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折辱清冷公子后》
1. 第1章
烛火映照,昏暗的幔帐之内人影憧憧。
拔步床两角悬挂的玉钩因不堪震荡,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上好的锦被压垮幔帘掉落在地上……
平日里宛若松雪般寒冽好闻的气息,在药物的作用下,转变得滚热炙人。
纪绾沅觉得她的腰身快要被折断了,她自幼身子骨柔软异于常人,却也经不起这样的“欺负”。
伴随着风雪的滚动压垮,她觉得呼吸都困难到了极致。
再然后,脑海当中走马观花闪过一些抄家流放的画面,她觉得身下疼得厉害,她的意识迷糊,神魂出窍,那种感觉就像是话本子里形容的鬼混飘然。
这种感觉还未适应,画面转向精美奢靡的内室当中,珠帘玉幕泛晃着光芒,有人在她耳边奔走大喊,吵得令人崩溃,
“不好了!血崩啦血崩啦!”
“少夫人要不成啦!”
似乎是太医还是郎中在吩咐,“拿水来,取人参汤来吊气,或许还有救回来的可能。”
“快把大人请来…”,她的贴身丫鬟翡翠也在叫,还抓住了小丫鬟问人怎么没请来?
小丫鬟支支吾吾说已经去请了,只是大人事多忙碌,不得空过来,让郎中稳婆尽力照看。
“我们家小姐产育,大人怎么能不来!她可是为大人生儿育女!若是出现意外呢!我家小姐她这些年——”
话没说完就被郎中和稳婆追问小丫鬟的话茬给打断了,“少夫人情况糟糕,眼下必须做出抉择,大人可有带话,保大还是保小?!”
那小丫鬟说,“大人说……保、保小。”
“不可能!那我家小姐怎么办?!”
“……”
梦里吵吵嚷嚷,无比厉害,没多久之后,忽而一道惊雷响彻云霄,划破天际。
映亮了整个屋子,铜镜当中显出一张美丽却又狰狞苍白的小脸。
“啊——!!!”
锦衾被瞪开,纪绾沅猛然睁开眼睛,她正襟危坐起,整个人瞪大眼睛,捂着心窝大口呼吸。
“哎呦,我的小祖宗,是不是又梦魇了?”
听到动静的纪夫人,连忙抛下手里的事情,从外面绕过屏风大步走进来,抱着床榻之上从梦中惊醒而浑身冷汗,血液凉透的娇娇娥。
“娘在这,别怕别怕……”
纪夫人心疼将自己的独女给抱住,拍着她的后背,让小丫鬟快去端参汤来。
“娘在娘在……”
在自家母亲温柔呵护的怀抱当中,纪绾沅渐渐回神。
她、她又梦魇了……
数不清是第几次。
此刻回神,抬头看去,见到不远处妆奁台的铜镜。
镜中她的面色虽然苍白不好看,到底比梦中好上不少,至少没有面容惊愕,眼球都僵突出来,显然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娘~~~”一想到那副挥之不去的惨死画面。
纪绾沅耷在纪夫人肩膀上的小脸,害怕埋入她的肩窝当中,小猫似地蹭哭起来,声调更是转了十几个弯弯道,哼得叫人揪心动肠。
泪水和汗水都黏融到了一起,她的手紧紧抓着纪夫人。
闻言,纪夫人心都要碎了。
说她爹已经再下帖子给大内的御医了,最迟午后就会过来,届时给她再看看。
还骂前面的太医一点都不顶事,她都吃了快一个月的药,身子骨还不见好,怎么反倒是魇得越发厉害了,真是庸医,噼里啪啦云云不断……
若是之前自家母亲这么责骂太医,纪绾沅完全不会在意,甚至还会跟着骂以泄心头之愤!
可自从…发生那件事情,诡异得知了一些事情之后,她就再也骂不出来了。
甚至觉得她母亲实在是有些嚣张,太医是宫内的人,御用的好手,就算是官阶不如她的父亲。
可人家到底是来帮她瞧病的,这是圣上的恩典,怎么能这般辱骂?说什么庸医不庸医,那不是打圣上的脸吗?能进太医院的人可是经过层层选拔的。
也难怪后来纪家倒台,太医院上过纪家门的太医们个个参纪家人嚣张跋扈,行事作风甚至凌驾于皇权至上。
她梦里得知的那些事情……正在诡异的回转应验。
思及此,她连忙道,“好了娘,女儿就是……心悸,做噩梦而已,不关太医们的事情,您…不要再骂…不要再说了。”
纪绾沅擦擦泪珠,耸吸着鼻尖劝道。
看着眼前娇气女儿一副虚弱无力,耷拉着脑袋的模样,纪夫人哪里还有心思察觉她的不同以往的反常,应着说好好好,不讲了。
人参汤很快就端上来了,往日里倒是没什么,现如今梦里她产育血崩的时候,郎中要的就是人参汤。
眼前再看这碗盏盛着的浓郁汤汁,她便下意识反胃,甚至觉得恐惧。
纪夫人端过来时,纪绾沅闻到汤味,实在没忍住,伏案哇地吐了出来。
“沅儿!”纪夫人给她拍着后背,“你不要吓娘啊…”
纪绾沅用帕子捂着嘴,死盯着人参汤,“快、快把这东西端走!”
话刚说完又干呕起来,因为没吃东西,没吐出什么,就呕了一些酸水。
等缓和过来是半炷香后,整个人趴伏在床沿,长发披散在身后,部分拖到了地上,配上她苍白的脸,这刻还真是宛若女鬼。
“……”
午后,太医来了。
这次来的是宫内德高望重的院首,符太医。
这位太医年岁很大了,已经快要致仕,轻易不给人瞧病了,只为太后请平安脉,是纪丞相心疼爱.女,几次求到御前,点名要这位太医来给纪绾沅瞧病,陛下恩准的。
符太医身子骨不大稳健,走得很慢,纪夫人挂心女儿,对太医只给了第一面的好脸,随后也不管不顾,催着他能不能快一些。
从半开的窗柩看去,纪绾沅瞧得真切,想让她娘对人太医温和有礼些,却没力气起身说话。
没一会,太医行至于幔帐之外,为她盖上丝帕把脉。
“烦请纪小姐换一只手来,下官再看看。”
纪绾沅听话照做,纪夫人却在旁边很急,也不知道这符太医能不能看出什么门道?医术真的可以吗?
小半盏茶的功夫,把好脉了。
纪夫人忙问,“太医,我女儿的身子骨究竟如何了?”
“前些时一直在吃药,却也不见半点好,近来越发梦魇得厉害,方才连参汤都吃不下去,闻着味道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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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酸水,吐得厉害,此刻人虚弱不堪,我实在担心啊。”
面对纪夫人一连串的陈述,符太医蹙眉,欲言又止,仿佛有难言之隐,在思忖着如何开口。
见状,纪夫人越发担心起来,莫不是她的掌上明珠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思及此,纪夫人再也克制不住,厉声让太医快说,莫要这般吞吞吐吐吓人了。
听到自家母亲不耐的语气,纪绾沅觉得她有必要起来周全挽回一下,虽然可能没什么用处。
但她真是害怕梦里的事情发生啊。
于是费力撑着身子骨爬起来,气若游丝道,“娘……暑热难挡的天里,符太医能够过来帮女儿瞧病已然是大恩,您不要这样。”
“太医,实在是劳烦您了,绾沅母亲是关心则乱,并非对您不敬。”
纪夫人和符太医都愣了一下。
尤其是符太医,意外至极,这位丞相之女,他早年可是见过的,仗着丞相独女之势,骄纵蛮横,如今竟然这般讲理温婉?
听着她虚弱娇气的声音,绵绵软软,可怜兮兮,还真叫人生不起气来。
“无妨。”太医道,“纪夫人,有关于纪小姐的病…人多眼杂,可否借一步说话?”
纪夫人还以为符太医是怕纪绾沅听到她自己的“病情”而加重,连忙将人给请到了隔室。
人走后,纪绾沅瘫倒回去,她在心中忍不住忐忑。
这位符太医会不会看出她的病症了?
不,不可能。
她这个病应当算心病吧?
之所以开始做噩梦惊醒,是因为前些时日她和…温…温祈砚……这样那样之后…才频繁的梦魇。
提到这个男人,想到他寒若冰霜的侧颜,危险冷漠的神态,以及惊骇叫人吃不消的强势,还有他对她的绝情…
纪绾沅便忍不住揪紧了锦被,腿骨都有些打颤。
“……”
回想当时,恣意疯狂,她扛不住他的凶戾,最终思绪飘忽,然后犹如鬼怪般未卜先知,诡异晓得一些后来会发生的事情,这才被吓得夜不能寐,寝食难安,日渐消瘦。
那太医纵然神通,怎么可能通过把脉得知她脑子里那些诡异事件?
医术又不是会读心术?
纵然是会读心术,也要看着她的脸来猜一猜吧,他就是把脉而已。
应当把不出什么的,纪绾沅这样安慰着,呼~不要自己吓自己啊。
暂且称为“梦”……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她不想有第二个人知道。
丢脸是其次,主要是危险!毕竟事关父亲和母亲还有纪家。
没一会,纪夫人折返。
纪绾沅听到脚步声,刚要起来,却听到她娘屏退了内室伺候的小丫鬟,就连她贴身的翡翠也打发了出去。
随后撩开幔帐,对上她母亲略是严肃……且生气的面庞。
纪绾沅心里一咯噔,不是吧?真知道了?
她脑袋瓜子转来转去想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即将要面对的应对之策。
却忽而听到她娘深呼吸一口之后厉声质问,“绾沅,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仿佛被当头一棒打懵的纪绾沅,仰面歪头,
“…啊?”
2. 第2章
氛围有一瞬间都处在死寂的沉默当中。
纪绾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蹙眉道,“娘,您胡说些什么啊?”
什么孩子?
她怎么可能会身怀有孕?
等等……不对……
她的视线渐渐往下,心中恍悟。
想到那日疯狂之余,俊脸之上盛着怒意和冷漠的男人,在她那什么长久停留,甚至夸张到弄脏她喜爱裙裾的画面。
不会吧?
纪绾沅冷不丁噎了一口沫,脸色吓得越发白,手越发揪紧了柔软的被褥。
她恐惧这个孩子的到来,又有一件事情应验——她怀孕了。
将来纪家瓦解倾颓,她产褥血崩而亡的事情还远吗?
天呐!
“娘、娘娘娘……”她吓得唇舌打颤,连声叫了好几句娘。
“这个孩子不能要,我要打掉,您快些给女儿准备落子汤来,现在就落掉!”
现在一了百了,总比之后产育的时候叫她一命呜呼强。
只要没有这个孩子,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了。
边说边想,她的脸色比哭都还要难看,“您让太医用最好的方子,抓上好的落胎药熬成汤,女儿怕…怕疼。”
纪绾沅死死攀拽着纪夫人的手腕,一副快要被吓哭的模样,六神无主到了极点,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细汗,唇都在颤抖。
“不……不能要。”
乍然得知她身怀有孕的纪夫人,惊愕过后震怒不已。
暂时安顿了符太医封口,她即刻就过来“审问”她这背地里荒唐闹出“人命”的女儿了。
可才一句话过去。
纪绾沅的神色起先就像是不解,观看她反应的纪夫人还以为她被人欺负了。
毕竟她这女儿虽然骄纵跋扈,可样貌和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好,万一真是有些个登徒子欺负她,那可怎么办?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她身份尊贵,有父兄护着,放眼整个京城,谁敢惹她?
可后面看她慌慌张张就像是恍然大悟的模样,明显是知道她的身孕究竟是怎么回事,叫她怀孕的那个男人是谁。
纪夫人眼睛一眯,刚要逼问,不防纪绾沅抓着她的手颤抖着声音说不要孩子的话。
“你……”此刻的纪夫人就算是生气,也心疼坏了。
她长叹一口气,从旁边取了帕子给纪绾沅擦拭脸上的冷汗,握着她冰凉颤抖的手。
“沅儿啊,你先冷静下来,告诉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纪绾沅咬着唇不愿意说,她就是要让纪夫人去抓落胎药来,让她吃了打掉。
纪夫人耐心哄了一会,不得不拿出架子训斥了她胡闹!说这个孩子来路不明,就算是要落掉,也得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谁敢辱她亲女,欺负到丞相府的门前,还扬言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听到付出代价四个字,纪绾沅毫无有人撑腰的底气爽感,只觉得惊恐。
哪里是对方辱她,分明是她给人家下了能药畜.生的合欢药,把人家给辱了,这才闹出来的人命。
当时她被吓傻了,回来之后一直想着那些诡异的话本画面究竟是不是真的,居然忘记喝避子汤,过去一个月了,居然就有了孩子。
她怎么那么蠢啊?!纪绾沅头次在心中痛恶自己的愚昧。
明明她产褥血崩的画面一直循环往复在脑中闪现,简直不分白天黑夜了,她怎么还想不到要喝避子汤的事情。
思及此,她忍不住手握成拳,砸捶自己的脑袋。
见她怕是疯了,纪夫人连忙拉住她,语气又软了下来。
还没说什么话哄一哄,纪绾沅催着她快点去叫太医开药方,说这个孩子不落掉,她一定会死的,而且死得特别难看,就连整个纪家都会出事的,没有人能够逃得掉。
言罢,眼泪珠子扑簌而下,呜呜呜仰头大叫。
纪夫人抱着她哄,说没事的,她爹是丞相,一定会护着她,如今纪家得脸,谁敢动纪家动她?还让她死得特别难看,想想都不可能发生。
让她不要哭了,给她擦着眼泪,企图安抚下来,让她快些把孩子父亲,那个男人给说出来。
“母亲,女儿不、不能说。”她哭得太猛了,上气不接下气打哭嗝儿,“您、您就听女儿的,快去…”
见她实在无法沟通,纪夫人也是滋火了,戳着她的脑袋瓜,恨铁不成钢,“去什么去!”
“你知不知道太医说什么!”
“你若是不要这个孩子落掉了,那你终生都不能再怀孕做母亲了!”
纪绾沅又是一愣,“…啊?”
那……算是好事还是坏事?是好事的吧?她在想。
可是她娘一锤定音,“所以这个孩子必须留下。”
纪绾沅,“……”
当日夜里,温家宅院的书房,灯火通明。
卷起来的信笺靠近烛火即刻便烧了起来,燃起的火光映照着男人丰神俊朗又清冷异常的面庞。
他冷眼看着信笺被烧尽,随后慢条斯理拿帕子擦拭着他修长如玉的指尖一言不发。
书房门被推开,温父走了进来。
“可曾查到什么端倪了?”
男人还是不语,他垂眼看着桌上的布防图以及书卷。
“还是一点线索破绽都没有吗?”温父的眉头皱起来。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一月以来,他这出色的儿子越发寡言少语,甚至给人森寒阴沉的感觉,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据他派出去的人查访,这一切发生于月余之前,他同丞相嫡女纪绾沅见面之后。
那日他几乎是一夜未归,清晨回来的时候,虽然看着一切如常,可耳后一片隐现出潮红一片。
撞见他归家的家仆说他眸色阴沉吓人,月白衣衫虽然整洁齐整,可他的步子迈得比往日快些,面色不太好看。
就是自那日起,他话少不说,偶尔会走神。
陛下交托下来的事情倒是一直在做,也没耽误进程,可饶是如此,还是没什么额外的收获。
良久之后,端坐着的温祈砚仿佛像是回神了,他道了句,“没有。”
对于这句久违的答复,温父又瞧了他一眼。
见他不再说话,便主动道,“这些时日查访幽州矿业一事,你也紧绷了许久,既然没有线索,那便再想想旁的法子吧。”
“纪家盘踞朝廷多年,纪丞相身居高位,幕僚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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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他做事一直滴水不漏,十分不好对付,幽州若真有矿业,那定然藏得很深,一时半会查不到,也属正常。”
温父继续宽慰,“若真的好查,想来纪家也不会困扰君主多年,成为陛下的心腹大患。”
“今日天色不早了,你早点歇息吧。”
温祈砚淡嗯一声,他翻看着书卷,“父亲也是。”
话都已经说完了,可温祈砚还是不动。
温父离开到门口,想到了些什么,转过身来告知温祈砚。
“前些时日纪丞相一直上表恳求陛下让太医院首给他的女儿瞧病,陛下恩许,今日那符太医已经去了。”
温祈砚看起来没什么反应。
温父接着道,“听说太医早些时便去了许多个,可还是没治好,也不知他那女儿究竟是生个什么病。”
话说完了,伏案的俊美男子还是不为所动。
温父收回目光,径直离开。
在他走后好一会,看着书卷的男人翻动当前页的速度比平常略慢了一些。
但依旧面不改色,没有波澜。
“……”
翌日,丞相府内,纪夫人还是没有从纪绾沅的口中问出什么来。
只能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纪丞相。
闻知此事,纪丞相同样惊怒。
他当下就让小丫鬟把纪绾沅给带来,纪夫人连忙拦下,“你是不知道近来沅儿的身子骨虚弱吗?还叫人把她带来听你训斥。”
“符太医说了,她前些时日吃的药冲了脉,胎象不稳,若是不好生歇息,只怕保不住。”
纪夫人递了一个眼神给她的义子纪凌越,让他帮忙从中劝和。
若是放在之前,不论纪绾沅闯出多么天大的祸事,纪丞相再生气斥责纪绾沅,不等纪夫人开口,纪凌越已经开口从中劝和了。
今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开口。
仿佛失神一般,待她提醒了才说话。
对于纪凌越的失神,纪夫人没有多度深想,只认为是纪绾沅身怀有孕的事情着实叫人震惊了,他没缓过来。
这不,眼神递过去,他便帮忙从中劝和了。
在温润义子的安抚之下,纪丞相勉强冷静下来,“都是你往日惯坏了她!”
骂归骂,到底是心疼女儿。
还是放下手中事情,亲自过去纪绾沅的庭院探望。
听到贴身丫鬟翡翠说她父亲过来了,纪绾沅吓了一个激灵,连忙起身。
纪夫人走得快,见到她动弹,连忙给人按下,“符太医的嘱咐你都忘记了?他让你好生休养,别大动大闹。”
“爹、爹……女儿给爹请安了。”
纪绾沅一眼看到紧随其后的自家父亲,那脸严肃沉厉,吓得她整个人一哆嗦,揪着被褥,缩着脑袋,嗫嗫嚅嚅请安,活像是鹌鹑。
纪夫人瞧了纪丞相一眼。
纪丞相才没接着审视,而是坐下来。
“你母亲说你怀孕了。”纪丞相的语气不太好。
纪绾沅啊嗯了一句,声若蚊蝇说是又点头。
正想着她爹会怎么拷问,她要怎么应付,便听到晴天霹雳的一句,
“孩子父亲是不是温祈砚?”
3. 第3章
此言一出,纪绾沅仰头错愕,“……”
她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同样震惊的还有纪夫人和纪凌越。
纪凌越还好,情绪没有过分外露便已经隐藏回去了,他站在一侧沉默着没说话。
纪夫人当下便反问,“沅儿,你父亲说的话可是真的?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温祈砚?!”
都说知女莫若母,纪绾沅又是个不怎么会藏得住事的人,纪丞相措不及防逼问,她错愕之下已经露了马脚。
恐怕八.九.不离十了。
反应过来的她连忙摇头,“不…不是他!他无比厌恶女儿,往日里都不拿正眼瞧我,怎么可能会跟我有些什么?”
“爹,娘,你们就不要乱猜乱说了,这个孩子不是他的,是……是别人的!”至于是谁的,她暂时还没有想好。
说着说着,纪绾沅的声音低下去,心里琢磨着主意,把锅扣到谁的头上?
不如就说她看上了一个戏园子里的伶人,仗势强.夺,不小心玩脱了,然后就有了,她害怕东窗事发,拿钱打发人,谁知道对方是个卖艺不卖身,有气骨的,居然上吊死了,所以那个男人死了。
这样的话会不会漏洞百出?应当还好吧?
心里已经想好了,可面对自家老父亲那张严厉不减反而越发凶的脸,她就说不出来。
不敢跟纪丞相对视,只能垂眸垂脸,“不……不是温祈砚,这是戏园子一个伶人的。”
心一横闭眼道,“他死了,你们也不要去找他了。”
就算是纪绾沅这么说了,纪丞相已经不会再相信。
从纪绾沅的反应当中,已经得到了笃定的答案。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别的佐证,否则他也不会诈她的话。
实际上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前,他已经察觉到了猫腻。
温家坐职御史台,温父任御史大夫,温祈砚去年又被陛下从谏院提到了御史中丞的位置。
一直在暗中监察百官,他们纪家尤为“监察重点”,底下人察觉到猫腻之后,即刻禀告,纪丞相怎么会不知道?
他从去年便一直让人看着温家,那温择不是个省油的灯,生出的儿子温祈砚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梁京世家当中,也算是罕见的翘楚了,不论是样貌还是文采手腕,都很惊艳出色。
甚至引得他的掌上明珠追逐多年,在家中历来放肆骄纵的大小姐,竟然为了得到他的青睐,对他卑微伏低。
若是他的女儿能够引得这个男人折腰,变相收服他到纪家的阵营收为己用自然是好,只可惜对方不识抬举,对纪绾沅的示好置之不理,全然漠视。
别说青眼,都没用正眼都没有看过纪绾沅。
不能用,那便是变数,将来还会是敌人。
今年,温家动作频频,纪丞相不仅加派人手盯着温家,还叫人留意了他的女儿,避免她跟温祈砚交际过深,出了什么问题。
原本也跟纪绾沅讲过,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让她别喜欢温祈砚了。
可她就是不听,娇娇美美的姑娘,性子却倔得跟牛一样,非要用热脸去贴对方的冷屁股。
月余之前。
她也不知用什么方法竟然约到了温祈砚赴宴见面。
当夜发生了什么,纪丞相不知道,他那几日忙着幽州矿业开采的事情,是后面得知的。
当时他也没想过,两人居然有了情.事?
毕竟从那天回来,纪绾沅便一直做噩梦惊醒,太医把脉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只道心悸受惊。
纪丞相猜想,很有可能是温祈砚威胁恐吓了她,不允许她再胡搅蛮缠,把人给吓狠了。
他这女儿虽然性子闹腾了一些,到底是姑娘家,温家子早年在刑部历练过,为人寡言少语,清冷冰寒,常年漠着一张脸,应当是吓到她了。
为此,他给纪绾沅出气,暗中折了不少温家旁系商铺的营业和官职晋升,以做警告。
饶是如此,纪绾沅的身子骨也没好,现如今还怀孕了。
一诈,果然是他。
暂且不管究竟是谁主动,引发了这场情.事。
既然都出“人命”了,自然是要周全。
“老爷……这要怎么办啊?”纪绾沅还是问什么都不肯承认,就说是什么戏院伶人的,一口咬定对方被她弄死了,尸身都找不到了。
纪丞相思忖一会,没有再问纪绾沅,只叫她好生养护身子,让纪夫人照看好她,这件事情他会处理,随后带着纪凌越离开。
闻言,纪绾沅还在想处理些什么?落掉就是最好的!一辈子做不了母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日后实在不行,就像是哥哥一样,认个孩子带回来膝下养着不就好了?这不比自己生的强?
