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打吧,我先登基了》
1. 第 1 章
莘兰殿坐落在大郢皇宫最西边,原是并不受宠的兰嫔和九公主所住,自兰嫔因病去世后,只剩九公主靳灵星和贴身宫女太监三人,这处不大的宫殿显得越发落寞和荒凉。
一个月前,九公主不慎掉入御花园的水池中,昏迷了两日,醒来后就换了芯子。
灵星前世是过劳死的,没料到灵魂还能在陌生世界苏醒,对此,她用了许多时日来适应。
今日是十五,该去给皇后请安了,灵星整理好衣服,朝未央宫走去。
未央宫内,正殿主位上坐着一个头戴华丽金冠的女人,气质端庄,嘴角扬着轻微的弧度。
灵星照例上前行礼,“灵星参见母后”
“起来吧”,皇后温和地回道。
“谢母后”
皇后淡声道:“你也及笄了,平日里总是闷在屋里闭门不出,传出去别人可得说本宫对你疏于管教,三日后,卫贵妃要在梅园举办宴会替二皇子选妃,你也去露个脸,改改你这怯懦的性子”。
灵星低眉顺眼,“是”
回到莘兰殿,灵星整理思绪,靳帝的儿女中,大皇子是林妃所生,二皇子是卫贵妃所生,三皇子先天夭折。
四公主靳灵阳早已出嫁,五公主靳灵月是皇后独女,已有婚约,六皇子体弱,乃是一位昭仪所出,七皇子和八皇子是双生子,封了齐王和安王搬到宫外了,十公主靳灵玉比她小一岁也是卫贵妃所生。
年纪更小的,灵星没什么印象。
一道人影走进,侍女兰若端上午膳,依旧是五个菜,两双筷子,她一双用来夹菜,一双用来吃饭,一刻钟后,她放下筷子,把剩了许多的膳食熟练地赐给了兰若和莘兰殿的小太监。
兰若只有十三四岁,太监小平子长得瘦瘦巴巴,两人谢恩退下。
灵星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一角,见两小孩在外面吃得正香。
三日后,灵星用完早膳,穿衣打扮一番,带着兰若去往梅园,小平子留下看家。
梅园园如其名,种满了梅花树,灵星进去时,入目都是鲜妍靓丽的妙龄少女,三三两两的分散在园中各处,令人眼花缭乱。
灵星今日只穿了一件淡紫色简单花纹的衣裙,她进来时园中女眷们的目光聚过来,很快又移开,她谁也不认识,只得找了角落里无人的一个凉亭坐下。
过了不久,园外有人通报:“皇后驾到,卫贵妃驾到”
一席金色锦华宫装的皇后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五公主靳灵月。
卫贵妃紧随其后,她身穿烟粉色绣有大朵娇艳海棠的衣裙,明艳夺目,身侧也跟着一位青绿色碎花衣裙的少女,梳着双丫髻,两侧对称簪着珍珠的步摇,是十公主靳灵玉。
众人皆惊,纷纷起身到园中花圃前行礼,皇后目光淡淡扫过众人,“都起来吧,今日宴会都随意些不必拘束”。
“是”,众人起身。
灵星慢腾腾地走到人群侧面,给皇后行了礼:“灵星参见母后,贵妃娘娘”
皇后不喜灵星素净的打扮,却也没有当众斥责。
“起来吧”
她下令让大家随意赏园,人群便慢慢散开。
卫贵妃神色高傲,“九公主,你怎么穿的如此寒酸,一个公主气度竟比不上在场的贵女们,可真给我们皇家丢脸面”。
“儿臣大病初愈,不宜太过张扬,所以今日穿得素了些,下次断不会再如此”。
皇后发话:“我们也别站在这里,都去园子里逛逛吧”
卫贵妃嘴角撇了撇,也跟着向前走去,经过灵星身前时,她身旁的少女冲灵星龇牙扮了个鬼脸,灵星有些无言。
不多时,二皇子靳启安来了,他长得还算周正,只是气质阴郁桀骜。
主角已到,大家落座品茶,灵星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随手拿起手边的小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突然感觉四面八方的目光都向她射来,她放下茶壶,抬起眼皮往正中上首望去。
皇后正展露着微笑轻轻朝她开口,“小九,你过来”
灵星顶着众人揶揄的目光起身缓缓走到皇后身侧,侍女立马将她的桌案搬到了靳灵月旁边,皇后抬了抬手,“你这孩子常年体弱,不怎么出来走动,今日怕是不习惯吧”
灵星低头不语,皇后笑了笑,“坐到你姐姐身边去,月儿,照顾好你皇妹”
“是,母后”,靳灵月神色淡淡。
灵星走过去在桌案后坐下,皇后身边的嬷嬷走过来跪在她身后,低着声音,“九殿下一言一行当以五公主为准”
她无奈地点了点头,心里只盼着这宴会感觉结束,她学着靳灵月的样子端坐好,低眉顺眼。
皇后移开落在灵星身上的目光,对着下首众人笑道:“这品茶也是有些无趣,不若让诸位贵女们展现一下才艺助助兴,卫贵妃觉得如何?”
“皇后娘娘说的是”,卫贵妃笑道,她眼神在现场扫视一圈,落在角落的黄衣女子身上,“素闻王侍郎之女弹得一手好琴,不知今日可有机会耳闻呢?”
角落的黄衣女子立马站起身向皇后和卫贵妃行礼,“臣女惶恐,不敢在两位娘娘面前托大,若是两位娘娘想听,臣女自当献丑”
卫贵妃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命宫人搬了一把琴放在正中央,黄衣女子莲步轻移来到琴后坐下。
灵星注意到女子唇抿得紧紧的,眉心轻皱,貌似有些紧张。
随着丝丝入耳的琴音响起,她的思绪不禁飘远,前世的一幕幕在脑海中穿过,像一根根丝线汇聚缠绕,搅得她的脑子和心绪沉甸甸。
一曲尾音落下,那些丝线又骤然间散开,竞向消散在脑海,带有余温的泪珠滴在手背,灵星才惊醒,她抬手抹了抹眼角。
黄衣女子站起身向皇后行了一礼,皇后笑着点头,“不愧是闻名都城的才女,赏!”
“谢娘娘”,黄衣女子跪地谢恩。
卫贵妃笑道:“可不是嘛,这一曲如歌如诉把九公主都感动得落泪了呢”
灵星面上不动如山,心里却不禁嘀咕,原主似乎没有得罪过卫贵妃母女。
皇后轻轻抬眼,知道卫贵妃不满自己赏了一个她看不上的女子,眼角闪过一丝嘲讽。
“小九常年居于宫中养病,琴棋书画学习有碍精进,不若就让王侍郎之女与你点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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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灵星她不禁头疼,二皇子选妃扯她干什么,她望向那中央跪着谢恩的黄衣女子,夏日炎炎,她要是不应,那姑娘怕是起不来了。
她站起身朝皇后行了一礼,“儿臣多谢母后体恤”
皇后随即看向那跪着的女子,“王姑娘可愿意做小九的老师?”
“臣女愿意”,女子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起来吧”
皇后朝随身侍女吩咐,“晚香,把上个月西域进贡的那套蓝宝石头面拿过来赐给王小姐”
晚香不足片刻就端了一个精美的盒子过来,当着众人面将盒子打开,里面澄澈的蓝宝石晃花了众人的眼睛,连卫贵妃眼中都闪过一丝流连。
皇后不动神色地昂了昂脖子,晚香立马将盒子递给王姑娘,王姑娘已是满头大汗,她恭敬地接过盒子,又再向皇后行了大礼,才缓步退回位置上。
“还有谁想上来献艺?”,卫贵妃轻飘飘地抛出一句,眼神扫过众位贵女。
有了王侍郎之女刚刚那一遭,在场其他贵女纷纷卯足了劲,一时间十八般武艺齐上阵,诗词歌赋,倩影飞扬,倒是把灵星看得眼花缭乱,这竞争也太激烈了。
但看那二皇子,依旧嘴角噙着假笑,一副对每个姑娘都很满意的样子。
时间流逝,席上的茶水和点心换了几轮,各位贵女都展现了一番才艺,唯有坐在最上首的两位女子不动如山。
穿着青衣的女子长得像烟雨江南的水墨画,灵星忍不住盯着她瞧,连一直漫不经心的二皇子眼神也时不时驻留在她身上。
青衣女子端庄地走上前,对着皇后和卫贵妃行礼道:“臣女不善歌舞,唯有丹青还算有些心得,特为皇后娘娘献上画作一副,还请娘娘不吝赐教”
晚香在皇后示意下接过女子的画轴,一副百色牡丹图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笔墨轻点在白纸上,水墨漾开牡丹的形廓,或红或黄或粉的彩墨点缀花瓣和吐蕾,明艳不失恬淡,鲜妍不脱清雅。
“好一副牡丹图,梁大姑娘不愧是先太傅的侄女”
梁清萝谦虚回道:“娘娘谬赞,小女技艺不及伯父万分之一,献丑罢了”
皇后鼓了鼓掌,一时间在场众人也跟着鼓掌,连卫贵妃也夸赞了句,“梁家不愧是书香世家”
卫贵妃面上说着,心里却掠过一丝恼恨,她望着前方站着的气质清贵的女子,眼神往旁边的粉衣女子身上闪了闪,见对方点头,才重新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
皇后收了画,却并未奖赏,只是让梁清萝坐回去,反观那梁清萝,面上亦无不满之色。
终于轮到那粉衣女子出场,她亦拿了一画幅上前,“臣女卫馨宁向二殿下献上丹青一副”
灵星眨了眨眼,眼神在梁清萝和卫馨宁之间转了个来回,颇有兴致的撑着脑袋看戏,腰部突然传来刺痛,身后的嬷嬷拧了她一下,她轻轻吸了口气,坐直身体。
“哦,什么画作,卫小姐打开看看”,皇后淡淡地说着。
卫馨宁解开绑画幅的绳子,灵星头往前伸了伸,正要看画的什么,却突听得一个尖锐的声音喊道:“陛下驾到!”
2. 第 2 章
众人连忙行礼,灵星跟着起身,她躲在靳灵月身后,并不打眼。
“平身吧”
有些混杂的男声响起,灵星抬眼只看到明黄色的衣摆。
话音刚落,卫贵妃就笑着迎上去,“陛下怎得空闲来?”
皇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随后走向主位,皇后立即将位置让出来,待皇帝坐下,皇后才在一旁的位置落座。
灵星顺势被挤到一旁,她干脆就站在靳灵月身后,一个可以将现场尽收眼底却又不容易被上首几人发现的位置。
卫贵妃抱着皇帝的胳膊,神色亲昵道:“陛下来得正好,我侄女馨宁正要献画,不如请陛下点评一番?”
皇帝眼神落在下方站着的粉衣女子身上,他声音听不出喜怒,“那就呈上来看看”
太监总管立马上前接过画,仔细检查过后才呈到皇帝面前,灵星用眼角余光扫了扫,那画上是一副简简单单的民耕图,画中心一个男子正在插秧。
论画工,这画远不及刚刚那副牡丹图,灵星正这样想着,却听见一旁皇帝大笑,“哈哈,不错不错”
“你这丫头胆子不小啊,竟然敢把朕画成这般模样”
卫馨宁抖着身体跪地,“陛下恕罪,臣女不善舞文弄墨,只是去岁农时,臣女有幸得见陛下体恤子民,亲自农作。臣女家农庄的奴仆听闻此事,纷纷感激陛下爱民却不得见天子威仪,缠着臣女询问当时情景,臣女一时斗胆才将当时情形画下来,谁知今早出门前侍女拿错了画作,这才冒犯了陛下,请陛下责罚”
好经意的马屁,灵星眼神不禁转向首位的皇帝,只见皇帝表情严肃,片刻后却笑道:“哼,这画工技甚拙,朕没收了,省的传出去给你爹卫相丢脸”
“谢陛下”
皇帝表情收了收,他看向下首站着的二皇子,“朕今日夺了你的礼物,你说这该如何啊”
二皇子上前赔笑,“儿臣惶恐,本就是表妹粗心之过,父皇惩罚得对”
卫贵妃适时地接过话,“陛下,馨宁这丫头性格冒失,臣妾等会儿定好好教训教训她,您就宽宏大量饶了她这一回吧”
皇帝笑了笑,“倒是朕的不是,不如,就让卫家丫头现场作一幅画再送启安?”
卫贵妃兴奋地对卫馨宁道:“还不快谢恩?”
“臣女谢陛下,只是臣女画艺不精,不敢当众献丑,不若臣女给表哥弹一曲,臣女近日找师傅学了一首新曲子,日夜勤学苦练”
“什么曲子?让朕也听听”
卫馨宁抬头看向二皇子,害羞道:“凤求凰”
皇帝调侃卫贵妃,“这丫头的性格还真是跟你这个姑姑如出一辙”
“陛下,大庭广众怎可笑话臣妾”
皇后端坐一旁,嘴角抽了抽。
皇帝睥睨全场,目光在梁清萝身上停留片刻,卫贵妃见状打趣道:“陛下,梁大姑娘方才也向皇后娘娘献了一副牡丹图”
皇帝瞥向身侧的皇后,皇后立即让侍女将画展开给皇帝看,皇帝眯了眯眼睛,笑意未达眼底,“好啊,妙笔生花”
他看向梁清萝,“梁大人近来身体可好啊,朕也许久未见过老师了”
梁清萝福了一礼,“启禀陛下,伯父现下在锦州小住,已有一段时间未回都城了”
皇帝若有所思,不禁问道:“朕记得,老师老家是青州,为何去了锦州啊?”
“回陛下,萧师兄现任锦州下属的县令,伯父是去监督师兄去了”
没人注意到皇帝眼中闪过一抹暗芒,“萧言祁惊才艳艳,又是老师的得意弟子,当个小县令着实是屈才了”
二皇子给卫贵妃递了个眼神,卫贵妃提议道:“陛下,今日是梅园宴,扯旁人做什么?”
皇帝回神,清了清嗓子,“启安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了,我看这卫家丫头古灵精怪,正好配启安这古板的性子”
一锤定音,二皇子妃的人选是彻底定下来,皇帝又指了两个长相不差的给二皇子做侧妃,随后带着卫贵妃离开。
皇后留下一句“散了吧”后也施施然而去,宴会终于散了。
灵星和兰若回莘兰殿,两人路经过御花园时,灵星瞄到花池里飘着一截蓝色的衣裙,走近一看,竟是个女子在水里快要溺亡
此时四下无人,灵星赶紧脱了鞋子和披帛,对兰若说了句“快叫人”,随即纵身一跃往女子游去。
岸上的兰若则被她突然的行为吓得尖叫:“殿下,来人呐,快来人呐!”。
灵星奋力游到女子身边,托住她的身体正要把她往回带,却发现女子的脚被花茎缠住,她游到水下将花茎折断,带着人游到岸边。
兰若见状冲了过来:“殿下你怎么样!”。
“我没事,快搭把手把她拉上去”。
兰若拉着女子的双手,灵星则抬着女子的脚使力,总算把女子弄上岸,她自己也爬上去。
灵星此时已是力竭,不远处跑来不少侍卫和宫女,灵星被兰若扶起,她看着救上来的女子,伸手探了探鼻息,很微弱。
侍卫已经赶到,为首的人半跪:“殿下,属下救驾来迟”。
“我没事,可有医官,快看看这个姑娘”。
侍卫见躺着的女子衣着打扮不像宫女,说道:“殿下,这里没有医官,可令人速速送这位姑娘去偏殿,同时传医官来诊治”。
这一来二去人都要耽搁没了,灵星顾不上其他,用急救法挤压出了女子体内的积水,又做了人工呼吸。
只听闻周围一片吸气声,灵星无暇去顾,人工呼吸反复几次后,女子总算清醒了些,心口的起伏也比之前强了不少。
灵星松了口气,看向兰若和侍卫,眼前乌泱泱的十几号人,都瞪大了眼睛,仿佛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之事。
灵星咳了一声:“立马将此女子送去偏殿,再派人传医官来诊治”
“是”,侍卫反应过来,让两名宫女将女子抬走了,灵星抬手让其他人散了,太监宫女离去却又纷纷回头偷偷看她。
兰若则一把抱住她,“殿下你没事太好了,吓死我了”
灵星拍了拍她的背,“我没事了,快扶我回莘兰殿”
回到莘兰殿,小平子被两人如此狼狈的模样吓了一跳,“殿下这是怎么了,要不要传御医啊?”
