐篷边缘问袁组长:“这些应该是蜜蜂,这边都是树,没有花,蜜蜂怎么会成群过来?”
袁组长面色严肃,微微点头,小声说:“有点奇怪,说不好是人为的。”说到这儿,他已经快坐不住了。
他想赶紧检查一下有没有出什么事,他就跟那身着蓝色工装的青年说:“肖专家,我得出去一趟,东西在小陈警官这里,接下来的事由她跟你接洽吧。”
“小陈,你去,这位就是肖专家。”
那男青年看向陈染,片刻后他点了点头,伸出手:“东西拿来吧。”
小路有点懵,这人有25岁吗?
他们要找的专家难道是他?
陈染其实也挺惊讶,她刚才也以为那中年知识分子是他们要找的专家。
因为印象中的大专家年纪都挺大,花白的头发是标配。跟那些老专家比,四十岁的专家年纪确实不算大。谁会想到,古董文玩领域的知名专家居然才二十多岁?
所以,刚才小路拉着人狂奔,竟把这如假包换的真专家甩在身后了。
这一次她和小路一样,都有点看走眼了。
想到临走时孟所的嘱咐,再看着那位肖专家左臂和右脸颊被咬出来的包,陈染只希望他们这次别把事情给办砸了。
10. 整顿五一路
烟熏法
似乎看出来陈染挺惊讶的,那知识分子模样的中年人便解释道:“我不是你们要找的肖专家,我是市博物馆的,他才是。”说话时他指了下身穿工装的男青年。
陈染知道小路认错了人有点尴尬,其实这事换成她,她也一样会认错人。
周围的咝咝抽气声和抓挠声仍断断续续地传过来,陈染估摸着肖专家也挺难受,因为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就有三个红肿的包。
只不过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表现出来,也没伸手去挠。就是不知道他是顾忌身份不便当众表现出异常,还是比一般人更能忍。
这时陈染也不太好意思马上就让肖专家帮他们做鉴定,就道:“肖专家,要不你先把蜜蜂叮咬的地方清理一下再鉴定吧。”
“不用。”姓肖的专家拒绝了陈染的好意,伸手把她手上的盒子拿了过去。
他只看了一眼,基本上就确定了这套玳瑁首饰的材质。保险起见,他从兜里掏出一副白手套,戴好之后将那套手饰拿到手上转圈看了看,再掂几下,就把东西放回了盒子里。
“材质就是玳瑁,绝对不是塑料。如果需要鉴定书,等稍后方便时我会给你们出具一份。”
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答案,陈染心里松一口气。
她也不清楚肖专家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人接近,但她始终记着孟所的嘱咐,即使递东西,也注意保持着与这位专家之间的距离,以免让他觉得受到冒犯。
见她伸长胳膊去接那盒子,肖专家瞟了她一眼。随后他收回视线,转过头去跟那老农打扮的人说话。
这时有位工作人员端着一小盆醋进了帐篷:“肖专家,醋来了,来把伤口抹一抹吧,要不得疼好久。”
醋?!
工装男青年看向那老农模样的人,道:“老黄,野外作业培训没做吗?”
“做了做了,他可能是记错了。”老黄赶紧答道。
接着他又转头跟那工作人员说:“给你们培训时不是说过,马蜂和黄蜂叮咬的才用醋清洗伤口,因为这两种蜂的毒液是碱性的。”
“咱们这次碰到的是蜜蜂,它的毒液是酸性的,你去配点肥皂水分下去吧,让他们都洗一洗伤口。”
工作人员知道自己犯了错,连忙按照他的吩咐去准备肥皂水去了。
陈染这才知道,那老农模样的人是这个考古工地的负责人,估计他长时间在野外工作,才晒得如同常年种地的农民一样。
肖专家又问道:“急救包带了吗?”
“带了,小师叔,东西还算齐全,抗过敏药也带了,连肾上腺素注射液都备着。就怕有人体质特殊,碰上花粉蚊虫叮咬的时候出现意外甚至休克。”
小师叔?
陈染和小路在旁边对视一眼,心道这位专家年纪不大,辈分倒是挺大的。
工作人员端来了肥皂水,肖专家正打算清洗,这时帐篷帘被人掀开,一个警察匆匆走了进来。
他看上去挺急,进来就道:“几位专家,三号帐篷内有人潜入,帐篷背面有利刃切割痕迹。我们的人去的快,他可能还没来得及偷东西就跑了。”
“你们几位还是过去清点下吧,看看是不是丢了什么?”
肖专家和老黄几个人马上站了起来,人还未往外走,肖专家就告诉那警察:“请你们帮忙控制住现场,别让人离开。”
那警察一边带着他们往外走,一边匆匆说道:“挡板外围观的村民在蜂群到来时就跑掉大半,考古队雇佣的十几位村民都还在现场。”
“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进村去找那些跑掉的村民。”
一行人匆匆走出帐篷,到了三号帐篷门口。
莲山派出所的袁组长也等在那里,在他们不远处帐篷外的平地上,站着近三十个人,一半是考古队成员,另一半是考古队雇佣来的当地村民,他们主要负责干些技术含量不高的工作。
“几位专家,东西少没少我们现在还不太确定,几位先进去看看吧。”一位警察说。
肖专家也刚到,还没来得及了解具体情况,所以他让老黄先进去。这个帐篷里具体都有什么东西,老黄最清楚。
老黄也没推辞,揭开帘子率先走了进去。他的眼神落在帐篷中间的几个箱子上,匆匆扫了几眼,确认箱子上的锁都完好无损,箱子数目也对,便微微松了口气。
看样子,潜入帐篷的人还没来得及打开箱子,警察就赶到了。
谨慎起见,他走过去打算仔细检查下锁是不是损坏了,顺便再打开箱子看下里面的物品是不是少了。
袁组长拦住他:“箱子上的油布被人掀掉了,油布和箱盖上都有可能遗留嫌疑人的指纹,把手套戴上吧,一会儿我们还要找指纹。”
老黄也注意到原本盖着箱子的油布被人扯掉在地上,肯定是潜入帐篷的小偷干的。
其实他心里挺不解的,现场有这么多人在,还有接近十名警察守着,在这种环境下小偷还想偷东西,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带着不解,老黄戴好手套,仔细检查了一遍,随后才回头跟袁组长等人说:“从古墓里起出的第一批物品都在,没有遗失,只少了一个包。”
“里面有些考古用的材料和工具,是我给小师叔准备的,倒也不是很贵,就是有点麻烦,有的东西在容城不好买。”
周围的警察都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墓里的东西丢了,那就没出什么大事。
肖专家闻言便问道:“具体丢了什么?我这次来也带了东西,如果有缺的,赶紧让人出去采购,应该还来得及。”
两个人对了一番,最后老黄说:“其他的都不缺了,就差薄荷醇。我这就打电话让人送过来,目前还不确定这个墓内是否有壁画,暂时没挖到,来得及。”
薄荷醇?那是什么东西,周围有不少人一脸茫然,显然都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
市博那位领导见了,帮着解释道:“薄荷醇是揭壁画用的,这方面肖专家很擅长。”
“这次我们请他来,主要是为了断代,并对挖掘工作进行指导和监督。如果墓穴内发现壁画,为了最大限度保持壁画完整,还得请他出手把壁画揭下来,再送到恒温恒湿的环境里保存。”
他这一番解释下来,周围的人都听明白了。
在场的警察几乎都不认识肖专家,不过经过这一番接触,众人都能看出来,肖专家在考古届名气不小。
检查完毕,几位警察进入了三号帐篷内,他们进来是要寻找盗窃嫌疑人的指纹和足迹。
帐篷内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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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临时铺了一层红砖,对着入口的一侧有一行脚印,因为鞋底上有泥土,那行脚印并不清晰,鞋底纹路看不太清楚。
两个警察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勘察灯,看样子是要对现场的指纹进行采样了。
来执勤的警察只准备了一个普通光源的勘察灯和一套刷粉工具,因此只有两个警察进入现场操作,其他无关人等全都出了帐篷。
陈染跟在袁组长身后向帐篷内张望了一会儿,便把位置让给其他人了。
袁组长招手把陈染和小路叫到一边,轻声问道:“那套首饰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确实是玳瑁的,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了蔡哥,肖专家那边可以给出具鉴定证书。”
袁组长放了心,因为肖专家有许多头衔,他出的证书法庭是会认可的。
了解完鉴定的事,袁组长回头看到有两个警察在小声说话,他走过去问了一句:“说什么呢?”
