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日常生活》
2. 第 2 章
奈芙缇缇准备好亚麻布和家里种的圆葱、大蒜和亚麻籽。回到屋子里的我按照记忆中的方法,将妹妹用薄亚麻布缠绕着背在身后,三角亚麻垫子垫了好几层在梅里特的小屁股下面。
留到肩膀的黑色卷发用布条缠绕三圈扎紧,好不容易没有头发遮挡感受凉意的时候,黑娃的小手在脖颈处捣乱。
黑娃也不算特别的黑,她年纪小被亚麻包着在母亲身后,布料替她遮挡了一部分阳光,所以她身上只是淡淡的浅褐色,不过脖子以上就黑的油光锃亮。
母女三人收拾好后,我出门前用一块粗布盖在身上,遮挡住手臂的布料在胸前扎了一个结。
紧赶着时间出门,刺眼的阳光依旧像是流淌的火浆一样穿过厚厚的亚麻布缝隙中刺烫着伊彼浅棕色的手臂和小腿。
薄薄的草鞋底都挡不住脚下的炙热。
充当帽檐的粗布遮挡住了我整张脸,闷热的阳光照耀着大片黄色的泥砖房,尼罗河水在浅滩上划过浓重的涟漪,芦苇丛深处的响动又让我联想到了早上见到的野鸭子。
目前刚穿越第一天,我还未太想念烤鸭、盐水鸭、烧鸭、酱鸭、八宝鸭、鸭蛋等一系列美食,她现在正和母亲绕着被尼罗河水淹没的田地,眯着眼睛躲开闪着耀眼金光的河水。
背后的黑娃被捆绑限制行动,却依旧兴高采烈的用她含着蜥蜴的小嘴啊啊嗷嗷的不知道想说什么。
我的低马尾被她的小手扯的头皮都阵阵刺痛。
隔壁德闻叔叔的妻子提耶挎着篮子走在前面,她黝黑的脸上带着粗糙,二十七岁的年纪竟然也开始长了纹路,她的法令纹很深带着老态,不过精气十足嗓门也大,三人行她的步伐最快且有力。
提耶婶婶也带着一些布到市集上换点香料,说话间就深深的叹口气。
附近的邻居们大多知道提耶婶婶家的女儿卡姆瑟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成日做着如阳光下数沙子的不切实际的甚至说有些没有头脑的梦。
听提耶婶婶说卡姆瑟要的香料,我正抬手擦掉汗珠,想起了接下来一年一度的祭祀尼罗河的祭典。
王会现身。
在上数几千年里的王纳妾的习俗中,逢年过节祭祀典礼后总会有陆陆续续的王公贵族或者平民女子被送入宫中。
这个习俗延续到上一任阿蒙霍特普四世,等这位四世灵魂归于西方阿蒙神的怀抱后,在新王加冕的当天惨遭滑铁卢,或者说用这个地方人的俗言翻译过来就是这个习俗如尼罗河水退潮一样瞬间湮灭。
目前王宫只有一位王后,安克赫娜蒙。
阿肯那顿与纳芙缇缇的三女。
先不说王室的混乱,单说那位王后在以“神之妻”的身份参与第一次祭典时,那美丽温顺的容颜足够秒杀下面一堆歪瓜裂枣,特指官员们身后的那一排排少女。
据说里面不只有商人之女官员之女甚至还有别的国家赠送的。
当时王宫内部的争锋作为埃及王的子民之一的伊彼并不知晓,只知道那些花朵一样的姑娘们被王组团送进了神庙侍奉阿蒙神。
这和送进尼姑庵里有什么区别?
反正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将自己女儿亲手送进寺庙孤寡一辈子。
卡姆瑟小时候的梦想是嫁给一位商人共同掌管生意,也算是半个女强人的性格,不过在认识的朋友们陆续成了奴隶后她整个人都变了,满嘴的权势大于金钱。
我有理由怀疑这姑娘被吓坏了,被那些随意肆□□隶的贵族们吓坏了,尤其是好友半截身子被鳄鱼吞没后她最近愈发癫狂。
提耶婶婶也是半怒半忧,拿这个女儿没有丝毫办法,只在暗地里寻摸着优秀的少年将女儿嫁出去。
底比斯东岸的集市是靠近卡纳克神庙和卢克索神庙中间的斯芬克斯大道通向尼罗河岸边的开放式集市。
大道两侧靠近狮身人面像和公羊像的摊位琳琅满目,各色异域风情的食物物品让人目不暇接。
有供应祭品的香料和鲜花、面包啤酒和椰子糕、护身符彩色陶珠和青铜匕首等等….
我打量着两边的摊位,好奇的打量着三千多年前的埃及王朝集市的风情。
跟着母亲穿梭在人群中,铜锣声从不远处传来,人们不由自主的下意识的看向大道前方,神庙广场正抬着包裹亚麻的巨型雕像往神庙走去。
二十四名光头身穿白色亚麻短袍的低级祭司分两列各十二人肩扛圣船运往神庙里。
“……祭司……阿蒙神……”
我站在道边,不知何时驻足,只抬起脸看着阳光映交界的多柱厅金色砂岩以及上方闪耀着埃及光芒的方尖碑,
不过远处的骤然寂静影响不到集市的繁华与热闹。
卖陶器首饰的小摊贩依旧和路过的人兜售来自努比亚的绿松石,而客人则犹犹豫豫介于想买又不想买的神态站在摊位的最前方。
有人提着莲花纹陶罐不知道神神秘秘的说些什么,男人一脸羞涩。
努比亚奴隶扛着粮食,汗水从黝黑的鼓起的肩膀滑落,他们快速的穿过拥挤的街道。
母亲和一小商贩打开布匹。
提耶婶婶站在贡品香料摊位前,弯着腰挑挑拣拣,但凡贵的她立刻放下。
“我这一个精油最便宜了,五个铜环,你在哪都买不到更便宜的了。”
提耶婶婶皱着眉没有答话,她捏着瓶子闻了闻,就非常有经验道“你这味道一点都不纯,根本不值五个铜环,三个铜环加五个孔雀石。”
摊贩也没有继续讨价还价,估摸着提耶婶婶正好踩在了他心理能够接受的价格上。
一位穿着洁白干净的长袍,裹着头巾的男人手上捏着一串玻璃珠,珠光被旁边的玫瑰岩石折射的粉光掩盖,却散发着更柔和的剔透,“两瓶药油。”
这位看着非常有钱的中年男人似乎带着点口音,像是外国口音。
身后的小手摩擦摩擦,等到我反应过来梅里特已经将她的脖子差点勒出一道红痕,带着彩陶珠子的绳子被后面的黑娃使劲拽着。
小身板因为过于用力都开始抖了,谋杀一母同胞的姐姐,黑娃也是一位小小年纪就颇为心狠手辣的角色。
差点忘了,还是一个荤素不忌的杂食性魔鬼。
我根据原身的带娃经验,掏出一块面包的边角料,一块非常坚硬的面包皮伸进左肩的亚麻布里,扯着她的小手顿时一松,而她手上的面包片也在亚麻布下窸窸窣窣的被拿走。
随着温度的上升,黑娃的肚皮贴着我的后背,黏腻的汗水被粗糙的袍子蹭来蹭去,湿黏又痒。
看了眼母亲所在的摊位上,三种布料用肉眼可见分得出好坏。左边的那一匹面料能够柔软的顺着竹编筐贴服的柔软的垂下,中间的勉勉强强,最左边的亚麻布料如同伊彼刚刚给黑娃的小零食,坚硬的能够在芦苇框里当燧石刀,直挺挺的杵着。
我挠了挠腰间,钱真的是可以极大程度让一个人享受快乐。
可以住在石头砌成的城里两层小别墅,也可以穿柔软的不磨皮肤的高级柔软的亚麻裙。
继沙蜥事件后,这是我第二次在心里思索,如何能够凭借着穿越前的自身技能赚大钱。
……
大部分的农田和陵墓都在尼罗河的西岸。
聪明的埃及人从大自然的变化中总结了无数的规则再加上丰富的联想就变成了太阳东升西落是灵魂重生与死亡的不灭轮回。
河流西岸就成了灵魂安葬之地。
不过也有贵族从政治中心繁华的东岸搬到了安静的西岸和自家陵寝相伴……
这也是长达了千年才改变了他们的想法,从建金字塔变成了在岩石上挖陵墓。
从西岸渡口下船,河岸的泥潭上,渔民棕榈枝纤维做的渔网挂在平底船上,散发着浓郁的腥气。
船夫撑起长蒿返程,摇晃间一枚陶制河马小像被水中的金色染上了金粉,同船的女人们提着篮子带着孩子们,小孩子好奇的看了眼全身上下都包裹布料的家伙。
“像木乃伊”
这是我下船前听到的一位来自于黑人大妈的吐槽,声音不大需要仔细倾听……呵
脚踩着晒暖的渡口木板,我快速的走到了不远处的一排棕榈树下,借着阴影虽然凉快不到哪去但好歹没有火在脑袋上炙烤。
明明晚上凉快的如同十八九度的夏初,太阳升起就变成了三十五六的火炉地狱。
远处密密麻麻的小人在高高陡峭的黄色崖石峭壁上缓慢的移动,被阳光炙烤的如同金子一样的连片悬崖峭壁,我怎么都看不出来这是金字塔。
金字塔是以石岩峭壁为基础凿刻的吗?
再没有常识也知道金字塔绝对不是这么建造的,我冷不丁的想起来现在位于底比斯的或许应该是帝王谷。
余光似乎瞄到了青灰色的东西在金色的河面上划过,非常显眼。
我吓得脚死死的钉在原地,整个人都麻爪了。
鎏金河面被鳄鱼青灰色的锯齿背甲直接劈开,缓缓游动的长约两三米的鳄鱼并没有整个脑袋露出水面,而是伴随着纸莎草屑露出一半的黄褐色虹膜静静地盯着你,猎人盯着猎物时总是安静且势在必得。
我感觉下一瞬这条鳄鱼会腾空三尺高,大嘴朝下将她一口吞进肚子里,血、肉和骨头会被嚼碎成肉馅。
搓掉身上的鸡皮疙瘩,转身快步离开河岸。
鳄鱼幽深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人类的背影……
依旧绕着尼罗河水流淌的淹没的田埂,感觉随时有一条鳄鱼一跃而出,张开两坨尖嘴巴分两口将我嚼碎进肚子里。
赚钱……
本来嫌弃过河的费用太高准备游回去的我在脑海里第三遍回忆赚钱的法子。
目前已知自己是个文盲看不懂象形文字,不会织布,干农活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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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不可能暴富……
远远的看到了贵族庄园不远处靠近农田的低洼地,三个人正拿着打结的绳子量尺寸,附近都是木桩标记边界。
应该是监工。
围绕在边界外的裹着布赤裸着棕黑色的上身的男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干活。
我很快的就找了父亲。
阿哈正将混合着麦秆的黏体放进木质的模具中摔打做泥砖还不忘侧身和儿子道“水别放的太多,粘土太稀容易渗水。”
法利亚站在一边搅拌着泥浆,闻言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抬眼就看到了远处一个会移动的人形物体缓缓的靠近,在一排排等待晒干的泥砖边缘停下,一只浅棕色的手伸出来五指弯曲抓了抓……
我是招手的意思,但……
“”法利亚本不想搭理这个怪人,不过那双在阴影处的眼睛让他本能的认出,这是妹妹……
他两眼放光一瞬间咧嘴笑,看了眼背对着他们的监工,法利亚和身边的年轻的男人说了什么,欢快的从地上拿起一细口的陶壶跑去找妹妹。
“伊彼!”法利亚跑到妹妹身边,他好奇的绕着妹妹转了一圈“你怎么包的这么严实,不热吗?”
我刚说了句热,带着淡淡酒香的陶瓶怼到我脸上,“快尝尝,我特意给你留了两口。“
三人分了一小瓶,每人也只能分五口的量,法利亚垫底并没有喝而是等着伊彼过来。
法利亚记得小时候母亲酿的大麦酒,甜丝丝的和蜂蜜一样甜,不过自从税收加重孩子也多了起来,家里的粮食就再也没有用来酿过酒。
我抿了口大麦酒,倒是和现代清凉透明的白酒啤酒不一样,和米酒相似。
喝着味道酸酸甜甜,有些过于浓稠,就像是米汤一样,说爽口也不算,不过味道也是不错的。
酒味不是很浓,我两口下肚咂巴着嘴巴,内心已经思考要不要酿后世的酒卖。
法利亚还想和妹妹说今晚上一起去芦苇丛里掏鸭蛋和鹅蛋,就被监工喊了回去。
我拉上布料挡着嘴巴后退着两步,看向了庄园深处藏在果树和棕榈树下阴影处的两层长方形黄色建筑……
酿酒……
我不会酿酒……
咬着手指看向芦苇丛中的若隐若现的大白鹅,盯着屁股看了半晌……
家里的陶罐盐巴可怜的只剩下浅浅一层……
没有盐怎么可能腌咸鸭蛋。
只能告一段落,或者做美食发家致富的前提得有本金置办茶米油盐酱醋茶等一系列家伙事。
………………
我在哥哥那里得了几口酸甜可口的饮料,到了家门口看着院子里母亲靠着棕榈树的阴影下哒哒哒哒的灵活的织了浅浅一层布料。
黑娃头顶无花果树,对着头上压低了枝条的饱满的红棕色果实视而不见,双手撑在垫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一条蚂蚁线。
对于杂食性动物黑娃来说,无论是沙蜥还是蚂蚁她都能塞进嘴里并津津有味的含着,她没有牙齿还不会嚼东西。
我回了屋子搬了另一台简易的木质织布机靠着黑娃,母亲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安静的绕着亚麻线织布,三棵棕榈树锯齿叶子投下的阴影在她脸上,叶片在热风中沙沙作响。
午后的院落里,空气中传来尼罗河腐烂的腥气和无花果熟透的香气。
身前是棕榈树枝做的立式织机,脚边是泡在陶瓮里的纸莎草纤维。
我撩起纤维搓着线,按照记忆中的影像将麻线挂在横杆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影响是很详细的指导了我如何织布,但正如同上学时老师播放了一个非遗视频。你正好奇刺绣师傅如何穿针,下一秒布上已经出现了一朵惟妙惟肖的双面桃花刺绣。
眼睛都看不会,何况是脑子和手。
三个废物。
我并没有发现母亲因为我弄不清亚麻线从什么地方穿过和固定时,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丝难过。
奈芙缇缇是真的为女儿伤心,想起伊彼的青梅竹马狠心抛弃她可怜的善良的伊彼,竟然忍不住眼眶红了起来,趁着女儿没有发现她连忙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
说实话,原身或许被感情困扰,但现在的我处于绝情绝爱,轻易不动情…………或许也有例外。
我绕着麻线吃力的织布,犹豫半晌,如果现在有一位肤色不怎么黑的,肌肉在阳光下像蜜蜡一样闪闪发光的青年男子,带着两层石头别墅,拥有一大个庄园和几千亩田地。
想想吧,我睁开眼来到露台一边欣赏尼罗河的景色一边吃着无花果和肉馅饼,远离爬行动物、干喇嗓子的全麦面包的美好生活,我就嫁。
梦想总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不过现实就是,我的手指被丝线紧紧的缠绕着,黑娃啃着我的脚尖……
“黑娃!”
这日子没法过了!这孩子真埋汰!
3. 第 3 章
上帝啊,或者说阿蒙神啊,我的天啊!
我怎么都没想到,这平民竟然还有义务劳役。
被抬回家没多久的我被母亲换了一身干净的超短直筒亚麻袍,说实话,在母亲做一层又一层帮我解开我身上的闷热贴服的衣服时,我感受到了泥砖房里比屋子外还要多的凉意。
如果我没有晒傻了,我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微凉的风。
在晚间替家里人做饭。
泥砖房遮挡住了炙热的阳光,亚麻布窗帘已经被热风熏干了,窗下的莲花已经蔫哒哒的收拢了莹润的细长的蓝色花瓣,灶台边缘的面包在午后的温度下蒸发了最后一滴水。
半死不活的我摇着芦苇扇,脑袋上是浸满了凉水的亚麻布,额头上一阵一阵的凉意也勉强算得上和薄荷油媲美。我脸蛋通红正盘腿坐在交叉的柴火堆旁,目光虚浮地落在陶瓮里粘稠的淡黄的扁豆粥,手握着打磨粗糙的木勺子慢吞吞的一下一下的搅拌陶器里熬煮软烂的扁豆。
陶罐与木勺碰撞的声音、尼罗河的土腥味、墙上挂着的蒜辣椒的辛辣味道似乎越来越远,记忆不由飘到了上午……
劳役刚服了半天,我就晕过去了。
大概因为高温高压下的晕厥,让我有一瞬间的呼吸凝滞,然后就是眼前一黑。
可下一秒一股消毒水和酒精交织在一起的那种浓郁刺鼻的味道直冲天灵盖,我条件反射的深呼吸后直接被迫醒了过来,头嗡嗡的疼,嗓子鼻腔也仿佛被辣椒呛到了一样火辣辣的。
我还未等看到母亲手里的蒙上布扎紧的是什么东西,就听见凌厉的破空声,侧着脑袋的我在卡姆瑟和母亲中间的缝隙中看到了监工甩了昏倒在岩石旁的奴隶一鞭子,直接让昏厥过去的可怜的老人发出虚弱的惨叫声。
老人的声音真的很弱,或许牛皮鞭尾上恶意嵌着的金属碎片狠狠的揉碎了奴隶的肩膀和后背,血肉模糊,一鞭又一鞭子,他才能发出泣血一般微弱的绝望和哀鸣。
所有人都噤声不语,我也吓得整个人往身后的岩石靠过去。
巨大的岩石替三个人遮住了烈阳。
母亲说我晕倒后监工只是暗骂了一声让卡姆瑟带我到一边去。
闷热影响了我的肢体和脑子,侧到一边的脑子占满了灰尘,眼睛看着被抽打翻滚的奴隶,身体在继续燥热的天竟然打了个寒颤。
所有人在帝王谷热火朝天的干着,岩石脚下的奴隶们被铁链穿起来,从我的视线前方路过。他们赤脚在滚烫的沙粒中拖着百十吨重的岩石石料前行,有佝偻着身子花白的老人也有不及十二三的少年。
脚底被晒裂的岩石烫出血泡,休息时只能吃参了砂子的腐坏的大麦饼喝着混着泥土的黑色的尼罗河水。
没有人会为了奴隶做一顿干净美味的食物,附近的村民们有一个算一个,只要轮到给奴隶们做饭,都是一次做很多放在那,即便坏了也没人考虑奴隶吃坏肚子了怎么办。
热病,疟疾……
我的脑子胀胀的,这时候嘴巴品尝到了一丝甘甜的清水,还未等我睁开缓缓闭上黏在一起的双眼,嘴巴和饥渴的喉咙已经叫嚣着咕嘟咕嘟凶狠的将陶壶里的温热的干净的水喝了一大半。
中途还呛了一下,水从鼻子里喷出来,也不忘将嗓子眼气管里的残留的水拼命的吞进血液身体中。
卡姆瑟替我在脑袋上摇着棕榈扇,她目光带着一丝难过但转瞬即逝,嘴巴嫌弃道“你怎么连我都不如。”
我对此感到抱歉,谁能想到卡姆瑟真的为了一身浅肤色在艳阳高照的三十五六度的大太阳下,赤脚踩着滚烫的沙地上也在包裹的密不透风的亚麻布里上蹿下跳的又是摔打泥砖又是去帮忙搅拌泥浆。
她没有中暑昏厥过去真是奇迹。
与此相比,同样一身布料如同木乃伊复活的我就没有卡姆瑟的好身体。
可实在是太热了,我当时感觉我的身体就像是一座会移动的四十九度温泉,冒出来的汗水都能将我烫得窒息,所以在太阳正中时我终于扛不住,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突然浑身酸痛呼吸不畅,紧接着就是眼前一黑。
“这就是我想当人上人的原因。”
就在我捂着脑袋想和卡姆瑟说,别扇了,风都是热的,头上传来幽幽的叹息声。
我仰躺在地,看着头顶上的女孩,她目光看向那些带着铁链的奴隶们,眼里带着深深的愁绪和不安。
卡姆瑟感觉到了下面的视线,她下颌抬了抬,“你看看那边……”
我并没有再看一眼那让人难过的画面,实际上
滚烫炙热的沙地上,空气中都带着阵阵的扭曲,奴隶们扛着砖石,沉重压垮了他们的肩膀,老人家花白的头发裹着一块破洞的布,身体像是几根枯树枝组成,脸上是绝望和恐惧。
这些奴隶们大部分都是努比亚的战俘和埃及本土的子民。
这是我闭着眼也忘不掉的画面。
我无意识的抓着地上的沙粒,目光在卡姆瑟浅棕色的脸上划过,盯着她的眼睛呼吸着滚烫的空气,远处的惨叫和在阳光下反光的牛皮鞭。
在这种时候,我不知为何,也有可能下意识的想起了,目光不由寻找着自己的家人。
十八岁的法利亚已经可以和父亲一起扛着工匠凿刻的同他们一般搞的长方形巨型岩石,只不过巨石压垮了他们的肩膀,前行的非常艰难的放进了滑石道上的木车里。
德闻叔叔、父亲和法利亚,三人肩挑着绳子弓着身子吃力的拉动木车。
德闻叔叔木车的重量,脚底踩着沙粒差点打滑,法利亚和父亲直接被身后的车子拖拽了十米才停下。
我那一瞬间差点跳起来,可虚弱的身子动一下都无力。
母亲和提耶婶婶匆忙放下手中的活冲了过去,法利亚龇牙咧嘴的,左脸颊上擦出一片血渍,基本上半张脸都是带血的划痕,不过他目光穿过人群看向妹妹担忧的目光,对着妹妹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没事。
我躺在地上,看着哥哥的口型,胸口剧烈起伏,鼻腔酸涩,眼泪差点掉下来,那一瞬间的心疼也不知道是原身的还是我自己的。
我摩擦着手底下粗糙的沙粒,呼吸中都带着炙热,看着满身是血痕的男人们被监工骂得抬不起头还要继续蹲下身子拖着绳子干活。
“可你不一定成功”
我终于还是说出口,内心如何不论,我觉得我自己的表情应该是看着平静的,“你长得不漂亮,没有出身,不会乐律,你没有捷径可以走向王宫。”
卡姆瑟没有明说的话,我心里很清楚,两个可悲的少女被贵族肆意践踏最终的命运只是屈辱的走向可怕的死亡。
何止是两人的朋友,因为家里收成不足以支撑税收,他们从贵族手中租了地,想着只要肯吃苦,明年即便河水泛滥不足,也能够缴满税收。
可没想到,贵族将租借土地的费用翻倍,那家人彻底被两头压榨,最后沦落成了贵族的奴隶。
而那家的小女儿,在进入庄园的第二天就消失不见了……
由于对方的猖狂以及毫不掩饰,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那孩子被糟蹋后直接抛进了尼罗河水中,尸体都没有了。
理所当然,尼罗河里不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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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味的鲈鱼,还有凶猛的鳄鱼。
尸体去了哪里,谁都不愿再深想。
一个是不知名的原因却找到了尸体,一个明确于遭受侮辱但尸体却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说不清哪个更让人绝望。
不说卡姆瑟的焦虑,我在这一刻也明白了什么叫三六九等。
古埃及的等级制度甚至比任何一个国家都要严苛。
这种制度上爬满了奴隶们被鞭打后溃烂扭曲的身躯、热病疟疾、腐烂的食物、鲜血以及那说不清的炙热的怨气。
卡姆瑟抿着嘴一声不吭,半晌才咬牙道“我一定要爬上去!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人陷入这种境地。”
“你可以赚钱”
“我不会!”