灵星有气无力的说:“不必,去烧点水,我要洗澡”,她身上一股土腥味。
“是”,小平子赶紧去烧水了。
一个时辰后,灵星收拾干净,兰若也换了身衣服,刚坐下连口茶都未来得及喝,就有太监来传话:
“殿下,皇后传您去未央宫”。
是为了刚才救人的事还是今天早上她穿太素的事?
“知道了,这就去”。
灵星跟着太监马不停蹄地赶到未央宫,皇后面色不悦的坐在主位,见她进来直接呵斥了一声:“跪下!”。
灵星愣住,她犯什么事了?
她不习惯“跪下”这个动作,见皇后脸色愈发难看,而且人在屋檐下,她还是跪下来。
皇后面浮怒色,“你可知你今日做了何错事?”
“儿臣不知”
皇后怒拍桌子,“你今日下午在御花园干了什么?”
“我下午路经过御花园,见一女子在水里挣扎,就跳下去救她上来”,灵星如实道。
“救人之事自有侍卫宫人来做,你一个公主只身跳下水救人,成何体统”
“当时四下无人,我见那女子气息微弱,所以才急着救人”。
“好,你救人也算是功德一件,可你折了御花园的金莲,你可知那是太后给陛下祈福的!”。
灵星不禁回想,那株荷花跟普通的荷花区别不大,就是花苞更大些。
她感觉大事不妙,虽然她觉得金莲祈福很迷信,但是看皇后的反应,她应该是有麻烦了。
不到一刻钟,两个气势汹汹的嬷嬷将她从未央宫带走,关进了一间屋子里,太后罚她在慈宁宫佛堂跪着抄经。
屋内供着一尊佛像,点着烛火,但是并不暖和,佛前小案上面放着纸墨笔砚和经书,灵星拿起一本翻了翻,内容很多,白天接连不断地抄也要抄四五天。
她拖了个蒲团盘腿坐着,认命地开始抄经。
抄完几页后,她放下笔活动手腕,正想站起来走动走动,听到外面有靠近脚步声,连忙把蒲团往前放,跪在上面。
身后的门被打开,一个宫女端着膳食放在她面前,是一份素斋和一壶茶,灵星吃完后就把餐盘放到门口地上,又抄了一页经,睡意袭来,她在烛火较暗的地方用几个蒲团铺了个简陋的床,睡下了。
第二日清早,灵星还在睡着,被人拍醒,只见一个年龄较大的嬷嬷正板着脸看她。
“九公主,太后罚你跪在佛堂抄经,你为何睡在此处,此时已是辰时三刻了”
灵星不欲再生事端,没回嬷嬷的话,只是跪到书案前,执笔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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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嬷嬷站着旁边看了一阵后就出去了,灵星则松了口气。
这晚灵星靠着在了门缝处睡,这样有人靠近时她可以立马醒来。
第二天,嬷嬷来开门时,灵星已经跪在案前抄经了,三天后,经文抄完了八成,灵星的身体摇摇欲坠,眼下都是青影,身形瘦削脸色发白。
这晚,灵星打算熬个夜把剩下的经文都抄了,明早交差后就可以出去,当下晚间气温有些凉,她隐隐有了发热的症状,这佛堂里空气还不流通,她不停的掐自己大腿防止睡过去,天将将亮时,总算抄完了经文。
灵星咬着牙等了一会儿,嬷嬷来了,她将经书递过去,“嬷嬷,我都抄完了”。
嬷嬷翻了翻经文,带出去交差,又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嬷嬷进来道:“公主可以出去了,另外太后有令,莘兰殿所有人半个月内不得出莘兰殿半步”。
慈宁宫一个宫女将灵星送回了莘兰殿,小平子垮着脸,兰若则一脸要哭的样子,灵星还未来得及说话就栽了下去。
“殿下,殿下”,两人急道。
灵星发了高热,兰若急得团团转,她想去请太医,可是她刚打开殿门,门口的宫人就拦着她,她说公主病了也无人搭理。
小平子找了殿内一些治风寒的药熬好给灵星灌下去,也没见好,又过了一日,眼见公主烧得越发厉害,兰若已经哭肿了眼,小平子想起公主往日对他的好,决定铤而走险。
子时,小平子趁着夜色从后院的墙翻出去,后院无人值守,他一路躲躲藏藏来到太医院,找到了值守的医官,连忙道:“大人,救救我家殿下,她发了高热快不行了”
太医院年轻的御医江渺正在殿内值守,听了他说的情况,立即提了药箱让他带路,小瓶子来到莘兰殿后门,打算爬墙,江渺面露不解。
突然,两名守门的宫人如鬼魅般出现在身后,扑过去按住了小平子。
“太后有令,莘兰殿所有人半月内不得踏出殿门半步,你竟敢抗旨不遵”。
这莘兰殿竟是被下了禁令,江渺皱了皱眉头,小平子哭求着 :“公主发了高热快不行了,我才去请了医官过来”。
守门的两个宫人听言,看了看江渺,心想虽然他们只是奉命守住殿门,但若是里面的主子出了什么事,他们也逃不了罪责,没再拦着。
江渺见状,跟着小平子走进殿门内。
来到莘兰殿内室,江渺见床上的女子脸色发白,乌发汗湿,他放下药箱,上前给给灵星把了脉,望闻问切一番,取出药箱施以针灸,又喂人吃了他自己研制的退热的药丸。
三人守了一个时辰,灵星的高热总算退了些,江渺留下一瓶药丸嘱咐兰若按时给灵星服用,他明日午时再过来诊脉。
眼见公主好转,兰若和小平子还没来得及高兴,辰时刚过,两个宫人进来将小平子拖走,兰若吓得直哭,灵星迷糊间只听到有人在哭,觉得头很疼。
午时,江渺又来了莘兰殿给灵星诊脉,此时灵星已经清醒,只是喉咙冒火头也很昏,江渺给她看过之后,嘱咐兰若按医嘱照料,两日后便可完全退热了。
江渺注意到昨晚那个小太监不见了,想起昨夜的事,他大概知道了缘由,心里叹气。
灵星待江渺走后,顶着沙哑的嗓子问兰若小平子的下落,她大概能猜到一些,但还是想确认,
兰若哭着说小平子昨晚偷溜出去找御医,今早被人带走了。
灵星心下冰凉,她折了个荷花,身为公主都被罚了禁闭和禁足,小平子违背太后命令,恐怕是凶多吉少。
她来到这个世界并不久,但这些天与这两个小孩朝夕相处,若是小平子因她丢了性命,恐怕她这辈子都良心难安。
她下了床,让兰若扶着走到了殿门口,一名宫人伸手拦住了他,“殿下还在禁足,不可出殿门”
“我的小太监被抓去了哪里?”
“这个奴才不知”
“你去通报慈宁宫,小平子是因为为我找御医才违背禁令,是我下的令,皇祖母要罚就罚我”
宫人应了声“是”就走了,留下另一人看守。
灵星没想到的是,一个时辰后,宫人带回来的不是小平子,而是小平子违背太后旨意被处死的消息。
灵星听言从头到脚泛起冷意,头皮发麻,她实在无法接受这么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还是她害的,想象小平子浑身是血的画面,她心脏紧的厉害,随后更是开始忍不住呕吐起来。
3. 第 3 章
灵星吐光了胃里的东西,爬到床上蒙进了被子里,兰若看被子一颤一颤的,关了寝卧的门,躲在平日跟小平子吃饭的门房里哭。
晚上,兰若端着在殿门口领的膳食,推开寝卧的门,见公主坐在室内桌案前,穿了一身白衣,兰若有些鼻酸, “殿下,该用膳了,等会还要吃药”。
灵星扫了眼饭菜,将兰若拉到身旁坐下,“你跟我一起吃,现在莘兰殿就剩我们两人,我们都要把身体养好”。
她拿起碗筷,食之无味也不停下。
喝过药后,灵星问兰若知不知道处死的宫人尸体会运往哪里,兰若摇头说不知。
灵星在妆台拿了一只玉簪,来到殿门口,一名宫人照例伸手拦住她,她将玉簪递给他,“处死的太监宫女尸体会被如何处理?”。
宫人左右看了看,小声回道: “丢在城外北边的乱葬岗,死后的第二天就会被运过去”。
灵星点了点头,“拿着吧,希望公公勿要多言”。
对方笑着接过来,“奴才谨记”。
“我又有些身体不适,你明日去请江御医过来”。
“是”。
次日,江渺走进莘兰殿时,只觉得此处弥漫着悲伤之气,兰若领着他进了寝卧。
灵星端坐于案前,身形有些憔悴,看到他,抬手示意,“江御医,请坐”。
江渺觉得事情不是看病这么简单,他沉默了一会儿,依言坐下。
“感谢江御医漏夜前来为我诊治”。
“这是臣分内之事”。
“今日请江御医,乃是有一事相求”。
灵星递出一只金簪放在江渺前面桌上, “江御医见过我莘兰殿的那个小太监,我想替他置办一副棺木,然后将他安葬,可我出不去宫外,所以想请江御医帮忙,他的尸体明日会在城北的乱葬岗”
灵星说完,又递出一块玉佩,玉质青翠通透,“这是谢礼”。
江渺没说话,眼前女子面上是淡然的,但是眼睛里却似含着悲伤,痛苦和一丝祈求。
沉默半晌,江渺收起那块玉,却将金簪递了回去, “女子发簪乃私物,殿下勿要轻易给男子”。
他起身走到灵星身侧,“臣为殿下请脉”
灵星闻言伸出手,江渺把完脉说道:“高热已退,但还需好好调养身体,忌风寒,忌忧思”
“多谢江御医”
江渺没忍住宽慰,“人各有命,当日无论如何选择,他的命运都只有一条”。
灵心抬头看向他,她明白他的意思,当日小平子无论救不救她,最终结局都是难逃一死。
江渺站起身行了个礼,“殿下今日所求,臣会尽心”
翌日,江渺带着随从将小平子的尸身从运尸车上截了下来,打发了运车的人一点钱,他买了一副上好的棺木,将小平子葬在城郊一处树木丰盛之地。
江渺的随从不解地问:“大人何故做此事,还倒贴钱”
江渺想了想,“为了成全一片心意吧”
那块玉佩被江渺收到了随身的荷包里,藏在药箱的暗匣中,未曾示人。
半个月转眼便过去,莘兰殿的禁足令也解了,内务府派了两名太监和几名宫女补充了莘兰殿的人手,灵星让这些人只负责莘兰殿日常事务,不让他们靠近寝卧也不让随身伺候。
这半个月里灵星总是反思,她并不后悔救了溺水的女子,但是小平子的死确实是她的责任,这是个阶级分明的世界,宫里更甚,底层人的生命贱如蝼蚁。
她本就惹恼了太后,小平子违反禁令是在挑战太后的权威,太后不会杀她,却用小平子的死来震慑她,她现在只能努力保护自己和兰若。
平静日子还没过几天,皇后又派人来传话让她去未央宫,她惴惴不安来到未央宫之时,只听见里面欢声笑语,心下松了口气,看来今日应该不是让她来听训话的。
灵星走近主殿内,皇后见她来了脸色很和善,灵星上前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皇后笑着冲灵星招手,“起来吧,快过来,坐到前面来”
灵星心下疑惑,走到皇后下首的位置坐下,看见对面坐着卫贵妃和靳灵玉,殿内还有几位穿着贵气的女人。
皇后指向下侧的两人,“这是昌安公夫人和昌安公世子夫人”
两人朝灵星行李,灵星也点头示意,皇后没有再介绍其他人,灵星见卫贵妃和昌安公夫人聊得笑容满面,心里大概有了谱。
靳灵玉乖巧地坐在卫贵妃身边,跟之前目中无人的样子大相径庭,看来卫贵妃是要和昌安公府结亲,但把她叫过来是何意。
灵星表情一顿,她比靳灵玉还大一岁,顿觉糟糕。
心绪浮动了一会儿重新变得平静,她这个身份终究逃不过包办婚姻,有了小平子的教训,她不会做出拒婚不嫁这种以卵击石的事。
都城东边的庆林候府萧家,庆林候夫人张氏刚从宫中回来,萧三小姐萧静茹就迎了上来。
“娘,您回来了”。
两人走进屋子,萧静茹着急地问:“怎么样,卫贵妃愿跟咱家定亲吗?”
张氏摆了摆手,“今天去的还有昌安公夫人,卫贵妃待她甚是热情,根本没看我一眼,这门亲事你三哥是攀不上了”
“攀不上就攀不上把,不是还有赵家吗,赵御史家也不差”,萧静茹无所谓的道。
“这倒是,我明日就去找赵夫人再说说,唉,卫家位高权重,二皇子又是储君人选,可惜了”。
刚说完,下人来禀报:“夫人,宫里来人了”
两人连忙起身去迎,来的人是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张氏恭敬的问道:“敢问姑姑,可是皇后娘娘有事吩咐?”。
侍女回道:“今日候夫人与几位世家夫人来未央宫小聚,皇后娘娘对贵府甚是满意,天家欲与贵府结亲,想给九公主指一位驸马,不知贵府意下如何?”
九公主?那个刚被太后罚了的九公主!
张氏刚想回绝,但若直接拒绝,那岂不是不给皇后娘娘颜面。
张氏躬了躬身:“能与天家结亲乃是侯府莫大的荣耀,只是此事我一人无法做主,待我与侯爷商议好再回复姑姑”。
“那是自然,等商议有了结果夫人可自行去未央宫回话”
“是”
侍女走后,萧静茹迫不及待地问:“三哥还是要做驸马了吗?”
“不行!”,张氏不悦道。
“这九公主就是个不受宠的,生母也早就没了,又没有外家背景,娶了她一点助力都没有还会断了你三哥的前程,绝对不行!”
“可三哥现在也没个一官半职,当了驸马就是五品官”
“我不同意”
公主的婆婆不好当,这要是十公主也就罢了,张氏可以忍气吞声忍一忍,九公主就空有一张脸,娶了也没什么用。
“那怎么办,二哥你还想让他袭爵呢也不行,可若是拒绝这门亲事怕是会得罪天家”。
张氏脸色难看,冷声道:“那就只有他了,可别怪我”
她找到庆林候告知了此事。
庆林候听她说完,沉默了片刻问道:“那这回复给皇后的人选?”
“景烨已经有了妾室,肯定是不行的,至于景程,赵御史夫人前几日跟我说,赵家有意和我侯府结亲,这赵御史可是深受皇上器重呐”
庆林候侧身看着张氏,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心思,心中衡量了下,说道:“长幼有序,言祁一直未娶妻也没有妾室,就他吧”
张氏闻言神色一松,声色轻快,“那我明日就回复未央宫”
一匹快马赶在锦州裕昌县城门落锁前飞驰而过,半刻钟后停在县知府大门,送信人下马径直进了府衙,跟县令的贴身侍从张青迎面遇上。
张青皱了皱眉头,“张虎,何事这么急?”
张虎回道:“郢都给萧大人的急信”
张青接过信,“跟我过来”
两人走到府衙书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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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萧言祁和他的老师梁咏和正在对弈,萧言祁见张青神色,放下棋子,“何事?”
张青走近两人,“公子,张虎送来急信”
萧言祁侧身看向一旁坐着的人,拱手道:“老师”
梁咏和眼睛盯着棋盘,摆摆手,“去处理完了再过来”
萧言祁带着张青张虎两人来到隔间,他拆开信看了半晌,眼中有一丝诧异,淡定地放下信纸,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张青在一旁不禁疑问:“公子,好事还是坏事?”
萧言祁直接将信纸递给他,他一目十行看完,惊讶之余没控制好嗓门,“公子,你要成亲了!”
话音刚落,隔壁就传来重重的落子声,梁咏和推门而入,瞪着眼睛,“谁要成亲了?谁!”