生孩子搞不好……会出事的。
不会是会出事,而是她一定会出事。
“娘,爹还要怎么处理?”纪绾沅可怜巴巴问,“您和爹还是不相信女儿所说的话吗?”
“没听见你爹说的话?你要好生保养身子,别的就不用想了。”
她怎么不用想?!这件事情困扰她许久了!
“依女儿看,这个孩子干脆就落——”
话没说完就被纪夫人给打断了,“好了!不准再提什么落不落,打不打的!”
纪绾沅被吓到了,话憋了回去,眼泪珠子在打转,纪夫人还从来没凶过她,这两日可是频繁凶了好多次。
见她瘪嘴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样子,纪夫人还是没办法继续凶下去了,叹气哄她,“好了,娘也是挂心你,怕符太医说的是真的,你日后无法做母亲怎么办?”
纪绾沅靠窝在纪夫人怀中,“不能就不能吧。”
她刻意气哼哼,“真要是有了孩子,像女儿这般不省心,还不是给母亲添烦恼。”
知她又在撒娇,纪夫人戳了戳她的鼻尖,“鬼灵精!你还知道自己不省心了?”
纪绾沅小脸皱做一团,咕咕哝哝没反驳,“……”
回书房的路上,沉默许久的纪凌越开口了,“父亲,沅妹的身孕…您欲做何打算?”
纪丞相瞧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儿子不敢妄言。”
“可以说来听听,毕竟……都是自家事,绾沅是你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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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丞相后面这句话仿佛意有所指,纪凌越怎么会听不出来。
良久之后,他道,“儿子想,不论父亲做什么决定,必然是深思熟虑之后最好的结果。”
纪丞相笑了一下,“话虽如此,天意却不好揣测。”
天意……
到底是哪个天?天子,还是……纪凌越下台阶时掀开眼皮仰头瞧了一眼。
纪绾沅忐忑一整夜,翌日得知她父亲去了温家,吓得在院子里团团转。
她要出门出不去,因为纪夫人禁了她的足,除却贴身丫鬟翡翠之外,庭院这边都换成她母亲身边的老妈妈,为了看住她。
“翡翠,你知不知道父亲和母亲去温家做什么?”
父亲不是很避嫌吗?常说什么文官不宜过分往来,很少接世家各族的帖子,别提去谁家了,他今儿怎么去了?必然是为了她的肚子!
见纪绾沅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看向她的肚子,翡翠怕她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连忙哄她转移注意力,说纪夫人出门之前亲手给她做了糖糕,热乎着呢,让她尝尝。
本来没有胃口,可也的确是饿了,原本只想吃一口,但没想到一口接着一口。
她左右手各拿一块,泄愤似的左右循环各来一下,就这样吃完了好几块。
翡翠见她总算是安静下来,又哄了她好一会,让她别担心,丞相和夫人还有大公子一直都疼她,肯定会护着她的。
“翡翠,你也不懂我……”纪绾沅唉声叹气。
接下来事情真的会有转机吗?会不会接着像话本里的一样发展?
她焦急,但又被困在这里无计可施,好像在等死一样,温家那么危险,父亲母亲怎么还往里面钻?
“……”
此刻的温家厅堂,下人都被屏退了,气氛僵滞。
温夫人接到纪家拜帖的时候,不知对方来意,便去找了温父。
温父前脚刚到家,纪丞相及其夫人后脚便到了。
看着纪丞相和纪夫人的样子,似乎…来者不善。
果然,一入厅堂,便道有要事相商,建议温夫人清场。
不知道纪家人葫芦里卖什么药,温大人和温夫人对视一眼,温夫人叫身边人把伺候的人都屏退了。
没想到何止是要事,简直是晴天霹雳。
纪家小姐怀孕了,是温祈砚的孩子?
“不、不可能!”温夫人惊愕到即刻反驳,“祈砚那孩子我是了解的,他厌——”恶字还没出来,就被温父的急急咳嗽给掩视了回去。
温夫人立马改口,“他厌近女色,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情。”
“是吗?”纪夫人还没反驳,纪丞相皮笑肉不笑道,
“不如找温公子来问问,看看他怎么说的?”
两家正在对峙,门扉忽然被叩响,下人提醒大公子回来了。
众人看去,门口伫立的颀长清俊身影不是议论的当事主人公还能是谁?
温夫人急急起身走过去,“祈砚,丞相大人说你和纪——”
话没说完,清冷公子淡淡开口,“母亲。”
“孩子的确是我的。”
4. 第4章
温夫人愕然,瞳孔骤缩第二次,“……”
温祈砚亲口承认纪绾沅肚子里孩子是他的这件事情,比方才纪丞相和纪夫人说出来要有冲击力多了。
她简直不知作何反应,失态站在原地,脑子发懵,还是温父过来,轻声提醒她回神,方才将人给劝了回去坐着,但依旧是怔顿,没想明白的。
纪丞相看向温祈砚。
对方波澜不惊走进来,先跟温父温母请安,随后才向他见礼,倒是不卑不亢。
“本丞相还以为温公子会不认呢。”纪丞相冷呵一句。
温祈砚目光淡漠,还不曾开口,温父便已经接了话,“丞相大人说的哪里话,既然误会闹清楚了,纪小姐怀的又是我们温家后嗣,自然要认。”
“认——”什么认?
温夫人回神了,还是觉得不相信,她亲生的儿子她清楚,历来不近女色,对于纪绾沅更是无比厌恶,怎么可能会跟她行房做亲密的事情,还……怀了一月有余了?
饶是温祈砚亲口应了,她还是觉得不妥,所以下意识要反驳,但话没说完,就被温父以暗示的眼神制止了。
“怎么,你们温家门庭高?我们纪家高攀不上吗?”纪夫人听出温夫人的意思,呛了一句。
“夫人误会,内人并非此意。”
纪夫人冷哼,“不是这个意思,那又是何意啊?”
“我女儿花容月貌,性子灵动,又是嫡出独女,还配不上你家温大公子了?”
言及此,纪夫人冷眼扫了一下温祈砚。
样貌生得清绝又如何,性子冷得像块冰,一看就不是疼人的。
想到往日里,纪绾沅回家诉说在他这里受到的冷待,纪夫人就越发看不上温祈砚。
纵然人品相貌家世手腕,千好万好位列京城第一,对她女儿不好,那都是虚的。
“夫人息怒,且容我等商议一二。”温父笑着安抚。
温家不是小门小户,也是一等一的世家大族,下点面子就够了,也不能过分放肆,纪丞相制止了纪夫人继续发难。
他转而问温祈砚,“此事,温大公子要如何处理?”
众人静默,纷纷朝安静的俊美男子看去。
他落座之后便一直静默,神色平淡,听着两家呛吵,一句不曾开口,置身事外到仿佛看旁人的事。
此刻,面对纪丞相的责问。
他又再次平静启唇,“我会迎娶纪小姐为妻。”
“……”
半炷香后,纪家人走了。
温夫人迫不及待逼问,“祈砚,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居然说要娶纪绾沅为妻?!那个嚣张跋扈,骄纵放肆的纪大小姐能娶回来吗?
这句话脱口而出,她又道,“你跟纪家那大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真的?……”
真的跟对方行房了?
“还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说句话啊?”
温父接话,“这件事情孩子自有定夺,既然……”
温父扫了温祈砚一眼,笑着哄温夫人道,“那纪家的门庭不错,纪小姐也生得好,跟咱们儿子也算相配了。”
没有外人,温夫人再按捺不住表达不满,“配什么配?老爷你是疯了吧?丞相之女纪大小姐的名声你是没听过吗?更何况祈砚不是厌恶她?”
“这些事情都不算什么,夫人冷静冷静,消消气。”他把下人端上来的茶水双手递给温夫人。
温夫人接了一口没喝又重重搁下,“当初那纪小姐纠缠祈砚,我不知她名声跋扈,问你这事能不能成?老爷是怎么跟我说的?”
“陛下最忌功臣结势,纪家位置太高,若让咱们儿子迎娶那小姐,只怕是要被盯上。”
“现如今倒是不忌讳了?”
说到这事,温夫人越发急了,她没好气瞪了温祈砚一眼。
对方感受到她的目光,起身,“儿子书房还有要事,先不陪父亲母亲说话了。”
“你——!”温夫人噎了个实在。
人走远之后才来呛温父,“看看你的好儿子!”
没了人在,温大人越发赔着笑哄温夫人。
一盏茶的功夫,总算将人给安定下来了,温大人离开正厅过去温祈砚的庭院书房寻他。
还没开口,温祈砚便道这是圣上的口谕,让他迎娶纪绾沅过府。
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可亲口听到,温大人还是忍不住沉默。
转而他问起,“陛下已经知道了你和纪家小姐的事情?”
“是符太医。”温祈砚淡声回道。
他翻阅着书卷,看着幽州的地势图和近三月的人员进出名录。
“原来是符太医。”
想想也说得通,陛下一直盯着纪家,纪丞相三番五次让太医去给纪绾沅瞧病都没看出什么,后面又点名要请符太医去看。
这把出喜脉的事情,纪家人定然已经封了符太医的口。
可再怎么封,哪里能够瞒得住天子?
陛下只需要一查,便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难怪晨起时陛下宣你进宫。”
必然是要亲口询问温祈砚,他和纪小姐的事情是否属实。
纵然明晰到了这个份上,温大人还是要问一句,“你确定她怀的是我们温家血脉吗?”
用这样的话揣测世家闺阁小姐着实不好,但那纪家小姐可不是寻常闺秀,什么女红女训的她历来不做。
整日抛头露面,甚至可以说是斗鸡走狗了,还……出入戏园子,与外男说话毫无忌讳。
温大人也是担心,不得不开口求实。
温祈砚眼睫微顿,想到那日同样令他罕见的落红,纪绾沅疼得冷汗直落皱巴巴的小脸…
随后道,“嗯。”
“行。”得了这句话,温父也不再多问,
“既已决定求娶,那我便让你母亲认真筹备,上纪家门提亲。”
这件事情还得越快越好,免得纪绾沅月份大了,被人看出端倪。
即便知道日后孩子降生恐怕也藏不住,但是能藏多少是多少吧。
纪家这边也做了裁定。
亲事要结,不单是为了纪绾沅的身子,全了她的心愿,还有朝政的干系在里面。
纪丞相跟甚少反驳他意见,但这一次开口说不妥的纪凌越道,“温家一直自诩清流,又在御史台做大,奉圣谕彻查百官,我们纪家可始终是被盯着的。”
“这亲事一旦结了,两家有了干系,温家还想脱身干净吗?”纪丞相笑。
纪凌越眉心微蹙,“儿子觉得……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今日晨起线人来报,温祈砚入了大内,回来之后便说要娶妹妹,恕儿子斗胆,恐怕有局谋划。”
在他说话的时候,纪丞相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纪凌越自然察觉到了,他讲,“父亲早些时不是已经为沅妹挑选了一个合适的夫婿在做培养,方便日后以招赘入府吗?”
“儿子还是觉得不要去淌这浑水,免得有人趁乱摸鱼。”
“还有呢?”纪丞相让他一次把话说完。
纪凌越接着道,“温祈砚为人深不可测,城府颇多,妹妹心思单纯,性真直率,恐怕不是他的对手,会吃亏。”
纪丞相的手敲着案桌面,“你说的这些话的确有理。”
“但凌越啊。”纪丞相看着他,“天意如此,要瞒天过海,某些时候就不得不顺势而为了,你明白为父的用意吧。”
纪凌越:“儿子……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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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
纪绾沅被困了一整日,她在内室百无聊赖走来走去,最后单手托着腮帮子在桌上转进贡才有的骨玉瓷杯。
因为技术不精,频繁走神摔了好多个,最后她实在是恼怒了,跺脚一拂袖,把桌上的名贵玉盏全都给摔了,闹着说要出去。
可纪夫人身边受命守门的老妈妈愣是不搭理她,由着她哭闹不休,最终纪绾沅挂着泪痕,累得整个人昏睡了过去。
她一闭眼便开始做梦,梦中还是那些令人惊恐不休的画面,但这一次温祈砚“欺负”她的画面要更多一些。
她整个人,被.他折成恐怖的.姿势,刚开始她便缴械了。
哭着朝他求饶,说她再也不敢给他下药,再也不敢觊觎他,希望他放过她,饶她这一回吧,真的不敢了。
连连道了好几句再也不敢,嗓子都哭哑了,形容特别狼狈,可男人不听,用手捏着她心口之上的馥郁柔软,垂眸看着她痛苦到发颤的神色。
纵是面庞已经染上浪潮.情.欲,依旧冷寒得吓人。
他俯在她耳畔,阴沉沉问她,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得到了又在惺惺作态哭什么?
纪绾沅再次被吓醒了。
正巧门被打开了,她还以为是……瞬间惊恐看去,见到纪夫人的脸,她才猛然松了懈。
纪夫人带着吃食来探望她。
见纪绾沅双目圆瞪,提起一身防备,再看她呼吸不平,便得知她又做噩梦了。
“符太医留下的安胎药,小丫鬟午后伺候你吃了没?”纪夫人忙加快脚步到她身边坐下,给她擦脸上的冷汗。
纪绾沅却不想听这些,她忙问纪夫人今日去温家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给你讨公道。”
讨什么公道?!
她才是恶人,她娘和她爹都没弄清楚就过去,是要把她这个恶人送到对方手上,任由对方处置吗?
“娘…~”纪绾沅想着再撒娇卖个乖,诓话来着。
纪夫人打开食盒,把饭菜喂到她嘴边的时候,刻意哄她欢喜道,“沅儿,温家大公子要来迎娶你了。”
“你不是一直都想嫁给他吗?”
纪绾沅闻言先是,“?”
而后, “!!!”
“我……我……”看着纪夫人那张笑脸,她真是被吓得大喘气。
事情果然又在顺着往下走了,她有了身孕,温家前来提亲。
再往后呢?她被温祈砚利用,导致纪家倾颓,自己再难产血崩死于非命,而她留下的子嗣也……
“怎么啦,高兴傻了?”纪夫人捏了捏她的脸。
“先用晚饭。”
“娘!”纪绾沅扯着纪夫人的袖子,声泪俱下,“我不要嫁给温祈砚。”
纪夫人疑问,“?”
“你说胡话了?你这么多年的心愿不是一直想要嫁给他?现在是怎么了?你二人孩子都有了啊,怎么不嫁。”
“我……”纪绾沅耸吸着通红的鼻尖,两只手揪着纪夫人的袖子,一直我我我我了好半天。
她要说吗?
说出来她娘会相信吗?若是不信,那……不,这种事情不会有人信的,她娘从来不信神佛,怎么可能觉得她说的是真的,更何况她拿不出佐证,证明她说的是真的。
接下来难不成要说她会死?可她已经说过了,她娘不信。
“我总之就是不要嫁了。”她哭,鼻尖通红不止。
“为何?你总要给娘和你爹一个理由吧?”纪夫人看着她惨兮兮的模样,觉得她在胡闹。
理由…理由……
想到方才的梦,她咬着唇吞吞吐吐出来一句,
“他、他在床榻上太用劲,女儿受不住力呜呜呜……”
5. 第5章
听到这句话的纪夫人,错愕沉默。
试想过多种纪绾沅闹着不要嫁的可能性,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
历来也清楚自家女儿心直口快,口无遮拦,但乍然说了,纪夫人还是不免尴尬。
轻咳一声,“那温家大公子历来不近女色,一时血气方刚也是有的,总归你们眼下有了孩子,你嫁过去日后也就好了嘛。”
什么不近女色,她可没有忘记温祈砚在她死后的次年迎娶了别人,两人和和美美携手白头!
那是她的死对头,争锋相对多年的林家女林念曦。
思及此,纪绾沅就忍不住暗中磨牙。
纪夫人把饭菜递给旁边的小丫鬟,哄着不断掉眼泪的纪绾沅,“好了好了不哭了啊。”给她擦着眼泪又拍着背。
“先前你不是总说温夫人对你存有偏见不好么。”
“今儿在温家,娘可是帮你出了好一场气,那温夫人被娘和你爹呛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憋得可难看了,料想她日后也不敢在你面前摆什么婆母架子。”
“若真是温家人经过此番还是不识抬举,给你摆谱吃晦气,你就回家来,娘给你做主好不好啊?”
往前纪绾沅就不爱哭,这些时日几乎是以泪洗面,夜里歇不好,白日里又不怎么吃,人都消瘦了。
看着她本就不及巴掌大的小脸瘦得下巴尖尖,红肿的眼睛,红通通的鼻尖,纪夫人也跟着难受。
偏生朝廷的太医庸碌,居然把不出她的身孕,叫她吃了冲脉的药,险些让她保不住孩子。
先前上纪家门的太医,除却符太医,纪夫人都跟纪丞相说了一下,让他好生记着,至少得给个教训。
医术不精,就不该出来害人。
纪绾沅听了沈夫人的话,一点都不开心。
话本里的温祈砚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孝子,孝顺的不得了,她娘今日当着温祈砚的面给他老子娘摆台子下脸面,他肯定会加倍报复纪家的。
她真要是嫁过去了,入到温家的虎狼窝里还有好果子吃吗?
呜呜呜…
纪绾沅哭得越发伤心了。
“我不要嫁,也不要娘给我出气了,我们离温家人远远的不行吗?”
她不想要纪家覆灭,不想疼她的爹娘出事,也不想生孩子。
早知道会知道这些,闹出人命,还会让她难产死去,就不应该鬼迷心窍给温祈砚下药,跟他做酱酱酿酿的混账事情。
再者说那房事也不似书上册子上说得那么好,什么飘飘欲仙,直登极乐……
呸,都是骗人的。
她亲身体验了,只有两个字,疼,怕,其次再也不想了。
谁知道她那么倒霉,居然头一次便有了孩子。
当初真的是被温祈砚那张丰神俊朗的脸给骗了,他根本就不清冷似仙,他阴鸷可怕,简直就是无心的恶鬼。
纪夫人见她柴米油盐不进,刚要板着脸训斥她胡闹。
可纪绾沅又道,“娘,您就依女儿一次,让爹去把婚事给退了吧,女儿不要嫁温祈砚,之前爹不是……”
说着说着,她打了一个哭嗝儿。
“爹不是给女儿物色了一个夫郎打算招赘吗?女儿看着他挺好的,虽然没有温祈砚好看,但也胜过许多人了。”
“女儿要嫁给他。”
慌乱之间她想到了这个人。
先前远远见过一面,听说是寒门出身的,看着呆板木讷,一身穷酸气,俊得一般。
她不感兴趣,便没有过多了解,很快就给抛诸脑后了,现在也真是病急乱投医。
“你之前不是死活不肯嫁?嫌弃对方没有温祈砚高大,没有温祈砚俊朗吗?”
纪夫人的确是舍不得纪绾沅嫁出去,听到她退了一步,倒也思忖起来。
毕竟那个寒门子弟贺循,是纪丞相精挑细选的,今年科考也榜上有名了,现如今正在大理寺做事,官位虽然不高,前途却可以提拔。
正因为是纪家挑的人,这孩子的事情他也可以忍受的吧?多给些好处哄哄对方就是了,就算是贺循心有不满,人就在纪家,有纪家人看顾着,他也不敢动纪绾沅。
“女儿改变主意了。”纪绾沅不肯说真相。
“娘您就说好不好,女儿陪在您身边不成么?我不想去温家。”
她赖在纪夫人怀中,跟她哭着撒娇,用脑袋去拱她,还略是威胁说纪夫人要不答应,她便不吃饭,饿死自己。
闹到这个份上,说什么死不死的,纪夫人还能如何?
“罢了罢了,我的小祖宗,快些用饭吧,今儿闹腾这么久,你也不嫌累得慌。”
“娘到底答不答应嘛?”纪绾沅没得到准话,不肯吃饭。
“答应答应,明日便跟你父亲商量,如何?可以用饭了吧?”
总算松口了,纪绾沅略略放心,傲娇哼着说鸡汤冷了,要再热一热。
纪夫人见状,戳了一下她的脑袋。
“……”
当日夜里,纪夫人跟纪丞相商榷了许久。
纪丞相自然觉得不满,因为事情都敲定了。
可纪夫人闹,纪绾沅也闹,就连翌日起来,他的义子纪凌越也在旁跟劝。
若他不应,倒是显得他一意孤行。
思来想去,只能将原本敲定的事情给推翻了。
几日后他叫人找来贺循,也没绕弯子,直接告诉他,纪绾沅怀孕了,纪家希望他接下这个孩子,视若己出。
“本相也知道,委屈了你,但也只能够委屈你了,毕竟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自幼被宠坏了,闹出这样的事情,我已经狠狠训斥了她,这些时日都在家中禁足,想来日后也不敢再犯。”
“你放心,只要你应了纪家的要求,日后你便是纪家的一份子,本相也会尽全力扶持你的仕途。”
话落,贺循拱手做揖,“丞相大人言重了,贺循能有今日,全依靠纪家帮忙,且纪小姐貌美可爱,能与纪小姐成亲并非是委屈,而是贺循的荣幸。”
纪丞相看着眼前人,渐渐露出满意来。
“好。”
温家一直在筹备提亲的定礼,因为事发突然,纪家又不是寻常人户,万万不能怠慢,所以温夫人便是再不满,再不喜欢纪绾沅,也上了十分的心去备办,更重要的是,能够抱孙子了。
紧赶慢赶,也需要一些时日。
在这筹备的空里,纪丞相和纪夫人又上门来了。
温夫人还以为纪家人上门是来催促的,命人上茶水糕点的间隙解释道,已经在加急筹备了,约莫还需要两日,就能过纪家去。
“媒人已经请好了,活雁什么的都筹备了,礼单正在拟,主要是纪小姐身份尊贵,家夫说万不能怠慢,所以我便——”
温夫人话还没说完,纪夫人便打断道不必了。
对方上门便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温夫人忍了又忍,此刻被掐了话,饶是再好脾气,也险些没有挂住脸。
“丞相夫人这是何意?”
今日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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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台有事,温父和温祈砚都不在家,她一个人应对纪家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纪夫人道,“我们回去之后思忖了几日,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不妥。”
不妥什么?
温夫人心头浮现不好的预感。
果然纪夫人后话迅速便来了,“这门亲事还是作罢吧。”
“这……这怎么能成?”温夫人当下便皱眉了。
“纪小姐既然已经跟祈砚有了肌肤之亲,还怀了我们温家的后嗣,当然要成亲的啊。”
若是纪绾沅没怀孕,谁想结这门亲?
怎么显得她们温家很想结这门亲事,要求着纪家人结亲一样啊?
眼下都说定了,纪家人又临时反悔,温夫人实在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她问纪夫人是不是不满意温家人筹备得慢了一些。若真是如此,今夜一定快马加鞭,明日就上纪家门提亲。
“事情还没有宣扬出去,夫人也不必忙活了。”纪丞相起身道。
两人也没多说什么,撂下几句话就走了。
留下温夫人在原地恼怒不休,“不是……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她气得忙让小丫鬟去把温父和温祈砚叫回来。
朝廷事忙,不好为这点事回来,父子两人归家,已经是晚膳时分了。
在回来的路上,便已经得知了此事。
温祈砚听罢下人禀告,没什么反应,慢条斯理翻看着舆图。
温父不解皱眉,疑问道,“莫不是纪丞相察觉到了上意,心生警惕,所以回绝了亲事?”