“找到指纹没?”
“找是找着了,就是不太清楚,要比对的话,可能有点困难。”这次他们出来,只带了刷粉工具和普通勘察灯,这些工具在处理一些特殊情况指纹时,有时候效果并不理想。
可是像他们这样的基层派出所,大都是用这种工具来取指纹的。更精细的工具和手段一般都是刑科中队或者大队的人才用。
所以他们遇到不好取的指纹,常常要求助于上级刑科单位。
袁组长搓了搓下巴,随后说:“要不让他们多调整一下角度和明暗度,多试几次。”
小路在旁边小声跟陈染说:“你那个专用蜡烛行不行?”
袁组长疑惑回头:“什么蜡烛”
“你拿出来给组长看看”小路催促着陈染,陈染便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盒子。
“这什么呀?”袁组长有点好奇,不知道陈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这是用烟熏法取指纹用的专用蜡烛,主要材料是松香,还配了少量樟脑、硫黄和白蜡。”陈染解释道。
烟熏法?这种方法袁组长他们几乎不用,但他见刑科中队的人用过,不过人家用的是松香烛或者樟脑粉。
用烟熏法显现指纹,在某些材质上的效果确实要比刷银粉要好,袁组长挺想看看陈染做的蜡烛效果如何。
“蜡烛是从哪儿来的?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
陈染点了点头:“我查资料做的,这种专用蜡烛效果跟松香烛差不多,但是没那么容易碎,携带特别方便。”
“我做这个主要是好奇,想做出来试试,已经在不少材料上试过了,有时候比刷粉效果好。”
她这番话说得袁组长心动不已。不过他不是冒失的人,当下便道:“先找块同样材质的油布试试。”
此时蜜蜂都已经飞走了,老黄和肖专家都站在不远的地方,关注着警方这边的状况。
从村里雇佣来的人都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排成两排。其中有位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小心地向四周张望着,他是想走的,但所有出入口都有警察守着,这时候走无异于不打自招。
他手心里全都是汗,心里如同烧了一团火。
他想,如果不是他儿子半夜打过来的那通电话,半辈子老实八交的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莽撞的事情来。
11. 整顿五一路
整顿五一路
行动开始,吉!
初步试验结果很快出来了,蜡烛被点燃后,松香味的黑烟熏染着上方的油布。袁组长和另一个人抻着油布从烟雾上挪开,再翻过来去查看那处被熏染过的地方,三枚清晰的指纹便出现在了几个人眼前。
旁边有两位警察是其他派出所的,按他们原有的想法,这蜡烛并不是上级配给的,而是莲山派出所的新警自己做的,那结果如何就不好保证了。
毕竟是个人手做,没有品控,谁知道成分和比例是否正确?
当那三枚指纹最终出现在他们眼前时,两人的惊讶是显而易见的。在同样的材质上,这块油布上显现出的指纹纹路可比刚才用银粉刷显出来的明显清晰。
得知此事,几个派出所的领导碰了下头,最后由袁组长找到老黄和肖专家那里:“几位专家,三号篷覆盖木箱的油布上应该有嫌疑人的指纹,你们刚才也听说了,那些指纹用常用的刷显法显示的不够清晰,难以马上将嫌疑人甄别出来。”
“不过我们所的小陈自己研制出了显现指纹的专用蜡烛,主要成分为松香,我们也验证了一下,显现效果还是不错的,用肉眼就可以用这些指纹对嫌疑人进行比对。”
“我过来是想跟几位确认下,是否同意用小陈制作的专用蜡烛对嫌疑人接触过的油布进行熏显操作?”
老黄他们刚才离这边不远,对整件事情也了解了大概。闻言老黄看了眼肖专家,看起来是在等他拿主意。
见他们没有马上给出意见,袁组长又道:“如果你们觉得这样做有损坏证据的可能,比较冒险,那我们也可以把油布送到上级刑科中队去处理,就是要慢一点,可能得明天才能出结果。”
“不用了,就用你们说的蜡烛熏显吧。”肖专家心知这件事如果不快点得到答案,那在场的人就都得在这儿耗着,挖掘工程也得被迫停工。
因为谁都不知现场偷东西的小偷是谁,在小偷没落网之前,这活要怎么干?
他同意了,老黄和市博的干事也没什么意见,袁组长就带着陈染进了帐篷,对三号帐篷内的油布进行熏显操作。
两人在内低头配合着,其他派出所的几位警察则凑到帐篷口,他们对袁组长熟得都不能再熟了,此刻的兴趣点都在那女警身上。
都是一个系统的,哪个派出所有点风吹草动,出点什么新闻,其他所都会很快知道。所以,莲山派出所在短短几天里抓获两个在逃犯的事他们也都知道了。
向袁组长打听情况的时候,袁组长还故意吊他们胃口,直到他们又递烟又说好话,袁组长才把两次抓捕的来龙去脉以及细节说给他们听。
这时有两位领导心里多少有点后悔,分局那边往各所分配新警时,他们怎么就没把陈染要到自己所里呢?
今天这事儿要是成了,还得让莲山派出所的老袁装一回!
结果如他们所料,指纹顺利地被提取出来。
其中有几枚是考古队两个年轻人的,不过他们俩第一时间就被排除了,因为那油布是老黄让他们盖上去的,上面自然会留下他们的指纹。
剩下的指纹才是他们要比对的重点,当一位叫牛德才的老农被人从队伍里拉出来时,工地负责人老黄挺惊讶的。
牛德才面相极憨厚,平时表现得也老实,干活从不偷懒,有时还给考古队的人带自家院子里种的果子和菜。
他在这儿干了好几天,一直没有什么问题,怎么可能会是他?
在场的警察倒不会觉得意外,毕竟他们看过的人和事太多了,比这意外的事也不在少数。
就算这人真是老实人,在一些极端情况下也照样会做出一些冒险举动。
“东西真是你偷的?为什么?”老黄面带不解地问道。
牛德才腮帮子抖了抖,最终他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去。老黄和另一个人合力把他拽了起来:“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跪。”
“领导,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大家,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牛德才脸上满是愧疚,还有着抹不掉的焦灼感。
“我家老二欠人钱还不上,让人给绑了。昨晚有人打电话告诉我,三天内不给钱,他们就要把孩子胳膊给剁了,我……”
原来如此!老黄和考古队的人都恍然大悟。
老黄原本还纳闷,现场有这么多人,还有警察看守,又是大白天,什么人会在这种情况下割开帐篷偷东西啊?
就算真偷到了,他又要怎么把东西带出现场?
看来,牛德才真是被逼急了,这才存着侥幸的心理,铤而走险,估计也是急得快失去理智了。
“你儿子具体是什么情况,他是怎么欠人钱的?欠了多少,债主是谁?”一位警察问道。
如果老农说的是真的,那这个案子背后还要涉及到一个绑架案。
绑架案可比这盗窃案严重多了。
因为过于激动,牛德才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旁边有位村民见他这样,就代替他说道:“老牛有俩儿子,大儿子在外地,小儿子在市里一家饭店打工,那孩子打小不服管,还挺爱耍钱,跟人借钱可能是打牌用了。”
打牌输了钱,又被债主绑起来要债?!