“……”我听着卡姆瑟暴躁的说着她不会后,按照记忆翻寻有可能成功的方法,“那你也可以嫁给祭司或者书记员。”
不过话音刚落,收到了卡姆瑟翻的白眼我才想起来,嫁给祭司或者书记员,或许凭借着他们的身份也是可以让一家免于劳役,可这只是暂时的,有时效的……
算来算去,真的只有嫁给王公贵族,在那个阶层才能实现真正的不用服役。
我闭紧了嘴巴,突然想起来,即便每年给神庙上粮食免去家人的劳役也不一定真的高枕无忧。
没有背景的普通人,不是我看谁都像坏人,但如果碰上那种抬高价收了东西还反悔的人,我哭都没地方哭。
这一瞬间,不得不说我的脑回路诡异的和卡姆瑟同频了。
卡姆瑟见我犹犹豫豫的朝她心虚的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心虚,总之,卡姆瑟眯着眼打量我发现了什么直接跳脚。
“你会跳舞吗会唱歌吗你就敢勾搭王,我跟你说你不许跟我抢!”
我被卡姆瑟几句话弄清醒了,不过我是决计不会让人知道我这恶劣的想法,于是我一本正经的表示你想多了。
卡姆瑟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哼了一声。
两人互相搀扶着提前回了家,黑娃被母亲抱给我,我这才想起了这小家伙。
小小年纪在这酷热的天气里,吃不好睡不好,我心疼的不得了的接过来,小家伙小手小脚都软了,蔫哒哒的光者小屁股被母亲塞到姐姐怀里都没有吭声,晒得在太阳下都黑的反光冒油……
今天之前的想法是让家里吃好住上没有可怕的爬行动物的二层石头小别墅,带门的那种。
今天之后,她必须能够赚足了可以负担一家四口劳役的,可以用钱来赦免一家辛苦的劳役。
说实在的,我总觉得自己凭借着一门手艺能够让所有王公贵族对我趋之若鹜。
可以畅想一下,如果我能够认识王公贵族的人作为靠山获得土地,以差不多的形式从贵族手里解放可怜的奴隶们,不以昂贵的税收剥削他们,那是不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也减轻了我的愧疚。
愧疚于没有能力解救可怜的人的心情。
我决定不能再等了,如影随形的阴霾裹挟着我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其实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只等明日趁着天未亮再去一趟集市。
夜晚降临,太阳落山后的两个小时,一家人在院子里,闪烁的星空下,微凉的风吹着。
我躺在一侧,将靠过来的黑娃再一次推开,将身子砸进凉丝丝的泥土中,昏昏欲睡时听到了父亲的压低的声音。
“等着活干完,我和法利亚在找一些活计,咱们得做好准备了……”
“……尼罗河水到现在都不是绿色…………水流也不足……”
4. 第 4 章
又是一日出东方,远处的沙漠背后靛蓝色的星空下是一条浅浅的淡金色缎带一般的光晕。
太阳升起前的一个时辰左右,位于村中心的小神庙的铜铃被就祭司敲响。
铛铛铛几声清脆而又悠远的铜陵声蔓延整个小村庄。
铜陵声响起,母亲率先起身,这几天的劳役很辛苦,她起来时格外迟缓,抱着黑娃换尿布的胳膊刚抬起就发出嘶的一声。
我此刻已经意识清醒了过来,慢吞吞爬起来帮忙给黑娃换尿布。
奈芙缇缇看见身侧爬过来的大女儿,侧着头小声道“你可以再睡一会伊彼。”
昨天女儿晕过去的那一幕也吓得她差点晕厥,这孩子这几天也不知怎么,瞧着越来越弱不禁风。
母亲再三劝说,法利亚也跟着迷迷糊糊的念叨了一句什么,不过咬字太轻又太快,即便有记忆的伊彼也一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我依旧拉过母亲手里的亚麻布,给睁开眼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什么的黑娃换尿布。
母亲也只无奈的轻叹,艰难的起身。
一家几口吃完饭。
例行公事每日一祈。
小神庙和大神庙的区别就在于大小而已,建筑材料和设计基本上大同小异,村民们不能进入内殿,具体什么原因我不太清楚但侧边的小礼堂倒是可以。
母亲奈芙缇缇带着一串干净的圆润新鲜的洋葱作为贡品,带着我跪在贝克斯神面前祈求我平安顺利。
我是在进入小神庙的第一件事就是警告神明,拿钱办事天经地义,收了我好几串洋葱最好让我物超所值,不然……
砸场子倒不至于,我还是很惜命的。
但以后每一天的一串洋葱就别想了。
我右膝触地左腿屈起,双手和母亲一样掌心向上平举额前,嘴巴静静地翕动,但面目随着越来越激烈的嘴部运动变得愈发狰狞额角都蹦出青筋了———
让我暴富让我暴富让我暴富!!
我虽然没有念出声,但我已经尽力了,尽力到最后我甚至觉得腮帮子都疼。
与此同时,我旁边的一对母女也是大清早过来祈福,和我们祈福想要的东西不一样。
提耶婶婶大咧咧的发出声音和女神祈求让她女儿今年结婚生孩子,一边说还一边冲着身后的闺女施加凶狠的眼神然后眼睛一转下巴冲着神像点了点。
卡姆瑟脸色不太好看,她本是和我一样在心里默念,但大概是怕提耶婶婶声音太大压制了她的请求,万一神明没有听见卡姆瑟真挚的请求她就前功尽弃了!
于是她略过提耶婶婶的警告和提示,一声比一声高的喊着。
“请王在今年的祭祀庆典垂幸与我,我会给女神一座酒窖一座面包房还有盛大的宴席回报女神!”
这场神殿内可以看见和听见的硝烟简直纷飞四起,甚至依稀能看见具像化的火光四射。
提耶婶婶猛的回头不看女儿,目光如鹰一般紧紧的盯着神像,我感觉神像如果有灵魂,那他大概已经汗流浃背了……
提耶婶婶深吸口气,比卡姆瑟嗓门更高更粗狂,“我交了贡品,请神明倾听我的愿望!”
“嘶”我倒抽口气。
我母亲她正在前方虔诚的将一排洋葱窸窸窣窣的摆好在供台上,身与心似乎都静止了一样不受外界影响。最开始她并没有注意到提耶婶婶的说话声,毕竟也不是特别大的声音,但卡姆瑟扯着嗓子喊让王垂幸……
她彻底回过神,不可思议的转头。
我想我母亲大概是觉得卡姆瑟如此开放让她大开眼界。
我倒是觉得卡姆瑟这个小姐妹挺鸡贼,还知道给神画大饼。
对比提耶婶婶干恰恰的一碗大麦酒和一份麦麸石头面包这种寒酸的贡品,显然卡姆瑟的供奉诚意十足。
不过……
我睁开一只眼瞧着上面摆放的提耶婶婶的贡品,心里琢磨着提耶婶婶最后那句话。
目光落在卡姆瑟脸上诡异的红晕,也不知是被母亲气的还是喊了一早上缺氧了,她脖颈后仰肩膀紧绷胸脯狠狠起伏。
这女人喊了一早上口号,空俩手显然是准备好了先给女神画大饼,从女神身上薅完了羊毛再将羊毛还回去。
大不敬的说,我要是神明,我也坚决拒绝大饼,想要嫁给王的女人不在少数,每人都祈祷嫁给王,神明也不能全都送进宫里,又不是屠宰场。
不过我和卡姆瑟都被昨天的事情刺激到了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冲劲,当然也不止昨天一件事,那只是点燃导火线的一点小火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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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种走投无路,上进和放弃下选择了上香这件事。
我也能理解。
我和卡姆瑟两人使劲的方向虽然不太一样,但目的相同。
只不过我俩今早上祈祷的不伦不类不上不下,经过提耶婶婶那句堪称如雷轰顶的提醒,我和卡姆瑟咬牙扼腕,失策,忘了带贡品。
其实一家出一份就可以但提耶婶婶那句话也不知是否传达给神明了,让我和卡姆瑟一早上翻涌的欲望卡的不上不下。
不过这些也不要紧,大不了明天再来。
我要当埃及富甲一方的大豪商,卡姆瑟要当上王后。
我俩各自对对方的目标表示出了复杂的神情,我不是很理解这女人小妾都没摸到边就敢做王后的滔天美梦。
不过那种你绝对不可能实现,但是又不能打击的那种感觉萦绕心间,使得我们双方离开神庙时都乖巧的没有吭声。
所以,我不知道的是,卡姆瑟回家干了一件事。
卡姆瑟作为家中长女,有两个五岁的双胞胎弟弟,这时候家里没人,她盘腿坐在芦苇席上和两个弟弟聊天。
准确的说是自言自语的嘲讽,只不过自言自语显然没什么意思,于是她找了两个观众。
“当底比斯第一富商?我当时都快笑出鹅叫,哈托尔女神在上,伊彼去年可是被一叙利亚骗子用了装一半纸莎草充当一袋椰枣骗了一匹上好的亚麻软料,辛辛苦苦织了一个月就换了半袋椰枣,这种人能当富商?”
两个弟弟盘腿坐在姐姐身边听着姐姐吐槽隔壁的伊彼姐姐。
“她连铜板都没摸过一枚”卡姆瑟拍拍大腿起身倒腾自己的香料放下一句话“比我都会做梦。”
俩弟弟对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姐姐一本正经的叫他们回来就是为了说伊彼姐姐的坏话吗?
就在俩小家伙准备起身,其中一个还在单膝跪地半起不起的时候,门帘又被掀起来,陶珠哒哒碰撞声响起,芦苇帘子掀开一角露出半张卡姆瑟的脸,她提醒弟弟们别说出去。
已经够可怜的了,被未婚夫骗又被骗子骗,卡姆瑟讨厌伊彼的勤奋但也不得不承认最近这姑娘挺惨。
…………
我并不知道卡姆瑟背对着我说我坏话,而是收拾收拾准备去集市做个调查。
5. 这个时代还有油炸食物?
家里人过于担心我可怜的小体格子,严令禁止我跟着去上工。
黑娃也留了下来,这孩子睡了一宿精神头倒是活跃了不少,昨天属实要晒撅过去了。
可怜的崽。
家里人走光了之后,我拖着黑娃捆在身上。
院落挂着的麻线兜里拿了两颗大圆葱,平均一颗都有一斤多的重量,放在篮子里顷刻间左手差点被篮子拐下去。
背着孩子左手挎着篮子,如果有手再提一只鸭子,也就和那首歌里的妇女形象大差不差了。
趁着日头没有爬上沙丘的顶端,风还清清凉凉的时候,我一张亚麻布从头盖到脚转身出了院子。
黑娃背在身后,我提着篮子实在是费劲,刚将篮子放下休息一会儿,抬头就看到前方田埂上一穿着双肩亚麻长袍的婶婶一手抱着陶瓮一手扶着头顶上一篮子毛尖的无花果。
片刻后……
左手只需要扶稳篮子的边缘不让它倾倒,两颗圆葱并没有将篮子填满,咕噜咕噜的总会移动。顶在脑袋上似乎确实省力了不少,但总会感觉到上面突然传来的左右摇摆的重力倾斜。
我按照婶婶的方子脚步从最开始小心翼翼的不让篮子颠出去,到最后步履飞快。
去了集市的那条沿着河岸的路上遇到了不少同村的妇女,她们这一批是轮到去神庙织亚麻贡品布料和制陶。
听着那些挎着篮子或者抱着孩子的女人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祭祀典礼。
我冷不丁想起来一件事,八月八的尼罗河泛滥日祈求神明的节日到了。
难怪最近卡姆瑟异常勤奋。
节日祭典当天广场上人山人海,还有不少商家兜售食物和一些其他杂七杂八的鲜花和香料。
那天斯芬克斯大道会很热闹,哪怕是穷苦的人也愿意从商贩手里换取一只吸饱了水分的蓝莲花恭敬的摆放在王途径的路上。
庙会祭典,那是小商小贩们集体暴富的一天。
想到这里,之前悠闲打量着各色摊位上玲琅满目的物品的视线顿时收了回来。
当太阳爬过沙丘缓缓升入半空,炙热的阳光穿过两座神庙,斯芬克斯大道两边的商贩们早已用木杆支起了亚麻布棚。
位于神庙附近的集市街道全都归于神庙管辖,无论是土地或者商铺,有一大部分都是神庙经营管理。
大街上除了工匠和居住在城里的普通子民,三种穿衣打扮很惹人注意。
我看到了穿着洁白的亚麻长袍带着祭司条纹布头巾的年轻人傲慢的穿过集市,身后的光头低阶祭司帮忙抬着商贩们供奉的蔬菜和水果……
而祭司大人们的身后街道左侧,彩色的亚麻布遮阳棚子里,柱子遮挡一角但能看到整张长桌上铺着深红色带着微不可见的暗纹的叙利亚羊毛毯,上面摆满了亮晶晶的或颜色通透莹润的珠宝。
乌木做的展架摆放在最后面,前面无数宝石都遮挡不住悬挂在上面———一金色带着莲花暗纹的项圈,项圈下中间的位置是红髓石绿松石镶嵌的花样,色彩艳丽宝石莹润,这件饰品被一只蜜色柔软的手捏在指尖。
那端详珠宝的女人二十五六岁,在这个年代差不多可以做祖母的年纪。蜜蜡一样光泽美丽的脸庞,浓黑的眼线从眼角延伸至太阳穴,勾勒出曼妙的弧度,一双眼睛懒洋洋的落在珠宝上,抬手间近乎透明的浅白色亚麻软线长袍如流水微微流动,一条浅红色透明薄纱绕在光裸的带着青金石绿松石金蛇手镯的手腕上。
我眯着眼从对方那双金子做的凉鞋上缓缓划过,身后传来沉闷的让一让的声音,裹着简单腰布的努比亚奴隶扛着货箱沉默的从我身侧走过。
我头顶着篮子心理也算是明白了,这条街道也不止只有平民光顾。
那个女人有可能是个贵族,我这么想不是没有原因的。
同样从衣服和首饰就能看出来。
贵族妇女一般穿着暴露却可佩戴黄金饰品。
普通女人只能穿着正常的亚麻袍,即便富商家的妇女们可以佩戴贵重首饰,但也只敢用铜合金这种材质暗淡的金属饰品。
知道了贡品如同缴税,集市也有贵族等上流阶层出没,我凭借着美食准备大赚一笔的心如同那挡也挡不住的喷泉,热情似火的往外喷。
不过在此之前,身后的那股浓郁的羊汤味道让我终于转身,脚尖和脚后跟都带着尼罗河水的湿气小心的穿过青石板路。羊汤的味道伴随着团团白雾从一半人高的陶罐里蒸腾翻滚着,陶罐架在堆砌的泥灶台上。高大的汉子双手握着粗木棍在陶瓮里搅拌,一侧在长木桌上摆放的四个陶罐。
原主的记忆中,这种地方都是她下意识的掠过去的奢侈之地,所以我需要在一旁观察才能知道一碗汤的价位。
家里的值钱的能够换钱的东西基本上都是攒着的,生怕下一年粮食收成更少而拖欠税收被打成奴隶,如影随形的阴霾时刻笼罩着这一家人的头上,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我出门只拿了两颗大圆葱,说实话这东西我隐约知道价值,但没有和集市上熟食兑换过,做吃食的总得多方对比下市场均价来调整自己的定价,高了没人要低了反倒挣不了多少钱。
于是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上,一移动木乃伊背部隆起一团会动的东西张牙舞爪的来到了羊汤对面的屋檐下,旁边的瓜果摊位的小贩下意识的目光落在了这个奇怪的人身上,似乎想要看清一层亚麻布下究竟是什么人。
我并没有回应那些好奇看过来的眼神,在阴影下将篮子弯腰放到脚边,一把掀开布料,大概是骤然见到光后面挪动手脚的速度更快了,黑娃像是一颗要自给自足发射出去的小炮弹。
我解开腰间的带子把孩子抱到膝盖上,身后顿时被凉风吹的舒服极了,黏糊糊的布料都带着奇异的凉爽。
而这时,附近的商贩和路过的人们扫一眼,才发现一个穿着双肩直筒短袍的姑娘抱着弟弟坐在青石板上,
有人走出了几米远才发现一件事。
那似乎不是弟弟。
那娃太黑了,又光秃秃的被包的严实,没有看出性别只以为是弟弟,可那小身板上还从小胸脯到小屁股上裹着一条小裙裙……
等到黑娃小手快速的掀开遮羞布蹬着两条小胖腿别人才恍然大悟,而我没注意到其他但飞速的给了妹妹小手一巴掌,盖住她身前的小布料,伸出手指点着她鼻子做恶狠狠状“羞不羞!”
小孩子不论男孩女孩,从小就要教他们保护自己。我不是幼儿专业,但辅修过心理学也看了些视频,对于孩子的教育,基本上都说三岁之前给孩子订好规则。
这个时代比后世更加恶劣,我只能从这孩子小时候就要告诉她,不要随便做些奇怪的举动,引起可怕的上面那些人傻叉的注意,就等着喂鳄鱼吧。
黑娃那双和姐姐一样的深邃的小杏眼圆滚滚的眨着,上面是姐姐帮忙画的一圈黑眼线,这东西防止虫卵寄生在眼睑。黑娃看见姐姐恶狠狠的样子小嘴自己瘪了一下,抽抽嗒嗒的小眼睛都委屈的皱起来了。
我盯着她黑眼线———讲真,一岁的娃天天画烟熏妆也属实令人忍俊不禁,但我没有笑,点点她小脑袋警告了一下,就抱在怀里看对面的羊汤铺子。
黑娃没看到姐姐有好脸色,又被一把揽在怀里,只抽抽搭搭的拱进姐姐怀里,难得老实了片刻。
羊汤铺子的大汉站在泥土烧制的灶台前,松开搅拌的木棍从篮子里抓了一把独活草扔了进去,此时加入独活草的羊汤香味愈发浓郁。一位经过羊汤停下脚步的男人率先将肩上扛着的粮食堆放在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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苇席上,一边拍着肩上的粮食碎壳,一边朝灶台旁的小陶瓮里扔了两个铜环。
“肺和干,多放点蒜”
大汉从其中两个陶罐里捞出带血的羊杂直接放进一旁的木勺子里,勺子的深度和一个圆形的桶差不多,伸进剁碎的羊骨汤里上下颠了五次,一捞一浇,一碗浓白的羊汤里翻滚着,一把蒜苗剁碎盖在陶碗里都快将白色的汤遮挡的严严实实。
两个铜环一碗汤和一把羊杂。
一铜环有十五到三十克左右,换取粮食也是同等的克数……
原身从来都是用物品换物品,从未用过钱。
看了一会,陆陆续续的有人给了一个铜环换了半把羊杂,一位捏着半颗小圆葱换了一碗羊汤没有羊杂。
以物换物这种用于买卖的方式,看着看着心里不是滋味,以物换物的年代啊,这一穿越就穿越到了这么远古的时代,还是陌生的王朝。
想回家都不一定能回去,这个时候东方是哪个朝代来着。夏商周?我在内心默默的换算了一下大致时间,应该是早商阶段。
…………
咕咕直叫的肚子终于让我想起了早上没吃多少,看得也差不多了,最终起身披着亚麻披肩来到了羊汤棚下,拿起自己篮筐里的一颗洋葱递给了大汉。
我这颗洋葱比那人拿的小圆葱还大了两圈。
大汉面无表情的接过,一碗羊汤里又热了两勺勺羊杂。
我捧着碗席地而坐,黑娃就躺在我脚边的凉席上,这孩子看我回来双手双脚的爬进我蜷缩的腿缝中,亚麻布遮挡下,她陷进了阴影处,从我怀中抬起小脑袋和我一起看着我手上的碗。
滚烫的浓白的汤汁里,羊杂起起伏伏,我将黑娃推到一边,让她靠在我身侧,这汤太烫了我真怕一不小心洒在她身上,已经够黑了再烫出疤来这孩子得丑成啥样。
捧着陶碗鼓着腮帮子吹,吸溜一口汤头,嘶嘶的吸着凉气为自己烫到的舌头散散热气。
拿着芦苇杆挑起羊肺慢条斯理的吃着。
一边吃一边看着附近的小吃,基本上是果脯蜜饯,卖蜂蜜的,以及各种烤制的鸭子、鸽子一类的烧烤性熟食。
大部分都没有桌子,食客只围着灶台边盘腿坐在一大张破旧的芦苇垫子上。
看着这种待客方式,我的第一个想法是,贵族和富商绝不可能盘腿坐在地上围着灶台寒酸的吃着东西,怎么也得有一张长长的矮桌摆着食物,地上铺着高一点垫子,才有那么一点点希望被那些矜持的人们光顾吧。
不过话说回来。食物这种东西,从来靠的都不是桌椅摆设,一是味道二是干净,这两点做好了,那些贵族有钱人哪怕不会屈尊降贵吃堂食也会让奴隶买回去享受吧。
大概了解到自己需要准备什么,羊汤底留下的汤热度慢慢降低,我才喂已经扒拉碗扒拉好久的黑娃喝汤。
吃完饭后又逛了一圈,意外看到了油炸。
这可真是,那是羊油锅炸蚕豆泥和韭菜混制的饼子,饼子被放在棕榈叶铺着的篮子里。
烧烤,炖煮,油炸,糕点,果脯,意料之外,这个时代也有这么多丰富的烹饪手法。
固定的卖盐的商贩正蹲在角落里吃着烤饼夹烤肉,卖盐的果然都不会太穷。
想起天然的鸭蛋生产之地,我拿了半颗圆葱换了两百克左右的盐和三分之一小罐陶壶的大麦酒。
这么点调味品……
咸鸭蛋这种耗时的东西要尽早安排起来。
不过我却不可能等一个月再靠着咸鸭蛋赚钱。
我之前热的不行,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念的食物,就是周五迎来双休的晚上总会买一份用来配冰凉的可口可乐,一想起那甜甜的麻辣十足的味道,口水忍不住分泌了出来……
6. 自制麻辣黑鸭
回到家后我拎着亚麻线编织的渔网出门,抬手遮挡热阳的强光,眯着眼看向远处的河畔。
那一丛丛芦苇里都是珍宝,我犹豫着捕猎是否需要穿的简单点,挂着布肯定会阻挡我捞鱼摸蛋抓野味的手速吧……
我摸着黑娃的脑袋沉思片刻,果断将她捆到我身后,带着一顶芦苇尖草帽,身后织布机上挂着的是我穿越来就缠绵悱恻的亚麻布。
不舍它带给我一系列的好处,可披着麻袋子就赚不了钱,美白和钱——最终只能咬牙,“抱歉,原谅我!”话说完,我右手拎着渔网左手拎着燧石砍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院子,只留下滚烫的热浪吹过那陪伴主人日日夜夜的披肩……
我在浅滩上,赤脚踩着潮湿的泥沙和芦苇叶上,一头拱进足足高了我将近两个头芦苇丛里。
片刻的温热却带着河水潮湿的凉意,湿滑的泥浆从脚趾尖往外挤的那种感觉犹如踩进了史莱姆里。汗毛微微竖起,握着燧石刀篮子挡在一侧,扒拉开青绿色的芦苇叶,里面一窝青皮的鸭蛋,个大饱满———鸭妈妈也不在呢。
心里有种不能一网打尽的可惜,不过这份可惜非常短暂,这一窝鸭蛋足以让我脚步轻快的从陷入泥浆中快速的拔出来,piaji一脚踩在纸莎草芦苇叶做的小窝旁边,弯腰轻轻的将鸭蛋放进篮子里,顺手用燧石刀磨了几片芦苇叶一层一层的挡着在蛋之间的缝隙防止撞碎。
说实在的我现在有种白捡钱的畅快和开心,运用我丰富的大脑展开的联想,我不止看到了眼前的苟且,我还看到了这我鸭蛋背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七大姑八大姨……
我叹息,我感慨,我觉得这就是上天让我来到这个陌生的古王朝的原因。
上天要让我暴富!阿蒙神都拦不住啊。
芦苇靠近根部的叶子割了几道狭小的口子我不是没有感觉,但目前也要稍稍警惕着凶狠的鳄鱼和其他不知名的动物。
黑娃在我背后啃着面包皮都能津津有味满足的一嘎嘎的乐。
我一路捡了一篮子青皮鸭蛋和硕大饱满的野生鹅蛋。
在附近徘徊扒拉芦苇探头探脑间一抹白色在眼前一闪而过,我顿时停在原地,这大鹅竟然就在我眼皮底下,如果对方身手倦怠我一脚就能将它踩死。
很可惜,这只大鹅有着无与伦比的战斗力,在鹅低头疏毛的三到五秒的停顿时间,我猛的扑过去准备抱住它,大白鹅直接光速一闪而过从我上方准备飞出去,电闪雷鸣鹅毛飞起,芦苇叶子扰乱了视线,天崩地裂间,黑娃小嘴一张,直接裹住了原地起飞的大白鹅的脑袋。
……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连大白鹅的身子在我半蹲的身前都如同死了一半动也不动。
屏住呼吸的我眼睛向上,看着黑娃的嘴都快成豆眼了。
我确幸这白鹅装死,因为黑娃没有牙。那孩子小眉头一皱露出一股她很恶心的表情,小嘴都开打开了。
“黑娃,梅里特,别松开。”我慢吞吞的夸赞着,她停顿的瞬间我手却飞快的将大白鹅用麻绳捆住扔到一边。
接下来,我长了见识。
在黑娃鼓着小肚子嗷呜一声,小手比鸽子还快,抓过脑袋脚踢野鸭后。
短短时间,我对黑娃的印象从杂食性生猛小怪物变成了捕猎小能手,我亲爱的好妹妹。
我摸着黑娃的脑袋“好孩子,带你姐飞,姐不会忘了你的提携之恩。”
一篮子被垫着芦苇叶的鸭蛋鹅蛋托在手里,剩下的战利品被渔网拖到河岸边。
两人回家后,我将黑娃从身后解下来,跪坐在芦苇席上,抱着黑娃在膝盖上,感受着小家伙的敦实,我神色严肃“崽,你现在或许过的贫困,但相信姐姐,过不了多久姐就不用你辛辛苦苦的带姐飞,姐带你喝葡萄酒吃高档的烤羊排穿着软乎乎的裙子!”