还不等几人回话,张青手中的书信就被梁咏和一把夺了去,梁咏和看完信,生气地吹了吹胡子,萧言祁笑了笑,“老师往日总催我娶妻,现下要如愿了”
梁咏和甩袖,“我这就帮你回绝掉”
“老师,此事已是板上钉钉,老师就莫费心了”
梁咏和见他毫不惊慌,反倒自己急得像个傻子,气不打一处来,瞥了张青和张虎一眼,“你们先退下”
张青见萧言祁点头同意,立即带着张虎走出去,关好门。
萧言祁给梁咏和沏了杯茶,“老师莫急”
梁咏和坐下来喝了口茶,认真道:“你可有应对之法?”
“无,皇恩浩荡,容不得我拒绝”
梁咏和恨恨道:“尚公主你的前程就没了”
萧言祁还是那副淡然地模样,“九品县令到五品驸马,连升四品,徒儿一步登天,少了许多弯路啊,老师应该高兴才是”
“你少给我装傻!”,梁咏和站起身指着萧言祁的鼻子骂,“以你之才,来日官拜丞相未必不可能,你还要去当个什么鬼驸马,让媳妇儿骑在你头上,你…”
梁咏和扶了扶激动地胸口,萧言祁又给他倒了杯茶,“老师知我志不在此”
“胸无大志的逆徒”,梁咏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顺了顺气,他又忍不住念叨,“清萝对你的情谊梁府谁人不知,如今被别人截了去,她怕是要伤心了”
萧言祁抿唇,“我对清萝师妹并无男女之情”
梁咏和叹气,翻开书信又看了两眼,两道眉拧成一股,“九公主,九公主,九公主”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哦,我昔日在国子监学堂见过一次,长得瘦不拉几,母妃也早就死了”
他说着又不满道:“皇帝嫁女儿也不给你挑个好的”
萧言祁对此不甚在意。
“老师,夜深了,不若早点歇息”
梁咏和正要说话,破空之声划过耳畔,回过神来时他正被萧言祁护在身后,一只羽箭插在桌上,方才若是没闪开,这只箭怕是已经射穿他的心脏。
“这是怎么回事?”,小老头吓了个激灵。
话音刚落,张青破门而入,“公子,梁大人,你们没事吧”
萧言祁冷着脸,“张青,带老师去厢房,派府上全部兵力保护”
“是”,张青领命,上前扶住梁咏和,“梁大人跟我来”
待两人离开,萧言祁拨出那只箭,仔细观察箭头,是未曾见过的样式,这厢张青已经回来,他神色紧张,“公子,刚刚那个刺客被我用袖箭打中腿部,应该跑不远,我这就去追?”
萧言祁望向窗外,“不用,刺客还在府中,是冲我来的”
张青一惊,“我这就让人搜府”
萧言祁点头,从书房墙上抽屉里取出一把剑,和张青对了个眼神,张青会意,立马跑出门,边喊道:“大人有令,搜查府中刺客”
待张青走远,萧言祁走到庭中石桌旁坐下,气定神闲,“来人,看茶!”
片刻后,一阵凌乱的脚步渐近,“大人,茶来了”
侍女低着头倒茶,却突然眼神一变,藏于袖中的匕首直冲冲向萧言祁刺去。
4. 第 4 章
月下冷兵器的反光掠过萧言祁的眼角,他反手拧住侍女的手腕,手中的短剑出鞘,“铮”的一声,剑刃已经划破侍女颈间的皮肤。
隐在暗处的张青飞出一粒小石子打在侍女膝弯,侍女嘴中溢出一声痛吟,萧言祁收了剑,侍女当即栽倒在地,张青跑过来制住她不让其动弹。
与此同时,张虎带着府里的护卫赶到,“大人,人抓住了,就在这侍女的屋子里”
萧言祁扬手,“关到牢里,明日再审”
“是”
萧言祁说罢就往外走,来到梁咏和住的厢房,安抚好老师,便回到卧房睡下了。
第二日忙完公务,萧言祁刚回府,府内管家就迎上来,“大人,那两个刺客可要现在提审?”
“明日再说”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明日复明日,萧言祁始终只有一句:“明日再说”
直到第七日,萧言祁亲自送梁咏和到城门口,马车停在官道上,梁咏和屏退随从,让他们在远处保护,对着萧言祁语重心长道:“我这一去青州,少不了要待上一些时日,怕是赶不上喝你的喜酒,你回京后万事小心”
“老师且宽心”
“哼”,梁咏和板着脸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个东西丢到萧言祁手里,嘴里却烦道:“快走,看到你为师就来气”
萧言祁握住手心的东西,下马车后行了一礼,“老师保重”
他目送车队走远,这才低头看着手心莹润如月的白玉佩,张青凑过来嬉笑道:“好玉啊,公子,不过,这玉佩样式像是女子佩戴的”
张青刚说完自己就明白过来了,面露调侃之色,“公子,咱什么时候启程回郢都,也不知道你那未来媳妇长啥样?”
他摘了根草叼在嘴里,边走边嘟囔,“你连梁姑娘都不喜欢,那九公主怕得是个天仙才能让你满意了”
萧言祁收好玉佩,兀自上马,没管前方还在自言自语的张青,骑马扬尘而去。
张青回头,囔道:“公子等等我”
两人刚回府,管家就急冲冲跑上来,面露难色,“大人,那两个刺客跑了”
萧言祁面不改色,像是早有预料,他淡淡地俯视着管家,管家顿时皮一紧,试探道:“大人?”
“跑了就去找回来”
“这..往哪个方向找啊?”
“就往东面,原刺史大人府上,你看如何?”
管家双眼瞪圆,抬腿就要往外冲,张青一个擒拿手拎着他的脖子横放在马上,夹马腹直奔东面刺史府而去。
一个时辰后,张青回来复命,“公子,人我扔进原府了”
萧言祁翻着手上的书,“过会儿人就会上门了”
不出他所言,一个半时辰后,一辆无任何标识的华丽马车停在府门口,锦州刺史原伯清下了马车,先打量了县令府大门,正要派人去敲门,却见门从里打开,一个青衣劲装男子笑嘻嘻地说道:“原大人,请进,我家大人恭候多时了”
原伯清眼皮直跳,贮立片刻后,方才抬脚往里走去,身后十个随从带着刀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架势宛若来抄家。
张青心底‘呸’了一声,小跑着上前带路,一行人来到正厅门前,原伯清入眼看去,便是一袭素衫男子闲适坐于明堂上,手执书卷,旁若无人,仿佛在另一方天地。
原伯清不是第一次见萧言祁,此人生的一副文人书生像,光凭外表就可蛊惑人心,可他知道,此人是个狠角色,就连他这个高两阶的刺史,这一年多也未曾从此人身上讨到任何好处。
本来他当他的刺史,萧言祁当他的县令,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可偏偏这萧言祁大有来头,本事还不小,不到半年,锦州百姓口口相传裕昌来了个清廉的好官,竟惹得其他县的百姓也特地到裕昌来报官伸冤。
月前,原伯清的侄子在庄子上打死了两个佃户,那佃户的家人告到刺史府,他让人将此事压了下去,岂料那佃户家人转头逃到裕昌县来伸冤,还在大街上囔囔闹得百姓皆知。
他那侄儿第二日就被抓到裕昌县来问罪,不知萧言祁用了什么手段,不到一天,他侄儿就招供了,下了牢狱。
他赶来施压营救,却被萧言祁当场驳了回来,恰逢先太傅梁大人就在府上,他一身官威被压得死死的,无从发作,只能灰溜溜地回去。
他这厢还在想办法周旋,他的老母亲和弟弟却已经按捺不住,竟然派刺客潜入萧言祁府上,没得手就算了,人还被扣押了。
不过两个刺客都有家人为质,又事先安排好话术,就说是前阵子被剿灭的那帮土匪家人来寻仇的。
可等了四五日,萧言祁都只是将人关着,也不审问,吊着原家人一颗心七上八下。
收到梁太傅要离开锦州的消息后,他当即让人给县府衙的管家传了信,这管家早已被他收买,趁萧言祁不在府上,偷偷将两名刺客放了。
原家派人接应,把两名刺客藏于原府内,本想不知不觉销毁人证,就当刺杀之事从未发生,可偏偏萧言祁像是早已洞悉一切,原伯清怕他还有后手,这才匆匆前来善后。
“大人,原刺史来了”,张青敲了敲门扉。
萧言祁放下手中的书,跟个没事人似得站起身,平静道:“是原大人啊,快请进来”
原伯清令随从守在门口,独自缓步走进屋内,萧言祁抬了抬手,“原大人请坐吧”
“张青,去上壶茶来”
见张青领命走远,萧言祁又笑道:“我府上的丫鬟犯了事逃跑了,现下人手不足,怠慢原大人了”
原伯清眼皮抽了抽,这是在点他呢。
他站起身,深深吸了口气,弯腰向萧言祁拱手,“萧大人,还请手下留情”
萧言祁未接话,过了片刻才起身将原伯清扶起,似笑非笑,“原大人,萧某烂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不过先太傅乃天子亲师,这要是在原大人的地盘上遭人刺杀,你说陛下会不会降罪于你”
原伯清脸色沉了沉,又听得萧言祁道:“若陛下派钦差来查此事,知道刺客出自原府…”
“萧大人慎言!”,原伯清忍不住打断,他疾言厉色,“萧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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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开个条件,就让此事过去”
萧言祁眯了眯眼,“原大人要贿赂我?”
“独木难支的道理萧大人不会不懂,大家都是官场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与人方便也是与自己方便”
萧言祁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只要原大人答应我一个条件,行刺之事我就不计较了”
“什么条件?”
萧言祁从袖中掏出一本折子,“只要原大人在这折子上签字盖印”
原伯清接过折子面色郁郁的翻看,越看眉心拧的越紧,这折子竟是一封请罪书。
锦州刺史原伯清之侄草菅人命,犯下滔天过错,但血脉亲情血浓于水,下官原伯清自认无法公正审理此案,特上请刑部派钦差前来秉公审理,下官自请管束不力之罪,并愿赔偿佃户家人田地财产,以慰亡灵。
原伯清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萧言祁,对方却一派闲适的坐下来,开始研墨。
“原大人可坐下来仔细考虑”
原伯清盯着萧言祁修长的手指拿着墨石在砚台里缓缓打圈,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恶念,想将那手指折了,血肉模糊才好看。
萧言祁感受到杀意,研墨的手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掉落下去。
屋内的气氛压抑凝滞了半晌,被一阵脚步声打断,一名小厮急冲冲来报,“大人!圣旨,郢都派人来宣圣旨了”
不大的院子里跪满了人,归咎于原伯清带来的十几个护卫,空间还显得有些挤,宣旨太监扫视一圈,对着人群中姿色最上乘的素衣男子说道:“萧言祁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赐庆林候府大公子,裕昌县县令萧言祁尚九公主,当为驸马,迁大理寺丞,官拜五品”
原伯清跪在地上只觉得眼前一黑,官拜五品,那岂不是和他打平,驸马还是皇亲国戚,堪堪压他一头了。
“臣领旨”,萧言祁冷静的接过圣旨,将赏银递给宣旨太监,“公公辛苦”
太监笑着接过银子,“萧大人言重了,陛下可是一直惦记着萧大人呢,萧大人可早些上京谢恩吧,婚期就在两个月后,可别误了时辰”
“下官谨记公公教诲”
宣旨队伍走后,原伯清从地上站起来,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萧言祁趁机问道,“原大人考虑得如何?”
萧言祁手上圣旨明晃晃的刺眼,原伯清咬牙,“我签”
萧言祁把笔墨砚台往原伯清面前推,待原伯清签字完又落了官印,萧言祁立马将张虎叫来,吩咐道:“快马加鞭送去郢都上呈刑部,方才来宣旨的公公刚走不久,你就追上去与他们一道回郢都吧”
原伯清闻言冷笑,“萧大人想得可真周到啊”
“那是自然,跟天子信使结伴,想必折子必会平安到达郢都”
原伯清拂袖,“既如此,本官就不叨扰了,祝贺萧大人喜得升迁,告辞!”
他转身往外走,正撞上张青拎着茶壶过来,“原大人,茶烧好了,不喝口茶再走啊?”
“哼”
原伯清带着十几名随从乌泱泱的离开。
5. 第 5 章
莘兰殿接到圣旨,灵星谢恩过后,将圣旨随手放在桌上,叫了兰若跟她一起清点莘兰殿的财物。
两人翻箱倒柜把所有珠宝玉器找了出来,多的是价值一般的珠花,金饰和玉器就只有几样,成色最好的那块玉佩已经给了江渺。
灵星不清楚大郢都城的物价,但公主出嫁都会赐公主府,每月还有俸禄,再加上皇室的嫁妆,只要生活不是太奢侈,不雇佣太多劳力,应该也够她生活得不错。
只是这个未知的庆林候的长子是个变数,她想着这几日天气有点燥,执笔写了个冰糖雪梨的方子,直奔皇后的未央宫。
到了未央宫却被告知皇后逛园子去了,灵星将方子交给未央宫的嬷嬷,她不想去御花园找皇后,也暂时不想回莘兰殿,和兰若在宫里慢悠悠的逛着,看到一个名为藏书阁的地方,她走进去,门口的侍卫也没有阻拦。
她在藏书阁转了几圈,找到了一些记录大郢律法,官职介绍和皇室宗族记录的书,翻了翻律法,跟她预期的差不多,大郢对平民的法律约束严格,阶级越往上就越宽松,不过在盐铁这方面,对贵族和平民的律法都很严,一旦违背皆是杀头重罪。
灵星又看了看另外两本,一本只简单介绍了官职品阶,她粗略翻了翻就放下了,另一本记录皇室宗族的记得比较详细,她重点关注皇室女子品阶和婚丧嫁娶那部分,心中大概有了个底。
她看得投入,没注意到她看书时书阁内的几个小太监对她探头探脑,她将书都放回原位,估摸着皇后应该回未央宫了,打算再去未央宫试试。
来到未央宫时,已有侍女在宫门口等她,说皇后请她入内。
进了未央宫主殿,皇后见了她夸她写的甜品方子不错,她只说是兰嫔交给她的方子,观近日天气燥热说以献给皇后解解燥火。
皇后笑了笑,靳灵星趁机说明来意,“母后,儿臣想知道庆林候的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皇后轻抬双眼,心觉这些年确实是忽略了这个九公主,为人低调却丝毫不卑怯,对她说话时眼神不闪不避,被太后罚了也不哭诉,前几天见她时神情也对她没有埋怨,是个不简单的。
今日对她有所求,给了甜品的方子来讨好她,这是很谨慎聪明的做法,她清了清嗓子,“萧家大公子的生平我已让人写下来,晚香,拿给公主”。
皇后贴身的宫女递给她一本文册,靳灵星接过,“多谢母后,那儿臣先告退了”。
“去吧”
回莘兰殿后,灵星看了萧言祁生平的记录,萧言祁一岁时母亲因病去世,幼年时在郢都隔壁的锦州外祖家度过。
庆林候在元配死后第二年就娶了续弦张氏,张氏生了三个孩子,两儿一女,而萧言祁在八岁时才被接回了庆林候府。
按大郢的律例,驸马只是五品官,世家贵族子弟一旦尙公主,无法继承爵位。
靳灵星心沉了沉,这个萧言祁若是当了驸马,不仅没有爵位,以后官位的进阶也有限,以他的出身却走科举,应当是个富有野心之人。
本来爵位可以争一争,金科状元也前途无限,娶了公主后两条路都堵了,这位萧大公子现在怕是要气疯了吧。
灵星思考良久,想到了一个或许能两全其美的方法,让兰若备了笔墨写下一纸文书。
日子又安静的过了些天,这日来到了太后的寿宴,所有皇室子女都要出席,灵星经过小平子的事情,对太后的主观印象很差,但人在屋檐下,她也不打算再惹到太后,只求今晚能相安无事的度过。
寿宴是在御花园旁的落鹭台举办,落鹭台呈四星对称之式,周围花团景簇,九曲回廊石山流水,男女分席,中间用花圃隔开。
她在人群中看到靳灵月和靳灵玉,走过去在她们身侧找了个位置坐下,左侧的靳灵玉打量了下她,神色有些不悦。
右侧的靳灵月看了靳灵星一眼后,没说话只是撇过了头去。
坐了不久,太后来了,身后跟着穿着龙袍的皇帝还有皇后,太后是个气度慈祥的老太太,头上带着珍珠和玉制的凤冠,手上还拿着一串佛珠。
灵星垂下了眼睫,这看似慈祥的太后却是个心狠的,太后三人在主位坐下后,就不断有人上去祝寿,先是皇帝皇后,卫贵妃、林妃和其他妃子,再是各位皇子,大公主,靳灵月。
下一个就该轮到灵星,靳灵星起身行了个礼,学着前面的人说:“祝皇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照旧让她坐下,靳灵星默默松了口气,看来今晚能相安无事度过。
等皇室子女王孙贵族祝寿完,卫丞相携夫人上前,“臣祝太后万寿无疆”
太后笑着颔首,卫相夫人满脸堆笑,“太后,臣妇近日得了一株雪莲,特献与太后,盼太后福寿绵延”
雪莲是一味珍稀药材,就连皇室也难获得,太后挺满意,“卫夫人有心了”
在场其他官员艳羡的目光从卫家人身上划过,卫贵妃高傲地昂了昂头,皇后抓了抓手里的手串,笑着开口道:“母后,前些日子,二皇子刚成了亲,过些日子,几位公主也要出嫁了,您还没有见过几位孙婿吧”
太后和皇后同为本家,于是顺着皇后的意,随口说道:“可不是嘛,不知我那几位未来孙婿今日可有到场?”