经验让袁组长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并不一定是单纯的借款不还。
搞不好牛德才的儿子是被人设了局,无论是借钱还是带着他去赌钱,都有可能是个局。赌场那种地方,出老千骗人的不要太多。
像最近几年涌起来的拆迁户就有人被拐带到赌场,从而倾家荡产的。
袁组长立刻追问那人:“知道他小儿子在哪儿打工吗?有人知道他平时到哪儿玩牌?”
那人想了下,说:“在哪上班不知道,他老换地方。”
“听我亲戚家孩子说,他在五一路看见过德才家老二,当时那小子跟几个人勾肩搭背进了一家小饭馆。他们跟老板好像挺熟的,说不定那些人知道他在哪儿。”
五一路?那个地方就在莲山派出所的管辖范围内,街道上遍布着饭馆、KTV、酒吧、旅馆、各种店铺,也存在着地下赌场。
论辖区内治安最差的地方,五一路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最近几个月省里下达了扩大指纹库建设的要求,目前所里基本已完成了指标。前些天还开过会,等这件事告一段落,就要加大力度对五一路一带进行整顿了。
现在看来,这次整顿行动是真的要抓紧时间提上日程了。
估摸着牛德才小儿子赌博的地方就在五一路,至于他被关押在哪里,还得另外调查,不过说不定他现在也在五一路被人关着。
旁边一位警察听了,转头跟袁组长说:“五一路那地方归你们管,看来这案子得你们来接了。”
袁组长点了下头:“我给所里打电话沟通下,让他们派人先去五一路那边把地下赌场的情况摸一摸,还有那家饭店,也得让人过去看看。”
说完他就去旁边打电话,跟所里领导沟通这件事。
先前说话的警察则走到牛德才面前,问他:“蜜蜂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这不会是巧合吧?”
牛德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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惭愧地低了下头:“蜜蜂是家里养的,蜂子是孩儿他妈放的……”他的话音越来越低,说到后边,头垂得更深了。
在场的人懂了,赶情这对老夫妻还在打配合,知道制造混乱,再趁乱偷些古董卖钱!
老夫妻的遭遇虽然令人同情,但该负的责任还是要负的。弄清楚案情来龙去脉后,工地辖区派出所就来了人,把牛德才夫妻俩带去所里做笔录去了。
至于那个装薄荷醇和考古工具的包,则被牛德藏到了帐篷后的一片草丛里,很快被人找了出来。
处理完这一系列变故,天已经暗了下来,考古队的人把三号帐篷里的东西放到车里,打算运到市内。
市博那位干事会随车一同回市区,案情清晰后,肖专家就进了墓道里,直到陈染和其他人离开,也没见到他出现,估计他那边挺忙的,没时间出来。
车子开到半路时,小路一边开车一边问副驾上的陈染:“欠债不还被绑架,绑匪要求被绑人在一定期限内还钱,这算不算绑架罪?”
最近几天,小路沉迷于找出各种案子所对应的法条,碰上不确定的他自己会去资料室翻法律书,实在弄不明白也会问陈染。
陈染见他如此用心,不由得笑了下:“现在还不太清楚案件细节,暂时不能下定论。”
“从目前了解的情况看,这个案件性质是暴力讨债加扣押人质,跟绑架罪是挺像的,不过我觉得非法拘禁更合适。”
“当然也有例外,如果绑匪索要的钱财远超欠款金额,那就应该算绑架罪吧。”
这次轮到袁组长跟其他人轮休,他也跟车回市区。
小路开车,他在后座假寐,耳听得所里最年轻的两个后辈一路上断断续续在说话,大都是讨论这些专业性很强的东西,不由得回忆起自己二十来岁刚进公安系统时的样子。
这一回忆,他顿觉得自己那时候傻乎乎的。人就怕对比,跟人一比真是啥都不是。
他这边一时感慨,等小路住了嘴,就跟他俩说:“路鸣,你跟小陈对这事这么感兴趣,不如跟孟所申请一下,要求加入五一路专案小组得了。”
听他这么说,小路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陈染倒是表现得比较平静,沉稳的样子实在不太像这个年龄的人。
袁组长有点奇怪:“小陈,你怎么没什么反应,是不是不太想去?”
陈染情绪确实不像一般人那样容易波动,算是天生的,自幼如此。不过她不打算跟袁组长解释这个,只道:“能进组不错,可以接触到各种类型的案子,我当然想去。”
“我也有私心,我奶奶三年前在五一路接近火车站的地方被抢过金耳环,耳垂都被人扯破了。抢劫的人应该是惯犯,常在那一带做案的。如果有机会,我想亲手把这个人找出来。”
袁组长一怔,心道居然还有这种事?
陈染本来是在重点大学数学系念书,毕业她选择了警察这个职业,不会跟这事儿有关系吧?
车子距离派出所还有五公里的时候,袁组长接到了蔡剑的电话:“怀阳路烟霞小区的案子破了,几个同案犯都已做完笔录,等你回来再跟你细说。”
“五一路绑架案的事我找人打听了一下,找到了一个放高利贷的,姓胡,绑架案跟这个人可能有关系。”
“我跟孟所他们商量了一下,可以用这个案子做引子,开始五一路整顿行动。”
“你们到哪儿了?来得及的话一块过去呗。”
陈染暂时无事,从兜里掏出六枚古钱,随手抛在手边的纸板上。
吉!
12. 整顿五一路
触及了知识盲区
回到派出所时,已经快六点半了。
这时办案大厅内没什么群众,只有一些值班警察在。
几个人经过一间办公室时,门开了,一位三十多岁的警察端着保温杯走出来,正好跟陈染打了个照面。
这位警察办公软件用得好,陈染进所后,和他一起做了不少指纹入库和资料整理的工作,两个人也算熟。见到她回来,那警察笑着开起了玩笑:“小陈,一天没见着你了,还怪想的。”
陈染叉手做了个拒绝的姿态,说:“你是想我帮你干活吧?下次不许再想了。”
袁组长捶了对面同事一拳:“经过允许了吗?你就敢想?”
那人笑了下,随后往走廊另一头一指:“孟所和老蔡都在你们组办公室,就等你们几个呢。”
袁组长应了一声,带着陈染和小路去了四组办公室。
在国道工地发生的事,袁组长已在电话里跟孟所和蔡剑都说了。
所以,孟所他们也知道,陈染自己制作的专用蜡烛在古墓工地盗窃案中及时派上了用场,在兄弟单位面前,给他们莲山派出所大大地涨了脸。
孟所自然是高兴的,仔细询问了那种蜡烛的制作方法和材料比例后,他跟蔡剑等人说:“我看咱们所以后也可以用起来,这样再碰上疑难指纹,就不用总去分局找人帮忙了。”
孟所看得出来,像陈染这种高材生做事比较追求极致。就好像读书时,普通学生只要能把题解出来就好,可一些尖子生就会去想出多种算法,还要找出最优解。这种劲儿在工作多年的人身上是难以见到的。
年轻人的热情不该受到打压,于是他告诉陈染:
“小陈,你跟路鸣以后再折腾出什么东西,尽管跟我说说,能用咱们就都用上。”
蔡剑自然也是愿意的,如果自己所里能解决,蔡剑也不愿意求人。
遇到急的案子,你要是去催促,说不定会被人挖苦两句:谁的案子不是案子,就你的案子重要?等着吧,催什么催?