我们四目相对,在一小泥坯房里,坐在简陋的芦苇席上,这一刻,就是一个商业帝国崛起的初始之地!
“嗷呜!”黑娃捏着小拳头才进嘴里咬的津津有味口水直流,我很欣慰,这孩子真捧场,不过刚她嗷呜一声张开小嘴,我是不是看到了什么白色的小点点……
不过我也没在意,只从她小脸上捻下一白色绒毛毛,将娃继续背在身后绳子一系上,准备开干———不过,发家致富之前我需要尽快的将一只大鹅两只鸭和一只鸽子用香料腌制好,不然这种高温下很容易在两个小时之内变质。
埃及的太阳升起前两个小时和太阳落下后的四个小时,温度是最凉快的,所以一半集市都是在这个时间段开。
我准备晚上去集市兜售小吃。
我个人觉得,相比于羊汤炙烤油炸食物,清清凉凉麻辣开胃的小吃肯定更受欢迎。
现代人谁不知道夏日最解暑的无外乎空调房里吃火锅喝鲜榨的冰凉的西瓜汁。
这里没有空调房,但冰冰凉凉的麻辣鸭货显然是没有问题的。
这里别的没有,麻辣鸭货所需要的香料倒是应有尽有,甜甜的蜂蜜加上各种香料搅拌的料汁淹没在大火下,陶罐咕嘟咕嘟的沸腾着,麻辣刺鼻的香气弥漫整个厨房。
奈芙缇缇最先回家,还未到门口就鼻尖痒痒的,等放好篮子看了眼墙上少了两个圆葱,她刚掀开芦苇帘就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
“伊彼”奈芙缇缇捏了捏鼻子深吸口气走进来,她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在女儿旁边将孩子腰间的带子解开,抱起梅里特瞧了眼陶瓮里翻滚的棕红色汤汁,再仔细闻了一下,她才好奇的询问道“你做的肉汤吗?”
倒是从没见过的颜色。
翻滚出来鸭翅已经被棕红色的汤汁煮透了。
我握着木勺最后一次搅拌后盖上盖子冲着母亲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说实话我觉得我的微笑里还带着一股洋洋自得。
奈芙缇缇倒也没再说什么,抱着孩子系到自己身上,去外面捡了一碗扁豆又割了一小把韭菜准备做汤,棕褐色发暗的面包被切成片置于锅中正反炙烤,浓稠的扁豆汤或者也可以说成是本地特色的粥好了。
傍晚太阳落山,我炖了一天的甜辣鸭货也连带着陶瓮放到院子外的河滩上,我蹲在河边,看着河水不时的冲刷着滚烫的陶壁,有水花溅到了陶瓮上紧紧扎着的亚麻布上,好在弄了四层,不至于让水花浸透进翁里。
只不过这浅滩的河水带动的陶瓮微微摇晃了一下,我怕这一罐子辛辛苦苦做好的肉喂进尼罗河的嘴里,找了家里的几块砖压在附近,等河流经过依旧稳稳的屹立在那,我才放心的起身拍了拍酸酸的腰离开。
家里另外两人在日落后回来了,法利亚和父亲说这话一边进了隔壁的屋子里。
我端着带着热气的鹅肉上桌。
法利亚看着面前棕红色的小肉条,吸了吸鼻子,最后露出你看吧的表情“我就说我刚才在村口闻到的香味就是这个。”
法利亚和父亲笑着说道,他显然很开心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我将一盘切好的面包端进来,母亲在我身后抱着一罐冒着热气的扁豆韭菜汤。
一家四口除了啃脚的梅里特,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桌上的荤菜。
我尝了味道,不得不说我是有点天分在里面,也归功于我经常跟着抖抖做美食锻炼出来的理论和实操经验。
不过光我这个后世别的国家的人觉得好吃还不行,必须是本土人觉得好吃这东西才能赚钱。
所以,在三人迟疑的盯着肉却没有下手时,我期待且迫切的不停催促着他们快尝尝。
我可太想知道本地人对于这个口味习惯不习惯,我做的和后世的甜度辣度是一样的,并没有减少调味料,所以对于不怎么习惯吃辣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小刺激。
回到家就被女儿喊去洗手的阿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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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迟疑的,但女儿亲手做的他也很给孩子面子,在女儿催促下身手拿了一块肉,指尖沾满了红亮又似乎微微带着稠度的酱汁,家里人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我目光更殷切,双手放在矮桌上,不停的摩擦着桌角凸出来的木刺。
阿哈不再犹豫一口塞进嘴里,他嚼着嚼着先是甜甜的像是蜜一样,但紧接着一股像是针扎一样的感觉让这个扛着巨石都面不改色的真汉子都下意识的张嘴吸了口气———
说不上的感觉,和生吃的洋葱类似的辣丝丝一样但比洋葱更辣,可神奇的是不一会又感觉不辣,像是被人打了一圈,麻麻的涨涨的感觉,又麻又辣的滋味让劳累了一天没什么食欲的阿哈感觉自己的肚子已经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法利亚听见父亲抽气的声音,下意识的看了眼伊彼,他挤眉弄眼,瞧你做的多难吃。
伊彼挑眉,不可能,她可是尝了一块鸭心,味道绝赞!
接下来,法利亚见着父亲又一手抓了三四块夹着面包快速的塞进嘴里,和中午热的吃饭都慢吞吞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位兄长终于伸出手。
紧接着一家四个大人吃的欢快极了。
又麻又辣,回味中还带着无花果蜂蜜的甜,甜与痛在嘴里交织的感觉,一瓮鹅肉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连一向没什么胃口的奈芙缇缇都跟着吃了好几块。
剩下的汤汁被法利亚伴着扁豆韭菜汤呼噜呼噜喝进肚子里。
这种做法美味且开胃,家里的三个人赞不绝口,但对于伊彼准备去集市摆摊,阿哈和奈芙缇缇却有些担忧。
泥砖屋里,一家五口围着晒干的芦苇杆燃烧的火苗,昏暗的屋子里还弥漫着麻辣与韭菜的味道,大概是太阳落山后的两个小时,闷热的屋子里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风,带着尼罗河水的湿气与清凉。
阿哈盘腿坐在草席上,身上也只裹了一块亚麻布,黝黑的手臂放在膝盖上,光秃秃的脑袋反着光,眼尾和鼻翼两侧的纹路像刻刀一样,粗糙的手掌正和妻子一起搓着麻绳。
他瞧了一眼跪坐在对面的女儿,大女儿长得和妻子一样,小的时候就漂亮可爱的不得了,一双漂亮的杏眼圆滚滚的,虽然长大了模样变了一些,可也算是远近闻名的漂亮姑娘。
几个小伙也围着她转,可偏偏女儿就看上了那个瑞内博。
想起这个十六岁的成年男人能被一只刚出生的河马崽子吓掉了裤子,阿哈当成乐子和反面教材教育儿子,结果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女儿就告诉他“爸爸,我想和瑞内博一起生活。”
那一瞬间,阿哈有种将那小子丢进尼罗河喂鲶鱼的冲动,在壮汉心里,鳄神都嫌弃的不愿意接受这个比鲶鱼高大不了哪去的家伙。
那一段时间,阿哈在背地里和妻子躲在谷仓嘀嘀咕咕的骂了不少脏话。
总而言之,瑞内博在伊彼和父亲坦白的第二天上门时,阿哈拿出在战场上砍赫梯人的气势虎视眈眈的盯着瘦弱的未来女婿,小子腿都蔫成了鱼尾巴,怎么站都觉得滑不溜丢的站不直。
哼!
就这个蔫鱼竟然有勇气抛弃自己的女儿,等着瞧吧小子,众神不会饶恕你的。
这是阿哈担忧的主要原因,趁乱扒窃的混子都没有那个鲶鱼崽子可恨。
女儿这几天明显开朗了很多,他担忧伊彼看到鲶鱼崽子和他的河马媳妇恩恩爱爱的,会刺激到女儿,但这件事也不能直接拿出来戳女儿的伤口。
阿哈看了目光含着忧愁的妻子,夫妻俩沉默片刻,似乎平复好了什么,最终还是同意女儿去集市。
奈芙缇缇摸着女儿的手,脚边是翻滚的黑娃,她轻声道“不管你遇到了什么,父亲母亲永远在你身后。”
阿哈目光温和“是的,伊彼,你母亲说的话你要牢记于心,碰到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就告诉父亲。”尤其是那个靠女人吃饭的家伙的镀金甲虫!
7. 深夜集市
事实证明,我并不是一个稳重内敛的人Z
由于我的失策,我差点和黑娃淹死在河流不深的浅滩上,顺道给了村民们一个我要为爱殉情的印象……
这天一大早家里人吃完早饭去了对岸干活,我背着黑娃去河岸边准备搬陶瓮。
这陶瓮连带着里面装的东西,显然不轻。我小心的踩着泥沙混浆的泥水里,一脚一脚在软泥里踏踏实实的踩好,我背着黑娃弯腰将陶瓮搂紧在怀中刚要起身,脚下突然打滑整个人连通背上的黑娃直直的撞在陶瓮的瓮口然后迅速整个人扑进水里。
一股麻辣的味道混着河水猝不及防灌进我的鼻腔里,我清晰地听见我含糊的咒骂一声,然后就是那冷不丁的剧痛袭来,那种痛就像被拳击选手一铁拳打爆了我干巴巴的瓶盖一样的两个胸点点。
痛不欲生不足以形容,在那一瞬间,我爬都爬不起来,即便水很浅,我躺在那身上的黑娃都没碰到水。
黑娃大概被我吓到了,她刚才的小脑袋跟着我一起倒下,从我的背心给我一个窝心拳,前后夹击的力道。
四肢蜷缩手捂着胸口的我仿佛真的看到了阿蒙神驾着金战车在不远的处等着我……
该说我命不该绝。
一老太太跟着同伴走在村口的小路上,岸边的棕榈树锯齿叶子飒飒作响。
老妇人抱着篮子眯着眼看向弥漫晨雾的河面,看了半晌,她倒抽口气,“荷鲁斯神在上,她怎么飘在水上了!
我那副已经见了上帝一样丝毫没有挣扎的后半截身子诡异的飘在水面上。
一位体力还算不错的中年婶婶直接一把将篮子撇到地上,古铜色的四肢结实有力的奔向我。
直到我被人拦腰从水里拔出来,漆黑的尼罗河泥浆裹满了我前半身,我靠着婶婶的胸脯咳嗽着,茫然的看着四周,这时候一些水从嗓子眼器官鼻腔振出点,我好像能呼吸了。
这时候被封闭的五官彻底打通,迎面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伊彼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我当时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大妈们七嘴八舌。
“伊彼,你为何落入水中!”大婶皱眉警惕道“你不会是因为瑞内博?”
“不……”我茫然的听着这个熟悉的陌生的名字,茫然的想要解释一下自己的惨状。
一老奶奶不可置信,“你这孩子怎么能有这种想法,你要是死了,阿哈和奈芙缇缇怎么办!”
“灵魂都过不了冥河,只能变成恶灵痛苦的游荡着,孩子你太冲动了!”
“我们家小孙子还要过来洗澡的,你到时候一定会抓着他一起下地狱的,阿蒙神在上幸好你还活着”
我还在思考瑞内博这个名字有些二耳熟,两眼扫过站在岸边拼命劝我珍惜生命的奶奶时,余光看到一旁倒灌的坛子,我脸色惨白———我那么努力……我的调味品!
这群人看我面色实在难看,一位老奶奶叹口气,手摩挲着我的额头,带着粗糙和温暖“孩子,别为了一个骗子送命,阿蒙神给予你生命也会保佑你……”
我哽咽着爬起来解释自己的东西,辛辛苦苦做了一夜的食物全被水滚走了……
我抱着没有被冲跑的罐子,里面还剩的一点被水泡的飘起来泛白的肉块。
那些人话音骤然停止,但目光落在我身上是那种欲言又止。
我觉得他们大概以为我是在狡辩,我现在也想起来瑞内博究竟是何方神圣,影响中的男孩的形象已经越来越模糊,就如同我织布的所有画面都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变淡。
话说几天时间不至于,但人们对于自己不喜欢想要逃避的事物总是下意识的选择遗忘。
瑞内博对我来说就和织布一样鸡肋。
今早的事也不知在那群中老年福利嘴里传出去会变成怎样的流言蜚语。
我更加不知道,因为这流言蜚语,瑞内博在祭典游行那天,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惊人的举动。
此时我抱着黑娃争取在上午做完,下午的时间腌制还能赶上今天的夜市。
大鹅是没有了。
鸭子好抓,我整个人处在极端暴躁的情绪下,下手也颇为狠辣,我甚至都没换衣服,就那么倔强的穿着湿乎乎脏兮兮的衣服咬牙干活。
没干完谁都别想好过——我狠起来是绝对不放过自己这个罪魁祸首。
拔毛剁成块,焯水冲洗,炖一锅烧火,这忙忙碌碌的一上午才炖好,可已经没力气搬到河里,更何况遭早上的事还让我历历在目想起来就咬牙。
于是下午热阳高照下,一瓮麻辣鸭货就在泥砖屋里静静的浸泡入味。
现在在凉席上躺着的我是区河边洗完澡的我,对于是否被人看光光这件事,我现在已经无所谓了,这个世界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了,看呗。
要是可以,我洗完澡甚至能光着走出去。
夜色降临,家里人回来看到我,我父亲看了我一眼,发现我情绪不对,他以为我没有卖多少钱。
我父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的那种纠结。
我就实话实说早上发生的事。
“真是”阿哈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他大咧咧道“原来是这事,早上忘了帮你抬进来。”
阿哈寻思着抬东西到集市也得需要人手,干脆让法利亚跟着帮忙,不用他倒腾菜地了。
我双手双脚赞成并表示会给哥哥工资。
法利亚摸摸头笑了笑跟着妹妹一起去集市。父亲留在家里弄院子后面的地,母亲在无花果树下借着芦苇燃烧的光带着黑娃织布。
两人走在河畔边,是仰头月光倾泻,银河闪烁,低头水流潺潺微风阵阵。
哗啦啦的河水流淌,露出的一点点青黄色的田埂,借着月光洒落的光线穿过小巷来到了集市的入口处,早晨热闹的场景消失,白天的喧嚣换成了深夜的宁静。
说宁静也不算太准确,沿街摊位上陶灯的光晕点缀着街道两旁,暖色的灯带驱逐了黑暗。人们压低声音笑着聊着,金属钱币的叮叮当当的撞击声、火中炙烤留下的油脂缓慢的低落到烧红的枯枝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焦香四溢的烟雾混合着模模糊糊的声音响动,这就是夜晚的集市。
我和法利亚一人跨着一篮子,陶瓮太沉了,我并不想浪费力气,于是晚上捞出来的鸭货都被棕榈叶一份一份的包着,用麻绳捆扎。
一份就包含了四块鸭肉和一小丁鸽子肉,而鸭翅等基本上都会剁成小块夹在里面,势必让每一位食客能够吃到各种种类,方便以后单个售卖。
尤其是鸭杂一类东西少,一只鸭子只有那么一副,价格肯定比肉再贵一点。
卖羊汤的已经回了家,他的位置被一个披着深黑色斗篷的看不清脸的人占据着。
法利亚跟着妹妹身后,上蹿下跳的,闻着烤鸽子都咽了咽口水,不过他并没有带东西出来交换。
我驻足在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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鸽子和鱼的摊位面前,看了眼和街尾用石板炙肉的完全不同的烤肉工具。
类似于现代馕坑的泥桶形状,半人高,硬木签串起来的鸽子和烤鱼斜插在炉口,借着棕榈树枯枝燃气的火,油香四溢。
烤鸭也可以用,还有烤包子也不错……
一侧有几个男人裹着亚麻布袍围着二十厘米高的宽口陶瓮,一手从里面抓肉一手抓着面包吃的津津有味。
我看了眼几个男人陶瓮里快速消失的烤肉,又看了眼埋头苦干的小贩,回身和不远处不敢过来的法利亚招了招手。
“怎么了?”法利亚越靠近越想咽口水,提着沉甸甸的篮子向妹妹走过去。
卖烤肉的森巴正低着头给焦黄的鸽子涂满秘制酱料,烤的软烂的蒜泥和洋葱混合着孜然。
感觉到面前有人,他抬头看了眼,穿着单肩亚麻短袍的少女,深黑色的眼线勾勒出纤细的眼尾,眉眼弯弯的和他说“一包野禽肉和您交换一只乳鸽”
森巴看了眼她身后的应该是兄长的男子跨着一个沉甸甸的篮子,而眼前的少女从自己提着的篮子里拿出一被棕榈叶锯齿包裹的东西,在烟雾中拆开了绳子,掀开一侧露出棕红油亮的肉和一些杂货。
因为少女将那东西凑近,森巴才闻到烟雾中若隐若现的呛鼻的味道。
我抬手抬了好久,那人鼻子动了动就直接拒绝了。
不过森巴并不愿意用自己一只鸽子换取那几块廉价的野禽肉,要知道埃及人最不缺的就是那些随处可见的野味,更何况他的烤肉用料都非常昂贵,哪里是他们随手煮的肉块可以相比。
价位上不同,谁也不想被占便宜。
低头看了眼兄妹俩占满泥巴和沙粒的赤脚,森巴只觉得这对从未出现过集市售卖货物的兄妹俩大概会以为只要他们拿出来卖就会有人买,真是可笑。
这种水煮肉块哪怕颜色看着不一样,也不会有人花钱买这种自家就能做的东西。
森巴觉得这就是不知道用什么颜料制作的水煮肉块,即便闻着味道新奇,也是水煮肉。
之前有一少年一块石板就想和森巴打擂台,真是可笑,森巴留下客人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的秘制酱料,而那少年只撒了一把粗盐连孜然都没有,味道当然不如他烤的香。
香料商奈布家的随从就提了一嘴,比他妻子在家烤的野鸭还难吃,也就是野禽肉本身不要钱纯挣利润,所以比他们这些摊位做的烧烤便宜吸引了不少苦力去那填饱肚子。
森巴不吭声,但明显是拒绝的态度,一旁的几个工匠声音越来越小,几人打量着这对突然冒出来的兄妹俩,对那少女手里的东西并没有太大兴趣,三三两两的又转回头继续吃肉喝酒大声的聊着。
我感觉到了对方的不愿意,甚至看我们的眼神都是那种看傻子一样的,或者还有点嘲讽?