话音一落,在场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落座在左侧靠前位置的一位男子站起身,走到中央向太后行了大礼,“臣陈寒拜见太后,陛下,娘娘,祝太后福满乾坤”
“母后,这是月儿定下婚约的夫婿”
“好好好”,太后慈祥地笑笑。
“臣有一物要献与太后”,陈寒从怀里掏出一个檀木盒。
太后往下望了望,“这是何物啊?”
皇后示意宫人,“还不呈上来”
随侍的太监小跑下去接过檀木盒,呈给皇后,皇后先打开检查了一番,才递给太后,“母后请看”
太后眯着老花眼往盒子里仔细瞧了瞧,随即喜笑颜开,“好啊,好啊,竟是无尘法师开光的东珠”
她看向下面的陈寒,“好孩子,你有心了”
陈寒神色不卑不亢,“臣知道太后仁慈礼佛,有听闻前些日子太后为痛失佛莲忧心,遂臣特向元佛寺的无尘大师求来一颗东珠,只愿太后宽心一些,身体康健”
坐在花圃另一侧发呆的靳灵星感觉莫名被踢了一脚。
靳灵月冷淡的眉眼拧了拧,陈寒之言影射的有些刻意了,画蛇添足。
待察觉到太后看过来之时,她还是展开笑颜,“皇祖母”
“月儿的夫婿不错,赏”
陈寒连忙谢恩。
靳灵玉眼看五公主的未婚夫出了风头,顿时眼神赤剌剌地看向昌安公一家,昌安公二公子李显接收到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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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着头皮起身上前,“臣李显祝太后松鹤长春,日月昌明”
太后疑问道:“这位是?”
卫贵妃接话,“太后,这是玉儿未来夫婿”
“嗯,一表人才啊”
李显今日是随父母来的,未曾预料到要单独上前贺寿,根本没准备寿礼,他摸了摸鼻子,拱手道:“太后,陛下,娘娘,臣欲舞剑助兴”
耳边响起茶杯重鎚之声,靳灵星闻声转过头去,就看得靳灵玉气的脸鼓鼓的,脚边的茶杯滚得老远。
哈哈,靳灵星在心里默默笑了两声。
宴席上一时有些静默,昌安公夫妇头顶冒汗,昌安公瞪着不远处的不孝子,欲起身解围,却听得上首皇帝说道: “那就舞剑吧,母后觉得如何?”
太后看向皇帝,母子间有微妙的暗流涌动,罢了,还是得给皇帝一些颜面,她笑道:“也可”
宫人递上一把剑,李显走到落鹭台百步远的一处湖心台上,表演了一段观赏性极高的舞剑,靳灵星伸着脖子看,边看还边点头。
“喂,你看什么看!”
靳灵玉怒瞪着靳灵星,靳灵星回头,“舞剑挺好看啊”
“你在挑衅我?”
靳灵星无奈投降,“我没有,我错了,我不看了”
说着就低头吃糕点。
靳灵玉一身怨气,碍于场合又不能发作,气的脑子都要冒烟,靳灵月将此情形净收眼底,不经意地扬了扬唇。
那厢李显舞剑完毕,交还了剑之后又上前对着高堂上几位行了一礼。
“不错”,太后微微点头。
皇后掠过话题,“母后,让百官继续贺寿吧”
“等等”,卫贵妃出言打断。
皇后冷脸道:“卫贵妃有何指教!”
卫贵妃这番行为当属僭越,她笑着赔罪,“皇后娘娘,臣妾刚刚一时心急,还请皇后恕罪”
皇后未接话,卫贵妃又看向太后,“太后,九公主也定了驸马,还未上来给您贺寿呢”
太后老神在在,“是定的是哪位公子啊?”
“是庆林候府的大公子,就是去岁的金科状元”
“是嘛,快上来让哀家看看”
等待许久,都未有人上前,太后一副慈祥面仿佛入了定,宴席上安静得落针可闻。
皇帝的眼神瞥向左侧靠后位置,庆林候板着脸上前请罪,“启禀太后,陛下,娘娘,犬子曾任锦州下属县令,还未赶回郢都,待他回京,臣定携犬子亲自向太后谢罪”
女眷这边,靳灵星瞬时成为目光焦点,靳灵玉眼神轻蔑,重新变成高傲的孔雀,仿佛刚刚被气到爆炸的人不是她。
靳灵星脸上带着前世面见甲方时的职业微笑,不动如山的喝水,战术喝水,心里却把卫贵妃这个搅屎棍从头到脚骂了一遍,什么叫衬托,什么叫拉踩,卫贵妃这一手玩得挺溜啊。
好生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庆林候跪了良久,皇帝眼见差不多了,正要开口放过,贴身的內侍太监突然来报,“启禀太后,陛下,宫门守卫传信,萧言祁萧大人正在宫门候着,说是来给太后祝寿”
席上气氛微变,皇帝向太后请示,“母后,可要让他进来?”
皇帝这番动作让太后得了面子,太后半推半就,“那就让他进来吧,我倒要看看这位萧大人有何妙处”
6. 第 6 章
半盏茶后,引路的小太监手执宫灯踏进落鹭台,他侧了侧身,“萧大人请”
萧言祁一只脚刚踏入落鹭台的地板,四面八方的目光都朝他看来,他垂了垂眼,面不改色,目不斜视的走向正中央。
前方还跪着一人,他往旁边站了站,跪下行礼,“臣萧言祁拜见太后,陛下,娘娘,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呵,祝词没什么特别的嘛,他不是状元嘛”,靳灵玉小声嘲笑道,声音又偏偏让女眷这边都能听见。
灵星无语扶额,好无聊,她想回去睡觉。
太后还未说话,皇帝先呵斥道: “萧言祁,今日是太后寿宴,你即将成为太后的孙婿,竟然在宴席上迟到,该当何罪!”
庆林候的头跪得更低了些,在场众人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女眷这边也停止说小话,个个安静端坐着。
灵星望望皇帝那边,透过花圃又看向那中央跪着的男子,眼底透出同情,脑子却疯狂运转,想着补救之法。
萧言祁察觉右侧投来一道目光,他微微偏头抬眼追过去,穿过花叶的间隙,他看到了一双澄澈的眼睛,两人对望片刻,对方先挪开了眼,他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
灵星无意中跟萧言祁对视了片刻,她莫名地放下心来,这个人眼神里并不惊慌。
她抬眼再看过去,却听见对方温润明晰的声音。
“陛下,臣知罪”
萧言祁微微抬头,双手抱拳,“不过在此之前,还请陛下允许呈上先太傅给太后的寿礼”
太后闻言也眼神变了变,赶在皇帝开口前说道:“那快呈上来吧”
皇帝神情似笑非笑,先太傅啊。
太监从萧言祁手中取过一卷画幅,皇帝命令道:“打开”
太监听令将画竖着展开,画上乃是一副神女像,眉眼之间可瞧见太后的影子,惟妙惟肖,对上神女的眼眸时,仿佛年轻时的太后从画中走了出来。
太后眼中隐隐有水光,皇帝看到画像也恍惚了一下,皇后最先回神,笑道:“母后,这画真乃神技”
皇后接着又拍了马屁,“母后年轻时真是风华绝代”
没有女人不喜欢被夸赞容貌,特别是年华消逝后,还能被人钦慕昔日的美丽,太后喜不自禁,“好,重赏!”
此话一出,萧言祁迟到之过自然揭去了,皇帝瞧眼神复杂地看向下方跪着的年轻人,片刻后,开口道:“两位爱卿请起”
早就跪麻了的庆林候磕了磕头,“谢陛下”
萧言祁也谢恩,“谢陛下,谢太后”
大庭广众之下,庆林候颤颤巍巍地要起身,萧言祁见状本想扶一把,却听太后道:“萧大人,你上前来,站近一点,让哀家看看”
萧言祁只能收回手往前走,庆林候嘴角抽了抽,强撑着力气站起身回到座位坐下。
太后仔细打量着下首的年轻人,因着赶路,他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太后向皇帝埋怨,“萧大人这样貌,该封做探花郎才是”
皇帝挤出一丝笑,“母后说的是”
紧张的气氛消散,又因着太后的话,女眷这边开始骚动,世家小姐们纷纷探头张望,想一睹萧大人的风采,可惜他站得离高堂太近,大部分人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和侧影。
太后坐在高台上,自是将女眷这边的动静注意到了,不禁打趣道:“你看看,姑娘们都坐不住了吧,萧大人相貌出众,怕是要迷倒一片芳心,萧大人可曾婚配,是否有心仪的女子啊?”
瞬间全场静默,然后哗然,众人面面相觑。
皇后解释道:“母后,您记错了,萧大人是您未来孙婿啊”
太后晃了晃神,“哦,是哀家记错了”
她又问,“萧大人是哪位公主的驸马?”
“启禀母后,是九公主,灵星”
太后听到这个名字眼神瞬间清明,过了两秒才叹道:“是小九啊”
这一声叹息传达的信息过多,无数猜测在宴席众人脑子里出现,又结合前阵子九公主被太后关禁闭的传闻,大家心中纷纷有了计量。
皇帝抬眼向萧言祁看去,见他神色未动,似乎完全没受太后这句话的影响,顿觉无趣,他摆了摆手,“你退下吧”
萧言祁依言退到一边,內侍太监给他搬来一张席面,因为来得晚,席面放到了最末尾,他也不在意,兀自走过去坐下。
太后似有些困乏,随口道:“开席吧”
女眷这边,靳灵玉见灵星还神态自若的吃饭,忍不住嗤笑,“真是个傻子”
灵星充耳不闻,她不是听不出太后那句叹息的意思,只是,她又能怎么办呢,权利是一把锋利的刀,顷刻间就能断人生死,她还想好好活着。
寿宴的菜种类繁多菜色丰富,味道也好,灵星吃了不少,离席时还顺了两块糕点,打算带回去给兰若这小孩尝尝。
宴席结束,灵星正欲回莘兰殿,却被一女子叫住,灵星看了看她,觉得有些眼熟。
女子恭敬地说道:“殿下,我是王侍郎之女王盈儿,前些日子梅园宴上,皇后命我陪侍殿下学琴,殿下可还记得”
灵星回想了下,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她当天就被关禁闭了,早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
“王姑娘,我这些日子事情多把这事给忘了,不好意思啊”
王盈儿有些惊讶,她瞪圆了眼睛,慌忙道:“殿下不必如此”
灵星想了想,“王姑娘,你知我如今处境,还是不要跟我多来往的好,学琴之事就算了吧”,她根本不会弹。
王盈儿一听,面露难色,“殿下,这是皇后娘娘交于我的任务,若是臣女不能完成,臣女恐怕皇后娘娘怪罪”
这姑娘有些胆小,灵星觉得头疼,她思考片刻,说道;“王姑娘,学琴都是在哪里学?”
王盈儿环顾四周,宴席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凑上前低声道;“皇子公主们都是在国子监学堂学琴棋书画和六艺,不过殿下的年纪已经不能再去国子监了”
“那怎么办?”
“不若殿下向皇后请一道旨意,让殿下去雅苑学习”
“雅苑是什么地方”,灵星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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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儿。
王盈儿见状笑了笑,“就是王孙世家学习琴棋地方,里面的师傅都是郢都最厉害的”
灵星不太想去,一想到前世小时候被迫学钢琴的日子,她就起一身鸡皮疙瘩,可眼前的姑娘还在等她答复,她回道:“行,就按你说的办,我明日就去找皇后娘娘”
“好,我等殿下消息”
灵星笑着目王盈儿她走远,随即脸一垮,她明日就去找皇后收回成命,她才不要学琴。
宴席散后,百官都朝宫门口走去,庆林候沉着脸走在前面,张氏亦步亦趋地跟着,萧言祁则落后两步跟在后面。
出了宫门,庆林候让张氏先上了侯府的马车,自己挪远了几步站定,萧言祁缓缓上前,庆林候开口就教训:“赐婚圣旨早已下达,你磨磨蹭蹭不回京还在太后寿宴上迟到,你是不是存心丢侯府的脸?”
“只是公事上耽搁了,父亲不必动怒”
“既然回了郢都,以后还是懂规矩些,可别像去年那般自负”,庆林候拂袖而去。
萧言祁眼底露出一丝嘲讽,他顶着月色朝前走,张青牵着马候在不远处,见到他当即迎上来,“公子,情况可还好?”
萧言祁点头,翻身上马,两人骑着马走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上,张青问道:“公子是回侯府,还是回城外的别院?”
“回别院吧,这两个月都不用上值,可以清闲一阵”
“可不嘛,锦州刺史那件事,咱们前前后后善后累死累活,这下可以好好歇歇”
萧言祁命人将原清伯的折子送到了刑部尚书那儿,刺史毕竟不是个小官,刑部尚书收到折子后进宫呈给了皇帝。
皇帝派了禁军去裕昌县将原清伯的侄子押至刑部大牢,又逢新的裕昌县令上任,萧言祁怕这事出变故,硬生生在裕昌县等到刑部将案子审理完出结果。
原清伯的侄儿判了刑,要蹲三十年牢狱,但好歹保住了命,这一切都得益于原清伯主动请罪,上头才网开一面,而原清伯也保住了他的乌纱帽。
离开裕昌县那日,原清伯意料之外地来给他送行,问道:“萧大人莫不是一早就算准了?”
“原大人多虑了”
原清伯望着远去的身影,心中不忿渐渐平息。
萧言祁担心原家对佃户家人打击报复,派人帮佃户家人卖掉田产,换成银钱然后迁往青州,这事才算完。
一来二去就耽搁了些时间,恰逢太后寿辰,快马加鞭也还是迟了,不过因为先太傅的贺礼,这才在寿宴上让他全身而退。
两人的马出了城门,张青问道:“公子,你这一趟,见到九公主了吗?”
萧言祁回想起那双眼睛,摇头,“未知全貌”
张青斟酌了会儿,说道;“公子,我方才在宫外等你时,跟旁边其他官员的家丁聊了会儿天,据说九公主前阵子还惹得太后震怒,被关了禁闭”
萧言祁想起方才在宴席上,太后对九公主的态度,心下了然,罢了,左右不过是个小姑娘,惹不出什么大祸来,只要她不是性格过分跋扈,他日后会与她相敬如宾。
7. 第 7 章
翌日一早,灵星睡得半醒未醒,兰若就急匆匆进来拉开了她的床帘,说皇后派了教习嬷嬷来教她礼仪,她支起身还未反应过来,一个嬷嬷带着两个宫女站在她面前,嬷嬷脸色严肃:“奴遵从皇后娘娘凤令,来教习殿下身为皇室公主的规矩”。
灵星爬下了床,孙嬷嬷见状不满地训道:“殿下下床的姿势怎可如此粗鲁”
灵星:“.....”