“儿子不知。”旁边人淡声回。
“这件事情恐怕要禀告圣上。”温父叹气,还不至秋日,便如此多事。
回去之后,自然是好生安抚了不悦的温夫人,听着她数落骂了纪家好几句。
“祈砚,此事你打算如何办?”温夫人说她不管了。
“母亲息怒,儿子会去处理。”
温夫人没好气,“你最好是快些处理!今日纪家人上门时目中无人的样子,你是没瞧见,若是跟这样的人结亲,日后真不知要发生什么事,我们温家也不——”
“好了好了,今日带了夫人喜欢的莲子糕粥,夫人尝尝……”
温父给温祈砚使了一个眼神。
他会意离开正厅。
“……”
得知亲事退了的纪绾沅心下落了,当日多吃了好几碗饭,喝了好几蛊汤。
见她不哭不闹,胃口比往日都好了。
纪夫人略微放心。
“明日你去跟贺循见一面吧,依你爹的意思,走个过场。”
“女儿知道了。”
说完又见纪夫人盯着自己,纪绾沅往嘴里塞了一勺汤,鼓着腮帮子补充道,
“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去见的。”
她不喜欢贺循,但嫁给贺循便能够改变话本里面发生的事情,她愿意这样做,她不想死,也不想纪家出事,至于温祈砚,哪凉快上哪呆着去吧!
她已经不喜欢他了。
见她果然没动心思,纪夫人彻底安心了。
夜里平静,纪绾沅吃了安胎药,罕见睡了一个香甜的觉。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翌日她被翡翠摇醒。
“小姐!您快起来吧!”
纪绾沅迷迷瞪瞪,“怎、怎么了?”她懒散又要倒回去。
翡翠急急道,
“宫里来了旨意,圣上给您和温大公子赐婚了!”
6. 第6章
纪绾沅的瞌睡都被吓跑了。
“你、你说什么?!”
翡翠又重复了一遍。
闻言,纪绾沅整个人呆滞坐在床榻之上,原本惺忪的睡眼瞪得奇圆。
赐婚?
赐婚?!
“你在跟本小姐开玩笑吗?”
赐哪门子的婚?圣上怎么会突然给她和温祈砚赐婚。
要知道很早之前,她实在太喜欢温祈砚了,也动过这样的念头,让她父亲去求圣上赐婚。
可她父亲说不成,温家并非一般门户,就算是求到御前,也得过问温家的意思,若是愿意了,陛下才会赐婚。
温祈砚对她避之不及,怎么可能会愿意?所以她当时不情不愿把心思给按下了,为此郁闷了些许时日。
而今,昨日才作罢了亲事,今日就赐婚?!到底怎么回事?
再如何快也没怎么快吧?到底是谁在其中弄鬼?是巴不得她去死吗?
“小姐您……”莫不是被吓傻了?
翡翠让她说句话,碍于她身孕又不敢剧烈摇晃她回神。
“我……”纪绾沅好一会才缓过来,话没说全便急急忙忙从床榻上爬起来,冲着往外走。
翡翠连忙给她拉回来,“小姐您还未曾梳妆,这样出去成何体统啊?”
“什么体统!”纪绾沅快急哭了,哪里顾得上什么统不统。
从旁边扯了斗篷披上,罩住脑袋就往外跑,谁知在门口撞上携带圣旨而来的纪夫人。
纪绾沅先是看到她娘手上明黄的圣旨,而后是欲言又止的神情。
“沅儿,你与温家大公子成亲的事情,必然是做定了,你——”
闻言,纪绾沅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后栽道,吓得纪夫人大声呼喊,“沅儿!”
险些被她砸到的翡翠万幸搂接住了人,“小姐!”
纪夫人急得不行,朝后面跟着的小丫鬟们大喊,“快去叫郎中和太医啊!”
内官走后没多久,纪家瞬间乱成一团。
纪绾沅醒过来的时候已至深夜里,睁眼看到晃动的人影,仿佛看到了那个难产的梦。
那时候她快疼死了,泪水汗水齐滚在脸上,视线模糊,瞧不清楚人,只看到攒动的人影,分辨不出谁是谁。
“沅儿,你总算醒了,你快把娘和你爹给吓死了,你觉得怎么样啊?”纪夫人看到她掀开眼皮子,连忙上前慰问。
纪绾沅转着眼珠子,看着纪夫人和纪丞相担忧的神色,想到晕倒前发生的事情,还有方才想到的梦,嘴一瘪就开始哭了。
见状,纪夫人忙唉声叹气喊祖宗地哄她。
听到祖宗两个字,她真觉得自己要升天了,圣旨一下人生无望啊,她横竖就快要死了。
早死晚死都是个死,不如现在就去死好了,也不至于死得那么难看,还没有人给她风光大葬,只用草席裹尸,一口薄棺,凡事从简,算是草草.了事。
她眼下在家中哭了还有人哄,还有人疼,若是去了温家,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
纪丞相被她一醒来便哀嚎的模样叫得头疼。
到底是疼着长大的女儿,凶也舍不得。
纪丞相坐下,耐着性子让她别哭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做什么一醒来就哭,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知道纪绾沅爱美,他吓她哭多了是会变丑的。
闻言,纪绾沅果然收了点声音,只是人还在不停趴在纪夫人怀中,耸吸着通红的鼻尖,
“你父亲说得对,再哭可就不美了。”
“你不是就爱和林家的较劲,若是变丑了,可就越不过她了。”
纪夫人见她收声,接过小丫鬟拧好的帕子给她擦脸。
纪绾沅没好气,“娘你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念曦就是在她死后第二年进入温家的,提到这个人的名字,她的牙又开始痒了,恨不得咬人吸血,泄泄心头之愤。
“好好好不提不提,你也别哭了啊。”拧干的帕子都被她的泪水给打湿了。
纪夫人念叨从前竟不知道她哭起来这般厉害。
“爹……您先前不是说陛下不会赐婚的吗?”
“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日说的退亲成功是不是骗女儿的?”她娇声娇气质问道。
纪夫人解释说的确是成功退了亲事的,至于这赐婚嘛……
话没说完纪丞相便已经接了话,他问,“沅儿,你和温祈砚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等纪绾沅回答,纪丞相又甩出了两个令人心惊胆颤的问题。
“当初你一直非他不嫁,现如今能嫁了又死活抗拒,到底为何?”
“还有,你娘说你之前讲孩子若是不落掉你便会死,还死得特别难看,甚至整个纪家都会出事,没有人能够逃得掉,这又是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
纪绾沅心里一咯噔,她瞬间紧张起来,神色也开始躲闪。
见状,纪丞相安抚她道不怕,“凡事有爹娘在,不论发生了什么,爹和娘都会给你撑腰的,所以,告诉爹,究竟出什么事了。”
纪绾沅支支吾吾,她在想要说吗?
告诉她爹她们其实都是话本里的人,纪家很快就要覆灭了。
她爹能相信么?说了就会好了吗?
可现在圣旨已下,他爹就算是知道了,难不成要抗旨不遵?抗旨不遵也是死罪啊!她们家已经被盯上了。
这些天她不是没有想办法折腾,让她爹娘去退亲,可不管怎么做,似乎都会回到“正途”。
事情都会按照她所得知的一切,那个话本子里发生的事情轨迹在走。
从她怀孕再到成亲,下一步是什么?是温祈砚的亲近利用,她被当成覆灭纪家的一颗棋子。
思及此,纪绾沅的心中忽而生出悲戚和愤怒来,她觉得自己实在太蠢了,蠢到被情爱蒙蔽,被从来不喜欢她的男人利用,玩得团团转,最终导致纪家出事,爹娘死去。
这个预知的梦,怎么就不能够来得早一些,早点让她预知这些事情,她就不会给温祈砚下药了啊。
只要不下药,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她就不会跟温祈砚有孩子,再被迫成亲了。
越想真是越恨不得去死,她要是在这个节骨眼死了,会不会万事大吉?
可她不想死,她害怕呜呜呜,她承认自己在生死关头就是个胆小鬼。
她又为自己找借口——就算她心一横死了,难保事情会不会出现转机,“……”
“沅儿,你在想什么?”
纪丞相等了一会,见她神色变化多端,实在没办法从她的脸上猜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他今日也派人去查了,可还需要时日,所以先来问纪绾沅,毕竟她实在反常。
“我……”
想了想,纪绾沅下定决心还是不打算说。
她挑挑拣拣,讲了她之所以不想嫁给温祈砚,的确是怕他报复。
“报复?”纪夫人和纪丞相疑惑。
“…嗯。”纪绾沅点头。
她脑中思绪飞速转着,心还有些慌,加快速度讲了她之前约温祈砚见面,又在见面之前找人弄了,最烈的下给牲畜所用的合欢散放到了他的茶水当中,然后……
“然后就发生了那些事情……”她也不算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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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心慌但不心虚。
纪丞相脸黑下来,“……”
他便奇怪两人之间怎么会突然生出情事,果然并非蹊跷。
“沅儿,你!”纪夫人啧了声,“你让娘说你什么好?”
“女儿知道错了…”纪绾沅低头认得很快,“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句话她那日真的跟…将她困在身下狠狠欺负的冷脸男人说了许多遍。
“女儿已经吃到苦头了。”纪绾沅耸吸着鼻尖,小声嘀咕。
“什么苦头?”纪丞相不解问。
纪夫人忽而想到她哭着诉说不愿意嫁给温祈砚的理由。
说他太用劲了。
这怎么好讲出来?!
纪夫人截了话,“必然是那温家子恐吓了咱们的沅儿。”
纪丞相问她是不是?
纪绾沅脑袋点得像是拨浪鼓,“是…”她开始撒谎,“他那日说不会放过女儿,还要弄死女儿。”
“我说他要跟纪家抗衡作对吗?我还骂了他,说温家算个什么东西?”
“他当时冷笑道温家的确不算什么,但纪家很快就不复存在了,还说会让我死得特别难看,护着我的纪家人一个都跑不掉。”
温祈砚自然没说过这些话,那日事毕,他抽身离开,居高临下看着狼狈不堪,可怜兮兮的她。
就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嫌厌恶心,转身就走了,再也没回来……
“好个温家子,真是放肆!”纪丞相气得不轻。
“所以女儿才不想嫁给他…但现在圣旨已经来了…”
“你怎么不早些告诉娘和你爹啊?”纪夫人都想训斥她了。
纪绾沅捏着被褥,“女儿这不是……怕被你们责骂嘛,谁知道后面竟有了孩子。”
“唉……”纪夫人叹气。
多说无益了。
“爹,娘…对不起。”
纪绾沅忽然低头来了那么一句,“女儿不该任性去招惹温祈砚,现在想来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这是实话,说着说着她憋回去的眼泪又开始像小珍珠一样掉得噼里啪啦。
纪丞相看她哭得可怜柔弱,到底没训话,反而安慰,“好了,爹没怪你,这件事情让爹去处理吧。”
怎么处理?抗旨不遵吗?
“爹,女儿想了想,嫁便嫁吧,毕竟朝廷旨意难为…”
“沅儿你——”纪夫人还没说完。
纪绾沅道,“总归女儿嫁了也是您们的女儿,若是女儿有事,爹…娘…可一定要护着我啊。”
还能怎么办,她只能嫁了。
且先走一步看一步算了。
大不了,就是一个死。
纪丞相和纪夫人听着她的哭声,心里都不是滋味,“……”
由于是大内赐婚,纪丞相翌日去面圣,也没能够让圣上收回成命。
其一圣上道天子一言九鼎不可更改,其二纪绾沅已经怀了温家后嗣,温家人特意来请的旨,其三皇帝讲他已经从符太医那边得知了纪绾沅这胎不可落,否则再不能够为人母。
因而,两家结亲,是最好的结果。
当日,纪丞相无功而返。
大内动作迅速,婚期由礼部定下了,就选在最近的良辰吉日。
一切成亲的事宜由礼部和户部.操.办,极快办妥。
转眼之间,便到了纪家嫁女,温家娶亲的日子。
五月二十四,天朗气清,温家花轿上门。
纪绾沅端坐妆奁台前看着镜中凤冠霞帔,乌发红唇的自己。
就要嫁给曾经最喜欢的人了,可她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7. 第7章
翡翠见她接连许久都愁容满面,唉声叹气。
夸她说她今日真是美艳无双,艳压群芳,后面的小丫鬟和老妈妈们纷纷跟着附和。
说她才应该是京城第一美人,京城当中那些人真是没眼光。
纪绾沅爱美,往日里什么都要用最好的,最华丽,最名贵,最稀有,最耀眼闪烁……不拘什么,就专注了一个“最”字。
她之所以如此追逐温祈砚,不仅仅是因为她对这个霁月清冷,芝兰玉树的男人一见钟情,也因为他是京城世家公子之“最”。
翡翠夸了许久,见纪绾沅还是没有露出一个笑脸,仿佛在走神,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又凑过来偷偷跟她讲,前些时日从负责采买的小丫鬟那边听来的闲话。
便说是京城贵女听到她嫁了温家大公子,无一不碎了满地芳心,特别是林家的小姐,“她家府上的老妈妈道她称病许多日了没有出门露面了呢,依着奴婢看说不定躲起来哭鼻子了。”
“往日里她就以京城第一才女,第一美人的名号压小姐您一头,如今还不是没得到温家大公子的青睐?让她哭去吧。”
若是放在以前纪绾沅听到这些话,她必然会欢欣鼓舞,娇哼仰头说对!可如今她还是垮着一张脸,眸中愁云浓郁,久久不散。
真不能怪她高兴不起来,她眼下是嫁给温祈砚了,可若是温家的事情不解决,月份大了她就要死,温家也会出事。
她哪里是欢欢喜喜嫁人,分明是轰轰烈烈去赴死。
一想到要死,这些情情爱爱的攀攀比比,谁还顾得上?!
据话本里所知道的讯息,两年不到,温祈砚凭借处理丞相一案,在御前站稳脚跟,次年迎娶他的心头白月,就是那林家女,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两人最后过得那么好,她留下的孩子却备受挤兑冷落而早夭。
林念曦成为笑到了最后的人,她要怎么高兴得起来?
更何况,眼下的温祈砚虽然在同年岁的世家公子当中已经算足够出色了,两年之后的他,才是真的位极人臣,风头无两备受瞩目!
那林念曦嫁给他的时候,比她现在还要风光无限,叫她怎么笑得出来嘛!气都快要气死了。
思及此,纪绾沅又开始咬牙切齿地磨牙了,手里的红盖头被她搅弄成了麻花,撕成两半。
见状,一旁的老妈妈连忙哄着抢了过去,说这鸳鸯戏水百蝶穿花的好意头可不能搅弄坏了,端上来茶水让她吃了定一定。
“小姐,这是夫人亲手做的如意糕,您吃一些吧,一会出门就没得吃了。”
“拿走拿走!”她还有什么心思吃。
翡翠的担心浮现脸上,“小姐,您怎么……”就像是中邪了一样,对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就算了,甚至变得喜怒无常。
“您——”
话没说完,外头道温家接亲的队伍已经来了。
“快快快,不能耽误了吉时。”
纪绾沅一句话还没说,被小丫鬟们用红盖头罩了下来,眼前一片黑暗,旁边是手忙脚乱的说话声,她像个提线木偶,被人扶着走了出去。
“……”
纪家正堂之内,宾客盈门环绕。
一对新人正听着高堂双亲的嘱咐。
尽管一忍再忍,纪夫人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声音也微微带着些许哭腔,即便她的面上是笑着的。
纪绾沅看不见她娘的脸,却因为她的声音而鼻头发酸。
时至此刻,听着疼爱自己多年的爹娘在耳边谆谆教诲,她方才有了要嫁人的实感。
出了这个门,她便多一重身份了。
有些想哭,她用力耸吸着鼻尖,不叫自己哭出来,以免控制不住情绪崩溃。
“……”
着一袭喜服红衣而越发显得俊美的清冷男子,自然留查到了身边披着红盖头的人的小动作。
他几不可察地用余光扫去一眼,没发现她要搞什么事情,才不耐收回了视线。
纪夫人说完话,旁边的老妈妈大叫,“大小姐出门咯!”
一时之间,锣鼓笙乐骤然而起。
纪绾沅被搀扶着一步步走了出去。
目送女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庭处,纪夫人还是没忍住偏头躲避擦了擦夺眶而出的眼泪,纪丞相叹气拍了拍她的肩膀。
“……”
到达垂花门,纪凌越身为兄长,即便不是纪家亲生的儿郎,也由他送纪绾沅出门子。
察觉到男人投过来的不善目光,温祈砚平淡无波地迎接而上。
两相对视接触,隐藏在眸子其下的暗流瞬间争锋涌动,表面看不出破绽,但恐怕只有两人才最清楚。
纪凌越率先挪开目光,声音温和,“沅妹,走吧,今日由哥哥送你出门。”
“嗯。”
沉默了一会的新娘子发出了声音。
温祈砚瞥了她的红盖头一眼,上面鸳鸯戏水的图案绣得奇美,映在红绸之上无比刺目到令人不喜。
如同她一直以来给他的感觉,简直一模一样。
“……”
丞相嫁女,还是朝廷大内两部进行备办的,那排场自然不必说了,十里红妆不止,迎亲和送亲的队伍长得似河湖水般密集。
瞧那嫁妆乌泱泱的一大堆,无人不感叹纪绾沅的命好,怎么就投胎做了丞相的独生嫡女?
自幼备受宠爱,要什么得什么,便是宫内的郡主娘娘都没她日子好过,主要是纪家势大,圣恩隆重。
要说这温祈砚和纪绾沅都是京城世家当中富有争议的人物。
前者耀眼夺目广富盛名,后者…声名狼藉一言难尽。
主要是这两人本来就有“纠葛”,要知道京城当中的人谁不晓得,丞相之女纪绾沅中意温祈砚,追在他背后死缠烂打数年之久,可惜人家对她无意,往日里不拿正眼瞧她,话都不跟她多说一句。
温家大公子跟林家小姐彼此还谈得来一些,温林两家也有交情,林小姐温柔似水,端庄柔静,可比嚣张跋扈,骄纵过头的纪绾沅好多了。
娶妻当娶林小姐。
可谁能想到,温家居然和纪家结了亲?!当真是惊掉了京城人的下巴,陛下赐婚的圣旨一出,瞬间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
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太多了,就算不为瞧热闹,谁不想抢丞相府散出去的喜钱喜包,因此谁都不肯走,朝廷派了京师卫的人来镇守。
虽然拦了大部分人,可闲话的百姓却很多。
这便有人讲了,“听人说,丞相小姐和温家大公子在成亲之前便有了私……”
“私什么?”旁边的人接腔。
挑起话头的人压低声音,“私什么?还能私什么,自然是私情了。”
“怎么可能?”接腔的人数着抢到的喜包,里面银钱真不少啊,差不离是一个月的工钱了。
“那温家大公子不喜欢纪家小姐,可是京城人有目共睹的,往日避她如洪水猛兽,怎么可能有私情?”
“怎么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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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酒楼送酒,过巷子的时候听人闲话,说晨起天没亮的时候,见到温家大公子从纪家小姐往日里最喜欢歇脚的酒楼后门走了出来。”
“若非有私,怎么避人?那一片可都传遍了。”
听着有鼻子有眼,认真数了两遍喜银的人来了兴致,“果真?”
旁边竖起耳朵在听的人也挤过来,“瞧得真切吗?从纪小姐歇脚酒楼出来的人真是温家大公子啊?”
“当时天色太早了,雾蒙蒙的,瞧不真切,但见一身月色锦袍,又器宇轩昂,气度非凡,实在很像啊。”
“怕是…假的吧?”没亲眼瞧见,有人保持怀疑。
“什么假的吧,我看是真的,那纪家大小姐去的酒楼能有几个人钻得进去啊?京城第一望月楼,酒水饭菜要价昂贵不说,能在里面留宿的人至少得有头有脸,所以……”
讲这话的人没把话说尽,挤眉弄眼暗示着。
“况且,真要是没什么,纪家和温家从无往来,怎么突然就被圣上赐婚了?”
“是啊是啊,我还听人说,在赐婚的前几日纪丞相曾经携带夫人上了温家的门,离开的后些时,温夫人就叫人请媒婆找活雁了!”
“哟,竟还有这内情!那应当是真的了。”
“真是看不出来,温大公子往日里多么厌倦纪小姐,怎么还跟她私相授受了?难不成都是装的?”
“男人嘛。”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模样叼磕着花生的男人轻嗤,“不都一个样。”
“纪小姐比林小姐名声是差了一些,可身段却好啊,那纤腰.胸.鼓…两个林小姐都是比不上的…”
说着说着,他的神态越发猥琐起来,还搓着手露出精光的贼笑。
旁边的男人也都跟着哄笑起来。
倒是旁边的妇人婆子们憎恶看了过来,一脸嫌弃,“……”
坐在花轿里晃晃悠悠许久,总算是到了温家。
这应该算是纪绾沅第一次正儿八经过温家来,之前也来过,但那次……实在不提也罢。
下了花轿,需要温祈砚来迎牵她。
当着人前,这些面子功夫必要做得很好,所以即便是不喜,温祈砚的面色也如常无波无动,一举一动挑不出任何错。
反倒是纪绾沅,她的手在小丫鬟的提示下交到男人宽大的手掌当中时,触及那一片温冷,忍不住打了寒颤。
一些过去许久,但依然难以忘记的,她被翻来覆去,反复折压,求饶无果依旧被欺负得痛哭流涕的画面瞬间涌入脑中。
真是吓得她本能防卫,下意识往回缩了手。
女子柔软细腻的手掌方才放下,不等他牵住便往回缩去,涂染着粉润丹寇的指尖轻挠过他的掌心…
竟叫他莫名诡异地想起了上前月,那场令人恶心的情.事。
当时的他怒气挟裹着不可抑制的意动毫无怜惜的闯入,只想将这个孟浪大胆的女人弄死。
那会她疼得紧抱住他,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浮木,过分用力之时,指尖划抓破他后背。
那时候纪绾沅所用的力道很大,给人的感受是辛辣疼痛的,远没有眼下的轻痒…酥麻,像猫挠人一样。
她又在耍什么把戏了?
温祈砚眸中极快闪过一丝不悦,直接用力抓住了她的手,将她牢牢抓扣着往前走。
纪绾沅感受到男人掌心之下的强横力道。
吃痛却不敢惊呼,只能抿咬着唇瓣,委屈将声音噎了回去。
“……”
8. 第8章
好凶,好痛。
呜呜呜……
隔着红盖头,她自然看不见男人的脸神色冷不冷,只在视线下垂之时,能够窥见他同样喜服颜色的衣袂,正随着男人的步伐而波动着,仿佛天际的流云形态,却又不是。
刚要进门,他就这么对她。
纪绾沅已经可以预想到往后的时日有多么难熬了,温家简直就是她的囚.笼,她在心里瘪嘴唉叹了一口气。
今日…今夜还是所谓的洞房花烛夜。
她身怀有孕,不过三月,胎象还不稳定,随时都有流掉的可能,他应当不会碰她吧?