说到地下赌场的事,蔡剑给几个人看了下五一路附近的地图,指着一个饭店旁边的门脸道:“这就是咱们一会儿要去的地方,这个门脸楼下是个体户开的超市,楼上就是赌场。”
“牛德才小儿子被绑,这事不太急。对方是为了追回欠款,时间未到不大可能做出过激举动。咱们可以去赌场查一下,再以抓赌的名义先把相关人等带回来审。”
“现在还早,赌场刚开始上人,人估计还没齐呢。再晚点,八点前咱们出发。”
说话时,小路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响声,蔡剑连忙住口,笑着催几个人去食堂:
“都饿了吧?今天孟所老家亲戚送了几条草鱼,他拿过来让厨师做了酸菜鱼。还热乎呢,赶紧去吧。吃完了再休息会,等时间到了我去叫你们。”
袁组长和陈染也饿了,几个人就先去了食堂。
他们吃得很快,从食堂出来七点刚过。
路过办事大厅,陈染看到窗口前有两个女人在吵,吵架时还拉拉扯扯的,眼见着要打起来。
“干什么呢?不许打架。”值班警察走过来,把两个人拉开。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两手叉着腰,看上去极为气愤。她打不到对面的中年女人,就转移方向,对值班警察高声说道:“我都跟你说了,她是诈骗犯,她也承认收我妹钱了,凭什么不让她把钱退给我妹?”
“你们是不是看我是个女的,就欺负我?”
值班警察一脸冤枉,心道对面不也是个女的,他能偏向谁啊?
但他仍耐着性子说:“同志,你这个报案理由实在是有点……”
他想说这个理由有点扯,末了还是转变了用词:“就是有点超脱常规,你情我愿的事,算不上诈骗。”
“而且你这个金额也达不到立案标准,你要是想要钱,可以让你妹跟她私下协商解决,这事我们办不了。”
警察面前的案台上放着一本白色封皮的小册子,陈染和小路他们离得远,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只不过这几个人之间的对话勾起了他俩的兴趣,连袁组长都走过去,往那台子上瞧了一眼。
报案的女人看到又来了几个警察,就转头向年长的袁组长控诉:“你是不是领导?你们这个警察同志不负责任,我要投诉他。”
陈染和小路也都看到了那本小册子,小路视力很好,一眼看到册子封皮上的三个字:御夫术。
什么东西啊?小路眼皮一跳,好奇心被吊在了半空。
这时袁组长已把那册子翻开,大概也是想了解下到底怎么回事。
陈染就在旁边,一眼看到最上面的几行字:教你如何挽回婚姻……
接下来还有目录,目录第一行是:挽救感情危机从探索爱人的身体做起。第二行则是: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
饶是见多识广的袁组长这时也有点懵,这什么东西啊?
小路看得好奇心大起,还想往下翻翻,被袁组长瞪了一眼,才收回了爪子。
看着值班警察强行压制的嘴角,陈染也挺无语,估计正文的内容更加炸裂,带有不少不可描述的内容。
这时袁组长打断了报案女子喋喋不休的话语:“你是说,你对面这位焦大姐以两千块的价格把这本书卖给你妹,教你妹如何挽回婚姻,管好她男人是吗?”
“对,警官,就是这样。就这一本破书,怎么可能值两千,这不是诈骗是什么?我妹太单纯了,让她给骗了,她必须得还钱。”
对面那个焦大姐明显不服,辩解道:“谁告诉你我就卖书了?我还给她上课了。单独给她上了三节课,是她自己笨学不会,这能怪我了?”
“厨师学校教人做菜不要钱啊?驾校教人学车不要钱啊?那两千块不只是书费,是培训费,知道不?”
刚才的警察没给立案,这让焦大姐的底气变得足了。
见对面女人伸手要打她,她就道:“我要是你,就劝劝你妹,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她那男人什么样?就是个脑袋秃、肚子大、游手好闲不养家的货,那么个破男人还挽回什么?”
“就算想学御夫术也得找个像样的人再用啊,找个又丑又穷又懒还不讲卫生的,有啥好挽回的?狗都不要的东西……”
焦大姐到底是个靠嘴皮子赚钱的,损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怼得来报案的女人话都快接不上了。
这时又有警察听到动静过来了,好几个人强行压制着上翘的嘴角,才没笑出声来。
就连袁组长都觉得,这焦大姐说的话损是损了点,但也有一定道理。
诈骗自然是不成立的,因为这次买卖双方交易的东西不单是这一本书,还有所谓的方法。具体如何界定确实有点触及知识盲区。
但当时买卖双方对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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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认可,金额又达不到立案标准,这就谈不上诈骗罪了。所以袁组长劝了几句,总算将两个女人劝走了。当然,在她们临走时也警告了焦大姐几句。
警察也不是万能的,还真不是什么事都能管得了。
这场闹剧结束后不久,就到了众人出发的时间,一行人先后出了大厅,乘三辆车直奔五一路。
车开到半路,刚好路过那家音响店,音响店老板的精神病鉴定书已经下来了,指定医院医生给开具的鉴定上是该人精神正常,没有精神病。
现在这个人已经被拘留,过阵子才能放出来。
经过音响店时,能看到店内的灯光照常亮着,但店门口的音响设备已被人搬进了室内。店里的人没放什么音乐,周围一点都不吵,只有门口的霓虹灯在一下下的闪烁。
陈染从车窗探头向街上看了一眼,正与穿着短裤和拖鞋的一对年轻男女对上了眼神。这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吃着烧烤,估计家都住在附近。
陈染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在路灯下看清楚了陈染的脸,竟都热情地朝她挥起手来:“陈警官,陈警官,我这有烤串你要不要?”
年轻女孩举着一根烤肠要追上来,陈染赶紧摆手拒绝:“不要不要,你们吃吧。”
“我这边还有事,谢谢谢谢!”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陈染也有点吃不消,赶紧拒绝并连声道谢。
那女孩追不上车,就把手拢在嘴边,朝着陈染喊:“我妈现在能好好休息了,谢谢你小陈警官!”
陈染知道这俩人为什么要感谢她,无非是因为她把音响店老板给办了,也还了附近居民一个清静。
小路跟陈染同车,等她转回头来,暗暗朝她伸了个大拇指。
袁组长眯着眼睛,估计是在想事儿。没过多久,蔡剑让人把车停在路边:“到了,下车往前走五十米,那个店有后门,你们几个,去后门守着,窗户也得注意,小心楼上的人跳窗户逃跑。”
前方的巷子比较窄,又有好几辆车停在路边,他们开的车如果再停在那儿,路就堵上了。所以车上的人都提前下了车,一部分人先去了后门蹲守,另一部分人在蔡剑带领下从前门先进了这间名为东明百货商店的店铺。
看到几个警察鱼贯而出,门口正在给人结帐的店员猛地一惊,眼神像被什么东西给蛰了似的。
他下意识伸手要去按桌上的铃铛,蔡剑早有准备,一个眼色递过去,有位警察就将那店员按倒在桌面上。
其他人早已沿着楼梯上了二楼,只留下一楼店内三个呆滞的顾客。
什么情况啊这是?
警察来抓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顾客们全都兴奋起来了,货也不挑了,帐也不结了,全都跑到楼梯口,竖起耳朵听着楼上的动静。
还有个人把裤腰带手机套里的手机拿出来,紧急联系家人朋友,一一通知他们这边有警察抓人,来晚了就看不上了。
有个人身体不舒服,腰疼脑袋也疼,警察这一来,他是腰也不痛了,脑袋也清爽了,眼睛直盯着楼上,生怕少听了一句。
陈染跟随众人上了楼,在踹开门那一刻,二楼的几张桌子和十几个男人全都出现在众人眼前。
在目光相对那一刻,不知谁发了一声喊:“警察来了,赶紧跑啊!”