从起床到洗漱,孙嬷嬷已经挑了她十几条毛病。
吃早饭时,孙嬷嬷也要插嘴:“吃饭要优雅,速度不可太快,尤其在宴席上不可丢皇室脸面”
灵星算是知道今日为何招来这尊大佛,她用餐礼仪挺好的,速度也不快,只是这宫里的人实在太装。
一整天灵星都在学礼仪,让她仿佛回到了高中军训的时候,孙嬷嬷还在旁边不停的念经,简直是身与心的双重折磨,兰若也被孙嬷嬷带来的两个人折腾得不行。
晚饭时灵星见孙嬷嬷出了莘兰殿,以为终于结束了,把寝卧的门一关,主仆两人打算好好吃个饭。
灵星刚夹了块鱼放到兰若的瓷碗里,不料孙嬷嬷却突然去而复返,看到兰若和她同桌吃饭的画面怒不可遏,大声呵斥兰若没有规矩,还要拉她去打板子,兰若吓得求饶。
灵星折腾一天,见状也来了火气,她冲上去要扯开抓着兰若的两个宫女,孙嬷嬷在一旁大喊:“殿下这成何体统!”。
灵星双拳难敌四手,四个人倒成一团,灵星实在没办法,踢了那两个宫女各一脚,才把兰若拉了出来。
孙嬷嬷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灵星语气强硬:“孙嬷嬷,这莘兰殿我是主子,所有人都要听我差遣,若有不从那就是不服从主子命令,可有问题?”。
“殿下说的没有问题,但是..”。
灵星打断她:“我用饭时,习惯有人随桌服侍,兰若只是听令罢了,至于她碗里的饭菜,那是我让他挑鱼刺的”。
孙嬷嬷看了眼先前兰若执的碗,里面确实有块鱼,她明知事情不是如此,但又没有充足的理由再处罚这个侍女,只能憋闷地走了。
待几人都走了,灵星命人关了莘兰殿的大门,安抚了吓到的兰若,也没心情吃饭了,随便扒了几口就洗洗睡了。
睡着之前,灵星总觉得她好像忘了什么事没做,可还不等她想起来,就两眼一闭睡过去了。
接连几日,孙嬷嬷都像个教导主任似的训她,让她不胜其烦,好在尙衣局派人来量喜服尺寸时,孙嬷嬷终于放过了她,之后也没再来过,让她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城外南面三十里开外的一处山脚下,有一处环境清幽的宅院,名为晓园,萧言祁坐在庭院树下看书,小厮来报:“主子,有位梁姑娘求见,就在大门外”
萧言祁揉了揉太阳穴,吩咐道:“请她进来,准备看茶”
“是”,小厮领命而去。
梁清萝踏进院子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抹思念已久的身影,她今日不请自来,未事先打招呼,也是存着出其不意,让萧言祁避无可避的心思。
她与萧言祁从小一起在伯父那儿接受教导,萧言祁容貌才学样样出众,她不可免俗的对他芳心暗许,可惜她多次明理暗里向他表达过爱慕之情,对方却一直不为所动。
她只当他有鸿鹄之志未完成,所以暂不考虑娶妻,遂一直默默地等待,她长相出众,素有才名,父亲是翰林院之首,伯父曾是天子亲师,无论家世条件还是她本身,整个郢都欲求娶之人数不胜数,可她从未将别人放在眼里。
得知陛下欲给萧言祁赐婚的消息时,宛如一道惊雷劈断了她的念想,急火攻心竟是生生病了一场,她给伯父去了书信,她不信伯父和萧言祁二人加起来会没有解决之法,谁知伯父的回信里却只是让她放下。
可她怎么能甘心呢。
前几日太后寿宴,她借病未去,事后却听说萧言祁出现在太后寿宴,顿时悔恨不已,按捺了几日,终究是决定亲自来问个究竟。
“萧师兄,多日不见,近来可好?”,梁清萝端得是世家贵女的风度,那双平日里清冷的双眸此刻却微微泛红,如泣如诉。
坐在房顶晒太阳的张青一见此情景,立马悄悄翻墙远离,还嘱咐宅院里其他下人不准去打扰主子他们。
萧言祁拱手,“多谢师妹挂念,我一切安好,师妹请坐”
梁清萝依言坐下,见萧言祁如往日般给她沏茶,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师兄当真娶公主吗?”
萧言祁将茶杯推到梁清萝眼前,“是”
“为什么,师兄明知我心意”
“师妹,我曾说过,我非良人,况且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梁清萝掌心指甲掐进肉里,“难道师兄对九公主有男女之情?”
“亦无,只是皇命难违”
梁清萝站起身,眼睛满含执拗,“既然都没有,师兄当初为何不选我,你可知,九公主言行无状、举止粗辱,胸无点墨,我哪里比不上她!”
萧言祁拧了拧眉心,冷声道:“师妹慎言!”
这是他第二次听人议论九公主的不好,既然已决定尚公主,那就没有听人当面编排他未来妻子而不制止的道理。
梁清萝被他冷声呵斥,心里更加委屈,后退一步,浑身卸力瘫坐在椅子上。
萧言祁见状叹了口气,“师妹样貌才学过人,只是一叶障目,只要师妹愿多往别处看看,自是桃花遍地,前途光明”
“多谢师兄教诲”,梁清萝恢复了清冷的模样,站起身,“叨扰了,我先告辞了”
说完未多看萧言祁一眼,径直走向门外,萧言祁见她身影消失在门弯处,喊道:“张青,护送她回梁府”
张青从角落里探出一颗头,“是,属下领命”
随着婚期渐近,灵星去找了皇后,说想见萧言祁一面,皇后应了她。
会面地点在宫门口的汀兰水榭,水榭居于湖心,视野开阔,正好便于单独谈话。
灵星来到水榭时,萧言祁已经到了,她见到萧言祁的第一眼,着实是有些意外,好俊的男人,身形气质也出众。
对方见她来了,行了个拘礼:“萧言祁参见殿下”
灵星微微抬手手,“不用多礼,请坐吧”
她绕着桌子坐在了靠湖的位置,萧言祁见状坐在了她对面。
灵星吩咐附近的宫人站远些,目光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不同寿宴那晚透过花丛朦胧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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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探,她近距离地打量着他。
两人眼神撞了撞,灵星当即回神,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地道:“不知萧公子如何看待你我这桩婚事”
萧言祁闻言神色未变,平静道:“能做驸马,是在下的荣幸”。
灵星闻言笑了笑 ,“公子是真心的?”
她直视着萧言祁的眼睛,她的声音清亮,却又似带着蛊惑,“尙公主既不能继承侯府爵位,官路前程也有限,而我在宫里是个不受宠的,也没有母族背景,能带给公子的益处很少,公子可是金科状元啊,前程似锦,公子难道甘心?”
萧言祁觉得眼前的女子倒是挺有自知自明,他面上无异样, “殿下言重了,金科状元也只是九品官而已,此番是在下高攀了”
萧言祁心里从容淡定,这门婚事一开始皇后是看中了他三弟萧景程,可他继母和萧景程想攀上的是卫贵妃和十公主,但是争不过昌安公府。
得知皇后想在庆林候府给九公主选一位驸马后,庆林候夫人不想大儿子失去袭爵的资格,又嫌九公主不能为侯府带来好处,她还想为二儿子寻一个高门贵女,这门婚事就落到了他头上。
世家大族里一荣俱荣,但他与侯府从小就不亲厚,他生母还在世时外祖家文安候府与庆林侯府还算得上是门当户对,生母过世那年他的舅舅因办砸了皇上交代的差事惹得皇帝大怒,被连降两级,文安侯府也瞬间落魄了。
庆林候府恐受牵连,将他送去了外祖家,一去就是七八年,那几年他度过了寄人篱下的童年。
他八岁时才被接回侯府,回来之后,庆林候平日里对他除了偶尔问下功课,其他都毫不关心,当继母提出让他去尙公主时,庆林候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圣旨下来时他也坦然接受,今日奉命来宫中见九公主,他虽对这桩婚事并无什么欣喜,但也知皇室公主的婚姻也向来身不由己,他对这位未婚妻子并无怨怼,只求日后能相敬如宾。
大郢男女大防不重,他今日来时心中多番揣测,想着如何应对这位未婚妻子,他等了片刻,就见远处长廊一走来一白紫衣裙的女子,待她走近,发现竟是个容色出众的美人。
灵星见萧言祁说话滴水不漏,不再与他打太极,直言道:“我有几个问题,还请萧公子诚实解答”
“殿下请讲”
“萧公子有心上人吗?可有桃花债?平日里逛青楼吗?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萧言祁漆黑的眼眸颤了一下,面前的女子神色认真,不像是在玩笑戏弄他,他沉静的心湖宛若一颗巨石投下,巨大的怪诞感迸发出来,竟是让他忍不住失笑。
“在下并无龙阳之好,其他几问皆否”
灵星微微颔首,这萧大公子还挺洁身自好,不过他这条件至今未娶妻,难道是那方面不行?
萧言祁见灵星神情似有未尽之意,“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灵星眨了眨眼:“那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萧言祁:“洗耳恭听”
灵星清了清嗓子,起身坐到萧言祁身侧,萧言祁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花草香,耳边触不及防传来温热的气息,他心口突生一股灼热。
灵星放低了声音,“公子可有隐疾?”
8. 第 8 章
萧言祁心口那团灼热瞬间退了下去,他眯了眯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危险。
灵星莫名的起了鸡皮疙瘩,连忙退开坐回对面,对他摆手,“有也没关系,我不会强迫你的”
萧言祁抬眸看向眼前的女子,早已恢复冷静,“殿下有意激怒我,目的为何?”
灵星闻言收了玩笑之色,她拿出袖中的一封信放到萧言祁眼前,“萧公子请先阅”
萧言祁迟疑了下,拿起了眼前的信拆开看了起来,片刻后,他放下了纸,眉头微蹙,这竟是一封和离书,底下还有灵星的签名和印信盖章,他抬起头,“殿下这是何意?”。
“公子怕不是自愿做这个驸马吧,你我此前素不相识,我也不知公子品行,既然皇命难违,那我想给公子多给一个选择,若来日公子不愿再被驸马这个身份束缚住,我会配合帮公子恢复自由”。
“殿下究竟是想帮在下恢复自由,还是殿下想要这份自由”,萧言祁一语道破。
灵星丝毫不意外会被戳破,笑道:“公子说对了,我自然是想要,只是不想有一日跟公子闹到难堪的程度,我更喜欢双方都能接受的方式,公子意下如何?”
萧言祁把她的神色收入眼底,她的双眸沉静明亮,神色不傲不怯,有着自己的心思,被识破后又大方承认,倒是个不扭捏的的姑娘,他将和离书折好放回信封内,将信收到了袖子里,“臣会好好考虑”。
灵星满意的点点头 ,“既是如此,那我希望在这封书信生效前,我们能和平共处,你觉得呢?”
“在下赞同公主此言”,萧言祁点了点头。
灵星见目的达成,起身与萧言祁告辞,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水榭。
殊不知,这晚,萧言祁做了一个旖旎的梦。
第二日,灵星被皇帝召见,她至今只梅园宴和太后寿宴上见过皇帝两回,这皇帝平时对他的女儿都不太关心,基本都是皇后后妃在管教,难道是她昨日跟萧言祁的谈话内容暴露了?
灵星跟着传话的太监来到了皇帝的潜龙殿,她进去时,皇帝正闲坐在位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她上前行跪礼:“儿臣参见父皇”
“嗯”,皇帝抬了一眼,并未让她起来。
“不知父皇传召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皇帝将手中的书丢在灵星面前,灵星一看,是她在藏书阁看过的书。
“听闻,你近日总去藏书阁一呆就是半日,这藏书阁的律法,田制,商制的书都快被你翻完了?”
灵星冷静回道:“儿臣只是闲着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你从前总是深居于莘兰殿,不常在宫中走动,最近这段日子你又是跳水救人折了太后的金莲,又是求知若渴,这转变有些大啊”。
灵星心中一紧,这皇帝莫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父皇,儿臣救人只是因为情况紧急,折了皇祖母的金莲是儿臣的错,至于看书,只是因为儿臣即将出嫁,但对宫外却知之甚少,就找了些杂书来看,想先了解下外面的风土人情”。
“起来吧”。
“是”,灵星站了起来,垂着头,避免跟皇帝的眼神对上。
皇帝见她垂头低声下气的样子,心情好了些:“下次要做什么,提前请示你母后,不要突然做些奇怪的举动,朕喜欢乖巧听话的孩子”。
灵星心下不然,这皇帝好重的戒心,她拘了一礼, “儿臣遵命”
皇帝无所谓,若不是有宫人嚼舌根,他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女儿,“你退下吧”
自此后,灵星没再去藏书阁了,一时闲下来突然想起来跟王盈儿约定好的事,顿感自己失信,连忙去了未央宫禀明皇后,希望学琴之事不了了之。
皇后近日忙着操劳五公主的婚礼,无心应付她,只说了一句让她得空去雅苑,就把她打发了。
于是第二日,灵星手执皇后给的令牌命人给王盈儿传了信,当天下午,两人在约在雅苑碰面。
雅苑离皇宫不远,皇后派了孙嬷嬷安排马车送她过来,灵星被孙嬷嬷看着,路上乖乖坐好,好在下了马车后,孙嬷嬷并没有跟过来。
这雅苑不愧是风雅之地,灵星刚踏进门丝竹之声就不绝于耳。
灵星和王盈儿见面后寻了一处安静点的角落,两人坐在墙角树下,灵星四处张望,东瞧瞧西看看,她还是第一次出宫呢。
这厢,王盈儿已经摆好了古琴,她手指拨弄琴弦,琴声将灵星的注意力拉回来,王盈儿停止抚琴,说道:“殿下要不先弹一首,再看看还有哪处需要精进”
灵星哑然,她摸了摸鼻子,破罐破摔地把手放在琴弦上,来了一段狂野的即兴,不知所云又强烈的琴弦振动之声硬生生覆盖了雅苑的丝竹之音,以铺天盖地之势席卷了整个雅苑。
王盈儿首当其冲,差点晕过去,灵星见状,赶紧停手,她自己都要耳鸣了,那琴声仿佛还在脑子里回旋,难听吐了。
“王姑娘,你还好吗?”,灵星见王盈儿被吓得不轻,心里涌上那么一点愧疚。
王盈儿理了理鬓发,还未回答,却见拱门处走来一群人,灵星抬头望去,前方几处阁楼里的窗户也被人推开,隐约有人头攒动。
灵星默了默,被围观了,貌似搞砸得过头了。
她正要提议离开现场,就听得周围叽叽喳喳。
“那不是王侍郎之女吗,刚刚那琴声是她所弹?”
“她不是才女吗”
“弹得也太难听了,才女之名是假的吧”
人群中不乏男子,也加入了讨论,王盈儿红着脸不敢抬头,灵星冷了神色,问道:“王姑娘,这琴可是珍贵之物?”
王盈儿轻轻摇头,“只是普通的琴”
她存了点私心,并未将自己的好琴带来。
灵星手指重新抚上琴弦,一咬牙,手上加重力道,杂乱又强烈的琴音扩散开来,围观的众人纷纷皱眉,表情像吃了黄连一样,随后,只闻得“崩”地一声,琴声戛然而止。
琴弦断了,灵星摊开右手心,一滴血珠浮现在中指上。
兰若原本站在后方远远的,见状立马扑了过去,焦急道:“殿下,您受伤了?”
王盈儿一听神色更加紧张。
灵星拿起兰若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指,粗粗地扫了围观的众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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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声质问道:“王姑娘,为什么你教了我那么久,我还是弹不好!”
王盈儿瞪大了圆眼,不知灵星为何突然发难,却见灵星冲他挤了挤眼,她愣了片刻,才试探道:“是,是臣女学艺不精,不若,我为殿下另请雅苑的名师?”
“雅苑的名师啊”,灵星接过话,眼神高傲地扫过围观的众人,围观之人见状纷纷躲避,生怕被她看上,一时间围观的人就散去七八成。
灵星眼底溢出笑意,正要收回眼神,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嚣张跋扈的样子被未婚夫看到,灵星佯装镇定。
对方见她望过去,对她点头示意,她回了个微笑,站起身对王盈儿说道:“回宫!”