她可再也不想同他睡了!
想到那日的亲密,男人的脸上冷若冰霜,但动作却无比大力蛮横,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揉.碎.撕.破。
回去之后,她浑身上下都快疼散架了,走路都腿发颤。
尤其是胸.前,全是男人的指.痕,碰一下都痛,就连小衣都不敢穿了,那几日天天窝在闺房披着斗篷不见人。
偷偷摸摸让翡翠给她上了许久的药膏才慢慢见好。
眼下他就这般用力牵着她的手,疼得要命。
当着人前,她只敢暗暗腹诽,也不敢明面抱怨。
若是放在之前,她要有一息不顺,定然猛地把手给抽回来了,谁要受这样的委屈!
得知温祈砚的真面目后,她在他面前却再也不敢耍横,还要处处小心谨慎。
不能够被他利用,也不能够得罪他,以防他秋后算账。
思及此,她安静了。
温祈砚伸手扣住之时便想过纪绾沅可能会挣扎,毕竟她一向如此骄纵,能缩回第一次,便有第二次,故而他用的力气不小。
那日她就跟炸毛的猫一样在他.身.下.反抗,对他又抓又挠,甚至险些弄破他的脸,后面没力气才安静下来,今日的纪绾沅居然乖了?
或许是今日成亲,又是在人前的缘故,总算知道收敛几分她的大小姐脾气了。
她的手被他攥在手心,柔若无骨般,还小小的。
嫩滑细腻。
温祈砚眉心微蹙,却又很快隐去,
“……”
温家的宅院虽然不似纪家那么大,但在京城世家的高门当中也不算小的了。
到温家正厅的距离十分漫长,男人松开她时,纪绾沅只觉得她的手快要麻木,疼疼的。
她又是像个提线木偶般听着旁边人的指令,跟温祈砚拜高堂天地,行夫妻对拜礼。
万万没有想到,行对拜礼的时候,竟有宾客起哄,让温祈砚多俯身低头些,最好要比新娘子低下去,日后就是要让着新娘子一头了!
旁边人都跟着附和说是啊!
纪绾沅听着声音,瞬间便认出了声音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方晁,这人惯没个正形,往日里便十分喜欢调戏良家妇女,尤其喜欢跟她争锋相对。
她讨厌他,别以为她瞧不出来这方晁垂涎她。
可他算个什么东西,方家就算是门庭不低,就方晁那样,她根本看不上。
私下里,她也让父兄去教训过他,可这方晁的面皮子实在太厚了,受训挨打他都不怕,没有办法,纪绾沅只能作罢。
眼下居然又来闹她的事情,说的这番话若是放在之前倒也中听,毕竟她就是想要温祈砚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为她裙下之臣,矮她半截,听她的话。
可如今……还是算了。
盖着红盖头,也不知温祈砚有没有在众人的起哄下低头,总归不能叫他没有台阶下,丢了面子,免得他记仇。
于是她生出要替对方解围的心思,头低得更厉害些。
这一猛然,竟叫她和温祈砚撞到了一起。
“哎哟,新娘子这是做什么呀!这般迫不及待和新郎官亲近了啊。”旁边的人哄笑。
纪绾沅自觉尴尬,脸都红了,她哪里知道怎么会撞上?幸好没人瞧见。
旁边的老妈妈们,连忙接话道,“多亲近亲近好啊,这夫妻两人必定和和美美,举案齐眉,携手白头!”
“是是是……”
温夫人留意到温祈砚的脸沉了一些,越发对纪绾沅的冒失不满起来。
刚进门就这样,也不怕丢脸,想到这位大小姐骄纵蛮横的无理性子,温家往后的日子真不知闹成什么样?
温父适时接场说了两句吉利话。
于是纪绾沅在小丫鬟和老妈妈们的簇拥下先一步去了新房。
到了洞房之后,她的手很疼,凤冠又重,便想要扯下来,喘口气。
翡翠眼尖,留意到她的动作连忙制止,“小姐您可不能任性胡来,新娘子自己掀了盖头不吉利的!”
哪有什么吉利不吉利,她若是被沉重的凤冠压垮了脖颈,横尸在新房就吉利了吗?
纪绾沅嗤笑了一声,根本不想听。
谁知道翡翠又劝她忍忍,说这里是在温家,出嫁之后,婆家这边还是要多多顾忌一二,免得被人瞧去了,传到温夫人和温大人耳朵里,叫两人对她不满,将来日子难过。
即便是有丞相大人和夫人给她撑腰,但新妇刚过门就在婆家闹得不愉快,这可不好,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听。
她还有什么名声,再者说名声那东西能做什么用?她历来看不上,纪绾沅暗暗在心里反对驳斥。
“况且姑爷要是瞧见了,定然会对您不喜的,所以您还是忍忍吧,可别闹了。”
但提到温家人,纪绾沅勉强安定了下来。
她的确是可以任性,但那是在家里,温家不比纪家,若是她再撒泼,岂不是得罪了温祈砚吗?
算了算了,忍一时之痛吧。
于是,纪绾沅不动,端正坐着。
见她没闹,翡翠松了一口气,离开之前偷偷往她的手心里塞了几块包着的如意糕。
人走了之后,纪绾沅方才垂眼打开看,是她娘做的如意糕,虽然冷了,糕状散了些,可依旧芬香扑鼻,一看便知是用心做的。
晨起怕她饿,她娘一早便起来操劳了,可她当时心烦,根本没吃上两块,还让人拿走。
现下见状,心中越发难过了。
近来,她总是后悔,当初就不该去找温祈砚,犯下滔天大错,寝食难安,夜不能寐,将来还会连累家里人。
若是她没有任性妄为,就不会有这个孩子,圣上也就不会赐婚了。
泪水一开闸,便再也控制不住。
捧着糕点的手背泛着红,是被温祈砚攥出来的痕迹,掌心捧着她娘给的关怀糕点,两相对比之下,纪绾沅哭得越发厉害。
眼泪珠子啪嗒啪嗒掉到膝上,手背上,甚至于糕点上,她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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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糕点塞到嘴里,又抬手擦掉眼泪。
尝到了苦涩与甜蜜交织的味道,眼泪更是收不住。
哭了许久,是听到了脚步声,她方才回神收声,下意识并拢膝盖,没吃完的糕点顺着滚落下去,纪绾沅伸手要去捡,却没料到门已经开了,她只能把糕点用脚勾回来,再裙摆给遮住。
“……”
即便是温祈砚不想看,可余光已经留意到她的动作了。
在他没进来之前,她又在弄什么鬼了?
此刻倒是装得有模有样,若非往日里便得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还真要被她唬住。
温祈砚心中嗤笑,面无表情站定。
身后的随从青禾见他不动,赶在一旁的老妈妈们开口之前喊了一声公子以作提醒。
“时辰不早了,大公子别误了吉时啊。”守门的老妈妈还是提醒了,这是纪绾沅陪嫁过来的人,是纪夫人给她的得力助手。
温祈砚循声看去,目光阴冷,叫对方无形当中忍不住吓得噤了声。
待对方不敢多言,他方才抬腿进入。
门扉又被合上了。
纪绾沅听到男人靠近的脚步声,吓得厉害,搁在膝上的手忍不住捏着裙面绞动。
男人看着她的动作,不知她害怕。
嫩白的指尖攥绞着红裙,倒像是姑娘家娇意含羞。
他忍不住扬起冷笑,此女会害羞吗?
她的面皮子都厚上天了。
男人停在她前面许久了还是没有动静传来,纪绾沅脖颈被凤冠压得酸疼,她想着要不要提醒他,可又该如何说呢?
在无声的纠结当中,罩住她的红盖头被挑开了。
明亮映照在脸上的一瞬间,她有些许不适,抬手挡了挡。
清俊高大的郎君展露在她朦胧不清的视线当中。
等她眸光定住,只看到对方冷淡且不耐的侧脸。
温祈砚走开了,在离她很远的圆桌前坐下,他取杯盏倒了茶水喝,压压被人灌了不少辛辣酒水的喉嗓。
因为纪绾沅身怀有孕,合卺酒自然是不能吃了。
内室喜盘之上放的是果露。
可温祈砚丝毫没有要跟她喝合卺酒的打算。
待一盏茶水下肚,捏捏眉心,勉强缓和了一些。
她今日很是安静,不像之前一碰到他便凑上来叽叽喳喳,聒噪个不停,那脂粉香气萦绕在他周围,满头珠翠晃得人厌倦心烦。
即便是纪绾沅没有说话,温祈砚亦能够感受到她投过来的视线。
他回望过去。
见到一张……五彩纷呈而显得丑陋的巴掌小脸。
这还是纪绾沅吗?
他蹙眉定睛,确定是她。
似乎是因为哭了,精心画好的脂粉晕在脸上,眼睛无比通红,正目不转睛地瞅着他,仿佛还有些防备。
不知是不是吃了酒的缘故,温祈砚觉得自己竟然有些走神。
他看着她,透过这张污花的脸,红肿的眼睛,想到了那日她躺在他身下的场景。
泪水决堤叫声凄厉,也是哭得很凶,很丑。
但报复之下而不得不靠近的,包裹着他的柔软潮湿,带给了他从未有过的舒愉感受。
思及此,他的身体竟渐渐腾升起了淡淡的异常。
“……”
9. 第9章
温家前厅,热闹非凡。
温大人和温夫人正一桌桌招待着客人。
左边的客桌之上,尽是京城有名的权贵公子位列在坐。
绿衣锦袍的公子吃了一杯酒水之后歪倒过来,凑近低声道,“方兄,咱们这样做,会不会出事?”
温祈砚可不是好惹的。
他之所以在京城世家公子当中名列前茅,不仅仅是因为俊美的面庞,高门的家世,还因为他是京城最出色的状元郎。
如今又是在御史台做事,深得陛下的器重,他们这些科考几次都不过的世家子弟完全比不了啊,毕竟人家手中有实实在在的权势捏着。
这往他一桌桌敬过来的酒水里下药,真真是铤而走险。
即便事情已经做成了,可万一温祈砚发现了,追根溯源来找他们算账这可怎么办?
虽然药不是他下的,但那药是他从烟花之地给方晁弄来的,届时温祈砚要报复,不得连他一起算上吗?
方家跟温家的门庭算是旗鼓相当,他余家可不好跟其对势,斗不过两个来回的。
真真是叫人越想越怕,明明没吃多少酒水,这身上都惊出不少汗珠。
“怕什么,你不是说那药无色无味,遇水即化吗?”方晁拍了拍他的肩膀,“况且咱们也没下多少分量,不过就是一点点而已。”
“温祈砚自诩不近女色,自制力极强,我倒要看看,这新婚之夜他能不能行了。”
方晁轻佻一笑,也不用小巧的酒杯吃酒,从桌上抄起银壶,直接仰头对嘴倒了下来,一派牛饮。
话是这么说,余晖微微心安了一些。
他很快又想起另外一桩事情,越发压低声音跟方晁道,
“先前有小道消息,便说是纪家大小姐弄了一些蒙.畜的药给温祈砚下了,两人早就有了私情首尾这才成的亲,方兄你这药下与不下,恐怕也没什么吧。”
他弄的药方固然好,可这人用的药方怎么能跟牲.畜用的药方一样,那放给牲.畜用的药方可全都是猛料。
便是解了,身子骨差些的都会落下一些缺憾。
方晁轻佻扬眉,“既如此,余兄你还担心什么?”
“这花前月下,洞房花烛,水到渠成啊!哈哈哈哈哈…”
他每说一句,便用力拍打着余晖的臂膀一下,捶打得人生痛。
余晖吃痛却不好还手,转过头想想似乎也是这个理……
好一会,端起酒盏敬方晁,“方兄算无遗漏,厉害厉害,是我笨拙难悟了…”
“……”
新房之内,纪绾沅看着看着,发觉温祈砚似乎很不对劲。
他看着她,目光阴沉深暗。
给人的感觉凶险无比,犹如蓄势待发的山中猛虎,仿佛要趁她不留神,即将扑过来咬住她的喉骨,弄死她。
这样的眼神,她曾在不久之前见到过。
是那日她给温祈砚茶水当中下药,然后在发生一系列不可描述不堪回想的事情之前……
他当时就是这么看着她的。
厌恶,却又含着.情.欲的波动。
不过……这一次,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浓郁,但也足够叫她害怕了。
纪绾沅噎了一口沫,两只手抓着红色的床褥,不动声色慢吞吞往旁边挪。
可在她方才挪动了一分之后,男人的眼眸微眯,视线沉沉往下。
她也看了下去,窥见地上的糕沫狼藉。
糟糕!她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那些没吃完的糕点方才抖掉了,藏在她的裙裳之下。
想了想,纪绾沅又龟速地挪了回来,还尴尬微笑抖动着裙角,企图把露出来的狼藉给遮住。
男人的眸光越来越冷了。
被他盯得浑身起颤栗,纪绾沅汗毛倒竖,身躯躬着,缩躲成了一个鹌鹑的形状,弯腰之时,凤冠之上的流苏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她在想,温祈砚做什么这样看着她,难不成还想跟她圆房吗?
他不是厌恶她,碰她觉得恶心?
“你——”她正要开口提醒,对方却已经冷声厉问,“你又在茶水里面放了什么?”
“…什么?”
纪绾沅奇怪,她歪头仰面露出疑惑。
见她花污的巴掌小脸露出呆憨的丑态,温祈砚一忍再忍,压下心中火烧的反胃以及渐渐腾升而起的热意。
不似上次中药那般来得猛烈激荡,冲得他整个人在瞬息之间青筋暴涨,便是用内力都无法压制分毫,且动了内力也适得其反,药性窜得无比厉害。
当时的纪绾沅又穿了薄如蝉翼的纱衣,露出白皙光滑的姣好身段,愚蠢轻浮的勾.引.他。
她的确是够蠢的,只想着事情一定要成功,完全封死了酒楼厢房所有的出口,断绝了他的退路,让他在受药物情欲震荡七窍流血死亡与.碰.她之间选了一个。
最后如她所愿,覆水难收。
今日没想到她又故技重施,还装得那么无辜。
温祈砚千番压抑着难受,闭眼深呼吸。
呼出的鼻息,渐渐都是滚热了。
昏黄烛火笼罩着男人俊逸的面庞,他因为过分隐忍而面腮微动,睫羽颤抖。
结.合他方才所说的话,纪绾沅惊觉,他不会又中药了吧?甚至还怀疑是她下的药?
纪绾沅心里一咯噔,神仙菩萨,天王老爷,她怕死怕得要命,给他下一次药都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怎么可能再下第二次。
她不想跟温祈砚恶化关系,毕竟她即将“寄人篱下”,一条小命,不对,是两条……还有家中亲眷的生死悉数捏在他的手里。
如此严峻的情况,她只会想方设法修复两人之间的裂痕矛盾——即便知道不太可能,但是希望总是要有的,毕竟万一呢?谁说得准?
她哪里还敢给他下药。
于是,纪绾沅即刻陈情,“不——”
“砰!”
不是我三个字还不曾完整说出来,桌上的茶水果露都被男人拂袖扫落。
他盯着地上的狼藉,又刷地扫向她。
纪绾沅登时吓得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她已经顾不上地上要藏的糕点狼藉了。
而温祈砚也没心思再看她一心隐藏在裙衫之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想到在进门之时她的小动作,想必她就是在那时候在茶水里动了手脚吧?
今日不比前些时,门窗没有被封死,但他也没有退路了。
因为外面守着门的,不只是有温、纪两家的人,还有满院宾客,真闹到那个份上,恐怕打破了他维持的和平局面。
所以他大步上前,重重捏着她的手将她整个人丢抛到了床榻之上。
“你……”
纪绾沅被甩得晕乎乎的,难为她情急之下还护着肚子。
头上的凤冠倒散在床榻上,沉重的累赘终于脱散,可她还没有来得及庆幸,更沉重的压迫,犹如一座大山附压下来,将她困在山下,插.翅.难逃。
幸而床铺柔软,她才没有摔疼,但眩晕没有完全散尽,手腕和身子骨已经被他捏固住了。
仅得自由的一只手抵在两人之间,按触着男人的胸膛。
“温、温祈砚,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纪大小姐不清楚吗?”跟那日一样,男人的脸色很沉,声音含着情欲也冷萃得像冰。
“你你你你…你不要乱来!我怀孕了!”她已经又吓哭了,手指和腿都在抖。
“符太医说我前些时候吃的药冲了脉相,我不能跟你行房,不行的!”她的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一张脸蛋本来就花污得厉害,泪水决堤,又增了泪痕,几乎已经看不出来她本来的样貌了,只知道脸小眼大鼻梁翘。
乌黑松软的长发散开在大红的床被之上,有一些顺着她摆动的头颅,流陷到了她的脖颈处,还有几缕横成在面颊鼻梁之上,狼狈不堪,可怜至极。
哭得好惨,挣扎得足够贞烈,却叫他生不起丝毫的怜惜,只有愤怒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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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心。
她凭什么接二连三给他下药,就这么喜欢做这件事情,喜欢他碰她?
看来,上一次的触碰还是不足以让她长教训了。
纪绾沅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她若是跟他行房便会小产,而她若是小产,此生便不会再身怀有孕的事情,温祈砚没听。
于是她又开始威胁,说他居然敢第二次这么粗.蛮.得对待她,明日她一定会让她的贴身丫鬟去丞相府传话,让她爹来给她出头,把他大卸八块,五马分尸,丢给狗吃。
闻言,压着她阴着脸的俊美男人冷笑,动作之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还扯她的衣衫。
因为霞帔喜服穿戴繁琐,难以解开,他没有耐心,蛮力撕扯,只听哗啦一声!
露出了身下姑娘嫩白玉肤,还有半遮半掩的高山雪.峰在若隐若现。
“……”
好可怕!噩梦重现了,她又要被.撕.碎了,想到仿佛将她生生劈开成为两半的剧烈疼痛感觉。
纪绾沅哭得越发厉害,不仅仅是哭,她甚至开始呜哇哇叫人,嘴里不停喊着救命,杀人了!来人呐,救救她!
外面的婆子和小丫鬟,以及随从们,从砰砸的声音响起时,个个都不约而同竖起了耳朵,后面闹的动静自然都听见了,似乎是圆房的事情。
可这……就算是夫妻两人闹了分歧,到底在洞房花烛之夜,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开门去阻拦了。
又听了一会,听到似是衣料破裂的声音,纪绾沅凄厉喊着救命。
这这这……
众人面面相觑,这到底怎么回事?
就当众人心惊胆战不知道要不要敲门之时,她的求饶声消失了,只听到微弱的呜呜咽咽。
温祈砚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她鬼哭狼嚎的声音短暂封住了。
但是她因为还有一只手能动弹,疯狂抓挠着,他的手一动,她居然低头朝着他的手背咬了上去。
即便是温祈砚动作很快,还是被她的尖牙给擦过一口。
他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模样。
唇瓣饱满泛着红润……
两人短暂的视线交汇,对峙。
其中的争锋,谁都不让谁。
即便是她反抗的厉害,但药物在他身子骨里已经发散的厉害。
碰触到了她.身上的柔.软,越发叫他开始难受得.发.疼了。
温祈砚再没有给她反抗的机会,大掌轻而易举捏着她的两只手腕,束缚在头顶。
纪绾沅意识到不好,毕竟她唯一有空的攻击利爪被男人“反剪”住了。
腿脚又被男人附身压着,她没了法子,又开始磨牙示意,他敢继续就咬他。
男人被她举动逗得越发扬唇冷笑,鬼使神差之下,他接着她的腮帮子,径直吻了下来。
唇舌触碰上的一瞬间,两人都短暂凝滞了。
“……”
纪绾沅瞳孔骤缩错愕。
温祈砚也是怔顿,眉心皱得尤其厉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吻下来。
封住她嘴巴的方法有很多,随意扯什么布料直接塞住不就成了吗?
可他的怔顿没有多久,便继续了。
方才她不是咬他吗,还磨牙威胁似乎要再咬,这嘴也得教训一二。
那日亲密,他从头到尾并不曾吻她分毫,只一味用手脚教训收拾她。
可今日吻下来,厌恶还是存在的,甚至在吻下来的一瞬间他都是抗拒排斥,要看看谁能撕扯咬死谁?
但在怒气驱使之下的探入,竟然尝到了从未想过的甜软芳泽。
在他的印象里。
纪绾沅轻浮无知,蠢笨愚昧,且骄纵跋扈,孟浪无比,恶毒嚣张。
不论种种各样的她……一旦想到都无比令人恶心泛滥。
她在的地方,浓郁的胭脂味令人反胃想吐。
可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竟觉得…她会是甜的。
纪绾沅的唇瓣,亲起来,是甜的。
10. 第10章
是他从未想过的甜,不像是入口即化的腻人糕点味。
温祈砚形容不出来她的甜。
总之,是令人惊诧的,甚至叫他有些许莫名的不知所措。
或许是为了求证,是不是这次她给他下的药实在是猛过上次,后劲太大了,才让他出现了错觉,所以叫他吻出了甜味。
纪绾沅怎么可能是甜的?他实在无法将这个词与纪绾沅联想到一起,但又是实际感受到了。
温祈砚越发往里探.入。
在身下泪眼滂沱的女郎唇齿当中搅弄风云。
因为气恼,没有丝毫的怜惜。
他本来就是要给她一个实在的教训。
只有令她害怕,叫她畏惧,才不敢再三再四冒犯他,企图用她愚蠢至极的做法在温家府上胡作非为。
纪绾沅感觉到男人的舌,灵活蛮横在她唇中扫荡。
用的力气好大,就跟束缚她手腕的力气一般大。
亲得人生疼,他根本就不是亲,而是啃.噬.撕.咬。
就算她并不抗拒温祈砚身上冷冽如寒雪的气息和味道,却也不想与他亲吻。
因为他的吻技好差,吻得她好痛!
在他钻入她口中的一瞬间,她便已经紧闭嘴巴。
但是他不叫她得逞,捏着她的面颊,大掌虎口一用力,她便在瞬息之间被迫张开了口。
纪绾沅并不认为温祈砚是在亲她,也不觉得这是一个能够称得上亲吻的亲吻。
因为他压根就是胡来,在她的口中扫荡不休,揪着她的舌头不放,甚至.吮.吸.她的舌头,令她舌根发麻。
如果他再过分一些,是不是要把她的舌头给咬掉了?嚼碎了,他是要让她变成哑巴吗?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是不是?