有个人第一时间把桌上的钱捞过去,转身拐到后门,拉开了那道窄小的门。
13. 整顿五一路
双方都不清楚对方实力
门打开那一刻,那赌徒搂着一把钱弯腰就往门外钻。后门有一道狭窄的步梯通向楼下,他本想通过这个步梯往外跑,没想到他刚拉开门,一张脸就出现在他面前,把他吓得一激灵,连忙往后闪。
小路和另一个警察就守在后门,看到有人出来,他伸手把人往里推了一把,将那赌徒重新推回二楼屋内。
随后两个警察从后门钻了进来,再把门一关,屋里的人再想从后门逃跑,就不可能了。
有人试图拉开唯一一扇朝北的窗户,但他刚把纱窗拉开,探头向下看时,就看到了一楼窗口下方呈守株待兔之姿的两个警察。
俩警察看到楼上有人探头向下张望,其中一人便朝窗口赌徒勾勾手,说:“来,来,你下来。”
那赌徒哪里还敢下去?已经抬起的脚也不得不收回去。他毫无办法地龟缩到墙角,最终跟其他几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跑的人挤到了一起。
“靠墙蹲下!”不知谁在喊。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些乌合之众,只是好赌,在生活中大抵都是普通人。在被十几个警察围堵、又无处可逃的情况下,经过短暂的恐慌,最终大都选择了服从。
但很多事都有例外,屋子里这些赌徒中也不乏其人。
有个身高约一米七左右的男人就是如此,他早在警察冲进来那一刹那,就审时度势的瞄准了那女警察所在的方位。
他注意到,女警察身边并没有其他警察相伴。他觉得只要从她身边闯过去,到达门口,他就有很大可能逃离现场
他在容城有好几处房产,也有十年八年都花不完的钱,自然不想被抓。
别人只是来赌钱,就算关起来也关不了多久,有的甚至只是拘留十天半个月就能放出来。
可他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真要是被抓了,就不知道要多少年才会恢复自由了。
发觉小路等人堵住后门,只有前门可走那一刻,这男人不再犹豫,桌上钱都不拿,很快从两个人身边钻过去,径直冲向陈染所在的方向。
他以为那女警身体素质就算再好,也是个女的。只要他用力一推,就能将女警推到一边,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在他伸出的手即将接触到女警左肩那一刻,女警并没有像他预想中的一样摔到一边。
他甚至没看清那女警是怎么动的,一只手臂已被对方钳住了。那女警还试图把他的手臂扭转到背后,将他制服。
仓促之下,他用力挣扎,打算把对方的手甩开。
可惜他没有成功,挣了一下,他的手仍在对方掌控之中。
他心中惊憾,陈染同样有点惊讶,因为她也没料到这赌徒有点实力。
上次在星奇网吧抓捕蒋文豪时,情况紧急,她怕对方逃脱,也怕伤及网吧里的普通人,所以陈染一出手就用了七八成的力,一脚将对方小腿骨踢断。
事后陈染也有所反省,决定日后再参加抓捕行动时,得注意调整力度。万一对方只是个身手一般的普通人,她再把人给打到骨折,那也不好。
所以这次那赌徒朝她出手时,她只想钳制住对方,只要对方逃不掉就可以。因此她根本没用多大劲,也没打算把对方绊倒。
很好,双方都不太清楚对方的实力!
感受到那赌徒再度发力,陈染加了几成力。顷刻间,赌徒劲瘦的身体在半空中被掀飞,呈俯趴之势,“咣铛”一声倒在了地上。
在与地面亲密接触那一刻,赌徒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被人从地上扯起来,戴上手铐,剧烈的疼痛才让他脑子逐渐恢复清明。
“你你你……”再看向女警时,赌徒气得手指发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一向自诩聪明,这一次却彻彻底底地误判了形势!
旁边有好几个警察看到了完整过程,他们都没过去帮忙,因为没那个必要。
等到他们把那赌徒从地上拉起来,一位警察冷笑着对他说:“啥眼神啊,大小王都分不清楚?你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半个小时后,赌场里的人全都被带到了派出所。
人一到地方,就被分开关押到不同的房间,不给他们串供的机会。
十几位警察都没离开派出所回家,连夜开始给这些人做笔录。
抓到的人多,其实更好审,只要有几个人交待了,就算是撬开了一个豁口。
陈染也参与了讯问,跟她一个组的人是四组袁组长。
“姓名?”袁组长问道,旁边的陈染则拿着一支笔,面前的桌面上放着讯问记录,看样子是准备做记录。
对面椅子上的人戴着手铐,正是那个企图推倒陈染逃跑的赌徒。
他看上去还在气恼中,只是不知道是在生陈染和警察的气,还是在生自己的气。
他嘴唇紧抿,枯瘦的手抓着扶手,因为用力,指节有些泛白。
见他不回答,陈染和袁组长也不急,只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跟他比耐心。
片刻后,那赌徒才说:“张复生”。
陈染看着他那张脸,再听到名字,隐隐有些熟悉感,只是一时分不清,是看过这张脸,还是听过这名字。
讯问还在继续,无论怎么问,张复生都一口咬定,他就是偶尔来玩一次牌,只来这一回,别的什么都没干。
袁组长见他铁了心要抵抗到底,也看出来这人跟其他被抓的人不一样。
这时其他被抓的人都在陆陆续续的交待,就算张复生不交待,有些事他也知道了。
他干脆坐直了身体,不再继续发问,只淡淡地说:“张复生,东明百货商店老板是女的,她跟你是姘头关系,你们俩有共同住所,地址不用我说了吧?”
张复生冷峻的脸终于出现一丝裂缝,猛地看向袁所和陈染。
袁组长没急于说下去,陈染也静静地看着张复生。他们都不急,因为就算眼前的人不说,他们也有办法从别人嘴里拼凑出关于张复生的事情。
被抓的人中,不乏老赌徒,有的人在东明百货赌过好几年,很多事情他们都清楚。张复生以为别人不知道的一些事,其实也有人知道。
就比如他和姘头的住址,张复生就以为是个秘密。
那个住址一旦暴露,那别的事是不是就瞒不住了……
他表情开始变化,筑起的心防肉眼可见地在崩塌中。
袁组长见时候差不多了,才道:“要主动交待吗?其实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到。等我们查到,你就没了减轻罪行的机会。”
“所以说,现在我们不是在求着你说,是在给你机会,懂吗?”