如果对方和我说不可以我只能算被拒绝后有些不适,但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讲话甚至都算是无视我,这让我有些尴尬。
本来只是想要用东西换点烤肉给法利亚尝尝,这个哥哥总是照顾妹妹,我作为被照顾的对象看到这大男孩望着烧烤摊馋的不得了也只能独自咽口水,心理怎么可能过意的去。
可惜兴高采烈的提着篮子觉得自己只要拿出来就能赚大钱,现在被泼了一盆冷水。
没有做过这种推销的活,被这开局弄的不上不下。
我感觉心呼的一下沉底,连反应机会都没有。
8. 第 8 章
不过尴尬一会,我自己就将自己开解了。
前和丢脸哪个重要,这里又没什么在乎的人,不要脸也罢。
我带着法利亚换了个位置站在一侧靠近那伙吃香的喝辣的大汉旁边,装作随意地找个位置聊天。。
法利亚不解,但非常支持我,聪明的和我聊着蓄水池的修建和岩石开采等……
那老板低头刷着酱料,并没有抬头看我们一眼。
这时候挂在烤炉上的肥鱼的油脂在火光中炸裂,吃完最后一块的陶匠帕赫里和同伴准备再来一份烤肉。在作坊里摔摔打打的干了一天活,饿的能吃掉一头牛,一瓦罐的肉哪里够。
帕赫里是卢克索神庙掌管的陶作坊里的一名高级工匠师,专精雕刻,往日里总会和作坊里的朋友们一起出来吃点。
这家的烤肉非常美味,那种不知用什么做成的酱料抹面包也很香。
帕赫里起身时看了眼身边站着的一对男女,不在意的撑着膝盖起身来到灶台边跟老板说
“在给我们五只鸽子一只烤鹅,多刷点酱料我们爱吃你的酱汁”帕赫里的同伴们盘腿在草席上纷纷附和,嚷嚷着剩下的酱汁都倒进他们的陶罐里。
森巴是很高兴的,他连忙说没问题,在帕赫里离开后赶忙转身去陶瓮里将腌制好的鹅肉串拿出来,可掀开棕榈树叶,陶瓮里什么都没有了……
糟糕……
森巴手里攥着树叶,愁眉苦脸的瞪着什么都没有的罐子,只能叹口气转头去找帕赫里。
帕赫里还在和同伴们聊着八月八的祭祀,其中一人本百无聊赖的咬着木签字和一旁人说着给儿子找个活,听人提起订单的完成量,他直接将嘴里的签字呸呸吐了出来。
“那个镀金甲虫娶了大河马就觉得自己是克努姆神降临,也不知道他在当学徒的那两年是不是都趴在河马屁股下度过的,蜜蜡脱了毛的手连陶罐都不会做,捏一个壶嘴歪歪斜斜的,马上就到订单交接了,我也不管了,他做的我是不会修改就准备原封不动的等着陶匠长骂他。”
帕赫里倒是听说过那个娶了釉料师女儿的学徒,按道理来说,陶匠学徒十年内不能触碰陶轮,违禁是要被烙上“塞特之印”,不过暗地里所有人也都清楚,祭司监工也管不了拥有家族手艺坚决不外传的活祖宗。
一般来说,釉料师比同为地位相同的雕刻师更被神庙看中的原因之一就是釉面光泽与色彩变化都是需要精细的材料配比。如铜釉在钠基釉中显紫色,在钾基釉中呈蓝紫色?。这种手艺都是师徒或父子传承。
这埃及上下的子民们加在一起也只能从中挑出不足二十人的釉料师,这也是釉料师地位非常高的原因。
帕赫里还是提醒同伴一句,“祭典用的祭祀物品你可注意点”
那男人摆手“我当然不会将祭祀用的东西交给他,不然他倒霉我也会被神庙除名的,我给他的是一些普通百姓用的卡诺卜罐”
这边森巴跑过来说没有那么多食材了,只剩下现在上面烤着的一只鸽两条鱼。
帕赫里皱眉,森巴连连说着抱歉,这时候看的差不多的伊彼从斜侧弯着身子将一捧芦苇叶快速的塞进最近的大汉手里。
“我们农家自制的小吃,独一份的,您可以免费尝一尝,好吃您再买。”
帕赫里正皱着眉寻思着要不要去街为买点随便填饱肚子就行,微微蜷缩的手就被塞进一捧肉块,帕赫里握紧看向少女,对方说不要钱免费试吃。
森巴在一旁怒视这个不要脸的小商摊。
我脸上带笑,心理还带着点慌。
不过帕赫里倒是高兴了,他觉得这倒是新鲜,还有免费的食物。帕赫里捏了一块放进嘴里……
“嗯?”他轻轻的发出疑问,下意识的看向手里大叶子中剩下的食物,这烹煮的怎么……
其他几人一听免费的,管他味道怎么样尝尝呗想反正不要钱。
三三俩俩的都塞进嘴里……
“味道还不错?”
“又痛又麻”一人点评,“但是好吃!”
“……是加了蜂蜜和辣椒吗?但是感觉又不是很辣,盘腿时间长了的那种麻酥酥的感觉。”
“好吃!”
“哎呀这味道不错!小姑娘你这一篮子都多少我们都买了!”
帕赫里和同伴们觉得味道不错,如果说再配点大麦酒就更棒了。
净赚了十八个德本铜,相当于一名工匠四天的工钱,但在座都是各个作坊里技术工种,享有额外的补贴,这些钱就是贵也不算贵。
别的集市暂且不清楚,就两座神庙边上的这条大道上的集市在夜晚出来享受美食的大多手里食物钱财比较充裕,有闲钱买外面的食物。
有人见帕赫里他们直接买了一篮子,都很好奇的看过来,我连忙带着我哥哥把剩下的一篮子麻辣鸭挨个卖了出去。
这些食客我并没有明目张胆的从别人手里抢来,多是路过的。
当然也有一做开花面包球等着油锅里炸出来时,看见我这挤满了人,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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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买了一份。
鸡蛋和蜂蜜面粉做的甜面球吃多了腻口,这麻辣鸭脖顿时让他惊艳了不少。
这晚上三十六德本铜进账。
我顿时信心大增,城里的普通人将近半个月的生活费。
一天净赚!
我将铜币踹进怀里的篮子里,扫了眼四周,有的在铁笼前等着饱满的珍珠鸡烤制成焦黄色,有的探头探脑四处闲逛。
目前没发现什么疑似小偷的踪迹,不过以防万一,我觉得回去后有必要做一个钱匣子。
这些钱币,挺沉的。
我哥哥目光谨慎的左看右看,他的脑袋在朦胧的火光下都要甩出残影了,如果上下左右再来几下,都能画出一个十字了……
我俩人穿过烟雾缭绕的集市直接穿过巷子,还是沿着尼罗河淹没的田埂边缘的河滩往家干。
一路上勉强克制的俩兄妹,借着月光四目相对。
“嗷嗷嗷哦嗷嗷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人凑到一起尖叫,远处的狗吠声也跟着响起,伴随着附近村落高声的怒骂,兄妹俩捂着嘴巴笑的两条黑眼线都飞扬了起来,俩人小声道“三十六!”
法利亚瞧着兴奋极了,不时低头看一眼妹妹抱在怀里的篮子,看一眼抿着嘴笑一嗓子,再看一眼更是乐的笑出声来。
那一枚枚德本铜在里面摩擦撞击,叮叮当当的悦耳极了。
“比维吉尔大人家演奏的音乐还要好听。”法利亚目光柔和的看着钱币仿佛看着自己的情人一般。
我也很高兴,不过熬不了夜的姑娘兴奋后在一步一摇晃中竟然涌起了睡意。
强撑着睡意,想着第一件事,就是交免劳役的钱。让父亲他们好好休息….
至于房子,我这几天就一条线,家到集市,沿路就是河岸边和村庄,还未拐进去靠着神庙和王宫脚下的房子长什么样……
不过依照之前远远的瞄了眼,还是挺干净的大房子。
大房子,如果有个能够上面住房下面当商铺的就好了,或许以后攒够钱……
我哥哥比我高很多,站在我身边不时和我聊着集市上的那些有趣的,到最后我困的不行,我哥哥背着我踩着月光安全回到了家中,棕榈叶遮挡住了小小的院落,陶珠的碰撞声响起。
阿哈端着陶灯和奈芙缇缇出来,就看到大儿子手拎着篮子一手背着妹妹,黑暗中只看到两排牙齿在夜色下发出森冷的反光。
………………
9. 第 9 章
太阳还未升起,一层薄薄的靛蓝色笼罩着宁静的村落,风吹过芦苇飒飒作响,鸟鸣鸭叫的声音伴随着河流缓缓流淌的旋律汇聚在一起。
奈芙缇缇掀开帘子,转头看向盘腿坐在草地上咬一口面包,摸一把洗干净的德本铜的丈夫,没忍住笑了。说实在的,如果不是怕洗掉重量,丈夫绝对会将钱币上的脏污洗刷的干干净净。
她盘腿坐在丈夫旁边,“还是不敢相信,这是我们收成的三分之一。”
我洗完脸进了院子,刚到门口听到母亲叹息口气,“这孩子从以前就非常能干,可惜……”
母亲可惜什么呢,我都有些奇怪,毕竟昨晚上我和法利亚可是为了这些钱兴奋的大声尖叫,即便现在我也是一股子冲劲,赚钱的冲劲。
这时候我父亲不耐烦的粗声道“你这人真是,伊彼能干咱们该高兴才是。”他和一旁咧嘴乐的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法利亚将铜币又仔仔细细的拿着亚麻布擦的亮亮的,一边擦一边没好气道“以后咱们不准提其他,那种没相干的人离咱们家伊彼远一点更好。”
我顿时明白了母亲的未尽之意,将头发扎成一个低马尾球,头发本身就带着卷还短,这么一扎可不就是兔子的尾巴一样。我一屁股坐在母亲身边,从矮桌上拿起餐刀从篮子里切了一片面包下来抹了点咸口烤洋葱,“父亲说的对,母亲你提他做什么。”
我母亲看见我坐在她身边,捏了捏我的短发,细细打量又揉了揉,这才解释道“昨晚上回来的晚,今早上刚一出门打水就被提耶喊住了,她说村子里传你昨天早上为了瑞内博投水了,我是不相信你轻易抛弃父母,”
可自杀这事或许传错了,但女儿之前一直闷闷不乐的,奈芙缇缇才想着或许瑞内博早早知道女儿这般能赚钱是不是就不会娶别人了。
我立刻想到那群救命恩人在她恍恍惚惚的时候七嘴八舌的说过的话,顿时无语“村子里传遍了?”
我母亲点点头,并表示瑞内博一家或许已经知道了。
……
就算一家人出去挨个解释都比不过人家一个我听你讲但我就是不信。我思来想去,决定不管了,嘴长在别人身上,有这时间不如自己抓紧赚钱搬到城里。
可当我提出跟他们一起走的时候,我父亲背着大筐,里面还带着一家的口粮“你去做什么?”
我母亲也拉住我的手,抱着黑娃塞进我怀里“你赶紧回屋休息,昨晚上熬了一宿。”
我看了眼法利亚,大哥精气神十足的冲我龇牙咧嘴,即便我没有兑现给他的工资,淳朴的让人心酸。
不过我去那不是为了干活的,我指了指被母亲藏好的铜币,转头对着门口的三人道“我想拿钱免了你们的劳役……”但是我并不知道需要多少,我想着去问一问然后回来拿钱。
但我后面的话没说完,我父母看着我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的,眼巴巴的瞅着我,好像我回归了婴幼儿时期,父母爱怜地看着小北鼻一样。
“你这孩子……”我母亲哽咽道“我从没有想过让你……孩子别这样……天狼星都要嘲笑我们。”
父亲哽着嗓子,男子汉大丈夫不流一滴泪,咳嗽几声憋回去了就粗声粗气的对我大声道“你的钱是你的别给我们浪费,干了半辈子劳役,不干我还不舒服呢,你好好攒着别乱花钱。”
我从小被父母爱着长大,父母养孩子天经地义,他们只会付出。从我这里拿钱,她们总是不会要的。
我心里感慨万千,不论前世还是今生,父母对孩子的爱都是一样的。
法利亚站在父母身后,他比父亲矮一寸,他左眼看着我的目光是感动的热泪盈眶,右眼余光瞄着父亲忍痛纠结的不得了,仿佛也觉得拿着妹妹的钱有些羞愧,红着脸看天看地不看父母妹妹。
我看着他都快散开的两颗眼球,没忍住笑了一嗓子。
我说什么都要去的,结果我父母说什么都不愿意,到最后我们争执不下我父亲大吼一声“你先攒够钱,今年土地如果粮食欠收,就用你的钱相抵。”
这时候我才清醒过来,哎呀我都忘了还有税收!
……
我登时留在屋子里,看着法利亚垂头丧气的背影,我捏一颗铜币塞进他手里。
法利亚在手里被放铜币那一刻就瞬间转过头,他惊讶的望着我,我小声道“你的工资。”
那双和我相似的眼睛登时亮了,他看了眼手里的铜币又看看我,在父亲的催促下高兴的捏着拳头挥了挥,抱了一下妹妹开心的跑了。
我看着他出了院子被父亲一巴掌拍在后背上,直接一个踉跄差点撞到院外的棕榈树杆上。
院子里有一只羊,之前忘了说,这只羊是之前父亲在维吉尔大人家干活,捡到的一只病怏怏的被人扔到河里的小羊。
父亲见那小羊还有气,寻思着捞回家也能吃上肉。
羊肉这个东西和牛肉一样属于祭祀物品,价格也很贵,主要是贵族食用,平民百姓只有在节日或特殊场合才会用家里的粮食换取少量的来食用,俗称过年过节吃点好的。
所以当时原身和哥哥围着小羊羔流着口水等它烟气……
然后就活到了现在。
这只羊也是家里的顶梁柱,父亲并不舍得将它卖出去,只等着八月八祭典看看哪个商户能够高价回收做贡品。
这年头普通人手里有一只羊还是蛮招人眼的,毕竟这里大片地区是沙漠,羊的养殖范围大大缩减,甚至埃及境内羊的数量比牛少了很多。
这个村子也就只有我家和村长家有一只。
要说担心被维吉尔大人发现这件事,基本上没人能想到一只快速的羊河里有被人救上来。
不过这羊不能吃不能卖……
我盯着羊吃着草那圆滚滚的……
说实在的羊奶怎么挤,它是母羊吧……
羊酸奶,羊奶酪,姜汁撞羊奶,这些东西做成了放在水里凉津津的泡一泡,那凉丝丝一口一口的多爽啊。
再加上整个集市没有卖奶制品,我大概也知道一只羊本身产不了太多的羊奶,相比于羊肉,羊奶更加珍贵,所以一般人还真买不了大量的奶源制作点心。
不过在此之前,我准备早点将父亲大清早抓的野禽处理干净上锅,预备中午的时候去一趟陶作坊。
去那不是别的什么原因,纯粹是想找之前的客户,如果能卖出去更好卖不出去附近的工匠们也不差钱,怎么都能在揽一波食客。
高高的日头挂在正中,镇上靠近神庙的作坊里,靠近角落的几个架子上有很多陶器,其中在最前面的八十八个陶器是这次祭典盛装圣水、面包和酒水所用的。
这些陶器凑近看就会发现去普通家用的不同,内侧骨刻水波纹或火烈鸟等象征重生的图案,也有在外侧边缘刻画的阿蒙神宗记。这些精致的带着颜色和雕刻图案的陶器,正在进行第三天的阴干。
神庙的祭司一般都会在阴干的当天检查陶器状况,有无裂纹或变形。最后在监工和烧陶主管的陪同下上好釉料进入炉中烧制,然后直接带走。
制陶的高级工匠原本只有九名,各个都是工艺精湛损坏率只有百分之一。不过这次本将这批活交给卡格姆尼,因为这几个当中只有他在当年竞选中胜出已经连续做了三年祭祀用品。
不过自从多了一个高级工匠后,事情就急转直下,一个只做了两年学徒连陶轮辅助都没用过的家伙因为娶了作坊里唯一一个釉料师的女儿,直接一跃而上成了高级工。
别说那些勤勤恳恳干了十多年的学徒,就是那原有的九个高级工匠也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一般来说,制陶的学徒需要学满十年才能碰上陶轮,否则就会被监工鞭刑。
这个觉瑞内博的镀金甲虫靠着女人上位的软货,受到釉料师尼罗卡的庇护上位后就将卡格姆尼的活抢了过去。
卡格姆尼一开始很气愤,可他毕竟也教过瑞内博如何制陶,尼罗卡不清楚他这个师傅可太了解这个前学徒了,这可是个两年都没掌握好泥料比例的家伙。这么说吧,就在瑞内博娶了尼罗卡女儿艾斯提娅的头一天傍晚,他做的泥坯不仅底是坐不住的波浪形,一直到他当上高级工程师的当天那个波浪陶壶就因为泥料比例不对而出现裂纹和同一批淘汰的全都砸入了尼罗河中。
所有人都没有对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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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是小学徒的瑞内博有什么关注,所以即便瑞内博借着别人的势力将活抢了过去,看在尼罗卡的份上也没人说什么。至于制陶,谁都没想过这人分明技术不行还不说,就那么闷头自己做。
卡格姆尼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关注角落里的陶器,他闭着眼都知道能出现什么状况,只等着对方挨鞭子解心头之恨,这一批活本可以给他不少物资用来养家。
监工盯着看了会现场的各个部门后直接去找祭司。随着温度也来越高,那些雕刻精美的陶器从瓮口就出现的细微的裂痕越来越大、如同一条条刚出生的细小的蛇一样蜿蜒着。
摔泥坯的几个带着学徒干的热火朝天的工匠,黝黑发亮的壮硕的上半身光裸着,下半身也只裹着亚麻缠腰步。伴随着气温的升高空气中所有的物体都仿佛置身于炙热的火炉中,空气中看东西似乎都带着扭曲的波动。
监工还想着赶紧结束他好腾地方做冥器。
帕赫里坐在陶轮旁制作莲花陶盘,他需要完成二十三个盘子和五十只酒杯。
骨刻刀划过泥胚边缘丝滑的刻出一连串精美的图案,一旁的学徒们观察学习,就在这时,木架那边传来一声惊呼。
“快!快去把监工叫回来!陶器裂纹了!”
霎那间,这就像是多洛米牌从木架为中心,恐慌蔓延开来,穿着亚麻长袍掌管阴干这一步骤的小管事着急的换来一名黝黑临时工,让他快速沿着去卢克索神庙的小巷抄近路去将监工喊回来,务必在监工进入神庙前将人截回来!
帕赫里下意识的看向卡格姆尼,对方正满脸严肃但双眸带着隐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察觉好友严肃的目光他耸耸肩不再看向那边人群的慌乱。
背过身继续踩着转轮盘拉坯定型,不过都这样了他还有闲情逸致和低着头刻莲花纹的帕赫里嘟囔着这般天气面包都吃不下。
直接受神庙王室管辖的工匠,都会有物资配给,大卖小麦鱼肉之类,但家里自己做的饭菜也没什么吃头。
帕赫里的妻子做了面包和烤鱼,怎么说呢,即便作坊里乱成一团,他在这时候也忍不住想起来昨夜的鸭货,那滋味麻辣鲜甜,主要一想那嘴里似乎还带着那种麻酥酥辣辣的刺激感……
“我口水都下来,可惜对方似乎只有晚上来,我妻子给我做了一罐肉汤,她连盐都不愿意给我对方,没滋没味的。”
这时候制陶的小主管奈尔卡雷直接找到了瑞内博,当他看见不好好在外制陶跑到釉料室学上釉的一脸老实的家伙,登时气笑了。
奈尔卡雷背着手站在釉料室门口,里面只有尼罗卡和瑞内博,看了眼角角落落的矿石和金属,他招手让瑞内博跟他出来。
这时候正是如何上料保持烧制后的色彩均匀,瑞内博不耐烦却也抬起笑脸客气道“您有什么事吗?如果不急的话可以等我学完之后再去找你,你知道的学上釉是很重要的。”
瑞内博深知一整个作坊只有一个釉料师是什么概念,只要他学会了,那么在这个厂子里所有人都会高看他一眼,而到那个时候他才会站在最高层让那些说他靠女人上位的家伙们闭嘴。
奈尔卡雷盯着对方一脸无奈的笑容,仿佛他在打扰他工作是个坏人而瑞内博是那个不和他计较好脾气的家伙。
对方那么无奈的笑意里带着三四分隐藏不了的得意和高傲,仿佛尼罗卡答应教他上釉这门技术时他就已经看不起所有人了。
奈尔卡雷挑了挑嘴角,缓缓扬起眉毛,他点了点头温和道“抱歉,是我的失误竟然打扰您学习了,请继续吧。”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开。而他身后的釉料室里,尼罗卡皱眉看向奈尔卡雷的背影。
了几句,等人走后,他才慢吞吞的走向高大石柱撑起的露台,他竭力控制自己的腿,可走路还是跛的,他紧抿着嘴,双手撑在石柱栏杆上,目光落到了西岸的金字塔群,高耸的塔尖和一侧只建立一层平台的他不久的将来的坟墓。
永生?
古老的语言从年轻的法老王嘴里清越而出,带着远古的厚重感,可他却轻笑,看向流淌了千年的尼罗河水暗自发笑,多么讽刺啊,人能永生的话,埃及早就成了政权的炼狱。
10. 第 10 章
事实证明,我站在作坊门口卖东西是个不太正确的举动。
穿过狭窄的只有两米宽的小巷子,沿着坡地往上走,提着篮子裹着布,在一公共水井青石板上争抢地方大打出手的婶婶们询问神庙制陶的作坊怎么走。
婶婶们七嘴八舌的给我指明了方向就头也不回的继续为了水井旁的位置争夺。
“……你回家去!”
“凭什么,上次就是你这次该轮到我了!”
我背对着身后扭打一团的婶婶们,往前走看到婶婶们说的一放在门口的酒罐,闻到了浓郁的酒香气就可以往左手边的一条通向神庙的宽阔的砂岩石铺的路面。
两面的房子对比刚才的群居小泥砖房,这里有两层或三层的白色房子,石灰石建造的围墙有白色的底料在轻易的描绘出了各色美轮美奂的图案,门楣上更是装饰着莲花纹和纸莎草的图案,我甚至看到了类似象形文字的那种图案。
只看着被棕榈树和各种树木环绕的绿荫下的高高的露台正对着就是不远处的尼罗河,我艳羡的不得了,就从那树木包裹的森绿色阴影就知道那是多么的凉快,一丛无花果都要攀过露台边缘立着的短石柱上,每一根柱子都有刻纹但太远了有些看不清。
我欣赏了一会提着篮子赶往作坊门口刚叫了一人帮忙找帕赫里出来,人还没等来余光撇见了一穿着祭司特有的豹纹长袍衣服的光头和一个身着贯头衣中年男人脚步飞快的冲劲了院子里,他们身后是裹着腰布的健硕的家伙。
他们一行人进去后差不多五十个数字左右的时间,先是低声的嘈杂声,紧接着一个高昂的声音如同一只被宰了的猪一样发出凄厉的惨叫“怎么会这样!”
釉料室里走出来一人,他瘦巴巴的身板穿着围裹在腰间的袍子,手上还沾着金属矿石染成的颜色,脸色不好的盯着站在木架前还在狡辩的瑞内博。
瑞内博看着角落底座刻着自己精心写的名字等待祭司大人的验收的陶瓮,直接崩溃了。
他指着那一个个陶壶上像蛇一样爬过的裂纹,气的大声道“这绝对不是我的问题,我做的时候好好的,是不是他们放的时候力气太大给我震坏了!”
在院落里搬运晒好的陶器去烧制的工人和一些奴隶目光落在瑞内博的身上,他们眼底是一种嫌弃。
而被瑞内博指着鼻子骂的是院子里管陶瓮晒制期间的所有事物,包括泥坯开裂等问题的奈尔卡雷。
奈尔卡雷在祭司卡托利祭司面前好脾气的笑了笑,无奈道“您知道的,我在这里干了将近二十年,从没有发生过祭品在阴干过程中出现裂纹。”
不提搬运过程是否会造成裂纹,单单这二十年都没出过错,就这一次出现了这么严重的失误,还是在祭典前四天。
就算重来一次,阴干也必须三天,今天就得熬夜做出来。烧制也必须一次性成功。
可即便真的一炉烧好,装酒装面包也需要时间……一番算下来,如果其中任何一环出了问题,他都难逃罪责。
卡托利祭司双眼中的怒火让他整个人如同一暴怒的狮子,而这时候正常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动不敢说话,尼罗卡也没有吭声,即便祭司看着他的手艺在往日多关照他,触及到了对方的底线,他也没好果子吃。
而偏偏,就有那种没有眼力见的。
瑞内博生气恐惧焦急让他被这些情绪裹挟快要炸了,他好不容易从别人手里抢到的这批订单,就是为了争一口气,让那些嘲笑他靠着女人成了正式工的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们看看他的本事。
可偏偏!