思及此,纪绾沅呜呜哭得越发厉害,整个人柔弱无力的挣扎。
但今日本就累了,又没吃些什么,只是塞了一些冷掉的糕点果腹。
她还怀着身孕,方才又跟他闹了一通,本就费了不小的力气,此刻还能醒着,已经很不错了。
此刻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身下的女郎叫声从鬼哭狼嚎转为抽泣呜咽,伴随着不稳的气息,传到耳朵里是娇颤颤的。
上一次,疼过头了,她便是这样哼叫,吟.得人心烦意乱,恨不得立马把她弄.死。
内室渐渐传出亲吻声,虽然细微,但依旧能够叫人听清楚。
众人松一口气的同时,勉强放心了。
这夫妻吵架,自然是床头闹床尾合了,毕竟孩子都有了嘛。
“……”
不知吻了多久,温祈砚尝到滚过女郎面颊而滚到口中的泪水,很咸,还有些许脏。
他猛然回神,总算是离开了她的嘴巴。
有片刻的清醒,说不清楚思绪怎么忽而定了定,回了一缕神。
但胸腔之内因药而起的意气和怒气未平。
他冷着俊逸的眉眼居高临下,阴沉看着她乱七八糟的样子。
眼睛红肿,发丝凌乱,面颊全都花了,唇也是肿的。
很恶心,这才是本来的纪绾沅。
他真是疯了,居然觉得吻她很甜。
咸和脏才是她应该给人的感受。
总而言之,就是厌恶。
温祈砚越发拉开了她和他的距离。
此刻的她对他而言,已经不具备什么攻击性了。
手依旧被束缚着,呼吸不畅,说话也有气无力,再也不能说出什么要将他五马分尸,大卸八块,丢去喂狗的话了。
她连哭声都是微弱的,看起来少见的楚楚可怜。
他挪开了视线,没有再看她的脸。
因为此刻实在难受。
这次的药似乎没有上次的厉害,上次那药,他也是后来才清楚,纪绾沅这个蠢货找人给他弄来了放倒.牲.畜的药。
她只想成事,不想那一整包药全都倒下去是个什么后果。
当时的他喝了那杯茶,意识到不对之时,已经毫无回击之力了。
不仅情.欲.激荡,就连五脏六腑都在被挤压,感觉下一刻就要.爆.破,心跳得快要炸裂,眼前看东西都不太清楚。
这一次的药虽然没有那么烈到令人恐惧,却也疼痛难受。
他不想再看她的脸,害怕真的掐死她,扯过一旁的被褥将她的脸给罩住。
可她哇呜呜说她要死了,让他杀了她,不要这样折磨她。
反正她也不想要这个孩子。
他这才还想起来,纪绾沅怀孕了,怀孕了还来招惹。
到底是谁不要命?有脸哭吗?
温祈砚扯开红色锦被,将纪绾沅提了起来,可她没有力气,根本就站不稳,软得像是烂泥,整个人往下滑,还在哭。
垂落的长发遮罩住了她的脸,她哭得特别伤心,就好像天塌了。
她不想要这个孩子,以为他就想要?
若非为了承接陛下诏令,谁会娶她?
事情刚刚开始,此刻的确不能弄死她,这个孩子还有用处,若是孩子没了,纪家的人不会善罢甘休,她毕竟是纪家人的掌上明珠。
温祈砚深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忍了回去。
他的额上青筋猛跳,他微微松开了她的手,放到了床架处。
“扶好。”磁沉暗哑的嗓音冷冷道。
纪绾沅生气,她不动,他便用力捏她的手腕以示警告。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男人声音落到耳畔,纪绾沅不得不挂着眼泪可怜巴巴屈服。
得了片刻松缓的手捏扶着床架,不叫自己跌下去。
她背对着他。
他靠近。
□**□
“……”
终于看不到她的脸了,心中的恶心勉强压下。
但因为靠得太近,几乎是抱着纪绾沅,自然而然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香香的。
是从后颈散发出来的,像是她身上本来的味道,不再是很早之前她凑到他身边,他闻到的浓郁胭脂味。
她的衣衫已经坏了大半,一边肩头完全露出来。
他不想看,下意识抗拒,错开视线,可在掠过之时,他发觉她的耳尖后面,有一颗小痣,是红色的。
由于月份还小,温祈砚扶着身前人腰身之时,并没有感受到她的腰身和小腹有什么隆.起的弧度。
就像是上一次行事亲密那一般,纤细无比,盈盈不足一握,若是用点力气,就可以把纪绾沅的拦腰截断,两命呜呼。
难以想象,已经在孕育着一条生命。
动作之间,温祈砚还留意到了旁的春景。
他的手往前…
纪绾沅不想也不敢再过分吭声,只实在抑制不住的时候方才溢出一两句。
她还是觉得很疼很怕,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了。
甚至对身后的男人起了讨厌的心思。
她觉得自己以前眼光很差劲,怎么就喜欢这个男人?
除了那张脸,他有什么好的?
冷得像块冰。
卿如表姐说得对,温祈砚冷若冰山,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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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人,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将情情爱爱放在眼中,甚至有些许心高气傲。
从前她不信,现在她信了,并且越来越相信。
□**□
已经红了,明日必定青青紫紫。
从前她还觉得温祈砚无所不能,现在觉得也就那样吧,手掌并不是很大,也不能完全掌控她。
就算是他凭借一只手捏住她的手腕,另外一只手还不是在她心口之上的柔.软.败了下风。
视线再往下垂。
……好丑。
纪绾沅嫌弃看了一眼,冷哼一声撇开了视线。
他的优势都长到他的脸上去了。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真的没有力气了,脚踝打颤。
大腿.…内侧已经磨破了皮,这场风雨总算是结束了。
好想躺下休息,但是床榻之上全是脏脏的。
她不想躺。
本来身上就已经沾了一些,她不要弄得更脏。
温祈砚应该是清醒了,她偷偷看去一眼,发觉他气息虽然还不稳,但冷峻的脸上因为情欲浮着的潮.红已经在退却。
衣衫略微凌乱,却不损他的霁月风华。
纪绾沅低头看向自己。
简直……不堪直视。
男人冷眼走开,跟那日一样,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纪绾沅盯着他瞧了一会,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他对她视而不见,她也要如此还击!
别以为她还是从前的她,把他当个香饽饽,谁稀罕!
所以她忍不住气呼呼呵了一声,用力别过脸,因为用力过猛,脖颈扭疼不说,还险些摔到她自己。
纪绾沅,“……”忍不住暗暗骂了她自己一句作孽。
余光留意到她动作的温祈砚,眉心蹙动。
瞧不真切她的神色,他看过来,只见到对方留给他的一个后脑勺,还有裙衫裂开后,不能完全遮掩住的修长白嫩的大腿,上面还留有他的指痕。
见状,他微顿,皱眉嫌恶瞥开了眼,抬脚离开。
指尖却莫名动了一下。
翡翠带着人进来的时候,也忍不住被吓到,起初她还以为是纪绾沅又“故技重施”。
毕竟新婚之夜,这不圆房的话传出去不太好听,怎么着也得走走过场吧,外面守着的人毕竟是有温家的人在,纪绾沅又是一个好面子的人。
温大公子不喜欢她们小姐有目共睹,怎么会乖乖配合走过场。
可没想到,满室狼藉。
纪绾沅的喜服霞帔都被撕破了,身上……也惨不忍睹。
给她胸脯擦药的时候,一直叫疼。
“小姐您忍忍。”翡翠已经尽力轻柔了,纪绾沅还是哼哼唧唧。
她嘀嘀咕咕,趴在浴桶里骂温祈砚不是个好东西,是个衣冠禽兽,斯文败类,乌龟烂王八,云云……
翡翠听了忍不住汗颜,让她低声些。
她声音是压低了,骂得越起劲。
好一会,纪绾沅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猛然睁眼,
“今日有人在酒水里面下药栽赃我,你明儿叫人给父亲母亲送话,查一查是哪个小兔崽子,动土动到姑奶奶头上,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刚说完,她就嘶了一声,因为动作太大,扯到手腕了。
翡翠连忙说好,给她揉了揉。
这时,温家小丫鬟进来说床铺已经重新收拾好了,还低着头支支吾吾道,
“大公子去了侧室,他让您自己……自己歇息。”
11.第11章
这位纪家大小姐可不是好惹的主,性子蛮横无理。
进来传话的小丫鬟自然是害怕她若是一个不喜,指不定会为了心中不快而掌掴她。
这都是有可能的。
毕竟大公子在新婚之夜行房之后果断离开,这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温家守夜的老妈妈迅速封了众人的口。
可是大家都不敢过来传话,推了她一个新人来,还真是进退两难。
小丫鬟一再瑟缩着,纪绾沅似乎没听清,让她再重复一遍的时候,她都快吓哭了。
“大公子说让您自己歇息。”她快速带过一句,咽下一口沫。
氛围有些许停滞,正当小丫鬟以为纪绾沅要大发雷霆的时候,对方居然轻飘飘来了一句淡淡的唔。
似乎还有些……欣喜?
“你下去吧。”她道。
别说小丫鬟不解,她的贴身丫鬟翡翠都不解。
按理说,纪绾沅不是应该撒泼打闹的吗?
可她趴在浴桶边沿,懒洋洋眯着眼,很高兴的样子。
这可是新婚之夜啊。
新婚之夜被丢下,岂不是……奇耻大辱?
小丫鬟脚底抹油,火速开溜,纪绾沅却忽然叫住她。
“翡翠,你给她拿点赏银。”
翡翠不解,“啊?”
“快去啊。”
她看着这小丫鬟还挺顺眼的,就是胆子小了点。
“哦哦哦。”翡翠火速给了那小丫鬟一锭银钱,将人打发出去了。
纪绾沅此举惹得外面守着的小丫鬟们一头雾水,全然不解,众人既羡慕这小丫鬟又忐忑在想,纪绾沅葫芦里卖什么药。
“小姐……您不生气么?”翡翠小心翼翼扶着她出了浴桶,又给她擦了药,小心打量她的脸色问。
“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本来就不想跟温祈砚睡,才不要跟他睡!
他去了侧室正好,最好永远都不要找她了。
如此一来,她就能安安稳稳歇息,再也不会被他用丑陋的东西,磨大腿。
思及此,她的脑海当中浮现出一些画面,面上的嫌弃越发不加掩饰。
“……”
翡翠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最后也没有开口。
这一夜后面倒也过得平静。
只是翌日纪绾沅赖床,她说太累了,很困,不想起来。
翡翠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她给摇起来,“小姐,您再睡下去,可就误了敬茶的时辰了。”
纪绾沅没睡够,眼神迷蒙,黛眉紧皱,呆坐着不说话。
翡翠知道,这是她不耐的前兆,一般来说,纪绾沅歇不够,再过多催促,定然要撒泼,所以她不敢开口了。
半盏茶后,本以为纪绾沅会接着倒头再睡,没想到她长叹一口气,有气无力软绵绵道,“起吧……”
闻言,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手忙脚乱伺候她熟悉上妆。
就算是紧赶慢赶,请安奉茶的时辰还是迟了一些。
她肚子里怀有身孕,下人们又不好催着她快走,千番万番嘱咐她当心台阶。
温祈砚早就到了,纪绾沅进正厅的时候,便见到他长身玉立于一旁。
一身绛紫色月袍,显得他宽肩窄腰,因为不发一言,只窥见一半的侧脸瞧起来很是清冷。
纪绾沅瞧了一眼,撇了撇嘴,收回目光。
她端端正正给温父温母行礼问安,道她身子不适,起身迟了,还望温父温母海涵,且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旁边还坐着一个妇人,不知道是谁,正打量她,既然是坐在左边,想必是温家的哪位亲长,害怕称呼错人,闹尴尬,她福身给对方见了见礼,没有贸贸然开口。
纪绾沅的礼数和措辞都挑不出什么漏洞,倒把等了一会越发对她不满的温母,盘旋在嘴边欲挑剔训斥的话给堵了回去。
温父笑着跳出来打圆场说没什么,“你年轻难免贪睡,况且你肚子里还有孩子,迟些也没什么,主要是休息好了,对你和孩子都好。”
“既然已经入了我们温家门,往后便是温家的人了,一家子之间,并不需要如此讲究。”
温父宽慰着她。
若是之前,纪绾沅还真觉得温父真是个和善可亲的长辈,对他好感倍增。
可她已经不是以前的纪绾沅了,她知道话本里面的温父是个笑面虎,面上笑嘻嘻哄着你,背地里行事很是果敢狠辣,且冷心冷肠。
有句话怎么说的?虎父无犬子。
若非有这么个“虎父”,怎么出得了温祈砚这么出色的“犬子”?
所以,她对温父也是伪装着笑嘻嘻,“多谢公爹体恤,儿媳谨记在心。”
末了,她脑子一转,又补了一句,“您和婆母疼惜,媳妇也不会恃宠而骄,必定恪守儿媳的本分。”
这……也太规矩过头了吧?
温父和温母不自觉对视了一眼,都想不明白,这位纪家大小姐今儿怎么转了性子?
要说她因为迟了而讨好卖乖,却不像。
认错的样子看起来相当诚恳。
不仅仅是温父温母诧异,就连一旁不发一言的男人都朝她投去一眼。
感受到旁边“冰块”出现了细微的动静,纪绾沅察觉转头,对上了男人的目光。
她猜得果然没错。
昨日温祈砚那么大力搓磨,揉她心口之上柔软。
今儿已经红得可怖,就像是被人狠狠打过,上面的指痕,清晰且明显。
如今穿了小衣,实在是有些疼,便是上了药,她都遭不住。
想到他昨日不留情面的欺负,她的气还没消,想冷哼一声别过脸,但这是在温父温母的面前。
不能够任性,不能够再如话本里写的那样愚蠢嚣张,否则必定走上老路,死无葬身之地。
默念了好几遍,压下心中的火气,她淡淡挪开了眼睛。
温父温母看不出什么怪异之处,可温祈砚却敏锐发觉她的异常,
眉心几不可查微蹙,“……”
饶是如此,温母还是要敲打,她借着跟纪绾沅介绍旁边妇人的话茬,拐弯抹角跟她道,
“都是咱们自家人便罢了,毕竟坐着的是温家的远房姨母,她是个慈和的性子,今日你敬茶来迟,她并不会多说什么,可若是旁人,那就不成了,所以往后你还是要注意些。”
话落,仔细观察着纪绾沅的反应。
她依旧是乖乖点头,甚至重新给远房的蒋姨母行了一个问安礼,说是她今日不好,多亏姨母体谅。
“这说的是哪里话,我可受不起少夫人的礼。”
蒋姨母笑着道百闻不如一见,“当真是个标致人物,能娶到这样的小姐,真真是祈砚的福气。”
纪绾沅皮笑肉不笑,假意露出娇羞的表情,心里忍不住冷哼腹诽,谁要嫁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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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不是圣意难违,她才不要嫁过来。
实在是挑不出什么错了,温夫人只能作罢,没再训斥。
接下来是新人敬茶,不过都是走场面而已。
纪绾沅一板一眼跟着温祈砚照做。
期间众人都观察着她,没发觉她露出任何不耐,即便是温夫人有意让她多端了会热茶,她也没吭声,就连面上都没露出任何的端倪。
她仿佛不觉得茶水烫,纵然垂落之时,她的指尖已经红了。
温祈砚垂眸扫过旁边女郎的手,纤长细嫩,除却被滚热茶盏烫红的指尖,依稀可见内袖隐藏之下的握痕。
是他捏着她手腕,叫她扶着檀木床架弄出来的。
思及此,不免想到昨日夜里的那些火热亲密。
娇气孱弱的哭声萦绕在耳畔,断断续续,烦人得紧。
他终于正儿八经扫了一眼她的面庞,却只见到她的侧脸,圆润的耳廓,怪他过目不忘,还记得她的耳尖后面有颗红色的小痣。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竟清楚记得这些,他面露不喜,迅速驱赶着脑中思绪,也收回了视线。
见到温祈砚对纪绾沅表露厌恶动作的蒋姨母,不动声色吃了一盏茶,“……”
而温父温母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不知道温祈砚脑中在想什么,只认为他跟从前一样。
敬过茶水后,众人坐在一处用早膳,温家人不多,温祈砚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妹妹早就嫁出去了。
至于他那个弟弟,似乎是在外郡县任职吧?具体什么官职,纪绾沅打听过,时日久远,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用过饭,温祈砚便跟着温父出府了。
他新婚,圣上给了休沐的喜假。
可温祈砚不想呆在家中,他道要去刑部,温父原本想劝解,让他留下,好歹跟纪绾沅一道处处。
可温父也清楚他很厌恶纪绾沅,一时半会想必还是处不来。
往日里面色无波无澜的人,总对这位纪家小姐表露出情绪,也算是很抗拒了。
便没有多说什么,只能够随着他去。
温祈砚去刑部看看也好,旁听瞧瞧这些时日从幽州抓回来的人,有没有审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纪绾沅还不能走,得陪着温夫人和蒋姨母说话。
她真的很困,但又不能打盹。
温夫人根本就是故意的,她全程跟着蒋姨母在闲聊,不怎么理会纪绾沅。
可时不时又会问纪绾沅,她说得对不对,对此有什么看法,借机看看纪绾沅有没有在走神。
不好敷衍坏了印象,被温家的人挑了小辫子,纪绾沅不得不认认真真强打精神听着,留神着,绞尽脑汁回话。
面上装得乖巧,心里早就跳脚,骂了温夫人许多句。
真是讨厌!难怪生出温祈砚那么讨厌的儿子。
温家的人,她一个都不喜欢。
这样的时日什么时候是个头?她好想哭,却又不能,她的脑中一片雾蒙蒙的,只觉得绝望。
“……”
一直到日暮西垂,温祈砚和温父回来了。
总算能够用晚膳,纪绾沅已经没什么精神了。
午膳她吃不下去,没用多少,这会很饿,但看着饭菜也不想吃,却依旧上了桌。
不想看,但人就在旁边,温祈砚还是留神到她比早上还要安静,仿佛像是霜打过的茄子一般,从里到外透着蔫巴巴。
12.第12章
便是察觉到了异常,他也没说什么,更没有表露出任何迹象。
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计谋,若是给她一点好话,只怕她要蹬鼻子上脸,他不是没有见过。
不理不睬,全然漠视,是他对她一贯的态度。
没有人知道温祈砚的目光留了一分神在旁边人的身上。
温父倒是察觉到了纪绾沅没吃多少,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看着她的脸色不太好。
众人的目光瞬间放到了她的身上,他也顺理成章抬了点眼皮看过去。
“……”
温母神色微动,想看看这位纪家大小姐会不会趁机告状,毕竟她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今儿一整日的乖顺从和已经足够反常了。
想到午后纪绾沅那些完完全全挑不出任何错的回话。
简直让温夫人不自觉对她改观。
即便她对纪绾沅不喜,也不得不承认她不耍混骄纵嚣张的时候,言行举止还是很有丞相嫡女,大家风范的。
但温夫人也明白,纪绾沅会伪装。
她真要是装模作样,唬起人来,也相当厉害。
毕竟两人头次碰面,她已经实实在在见识过了这位纪家大小姐的厉害。
说起这个,事情要追溯到很早之前了。
当时纪绾沅还在疯狂纠缠温祈砚,时常叫人打探他的行踪,堵在他回去的必经之路,跟他说话,给他送物件东西,甚至还故意绊倒在他面前,往他怀里扑。
见不到他,就给他写情.诗,温祈砚自然是不可能接的。
这没关系,她让人编成书册,广发下去,还让京城人说书的人口口相传,说的人多了,看的人多了,自然能够变相传到温祈砚的手里耳朵里,只要他还在京城就避不开。
她轰轰烈烈表达着对温祈砚的喜爱,始终如一追逐着他。
甚至还凭借她父亲纪丞相的权势几次三番追到御史台的官署去,几次三番下来,可不是闹得人尽皆知,满城风雨。
众人都说她实在不要脸,行事做派毫无大家贵女风范,反而像浪荡“子弟”。
还有言官趁机参弹劾纪家,但纪丞相势力大,又宠爱女儿,站在纪绾沅那边为她说话,毫无理由维护她,怼得那些人哑口无言,连连败退。
主要是陛下也站在纪家那边,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事关男女情爱,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嘛。
纪丞相在朝廷得势,甚至私下报复弹劾的言官,被收拾的人很惨,杀鸡儆猴以儆效尤的效果不错,于是再也没有人敢明面弹劾纪绾沅了。
事情却还没有结束。
温祈砚严声厉词交代过官署的人不可以玩忽职守,再放她进来,否则必然参奏到御前,陛下一定会严肃处置。
温家也不是随意拿捏的人,在陛下面前同样得脸,那人只能听从了。
纪绾沅再来的时候,官署守门的人说什么都不放她进去,除非踏过他们的尸体。
闹出人命可不好,对此,纪绾沅这才作罢。
温祈砚为了躲她,也算是费尽心思了。
可没想到,纪绾沅无所不用其极,白日里见不到他的面,居然变相混进了温府!
她是想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拿不下温祈砚,就先把温父温母给拿下!届时对于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用重金买通了负责采买小丫鬟的婆子,乔装改扮,直接到了温夫人的跟前伺候。
因为样貌生得太好了,温夫人瞬间便注意到了她。
一整日下来,看她不仅生得好,做事也很麻溜,甚至非常有眼力见,知道主子想要拿什么做什么,不等开口便已经办妥了。
温夫人对她很满意,当日晚膳之前问她几岁了叫什么名字?何方人氏,家中有几口人……
她一一乖巧回答。
真真是编的有模有样,说话还温声细语。
既然身家清白,温夫人当下便动了心思,想要选她放到温祈砚房中去伺候,若她有造化,也能成为晓事的通房丫头。
温夫人没有直接明说,而是道她这处的活实在太多了,看着她细皮嫩肉,还通笔墨,认得几个字,让她到大公子房中伺候文房。
她乖滴滴点头说好,都听夫人的安排。
这边才安排完。
抬眼就看到不知何时归家的温祈砚站在后面冷笑道,“纪大小姐真是好大的本事。”
那时候温夫人才清楚,原来这就是纪绾沅啊?
可还没有来得及问怎么回事?温祈砚已经快刀斩乱麻,迅速叫来身边的人把纪绾沅给赶了出去,严厉处置了被纪绾沅贿赂的丫鬟和婆子。
翌日温父归家,温夫人想到纪绾沅昨儿白日里的言行举止,说她不像是外面传的那样,怕是谣言有误。
还说温祈砚已经到了适宜成亲的年岁,要不就跟纪家走动走动。
也就是在那会,温父跟温夫人道陛下最忌功臣结势,纪家位置太高,如果温祈砚娶她,恐怕会被盯上。
除此之外,温父还道这位纪大小姐的确是不太安分守己,行事作风骄纵蛮横,有时候更是嚣张跋扈,外面人说的并不算是冤枉了她。
还跟温夫人讲了几件他亲眼所见纪绾沅所做的出格之事,譬如跟方晁等人往来,出入烟花柳巷之地,还当街叫她的婢女按着人打,对方脸被她打肿了,话都说不出来,连连求饶,她都不肯放过。
外边人说的,温夫人存疑,枕边人说的,她自然相信。
没想到纪绾沅这般泼辣,想到她白日里能演会装,温夫人对她的好感瞬间降落,还觉得恶寒起来。
“……”
思绪飘荡,话说回来饭桌之上,赶在纪绾沅开口回温父话之前,温夫人率先开口道,
“今儿这不是高兴吗?又想跟媳妇多亲近亲近,贴近我们婆媳关系,便让她一道陪着说话闲聊,也怪我没注意让她回去歇息,把她给累到了。”
温夫人就是要看看纪绾沅是顺着“杆子”往上爬了告状,还是顺着“台阶”下来。
温父皱眉,主动站在纪绾沅那边,“儿媳妇怀着身孕还不到三月,太医嘱咐了要多加歇息,往日里不能过多劳心动神,夫人你作为婆母,合该多疼她,怎么能叫她费力动神陪着说话。”
话说完了,又跟纪绾沅道,“这都是你婆母的不是,公爹帮你训她。”
话落,隐蔽使了个眼神给温祈砚,让他趁机跟纪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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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亲近亲近”,给她夹菜以做安抚,贴近两人之间的关系,便于以后同她套纪家的话。
今日在刑部大牢,抓回来的那些人居然没有一个肯吐露半点风声,审到后面,真真是撬不开嘴,还有人咬舌自尽了。
纪家真是厉害。
也是,若非纪家厉害,陛下也不会剑走偏锋,让两家联姻结亲。
在温父的临时授意之下,温祈砚最终还是抬了眼皮子,面无表情给她夹了菜,放到她的玉瓷盘当中,也没说什么。
倒是温父笑着让她多吃些,对身子骨好。
纪绾沅便是累了,也时刻警惕着,哪里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更何况,温祈砚这个黑心男人,夹的还是她最讨厌的茄子!!!