袁组长说话时看了看表,跟进来的一个警察说:“都问得差不多了吧,一会儿开完会可能还得跑一趟五一路。”
“你通知一下,让忙完的人先去会议室等着,等孟所过去开个小会。”
听到他这几句话,张复生终于绷不住了。
他抓着扶手,咬了咬牙,在那警察出去之前,跟袁组长说:“我都交待,前几天我们绑了一个人,姓牛,人还在我住的地方……”
陈染瞥了他一眼,笔在纸上沙沙地滑动着,将他说的话全都记了下来。
笔录做完后,蔡剑和孟所过来了。
孟所平时主管刑事,在对这些赌徒做讯问笔录时,有好几个赌徒交待张复生手段比较黑,有时候会借高利贷给人在他那儿赌钱,对方还不上就会把人绑起来,直到交钱才放人。
这就使得案件性质升级,已经涉及到刑事了,所以孟所直接接管了这起案件。
等人都审得差不多了,孟所就把参与案件的所有人叫到了会议室,准备开个短暂的会议。
“长话短说,大家把情况都汇总一下吧。”
“行,我先说。”袁组长轻咳一声,将张复生的情况简单交代了一番。
“经过对比,在这次被抓的所有人中,张复生罪行最严重。第一个,赌场就开设在他姘头所开的商店,实际控制人也是他。”
“第二个,有些赌徒输光了想翻本又没钱,他就会把钱借给对方。借的当然是高利贷,九出十三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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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种。”
“要是有人还不上,他就会伙同几个人把人绑了,要求人质家属拿钱赎人,不赎人就剁手。至于是否有人真被剁了手,还是仅仅是恐吓,还有待调查。”
他说到这里暂停下来,示意其他人再进行补充。
孟所环视一圈,看到一个警察举了下手,就点了下对方:“你说。”
那警察翻开笔记本,说道:“据两名赌徒交待,张复生跟几个人经常合伙做局出老千,他们对此敢怒不敢言。”
蔡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听到这里,他跟孟所说:“这么说,张复生这人所涉及的罪名可不是一个两个了。”
孟所点头:“确实,具体涉及什么罪名,你们都好好想想,明天开会大家再讨论,到时候写起诉意见书的时候都用得上。”
“现在当务之急,是去张复生与其姘头同居的地方找牛姓人质。大家再辛苦一趟吧。”
人质是必须要救的,哪怕他是个赌徒,只要家属报了案,他们也不能置之不理。
于是蔡剑再次带人出发,这次孟所没让陈染跟去,把她赶回家休息去了。
他想着陈染为所里立下的功劳不算少了,到底是个女孩子,老让她像他们这些老爷们一样熬夜不好。
次日,陈染回到派出所上班时,张复生和几个同伙绑架的人已经被解救成功,但她并不急于去见这个人。
因为她终于想起了张复生到底是谁了,那张脸总在眼前晃,让她一夜都没睡好。凌晨时分,她总算记起,她高中地理老师长得跟张复生有七八分像,两个人还都姓张。
难道这张复生竟然跟教地理的张老师是一家人?
她记得高中地理老师是个很风趣且爱学生的老师,写一手漂亮的板书,随手就能画出世界地图。这样的人,实在让人难以把他和张复生凑到一起。
她回到办公室,暂时放下了这些想法,先换了衣服。
昨晚从国道工地回来后,她就随队去抓人了,到现在还没有去看看已经被抓的郑秀娟呢。她还想问问烟霞小区那个用望远镜偷窥的人有没有再出现。
她脑袋里装着一堆问号,准备去找蔡剑。
她人刚走到办事大厅时,又碰到了前两天来过派出所的女律师。她记得对方姓彭,还给了她一张名片。
在彭律师身后,还有一位年纪六十左右的老头。那人长得清瘦,手里拿着一根手杖,穿着白衬衫,颌下留着灰白色短短的胡子。
陈染一时没认出对方是谁,但她认识彭律师,见对方朝她走过来,陈染便停住脚步。
“你找我有事吗?”彭律师主动朝陈染伸出手,陈染还以为她又是想了解音像店老板的事。
彭律师马上解释道:“我这次来,跟我二舅的事无关。”
说完这句话,她往旁边一让,露出了身边的老者。
陈染打量着对方,片刻后,她迟疑地道:“您…是不是教地理的张老师?”
这句话问出来时,她心里有点沉重。
张老师不会是来给张复生求情的吧?
面对上了年纪的老师,陈染多少有几分不落忍。可张复生犯的事太多了,这个忙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帮的。
老者面上露出几分羞惭之色,点了下头:“嗯,我是教地理的张老师,这次来,是想求你帮个忙。”
陈染:……
她该怎样拒绝才不至于太残忍?
这时,彭律师接过了话头,“陈染,你们昨晚抓的张复生是张老师的小儿子,在家行三。”
“张老师在来的路上就跟我说了,他希望你们能重判张复生,让他在牢里多呆上几年。”
陈染:……
陈染和路过的警察都怔住了,听说过求人从轻处理自家孩子的,还很少有人希望自家孩子能在牢里多关几年。
张复生做人得有多失败,连他亲生父亲都想把他送里边去?
惊讶归惊讶,陈染心里也总算是松快了。
她先把张老师让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接着问他:“能说说理由吗?”
14. 整顿五一路
相亲的约定
“别提了,我这个儿子跟他俩哥哥完全不一样,小时候还好,长大了就是个祸害,聪明劲全都用在了歪地方。”
张老师看起来有一肚子苦水:“我实在管不了他,不如让他进去受点教训,出来了兴许能做个人。”
他说得不甚详细,看上去光是回忆就让他心情郁闷。
陈染没再追问,告诉他:“张老师,我们这边主要是搜集证据,给出起诉意见书。具体如何判,判多久,都归法院管。”
“不过从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张复生的刑期不会短的。”
陈染只能说到这里,至于详细的案件细节,就不方便向他人透露了。
她不确定彭律师为什么会陪同张老师一起过来,张复生刚被抓到派出所,他们就到了,消息属实灵通了点。
她便试探着问彭颖:“你怎么会跟张老师一块过来?”
彭颖也是个聪明人,猜到了陈染的心思,马上解释道:“我也是张老师学生,上个月他找我咨询过遗嘱的事,所以这阵子我们之间一直有联系。”
“张老师的意思是想把房产、存款和股票给老大老二两个儿子各一部分,剩下的都给张复生前妻和前妻生的儿子。”
“因为张复生一向不怎么管家里事,都是他前妻在管,老人也是前妻照顾,离婚后也是如此。”
陈染点了点头,老头能这么想,那肯定是因为他这个三儿媳做得很好。
这时彭颖又道:“张复生知道张老师不打算分给他财产,他倒是没来闹过。不过他的姘头左芹前两天带人去了张复生前妻的早餐店里,把店给砸了,孩子为了保护妈妈,也被打了几下。”
“所以张老师今天早上找到我,要去张复生和左芹开的超市要说法和赔偿,不给说法他就要起诉那个女人。我们也是去了店里才知道,里边的人全都被你们抓走了。”
“那女人这么嚣张吗?”陈染也有点惊讶,同时也明白了张老师和彭颖来得为什么会这么快。
“当然,而且还不止一次。”彭颖对此也挺气愤的。
她为张老师办这个案子,其实也有一半是出于对张复生前妻的同情心。
陈染当即说道:“左芹目前也在讯问室,你们要是有她打砸张复生前妻早餐店的证据,尽快交上来吧。”
“如果还有其他涉及到人身侮辱和伤害的证据,也都给我。”
张老师和彭律师看出来陈染愿意帮忙,张老师立刻感激地道:“要是能让那个女人受到惩罚就太好了,这几年她没少来找小君母子俩麻烦。”
彭颖在旁边说:“老师,咱们现在回去多找点证据吧,争取让他们俩多关几年才是重要的。”
办事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多,张老师也不好再打扰陈染,又客套几句后就告辞离开了派出所。
蔡剑头天晚上没回家,他从楼上下来时,正赶上陈染送张老师和彭律师离开。
“你熟人?”他顺嘴问了下。
“嗯,算是。”陈染简单地说了下这两个人的身份和来意。
“哦,是这个啊?昨晚上都审得差不多了,张复生跟他姘头都涉及到几个罪名,俩人刑期都不会短的。他那个姘头也交代了不少事儿,一会儿上会你就知道了。”蔡剑说。
陈染便问起了郑秀娟的情况:“郑秀娟呢?昨天回来的晚,我还没来得及问呢。”
“她那边没什么悬念了,郑秀娟和她同乡跟一个南云省的人有联系,他俩手里有不少象牙、玳瑁、虎骨之类的违禁品,都是那南云省人从东南亚走/私过来的。”
“运过来的货品主要分两个地方存放,一部分放在郑秀娟同乡租住的平房后院,另一部分存放在烟霞小区郑秀娟家的库房里。”
“那个库房靠近门的地方放的都是些废弃的货架和杂物,只要不仔细翻,外人发现不了什么异常。可能就是这个原因,郑秀娟才一直在那边住。”
陈染心道原来如此,难怪她一直觉得奇怪,郑秀娟都那么有钱了,她为什么没有搬到更好的小区去住。
蔡剑又告诉她:“郑秀娟说她是容城这边的总负责人,她手下还有几个女的帮她出货。这个案子市缉私队那边会接管的,这两天就要移交过去了。”
陈染点了点头,又问道:“烟霞小区用望远镜偷窥的人还没找到吗?”