她气势昂扬的往外走,兰若拿着带血的帕子跟在身后,王盈儿见四下无人,也连忙抱起断弦琴追上去。
三人来到雅苑大门口,灵星见孙嬷嬷和马车停在几十米开外,于是宽慰道:“王姑娘,今日真是不好意思,弄断了你的琴,我赔一把给你”
王盈儿摇头,“不不不,我知殿下是替我解围”
“不是解围,本来就是我惹的烂摊子自当我来收拾,今日一遭后,王姑娘应该不用再教我学琴了,皇后那边必不会再追究”。
说着就把随身带的一条红玛瑙手链取下来递给王盈儿,“我身上没带银钱,不知这个够不够?”
王盈儿杏眼瞪圆,片刻后冲灵星福了福身,“谢殿下,够了”,她接过那串红玛瑙手链,紧紧握在手心
灵星冲她摆摆手,“那咱们就此别过,王姑娘快回去吧”
王盈儿直到马车走远,才转身离开,却迎面碰上走出来的萧言祁,两人错愕了一瞬,都停了下来。
“萧公子”,王盈儿打了声招呼,萧言祁礼节性的颔首,正要离开,眼神扫过王盈儿手里的琴,看见那断弦处有一点血红,微微皱眉。
王盈儿与他擦身而过,顿时心跳如鼓,她也曾是偷偷喜欢过萧言祁的人,她鼓了鼓勇气,转身追上去。
“萧公子请留步!”
萧言祁闻言停下脚步,张青扬了扬眉毛,自觉闪到一旁。
“王姑娘有何事?”
王盈儿气喘吁吁,看着眼前芝兰玉树的男子,她微微低了低头,“萧公子,方才在雅苑,公主是替我解围,还请萧公子不要误会公主”
萧言祁心湖掀起波澜,他清声道:“我没有误会”
王盈儿闻言眼珠颤了颤,低下了头。
萧言祁默了默,轻声开口道:“王姑娘这把琴多少钱?”
“啊,没,没多少钱,就是乐器坊普通的琴罢了”
萧言祁估算了一下,拿出钱袋取出两碇元宝递过去,“公主方才未带银钱,这些赔你的琴可够?”
王盈儿吓了一跳,莫非他刚刚都看到了。
她一时间不知说什么,脑子晕晕的,见对方还在等她回应,顺从地回了句,“够了”
她伸手接过银子,心里慌慌张张的不知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注意到萧言祁的眼神落在那断弦处,她突然福至心灵,当即伸手把手链递了过去,“这是公主之物”
9. 第 9 章
萧言祁掏出帕子,将那红玛瑙手链包好,这才拱了拱手,“多谢!”
他将帕子收进衣袖里,脚步从容地往出城的方向走,心里却不太平静,自前几日在宫里见过九公主后,他的心绪就有些乱,迟迟无法恢复到往日那般。
今早昔日的同窗薛照同约他来雅苑对弈,他闲来无事,于是应邀。
在雅苑与薛照同闲聊了几许,又下了两盘棋,突然听到一阵不堪入耳的噪音,薛照同当即骂道:“何人如此无礼!”
薛照同扔了棋子,趴到窗边张望,他也无奈走过去,岂料一眼就看到了他那未来妻子,薛照同兴奋地指着她,回头冲他问道:“那位姑娘是谁,怎么从未见过?”
他见薛照同眼里满是惊艳,板着脸悠悠地回了句:“九公主”
“原来是九公主,九…”,薛照同突然语塞,回过神来后连忙赔罪,“不好意思萧兄,一时失态,见谅,见谅哈”,说完不敢再乱看,回到棋盘边坐着。
萧言祁刚要坐回去,狂乱的琴声复起,眼见薛照同的脸都皱成了包子,萧言祁发自内心地笑了一声。
琴声戛然而止,伴随着琴弦崩裂之声,他抬眼望去,她貌似伤到了手,薛照同凑过来时,正好看到她在大发公主脾气,不禁对他露出同情之色。
他不甚在意地笑笑,却蓦然对上她的双眼,看着她的如花笑靥,他突然理解了世人为何耽于男欢女爱,但想起前几日与她的约定,他心底又平静下来。
岂料出了雅苑,又遇上王盈儿这一遭,他也不知怎地,竟自作主张用钱把那玛瑙手链换了过来,他怕是被人下蛊了。
回了庄子,萧言祁将那包着手链的帕子放进书阁正中的柜子里,里面还放着一封书信,他眼神掠过信封,只觉得分外扎眼。
他拿起信,走近暗室,打开角落一个放着旧书的木箱子,把信扔进去,锁上箱子,眼不见为净。
雅苑的事情传到了皇后耳朵里,皇后罚了灵星禁足三日,也没再提学琴的事,这件事总算过去,灵星也松了口气。
灵星每日在莘兰殿吃好喝好睡好,原本瘦巴巴的身体逐渐白嫩丰盈起来,还长了个儿,兰若也被她喂得水嫩嫩的。
婚期定在七月,据说是难得的好日子,于是皇后决定让灵星和靳灵玉一同出嫁,为此,靳灵玉在卫贵妃那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灵星严重怀疑,皇后是为了省事儿,给靳灵玉办婚礼的同时,顺便把她的一起解决了。
出嫁前一日,灵星正在园子里乘凉,兰若焦急地跑过来,“殿下,孙嬷嬷又来了”
灵星一听顿感头疼,那边孙嬷嬷已经气势汹汹地来了,“殿下,老奴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教导殿下洞房之事”
灵星好笑道:“这种事嬷嬷要如何教?”
孙嬷嬷板着脸,对她丢下一本书就走了,灵星将书翻开,身旁的兰若视线扫到内容后,红着脸说去给她炖雪梨汤,灵星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这避火图虽然只是用毛笔勾的线条,但是画得惟妙惟俏。
翌日辰时,莘兰殿所有人都开始忙活了起来,孙嬷嬷一早就过来指挥着,皇后派她给灵星送亲,以彰显对灵星的重视。
灵星坐在梳妆台前,两个宫女为她梳妆,头发全部挽起,金色凤冠缀着珍珠垂于额前,两耳侧垂下红色的细长的宝石流苏,衬托得她的脸越发的精致,连一旁的孙嬷嬷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灵星换好嫁,一行人往慈宁宫走去,婚服的裙子较长,兰若扶着她,一路上走得不快,到了慈宁宫,太后的侍女让她现在一旁等着,说里面十公主正在拜别太后。
灵星等了一会儿,有宫人来传唤她进去,她在殿门口跟靳灵玉碰了个正着,她本以为自己这身装扮就已经够隆重,没想到跟靳灵玉一对比,竟是小巫见大巫,皇后对庶出公主的婚仪都是一视同仁,想必是卫贵妃给女儿添了不少妆。
靳灵玉眼神高傲地与灵星擦肩而过,灵星也不在意,她仰望着慈宁宫的大门,将心底那丝排斥隐去,弯起嘴角,戴上温和的笑容,走了进去。
殿内熏着檀香,太后端坐在主位上,灵星进去后宛若置身寺庙里,她按照孙嬷嬷教的,对太后行了跪拜礼,“孙女拜别皇祖母”
太后双眼微睁,手中的佛珠拨弄的更快,脑海中闪过三个多月前在元佛寺求到下下签的那幕。
“无尘大师,此签何解?”
“此签寓衰亡之兆”
“可有解救之法!”
“生老病死,万物自然,此消彼长,因果循环”
转动的佛珠停住,太后笑得慈祥,“好孩子,快起来吧”
“谢皇祖母”,不知为何,灵星觉得太后落在她身上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悚然。
“去吧”
灵星站起身,在宫人搀扶下出了慈宁宫,一踏出慈宁宫大门,她顿觉心平气畅,随后又去未央宫走了个过场。
萧言祁今日起的很早,婚礼迎来送往虽有长辈操持,但他许久不在庆林候府居住,怕下人有疏漏,还是各个环节都亲自确认检查一番。
他提前了一个时辰来皇宫的东前门口等待传唤,跟同样在一旁等待的昌安公的二公子李显闲聊了几句。
李显性格有些轻佻,“萧兄可曾见过九公主真容?”
萧言祁回他 :“勿妄议公主”
李显却坏笑着对他耳语:“诶,据说九公主性格非常孤僻,这些年连宫宴聚会都很少出现,有传闻她是个无盐女”
萧言祁回想起灵星的容颜,跟李显说的毫无关系,但他不想跟人讨论,回道:“李公子还是多关心十公主才对”。
李显撇了撇嘴,觉得这人可真无趣。
黄昏时,几名引路太监从宫门内出来,为首的年长太监说道:“二位驸马,到吉时了,请入宫吧”
李显递了颗银子过去,“赏银”
年长太监笑着接过,“唉哟,谢驸马”
萧言祁从袖中拿出绣着鸳鸯的红色小布包,递给太监,“公公辛苦了”
年长太监双手接过布袋轻轻掂了掂,笑得眼睛眯成缝,“哎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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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多谢驸马,咱家祝驸马和公主永久同心,百年好合”
他指挥着身后两名小太监,骂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萧驸马去梓合宫!”
两名小太监连忙带路,“萧驸马请”
萧言祁跟了过去,李显在一旁不禁感叹——没想到萧言祁长得清风霁月,还挺会来事儿啊。
“李驸马,您也请进吧”,年长太监催道。
李显回神,跟着另两名太监进了宫,他会些武功,脚步飞快,堪堪在萧言祁之前一只脚先踏进梓合宫大门,他回头对着萧言祁一笑,“谦让了”
萧言祁无言,走到一旁候着。
梓合宫是近着东前门的一处宫殿,大郢历来的公主都是从这里出嫁,灵星在梓合宫正殿里坐着,等得都要打瞌睡了,突然听见宫人进来通报,“十公主,李驸马来了”
灵星醒了醒神,眼看着靳灵玉被人扶了出去,见屋内无人,她给自己揉了揉肩膀,又锤了锤腿。
过了半刻钟,孙嬷嬷才进来告知,萧言祁到了。
灵星来到梓合宫门口,目光落到前方站着的挺拔身影上,红色喜服冲淡了他的清隽疏离,衬得他面如冠玉,神情如晚霞一般温柔。
萧言祁目光漆黑的瞳仁倒映出灵星一袭红嫁衣,明眸善睐,明媚脱俗的模样,他突然无法抑制心口的热意,向前走了两步,对灵星伸出手,灵星冲他笑了笑,将手放进他掌心。
孙嬷嬷见状发话,“启程”
萧言祁仔细地牵着灵星,扶她登上马车,然后骑上马,由太监牵着马头往东前门走,却不料跟跟另一个送亲车驾撞上了。
灵星发觉马车停下来,掀开右侧的车帘往前看,发现靳灵玉的送亲车驾竟还未出宫门。
东前门宫门一次只能容许一辆马车通过,两名牵马的太监都停了下来,像是不知道谁先过这道门。
靳灵玉掀开了车帘,瞧着前方的李显和萧言祁,出于某种心理,遂对灵星和善地说道:“姐姐先走吧”。
灵星心下奇怪,但伸手不打笑脸人,遂对着靳灵玉笑了下,“多谢妹妹”
说完就命令牵马太监:“走吧”
没注意到靳灵玉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灵星的马车率先出了宫门,候在宫外的张青接过了太监手里的绳子,队伍平稳向前去,她正打算拿出兰若带的糕点补充些体力,孙嬷嬷不悦的声音传来:“殿下刚才为何不谦让?”
“她既然让我先过,我不答应岂不是拂了她面子”。
“就算十公主真心让殿下先走,殿下也应当谦虚一番,怎能如此不客气”
“让来让去多浪费时间,据说庆林候府离得远,耽搁了时间那得多久才能到啊”
孙嬷嬷沉声道:“即便是让十公主的车驾先走,也误不了吉时,殿下不必如此着急”。
灵星一听这话起了心思逗她:“可慢不得,这春宵一刻值千金,误了吉时耽误了洞房可不好,你昨日不是还让我看避火图吗”
“殿下慎言!”孙嬷嬷严厉打断。
10. 第 10 章
灵星掀开车帘,见孙嬷嬷气得脸色通红,她停止了战斗,和兰若在马车里憋着笑了一会儿。
萧言祁的随身护卫张青牵着马,心想九公主刚刚那番话可真是够率直大胆的,他偷看他家公子的神色,发现他家公子脸上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从容,两只耳朵却是红红的。
张青不禁偷笑,却见他家公子看过来瞪着他,他赶紧收敛好神色,好好牵马。
送嫁的车驾从宫里出来,绕了五六条街,停在了庆林候府门前,侯府门口站满了人,庆林候和张氏正在迎客,萧言祁下了马,庆林候和张氏迎了上来。
张氏客气地冲孙嬷嬷道:“嬷嬷一路辛苦了”
孙嬷嬷回道:“奴家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送亲,待明日再遂殿下和驸马回宫谢恩”
张氏连忙接话,“府上一定招待好诸位,快请公主入府吧”
侯府门口站满了看热闹的宾客,见马车门被打开,不少人伸着脖子张望,萧言祁上前伸手,一节皓白的手臂从马车内探出来,灵星扶着萧言祁的胳膊下了马车,站定后扫视了一眼四周。
门口被她眼神扫到的人都有些怔楞,连张氏也惊奇,这才两个多月,九公主怎么跟上次在宫里见的时候变了许多,就像是长开了一样。
萧言祁挪了挪步子,挡在灵星身前,出言提醒:“时辰要到了”
庆林候端着架子,高呼了一声,“准备拜堂”
公主之尊不用拜高堂,两人只拜了天地,随后被人引着进了侯府内院。
萧言祁和灵星并排在回廊上走着,侯府的回廊修的较窄,婚服又繁复宽大,兰若只好跟在灵星身后。
没有兰若扶着,灵星不方便走得太快,落了萧言祁半步,萧言祁便放慢了步子,在走到一处台阶时,灵星踩到裙子,踉跄了一下。
“殿下当心”,萧言祁伸手扶住她,随后弯下腰将人打横抱起,灵星触不及防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心里有些意外。
侯府西北角的心远堂,是萧言祁在侯府的居所,位置不佳但胜在清静,今日因为办喜事布置了一下。
灵星被萧言祁一路稳稳地抱进卧房,她没想到萧言祁看起来是个文人模样,臂力还挺强的。
萧言祁将怀里人放在软塌上,弯腰起身时两人鼻尖距离不过一寸,他喉头不自觉的滚动,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不动神色地直起身站好。
侍女端上酒杯递给了两人,灵星和萧言祁接过酒杯饮了合卺酒,屋外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嚷嚷着喊萧言祁出去喝酒,萧言祁温声说道:“我去去就来”
萧言祁走后,灵星打发孙嬷嬷去吃席,孙嬷嬷嘱咐灵星别出屋子,不慌不忙的走出去。
灵星让兰若关了门,她坐到镜前,让兰若给她拆头饰,这凤冠压得她脖子疼,兰若将凤冠和其他头饰都取了下来,只留了一只金制的珠花固定发髻。
从早上开始,灵星就没怎么吃东西,只在马车上吃了两块糕点,这会儿饿的厉害,让人传了膳。
夜色如水,萧言祁回了卧房,说是很快回来,但还是被缠了许久,不过方才在席上他没喝太多酒,都让张青给他挡了,现下身上的酒味不重。
卧房门开着,房内只有灵星一人,她正坐在镜子前拆那只珠花,但不得要领,珠花未摘下来还扯到了头发,她痛叫了两声。
萧言祁听见声音悄无身息地站在灵星身后,他轻声说道:“殿下勿动,我来帮你”
灵星冷不丁听见他的声音,愣了一瞬,放下手。
萧言祁从未做过此事,只能小心翼翼的将缠着珠花的发丝拨开,神情认真,灵星通过镜子看到他脸上的神情,觉得此人是个好脾气的。
珠花取下,发髻随之散开,青丝铺满了灵星的肩头,就在此时,兰若和孙嬷嬷走了进来,孙嬷嬷应是吃饱喝足了心情不错,这次没有瞪着眼睛对她说话。
“殿下、驸马,明日一早还要回宫中谢恩,还请二位早点行完春宵之礼,可莫要明日起晚了误了时辰”
说完不顾其他人脸色,皱着眉对灵星嘱咐: “明日卯时,我就会来叫醒殿下,殿下可不要贪懒耍赖”
孙嬷嬷神态自若地站在门外,没有离开。
灵星见孙嬷嬷出了门并未走远,就站在门窗边守着,心下大惊:“这孙嬷嬷的任务还包括偷听她跟驸马是否圆房吗,太变态了吧!”