她自幼便厌恶这个味道,觉得怪怪的。
他是故意的吧!他便不是故意的,也足以说明,他对她根本就不上心。
一想到她往日里追逐他的狂热,将他的喜好忌讳生辰八字翻来覆去背诵,简直想要痛骂自己,干嘛在这样不值当的人身上费心思!
好可恶!浪费时日,浪费精神!还浪费笔墨和银钱!
总归,她再也不会爱他,对他上一分心,托付一丝感情了。
她的心中已然暴躁,面上依旧是笑眯眯的。
她跟温夫人和温大人说,“婆母肯带着儿媳说话,那是赐教于儿媳,教儿媳说话做事的规矩了,怎么成婆母的不是?公爹和婆母也不必这般把我当成自家姑娘一般无二的宠爱有加,时常也是要斥责规训的。”
她又叹一口气,道,“怪儿媳的身子骨不中用,实在差了些,都是过往在家中懈怠了,只是陪婆母姨母说几句话的功夫就不行了,合该是媳妇的不好,您们就不该帮媳妇搪塞。”
“从今儿起,儿媳便早睡早起,勤喝汤多用饭,锤炼精神和体力,确保来日胎象稳固,顺畅产育。”
说完,她还攥了攥握着银筷的手,小脸之上的神色一本正经,向众人表示她的决心。
温父温母还有一旁看戏不曾开口的蒋姨母,无一不,“?”
这位纪家大小姐是被掉包了吗?
如若不是,她怎么说话做事如此圆满周到?就连她们没想到的应该说的,她直接就说了?
纪绾沅后面下定决心的样子,无比肃穆且认真,完全不是装的。
可众人哪里知道,她的确不是在装,就是在给自己打气,鼓励她自己吃下这块臭茄子,也侧面定了定她从话本子里得到她会难产血崩死亡而慌乱的心神。
低头的一瞬间,纪绾沅神色松垮倾泻。
对面的三位长辈没有看见她脸色的转换。
可坐在她旁边的男人的余光,已从她不停抿咬唇瓣,睫羽颤粟,眉心微动,攥紧银筷的一系列小动作当中窥见了端倪。
一小块茄子而已,她吃了许久。
表面看着无比斯文端庄,实则只怕味同嚼蜡。
原来,她不喜欢吃茄子。
男人的目光下意识挪到眼前的肉沫茄子上,“……”
银筷微动,他给旁边人夹了一块清蒸鲈鱼,放到她的碗中。
与此同时,不自觉仔细凝盯瞧着她的反应。
13.第13章
这次轮到纪绾沅,“?”
别以为她没有瞧见温父暗中给他使眼神,让温祈砚给她夹菜的小动作。
仔细想想就清楚了,无非就是为了哄她,趁虚而入拉近她和他之间的关系,让她对温祈砚死心塌地。
哼,当她是条狗吗?
丢块小骨头就眼巴巴跟着温祈砚去了,甚至还要出卖纪家?
话是这么说,话本里的她很是愚蠢,的确就是被眼前狗男人给的“小恩小惠”迷昏了眼,否则也不可能无形当中被他利用,导致家倾颓覆灭。
眼下得知一切,她无时不在忐忑提防。
只是他这般不情愿给她夹菜,既然都用一块她讨厌的茄子应付了温父,怎么还要夹?
或许,他是自己动心思了,借着温父让他夹菜的开头,继续给她“卖好”。
清蒸鲈鱼固然不错,眼下她怀有身孕,也不怎么想吃,闻着味道便觉得腥,饶是如此,纪绾沅还是吃了。
她也在人前配合着温家人演戏。
甚至对着温祈砚笑眯眯,甜滋滋来了一句,“多谢夫君!我很喜欢。”
他不是厌恶她么?
碰她都不看她的脸,还要背过身去,那么用力欺负人,眼下叫他一句,看他心不心梗。
果然,此称呼一出,男人面无表情的神色出现了轻微的变化和怔蹙。
纵然细微,纪绾沅还是留意到了。
他不仅仅是怔顿,就连执握银筷的手都顿了一下,眼睫微动。
“……”
想来是极厌恶的,毕竟温祈砚的额头都皱了。
见成功恶心到了他,心中顿觉得畅快,抿笑低下头,为得是藏好她脸上的笑意,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可落到旁人以及温祈砚眼中,这躲躲藏藏的窃喜样子分明更像是小妇人家的羞赧。
温父和温母都被她忽如其来的改口称呼,甜蜜窃喜模样,以及温祈砚厌恶的反应,给听的瞧的不知道说什么为好了。
蒋姨母跳出来道,“小夫妻两人的感情真是好,日后孩子降生,家中就越发热闹了。”
温父最先回神,应着连连说是。
纪绾沅低头吃着鲈鱼肉,唇边挂着淡淡的笑。
旁边男人表面看着反感淡漠,不曾接话言语,可他的余光一直落到她蕴含笑意的脸上。
“……”
入夜里,两人依旧是不同宿。
纪绾沅由着小丫鬟梳洗过后,躺入宽大柔软的床榻当中,她抱着软枕翻来覆去的滚,想着终于能够睡一个好觉了!
只可惜明日要早起。
早起便早起吧,她的身子骨的确应该好生锻炼了。
不仅仅是为了敷衍温家人,做做乖顺的样子。
更主要的是她从前过得太恣意,身子骨的确很虚,太医分明都说了她的胎象稳固,生产之时,又怎么突然难产?
她一定要把身子骨养好,绝不能出任何意外。
不能死!
除此之外,还有家中的事情,便是不能说出来,也要给父亲和母亲提个醒,至于怎么提醒……
她还没想好。
因为往日里她就是吃喝玩乐,然后又追着温祈砚跑。
用她娘的话来说,没个姑娘家的正形,而她自己也承认,日常也的确是疯疯玩玩没有远见。
恐怕直接说出来,她爹会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最主要的是,万一打草惊蛇,被温家人,还有圣上察觉了,这可怎么办?
眼下,还是要有一些实质的“证据”或者是迹象,能够表明她话本里面所得知的事情都不是泡影,父亲才会相信她的梦不是梦,认真对待后来发生的事情。
否则……父亲必然不会相信的。
只觉得她又是在胡闹了。
思及此,纪绾沅仔细回想,那个话本里面有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为她所用,在回门之时,说与她爹娘听?
绞尽脑汁想了想,似乎没有。
那话本子走马观花,就像是快速告知了一件事情,根本没有详述的细则。
就算是把后来发生的事情告诉她爹,说她会难产,说纪家会覆灭,林家的又嫁给温祈砚,两人和和美美携手白头?而她留下的儿子备受冷落早夭了?
这都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就算是说了,也需要漫长的时日去验证,那时候她都死了,纪家怎么翻身啊?
头好疼!
纪绾沅捶着脑袋,蹬腿说烦。
原本就有话要跟她说,但斟酌着不知道如何开口的翡翠,见她神色变化多端,从喜悦放松到摇头苦思,甚至开始晃脑捶头,吓得连忙将她的手给拉住。
“小姐……您可不要这样做傻事啊。”
纪绾沅没好气,“我做什么傻事了?”她不过就是要让自己清醒,想想办法,后天就要回门了啊。
说到回门,纪绾沅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连忙拉着翡翠跟她嘱咐道,“这些时日我在温家遭受的事情,你都不要告诉母亲和父亲!”
“为何啊小姐?”翡翠不明白。
“温家夫人多加刁难,在敬茶的时候明里暗里给您下马威吃,今儿又故意整您,奴婢看着那跟温夫人搭戏台子唱红白脸的蒋姨母也不是个好人,温大公子如此冷落您,叫您受委屈,您怎么不让奴婢跟夫人说?”
“好歹要给您出头啊!只要夫人过来了,温夫人和温大公子日后定然不敢如此对您了!”
翡翠真的很不理解纪绾沅究竟是怎么想的。
甚至于还觉得她怪怪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怪怪的?
是……她叫人找了合欢药下给温祈砚,同他春风一度之后,回来便开始做噩梦,变得神神叨叨,眼下噩梦是不做了,但性子有些变了。
变得仿佛……沉稳了一些,对,就是沉得住气了,但沉稳归沉稳,翡翠依然觉得这样很委屈。
纪绾沅哀叹一口气,她倒是想让她娘来给她出头,好好给她找场子,可……
“逞一时之快有什么好处?”她无奈问翡翠。
她倒是想逞一时之快好好出口恶气,可跟纪家的事情比起来,这些小委屈都不算什么了。
重要的是,不能够恶化与温家的关系,轻易捏了纪家的把柄,被人看穿了,岂不是任由对方拿捏了么?
想当初她嚣张跋扈,追求温祈砚闹得轰轰烈烈,言官借着她的所作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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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在朝廷之上对父亲多加弹劾,这件事情她没有忘记。
父亲对她疼爱有加,便是她给父亲惹了麻烦,甚至都不会训斥于她,反而揉着她的脑袋,让她不要怕。
所以她更不能连累父亲和母亲了。
她绝不能再像话本子里的“纪绾沅”一般笨得无可救药了!
但翡翠还不知道那些事情,她只能扯.七.扯.八跟翡翠说道,
“我…我嫁到温家,必然得过一辈子,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嘛,那温夫人毕竟是我的婆母,新婚前几日她定然要立立婆母的规矩,镇镇我,压压我的性子。”
“随她去吧。”纪绾沅随意摆手,“我现在怀有身孕,想来她也不敢怎么过分为难我。”
倒是那个姨母,话说回来,经过翡翠的提醒,她的确看着不像是好人,仿佛来打秋风的?
至于打的什么秋风,纪绾沅暂时想不明白。
蒋姨母的事情想不明白,便先放在另外一边,重要的是给父亲母亲提醒,纪绾沅的脑子在飞速转着。
“小姐您是想得开忍得下这口气,奴婢却替您委屈,温大公子怎么能接连两日冷落您独自住新房?传出去,温家的下人说不定要怎么编排…”
纪绾沅瘪瘪嘴,顺着翡翠的话,不由想到从正厅回来的路上,走在她前面一言不发的男人。
话说回来也是奇怪。
过往她若是跟温祈砚走在一处,他必然大步流星,绝不跟她沾边,远远将她甩在后面,一句话都不用她说,一个眼旁风都不给她。
今日也真是奇怪了,他怎么漫不经心的?离她不远不近?
很快,她又想通了。
温祈砚厌恶她,又等她同行,无非就是为了套近乎,但他清高自傲,绝对不会放下身段主动跟她说话的。
无非就是想让她,如同一般往上凑到他跟前,一口一个温公子,温郎君?对他摇尾乞怜罢了。
便是利用,这个狗男人也觉得是他对她的施舍吧?
越想越气,纪绾沅无言了好一阵。
越发觉得以前的自己没出息,难怪卿如表姐总问她是不是被人下蛊了?天下那么多好郎君,怎么盯上一个不会爱人的冰块脸?
生的俊逸又有何用?更何况他也不是处处都俊逸……
纪绾沅的眼神飘了飘,想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的目光定格在斜上方的檀木床架处,那是她先前抓的地方。
嗯……她又发现了温祈砚的一个缺点,他的床榻功夫一点都不好!只知道用蛮力!
很快,纪绾沅双手敲着脑袋,甩开繁乱的思绪。
绕回来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提醒她父亲的法子。
她猛然坐起,自言自语道,“若是如此……”或许可行呢?
翡翠不解,“小姐您在嘀咕什么呢?”
纪绾沅看着她的脸专注于自身的思绪,并不回答,“……”
另外一边的侧室。
温祈砚沐浴之后,披着月白锦袍端坐于案桌前翻阅书卷许久了。
他先是看向燃烧过半的烛台,又瞥向安静的房门。
她怎么没有来?
14.第14章
她不仅没有来,甚至都没有派人过来。
实在是有些可疑。
按理说,纪绾沅这样蛮横骄纵又好脸面的性子,新婚当夜以及第二日,他便与她分房,她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此刻却……
他都过来许久了,正房始终迟迟没有动静,太反常了。
反常的又何止就这么一件事情?
从昨日成亲到现在,纪绾沅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很反常。
不仅仅是他觉得反常,就连父亲和母亲,还有家中的姨母亦觉得她不对劲。
一时之间温祈砚竟不知她在搞什么幺蛾子。
但可以肯定,绝对又是她耍的什么小花招罢了,极有可能在跟他玩弄欲擒故纵,又是…为了引走他的视线罢了。
思及此,他不由嘲讽冷笑。
或许……也有可能是昨日给的教训够了,把她给吓老实了,但也不清楚她这安分乖顺,能够维持多久?
但温祈砚不得不说,她的一反常态,的确是有些效果的,过往纪绾沅一直宛若狗皮膏药般,他在地方她便疯狂贴上来,恨不得牢牢粘住他,跟着他。
现如今突然远离,竟然让他有些许不适应,甚至觉得奇怪。
转念又想,这有什么奇怪的和不适应的,回归正轨罢了。
她本来就不该如此黏着他。
但……怎么能够在这时回归正轨?
大内陛下的诏令已发,即便他厌恶纪绾沅,也不得不做完这场夫妻和顺的戏码,让纪绾沅卸下心防,令纪丞相露出破绽。
只有安抚了她,才能够赢得纪家的信任,毕竟纪绾沅是纪时章最疼爱的掌上明珠,说不定纪绾沅也知道些什么有关纪家欺上瞒下的消息。
思及此,仿佛为他自己内心那丝丝奇诡的异动找了合适的借口,温祈砚觉得他安定了下来,再没有不适了。
旁边的侍从青禾到底跟了温祈砚许多年,纵然温祈砚不说话,也能够猜到几分他的心思。
见到他看向烛台和房门的动作,上前道,“回禀大公子,正房那边…已经歇下了。”
“歇了?他问。
青禾重复道是,还说早就歇了。
早就歇了……
她这欲擒故纵的戏码玩得真是不错,不知道又是跟谁学的。
不管跟谁学的,他不得不承认,是有些用。
“公子,要不要小的前去——”
做为温祈砚的心腹,很多事情纵然不知道具体详细的内幕,到底也晓得一些皮毛。
比如他家公子迎娶纪家大小姐过门的真正原因,并不是那个孩子。
青禾的话还没说完,俊美男子放下书卷,淡漠道了一句不必。
就算是要给纪绾沅这个女人一点脸面,但也不是在这个时候,太早“钻入”她的圈套,也不知道她的大小姐尾巴能藏多久。
青禾颔首,连忙接过男人解下的月白外袍,灭了烛火。
“……”
这一夜过得还算平静。
翌日,两人碰面了。
在温家抄手游廊之下,四目相对。
纪绾沅是早起来花厅散步的,为了增强她的体力,便于日后生产,顺势摆摆样子敷衍温夫人和温大人。
既要“落人口舌”,就不能够在院子里,得到外面,叫温家下人看见,如此才能传到温大人和温夫人的耳朵里,借此证明她昨日晚膳在饭桌上说的话可都不是空话,而是真真切切做到了。
温祈砚自然是要去官署,他往前为了避开在京城大道上堵他的纪绾沅,特意起个赶早,时日久了,便已成为了习惯。
可没想到,居然会在游廊遇到她。
有这么巧吗?
这个虚伪愚蠢的女人演技倒是没得说,一向很好,甚至炉火纯青了,看她装出意外撞见他的诧异样子,几乎挑不出任何破绽。
要不是他深知她的本性,只怕都要被她给唬住了。
她想必是从下人那地方得知他晨起的时辰,刻意来这边同他制造偶遇,又是跟之前一样的堵他。
“……”
温祈砚停下脚步,看着她做什么?
不应该是视而不见的走掉吗?纪绾沅心中忐忑。
旁边的翡翠低声叫了一下小姐,又扯了扯她的胳膊。
纪绾沅在心里撇了撇嘴,按捺下思绪翻腾的不情不愿,挂上一张笑脸,提着被晨露微微染湿的裙摆走过去跟温祈砚打招呼。
“夫君晨安。”
见她笑眯眯的模样,又听到了她仰着小脸如同昨日一般叫他夫君,男人眼睫微动。
“夫君是要去官署吗?”眼前的臭男人不说话,纪绾沅接着询问。
反正都打招呼了,那就多说几句,万一能从他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呢?
只允许他利用她,就不许她反利用他了?
她在打听他的动向,难不成还想跟着他?
温祈砚沉默看着眼前人的小脸。
纪绾沅直白大胆,若是旁的女子,这样与男子对视,早就羞了,而她还在看着他。
由于不想看她,不想跟她对视,温祈砚目光便往下挪了些。
却不想见到她染了嫣红口脂而愈发显得粉润饱满的唇瓣。
脑中竟想起来了那日洞房之夜,生气之下的愤怒亲吻。
早被他忘却的甜软芳泽,无端泛了上来。
然后他发觉,他竟然不排斥,甚至有些怀念那个味道……
思及此,男人思绪猛然顿住,他蹙眉撇开视线,对着眼前人露出明显的厌恶来。
旁边伺候的小丫鬟们瞧见,纪绾沅也瞧见了。
她忍不住腹诽,不知道他又是扯的哪门子疯。
她都如此热脸贴冷屁股了,他就算是出于礼貌教养,也该回应一二吧?
一句话不说,还给人摆脸色看,什么意思?!
之前两人没有关系,他对她避之不及,倒也可以理解,但眼下好歹是夫妻,就算是出于夫妻情分,也不至于这样甩脸吧!
晨起的好心情都被眼前可恶的男人给打碎了。
这男人就是贱,好想打他!纪绾沅到内心嘶吼咆哮,挥舞着拳头。
面上依然挂着得体的笑容,她觉得她的笑意都快维持僵硬了。
这时候,可恶的男人总算开口,回了她一句嗯。
“既然是去官署,那夫君千万不要耽误了时辰。”她对着他福了福礼,“我就不打扰夫君了。”
言罢,直接走了。
甚至走得有些快,恨不得火速离开?
她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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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跟在后面,还唤着她走慢一些,可她都不听
温祈砚视线跟随着女子的背影,看着她消失在游廊拐角,半晌之后方才回神。
他居然又看她做什么?
思及此,脸色不自觉发沉下来。
“……”
另外一边,温夫人正在给温大人整理衣衫,就听到下人来禀告事宜。
听罢,温夫人问果真?
“是。”那婆子道两人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只是大公子还是很厌恶纪……少夫人,离开时脸色不太好看。”
温祈砚对纪绾沅的反应实在见怪不怪了,温夫人叹气,跟温大人说,“这门亲事真是委屈祈砚了。”
和自己无比厌恶的人同住屋檐之下,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可不是厌倦心烦吗?
“若不是为了孩子,谁想跟纪家结这门亲?”温夫人忍不住接着埋怨。
“我原本已经给祈砚相看了林家的姑娘,她是个温婉柔静的性子,又知书达理善解人意,重要的是咱们两家相识多年算是知根知底的。”
“祈砚跟林家长子关系也亲厚,与林家姑娘也谈得来,这多好啊。”
“唉……”言及此,温夫人重重叹了一口气,“谁知道半路杀出一个纪绾沅。”
“真真是冤孽。”
“她跟祈砚到底是怎么才有了身孕啊?”
时至今日,温夫人还是不清楚两人究竟是怎么有的孩子?只知道是有了,不清楚前因后果。
原先她也怀疑,纪绾沅跟在温祈砚背后死缠烂打多年,温祈砚有所触动,所以…在纪绾沅的大胆引.诱之下,阴差阳错鬼迷心窍犯了浑。
毕竟那纪家大小姐抛开糟糕的脾性不谈,样貌身段都生得极其好,肌肤还似玉般生香。
她要是主动示好,只怕没几个男儿招架得住。
温父还是不肯说,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既来之则安之,或许是祈砚跟林家那丫头没什么缘分吧。”
“听说林家丫头病了?”温父又问。
“是病了。”温夫人没得到想听的答案,颇是没好气瞪了温大人一眼,“我差身边人送了一些补品过去,眼下刚跟纪家结亲,实在不好过去探望,怕纪家的来闹。”
纪夫人的性子也很犀利泼辣,除此之外,纪家跟林家一向不对付。
京城人本就喜欢议论纷纷,这些时日又在盯着高门几家,还是等风头过了再走动,免得闹事惹闲话。
温父笑着恭维哄道,“夫人思虑周全,实在是好啊,家中有夫人操持一切,我很是放心。”
不好跟温夫人说朝堂上的事情,毕竟这件事情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风险。
纪丞相可不好糊弄。
谁知道纪家的人有没有察觉了,在其中弄什么不为人知的后手呢?
“祈砚跟林家姑娘是有缘无分了。”温夫人还在惋惜。
林家也是高门,不会让自家女儿过来做妾室的。就算是肯屈就做平妻,纪家的怎么可能接受?
所以,只能作罢。
“对了。”
在温父临出门喝口茶的间隙,温夫人想到一件事情,跟他道,“昨日姐姐说起她家的欣儿快要回京了。”
“我看那孩子的品貌很是不错,或许可以纳进来放到祈砚房中伺候?”
15.第15章
温大人心里琢磨着朝堂上面的公事,一时想不起来是哪个欣儿。
他端着茶盏疑惑,“什么?”
温夫人又跟他重复了一遍,说是蒋姨母养在庄子上的那个庶女,叫曹欣的,蒋姨母的夫家姓曹。
温父这才想起来,蒋姨母原先有个女儿没多久便夭折了,找法师超度的时候,在做法事的道场捡到了一个女婴,便带回来放在身边养了。
养了没几年,蒋姨母触景伤情,见她不免伤心,又把人放了出去。
因此那个庶女记在曹家族谱上,人却是养在庄子上的,逢年过节会回京里来,依稀记得年节走动时见过?
是挺乖顺的吧。温父印象不是很深刻,含糊点头。
温夫人高兴问事情能成的吧?