瑞内博瞪着一双眼,胸脯欺负,他艰难的咽下嘴里的火气,他干巴巴的回身看了眼妻子的父亲。
对方那难看的脸色让瑞内博暗暗叫苦,他挣扎着辩解道“他们将我的陶瓮都弄裂了———”
尼罗卡冷冷的看了眼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他之前就让他不要从卡格姆尼手里抢订单,那是祭司用的陶瓮,装酒的!
如果不是装酒,现在填补一下缝隙将边缘修成好,勉强装面包和其他东西倒也不至于出什么问题,可以糊弄过去,但是这是装酒,二次缝补裂纹并不会让陶瓮有盛酒的作用,酒一旦从颗粒缝隙中穿透流了出来,在祭典上!王的注视下!万万民众的注视下漏了,几条命都不够绞杀。
再倒退一步,如果只是寻常的商人家使用,也可以和人家说订单延期,有充足的时间重新做一批。
可今天,检查完后就要装箱拉到神庙里……
所有人没有搭理瑞内博,只他一个人在那狡辩,在众人低垂着头时,祭司大人直接一个巴掌狠狠的甩了过去。瑞内博那小身板直接甩了出去,嘴巴都裂出血了,他抖着身子,在这一刻才看向了居高临下看他的祭司大人那怒火中烧的脸。瑞内博吓得那一瞬间脑子都空了,他从小胆小遇到事只会躲起来,这是第一次张扬起来就被人一巴掌扇倒在地,隐藏在人群中的讽刺和嘲笑如影随形,他从那一只只赤脚光裸的腿缝隙中,隐约看到了伊彼。
那个让他忍痛放弃的心爱的姑娘……
卡托利祭司是比监工权利还要大,甚至比同等级官员地位还要尊崇,是个人都不会轻易得罪,但好在卡托利对比同事还算恪守自己的职责,想着赶紧解决眼前的问题他直接拉着监工他们一起想办法,卡格姆尼在其中举起手表示自己肯定能胜任都没能引起趴在地上的瑞内博嫉妒的目光。
一群低级工匠和临时工都瞧不起一巴掌就被打哭在地的鲶鱼,连尼罗卡也跟着去监工身边帮忙想办法,如果这件事不解决他也会被连累。
没有人管的瑞内博,而我趴在门口就看一群人吵吵闹闹的围在屋子门口,等到人群散开才有一少年擦着眼泪看着我,那目光带着说不清的滋味。我抓着篮子边缘的手顿时哆嗦了一下,就是那种听到有人咬毛桃皮发出的那种牙碜的咯吱声,我浑身都痒痒了。
我避开那个目光躲到一旁,靠着墙壁蹲在地上想着那人怎么还不出来。
帕赫里听到自己的学徒说外面有一姑娘带了鸭货过来找他,他登时从地上窜起来,擦着摇摇晃晃的瑞内博冲了出去。
光想着昨晚的肉块,里面的鸭翅没有很多肉、但帕赫里就爱那弹牙的油润的皮和细小的骨头里带着麻辣鲜甜的浓稠的骨髓香。
不知道羊骨的骨髓用那汤头熬煮,会不会一样美味……
光是幻想,帕赫里就已经饿了,而这种饿在看到那熟悉的篮子和篮子里面棕榈叶小包,登时口水都要下来了。
我感觉到身边的脚步声,抬起头撩开遮挡眼前的布,见帕赫里终于出来,她也就知道自己这篮子终于可以清空了。
“我全要了!”帕赫里都没等我说话,直接着急忙慌的将手里的钱塞进我的篮子里,他拿了一废弃的带着些许裂纹的陶瓮,直接让我将东西放进陶瓮里就行。
我正一包一包放进去,帕赫里趁着这功夫也问我以后每天中午能不能来一趟,他们可是吃好了这味道,好几个兄弟从早上就念叨着。
“你这味道真不错,我们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酱肉,你这酱汁顿羊骨是不是味道一样好,我那还有些神庙赏赐的牛肉,巴掌大,您瞧着能给我一起煮了吗,我给你加工费。”
哟!
我不动声色地挑眉,这时候还有加工费呢,我当然来者不拒,不过我也跟他说好了,我可以给他做两种,一种是鸭货的味道,一种是叫麻辣牛肉干。
我讲了下麻辣牛肉干的口感和味道,帕赫里仿佛沉浸在没有味道和影像的吃播中,绞尽脑汁想象那个味道,最后也回到了麻辣鸭脖的身上并说道“和麻辣鸭脖味道相似那肯定也好,你做的我放心。”
帕赫里意思就是和普通食客对店家主人的信任,但在帕赫里离开后,我提着篮子准备去趟市场买点香料和盐,上一次腌制鸭蛋时酒和盐放的都不多,也不知道一个月过味道如何。
裹着衣服还未转身就听到身侧幽幽传来一句“你和帕赫里大叔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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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头看见瑞内博的瞬间,我是陌生的,在我前世的记忆里这种受干巴得小男孩我是没有丝毫印象的。我当时已经转过身准备走了,但走了两步我脚尖一转快速的转过身,眯着眼打量一番。眼前眼眶通红、右脸肿胀、嘴角流血的小孩似乎确实有些眼熟….
还未等我想清楚,脑海里原身所有的记忆一股脑的又开始实时播放……
对方眼眶泛红,委屈的望着我,“我母亲说你为了我跳河了,但你现在转身跟别的男人这般亲密,我不了解你了伊彼。”
我此时被原身所有的记忆所影响的忍不住鼻子一酸,我当时心里暗骂一声捏着鼻子抬头,可毕竟不是倒立,眼泪都没我时间咽回去,大咧咧的从眼镜流了出来。
瑞内博在我眼泪掉下来的瞬间也哭着拉着我的手“对不起……但是我没办法,我得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我们已经欠了两年的税,再不想办法一家人都要变成奴隶……”
瑞内博一家欠了两年的税?
我可从来没听村子里的人说过,这个少年这般说,一种是他们家掩藏的好,被秘密鞭打过两次没被别人发现。一种就是他骗人。
欠税不还第一年鞭刑第二年加倍第三年就是直接充入奴隶阵营再也不可能转为自由身。
鞭刑一般会在城里的神庙广场上受罚,也是对所有人的警示。瑞内博一家如果被鞭刑,还是两年……这可瞒不过走街串巷的村子里的婶婶们。
我掰开他紧握着我的手,对方像是更加难过一样,没有流泪但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我,一脸委屈,仿佛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大坏人紧紧的盯着少年的眼镜,目光带着审视和怀疑。少年眼泪糊湿了眼睛,他狠狠的眨了眨眼擦掉眼泪,抬眼看了我的眼睛然后下意识的往左撇,我站到他左边盯着他,他颤抖着睫毛缓缓低头。
“你别骗我了瑞内博,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这般诈他,也只是为了给原身一个解释。原身给我的记忆中是瑞内博一家虽不富裕但也能吃饱饭、甚至说偶尔还会给原身带一些集市上的小零嘴。
话说回来……瑞内博从什么时候开始给原身带零嘴,甚至有一次给她买了一条漂亮的彩色陶珠子。虽然原身没要让他退回去。
家家户户因为连年收成不好,交税能吃饱饭都已经算是村子里富裕的人家了。
我眯着眼打量眼前的人,一种奇异的近乎是抓到真相的直觉冷不丁告诉我,这小子不会早在进城没多久就和老上司的女儿在一起了吧……
瑞内博心思似乎有些单纯,他被我这么一诈,直接涨红了脸,他羞愧的说话都有些磕巴了,“伊、伊彼……我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艾斯提娅第一年就帮我们家交了税……第二年也是……我们家还不上了……”
我似乎并不意外了,不过内心一股邪火在心里膨胀,我眯着眼打量他红肿的右脸,最终目光平移到对方的左脸,我右手的每根手指互相捏攥着嘎嘣直响。
你被人家包养了还准备拿着包养的前准备包养我!小贱人好大的胆子!
我一个巴掌呼过去的瞬间,不仅瑞内博被我扇倒在地登时爬不起来,还有一声嘹亮的尖叫在巷子另一侧传来。我抬头就见女人或者是少女吧,她身材臃肿的让人有些拿不准她成熟的外表下年轻的灵魂。
那女的穿着镶嵌彩色陶珠的漂亮干净的亚麻裙咬牙切齿的冲过来时,我却又一次凭直觉知道对方是谁。瞧着对方的吨位,我自知打不过也更不想打。
撩起裙子裙角飞扬,提着篮子马不停蹄的逃了
这种落荒而逃在听到拐角一沉闷的撞击和瑞内博哀嚎声我跑的更快了。
不过躲的了初一没能躲得过八月八,我在八月八祭典当天,有幸在人群中看到了王的长相。不过不幸的是,在对方的车队路过时,也或者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我和瑞内博夫妻打了起来。
阿蒙神在上,我并不是一个到处寻衅滋事的坏姑娘——瑞内博,你们这两个大傻*
11. 只是好奇少年法老的长相
打架,我从来不怕,前提是看场合。很显然我这次场合并没有选好。
幸好,埃及的王没有多余的精力关注一个人群中摸爬滚打的小农女。
………………
当东方的沙丘上缓缓升起一片金色的光芒,流淌千年的尼罗河如同一条鎏金的缎带,蜿蜒曲折在时间的缝隙中长流不息。
浅滩上丛丛芦苇叶在风中缓缓摇曳着发出细碎的沙沙声,祭祀的青铜风铃轻轻作响像是对神祈祷的低语声。
天很蓝,云朵点缀着万里高空之上,一丝微风穿过高大的棕榈树,斑驳的阴影带来了凉意。
穿着短袍抱着罐子贩货的商贩、穿着褴褛的贫农、祭司、奴隶形形色色的人围着祭坛最外延的位置,侍卫们昂首挺胸围挡着兴奋的人群。
我站在原地和法利亚一人提着一篮子在人群中兜售我的麻辣鸭,卡姆瑟在岸边对着河面细细的补妆。
此刻广场祭坛上猎猎作响的彩旗,白色的亚麻帷幔被封风吹的掀开了一角,祭坛上正有祭司助手一盘盘一盆盆的端着新鲜、面包、酒水等献给尼罗河神。
空气中有不知名的香气,像是花香又像是果香。
我这是算第一次见这种盛大的异域的节日庆典,篮子里还剩了一些东西,不过我也不打算卖了,一双眼睛都快不够用了,一旁的卡姆瑟抱着手穿着很清凉站在那紧紧的盯着祭坛一侧的主街。
通往王宫的主街大道宽阔,砂岩石铺的地面上竟然被人铺上了棕榈树枝,王宫的侍从们提着篮子洒下一把把莲花和没药以及香草。
当远处的不知名的声音带着冲撞人心的震撼响起,我垫着脚远远的看到了一金灿灿的大轿辇,帷幔轻纱却金光闪闪,流苏一般的金线上点缀彩色的宝石,多人抬轿辇,具体几人不知道。
我离得太远,直到轿辇在祭坛下停放,最先下来的是身披华丽的长袍穿着大片的蓝色亚麻长袍的法老,看不清脸,高斯模糊的那种。
法老王手持权杖背对着民众一步步缓缓走上祭坛。苍老的大祭司带着豺狼神阿努比斯的面具,声音洪亮低沉,“……伟大的赐予者…….愿您的恩泽庇佑埃及!”
贵族妇女们穿着轻盈的褶皱长裙,像是一朵朵轻柔的睡莲,发髻上一串串彩色的宝石陶珠点缀发间,彩色珠串编织的发髻垂落在肩头。妇女们手持莲花,低声吟唱着献给伊西斯的赞歌,眼神虔诚而温柔行动间手腕与脚踝上的银铃随着步伐叮当作响。
一片珠宝和金色华服堆砌的中央台,他们脚下是穿着俭朴的亚麻短袍的平民,赤脚踩在炽热的沙地上,肩挑谷物的满脸洋溢着期待与敬畏。
三四岁的孩子们赤裸着瘦瘦小身板在人群中穿梭,嬉笑着追逐,偶尔被长辈轻声呵斥,让他们保持安静,以免触怒神明。
卡姆瑟是激动的,她双手合十交错,目光喜悦且忐忑的望着拿着权杖的高斯模糊法老王的身影。我目光幽幽的盯着她镂空妖娆的小短裙,镂空的!
没看见几个男人目光总是往她胸口屁股上看吗!
我不是一个保守的人,但这个时代可不是一个安全的时代,我之前就说过如果允许我巴不得不穿衣服凉凉快快的,但这里的人可没什么法律约束他们。
我也顾不上遮阳了,直接一张布扔到她身上,但对方如同被火烫到了一样快速的扔给我。这一瞬我有一种感觉,就好像是她终于遇到了一位可以看到她满身才华的人却差点被我这沙粒蒙住了。
法老高举双手,向天欢呼“诸神见证,埃及永昌”
声音低沉却沙哑,伴随着法老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雷鸣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伴随着祭祀敲响圣鼓,那低沉的鼓音仿佛是大地的心跳或者是我的心跳,舞女们穿着半透明的纱衣,手腕与腰间的金链随着旋转叮咚作响,我跟着那叮咚作响的金子心也在动。这场带着异域风情的远古的祭祀典礼,我置身其中融入他们。
我看着轿辇游行,身边的卡姆瑟已经拉着我奔跑起来,我一个踉跄差点把草鞋甩了出去。
只在缓慢的人群中快速穿过,纷飞的亚麻头巾滑落到肩膀,微卷的黑色长发吹在我的脸上,炙热的阳光让我的感知短暂的消失,只在卡姆瑟身后跟着她快速穿过一条条左拐右拐的小巷,旋转着身子躲过扛着陶罐的小贩。
穿过建筑遮盖阳光的小巷,浅淡的香气愈发浓郁,越来越大的欢呼声如潮,赤裸的脚掌踩在沙地上,头顶伴随着炙热的金色还有漫天的莲花。
穿着洁白的长袍的侍从将道路铺上了干净整洁的棕榈树枝,莲花和香草从两侧的露台上轻轻洒落,整个祭奠弥漫着莲花的香气。
镀金轿辇穿过花雨缓缓而来,白色的帷幔上金色编织的帷幔中并排坐着少年法老和他的王后奈芙缇雅王后。
人们跪伏在地,轿辇经过时才抬头起身欢呼着。
透过人群的缝隙,花雨中十二名努比亚奴隶,黝黑的肩膀,他们皮肤如乌木,只在腰间系一条百褶裙,赤脚踩在棕榈树枝铺就的宽阔的路上步伐稳而有力,身上油光锃亮的抬着的轿辇。
轿辇两侧的四名祭司手持香炉,轿辇后是十二名禁卫军护卫头戴青铜盔,手持长矛警惕的扫过人群。
再之后就是跟随的官员和贵族,身着白色亚麻长袍,手持棕榈枝低声吟着赞美诗,再之后就是舞动纤细腰肢的舞娘和敲打吹奏双管笛的乐师。
从远处的模糊,到近处被帷幔遮挡的身形。
我被越来越多的人挤的左偏右倒,风微微浮动在落下的蓝莲花中,一双平静的双眸落入我的眼帘。深邃的五官却带着异样的柔和,转瞬消失在帷幔里。
人们欢呼时,他似乎也从遥远的思绪拽回现实,他的眼睛先聚焦,然后是嘴角,微微弯起,那是一抹笑意。
薄唇紧抿既不显露神态也不显露疲色,目光落在人群时,当人们欢呼声响起,他眼尾微微弯起,向子民们轻轻抬起权杖,已是祝福。
轿辇依旧向前,人们的欢呼,纷飞的花瓣。
身旁传来一耳熟又陌生的声音,“伊彼,你怎么在这里。”
我回头看向身后比我高一个头的少年,对方神色复杂的看着我,瓮动着嘴想要说什么,被人一把扯着向后变成了一个身材壮硕的少女站在我面前……
少女伸出右手食指,在我警惕的视线下狠狠的戳到了我的肚脐眼上三寸的位置,我的胃有种被戳破的痛,扬手就要给我一巴掌。
阿蒙神在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我眼看着王后带着多串金镯的手伸向帷幔外,轻轻的挥着手的手都哆嗦了一下。不过我并没有注意到,此刻我扣眼掏胸胸踹蛋耳边尖叫哀嚎声不断,余光瞄到了骑着马的卫兵直接穿过人群冲了过来,我捂着脸二话不说矮了一截身子从密不透风的人群中飞快踩着别人的脚,硬生生走出了一条逃跑之路。
走前在瑞内博脑袋上又踹了一脚,罪魁祸首不容饶恕。
我离开的时候,那俩如果是个利索的应该能逃开卫兵的抓捕。
至于对方说跟我起冲突才扰乱公共秩序这一说,谁能证明?那时候所有人都要看王的,谁有功夫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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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内博能证明?别开玩笑了,他们是夫妻,当人偏袒妻子了……
瑞内博的妻子和我一样挺惨的,但问题是她戳我就不对了,说实在的,我这胃和他们现在的感觉应该差不了多少,算扯平了。
我轻轻的摸了摸我可怜的胃,深深吸口气真他喵的疼那女人练的是一阳指吗,都穿透了!
奈苏被吓的回头茫然地看向外面的人山人海,她一只手下意识的想要和小时候一样拽着丈夫的胳膊躲在他身后。
不过现在毕竟不是小时候,而且……
王睁开倦怠的双眼,眸光随着清澈的眼睛睁开带着一股幽深和锐利,他下意识的看向身侧突如其来的手,抬起拐杖将其避开,声音淡淡道“只是一点骚乱而已。”
王后难堪的缩回手……
回程的路上,奈芙缇缇抱着梅里特和提耶走在前,两人小声说着话,虽然不知道她们具体说什么但提耶婶婶的目光落在后面的卡姆瑟身上,就知道她们的话离不开身边这个正重新将自己裹紧头纱中的可怜女孩。
对方的从眼角画到眼尾的眼线就要哭花了,穿着不比舞女多的性感着装,翘首以盼王热烈的充满爱意的目光。
“……你说,我不是不没有机会了……”
卡姆瑟闷闷的声音从纱巾中传出来,她看起来沮丧极了。
我觉得当法老宠妃这件事,需要合理的规划,毕竟你也不能指望法老王在一群看不清五官的子民中冷不丁爱上了你的颜值,除非他带着放大镜。
我没有吭声,卡姆瑟不一会儿又自言自语“我马上十六了,我父亲已经开始帮我找丈夫了。”
这件事我是知道的,德闻叔叔也问过父亲,原因是大哥也算是这片村落里远近闻名的帅哥。
为人本分老实热情的法利亚得知此事,他扭扭捏捏的摸着脑袋,最后哼哧一句,都行……
我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推销自己的哥哥,但法利亚和卡姆瑟的目标相差了一个王位……
王宫
棕榈树遮挡的王宫,微凉的风带着尼罗河潮湿慢慢透过莲花纹窗留下斑驳的树影和淡淡的莲花纹。几率金色的光线穿透锯齿树叶在青金石地砖缓缓流淌。
侍卫长单膝跪地,青金石上上投下微不可见的阴影。
安克苏娜蒙询问骚乱,侍卫长看了眼王,才回答一对夫妻打起来了。
“艾苏书记官已经记录在泥板上了,两人各缴纳了罚款。”
王后拍胸口。
王背靠着象牙王座上,右手摩擦着权杖上的刻纹,垂着眸表现的极其冷淡,无论是王后的惊慌还是侍卫长的敬畏。
只在侍卫长话音落下,他才缓缓抬起头,声音比尼罗河畔边的晨雾还要轻薄,“退下吧。”
侍卫长右手按在左胸继而手心朝下再额前停顿后起身离开。
侍卫长还未走出两步,本犹豫着想要说什么的安克赫娜蒙听到丈夫声音更加轻的问道“为什么你还坐在这里。”
这不是第一次,安克赫娜蒙习惯了,双手交叠于腰际,垂眸间带着一丝难堪和忧虑,可再抬眼却是依旧温柔道“阿蒙神佑您。”
门在关上的瞬间,年轻的法老才缓慢的显露出疲倦,肿痛的脚踝并没有让侍从寻找祭司,清瘦的身子端坐在王座上,颤抖的睫毛黑色的眼线勾勒的双眸紧闭,半晌他缓缓睁开眼侧首望向了尼罗河的方向,目光带着几分思索。
今年的尼罗河水位并没有达到往年的高度。
尼罗河水泛滥不足,产量并不会好到哪去。
或许……
13. 第 13 章
大祭司一宿都没怎么睡好,梦里总有人推着他醒过来去买炸鸡,没药夹杂着艾草的熏香,火辣辣的气息和梦里的炸鸡味道相似。
天还未亮,几颗星星还在夜空点缀,大祭司穿上亚麻袍带上青金圣甲虫配饰带着侍从第一次没有早早的赶去神庙,而是穿过斯芬克斯大道来到了岸边的食堂。
祭司大人负手站在背靠夜空下的帐篷外,抬步进去,一眼就看见那孩子揉着面团,炉火上的石板已经燃烧的冒热气,上面的一抹白色的油膏瞬间化开,一张圆圆的面饼瘫在上面。
祭司大人还有些失望,炉灶上不是已经烧热的油。祭司大人寻思着的要不要坐下等一会,谁知王的侍从见他不在府邸直接询问路边的摊贩一路找到了这里。
王竟然大早上就召集他去王宫议事,这吃不到想吃的,祭司大人本就刻板的嘴脸更加吓人,一旁的王宫侍从吓得直接跪在地上。
无奈,早上没吃什么东西的祭司只能买了面饼子饱腹,这是他吃的最简单的一餐。于是王宫侍从手里多了两份棕榈叶包着的名叫三鲜馅饼的面饼子。
三鲜馅馅饼,祭司大人也并没有任何好奇,他内心已经把这个馅饼当成了油锅里炸的面窝窝。
上了马车才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人,维吉尔靠着椅背闭着眼昏昏欲睡。这被匆忙被叫出来,穿衣扎小辫,那么点时间都用来捣赤自己的行头,中途被侍从喂了一口酸面包夹烤肉。那一口能顶什么。
于是,维吉尔昏昏欲睡中闻到了一股让奇异的香味。睁开眼一看,只巴掌大圆圆的一小张,没有面包的气孔,也没有大块的肉,只隐约见那一口下去,外面金灿灿的酥皮和内里软软的白皮瞧着有些劲道,那肉末似的馅料里还有韭菜?