“还没出现,不过我们拿到了他的身份信息,这事儿先放着,以后有机会再查查这个人。”这个人蔡剑也记挂着,虽然还不确定此人身上是否有事。
两个人边走边说,在四组办公室内碰上了袁组长。
“你怎么还没走,今天不是该你休息回家吗?”见他完全没有走的意思,还泡了一杯热茶,蔡剑问道。
袁组长在工地值了一周左右的班,一直没回家,这才刚回所里就又参与了抓捕。按值班表,他今天是该回家的。
袁组长却摆摆手:“算了,还是不回去了,你嫂子也不让我回去。”
他这一说,办公室里的几个警察可就来兴趣了。
“为啥呀?是不是因为你天天不回家,嫂子生气了?”
蔡剑则说:“这种事我有经验,你回去给她买点东西,再说上几句好话,做顿饭哄哄,说不定就能把人给哄好了。”
几个年轻警察不由哄笑出声,小路感慨地道:“没想到蔡哥在家这么会来事儿。”
蔡剑一脸不以为然:“那怎么了,好不容易回去一趟,不哄一下能行吗?”
旁边一位同事朝着袁组长打趣道:“老袁,这个你可得跟老蔡学。”
袁组长扣下茶杯盖子,呲笑道:“我跟他学什么啊?我跟你嫂子好着呢。”
“她不让我回是为我好!这几天她娘家来了个远房亲戚,想让我安排工作。她那亲戚一没学历二没技能的,不好的工作还不愿意干,我上哪儿给他安排去?”
“你嫂子这是不想给我添乱,才不让我回去的懂不?这叫善解人意!”
几个人扯着闲话,陈染在自己位置上漫不经心地听着,忽然听到有人问她:“小陈,听说你是学数学的,学校还是重点大学,怎么想着来当警察了?”
办公室里的人对这话题显然都挺感兴趣的,一个个朝她望了过来。
陈染放下手上的备忘录,半开玩笑地道:“我在数学系体能最好,跟体育生比数学最好,业余时间还学了点法律,什么都会点什么都不精,算杂家吧。我想着这种情况挺适合当警察,就考进来了。”
一位同事听到这里,笑着说:“还真是,咱们当警察的,乱七八糟的最好多懂点,小陈你来这儿还真合适。”
陈染微笑着点头,算是回应。真实原因是她高考报志愿时就想报警官大学,可惜当时她生病了,体检没过关。
现在成了警察,不过是圆梦而已。
她妈事先跟她说好了,如果有一天她不想做这行了,想换个工作,家里还是会支持她。
“时间差不多了,都去会议室吧。”三言两语地各聊了几句,蔡剑看了下表,便让众人做好开会准备。
袁组长既然在,也跟着一起去了会议室。
孟所坐在主位,开门见山地道:“张复生的案子审得差不多了,昨天让你们考虑的事都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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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怎么样了?”
他把这件事拿到会上讨论,目的也是要提高所里民警们的法律水平,以便适应现在的形势。
“关于张复生所涉及到的罪名,谁先说?”孟所说完开场白,环顾一下室内散开坐着的下属,就开始发问。
陈染坐得比较远,也没抢着发言。
她知道昨天孟所布置完任务后,好几个警察都特意去资料室查过资料,估计这时在场的人都有了自己的答案,她没必要抢这种风头。
孟所见没人抢答,就顺手指了个比小路略年长的警察:“你先说。”
那警察当下就道:“昨天我们说过,张复生涉及到好几项罪名,我先说一项吧。”
“首先,张复生和其姘头左芹将东明超市楼上设为赌场,以营利为目的,组织三人以上的赌博,且赌资超过五万,这符合赌博罪。”
“他们还借钱给人赌博用,且明知借钱用途,这都属于为赌博提供直接帮助,应按赌博共犯论处。”
这一条在场的人之前也都知道,毕竟都抓赌过多次了。
孟所点了下头,又指了下小路。
小路害怕当众被孟所问住,也做了充分准备,清了下嗓子就道:“张复生和几个同伙在赌场多次用骗人手法出老千,以此来骗取他人钱财,且数额较大。这符合诈骗罪构成要件……”
至于陈染之前提过的非法拘禁,他没说。那毕竟是陈染跟他讲过的,他要是再复述一遍,就相当于抄袭别人的想法了。
会议接近尾声时,孟所对这些下属的表现还是满意的。经过这一番讨论,他相信再碰上类似的案例,所里的人都会知道怎么完成起诉意见书了。
“小陈,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孟所特意点了下陈染。
陈染倒也没有推拒,提了下张复生姘头左芹伤害张复生前妻及儿子的行为。
介绍完基本情况,她才道:“张复生及其姘头左芹的行为不仅触犯到刑法,还严重违反了社会的公序良俗。”
“这些行为给坚守善良和责任的人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我们有理由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所以,我要求对张复生姘头左芹的调查要做得更深入细致些。”
“可以啊,关于左芹的情况,你们谁查到了,都跟小陈沟通一下,由她汇总。”孟所交待完这一点,就宣布了散会。
从会议室出来,陈染和小路一起回了四组办公室。
她才坐下,就接到了她妈的电话。
如果没有特别的事,她妈是不会在工作时间联系她的。所以陈染一看到来电显示,马上接通了电话:“妈,怎么了,你找我有事啊?”
“你今天晚上六点半记得回家,昨天不是跟你说好了吗?”
陈染努力回忆了一下,才迷迷糊糊记起来,昨晚她回家时,她妈好像跟她说,她爸一位老朋友要给她介绍个相亲对象来着。
当时她困得不行,耳朵听见了,脑子却跟不上趟,完全没往心里去。在她妈眼里,可能就算是知道这事了吧。
她妈难得对她提什么要求,她不好拂了她妈的心意,只好说道:“妈,我尽力吧。”
“行,那你先忙着,最好能回来。就算相不中也没事,怎么都得走个过场,算是给人个面子。”
她妈很快挂了电话,小路在旁边听到了片言只语,等陈染一挂电话,他就凑过来想打听。
陈染不想跟他聊个人问题,便打断他一脑子八卦的想法:“今天不是还得去一趟五一路,对金辉KTV进行检查吗?几点?”
小路用手指了个八:“得晚上八点左右吧,那时候人多。”
15. 整顿五一路
房中房
思念咖啡厅坐落在五一路尽头,距离金辉KTV有一千米左右的路程。
陈染妈听说她晚上八点要去五一路那边办事,就把见面地址定在了这家新开不久的咖啡厅。
咖啡厅的大门是双开玻璃门,两侧宽大的玻璃内都贴着彩色纸,能把客人脖子以下的部位挡住,又不耽误人观察外面的情景。
按照约定,陈染拿了一本《知音》杂志,推开玻璃门。她私下里觉得举一本杂志进去东张西望地找人有点傻,毕竟她根本没相亲的心思。
但她妈都跟人说好了,她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也就只好照办。
看到她出现,一个系着围裙的服务员马上走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她往里边拐。
沿路所过之处,有用仿真绿色藤蔓吊着的秋千,有的情侣就面对面坐在这种秋千上,喁喁私语时还不时晃一晃。对某些人来说,可能这样挺浪漫的。
但陈染希望跟她相亲的人千万别订这种位置,对于陌生人来说,坐这种椅子面对面真的很尬。
看到她过去,墙边有两个年轻男人先后站了起来,陈染瞄了一眼,还好,他们坐的座位是正常的。
这两人个子都不低,其中一人陈染不认识,但靠里的人竟是她最近刚见过的肖专家。
这让她很意外,她以为肖专家现在还在国道工地上忙呢。
肖专家还没说话,另一个人倒先起身帮陈染把椅子拖开,示意她坐下。
帮她拖椅子的年轻人应该就是跟她相亲的丘佳乐了,他面带笑意,问她:“陈染,我就是丘佳乐,阿姨应该跟你说了吧?我跟肖明非小时候都见过你,你还记得吗?”