兰若则红着脸说:“殿下,我先退下了”
她出去后关上卧房的门,见孙嬷嬷像个门神一样杵在门边,站远了些。
灵星心下无语,她回头却看到萧言祁贴站在她身后,眼神幽深地盯着他,耳朵红红的。
她挑了挑眉,这么纯情吗,她好笑道:“驸马是喝醉了吗?”
萧言祁抬手拧了拧眉心,他起了些酒劲,对上她盈满笑意的双眸,理智断裂,将人往怀里揽,起她朝床边走去。
灵星不想和醉鬼计较,她被他放在床沿,就见这人自己退开了好几步,转身去了旁边耳房。
她摸了摸床铺,想着要不洗洗睡了,萧言祁又回来了,她见他鬓发微湿,神色清明,原来是洗脸去了。
萧言祁坐过去坐在灵星身侧,眼睛盯着墙边的喜烛,良久都无动作,灵星正要说话,男人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
她感受到他靠了过来,一股气息慢慢向自己靠近,随后气息落在她脖子的皮肤上,感觉时间都被拉长,长的她都有点煎熬了。
一个凉凉的柔软的吻落在了脖子上,触一下就弹开了,搞了半天就这?
灵星忍不住笑出了声。
萧言祁脸色涨红,神情似有些羞恼。
灵星憋住笑,侧过身双手捧着萧言祁的脸,不禁感叹:“驸马真是秀色可餐”。
说完在萧言祁讶异的眼神中吻上了他的唇,他们唇舌纠缠,灵星掌握着节奏,把萧言祁亲到失了理智。
稍许后,灵星放开萧言祁,往后退了退。
眼前人嘴角带着调皮的笑意,眉眼弯弯,像个故意欺负人得逞了的小坏蛋,萧言祁伸出手将灵星拉过来,手扣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灵星面露惊讶,“驸马?”
“今夜,臣会向殿下证明,臣没有隐疾”
低沉的声音落在耳畔,灵星心跳漏了拍子,唇被他吻住,两人气息交缠,灵星环住萧言祁的脖子,两人倒在床上,片刻后衣衫凌乱。
萧言祁停下来,弓起身直直盯着灵星的红润的小脸,眼中是浓的化不开的愠色。
灵星被他弄得不上不下,放在他脖颈上的胳膊用力往下一拽,两人的唇舌又交缠在一起,衣衫褪尽,灵星的手抚上萧言祁薄却弹性十足的背肌,觉得自己这波不亏。
月上中天,灵星洗漱好时已经疲惫至极,眼皮一直打架,待兰若和孙嬷嬷都离开后,她一步并两步爬上了新铺好的床,粘上枕头就睡了过去。
萧言祁熄了灯盏,只任由喜烛安静地燃烧,他走到床前,灵星躺在了里侧,毫无防备的睡着,他掀开被子躺了上去,回想着这一天他多次心绪失控,违背了他想跟她相敬如宾的初衷。
察觉身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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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了一下,他侧头看过去,灵星转过了身背对着他,不足片刻又翻了个身对着他,动作间将被子都卷了过去。
他正想起身再拿床被子,灵星又将被子踢开了,竟是打了个滚,滚到了他怀里,迷迷糊糊喃道:“灯太亮了”。
萧言祁不忍剪掉喜烛,他将被子拉过来把两人盖住,手臂搂着她的腰不让她乱动,放下床边的幔帐,竟也很快入了眠。
次日卯时刚至,心远堂卧房门被轻敲响,张青隔着门低着声问:“公子,公子?”
“何事?”,萧言祁微微混沌的声音传来。
“公子,卯时到了,该起了”
“知道了”,萧言祁揉了揉眉心,他昨晚竟睡得如此沉,侧目见怀里人睡得香甜,想到今日还要去宫里谢恩,萧言祁还是叫醒了她:“殿下?”
灵星哼哼了两声,也清醒了些,闭着眼睛问道:“怎么了?”
“卯时了,该起了,今日还要去宫里谢恩”
灵星撑着手坐起来,打了个哈欠:“知道了”
说完又要一头栽下去,萧言祁伸手扶住了她的肩,心下觉得好笑。
他将灵星打横抱起,将她放在了梳妆台前的椅子上,低声安抚:“我去传殿下的侍女过来”
他走到门边吩咐:“张青,将殿下的侍女唤来”
“是”
............
辰时将过,孙嬷嬷快步走向心远堂的卧房,她昨日喝了喜酒,又熬到太晚,今日倒是迟了些,不过按以往九公主爱赖床的性子,想必这时肯定还未起。
孙嬷嬷推开卧房的门,“殿下该起了,若是误了时辰..”,孙嬷嬷愣住了,屋内空无一人。
“孙嬷嬷”
孙嬷嬷转过身,灵星正站在廊下,穿着一袭内里白色的衣裙,腰间腰带缀着黄色的花,垂着粉黄色的流苏从腰间一直到裙摆处。
外面是一件黄色的透薄宽袖外衫,绣着金色的小花,头戴白黄相间的珠花和一顶小的缀珠金丝凤冠,一眼看过去明艳胜朝阳。
“孙嬷嬷今日怎么迟了,这要是误了谢恩的时辰可就不好了,这早膳我们都用过了,现下也没有时间再等嬷嬷了”。
孙嬷嬷脸色有些挂不住,没反驳。
“好了,走吧,该出发了”
车驾缓慢的走在街道上,萧言祁骑着马坐跟在车侧,孙嬷嬷脸色不渝地跟在车门旁,突闻一声:“孙嬷嬷”
孙嬷嬷抬头,兰若掀开了车帘,将一个东西丢了过来,孙嬷嬷没看清是何物,下意识接了过来,她细看了怀里的东西,竟是用手帕包着的两个包子,还温热着,抬头一看,车帘已经放下了。
孙嬷嬷心里有些别扭,她当掌教嬷嬷这么多年,虽是在管教宫中女眷时看似很有威严,但私下里别人都骂她狗仗人势,不过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不会因为别人说什么就改变她做事的态度,主子需要她来当这个恶人,那她只能是恶人。
九公主是她管教过的公主宫女里最费口舌的,总是与她顶嘴,还要跟她讲道理反过来教育她,常常把她气得气短。
这宫里啊,地位待遇再差的主子,也是看不起奴才的,若是论心地,九公主倒是个宽容良善的。
灵星虽然觉得孙嬷嬷烦,但是她不喜欢虐待老人,不至于让人饿着肚子。
萧言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底某处变得柔软。
未央宫,灵星和萧言祁见过皇后后,皇后说了几句要夫妻和睦的客套话,一名太监进来说道:“萧驸马,陛下召见”
11. 第 11 章
萧言祁被带走,灵星也想告辞,宫人通报靳灵玉和李显来了。
靳灵玉和李显给皇后行了礼,皇后照例说了几句吉利话,李显也照例被叫走,只留下靳灵玉和灵星两人站着大眼瞪小眼,皇后见两人不对付,就让两人退下了。
在未央宫门口分别时,靳灵玉打量着灵星今日的装束,眼神划过灵星那张脸时,立马将眼神挪开,她意有所指的开口:“皇姐今日倒有些不同”
灵星反问,“皇妹想说什么?”
靳灵玉轻蔑道:“花枝招展”
灵星瞧着对方头上琳琅满目的朱钗和头饰,直言道:“皇妹比我更花”
“你!”,靳灵玉怒目,正要教训灵星,却被灵星平静的眼神制住,她心下一惊,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孤僻鬼变得不再畏畏缩缩了。
靳灵玉心中憋闷,身边侍女催道:“殿下,该去给卫贵妃请安了”
靳灵玉拂袖而去,灵星觉得无语,正要离开,却迎面遇上靳灵月,她身侧还跟着一个眼熟的女子。
避无可避,灵星上前喊了声:“皇姐”
靳灵月冷淡的脸竟然笑了笑,“皇妹是在等萧驸马吗?”
一旁的梁清萝眼神变了变,靳灵月唇角不露痕迹地扬了扬。
灵星回道:“是”,说完就要走。
“皇妹莫急”,靳灵月拉着梁清萝对灵星说道:“你还不认识梁姑娘吧,她是萧驸马青梅竹马的师妹”
灵星顿住,眼神落在梁清萝身上,梁清萝颔首,“清萝见过九公主殿下”
“原来是梁姑娘,幸会”
靳灵月突然上前握了握灵星的手,“皇妹可否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清萝是我闺中好友,皇妹出宫时可否顺道送她一程?”
潜龙殿里,萧言祁和李显并排站着,李显被问了几个问题,皇帝表情看不出喜怒,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李驸马先退下吧”
李显立马告退。
皇帝坐在书案后,状似无意问道:“以你之才,让你当朕的女婿,老师可曾骂过朕?”
萧言祁回道:“不曾,老师一直督促臣娶妻,此番也是遂了老师心愿”
皇帝板着的脸松了些许,“朕还以为,老师定会让你继承他的衣钵”
“臣惶恐”
皇帝满意的眯了眯眼,“你下去吧”
萧言祁依言退下,太监总管姚公公端了茶水过来,“陛下,暑热未除,这是北狄新进贡的雪茶,有清心之效”
皇帝端起茶喝了一口,问道:“昨夜庆林候府婚宴,梁家可是去了?”
姚公公答道:“并未听说,倒是萧驸马的几个同窗去喝了喜酒,都是些无名小辈”
皇帝哈哈哈几声,“你这奴才,竟胆敢编排朕的师弟们”
“奴才知罪”
皇帝并不生气,先太傅既是教导过他的恩师,曾扶他上青云登上这至尊宝座,却也是压在他头顶那片乌云,时至今日,都让他憋闷。
皇帝年少时曾偷偷躲在御花园假山后面,亲耳听见梁咏和对先皇如此评价他——资质平平、好高骛远、眼高手低。
时至今日,这等批评还犹如在耳,登基之后,梁咏和官拜丞相,他身为皇帝,还是处处被对方压制,好在五年后,梁咏和母亲身故,自请辞官丁忧,他的日子才好起来。
萧言祁出了潜龙殿,直往宫门走,皇帝和老师之间的纠葛他也略知一二,他并不愿卷入其中,成为别人博弈的工具,况且今上登基多年,并无多少政绩,倒是很爱面子,近几年来也有些迷信,这样的君主,并不好伺候。
远远地看见来时的马车,萧言祁放下心中思虑之事,脚步轻快地走过去,对站在车旁的兰若问道:“殿下可在车内?”
兰若点头,拉开了车门,萧言祁看过去,随即眉头一皱。
灵星和梁清萝同坐在车内,一同朝萧言祁看去,灵星微笑道:“驸马,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萧言祁目光柔和,“陛下召我只是说了几句话”
一旁的梁清萝掐了掐手心,萧师兄看九公主的眼神,似有不同。
灵星‘哦’了一声,随后说道:“我刚刚在未央宫遇到了梁姑娘,五皇姐托我顺道送她回梁府”
梁清萝见萧言祁眼神总算移到了她身上,微微低头,“萧师兄,我今日本是随五公主去给皇后娘娘送青州来的新茶,来时没有安排梁府的马车”
萧言祁点头,目光很快移开,重新落在灵星身上,“有劳殿下了”
灵星回道:“没事,举手之劳,你快上来吧,我们出发了”
萧言祁是骑马来的,可是身边这个姑娘甚是高冷,灵星实在不想一路尴尬,于是想让萧言祁来应付,毕竟两人是旧识,见萧言祁面露不解,她冲对方挤了挤眼睛,无声催促:快点啊!
萧言祁眼角闪过一丝笑意,上了马车,候在旁边的张青见状,主动上前骑了马。
马车宽敞,坐三个人绰绰有余,灵星首先掀起话头,笑道:“原来驸马和梁姑娘师出同门”
萧言祁颔首,“梁姑娘是老师的侄女”
梁姑娘?梁清萝清冷的眸子透出不可置信,竟是连声师妹也不肯叫了么?
梁清萝定了定神,“还未恭喜师兄和殿下喜结连理”
萧言祁平静回道:“多谢”
灵星觉得萧言祁的态度有些冷淡,难道这二人关系不好?那她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等等!靳灵月说过梁清萝和萧言祁是青梅竹马的师兄妹,灵星偷偷瞥向梁清萝,才发现梁清萝的眼神似有若无的一直围绕在萧言祁身上。
“殿下为何一直看臣女?”,梁清萝清冷的目光飘过来。
灵星偷看被抓包,找了个借口解释:“我是想起梁姑娘之前在梅园宴上给皇后娘娘献画之事”
梁清萝勾了勾唇角,“原来殿下当日也在,臣女那日献丑了”
“梁姑娘画艺高超,谦虚了”
梁清萝闻言扯了扯唇, “清萝的画艺不及师兄,清萝有今日,也多亏了师兄从小到大的指点”
萧言祁抬了抬眼皮,眼底隐隐有一丝不悦。
灵星眼神在萧言祁和梁清萝之间转了个来回,恍然大悟,或许她不应该在车里。
她顿觉无聊,抬手拉开一旁的车帘,头往外面探了探,这条街两旁都是商铺,人声嘈杂,突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停车!”
张青和车夫闻言停了下来,萧言祁问道:“殿下怎么了?”
灵星起身,来不及多解释, “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她径自就跳下马车朝着街角跑去。
片刻后,她对着不远处的背影喊道:“江御医请留步!”
前方男子转过身来,正是江渺,灵星走过去,江渺赶紧行了个礼,“殿下”
“江御医怎么在这儿?”
“臣这两日休沐”
灵星笑了笑,放低了声音,“我来是因为上次所托江御医之事,我想去祭奠一下我的故人”
江渺眼神深深,女子比往日明媚鲜妍,那双眼眸却一如既往地真切,他回道:“那处地方有些偏远难找,若殿下信得过臣,臣可亲自带殿下过去”
“那太好了”,灵星真心感谢,“多谢江御医,你明日可有空闲?”
江渺神色柔和的颔首,“我明日上午在此等候殿下”
灵星环顾周围,记住了周围的招牌,说道:“好”
两人约定好了,灵星打算回马车,回头一看却见兰若和萧言祁站在她十步远的地方看着她,兰若跑过来,“殿下,你吓死我了”
灵星拍拍她的手,“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萧言祁走过来,眼神从一旁的江渺身上掠过,江渺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灵星抬脚往回走,对萧言祁问道:“梁姑娘是驸马的红粉知己?”
萧言祁否认,“只是师妹,我上次回答殿下的问题,并无半分虚假”
原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灵星稍稍放心,“我知道了,那我们回去吧”
上车时萧言祁扶了灵星一把,连带着两人相握的手也没放开,并排坐在一起,灵星微微拽了拽手,却被他握得紧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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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清萝将目光从两人相握的手上移开,心里钝痛,待到了梁府,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多谢殿下送我”
她也不回的进了府。
马车继续往庆林候府赶去,灵星对着萧言祁道:“梁姑娘已经走了,你可以松开了”
萧言祁反问:“为何?”
灵星看萧言祁满脸坦诚,难道是她想岔了?
“你不是故意在梁姑娘面前牵我的吗?”