韭菜浓烈混合着说不清的油脂肉香,还有隐隐约约的甜洋葱和胡椒粉的味道。
热腾腾的冒着热气,大祭司大人两三口一个进肚,维吉尔越看越饿,他背靠着的身子顿时坐直了,“给我来一个。”
大祭司只要了四张饼,馅饼包子的味道总是让食客无所遁形,哪怕吃了几千一客的大龙虾也比不上这有肉有菜的大馅来的满足。
大祭司深刻体会到了四张饼不够他吃,可他也不是抠门的人,将手里剩下的一张递过去,转头拆第二份被饼烫软了的棕榈叶。
维吉尔张嘴咬了一半,这下子不是用鼻子闻了,味蕾触及到了中国人美食的极致。
和韭菜扁豆炸的蓬松软黏的豆饼不同,当馅料和金色油润的饼皮一口咬进嘴里,大口的嚼着,热油脂混着辛辣的野韭菜和洋葱的甜,没有牛羊的奶腥味,它仿佛隐藏了自己,只留下肉的香气。
两口下肚,维吉尔手里还攥着软塌塌的棕榈叶,满嘴油光,他咂嘴回味了一下,看了眼对面只剩下大祭司手里的光秃秃的叶子,没吃饱且心痒痒的他侧身敲了敲车窗,回头问了大祭司在哪买的。就让那侍从抓紧时间多买一些回来。
维吉尔眼下混混涨涨的脑子才清醒过来,想起今天进宫还有一件大事要办,馅饼当作谢礼是绝不会拿不出手的。昨天就瞧着宴会上王只吃了一小块掰开的圣饼,连王后身旁的侍女端上来的蜜饯盘子都让人推到一边,瞧着没什么情绪,但从小一起长大的维吉尔怎么会不知道这位身体又不舒服了。
如果这食物能让他多吃一些,维吉尔决定给这小摊贩一笔赏金。
维吉尔优雅的擦了擦手和嘴,喝了口薄荷水。
“前些日子在王宫见到了奈菲尔塔利,她今年十三岁了?”
维吉尔喝着薄荷水,一口在嘴里都没抿下去,脸色瞬间比那泛绿的水还要深沉。杰涅德涅着下巴胡须,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心底已经有了猜测。
两人一时无话。
杰涅德和维吉尔沿着棕榈树下往内廷走去,阳光从棕榈树叶缝隙中落下斑驳的光影,走过庭院铺的白灰石,远远就看到了廊下有两人在那等着。
穿着亚麻白袍负手立在精美雕刻的石板壁前,是四朝元老当今宰相阿伊。四十九岁的男人已经不算年轻了,褶皱布满了他的脸上,眼窝深陷眼底青黑,不过瞧着疲惫了一些但精神头还不错,一双眼睛透着精明。
靠着廊柱的右侧配着青铜剑的男人,有一头乱七八糟的卷发和掩盖了半张脸的大胡须,如同一只暴躁的狮子,此刻双手环在胸前。
两个人一站一坐不知道说着什么,看到维吉尔他们一来就闭上嘴巴。
王的近卫不知从哪冒出来,带着他们去面见王。
…………
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绿洲上的野生羚羊、牛河马都聚集在水草丰美的地方。三角洲下游卢克索神庙前的街道的集市上,热闹的叫卖声和食物的香气交织。
靠近河岸的大棚子里,传来一阵阵的香气,两张小桌上已经坐满了人,有的面前一碟浇了琥珀色酱汁的炸鸡块一碗无花果酱奶冻,有的两大份麻辣鸭和炸鸡和炸鱼丸配着自带的大麦酒。
自带大麦酒的是一位十五六的少女,蜜色脸庞笔挺的鼻梁,一双稍显英气的眉眼此刻正眉眼带笑,颇为满足的将一块鸭脖嗦了干净咬成渣。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亚麻长袍,臂膀上缠绕着一条浅绿色纱巾,和男人们坐在一张桌上丝毫没有在意那群人的若有似无的打量,她旁边一侍卫打扮的男人都没有她敞亮,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
“赶紧吃!吃完了打包带回去,母亲有说叫我回去做什么吗?”
“……”
“你是哑巴吗?”
“……”
那个侍卫在女孩问第一句话,他欲言又止,女孩不耐烦的问了第二句,他犹豫半晌才小声道“维吉尔大人让您回去劝劝奈菲尔塔利小姐。”
“这我怎么劝”梅里塔蒙牙齿撕咬鸡腿,满嘴油的含糊道“这小丫头一心要爬亲表叔的床,谁劝都没用,要我说父亲不如进宫直接让王下令禁止奈菲进宫,这多快、保准那丫头过个两三年就清醒了。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以后估摸也觉得丢人说不定不结婚了?那母亲就没工夫盯着我了,那群狗屁不通的家伙,还敢瞧不起我,我凭本事在埃及打下了属于维吉尔家的商业帝国,吃屁的家伙还不知道在哪个女奴身上爬不起来呢!”
我正端着馅饼给小丫头隔壁的大叔端过去,匆忙间听到几个关键词,吃了好几口大瓜。
那少女说了大瓜喝了口大麦酒舀了一勺奶酪舒服的叹口气,看见我给附近的大汉端上第二份馅饼,她盯着大汉几口下肚,立刻抬头望向我“小妹妹请给我也来四张这种饼!”
………………
空无一人的寝殿内门被奴隶缓缓打开,一张年轻男子的脸从中间率先探出头,他鬼鬼祟祟的看了眼四周,图坦卡蒙靠在王座上,身边没有王后的身影,甚至大殿内都只有侍卫长一人如同一座雕像,孔武有力的站在瘦弱的王下首,虎视眈眈的看着进来的人。
图坦卡蒙捂着眼不耐道“你怎么还没走?”
假发里还布灵布灵的闪着碎钻宝石的维吉尔不乐意了,他委屈道:“你的提议我可是出钱又出力,你这么对我……”
图坦卡蒙挪开手露出黑黝黝的双眸。
单手扶肩行了一礼爬起来的维吉大咧咧的张开大腿坐在一侧,睁大眼睛打量自家表弟。
和本土的埃及人容貌还有些区别,遗传了亲生母亲的基因,英俊中带着俊秀,怎么说呢,有种和地中海罗马那边的大傻子们有点相似。只不过是瞳孔和发色更深罢了。
看着很少将自己暴露于阳光在的病弱的家伙,肤色比贵族的女人都要浅,如果维吉尔来自后世他一定会暗骂这个小白脸。
不过说起这个,维吉尔没憋住,前倾身子屁股都要抬起来了往王那边凑,“王,您能让您善良温柔的王后明令禁止薇娅进宫吗?”
法老王挑眉。
维吉尔大倒苦,王后给女儿灌输了非常可怕的思想,哭喊着要给王室生孩子。
“您也知道,祭典那天王后直接是踩着赫提的头将那女奴往您身边凑。本就被下了面子,现在又将她小女儿当……”生孩子的工具,这不是将他们一家不放在眼里吗。
在小时候表弟还没有生病时,那时候精力旺盛本性也从不想着遮掩,可谓是暴露得彻底。维吉尔的表姨也就是阿肯那顿第一任妻子也清楚自己的儿子的秉性,在她还在世时总是尽力压制着孩子并不让他暴露于纳芙缇缇这个侧妃和阿肯那顿面前。
即便表姨去世纳芙缇缇上位后,这个继母就看不惯图坦卡蒙但奈何无法生出儿子,也只能尽力将自己的女儿塞进去。
图坦卡蒙在姆尼去世后身体越发孱弱也没有精力流坏水。导致上位的第一年,所有人都以为王太后会亲政架空这位瘦弱的少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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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不过没多久纳芙缇缇就被人发现和神庙大祭司苟且并偷生了一子,那孩子都和图坦卡蒙差不多大,因为纳芙缇缇暗箱操作,地位直逼维吉尔这个亲表哥皇家血亲间兼任王后娘家的亲王。
那人也是个心思缜密口蜜腹剑的小人,暗地里给了图坦卡蒙几次暗杀,这里面只有纳芙缇缇两次主动剩下的都是这个私生子自己的想法。
而在这其中隐藏着的关系露出水面,纳芙缇缇嫁给图坦卡蒙的女儿也露出了她的本性。
这位公主现任王后本性也不坏,但懦弱温和的让人冒火。维吉尔一家被折磨的不轻。
在图坦卡蒙最终在纳芙缇缇背后势力倒台准备载了这帮家伙,这姑娘为了母亲哭哭啼啼为了私生子哭哭啼啼甚至为了祭司哭哭啼啼。
法老王本身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维吉尔有幸看到时隔多年病怏怏的表弟露出吃人的目光阴测测的盯着门外哭哭啼啼的女人。
当时表弟对维吉尔说的一句话他至今不知道该如何理解。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根据表弟当时的表情,维吉尔一边胆战心惊一只有这一个亲人王还是怜惜的,或许为了这个王后他愿意立地成佛。
但接下来纳芙缇缇在浴池里被眼镜蛇咬死,大祭司祭祀当天落入鳄鱼的嘴里,私生子下落不明,金碧辉煌的宅邸就静静地坐落在王宫脚下临近卢克索神庙的旁,里面王太后纳芙缇缇和阿肯那顿还有更多的是王后安克赫娜蒙赠予的大量珠宝摆件羊毛毯金币和一系列的东西,在私生子消失后也跟着被扫荡一空。
当时暗地里知道这位表弟不费一兵一卒就让阿伊没有反应的情况下替他联合各个势力铲除这些,维吉尔是两腿都站不住了,一想起还有下面的几个贵族撺掇他谋朝篡位更是病了两月,哼哼唧唧的被表弟拎去私生子的宅邸。
当所有人都不知道私生子床下还有一地宫藏着大量的青铜剑盾牌,远在王宫深院内的看似什么都不清楚的王交了病怏怏的维吉尔一份纸莎草纸。
维吉尔凭借着这份单子从地下扫到地上,按顺序扫荡的差不多时见下面最后一行象形文字生动形象的刻画出了私生子宅邸里的一大俩小三条鲶鱼。
连鲶鱼几条都知道,详细到让人觉得害怕,然后维吉尔又在家躺了一个月才被妻子一句话点醒,“你平常最大的爱好就是买珠宝装饰自己的假发,王为什么要浪费钱买奸细花在你身上,你凭什么?”
药到病除但侮辱性还是蛮大的。
回忆结束,维吉尔跪求“我当年啥都没干就被您吓得好几月病歪歪的,真正的祸害您还好声好气的留着,我”
法老王揉着额头靠在高高的镀金椅背上,闭着眼倦怠道“知道了,我会处理。”
维吉尔还想说什么,但看着王似乎脸色更加苍白,他也忧心忡忡的担忧的行了礼下去了。
维吉尔离开后,大殿一时间没有声息。
法老闭着眼静静地休憩,奴隶小心上前“您该用餐了。”
“退下”
两名奴隶跪在下面,互相忐忑小心地对视一眼,其中一名鼓起勇气小声道“维吉尔大人带来的食物,他说您要是不吃,他准备搬进来和您….”
法老王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恹恹直起身,这意思就是吃了……
两名奴隶顿时松口气。
吃完午餐,看着时间,图坦卡蒙起身办了会公务,然后踩着微微跛的左腿,慢吞吞的穿过高耸的巨大石柱回廊,王后的宫殿在西南角,靠近荷花池。
法老停下脚步,宫殿门外两名奴隶神色带着慌张的看着他又紧绷着身子低下头贵在青石板上。
真是,图坦卡蒙靠着回廊的彩绘石柱上,低垂着眸无聊的将视线落在池里的鲶鱼,馅饼……里面加了鲶鱼肉?
少年法老虽对吃的不怎么挑剔可以说一视同仁的不爱吃,但今天食物味道倒是还可以,只太过油腻了一些。
也就一会功夫,图坦卡蒙打量了远处的太阳高度,侧头回眸看了眼大门。
终究是没耐心再等下去、只对着跪在地上的侍从轻声道“让王后下令禁止奈菲尔进宫,今晚太阳落山之前命令没有送到维吉尔家,我就亲自下令。”
依稀记得宰相家里似乎新添了一个小女儿?
也不知王姐是否也有些着急了?
15. 第 15 章
十月初尼罗河水退去,黑色淤泥堆积在田地里,村民们提着镰刀在自家农田里戳来戳去,最后一脸沮丧地回了家。
淤泥堆积层太浅了,比去年还短了一指,这些天村子里气氛有些沉重,提耶婶婶和我母亲不知道商量什么,每日在泥砖屋后的菜地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卡姆瑟在家里带着两个弟弟织布,我背着黑娃路过他们家的院子,一眼就看见这女人指挥五岁的双胞胎弟弟们搓线穿绳,她踏着脚板哒哒哒的手速飞快。看见我了不知为何诡异的冲我笑了笑,还跑过来给了我一小罐蜂蜜……
我拖着日渐沉重的拖油瓶,一手握着巴掌大的小罐,迟疑的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
卡姆瑟站在门口依旧扯着嘴笑。
我这下子都也不会的飞奔着出了村子。
这里的十月类似于深秋,早上和晚上温度只有十八九度,我披着自制的斗篷,行走间还感觉到一阵凉风从膝盖以下的缝隙中穿过。
黑娃啃着我用脆脆的虎香果炒熟碾碎混着麦粉给她做的手指饼干,小手带着坚硬的饼干不时的软乎乎的蹭过我的肩膀。
这小东西也是我早晚的暖炉。
我穿过集市,来到了神庙殿前,被一位手持清单的祭祀带到了神庙后方的厨房门口。
一排石砖砌的平房,中间的上面刻着象形文字。两扇厚重的木质大门敞开,里面一半是忙得热火朝天,跪坐在那同铜尺量堆放在石案上的坚果。
“这是?”带我进来的祭司率先看到了这一堆并没有见过的东西,他皱眉看了眼单子。
“是叫巴达木,罗马的一位商人献上的。今早临时送来并没有写在单子上,瓦布祭司。”
瓦布祭司沉吟片刻,突然转头看向我“你做过这个东西吗??”
做的可多了,巴达木奶枣,巴达木冰淇凌,巴达木酥,巴达木奶油巴斯克……
不过目前的条件下,有些实施的困难运输储存也很困难,所以我只说做过,但没说具体做什么。
瓦布祭司道也没说什么只抬手让人将这一堆称好的巴达木搬到我的灶台边,那挨着墙面的是一张极大的石板台面,下方堆满了我要的东西。
那个女人站在一旁看了我一眼,眉头蹙了一下,转头问瓦布祭司“这东西或许让哈布试一试。”
瓦布祭司摆了摆手,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转过头做午餐用的面包,两只大手翻来覆去的揉着面团里面撒了油豆碎和无花果干。
我看了眼就放下篮子脱下斗篷,当身后的黑娃露出来,依稀听到“怎么还带这个孩子……”
因着量比较大,瓦布祭司给我配了四个人。
他们低着头等着我的吩咐,这让一直自己动手的我还有些不知道怎么分配。
最后还是指导他们如何做油团和水油皮,馅料用石磨现磨出油润的口感。
我这边抓了一把巴达木拿了一颗咬在嘴里,脆但是生的。直接让人将这些巴达木倒入锅中炒熟。
本是用来做枣糕的原材料多填了巴达木坚果酱。
瓦布祭司就在旁边看着。
我让人将一盆鸡蛋来回搅打,一个小时换一个人。
“你这是要做什么?”瓦布祭司看着鸡蛋已经打出了白色的有些稀的鸡蛋沫。
我正在拿着竹筛子滤椰枣泥,椰枣皮被留在筛子上面,棕褐色细腻的枣泥一点点对叠在下面的陶瓮里。一侧的陶蒸锅上还冒着蒸腾的热气里面是打磨细腻的小麦粉。
听到瓦布祭司的话,我让身旁的人帮忙碾枣泥,一边说“一种坚果红枣甜品,做出来味道香甜喧软,味道比面包和更好。”
瓦布祭司负手看了会一旁搅打的鸡蛋,他提醒我道“你可不要出差错,到时候不仅带累大祭司,你也会进入神庙的黑名单。”
我笑了笑,牛舌饼、枣泥酥、椰枣巴达木蛋糕这几样哪个不是甜品中的经典。
祭典当天我并没有去现场观看,但没过多久,村子里的村民们纷纷跑到田地上,跪着感谢王的体恤和阿蒙神的庇佑。
杰涅德大祭司提着神明祝福的贡品来到王宫他是在王宫最高处的露台上面见少年法老。
当神庙的钟声悠远的响起,太阳西落,大片的橙、紫和靛蓝一层一层在天空中铺满了奇妙的色彩。
王倚靠在露台的石雕柱,微侧着头,风吹过他额间的纯金挂饰,左腿微微弯曲,右脚赤脚踩在坚硬的地砖上,指尖摩擦着镶嵌红色宝石的青铜匕首。露台一侧是石像,两一侧是摆放了瓜果食物的青金石台面。
除了台面上的食物,还有一份卷起一半的纸莎草纸被风吹的微微颤抖。
杰涅德提着贡品抬脚迈上露台的阶梯,站定后行礼。“陛下,宰相已经说服霍伦海布将军和市政长官及贵族,减免五成税赋。”
法老目光并没有挪开远处的尼罗河水,他安静的听着,片刻后才微微頜首,带着淡淡的笑意道“辛苦你了杰涅德。”
两人聊了一会,坐定在石桌旁,一侧的奴隶已经将杰涅德带来的食物撞到镀金镂刻睡莲纹的铜盘里,上面罗列着三层小金字塔,一座白皮长条的面饼、一花朵样式的椰枣泥饼、最后一份是侧面看到带着细密的气孔的棕褐色食物。
杰涅德依次介绍道“这是咸口的甜品牛舌饼,因像牛的舌头而闻名。”
法老看了一眼,名字起的倒是形象。
“枣泥酥,饼皮层层叠叠薄如莲花,吃起来也是油润酥松味道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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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制作枣泥酥的师傅说,这种点心放置三四天吸饱了空气中的水分会更加松软可口。”
“最后这个是巴达木枣泥蛋糕,罗马商人送来的坚果,别人都没见过偏巧她会做,您可要尝一尝?”
图坦卡蒙看了眼牛舌饼和枣泥酥,想起之前维吉尔送进宫的也是这般相同的点心,味道确实不错。大概也是天气凉爽,他也难得有了胃口吃一些没见过的东西。
掠过牛舌饼和枣泥酥,身边的奴隶遵照王的旨意,用铜夹子,夹了一块长方形点心在盘子里。
捏起来就感觉到柔细腻的图坦卡蒙咬了一口,蛋糕胚松软细腻,浓郁的椰枣香气带着本身的甜,这中间的一个微不可见的小夹层里,坚果浓郁的味道带着微苦和清甜。
比红枣麦糕轻盈细腻,也多了一份清甜。图坦卡蒙低头打量,和杰涅德道“放了蜂蜜?”
杰涅德大祭司刻板的脸上带了点笑意,“您竟然发现了,确实加了蜂蜜,这东西吃甜,只椰枣本身的甜味混在里面整个蛋糕也就没什么味道了,所以小师傅在里面加了无花果蜜。”
图坦卡蒙喝了一口洋甘菊茶,目光扫了眼盘子里的剩下的半块点心。
两人又聊了一会,期间大祭司大人本不打算在王的面前过于失礼,但那柔软的蛋糕和油润酥松的牛舌饼让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吃了一大半。
金字塔肉眼可见只剩下两个底座,其中一座枣泥酥已经吃光了……
当杰涅德大祭司从聊起了今年是否再多续一些水池,霍伦海布在边境缴获的粮食是否需重新划分,到最后只剩下快速的咀嚼声时。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头顶的星河璀璨,王宫内外点亮了油灯,杰涅德离开后,图坦卡蒙看着尼罗河水退去后不足一指高的点心盘子。
默默的将枣泥糕咽进肚子里。
晚餐有炙烤羊肉,图坦卡蒙并没有用,而是喝了一杯葡萄酒早早的歇下了。
我盘腿抱着陶瓮在陶灯下数钱,脚下堆满了铜环、铜币。当然来伊彼小食堂的人也不全是拿着钱币交易,其中包括了布料和粮食蔬菜。
这些食物并不好保存还占地,也没法统一算营业额,只下市时和其他收购商兑换成钱币。
金属更加容易储存。
我琢磨着明天和食客们打听打听城里什么地方能有铺子租出去,如果价格合理买也行。
来回奔波早起她确实有些吃不消了,更何况有了店铺,可以做一个封闭性更强的烤炉,奶油蛋糕饼干都可以安排上了。
灶台最好是到膝盖以上,炒菜炖菜也方便。食堂嘛,就得样式齐全点。
这么一想,我顿时来了精神,将所有钱一股脑抱进罐子里。预备明天看铺子。
16. 第 16 章
我承认偶尔中介这种生物是非常的狡猾,但推荐的房子是真的让我有一种一见钟情的感觉。
这一大早就去了食客推荐的卢克索神庙西侧的书记官办公室旁的一间泥砖房,那里是房屋租赁的官方指定场所,中介费百分之五,贵是贵了点,但不骗人!
骗不骗人另说,只官方指定那肯定是有保障的。
然后事实证明,先不说中介本身是一个多么狡诈的生物,但他们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带你看的房子总能戳中的心。有种一见钟情原地掏钱的冲动。
两层住宅二楼的卧室大露台,在上面跑个四百米不是梦,地大视野开阔,风景更是美如画。
我伸手撑在温暖的石柱栏杆上,目光眺望远处,尼罗河水波光粼粼,港口运货,人来人往,帆船带着沉重的货物在河面上扬帆起航,白鹭从两岸的芦苇丛飞入靛蓝色的天空。
这和我刚来的那天做的白日梦完美的重合在一起。
没有虫子爬上来的石砌小楼房,坐在宽大的露台享受东升西落的埃及壮美的景色,吃着烧烤喝着西瓜汁。
我内心已经将这间房子占为己有。
这一阵功夫已经看到了三个贵族少女从门口经过,坐在古埃及劳斯莱斯,一辆带着亚麻遮阳伞的敞篷小轿车,侍女跟在下面手里抱着一摞彩色织物。
这么一看,这下面的行人也大多穿的整洁且布料柔软干净,难不成是什么贵族有钱人逛的奢侈品一条街?
中介一脸微笑道“这里是贵族们出门游玩的必经之地,基本上不论在这里开什么店,营业额总是比其他区域的店铺高上三倍。名副其实的黄金商业大街。”
中介摊开五个手指,“500德本一年。”
这两层商住房还连带着一个后花园,不过店主人离开了一年的时间,里面杂草丛生死鱼化作酸臭的酱汁溶于水池中。
我眯着眼打量那浑浊的青黑色液体,味道不算好闻,我捂着鼻子抬头看向笑眯眯的中介。
这时候我们俩人已经看了商铺和楼上的房间,这花园是我询问时他才带我来的。难怪在露台总问道若隐若现的腥臭味!