陈染略带迟疑地问道:“我妈说了,我们真见过吗?在哪里?”
肖专家在旁边淡淡地道:“在石油勘探队家属区,当时我们几个都有长辈在队上。”
他这么解释,陈染终于有了点印象,那应该是小学二年级之前的事情了。小学二年级之后,她再没去过勘探队驻地,再放假都是去她舅住的道观。
但她实在想不起来哪个小孩是丘佳乐,哪个又是肖专家了。
她只记得小时候的她精力极为旺盛,也受不得欺负,在驻地打过好几个男孩,其中就有两个比她大的。
她…应该…没打过眼前这两位吧?
服务员把陈染点的咖啡送了过来,丘佳乐见她放好糖,才道:“你小学一年级暑假我们见过,当时你烫着头,打扮得像个洋娃娃。”
这些陈染倒是有印象,因为她的相册里有当时的照片,家里的贮物室里也留了一些小时候的衣物鞋子。
肖明非在旁边没插嘴,事实上他比丘佳乐知道的还要多一些。他记着那一次陈染是和她妈妈一起来的驻地,有她妈妈打扮,她的连衣裙和小皮鞋经常换,皮肤也保持得很好,洋气得像个小公主。
但早在那之前三四年,他还见过一次陈染。当时是冬天,陈染穿的碎花棉袄棉裤都很厚实,两腮各有一抹红,一看就是老人带的。可就是裹得这么厚,也不耽误她带着一群孩子满街跑。
有一回她捧着烤好的花生挨个房间送,送到他这里时,不仅帮他搓掉花生衣,还用短短的手指戳到他眼角,用不标准的语音说:“锅锅,你眼睛真好看。”
这也是唯一一次有人夸他眼睛好看。
现在,她应该全都忘了吧?
陈染跟丘佳乐说起近况时,注意到肖明非嘴角翘了下,好像是笑了。但她再看时,那抹笑就看不到了,这让她以为自己刚才的感觉是错觉。
丘佳乐也看出来,陈染看他时眼神清明,毫无羞涩局促的感觉,对他应该没什么想法,估计是被家里大人逼着来的。
可他喜欢陈染的长相,不然他也不会同意过来相亲。又有小时候的一点情谊在,他还挺想跟陈染进一步接触接触的。
他怕碰壁,就用开玩笑的语气道:“陈染,你要是相中我了,哪天给我个暗号呗。”
陈染不打算给他留什么希望,有时候拒绝得干脆点对双方都是好事。她就道:“你现在桃花运应该挺旺的,就是不包括我。”
丘佳乐怔了片刻,才道:“这你真能看出来啊?”
“我看着玩的,你信不信都行。”陈染看似在玩笑,丘佳乐却是信了。
桃花运他确实有,不过都不是他自己中意的。有的烂桃花还让他很烦恼,他巴不得那些所谓的桃花都离他远一点。
想到陈染的职业,丘佳乐就道:“不瞒你说,最近一个月我经常收到信,平均两三天一封,应该是女人写的。”
“我大概能猜出来是谁,这个人可能偷偷进过我房间,但是我没证据。你说这种事我要是报警的话,能不能处理她?”
陈染:……
“她进你房间有没有拿走过东西?”
听她这么问,丘佳乐面庞很快变红,片刻后才道:“可能拿过贴身的衣物,刚开始我没发现,等到想用的时候找不到了。”
连肖明非都有点同情自己这小时候的玩伴了,这属实是有点惨。
陈染眼里也有掩饰不住的同情,相亲变成这样也真是始料未及。男孩子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啊!
不得不说,丘佳乐身材高大,五官疏朗,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但现在她还忙着五一路整顿的事,所里正缺人手呢。她就道:“我给你留个电话号,等再忙几天我联系你,到时候咱们约下看看。”
只是有女人写信骚扰丘佳乐的话,就算警告或拘留,也不会对那女人造成大的伤害。说不定还会把她激怒了,缠丘佳乐缠得更紧了。所以陈染得多了解一些,才能看看有没有好点的办法。
丘佳乐工作几年,社会经验也算丰富,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烂桃花的事确实让他挺烦,但也不至于对他影响太多,所以他很快恢复如常。
他也知道陈染还有任务要忙,就跟她交换了电话号码,然后道:“明非接了容城大学的聘请,开学就去那教书,一周两次课。我在招商局瞎忙,时间还是有的。”
“以后咱们有空就聚聚吧,我那儿还有咱们在驻地的合影,下次见了我拿过来,你俩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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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
肖明非也要了陈染的号码,并没有像之前在国道工地表现得那么高冷。
陈染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就问他:“上次在工地,你认出我了吗?”
“刚开始没认出来,后来听别人喊你名字,想起来了。”肖明非对此并没否认。
接着他又告诉陈染:“工地那边暂时安排好了,有需要再过去。我最近都会在市区,如果你有事,打我电话就行。”
“九月中下旬,容城市博主持召开一次面向全市的鉴宝会,到时候我会提前把邀请函寄给你寄过去,拿邀请函可以进贵宾间。”
这件事陈染听说了,因为这种大型活动是需要安保协助的,当然要提前跟公安部门沟通。
不过会议召开地址不在莲山派出所辖区,他们所要不要派人过去暂时还不清楚。到时如果不太忙,她也许能腾出空来。
这时代不光有气功热,也有收藏热。如果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到古代的瑰宝,陈染当然求之不得。去博物馆也能看到那些古物,但毕竟要隔着玻璃。
陈染从咖啡馆出来时,小路已经将那辆旧桑塔纳停在门口等着她。
小路其实挺想问问陈染相亲相得怎么样了,但时间紧,他就把这事儿先放到一边,踩下油门,载着陈染一路将车开到金辉KTV.
两人先进了前台大厅,这次他们是先进来察看下情况,带了证件,但没穿警服。
他们俩和其他人散开,两人一组去各自负责的分区检查。
他们先上了二楼,从楼梯口往一侧走。
经过楼梯口附近一个虚掩着的包间门时,就听到有男人用嘶哑的嗓音吼着:“耶利亚神秘耶利亚,再次给我梦见吧……”
两人看向那道门,门上有狭长的玻璃,可以透过那道玻璃看清楚室内的情况。
陈染估算了下,玻璃长宽还算符合要求,也没有遮挡。见里面有好几个人,活动都正常,也没有陪侍,便跟小路继续往前走。
走不远,便发现有一扇门上的玻璃里面被人用什么东西遮住了,看不到内部情况。
“进去看看。”小路说完,便推了下门。
门没有反锁,稍微用下力就开了。
室内只有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台几上还有开封和未开封的饮料。
那些开封的饮料瓶加起来足有十几瓶,沙发另一侧还散落着两件衣物,有男式也有女式的。
所以这个包间之前应该不止一个人。
除了沙发上那位,这屋里可能还有人。
两人对视一眼,有点怀疑,这个包间内有房中房。
而这正是他们这次要排查的重点。
包间内没有可透视的玻璃不行,存在房中房更不行。
沙发上的人可能是醉了,没什么反应,陈染进入房间观察着周围的摆设和墙壁,小路则在墙上不时敲一下。
陈染环顾四周,忽然走到侧面墙角,把耳朵凑到墙边,用指背叩击几下。
“路鸣,你过来听听,这个声是不是不对劲?”陈染朝着小路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