曹欣庶养女的身份,给做温祈砚的妾室也算是抬举了,但这都不要紧,重要的是表哥表妹,知根知底,亲上加亲。
“纪绾沅身上有了,我听老妈妈说,祈砚虽然跟她在同一屋檐之下,却分房而睡。”
“想来也不奇怪,毕竟两人总归没什么情意,但咱们儿子血气方刚,正值好年岁,必然要多多开枝散叶啊。”
温大人蹙眉,跟温夫人说这件事情恐怕不妥当。
“怎么不妥?”温夫人反问。
言及此,她屏退了小丫鬟又跟温父说了两人新婚之夜闹的事情。
说是老妈妈从温祈砚身边随从那听来的,纪绾沅如今有着身孕都不为自己考虑,竟然还给温祈砚下药。
两人新婚之夜的前半宿,闹的颇是厉害,就连喜服都给撕破了,檀木床架都挠了划痕,这得多激烈?
谈及儿子的房中事,温夫人也不免尴尬,但不得不说。
下药……
温大人并不意外,纪绾沅有前车之鉴,的确是她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
只是,“……”
“老爷是担心纪家那边?”温夫人问。
不只是纪家那边,他主要是担心纳一个人进来,破坏两人之间的“情意”,叫纪家大小姐冷了对温祈砚的热情,届时搅和了圣上交托的事情。
开枝散叶固然重要,却越不过朝廷的事情。
“是。”温大人不好跟温夫人一个妇道人家讲公务,点头应是担心纪家。
“纪丞相和纪夫人疼爱嫡生独女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此刻把人给纳进来,恐怕是不成。”
“那过些时日吧?”温夫人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温大人想了想,“过些时日看了情况再说吧。”一口回绝,怕温夫人心里又不快了。
“也成。”温夫人讲她回头跟蒋姨母说一说。
“对了。”一只脚踏出去,温大人又转回来跟温夫人说,“不要把纳妾的风声给放出去,免得落到纪家人耳朵里。”
这表面的纪家人说的是纪丞相和纪夫人,实际上还是纪绾沅。
说到底,她是温祈砚利用的关键棋子。
“我做事,老爷还这样担心?”温夫人没好气,说她又不是没分寸。
“哈哈,夫人别恼,我这也不是不放心夫人,而是觉得家中近来事情太多了,累了你,怕你忘记了。”
“我忙着公务实在是帮不上夫人什么,这不是只能动动嘴皮子功夫了?”
这一番话说得漂亮,以退为进肯定了温夫人,又哄了她,当下温夫人的脸上便露出了笑意。
“还有一则,纪绾沅给祈砚下药的做法的确不好,但……两人新婚,只要不太过分,动了胎气什么的…随两人去吧。”
温夫人听出弦外之音,“老爷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夫人还是要多劝导一下,不要叫两人分房了,传出去不好听也难做人啊,眼下消息只是在咱们温家里面打转,万一哪个嘴不严的下人说漏嘴了,岂不是被人诟病么?”
“祈砚那边我去劝,纪绾沅那边就交给夫人你了。”温大人拍了拍她的手腕。
温夫人长叹一口气,“行吧行吧。”
都是为了里子面子,她也希望家宅安宁些。
“好,那我便出门上朝了。”
“……”
父子俩人出门的时辰碰不上,散朝自然是在一处的。
待林家嫡长子林斯年与温祈砚说完话分开以后,上了马车,温父才开口。
但也没有单刀直入,他先问林斯年任职的大理寺那边可曾查到什么消息了?
温祈砚说没有,“贺循身家干净,查不到太多消息。”
提到这个人,温父思忖片刻道,“倒是不意外。”
“贺循是他亲自挑选培养的人,但不是为了纪家培养,听内线消息说,是给纪大小姐做赘婿所用的。”
赘婿?
温父还在说话,加上马车行驶起来,即便是在京城平坦的大道之上,可还是免不了颠簸。
所以他没有察觉到他说出赘婿两个字的时候,他旁边出色静默的儿子,眼睫微抬,就连执着卷宗的手都顿了一下。
“……”
“这个贺循也的确是不错,我之前去大理寺的时候打过照面,是个有才学的人,看着倒也谦逊,温和有礼。”
“一举高中之后拨到大理寺,官职不算高,但他背靠着纪家,想要快速晋升,明明可以让纪家帮忙,可看着他却没有这个心思,大理寺的大人们说他做事很是踏实,纪丞相为自己掌上明珠费心挑的人当真是不错。”
温父多感叹了几句。
转头之时对上了温祈砚的目光。
他罕见的从卷宗上挪了视线看过来,温父疑惑,“怎么了?”
“父亲觉得这个贺循如此好?”
温父觉得他话茬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以为温祈砚是担心从贺循这边下手没什么进展,便宽慰他道,“放心,既是跟纪家沾边,又费心培养了多年,纪丞相不可能丢掉这个棋子的。”
“斯年跟你是同窗,他又是贺循的上司大人,有他盯着这个人,出不了差错,长此下去,定然能抓到马脚。”
提到林斯年,温祈砚想起在宫门分开之时,对方提到这个贺循也是道了好几句赞许。
“父亲还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
“啊?”温父险些没转过弯来。
“这个人如此之好?”温祈砚问,“比之儿子如何?”
令人惊疑的发言,温祈砚竟与人比较,温父疑惑不解。
想了想,刚要说话,温祈砚又道,“父亲不必顾念我们之间的父子情义,实话实说便可。”
言罢,他的视线已经挪回了书卷之上,语气很淡,温父看着他,还是辨不明白,温祈砚怎么突然这样问?
不解归不解,不知道他比较的是哪方面,温父道,“各有千秋?”
温祈砚似乎不是很满意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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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怎么执卷的手动了一下。
温父改口道,“你自然要更强一些,毕竟那人身家样貌都逊色于你。”
这是实话。
温祈砚京城第一公子的名号,是京城众人投选出来的。
“……”
等了一会,温祈砚没接话。
温父想到临出门和温夫人议论的事情,他先问了温祈砚有没有从林斯年那边,得知他妹妹的身子骨如何了?
“嗯。”这次温祈砚答话了。
“风寒未愈。”林斯年主动与他提起的,他自然知道。
温父哦一声,“风寒倒是好治,吃几贴药,多养养避避风就好了,你也不必太过挂念担心。”
“你母亲已经叫人送了补品过去,眼下我们跟纪家刚结亲,你的身上还接有陛下的诏令,可不能在紧要关头,留恋儿女情长。”
温祈砚蹙眉,“父亲拐弯抹角,要跟儿子说些什么?”
被听出来了,温父轻咳一声,“就是听家里下人说,你与纪家大小姐同房分床歇息?”
“父亲从哪里听来的?”温祈砚又挪了视线过来。
温父没直接说是温夫人那边,只道,“你们院里…你身边人传出去的消息。”
他院里的身边人。
除了纪绾沅还能有谁?
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的法子玩上了不说,甚至还去告状了。
没想到她这么沉不住气。
不过两日而已,严格意义上来说,新婚之夜不算,也就是一日。
居然这么快就破功了。
还是熟悉的纪绾沅,再怎么装,到底没变。
他在心中嗤笑。
可嗤笑之下,却又觉得有莫名说不上的情绪慢慢安定下来。
“父亲的意思是让儿子跟她同房同寝,共枕而眠?”
温父正色,“为父知道你委屈,但不得不为大计所想。”
言罢,宽慰般拍了拍温祈砚的肩膀。
“……”
另一边,纪绾沅也被温夫人给“规训”了。
原本温夫人叫她过来用饭,说是让她看三日回门的礼单簿子可有什么需要添置之物。
可她正在看的时候,温夫人就在一旁说她和温祈砚分房的事情。
自然了,温夫人没有敢过分指责她,只道温祈砚的不是。
指责温祈砚过后,又说起他自幼性子便是如此,清冷淡漠,让她多担待,多主动些,不要叫下人嚼闲话,毕竟传来传去不太好听。
纪绾沅表面安静看着礼单簿子,心里却在腹诽,就是让她跟温祈砚一道睡呗!
她不想跟他睡,但……眼下怕是不成了。
因为温夫人道,她已经让温大人去劝了温祈砚。
婆母话说到这个份上,便是演戏,到底新婚,纪绾沅知道不能任性,便只能颔首,将礼单簿子递给温夫人,道没什么添置的了,已经足够多了。
而后又道,“您此番说的话……媳妇也知道了,您放心,媳妇知道怎么做。”
“嗯,如此就好。”温夫人看着她的笑脸。
又感叹,即便是装模作样,纪家大小姐正常不耍混起来,言行举止都很不错。
婆媳两人才说完话,小丫鬟通传父子下朝两人回来了。
纪绾沅抬头看去,正对上行至门槛处身姿颀长的俊美男人,那双淡漠幽静的眸子。
16.第16章
想到今日夜里要跟温祈砚一道睡,纪绾沅的心情便不好,再想到他在床榻之上的用.力,越发觉得心绪差劲了,简直沉入了谷底。
新婚之夜,这个混蛋虽然没有直接做成事,但比起上次凶.猛不减。
她的胸脯之上的指痕,至今都没有消散。
就连腿侧磨破的地方,擦了药开始结出疤了,就算是穿着最好的料子,也觉得磨了很疼。
如果再来一次,是要她血肉模糊吗?
思及此,纪绾沅心里的埋怨更重了。
但当着温父温母的面,不敢表露自己的厌烦,还得做出娇羞的样子躲避。
于是她温声叫了句夫君,跟温父见礼之后,低头抿唇避开了男人的目光。
温祈砚看着她背过身去,跟在温夫人身边帮着她吩咐老妈妈们摆膳,一副娇滴滴的小媳妇模样。
皱眉瞧了一会,温祈砚后知后觉发现他的视线停留在她那边,瞬间收回目光。
察觉到男人视线收回去的同时,纪绾沅暗地里松口气的同时翻了一个白眼。
看什么看!
以前从来不用正眼看她,如今倒是看了,却时不时露出厌恶的表情,装一装表面的和善有那么难吗?
他还真是不体面。
温家的下人风言风语说那些难听的话,不都是温夫人管不好家,温祈砚又不跟她装样子。
怎么到头来,全怪她?
话又说回来,明日归宁,也不知父亲母亲那边有没有查出来,究竟是谁在她的新婚之夜给温祈砚下药了?
以前她眼睛瞎了,觉得他什么地方都好,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得过温祈砚,眼下爱意退却,发现温祈砚也就那样吧,除了一张脸好看些,人长得高大些,缺点多得数都数不清。
那些在床榻之上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说,他根本就不明辨是非,查都不查清楚,就把罪名扣到了她的头上。
纵然她有前科,但……她也是会改正的好不好?
难不成做了一件错事,就一辈子都要被钉在耻辱榜上了嘛?
哼!
思及此,纪绾沅越发用力咬了咬排骨,就当是在出气了。
见她埋头吃得无比认真,甚至弄出了声响,桌上的人都瞧她看去。
后知后觉回神,纪绾沅抬手擦去嘴边的汤渍。
尴尬找补笑着说她就是太高兴了,所以才吃得…快了些。
等彻底回神,她觉得这句话说得不太对,因为温夫人和温大人还有蒋姨妈的脸色很古怪,就连在她旁边的男人都皱了眉。
想到用膳之前温夫人说的要让两人同寝的事情。
纪绾沅在心里扶额,温家的人该不会以为她是可以跟温祈砚同床共枕,所以高兴得控制不住自己了吧?
不是这样的啊!
张嘴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憋了回去。
算了……
温夫人在饭桌之上把回门准备的礼单跟温祈砚说一遍,让他听听看,可还缺什么要添置。
他丢了一句母亲做主就好,温父却说可以多添几样,越多越好。
甚至还道,“纪家是豪门大户,儿媳妇又是纪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回门礼自然要多多筹备,不能叫旁人觉得我们不重视媳妇。”
纪绾沅听着温大人的话,心里忍不住撇嘴,这温父又开始要诈她了。
如果她不清楚,必然觉得温父主张要添回门礼的举动是看重她这个儿媳妇,给足她的脸面。
如果她没有猜错,温父的话实际上就是想要借着回门礼,诈她家的库房,看看纪家人的手笔。
父亲和母亲给她的嫁妆已经足够丰厚了,但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儿,有什么好的,父亲母亲自然是要给她的,嫁妆的丰厚不好拿来做文章。
但是回门礼就不一样了。
温家给多少,她们家必然要回多少,甚至可能要盖过纪家。
所以,温父此举是为了试探,她们家的财力。
纪绾沅咽下一口汤之后笑着说,“公爹和婆母疼惜儿媳,儿媳心里都明白。”
“这回门的礼还是依着婆母准备的那份吧,实在是不用多添置了。”
“这怎么能成?”温大人严肃着脸说感觉不够,说话的时候眼睛还一直盯着她。
纪绾沅心中跳动得厉害,因为不只是温父,就连温祈砚也抬眼皮子朝着她看过来了。
怕引起温祈砚和温父的怀疑,纪绾沅微微埋着脸,做出想又不想的为难样子,嘀嘀咕咕道,
“只是回个门而已,若是太兴师动众,劳民伤财……我母亲必然要责备我了,她之前特意嘱咐过的…”
原来是纪夫人的嘱咐啊。
温大人暗暗给温祈砚递了一个眼神,适才他的确觉得有些怀疑,纪绾沅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否则依着她往日里骄奢淫逸的做派,怎么可能回绝说不添置了?不是越张扬越好吗?
再加上她这些时日说话做事也很是反常,的确可疑。
原还想再诈诈纪绾沅,但温父又觉得没必要了。
因为纪家这位大小姐,实在是愚昧,有点什么心机城府历来全写在脸上。
温祈砚看着旁边人那纤细白嫩的手指,攥动着银筷,时不时戳着排骨的样子……
她眼角眉梢全是不情愿。
想来她也是想添置回门礼摆架子装样子,但纪家人提前嘱咐,便只能作罢了。
可他看得不全面,不知道纪绾沅埋藏窥不见的神色并非不情愿,而是紧张,害怕露怯。
“到底是亲家母思虑周全啊,既如此,便只能委屈你了。”
温父把戏做全,又跟纪绾沅说,“在温家就跟在自己家一样的,东西用物不必拘束,往日里要什么缺什么,只管跟你婆母开口,别怕费银钱。”
“真的吗?!”纪绾沅猛然抬头,故意做出很喜悦的样子。
“嗯。”温父见状更放心了。
如此好糊弄,意味着好拿下,剩余的就看温祈砚那边了。
他朝着温祈砚看了一眼。
对方会意,虽然没说什么,但还是动了公筷给纪绾沅夹了一块排骨。
纪绾沅做出受宠若惊的模样,红着脸,娇俏道,“多谢夫君…”
女子甜腻腻的嗓音钻到耳朵里,男人搁下公筷的手顿了一下。
好半晌,他方才很淡的回了一句嗯。
虽然不咸不淡,纪绾沅依然还是露出了无比幸福的害羞模样。
温夫人觉得没脸看,本来她就对温父适才的说辞不满,什么叫缺什么就要什么,不讲究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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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多多添置回门礼?是要把温家库房搬空吗?他跟纪绾沅这么说,就不怕纪绾沅真的挥金如土?温家家底虽然不薄,哪里禁得住啊?
但不好当着蒋姨母和纪绾沅的面多说什么。
眼下看温祈砚居然也随着他的父亲,算是纵容纪绾沅的做派,心里越发不满。
“……”
用过早饭,温祈砚和温父又去官署了。
温夫人觉得头疼,害怕纪绾沅在旁边端不住脸,于是也没叫她陪着说话了,说她有孕在身便多多回去歇息。
纪绾沅走后,温夫人实在没忍住跟蒋姨母吐露心声。
蒋姨母听罢,顺着她指责了温父和温祈砚好几句,而后又十分抬举哄着。
一番话下来,温夫人心里的气顺了不少。
“没个省心的,叫你看笑话了。”
“嗐!这有什么的。”蒋姨母道都是一家人,“如今只靠你一人操持偌大的温家自然是累,日后欣儿进门了,让她多多帮着你,那丫头最是听话了,做事也踏实稳重。”
提到这件事情,温夫人面露为难道,“我也想欣儿快些入门,今日跟老爷提了这件事情,但他说祈砚和纪家的成亲没多久,暂时不能在这个节骨眼纳妾,只怕是……再等等?”
蒋姨母早就预料到了,连忙说,“我正要跟你讲呢,看着纪家大小姐胎象还不算稳定,纪家那边也不好交代,事情恐怕要推迟一二,没承想,咱们竟然想到一处去了,你别担心,我们曹家不会介意的。”
温夫人松了一口气,“那便好那便好……”
回去的路上还好,到了院子里,纪绾沅就开始叹气,在想着晚上是不是逃不掉了。
万一温祈砚又跟她…那什么怎么办?
上次下药的人都没抓到呢,这种敌在暗她在明的感受可真不好,
“翡翠,上次我嘱咐你往家中递信查探的事情,可有消息了?”
“还没消息传回呢。”翡翠猜测说会不会是温家的人干的?
毕竟温家庭院有不少貌美的小丫鬟,看着也不安分,垂.涎温祈砚,想做通房丫头爬上枝头变凤凰。
思及此,纪绾沅觉得事态严重,垂不垂涎温祈砚她不管,但是搞这种下三滥她可不能容忍,尤其是她都被波及了。
暂且找不到人,那先拿出她的威严来,震慑一二,于是她让翡翠把庭院里伺候的小丫鬟和老妈妈都叫上来,眯着眼冷笑着警告了一通。
让她们不要背地里想着搞什么小动作,否则她一定不会留存情面,弄死对方也是可能的。
吓得小丫鬟们面面相觑,连连应是。
见状,纪绾沅心绪勉强畅顺了一些。
入夜,温祈砚回来了。
刚踏入外院,便在随从青禾那边得知了,纪绾沅“霸道”占着他朝小丫鬟们宣誓主权,厉声警告别在她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之事。
其实,这样的事情,纪绾沅从前也做过,谁家贵女朝他示好,多看他一眼,她便暗地里找人收拾警告,别打她看上的人的主意,否则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以前他得知了,只觉得恶心反感。
眼下,心里竟没有了那股恶心和反感,甚至也不怎么生气,还觉得可以容忍。
他皱眉在想,是因为习惯她的跋扈嚣张了吗?
17.第17章
还是早就知道了纪绾沅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他又承接了陛下的诏令,早已做好了得跟她虚与委蛇的准备,所以不反感了?
虽然一切怎么样都能够想得通顺,但隐隐约约之间,他又觉得并非如此……
这样的心绪不太正常,至于怎么个不太正常,无从解释,有什么东西不受掌控,是什么,他想不明白。
他历来便不喜欢事态脱离掌控,因为很有可能会节外生枝。
思及此,温祈砚的眉头皱得厉害。
旁边的青禾不知道主子内心的触动纠结与疑惑,只一味以为温祈砚跟往常一样反感纪绾沅。
便主动引走了话茬,问温祈砚沐浴之后要不要用些许夜宵小食,膳房备办着呢。
“不必。”男人回神,抬脚离开。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纪绾沅心下免不了慌张。
害怕新婚之夜的意外又发生,导致她今天晚上受罪,警告了小丫鬟也还是不放心,于是在梳洗过后,她特地让翡翠带着她陪嫁过来的小丫鬟和老妈妈们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就算是这样,温祈砚一靠近她便慌张。
思忖期间,男人已经走进内室了,纪绾沅抬头,两人的视线对上,撞入男人的深眸,她忍不住抿唇,有些紧张。
翡翠低声低声提醒之后,纪绾沅这才回神想起来,还要装样子呢,于是她扬起笑容,快步上前,“夫君你回来啦!”
“浴房已经备办好了热水,我伺候夫君沐浴吧?”
说话间,她的手已经伸过去了。
因为纪绾沅动作很快,步履生风,卷带着她沐浴之后的馥郁芬芳,扑面而来,卷到男人的鼻端之下。
淡淡的,很是幽芳清雅……
跟他之前闻过的,她身上所携带的浓郁脂粉味道并不一样。
那些繁重的衣衫,累赘首饰脂粉,就像是一个厚厚的茧壳,将原本动人的纪绾沅隐藏在其中,如今清洗除却之后,终于露出她原本的芙蓉底色。
看着眼前这张笑意吟吟的脸蛋,竟也觉得顺眼起来了。
所以在纪绾沅靠近的一瞬间,也叫他莫名心悸了一二。
不受控制的感觉在一瞬明晰了,他必要拨乱反正,所以瞬间隔开了她的手,也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冷冷看着她。
“……”
纪绾沅伸出预备上前帮忙的手落空了,被他抗拒得很是尴尬,因为她平日里便好面子,此刻旁边还有不少伺候的小丫鬟在呢。
当着人前,他又在发什么神经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却总是这么对她。
心里生气,撇嘴跺脚,暗暗骂了温祈砚好几句。
面上倒是没恼怒,纪绾沅讪笑着把手缩了回去,“夫君不要我帮忙,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什么都可以的!”她笑着凑近,完全没有受他推拒的尴尬影响。
想来,也是习惯了。
毕竟不是第一次了,这么多年她一直凑到他跟前,每次他都拒绝,但也不妨碍她再贴上来。
“不必,你离我远一些。”
他不想再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而产生什么奇异的想法。
“哦……”
纪绾沅还是没忍住低低来了这么一句,目光幽怨愤愤看着男人离开去浴房的背影。
温祈砚走的时候没有回头,但不远处的妆奁台安置得很好,铜镜之内倒映着女子此刻的模样。
他的目光往前,视线却是透过铜镜在看身后的人,看得很是真切。
实际上从一进门,温祈砚便已经看穿了纪绾沅的忐忑与紧张。
她千方百计终于能够与他同寝,自然是应该开心到紧张的。
分明孩子都有了,却还总是想跟他亲密。
她怎么那么爱做那件事情?
还总口是心非。
难不成是因为新婚之夜,他没有彻底入了春深处。,所以她觉得不够。
却也不想想,那日是谁鬼哭狼嚎,甚至挠了他臂膀全是伤,甚至还咬人说他不准碰她。
欲擒故纵玩得如此炉火纯青,当真是厉害了。
思及此,温祈砚收回了目光。
纪绾沅一直在等着他沐浴,本来不想等的,她早就有些困倦了,但又怕落人口实。让温夫人跟蒋姨母背地里编排说她不好。
虽然她不怎么害喜,但有了身孕总是容易困倦,况且今日起得那么早,明儿归宁,也还要起早呢。
他就不能洗快一些么?
不好派人催促,纪绾沅只能在心里乱糟糟想着,他洗到什么地方了?听着里面的水声怎么那么微弱呀?
温祈砚身高腿长,宽肩窄腰,沐浴的确要慢一些,而且他又不要人伺候帮忙。
或许是洗到那丑丑的……凶器了吧?
一想到那日窥见的部分,她便忍不住蹙眉,面上又是嫌恶。
“……”
纪绾沅几次三番往里面看去,已经是有些“望眼欲穿”了。
她自己不觉得怪,可旁边守着的小丫鬟们总以为她是迫不及待了,就连隔着屏风亦察觉到她频频投来视线的男人也如此认为,然后他又故意更慢了一些。
等到温祈砚出来,已经过了许久,纪绾沅打了好几个哈欠,听到脚步声,她是真的惊喜起身。
“夫君你终于沐浴好了,我们快些上床歇息了吧!”