中介笑眯眯的弯掉大拇指,我捂着鼻子说“您一位以为这黏糊糊的水池清理是如何的困难,这会让我花更多的时间和人力清理,还有这乱七八糟的花园。”
庭院不算太大,一个小池子就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地方,角落堆放的木桶也在风吹日晒下裂开,一葡萄藤架子瘫倒一半,葡萄藤上挂着的青色珍珠倒是旺盛的生长着可惜一般泡进恶心的水池里,在场的两人深知,这可不是简陋的好东西。
五百德本,我换算了一下,一年五百也不算太贵,但能够压价再便宜一些,我就可以分配更多的钱用来打理这个小院子。
小池子需要填起来,葡萄架子都要推倒。厨房后门联通后花园的大门开一条青石板小路,花园一半用来种蔬菜一半用来养花。
刚在拐角的巷子里看到一摊位,上面摆满了花卉,洋甘菊?蔷薇和椰枣树苗等。不过和后世包邮九块九的弱枝树苗相比,这个更健壮罢了。
我准备看完房子去那买点花卉,顺道问问有没有玫瑰。
我现在只知道大马士革玫瑰是目前世界上最早的一批玫瑰花,但现在有没有被发现,我还需要问问行商的老板。鲜花饼,大理石纹腌渍玫瑰蛋糕。玫瑰蜜水,玫瑰啤酒这都是不错的选择。
但眼下,这里还是一团乱麻,我目光坚定,坚决让他再降降价格。
中介摇了摇头,“四百铜已经是最低价,瓦布祭司跟我们说过,如果你来租铺子务必要给你实惠的价格,神庙工作人员的内部价。”
“作为商铺甚至是住处这绝对是个好地方,它甚至比下层的平民狭窄的平房还要坚固美观。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到这一层街道的上坡的房子更加奢华精致,那是贵族们居住的地方,离这边商铺非常近,这也是这间商铺为什么比下层的商铺贵。”
我听到瓦布祭司的名字就已经决定掏钱了。
两人去了神庙,房子的主人早在离开前就写了租赁合同,现在只需要拿着画押的资料去神庙书记官那公证一下,我就拥有这套房子一年的租住权。
原先这件铺子是主人家开酒铺的。
不过开了三年才发现,能买得起葡萄酒的贵族王室人家自己就有庄园。有钱的富商倒是愿意掏钱买,可葡萄酒喝多了人家总是有些追求的。
更何况,也不知是不是脚踩压榨葡萄有什么偏差,发酵时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富商们渐渐也不从他家卖葡萄酒。
这底比斯也不止这一家卖酒的,于是客流量在去年下滑至冰点,工人们辞退,作坊也兑出去了,留下的这间铺子租出去后就环游世界去了。
“据说是寻找酒的起源,目前在希腊,学成后准备回来再开。”
也算是一位非常勤劳诚恳的商人。
店铺还算整洁,我只需要简单的打扫一下就行了。
只不过店铺两侧的酒架子占地面积挺大的,我找了人将这些都拆了,留下光秃秃的墙壁,到时候再用石灰泥抹一遍就差不多。
得做六张长方形的桌子,这一次我准备做后世的高餐桌和四腿的方形凳子。我受够了弯腰,时间长了简直都要腰肌劳损了。
在靠近厨房的门旁边弄一个柜台,收钱算账也方便。
门口两侧空荡荡的青石板上可以种盆栽绿植。
花钱找人帮忙该拆的拆该填的填。
我这几天只中午和下午休息过来看了一眼,发现人家兢兢业业的,于是只送了几份炸鸡就赶忙回自己的摊位抓紧时间干活。
差不多陆陆续续的干了四天才终于将这一座商住房收拾干净妥当,填平的后院里栽种了各色的花卉,另一侧的空地上我准备闲暇时自己种菜。
刚欣赏完自己的半片花海,闻着清新的花香准备晚上收摊后将锅碗瓢盆带过来,炉灶和那些矮桌子到时候转手卖出去。
没成想,刚从厨房撩开芦苇帘子,就看到瓦布祭司竟然站在店铺门口,他看到我倒是没有任何惊讶的样子,只将一个装满瓜果的亚麻袋放到就近的长桌上,“大祭司听说你开了店,让我拿了些贡品给你送过来。”
贡品啊,我有些不理解这时代的人用这种方式沾神明的祝福,简直是……
“托特神……”瓦布祭司慢吞吞道。
我两步上前,一手摸了摸里面的大甜瓜,“您太客气了!”掌管财富的神明,托特小哥这人能处。看我如今的蒸蒸日上,不枉费我每天一杯大麦酒和一包三块炸鸡的供奉。
虽然我个人认为我本身也是一个商业大亨,但人在屋檐下的,偶尔还是要……一旦这托特存在呢是吧。宁可得罪塔沃瑞特一辈子生不出孩子也不能得罪托特贫穷一辈子。
这般想着,我笑意更加虔诚和虚伪,“感谢托特神的庇佑。”
瓦布祭司并没有和我闲聊的打算,他又葱背后掏出一卷沙草纸递给我。
我拿到手里,打开,上面古老的文字一个个如同迷你的图案画在上面,我装模作样的看了半晌。
好在瓦布祭司大概也知道我看不懂,于是开口道“王后和几个贵族夫人对你做的食物赞不绝口,她们需要你再做一些。”
我忙的飞起,甚至连在大街上让路人免费品尝美食的广告都没打,躲在厨房里还是揉面团磨馅料。
拥有一个独立的厨房的好处就是,不会有客人对你问东问西,多大、婚否?有父母吗?
有的男人瞧着都四十多了,一脸沧桑还敢和求爱!看我的时候还一脸的认真夹杂着挑剔,最后还默默说了一句要是结婚还是不要出来,在家照顾孩子挺好的。
不要脸的老东西!
但一想到哗哗进账的钱,我似乎也没有过多专注这件事了,根本没时间生气了。
枣泥酥和牛舌饼并不累人,但枣泥糕实在是让我痛不欲生。
天晓得我现在自己一人根本无法打发那么多的鸡蛋。
将蛋糕扔进烤炉里,哆嗦着手揉面团的过程中,猛的仰天长啸“我要买奴隶!”
大堂传来一声轻笑。
我掀开帘子。
“哎哟”维吉尔大人家的小姐带着一张像耀眼的猫女妹妹进来,一看我这悲惨的样子,笑的更大声了“至于吗,直接去买不就得了,你这店铺这么大也得有人帮帮你了。”她率先看到帘子后面的石板台面上一盆麻花。
我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您要尝尝吗?酥脆好吃,里面加了鸡蛋和蜂蜜。”
梅里吃了一会,和我提议道“你可以去帝王谷附近的贩卖贡品的集市转转。那里有卖奴隶的。”
我连忙放下麻辣鸭,“多少钱能买一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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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一个健壮的女人。”
“一袋大麦再不就是五德本。”
灶台上还有刚出炉的酥饼,我捡了两块出来放到她们桌上“免费赠送。”
梅里的妹妹端坐在桌子旁,面无表情甚至还带着烦躁的样子,撇开头不看自己的姐姐,捏了块在家里吃过的牛舌饼塞进嘴里。
夜晚,从奴隶市场回来的我,鬼鬼祟祟的进入自家院子里,歪着脑袋探头看向屋内。
父亲磨镰刀,母亲抱着黑娃在陶灯下搓麻绳。
“母亲?”我露出半张脸和笑眯眯道“我回来了!”
“吃了吗?”奈芙缇缇抱着黑娃转身,发现小女儿姿势有些过于乖巧,狐疑的看着她“你是不是还有什么……”
“我买了个奴隶。”
燧石刀片和石头擦出剧烈的噪音,黑娃哒哒哒哒的伴奏下。父亲母亲齐声道:“奴隶?”
传承了几百年的农民身份,让阿哈和奈芙缇缇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家有奴隶了?!
我冲后面招了招手,母亲站起身探身瞧着。
玛亚特闷不吭声的站在两人面前。
阿哈磨镰刀的手哆嗦了下。
玛亚特和两人年纪相仿,奴隶的日子过的更加艰难,从外貌上讲……
说实话,一时间分不清谁是主子……
都一脸沧桑的贫苦样子。
那天晚上玛亚特在旁边干活,我母亲在一旁伸手不是不伸手也不是。整个人特别别扭。
法利亚还没回来,我母亲正和玛亚特一起做饭。我问起后她让我去河边看看。
我背着手溜溜哒哒的去找法利亚。路过一对坐在河边的男女我余光瞟了眼就继续往前走,这种相会的小情侣我见到的不少大多十岁以上十七八岁以下。很偶尔会夹杂着几个年龄比较大的独身的婶婶和叔叔们矜持的隔着两个人的距离在那里低头看尼罗河水抬头看天上的星辰。
我又走了两步,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回头一看“你们……”
安静的村庄里静谧无声,由此我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下还是有些大的,和远处公共水井拴着的大狗叫声极为相似。
法利亚和卡姆瑟慌张的站起身,好哇!我顿时明白这女人前几天眼巴巴的给我一罐蜂蜜原来是讨好小姑子!
我目光幽幽的看着他们,“原来是恋爱了。”
法利亚摸着后脑勺咧嘴笑,大白牙冒光。
卡姆瑟倒是一脸坦荡,大概是觉得那人手短,我这个小短手坚决不会把他怎么样,于是挑眉道“你收了我的蜂蜜了!”
“那也不代表我被人隐瞒!你们两个!”我痛心疾首道“你们要这么急吗,再等几年不好吗!”
法利亚和卡姆瑟脸色顿时不太好,卡姆瑟毫不客气的露出了她的本来的刻薄嘴脸瞪着两个铜铃大的眼珠子就要上来揍我,我哥在一旁拉了拉她的手,对方瞬间停下脚步,动作乖巧但在我哥背后看我的眼神吓人,这女人!
不过瞧着卡姆瑟似乎也和法利亚相处的不错,只不过对方一直想要嫁入豪门,我们家……
我正琢磨着卡姆瑟有什么企图,是放弃了还是看上我哥的美貌了?
法利亚犹豫道“伊彼,你是不喜欢卡姆瑟吗?”
卡姆瑟站在我哥背后举起一只手威胁我我也不以为意,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被揍嘛?我皱着眉道“你们要是结婚了,接下来母亲会按着我的头让我嫁人的。”
奈芙缇缇现在都已经蠢蠢欲动了。
卡姆瑟一听我是因为这个,她才放下张牙舞爪的手,没好气道“就算我们不结婚你也被盯上了,我母亲说奈芙缇缇婶婶已经给你物色了两个。”
晴天霹雳也不足以形容我现在如丧考批的心情。
当天晚上我就和家里人坦诚布公“和不认识的人一起生活,我宁愿自己和金钱过一辈子!”
“你这孩子!”我母亲生气道“谁不是这么生活的,瑞内博倒是和你相熟,结果呢!”
我无语道“那是意外,更何况我也说了,不成大不了不结婚,我自己过多开心。”
奈芙缇缇还想说什么,阿哈抬手拍拍她的手臂“行了,孩子年纪也还小,等她开窍了就好了。”
我不以为意并嗤之以鼻,开窍?哼!我就不结婚!
对此,我为了表示抗议,背着黑娃带着玛雅亚特离家出走。
17. 第 17 章
一大清早,黄金大道上传来阵阵的香气。
天刚微微亮,森森的凉气还带着尼罗河水的潮湿,靠近伊彼小食堂附近的人家大多在自家屋子里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肉香和麦子清甜的味道。
伊彼小食堂左边就是一家珠宝店。香气顺着窗户飘进来时,商人奈拉特正吃着家里奴隶做的早餐,面包烤鱼喝着大麦酒。
第一个说话的是他的小儿子,年满十三岁的赫利吸了吸鼻子,放下手里的烤鱼,“什么味道”他狠狠的闻了闻,似乎还带着一股辛辣。
奈拉特知道隔壁新开了个什么食堂,做吃的。招了招手让奴隶去买了一份回来。
古埃及人下层人民基本上都没怎么吃过牛羊肉,全都是贵族才能享用的美食,一方面价格昂贵一方面养殖数量不多,供奉了神明后就没剩下多少了。
鉴于这东西少见,于是等到带着花纹的木质托盘上,绿莹莹的棕榈叶上一朵朵洁白莹润的烧麦被端出来。
一些人还在好奇的围观。
这烧麦我可并不打算让在座的各位免费品尝,这东西可是很贵的,所以在定价上有些高。
熟悉的食客一大早过来点了份麻花和卤味坐在大堂里已经开始吃了,有的在烧麦旁转了一圈,听说是羊肉,在一听价格,贵是贵了点但一个烧麦再贵也不算什么,最后掏钱买了一个。
这烧麦皮薄馅大,莹润的带着花瓣一样的褶皱嚼劲十足,男人宽大的手托着烧麦一口咬着大大的肚子,一股滚烫的清甜的肉汁爆了出来,站在门口烫的直抽气,却还不忘小心的吹着小孔,吸着气讲剩下的吃进肚子里。
一共四盘烧麦,一个的两个的三四个的。站在门口吃的没一会又过来买了一个,还未等到排队,那四个盘子已经光溜溜的干净的反光,卖完了。
隔壁的珠宝店家的奴仆再过来时东西都没了。
再想吃,也只能等瓦布祭司那里有剩余。但显然机会不大,这一批牛肉和羊肉能到我手里,还是神庙掌管的作坊里的工匠犯了事,他们家的福利就送到我手里了,我花钱买的。
不过干等着人家能给你送牛羊肉显然不太可能,唯有对方尝过美食之后才不会辜负我这小小的食堂老板。
早在烧麦出炉,我就去给杰涅德和瓦布祭司送去家里。杰涅德大人四个,瓦布祭司两个,按人头分,不枉费我之前悄悄打听过。
晨起的烧麦让伊彼小食堂在黄金大道也算是一战成名了,而且有意思的是,这条街道做石雕的珠宝的,纺织,木器,酒窖等等应有尽有,唯独没有一家做吃的。
短时期内,应该不会有哪个商铺和我同台打擂抢走客源。
我哼着爱拼才会赢和数钱歌去厨房。
玛亚特手脚麻利的炸了一大盆麻花,牛舌饼和枣泥酥还有蛋糕已经放了一宿,回油后装在木匣子里。
木匣子里一共有八个格子,一个格子一样点心,蜂蜜麻花、核桃枣糕、牛舌饼、枣泥酥、琥珀核桃、鸭蛋黄莲蓉酥。
纸莎草纸轻轻的盖在上面,刻着伊彼甜品四个象形文字的方形木盒盖子紧紧盖上,四个盒子上接缝处各有一张纸莎草纸封条。
有那种奢华甜品的味道了。
只等着瓦布祭司过来取。
王的贴身侍卫长一路畅通无阻,虎虎生威的托着一棕榈叶包裹的东西飞速的穿过外廷内院,从莲花池正殿门口进去,在迈入王寝宫的前他脚步突然变轻,但依旧速度极快的往里走。
已经变得深绿的棕榈叶似乎也软塌塌的,不时从缝隙中扑出一抹雾气。
侍卫长低声在门口求见,没一会,四名奴隶推开寝室的大门,沉重的声音响起。
“王起来了吗?”
“起来了,正在露台等您呢。”奴隶躬身道。
侍卫长一听连忙大跨步来到楼上的露台。
清晨的风有些凉意,年轻的法老穿着短袖蓝色亚麻长袍,端坐在石桌旁,上面意外的什么都没有,只一杯黄褐色的液体被他握在手中,偶尔抿一口,看不出任何神色。
侍卫长却是深知那东西有多难喝。
棕榈叶在桌子上被侍卫长打开,四个莹润的点心,从下方的大肚子收拢上在接口处旋出一朵花蕾。
在蒸腾的热气下,薄如蝉翼的肚子里还能看到饱满的肉馅。
侍卫长想起早上在门口看到的一幕,他连忙提醒王里面的汤汁很烫,要先咬开一点皮,往里吹一吹再吃。
店家非常细心的没有提醒食客,但侍卫长是个某些时候很机灵的人,他自己注意到了。
象牙著轻轻夹起一个,少年轻咬了一口滚远的肚子上的外皮,刚离开就感觉到一股滚烫的气息吹到他的嘴边,他移开筷子看了眼里面,若隐若现的轻润的汤汁包裹着棕红色的肉馅,馅料里依稀可以看见细碎的洋葱颗粒。
轻轻吹了一口,等了一会才吸着汤汁咬了一口。汤汁浓醇、肉馅鲜甜带着刺激味蕾的辛辣、劲道的外皮油韧有嚼劲。
……
法老王抵着下颌垂眸看着干干净净的叶子,只有水蒸气化成的液体流在上面,他肚子还是没有吃饱,抬眸看了眼侍卫长,对方茫然地看着他…………
“……再去买一些回来。”法老王说完,坐直身子抬手将身前喝完的杯子推开,接着开始点菜“我听说那家店里还有叫炸鸡?麻辣鸭的食物。你每样点一份带来。”
这话音刚落,侍卫长都转身准备下楼。
楼梯口颤颤巍巍爬上来给王检查的老医师听到这话,脚步挪动的更加细碎且飞快,他痛心疾首的制止“王,您怎么能吃外面的东西!。”
“大麦粥,您该吃一些大麦粥的,您的腿最近稍稍见强了一些可万万不能任性!您的子民们可……”
侍卫长虎目变成了豆眼,身旁如同听到了一千只野猫在声嘶力竭的叫喊,扎心且刺耳还烦人!
少年王黑黝黝的瞳孔盯着桌边一侧的洋甘菊默不作声。
等到底比斯市长拜见王时,医师才不甘愿的闭上了嘴巴,看着王的背影满含了无可奈何怒其不争。
我正站在柜子前琢磨着要不要换成一个矮架子放甜品。
柜子上一筐筐甜点,我卖了一早上,才有空琢磨着新吃食。
其实这么久没上新,主要还是因为这时候食材不多,调味品也不多,只没有白芝麻和花生,就做不了火锅。烤肉倒是没必要,我之前待得大街烧烤可不少。
站在柜台前半天没想出什么,只能作罢。
店内食客们吃着东西聊着天,侍卫长走进来就看到了其中两人手里的饼看着挺新奇的,见柜子上冒尖的饼,他上前看了一一打量。
文盲的我并没有在上面写东西,而是站在客人面前介绍自家的产品,提到最新款蛋黄莲蓉饼,我忍不住强调道“我们家这个蛋黄可比普通的蛋黄不一样。”
侍卫长毕竟也是贵族出身,自小在家族宴会和宫廷宴会上见的东西不知凡几,一听这普通的鸭蛋黄竟然还能有不同,当即认为眼前的少女是个口花花的女人。
口花花的女人声情并茂道“您也别不信,这东西是用今年刚堆积的营养丰富淤泥包裹着、从里面吸收了来自泥土中的各种养分,佐以香醇的大麦酒和玫瑰盐腌制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您敢信吗?我们家的鸭蛋煮熟后拨开青皮是会流出红彤彤的油的。”
侍卫长听了一通,他实在没忍住“为什么你觉得我好骗?鸭蛋半个月就坏了,你这还三个月……”
客人非常不信邪,但不要紧,我也不是第一次碰到,熟练的掏出午餐要吃的咸鸭蛋,就在对方眼皮子底下,拨开青皮露出里面的蛋清,用筷子轻轻戳了一个洞,红油冒了出来。
侍卫长……
“哦对了您是要外带炸鸡吗?我需要提醒一下,炸鸡现吃皮才酥脆,您带回去需要走多久,如果时间长了外皮变软就没有刚出锅的好吃了。”
不少外带食客最后纷纷留在了食堂吃。
“你这个鸭蛋……”
“和正常鸭蛋一样吃法,只不过这个自带咸味,配大麦粥味道不错。”
侍卫长提了一篮子食物,另一只手小心的平托着鸭蛋,但那油不知怎的,冒出来的越来越多……
底比斯的市长战战兢兢的站在下面,王座上被莎草纸挡住了脸的王看着上面的名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市长提气又呼气的,王双手合拢名单,一手搭在扶手上,垂眸看向下面胖的都要看不出型的底比斯市长,缓缓轻笑道“你看着很不安。”
“不”底比斯市长双腿抖动,他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就如同针毡。
只不过还没完,法老轻声道“维里斯尔德名下的平民转奴隶超过了底比斯村庄总人口的三分之一,就在这一年里发生的,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底比斯市长咽下口水,他强作镇定道“是这样的王,您知道粮食连年欠收,有时候交不上税不得已才,啊不是不得已是他们自愿从维里斯尔德大人那里租赁土地。只可惜也依旧没有……”
图坦卡蒙有时候坐在那静静地听着一群人说着没用的废话,只觉得如果可以的话,想要割了他们的舌头。
“……交不上税,维里斯尔德大人也没办法,只能将他们收进庄园,他们虽然不是自由身但过的也不错了。最起码不用交税了。”
法老点点头,市长看到后舒口气,笑眯眯道恭维道“您是神之子,阿蒙神的化身,我们都在您的庇佑下爱戴您,即便宰相如何……维里斯尔德大人也是您最忠实的拥护者,我们都愿意紧跟着您。”
“你的话让我倍感欣慰,尼亚斯。”法老轻笑道,他在说话间侧身看了眼窗外的日头,“正好,有了你们的帮助我也算放下心来,正巧你现在回去还能和维吉尔叙叙旧。”
谁都知道维吉尔是个脑子不行没有野心的蠢货,只一门心思跟着王的身后,平时爱好穿衣打扮绝不会到任何一个官员家里。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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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吉尔去他家做什么?
尼亚斯茫然的抬头,看着王冲他轻柔的一笑,而后的黑发柔顺的贴在他的脸颊,一颗璀璨的太阳宝石悬挂在额间,俊秀的少年道“当然是为了充盈粮仓。”
少年声音轻柔却蓦的让尼亚斯差点跌倒在地,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问了出来。
法老笑眯眯的托着腮欣赏地上的一滩烂泥。
这时候门外传来声响,一位侍女行礼后道“王,王后想要见您。”
法老抬手指了指瘫在地上的尼亚斯,让几个侍卫搀扶着半抬了出去。
尼亚斯见了王后都没行礼,只在脚落地后马不停蹄的回家,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王吗?这是强盗!
可偏偏不能说什么,前些日子宰相生病在家修养,眼见着几个熟悉的官员突然变成了一个个陌生的脸。对比其他高层的人,尼亚斯这个拍马屁和靠运气上位的人也有一种敏锐的直觉,现在王的旨意高于一切,他根本不敢在大殿上和王争吵,只能灰溜溜的回家寄希望于维吉尔少拿点。这时候他想起来维里斯尔德。
维吉尔从尼亚斯口里得知维里斯尔德竟然早在几年前就将大部分的粮食运到了孟菲斯,只留有小部分在底比斯西岸的庄园里。
维吉尔第一个去的就是维里斯尔德那里,还想着这人怎么粮食少得可怜,连他自己家的粮食都比维里家的多了一个仓。谁曾想,这是个偷税漏税的诈骗犯!
经过尼亚斯背后的指点,维吉尔将维里斯尔德这些年的税让税隶算好,找到王报告了这件事。
图坦卡蒙并不意外,连维里进宫要面见他都拒之门外,直接让霍伦海布去了趟孟菲斯。
“多了一粒米留在那,海布你就在我身边陪我吧。”
王轻巧的一句威胁,让最近老实了不少的霍伦海布登时皮紧了一下,他知道这少年的厉害,眼下宰相拿捏不成反而一时半会回不了议政厅,连政务都被法老夺了三分之一给神庙。
神庙和官府向来不和,这番操作,宰相最近似乎真病了。霍伦海布凭借实力掌控军权,脑子也在线,此刻当然知道最要紧的是保证自己的权利不会被眼前这个看着瘦弱的王轻飘飘的分了出去。
二话不说出了王宫带了十二个近卫奔赴孟菲斯。
王后坐在一侧,听着一系列的指令下来,揉着手上的绿松石金戒指,一不小心,那尖锐的雕饰划破她的指尖,顷刻间一滴血滚落在淡青色的纱巾上,她蹙着眉看了眼也没有在意,只推着一侧的侍女让她上前。
这是王后身边跟了将近十年的贴身女侍,一个小贵族的幼女,自幼送到王后身边。为人漂亮且衷心,王后在维吉尔极力阻止下也将希望全寄托在这个中心的侍女身上。无论男女,只要有一个,她就再无后顾之忧。
侍卫长看着王后那柔弱的样子,看着那野心不小的样子,都忍不住替自家王难过。侍卫长也是个男人,他的妻子要是天天在家怕他死了缠着要一个孩子,他绝对要气死。
不过图坦卡蒙早就过了那个阶段并只用了一宿。此刻他心态非常平稳的瞥了眼侍女手中的盒子。
【伊彼】
不是文盲的王只短暂的想了一下,就明白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只王后送的东西他现在可并不想要品尝。
侍女却在王后的催促下,抿着嘴笑的腼腆温柔的想要提着裙角踩上台阶。
一个威猛的高壮的大汉一大步跨在她前方,“干什么呢!谁让你私自靠近王!”