温祈砚闻言越是沉眉。
这种话她都能当着人说出来?反正也快了,何必猴急成这样?
感受到男人投来的带有凉意的目光,纪绾沅的瞌睡跑了大半,后知后觉在心里咯噔了一下。
等等,温祈砚该不会以为她催着他上床榻是要跟他睡觉?
她的确是要跟他睡觉,但此睡非彼睡,她不想跟他“惊天动地”的睡,只想安安静静的睡觉。
他明不明白?
这里没有太多外人在,也就是些纪家的小丫鬟,纪绾沅连忙摆手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是男人早已认定她就是那个意思,根本就不听她的解释。
不等她酝酿好措辞,便迈步离开了。
纪绾沅,“……”
真的服了啊。
啊啊啊!怎么如何做都是不对的。
呜呜呜…
总是叫人误会。
后面她也没有说话,害怕讲错话,又闹出乱七八糟的。
万一温祈砚真的又折腾她怎么办?
害怕有“漏网之鱼”又给温祈砚下药,男人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但温祈砚的一举一动她都目不斜视,时刻盯着。
纪绾沅此举的作为,是想要提防着温祈砚若是又在内室中招了,那便可以顺藤摸瓜,看看他经手过的物件东西,都由着哪个小丫鬟整理的?
如此也能够快速将人给抓出来。
回想新婚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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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太紧张了,不知道他是碰了些什么东西,但依稀还记得一些,他吃了茶。
然后没多久,便开始发作了。
茶……
第一次的时候,她也是在他的茶水里面放药,难怪他会怪到她的头上。
纪绾沅心里想着,唉叹了一声,“……”
瞧她眼巴巴的样子,是有多期待?
感受到她时时刻刻跟着他一举一动的视线。
温祈砚同样的无言,“……”
终于,他上床榻了。
纪绾沅松了一口气,可以歇息了!
见她爬上床榻便喜笑颜开。
温祈砚不说话了。
原本纪绾沅该睡外面,毕竟女子都该睡外,夜半若有事,好伺候郎君起身。
但是纪绾沅有了身孕,又喜欢往里面钻,所以她先上。
弯腰曲背之时,锦白的亵衣勾勒出她的腰臀。
圆满且挺翘,衬得她腰身小小一截,盈盈不足一握,甚至可以看到系紧的小衣结带,系得很精巧。
他还记得那日就是在床榻之前,由于不想看到纪绾沅的脸,所以他让她背过去,从后面欺负她。
又怕她乱动,一手扣着她的手腕,另外一手掌着她的后腰……
真的很是纤细嫩滑。
仿佛剥开壳的鸡蛋,打下去厉声皱眉呵斥她.夹.紧不准抖的时候,会有水纹弹动。
为了照顾她腹中不稳的胎象,那日其实并没有完全行房,只是迫她并拢了双腿,以此纾解。
但不去回想,并不意味着他彻底忘记了被她包裹时感受到的柔软.潮.热。
只是用这四个字,完全不足以形容跟纪绾沅行房的感受。
便是厌恶,温祈砚也不得不承认,舒愉也是与厌恶并存的,甚至那舒愉.畅.爽在某些时候盖过了他对纪绾沅的厌恶。
再往前追溯,这个姿势和位置,他也用过。
那时候药性猛烈,他已经失去控制,纪绾沅也没有身孕,不必顾忌。
加上他实在生气,恨不得将她弄.死,所以很是放肆。
还记得长臂一伸,可以轻而易举捏着她心口之上的无法掌控。
便是他怎么发狠,都没有办法彻底捏碎,因为不论经受多大的力道,掌中之物都会在他松手的一瞬间复原。
只有留下的指痕遍布横成,意味着经受过怎样非人的对待。
哦对了,还有她嘤嘤咛咛又娇娇气气的哭声在控诉他的过分和用劲。
在她彻底知错服软求饶之前,张口是对他无尽的谩骂,还要挟着会将他碎尸万段。
当时的纪绾沅的确是回击了,她捏着被褥哭得厉害,整个人像蜗牛和鹌鹑一样回缩着。
极致的吸附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当时掐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卸力。
因为他寸步难行,可她不肯退让,还说她不好说,他也别想好过!
她要夹死他,让他变成太监,不,不是太监,而是断半截的假太监。
真是被她气得连连冷笑,生生“凿打”哭了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也没有力气了,也不敢再骂,一个劲的哭着求饶。
抱着他的腰身,楚楚可怜悬着泪珠子,依附在他的胸膛处,拐着哭声撒着娇,还叫他祈砚哥哥,说下次真的再也不敢了。
思及此,男人的喉骨不自觉上下滚动。
“……”
18.第18章
他居然只是看着纪绾沅的背影联想了那么多,甚至有些气浮意动。
难不成,她又给他下药了?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男人的目光骤然一凛。
纪绾沅已经爬进去了,她侧躺钻入被褥之时,亵衣扯起来一些,露出嫩白惹眼的腰身。
盯着她的男人自然看到了,只不过目光很冷,泛着森寒幽幽的光。
纪绾沅对上他的视线吓了一跳。
两次堪称“惨烈”的行房都让她印象深刻,温祈砚每次开始之前看她的眼神都让她记忆犹新。
所以平躺仰面看到男人泛起森冷“意味”的视线,纪绾沅瞬间便懂了。
他他他……难不成又被下药了吗?
做什么这样看着她。
纪绾沅心中紧张不已,她想说话询问顺便拒绝,可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温祈砚盯得她好害怕。
一时之间竟在他的迫视之下缓不过来气,便微微张口回缓了一下气息。
纪绾沅只是平复呼吸而已。
她哪里知道自己这副不施粉黛,又紧张兮兮的样子也很是勾人。
温祈砚视线中的女郎,两只细嫩白皙的手紧张揪捏着锦被,圆澄如珠玉的瞳眸骨碌碌盯着他不算,睫羽还颤得似蝴蝶羽翼般脆弱好看。
甚至微张饱满水润的檀口,露出里面如小鲤鱼艳红跃动的软.舌。
生平第一次,温祈砚觉得自己目力极好,内室已经灭了烛火,只留一盏,幔帐的帘子垂落了大半。
如此朦胧不清的情况下,他居然也能看得清楚。
她在喘什么?勾引他么?
方才抛却了那些看着她爬上榻而勾勒出漂亮.腰.臀的旖旎回想,此刻纪绾沅转个身而已,露出她的脸,看着她的唇,居然又想到吻她的味道。
甜的,不腻。
软软的芬芳,很惑人。
他居然想俯身下去掐着她的脸,亲她。
甚至想到了后续,若她又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只需要使些力气,用虎口掐着她的腮帮子,就能把她小小的嘴巴给打开,从而长驱直入。
思及此,他不只是意动起伏,就连呼吸都热了几分。
纪绾沅又给他下药了吧。
这次的用量比前两次都要幽微?发作时间更慢了一些?
否则,他怎么只是看着她,就想跟她亲密。
“……”
被盯的女郎一句话都不敢说,大气都不敢喘了。
因为站在床榻之前,身量高大的男人就像是一座小山,他在那个位置,笼罩了一些映过来的烛火,周身都渡了光晕。
他的神色隐在昏暗当中,那双眼眸真的越来越沉了。
呜呜……好吓人。
他该不会又中招了吧?不然做什么又这样看着她,好像要把她吃了?
可是她都详细检查过了,根本就没有啊?
怎么办?到底是谁要害她?
纪绾沅心里慌慌想着,若是再那什么……要怎么办?
她胸脯和腰身和后臀的指痕都还没有彻底消失呢。
手腕之上的痕迹之所以看不见了,都是因为她戴了镯子,又上了一些脂粉,掩盖住了而已。
思来想去,不如就装病?
若是温祈砚再拉着她行房,她就装肚子痛好了?虽然有些丢人,但总比任人鱼肉好吧?
可她没想到,男人看着她,看着看着倏然闭上眼睛,似乎沉了一口气,然后……他居然抬脚走了。
走……了?
眼前的阴影消失。
人走了好一会,纪绾沅方才回神。
他怎么走了?
很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走了,纪绾沅爬起来去查看。
翡翠跑进来,“小姐…姑爷怎么走了?”
“真的走了?”纪绾沅皱眉疑问。
翡翠重重点头说嗯,“他离开了院子,看样子是去了客院的厢房。”
纪绾沅皱眉琢磨想着温祈砚的反常,再次确认,“去了客院的厢房?”
“对。”
翡翠瞧着纪绾沅的侧脸,心中不免为她着急,看着她“苦思”的反应,还以为她在难过,却又不知道从何安慰。
毕竟她们小姐“眼巴巴”盼了许久,就想着能够跟姑爷同房呢。
这都吹灯要歇息了,临门一脚,姑爷阴沉着一张脸,神色莫辨皱着脸离开了?
纪绾沅等了一会,没等到温祈砚回来,为防出错,又叫翡翠去确认了一下,确定他已经在那边谢谢,是不会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但纪绾沅心中十分高兴。
在翡翠替她哀叹道了一句小姐之后,
纪绾沅迅速背过身爬上床,扯了被褥盖住闭眼,
“歇了!”
她是兴奋的,可旁人却不解。
翌日,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温夫人的耳朵里。
温夫人大惊,“祈砚半夜走了?”
老妈妈把从小丫鬟那边听来的消息事无巨细重新说了一遍。
一旁的蒋姨母自然也听到了,她忍不住挑眉。
暗暗在心里想着,只怕她曹家姑娘进温家门的时日又要缩短了。
“祈砚也真是的!”温夫人已经顾不得蒋姨母还在,当下训起来,“今日就陪纪绾沅回门了,就算是万分厌恶,也不该在这个关口离开啊!”
依着纪绾沅那个骄纵吃不得一点委屈的性子,被下了这样的脸面,半夜虽然没闹,但今儿回去指不定要怎么跟纪夫人添油加醋告状了。
想到纪夫人那个犀利难缠的性子,温夫人忍不住扶额,“去,去把祈砚叫来。”
“真是不省心!”
老妈妈走后,蒋姨母安抚着温夫人,让她别动怒,这都是小事,人还没回去,让她好生安抚一下纪绾沅。
温祈砚来的时候,温大人也从书房过来了,蒋姨母识趣离开去瞧早饭,没在跟前听夫妇两人训儿子。
温夫人劈头盖脸斥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在归宁时日前下纪绾沅的脸面,是嫌弃家中太安静了吗?
“你是不怕纪家的来闹啊?”
温祈砚不说话。
温父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之中表达的意味也是很不赞同。
他通过眼神无声传达给温祈砚的责问,要更深过温夫人嘴里有关纪家可能的问责,而是圣上朝廷颁布的诏令。
温祈砚依旧沉默不语。
他昨日疑心自己中药,害怕在动怒之下,又拉着她闹责惩罚,这才抬脚离开了。
可没想到,离开庭院至于客房半炷香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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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不见纪绾沅以后,体内的燥热渐渐消失了。
看不见她,便联想不到那些春色了,旖旎的想法再也没有蔓延过脑中,甚至诡异觉得有些空虚……
她没有给他下药,那便是前些时日中的药效没有彻底消失吧。
毕竟纪绾沅每次给他下的药效都很重,还是放倒牲.畜的合欢药,郎中说药性猛烈,至于他过后会疼痛,还会偶尔想到跟她亲密的画面。
想来要彻底忘却干净,或许还需要一些时日。
但这些话不好说的。
于是他认了温父温母的责问,“都怪儿子不好。”
并且保证,“日后不会了。”
温母又要骂,温父抢在前面,止住了她的话茬,“好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祈砚啊,记住你今日跟为父及你母亲所说的话。”
他又意味深长道,“纪、温两家的这门亲事结得不易,你需要时时刻刻顾念着纪家,不看僧面也要看看佛面。”
至于是哪个佛,只有父子两人才懂了。
“嗯。”俊美清逸的男人敛下纤长的睫道,“儿子知道了。”
“……”
出门之前,温夫人不只训斥了温祈砚,重要的是又单独安抚了纪绾沅。
说是温祈砚胡闹,已经骂过他了,他也保证不会再有下次,让纪绾沅别生气。
又怕拐弯抹角纪绾沅听不懂,干脆直言让她回家别跟温夫人讲这些,免得两家因此生嫌隙,叫外面人看笑话。
说着说着还拿了一只水头极好,成色极佳的镯子套到纪绾沅的手腕上,叫她戴着玩。
言罢,仔细盯着她的反应。
纪绾沅垂眼打量着温夫人送的镯子,心中倒是不记恨,因为就算是温夫人不说,她也不打算告状,她本来就不想跟温祈砚睡嘛。
眼下微微蹙眉,是因为温夫人说温祈砚保证不会有下次。
不会有下次,那便意味着还是要跟她睡?
所以她为此苦思。
温夫人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还以为她不满意,便牵带着她出去,绕过屏风之后。
给在外间等待的温祈砚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对着纪绾沅说句好话哄哄她。
纪绾沅对上男人投过来的冷淡目光,下意识撇嘴,眼神飘着躲了躲。
见状,温祈砚也以为她在生气。
想到温父另外的嘱咐。
他起身了。
行至纪绾沅的面前。
男人靠近之后,身躯笼罩着她,靠得比较近,纪绾沅下意识害怕,不只是眼神更躲了躲,她还下意识垂埋了埋小脸,躲避眼前男人落到她身上的视线。
昨日,他那么盯着她,她还没有忘记呢!
要吃人一样!可怕。
以温祈砚的角度,能够看到眼前女郎露出的嫩白后颈。
本是随意扫过,蓦地,他眼神一顿。
眼前人的乌发全都绾起来了,裙领拉拢得不好。
后颈之上若隐若现,赫然印着一朵绽开的红梅。
这样的痕迹,纪绾沅自然不可能搞得上去,只能是他弄的。
当时……
是什么时候弄的?
哪一次?又是什么姿势?
怎么就会弄到了这里?
19.第19章
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可眼前的痕迹又明目清晰。
是新婚之夜弄上去的吧?
瞧起来像是吻痕,但他极少吻她,新婚之夜怒急了才鬼使神差封住她的嘴,那也是为了惩处,并非情.欲。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了。
为何她耳后的红梅,那么像吻痕?
他不记得自己有吻过纪绾沅后颈这块地方。
难不成她有……是和别的男人共.情.时,弄出来的?
思及此,一想到这种可能,温祈砚的目光瞬间森凛,冷得仿佛萃了冰,要将人凌迟。
别说纪绾沅被他盯得后颈一凉,就连旁边的温夫人都吓到了。
他又是怎么了?
看着温祈砚的脸色冷沉下来,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方才都答应了日后不会,对着纪家女便露出如此凶狠的神情。
纪绾沅本来在低头把玩腰间的小香囊,等着温祈砚应付温夫人要对她装样子说的下言,可没想到他又开始发疯了。
她真的很害怕,虽然跟温夫人不对盘,但还是下意识往温夫人身后躲。
毕竟这是温祈砚的亲生老母。
若是温祈砚真的要吃人,总有温夫人阻拦一二。
纪绾沅缩着脖子跟小乌龟一样往后躲,那副窝囊又懦弱的样子,就好像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但她就是慌张和害怕而已。
温祈砚的眼眸微眯,凝盯着她。
看着她不停往温夫人身后缩,两只手都不自觉揪住了温夫人的肩领,小脸埋藏了大半,一双眼睛又开始骨碌碌盯着他。
“祈砚!”温夫人斥唤了他一声。
男人眼睫一动,眨眼之间,眼神已经恢复了冷淡。
他对着藏躲在温夫人之后的纪绾沅做了一个揖礼。
面无表情道,“昨日公事未完,不得不离开处理,望…娘子海涵。”
娘子……?
纪绾沅忍不住恶寒。
她故意恶心温祈砚叫他夫君的时候,温祈砚是不是也那么恶心?
她的嘴角抽了抽,强压住心底泛上来的不适。
说不清楚是要害羞想吐,还是听到了男人冷着一张脸叫她娘子想吐,反正就是想吐。
纪绾沅忍了好一会没说话。
温夫人没好气瞪了温祈砚一眼,找个借口能不能稍微走走心?
什么公事?他去的是客房,又不是书房!
但开口说话表示歉意总比一句话不说要好。
真是冤家啊。
往日里温祈砚虽然对着旁人也冷淡,但总不至于随时随地皱眉冷脸。
他一碰上这位纪家大小姐就破功,偏偏纪绾沅是个被宠坏了的骄纵性子。
温夫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换上笑脸拉着纪绾沅的手腕,拍着她的手背,顺着温祈砚的话往下说,让她不要生气,宽容些,都是温祈砚的不好,日后必定改正。
改正?方才不过让他装模作样说句好话,就是走走过场而已,他就冷着脸要捏断她脖颈一样了。
纪绾沅再也不想提这茬了,免得眼前男人又发疯,连忙点头说没事,她也有错,没有及时体谅温祈砚,昨日合该等等他,也保证日后会多多关怀他,回家更不会乱说话。
不仅仅是她不会乱说话,她底下的小丫鬟们,她都交代过了,保证谁回去都不会乱嚼舌根,坏了两家的交情。
“为这么一点房中事,还让婆母您忧心,都是媳妇年幼不懂事,做得不好,您就放心吧,儿媳一定尽力弥补。”
温夫人,“……”纪家大小姐柔顺得让人挑不出错来啊,场面话说得太圆滑了。
“你是个好孩子…”温夫人呵呵笑着。
温祈砚看着她装模作样的笑脸。
纪绾沅察觉到了,加深放大脸上的笑容面向他,两人视线对上。
她的心里却在冷呸,臭男人看什么看!
闹了一出,总算是坐上马车回门了。
纪绾沅不想跟温祈砚坐在一起,共处一室,但又不能躲避。
幸好马车之内够大够宽敞。
温祈砚坐一边,她挪到另外一边,也不跟他沾边。
旁边人一言不发,诡异安静到了极致。
只听到马车滚着轱辘的声音。
温祈砚很不习惯这样的宁静,尤其是纪绾沅在他身侧。
她不仅不说话,就连看他一眼都不曾有,目不斜视看着前面,视线好似定住了。
执着书卷的男人在翻页的同时,目光几不可察往前看去。
她视线所落之处,根本就没有什么。
所以纪绾沅在看什么?
好奇疑惑诡异驱使着他的余光,越发往她身上看去,发觉她似乎在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了马车之后,她便脱下斗篷递给了跟车的小丫鬟。
如今时节正热,为了照顾这位娇气的大小姐,马车里的案桌之上置放了珐琅五蝠风轮和冰。
襦裙所用料子单薄,越发能够看得出她姣好优越的身段。
真的是月份还小,若非得知她身怀有孕,完全瞧不出来快两个多月了吧?
风轮转动,微弱的风卷着冰的凉意吹到她的耳后。
尽管纪绾沅出嫁后发丝全都挽起来了,依旧有不少松软的鬓边绒发落了下来,此刻正受微风拂动。
除却后颈那块地方,他没有看到她身上有任何其它的痕迹。
想来,真的是他新婚之夜失去理智,不小心留下的。
纪绾沅一直在家养胎,没有跟外男接触过,怎么可能会有什么?
更何况,她跟他的时候是处.子,初次的落红是他亲眼所见,逼仄.潮.热的进退两难也是他亲身感受过的。
抛开这些实质的不谈,她一直都属意热爱他,经年累月追逐他,怎么会跟别人有染?
这不可能的。
想当初,他没有跟纪绾沅有什么亲密首尾的时候,她热情奔放靠近他,全然不知道自身的某些行为有多孟.浪轻浮和愚蠢,除此之外,还时常跟方晁那些纨绔浪荡子弟有些往来。
他身边的好友同僚因为纪绾沅频繁靠近他,曾议论过她几句,他虽然不曾接话也不曾张口,但不免听到了几句。
他们说纪绾沅对男女之事如此热忱,恐怕早就…尝过男女之事了。
否则她的身段怎么会那么好?好得太过了些。
京城高门家未出阁的贵女们多孱弱若柳扶风般温婉,即便不孱弱,也很…正常。
可纪绾沅不是,她不只是性子骄纵,就连容貌也明媚张扬,身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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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是惑人。
以前他听了不以为意,非说要有什么,便就是觉得恶心,议论这些的同僚恶心,被议论的纪绾沅也令他恶心。
但真的跟她行房之后,方才知道,她是清白的,她身段的出众,是天生天长如此,并非后天助力而成。
就算是想清楚了,温祈砚还是为他在家时的动怒而感受到陌生。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愠怒。
纪绾沅跟旁人不干净便不干净,关他什么事?他生什么气?
或许是两人姻缘联结,她此刻的身份是他的妻子。
而他历来有洁癖,不喜欢归属于他的物件东西沾上别人的气息,更别说过分染指了。
“……”
纪绾沅对温祈砚的提防通过前两次的“接触”,已经飙升到了一个极其敏锐的高度。
纵然温祈砚的余光扫视得隐蔽,但因为停留时辰过长,还是被她有所察觉。
她双手托腮微微转过头去看他。
也正是在这一瞬间,男人的余光在瞬息之间收了回去,没有再看了,也不自觉定了定思绪。
纪绾沅果然还是撑不住一直装样,但凡跟他一处,总会将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
可他哪里知道,旁人的女郎根本就没有似从前般欣赏他丰神俊逸的容貌,感叹他的出众,满心满眼倾慕于他。
而是在想,温祈砚在打量她吗?
打量她做什么?
纪绾沅不解,难不成温祈砚看出什么破绽?
不可能,她可是一句话都没说。
方才她还在酝酿到家之后要如何提醒她的父亲,小心温家还有圣上,日后行事也要小心,别叫人抓了小辫子。
因为她历来不怎么聪慧,说话还不能太直接,主要不能够引起同行的温祈砚怀疑,与此同时,还要叫她的父亲相信,真有些难。
但愿,一切顺利吧。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今日爱女回门,纪丞相和纪夫人早就在家收拾好一切等候了。
温家的马车方才停稳,纪夫人已经下了台阶去接人。
撩开车帘看到自家娘亲,纪绾沅鼻尖一酸,也顾不得还在外面,跳着往纪夫人怀中扑去。
呜呜咽咽蹭着纪夫人的怀抱,哽咽着说好想她好想她,想得吃不下饭了,夜里都睡不好,人也瘦了。
纪夫人抚摸着她的脑袋瓜,应着声查看她的周身,说她真是瘦了,手腕子都细了。
跟在后面下马车,原本因为她跳下去的危险动作而不满皱眉头的温祈砚,还没启唇说什么,便见纪绾沅同只猫儿一样自然流露与人撒娇。
语调娇气得要命,跟那日抱着他的腰,窝蹭着他胸膛,哼唧唧喊哥哥说好疼让他轻点的语气又不一样了。
这是他没听过的,也没见过的纪绾沅。
黏糊中不散她本身被宠坏的骄蛮,但竟不叫他讨厌,反而新奇。
一时视线也没有从她身上挪开。
“沅妹。”上首传来一道轻唤。
温祈砚先一步循声抬眼看去,不仅仅看到纪丞相以及他的义子纪凌越,旁边还有个男人。
是…纪丞相为纪绾沅精心挑选培养,预备招入纪家的那个赘婿。
连他父亲和好友都赞不绝口的贺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