那侍女脸色不太好,回头看向王后。
王后轻斥道“你这是做什么!太放肆了,我只是让她给王送吃的,你赶紧让开!”
侍卫长依旧动也不动,还在侍女拐着从侧面上去时一把将人拧着脖子一路拎了出去,尖叫声在殿内持续了一瞬,然后消失不见。
王后惊的站起身,她指责图坦卡蒙的狠心,也有可能真的逼急了,她忍不住哭着跪在地,哀求的望着上面的人“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知道,但王族血脉却不能断在您这里,我们会成为埃及千古的罪人。”
啜泣声响起,王后哭的站不起身,侍卫长也没有进来,图坦卡蒙在哭声中沉默了好久,久到王后忍不住抬眼望去。
那双眸子带着毫不掩饰地厌恶,“你如果不想担着骂名,可以自己去神庙告知神明你不愿做埃及的王后。”
“……”
啜泣声戛然而止,王后张着嘴不可置信道“您怎么如此无情!”
王目光落到她的小腹,女人下意识的捂着肚子。
王后瞬间浑身冰冷,她抿着嘴缩着身子,片刻后冷不丁爬起来快步离开了那一抹视线。
侍卫长等王后捂着肚子跑了,撇了撇嘴,□□的坏女人!
图坦卡蒙从王座上走下来,淡定的打开侍卫长手里的篮子,挑了一块薄饼吃了起来,挑眉意外的看向了手上的饼,圆圆小小里面有一颗金红色流沙蛋黄?
唔,味道不错。
18. 第 18 章
眼看着烧麦自此后如同绝迹了一般,这让不少吃过的食客抓心挠肝,只要店主人端着菜上桌就准会揪住问一通。
而我的话术是,只要有牛肉或者羊肉,绝对会给他们做。
不过话说的好听,谁都知道这简直是季节限定款或者说比季节限定还惨。有时候到了丰收的季节,那成群结队的牛羊接班就跑进了贵族王室的嘴里,就连帕赫里这样的高级工匠,也不是年年都有赏赐的。
于是我立刻将实现重新调转到了野禽上,我这家店每出一个新品,都是因为我想吃。
最近突然想吃卷饼烤鸭,这时候就需要一个拱形的泥炉。这时候泥炉大多是方形的顶,受温不均匀。鸭子整只烤,受热不均难免会造成上面冒着血水下面掉着黑炭。
拖帕赫里在花园菜地一角做了个泥炉,在外面晾干了几天在里面少了把火,就开了炉子做了一些蛋黄酥试了试,不得不说,这改良过的泥炉烤制的时间都缩短了,热力更加集中。之前没做过只在视频里看到过,这东西一用就能明显的对比出来。
烤鸭用果木熏制味道会更好,我在附近的农庄里只收到了几小捆的椰枣和无花果弱枝条,连一只鸭子都烤不熟。
这天正蹲在简易版烤箱盯着紧紧关在门口的木板,里面的热气呼呼打脸,一只小珍珠鸡嘎了后被我连拔带宰腌制入味后,光不出溜的小身板裹上了一层睡莲叶子,那小叶子自带分叉且一张根本包不住一斤半的小珍珠。多裹了两层才呼上泥巴扔进炉子里。
玛亚特在食堂里忙前忙后的炸鸡切卤味,前面说话的闹腾的不绝于耳,我看了眼下面的柴火,想着三根是太旺了,抽出来一根敲了敲地面,火星子灭了才起身去前面干活。
玛亚特看我进来连忙摆手说她自己可以,我看着对方一手托着要吃送出去的卤味一手还在将油锅里的炸鸡还有鸡杂捞出来的样子,就觉得她说的话就待考证。
这时门口传来熟悉的粗糙的大嗓门。
“伊彼!”
我连忙撩开帘子探出头,玛亚特看见我连忙进来接了我手上的木质漏勺。
“您要吃些什么?”我看见大祭司穿着正常的白色亚麻长袍光着脑袋也同样光着手进来。
看起来还是没有呀。
“我想问问,你这还有什么清淡的好消化的食物,我的一个侄子身体不太好,最近不知为何还有些虚火旺,也挑食的很,你看着给我弄一些清淡的我给他带回去。”
我立刻点头,人脉开口不应都不成更何况好消化的食物,也是很简单的。
粥,是世界上最好消化且清淡的食物,但大祭司既然强调了挑食,更何况能是大祭司的亲戚怎么也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这粥就要做的美味且看着就要有食欲。
恰好港口鱼贩子从尼罗河捞了不少新鲜的鱼,留着做麻辣鸭货的鱼丸。
鱼片粥,是我在大祭司说完后第一个浮现在脑海里的菜单。
我回了厨房就将陶盆里的罗非鱼捞了上来,这家伙生命里依旧顽强,身子拼了命的使劲。
鲶鱼后感细腻但不爽滑,并不适合做鱼片粥。
大卖被我用亚麻布包裹,拿着擀面杖滚了三下,里面是裂开的细小的白色微黄的颗粒。
大麦粥要想煮的糜烂好消化,只能将它碾碎。碎碎的颗粒在滚烫的水中煮开花了用勺子在上面轻轻搅动不要糊锅。一旁的罗非鱼去掉皮内脏和黑膜,只留下晶莹的微透的鱼肉片成片,在滚烫的粥里轻轻拂过就立刻蜷缩起来成了凝结的白色花瓣。上面浇了一小勺热油蒜泥酱汁,撒了一小撮腌菜。
装盒的时候那那粥上已经有一了层膜,食盒里还装了一份洋葱油拌鸡丝,说实话我更愿意在上面放点辣油但介于人家都说了火气旺盛就只能作罢,两半流油的咸鸭蛋也放在小木碟子里。
大祭司大人也没打开看,只临走前带了一包蛋黄酥和一包核桃仁枣泥糕。
眼见着人穿过上层的坡地去往王宫,店铺对面的一家久久没有营业的店铺突然开了一扇门。
“王,为什么不让我去”
“你太显眼了。”
侍卫长非常不服气,他怎么就显眼了,他长得明明就很普通。
没一会,热腾腾的刚出炉的炸鸡被人拿上来摆在桌上,奴隶轻身拂过肩膀行礼后退到楼下。
只剩下一高一矮一壮一瘦的主仆两人看着桌子上的炸鸡。
“王,这刚出锅的看着就比之前我带回去的好吃。”
“牛腿炙烤的外皮酥脆,可放了片刻就会失了口感。”少年王解释完,提着筷子刚夹起来,还未送到嘴边,就听到一阵剧烈的咕噜声。少年蹙眉略显嫌弃“你吃坏肚子了?”
“我饿了。”
“……”图坦卡蒙提着筷子递过去,一只金灿灿的大鸡腿。侍卫长一下子哽住了,他感动的眼眶都红了,“您对我真好……”
侍卫长感动的不得了,这就是他宁愿在王宫彻夜不归也不愿意在家当狗的愿意。妻子总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让他尝试,他确实拉了好几天今天没有惨遭荼毒但也饿的双颊细看之下都有点凹进去了。
图坦卡蒙收回筷子,在荷叶上放轻点,炸鸡腿、鸡块还有没有见过的小吃,他似乎在思考吃哪一个。
一旁咔嚓咬碎骨头直接吞进去的侍卫长吃完后殷切的凑到主子跟前,指着边角的鸡杂道“这个好吃,王!这是一整颗的鸡心,还有切成片的鸡胗,喔唷!”侍卫长看着那颤巍巍的一小团小桃心激动道“您这是买了一整只才能得到的最好吃的东西!我可爱吃这个了,下嘴一口油可香了!我总和我妻子两人分着吃些每次都觉得不够,要是那家小老板专门做这个我是要买一大份的!”
图坦卡蒙挑眉看着下属竭力夸赞的东西,停在上空的筷子精准的夹住了这块动作间还有些颤抖的肉块,扑扑簌簌的落下几片金黄的碎渣,露出炸制透明焦脆的内里。
看着确实很有食欲的样子,少年王盯着看了一眼在侍卫长艳羡的目光下放进嘴里,只唇齿轻阂,焦脆的边缘带着一汪浓郁的油脂香气。
味道确实不错,图坦卡蒙这般想着,一旁的侍卫长咽了咽口水道“这鸡屁股的味道真的很不错吧王!”
享受美味的逃离王宫的少年整个人愣在当场……
……
“老板?”
“哈?”
“你在看什么?”
我趴在门框看着楼上侧身坐在窗边的少年,总感觉有些熟悉。
“夫人前几天在附近的几个村落里给您找丈夫呢,我上次回去听法利亚少爷说最起码有四个,其中一位还是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帕赫里工匠的首徒。”玛亚特比主任高很多,只站在后面就轻易看到了对面二楼的少年。额头带着金色的太阳挂坠,连靛蓝色的亚麻短袖上都用金线在边缘描绘简单的莲花纹的少年非富即贵,再加上这般的长相绝对是上层贵族少女们追逐的焦点。
玛亚特年轻时也见过不少,此刻声音幽幽地在小主子身后鞭策道“您要是嫁给这种人,只能是做小妾,您知道小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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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日子吗,会被男主人用粗壮的青铜铁链子拴在床上当成泄欲工具,揭开铁链下床会被女主人拿着带钩子的沾血的鞭子将您的屁股抽成一滩烂泥,您知道一滩烂泥的屁股是什么样吗?就像是肉馅……”
“哦天!”我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要吐了,“玛亚特饶了我吧,我可并不想嫁入豪门,我当然看出了他的身份,我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我还年轻我还想赚大钱当埃及的首富!”
我连忙转身义正严辞的说着,最后才解释道出我只是觉得他看着眼熟,想着到底在哪见过。”
玛亚特眯了眯眼,说实在的她也觉得眼熟,但就算是这样,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人家的玛亚特可不希望眼前的小主人看着看着就陷进去了,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玛亚特轻轻推着小主人的肩膀说花园里似乎有一股烤焦的味道。
我本也是要回厨房的,一听到我的叫花鸡糊了,尖叫着飞奔着去了后花园。
听到声音的图坦卡蒙望去,只看见一扎着羊尾巴的短辫子急匆匆消失在窗口的背影。
“王,我错了”侍卫长还在单膝跪地的请求原谅,图坦卡蒙轻声道“你闭嘴。”
好胃口被顶住了,哪怕事后回味确实也觉得好吃,饿着肚子的图坦卡蒙正好接到了杰涅德祭司献上来晚餐。
老医师站在餐桌一侧,就那么虎视眈眈的盯着王。他想不明白自己日夜调理,王为何还是食欲不振还总是冒火气。
杰涅德送过来的他看了眼,不得不承认是个好东西,为了王的安全和对食材的把控,老医师还特地用公勺尝了一口,顿时被那绵软浓稠的大麦粥征服了,老人家牙口不好消化也弱,面包干大麦粥有嚼劲单不好消化。
被杰涅德安利了一把伊彼食堂,才将依旧保持原有的模样一盘盘摆在王的面前。
图坦卡蒙瞥了眼食盒上熟悉的刻纹,也没多抵抗,勺子搅动着上面金色的蒜泥酱汁,嫩滑的鱼片和绵软的麦粥放进嘴里。鱼片嫩滑丝毫没有鱼腥味,蒜泥的淡淡的辛辣和油香又不会让这碗鱼粥过于单调。
吃了半碗,目光落在一旁红油流到了带着木纹的小碟子里,好奇的捏在手里,看着油从白色的蛋清和红色的蛋黄边界处又渗出来红油落到了勺子里,借着力气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沙沙的口感,又香又不会很咸,一口粥一口鸭蛋,最后面前的酱菜也被吃了干净。
老医师在旁边一边感叹王终于能将晚餐都吃完还不挑食,真是个好孩子,然后一边盯着那流油的鸭蛋,老人家嘴角有些不受控制,微微湿润了一点被他赶紧擦掉。
……
“我不同意!”
“你这孩子!”
“我就是不愿意,更何况瑞内博还在那干活呢,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个男的但凡小心眼,每次开工后回家不得打我下饭!”
“噗!”
法利亚!”
“抱歉母亲……”
“那孩子性格很温和的怎么会打妻子!你这孩子被骗了一次怎么警惕心这么高!”
我无语了,“妈,谁被骗不提高警惕,更何况我都说了我还小呢,我要抓紧赚钱的,有钱不好吗我可以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您现在跟我进城我绝对会给您安排好的!”
“你的钱父母如何能花的安心,更何况现在不说这个,你以后老了怎么办,没有丈夫孩子你会被人欺负的!”
如此你来我往,我卷包袱抱着黑娃进城。
身后传来母亲的叮嘱“过段时间他会去你那,你好好招待人家!!”
19. 第 19 章
一大早做了一份鸡汤鱼粥煲,没有鸭蛋而是换了一份青绿色的蚕豆糕,木质的蔷薇花模具制作,里面的夹心是没有放蜂蜜的纯天然无花果酱。
也不知杰涅德大人家的侄子天天喝粥有没有腻,都半个月了还吃粥。
杰涅德大人每天都是天还未亮就亲自过来,真是一番爱护晚辈的姿态。不过我却有些受不住了……
没忍住多问了一句他侄子最近怎么样,还需要我再给他做饭吗?
“好了很多,你做的他似乎都很喜欢吃呢。”杰涅德感叹了一句,又自己笑了笑道“这话说的,你做的哪有不好吃的,我听说你这段时间并不常在店里?”
杰涅德大人没有回答我后半句的话,我也不知他是无意还是想让我继续做。只笑了笑,说实话我最近过的不太好,浑身疼还提不起精神就想躺在家里睡觉。
“家里要种地,我得回去帮忙。”
杰涅德大人听到我的话诧异道“你是农庄的?”
农村户口,这听着我很亲切的称呼让我脑子都大了。
提起这件事我更是生无可恋,这里要是转变户口,绝对比登天还难。
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职业,城镇里的居民大多是工匠祭司官员贵族的集合,还有书记官。如果想要跨入城镇,那么必须变成以上任意一个职称才能一步跨到城镇。
但黑娃还小,父母年纪大了只会种地,法利亚年纪再从头学习党书记官不可能,去神庙当祭司他就不能结婚,更何况神庙祭司也不是什么人都当的,那可是世袭制。
这年头不管做什么都是世袭制的……
“是啊。”我的声音充满了沧桑。
杰涅德听完后陷入沉思,我也没多打扰,拖着要跪地的双腿半阂着眼要飘到旁边打个盹,就回村里干活去。
我眯着眼趴在桌上休息,玛亚特在厨房磨粉制糕,说句不好听的她偷师我都不怕,基本上店里的小吃我都手把手教过她。此刻也很放心的偷懒。
城里人不是人,他们没有给我一分钱就能凭着城里人的身份免费领取一家的食物,农民还要种地还要交税还领不到免费食物,这种极致的落差,让我恨不得将他们全托到田里干活,没日没夜的干,以解我心头之恨。
“嘶”我捏着肩膀趴在柜台上,脑袋两旁是今早上新品,蚕豆糕。
蚕豆糕里的麦粉有筋,为了吃出松软的口感以及一股麦粉的焦香味,我参考了东北油炒面的其中一步,炒面粉。
不得不说炒制的面粉就是比没炒的更香,蚕豆本身自带的一股味道都在混合着炒面后消失不见。
两种馅料,一种里面夹着无花果馅料,一种里面是焦香的鹰嘴豆泥。
一大早就来的一位食客,捏着白花花的短胡须撅着嘴喝着烂糊糊的油炒面,他已经拿捏到了这碗褐色的面糊好吃的精髓,已经在吃的过程中逐步添加了五勺冒尖的蜂蜜。
蜂蜜需要加钱,这玩意可不便宜呢,可不是后世摆在麻辣拌桌上不值钱的白糖。
老爷子喝一口发出享受的嗯了一声,面前摆了一盘蚕豆糕,松软焦香的有自带豆子的清甜,特别适合牙口不好的老人家。
杰涅德祭司提着篮子和对方轻轻的点了点头,才提步离开,他内心的想法是,这没有任何身份就从农户变成城中居民,即便是他也不可能平白打破这个传承了几千年的规则制度。
我并没有再纠结这件事,只睡的口水直流,连路过的几个贵族家的奴隶来店内打包都没让我惊醒。
直到太阳升起的一个钟头左右,我被玛亚特叫醒,捂着胸口徒步走回了村庄,卡姆瑟早早在家里等着我,我们一人一把镰刀沿着田埂上往自家新规划的田地走去。
“你听说了没,前些日子你那个青梅竹马不适让人在尼罗河泛滥祭典被人给揍了吗?她那媳妇交了罚款后不依不饶的差点打断了他的腿,他母亲农活都顾不上了一家三口都带着一个小布包去了城里,现在还没回来呢。”
卡姆瑟拐了拐我的胳膊,“是你吧,你把他揍了?我记得我当时离你不远,我可看到了,你消失的可真快。”
“哟,你还有闲心看我?”我还以为这家伙正虔诚的在法老面前展现自己妖娆的身姿,根本不知周围发生什么呢。
卡姆瑟被软软的戳了一下,抿着嘴恼羞成怒的哼了一声,大步往前走,可惜第三步右脚非常丝滑的顺着坡踩进了别人家的泥地里,回头大声道“你快过来帮我!”
“你这人真是没劲,”卡姆瑟抱着我的手艰难的爬上来后,捂着下面嘶了一声。都这样了还不忘指了指刚才踩的地方道“那,瑞内博家的。到现在都没回来,我母亲和我父亲还聊这事呢,说是种地这么大的事全家都不回来肯定是瑞内博要咽气了。”
卡姆瑟皱着眉忧愁的说着,发现我在她旁边目光诡异的看着她。她狐疑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眨了眨眼道“为什么你们会认为瑞内博咽气了。”
“过了这段时间种子就不发芽了,没有粮食,他们接下来一年要吃什么?鳄鱼肉吗?就瑞内博那小身板,鲶鱼吃了也只是半分饱。”
卡姆瑟也不全是为了伊彼,她可瞧不上这种镀金甲虫,靠女人上位的男人就是没本事。所以即便伊彼赚再多的钱,她也不会让法利亚去吃妹妹的老底。
我却想起了瑞内博之前说过的话,他提到自己家这几年的粮食都是他妻子一家给的,这一家人大概是有恃无恐吧,想着即便不用费力干活也还能拿着儿媳妇的粮食交税喂肚子两不耽误。
如果瑞内博是个正常的好男人,想必这一家倒也能这么安稳的过下去,就怕那姑娘灵光一闪断了他们家的粮,那可就有意思了。
到了自家田地两人分开开始撅着屁股干活。
我瞧了眼母亲旁边的田埂上,黑娃趴在上面虎视眈眈的盯着我,嗷呜一声捏着小爪子冲我招手。
我定睛一看……
“啊啊啊啊啊————蛇!母亲!!”
干了一天,我连瘫在地上的勇气都没有,挣扎着往家里挪,中途法利亚蹲下身想要背妹妹,我拒绝了。
不是我不想,实在是法利亚没有抬头看,卡姆瑟一手拎着镰刀一手抱着黑娃,目光凉飕飕地看着我。
我一时间不知道她只是单纯的想拿镰刀威胁我,还是抓了一个人质在手里,唏嘘一声往家赶。
突然一声尖锐的哭喊声响起,我霎那间听到了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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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着桌子吃饭的三个人的脚步声。
我瞥了眼窗外,冷不丁愣住了。
尼罗河畔,芦苇丛岸边,一少年坐在纸莎草和芦苇茎编制的垫子上,默默擦拭着自己心爱的鱼杈,纤细的背影都透露着一股乖巧。
这是?
紧接着是一群侍卫和一部分的官员挡住了我的视线,然后是一群探头探脑的百姓,我看不见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想动弹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我,抱着黑娃掰开鸭蛋。
青皮缝隙顷刻间冒出了红油,我手条件反射的挡住了红油,手背被一个软软的小舌头舔了。我盯着黑娃,对方眨着圆滚滚的杏眼,跟着姐姐后肤色明显淡了不少,此刻一脸无辜的盯着姐姐的手砸吧嘴巴。
“lue……”
法利亚回来嘟囔了一句。
阿哈熟练的掰开女儿腌制的咸鹅蛋,一口咬下去稀里呼噜的喝着大麦粥,好吃到他大叹口气舒心道,“你也别说别人,那女人瞧着就不是一个能够随便杀了的,你当王向你一样不长脑子。”
法利亚还未询问父亲怎么看出来那女人不普通,就听妹妹问道“怎么突然在咱们这片游猎?之前不是一直在上游的那片绿洲吗?”
我听到父亲非常明确的说刚才那个背影是王,我就不是心思了。
因着之前帕赫里说,一般在河水退去麦田收割之间的日子里,王都会带着将军和近卫去绿洲猎羚羊和野牛河马一类的大型牲畜,一方面是为了防止畜生顺着河流毁坏农田,一方面神庙牛羊肉青黄不接时,王都会带着贵族们带头弄一些来祭祀阿蒙神,让他的供奉永不间断。
当然了这只是表面原因,能让贵族也跟着跑前跑后的无非也是为了那一口吃的。
而我,作为底层人,或许在游猎季时,可以从神庙弄到一些……
可现在……梦想破灭了,这一片有啥我还能不知道,出了野禽就是鳄鱼……
“上面出现了一个鳄鱼池,说是游猎不如说是听到了这件事,亲自带着一部分的军队解决这件事……里面打捞出不少人骨。”这句话不是父亲说的而是母亲。
没人再问王又是如何知道的,那个鳄鱼池是谁建的……
奈芙缇缇手里握着鸭蛋看着脸色不太好,没什么胃口似的将手里的鸭蛋递给丈夫让他帮忙吃了。
过后饭桌上奇异的没人说话了。
我和法利亚也有些事不下咽的,偶尔对视的眼睛里是带着一丝恐惧和好奇。
人骨……
“伊彼”
“什么?”
“剩下的我可以给卡姆瑟送去吗?”
“……”
……………………
“啊—————我的蛋!”
芦苇丛飞起了一串白鹭,法利亚跑来“怎么了!”
不远处父母在门口往这边张望。
我只看见了面前凄惨的画面,一窝窝蛋都被人踩碎了!
“这群王八蛋!烂鲶鱼不如狗唔———”我瞪着讨好老丈人一家逼的亲妹大早出来捡蛋的罪魁祸首!
法利亚讨好的笑了笑“别骂,这些都是贵人踩,我去上面给你捡去。”
“哼”我鼻孔里喷出好大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