萧言祁抿了抿唇,“我不会做这种事”
他放开她,“殿下若是不愿,臣以后不会再僭越”
灵星愣住了,不是,她没那个意思啊,怎么就上升到僭越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言祁垂了垂眼,暗骂自己魔怔了,竟因这种事生气,“臣知道了”
他闭上眼养神,像是不愿再听灵星说话
灵星也不再多解释,靠着车窗休息。
回到庆林候府,还要去会见庆林候府家眷,灵星先回心远堂取了些东西,萧言祁则换了身衣服,两人到了正堂门口,庆林候和张氏起了身迎了上来,萧言祁给她介绍:“这是父亲和母亲”
灵星点了点头,“侯爷,夫人”
庆林候不算热情地应了一声,张氏则笑道:“殿下和言祁刚新婚,今日让府内家眷都来拜见殿下”
灵星看向堂内,坐着不少人,萧言祁示意离的最近的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怯生生的走到了灵星面前行了个礼,“拜见殿下”
“这是二叔的小女儿,名叫茵茵”,萧言祁介绍道,小姑娘低着头,从灵星的角度只能看到小姑娘的头顶。
她蹲下与小姑娘齐平的高度,小姑娘惊讶地抬头,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孩子,眼睛大大的,灵星真心夸了一句:“好可爱”
小女孩的脸当即就红了起来,灵星拿出了一只小金铃铛,递给了小女孩,“送给你,拿去玩”
小姑娘红着脸接过,“谢殿下”
萧言祁介绍了上前来的一男一女,是他的二叔二婶,堂弟不在都城未到场,接着是萧言祁的姑姑,表妹,灵星给了表妹一副玛瑙红的玉手串。
萧静茹走上前来,福了福身:“殿下”,萧言祁道:“这是妹妹静茹”,说完指向另一姑娘“这是二妹静珊”,姑娘也走上前来行了一礼。
灵星温声道:“你们好”,送了一对玉环给她们,静珊笑着道谢,静茹却好似不太高兴。
灵星略感疑惑,萧言祁只是摇摇头,这时一名男子走上前来,歪着嘴角笑道:“萧景程拜见殿下”,萧景程看着眼前的女子,未想到这个九公主竟如此貌美,想到自己错过了这么个美人,心下只觉得便宜了萧言祁。
这么热情,灵星直觉这人不怀好意,只是微微颔首。
前方一男子起身上前来,语气冷淡无波,“萧景烨拜见殿下”
好严肃冷淡的人,灵星依旧微微颔首。
张氏笑着上前来,“今日府里备了家宴,还请殿下移步内厅吧”
一群人进内厅落坐,张氏让灵星上座,灵星拒绝了。
庆林候和张氏坐了主位,灵星则坐在了萧言祁旁边,张氏见状打趣道:“殿下和驸马感情可真好,言祁娶了殿下真是好福气”
这个张氏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灵星见萧言祁表情冷淡,想来是心情不悦。
“确实如此”,灵星淡定地回道。
饭桌上静默片刻,萧言祁冷淡的表情松动了些,庆林候咳了一声:“动筷吧”
一桌人沉默地吃了几口,庆林候放下筷子,其他人见状也放下了筷子,这氛围让人根本没有吃饭的心情,灵星想回心远堂让兰若再给她煮点东西。
庆林候起身道 :“我还有公务,你们用吧”,说完就离了席,灵星在桌下拉了拉萧言祁的袖子,萧言祁对她点了点头。
灵星站起来, “我也吃好了,就先回去了”
萧言祁也站起身,“先告辞了”
张氏面色不变道:“殿下慢走”
萧景程今日来就是想看萧言祁笑话的,眼下见人要走了,也跟着出了内厅 ,“殿下留步!”
12. 第 12 章
灵星回头,萧言祁心中厌烦,灵星察觉到萧言祁身边的气压低了些,对着萧景程道 :“何事?”
萧景程一脸笑,说道 :“殿下可能不知,皇后曾召母亲入宫中赴宴,后欲与我萧家结亲,我侯府实在是皇命难违,父亲母亲无法,才选了大哥做驸马,希望殿下可不要对此有芥蒂才是”
萧言祁紧握袖中的拳头,心里泛起怒意,正欲上前,一股柔软覆在他的拳头上。
灵星跨前一步昂着头眼神轻蔑的说道: “芥蒂什么,驸马英俊貌美,翩翩君子,才高八斗,我甚是满意,这要是换了其他人,别人只会说鲜花插在了牛粪上,那才是让本公主恶心呢”
萧景程闻言脸色大变,灵星觉得此人实在是太自恋 :“还请贵府放心,莫要多虑”
萧言祁紧握的拳头松了开来,灵星顺势牵上他的掌心: “驸马,回去了”
没有给萧景程任何眼神,她拉着萧言祁转身就走,萧言祁回头一瞥,眼神冰冷深沉。
萧景程许久不见他这样的眼神,顿时有些心慌,幼时他没少欺负萧言祁,因为父亲不管,他愈发变本加厉。
少时他偷了萧言祁母亲留给他的玉佩到赌坊输掉了,萧言祁告到父亲面前,但因为没有证据,父亲轻轻揭过了,那时萧言祁就是用这种眼神看他。
第二日,他在街上被人绑进麻袋,丢到城外一个枯井里,那里人迹罕至,晚上还有野狗叫唤,他在枯井里呆了两天两夜才被侯府的人寻到,官府也没抓到绑他的人,但他直觉就是萧言祁找人干的。
自此后,他不再过分惹怒萧言祁,只是占些嘴上便宜,萧言祁也懒得理他,没曾想今日确是踩到了萧言祁的底线,看来他得去外地躲躲风头。
灵星拉着萧言祁出了正堂所在的院子才松了手,萧言祁感受着手上柔软触感的流失,手指下意识蜷缩,想要抓住这股温暖。
灵星见四下无人,靠近萧言祁低语: “我过两日就要搬到公主府去,你们府上我呆不惯”。
似乎是因为方才的事而不高兴,灵星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带了点情绪,朱唇微微翘了起来,萧言祁看在眼里,只觉得分外可爱,他安抚道 :“殿下按自己心意便可”
灵星闻言心神定下来: “快回心远堂吧,让人再做点吃的,我还饿呢”
萧言祁露出今日第一个笑: “殿下先到卧房休息,我去吩咐”
回到心远堂,灵星带着兰若回了卧房,萧言祁吩咐了下人做些膳食,随后到了书房,派张青去找几个人。
今日萧景程说的那些难听话,他平日里本不会搭理,可方才却是当着灵星的面,他不能容忍萧景程借他去贬低她,凭心而言,他在乎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
他发觉,事情好像有些不受控制。
灵星吃完兰若端来的汤面,睡了会午觉,起来后在院子里活动筋骨,闲逛着走到了一处墙院角落,看见三个小孩在树下捡果子,小孩子们发现了她,其中一个正是方才那个叫茵茵的小女孩。
萧茵茵朝她跑过来,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小脸红扑扑的抬头仰望着灵星,“殿下”
灵星蹲下身笑道:“是茵茵啊,你们在干什么呢?”
萧茵茵掏出她捡的山枣递过去,“是枣子,树上掉下来的”
其他两个孩子见状也一并跑过来,眼神好奇地打量着眼前女子,其中一个小男孩问道:“茵茵,这个仙女姐姐是谁?”
萧茵茵回道:“这是殿下,大哥的妻子”
两个小孩赶紧行礼,“拜见殿下”
灵星扶了扶,“不用多礼,你们继续去玩吧”
萧茵茵有些沮丧地说道:“枣子都捡完了,全是烂的”
灵星瞧着萧茵茵手里的三四个枣子,抬头看向前方的枣树,枣树高近十几米,树干通直到顶部才有枝叶散开来,结满了青黄色的枣子。
她摸了摸萧茵茵的头发,“怎么不找大人帮你们摘呢?”
小男孩抢先回道:“府里的家丁爬不上树,父亲和兄长们都不理我们”
灵星环顾四周,看到墙角堆着几根竹竿,她上前挑了最长的那根,拿起来走到树下,三个小孩目光随着她移动,兰若在一旁劝道:“殿下,还是我来吧”
灵星瞄了一眼兰若的小矮个,拒绝了,她握着竹竿底部伸出竹竿去够树上的枣子,用力一敲,五六个枣子就掉下来。
萧茵茵在一旁拍手,“殿下好厉害”
灵星绕着树又敲了一些枣子下来,再上面的枣子就够不着了,她放下竹竿,三个孩子跑到树下把枣子就捡起,堆在一旁的石板地上,灵星过去瞅了一眼,坏果占了三成。
她抬头看着树,打下来的果子都是树枝往外下垂的,应该是熟成更早,树中心顶上的果子更饱满,颜色看着也更青翠些,她仰着头思考着取枣之法,突然听萧茵茵喊道:“大哥”
灵星猛回头,扭到脖子,脚上打趔趄,下一瞬就被拥入一个结实的怀抱,“殿下小心”
灵星扶着萧言祁的胸膛,站稳,“我没事”
萧言祁见她手上沾了泥屑,问道:“殿下在做什么?”
灵星指着枣树,“孩子们..嗯..我想吃枣子”
萧言祁扫了眼几个小孩,放开灵星,冲着不远处的张青吩咐,“张青,摘枣子”
张青认命地走到树下,纵身一跃,一只脚在树干上点了一下就跳上了树顶。
灵星睁大了眼,这就是轻功吗,“好厉害”
萧言祁抿了抿唇,有点后悔让张青上树。
几个小孩子也跟着灵星叫:“好厉害呀!”
紧接着枣树就猛烈摇晃起来,枣子如大雨般落下,很快铺满了树下的空地,张青见差不多了,跳下树,稳稳落地。
灵星鼓掌,兰若和三小孩也跟着鼓掌,张青挠了挠头,站在一旁。
萧茵茵看看灵星,又看看萧言祁,萧言祁和善地点头,“去捡吧”
三个小孩顿时喜笑颜开,跑过去蹲在树下捡枣子,灵星见状也走过去帮他们,萧言祁吩咐下人拿几个篮子过来,他目光追着那抹黄白色的倩影,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半刻钟后,三大蓝枣子堆得满满的,一个小孩心急吃了一个,被酸得龇牙咧嘴,灵星忍不住笑,瞧三个小孩失望的模样,她想到个办法。
灵星来到萧言祁身边,道:“让小厨房将这些枣子做成糕点吧,这几个孩子期待了这么久,总不能让他们失望而归”
萧言祁不以为意,“明天他们就会忘了此事”
灵星不赞同道:“就算他们明天就忘了,但当下的感受也很重要啊,他们虽是小孩子,也不能忽视他们”
萧言祁瞳仁颤了颤,心底某处死寂的地方破开了个口子,似有新芽萌出,他改了口,“就依殿下所言”
灵星展开笑颜,蹲下来对着萧茵茵道:“这些枣子太酸了,我们做成酸枣糕再吃好不好”
萧茵茵眼睛亮晶晶的,笑出梨涡:“好呀好呀”
灵星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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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几个小孩来到心远堂,向厨娘传授了酸枣糕的做法,亲自指挥做了第一版,整个小厨房忙得热火朝天,三个孩子也好奇的围观。
萧言祁站在窗边,看着灵星带着萧茵茵给枣子脱核,心想她要是有了孩子,定是个慈母。
萧茵茵扯了扯萧言祁的衣摆,声音脆生生的,“大哥要一起来吗?”
萧言祁见坐着的一大一小皆睁大着眼睛等他点头,心里一动,他在萧茵茵身边坐下来,捡起盆中的枣子学着灵星的动作脱核,画面宛如温馨的一家三口。
过了一会儿,张青将萧言祁叫走,“公子,梁大人那边传信,他回郢都了,说是想借城南的晓园住几天”
萧言祁回到小厨房对灵星说道:“我有事出府一趟,会晚些回来”
灵星颔首,萧言祁就和张青离开了心远堂。
一个时辰后,三大篮子枣子都被做成了酸酸甜甜的枣糕,足足有三碟子满满的,灵星拿了一块给萧茵茵,萧茵茵咬了一口,然后甜甜地笑着说:“好吃”
灵星让三个孩子都吃了几块,又命人装盒给他们带走,萧茵茵拉着她的手,不舍道:“我明天还可以来找殿下玩吗”
灵星笑道:“明天我要外出,我空闲的时候你都可以来找我玩”
萧茵茵高兴地提着食盒跟小伙伴一起走了。
忙活了一下午,灵星也有些累,天色渐晚,她让人传了膳。
城南晓园,萧言祁落下一子,对面的梁咏和批评道:“你心不静,怎么?不想陪老夫下棋?”
萧言祁回道:“不是”
梁咏和落了一子,精明的双眼打量着他这个徒儿,抚了抚胡须,“难道是思归心切?”
萧言祁执棋的手一顿,梁咏和笑道:“看来是我这个老头子比不过你的心上人”
梁咏和见萧言祁没反驳,放下棋子,站起身,“老夫累了,要在这里清静几天再回梁府”
萧言祁起身告辞,“那老师早些歇息,有事就派人通传我”
梁咏和摆手,萧言祁转身离开,梁咏和望着萧言祁有些急切的身影,若有所思。
灵星用完晚膳,洗漱好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她穿着寝衣坐在窗边软塌上,翻着一本从嫁妆里带着的古籍,古籍内容晦涩难懂,她看了两页,不禁打起瞌睡。
萧言祁回了侯府直奔心远堂,意外的发现寝卧亮着灯,门也是半掩,他轻推门进去,被窗边色身影吸引住全部目光。
他走近,眼前雪肤乌发的人正恬淡地睡着,他不自觉柔和了神色,伸手拿掉她手里的书。
灵星醒了过来,睁眼就看见萧言祁,她声音带着软糯,“你回来啦”
萧言祁温声道:“殿下困了就歇息吧”
灵星站起身,拉着萧言祁的胳膊来到桌前,“给你留了几块枣糕”
她放开他,打开桌上的食盒,端出一小碟酸枣糕,对萧言祁笑道:“你记得尝尝,放到明天就不新鲜了,这可是我们一起努力弄出来的”
说着又打了个哈欠,困意涌上心头。
萧言祁目光深深,眸中闪着动容,“我可以抱殿下吗?”
灵星困得迷迷糊糊,“可以啊”
萧言祁将人拥进怀里,轻抚着她后脑的头发,“殿下睡吧”
灵星心下一松,片刻后依偎在萧言祁胸膛上睡过去,萧言祁拥着她站了稍许时,才将人抱起,朝床榻走去。
待灵星已经睡得呼吸平稳,萧言祁回到桌前,拿起一块枣糕咬了一口,觉得很甜。
13. 第 13 章
灵星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枕在萧言祁胸口,透过寝衣松垮的领口可以看到布料下若隐若现的胸肌。
她兀自欣赏了一会儿,抬起头打算先看看萧言祁醒了没有,就撞进一双温柔的眼眸里。
萧言祁似笑了笑,“殿下要起吗?”
灵星装作无事发生,“起吧”
萧言祁揽着灵星的腰坐起来,自己先下了床走到门边传唤侍女,灵星还在醒神,兰若已经进来服侍她穿衣,她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裳。
灵星随便在卧房用完早膳,就打算赴昨日的约,临行前,她本想跟萧言祁说一声,却没在心远堂找到他,于是吩咐了心远堂的小厮:“等驸马回来了告诉他,我有事出去一趟”
小厮应“是”
灵星带着兰若出了门,来到约定地点,那里有辆马车在候着,江渺耐心地站在旁边等候良久。
清早,萧言祁被父亲喊到书房训话,不外乎是老生重谈,让他安分守己,又让他助萧家更上层楼。
“你这次能重回郢都,也算是沾了这门亲事的光,官拜五品又是皇亲国戚,可比你两个弟弟风光,以后也要为萧家尽一份力”。
庆林候怕萧言祁失了袭爵资格,心中有怨,特地敲打敲打他。
亲事都成了,才来事后诸葛亮,萧言祁对这个父亲,越发无话可说。
回到心远堂,他听得小厮禀报,公主外出了,他自认不是个会拘着妻子的人,况且,公主的地位在他之上,他没有资格对她的行动做出干涉,只是心里还是盼望她能早些归家。
他闲来无事,回到书房坐着,目光掠过书案上的食盒,眼中不禁浮起笑意,门外小厮来报,“大公子,有位薛公子求见,说是您的同窗”
“请他进来”
薛照同跟着小厮一路来到心远堂书房,开门见山道:“萧兄,听闻老师回了都城?”
萧言祁示意他坐下,神色淡定,“老师在城外别院小住,还未回梁府”
薛照同摇着折扇,一脸讨好,“萧兄,我许久未见老师,可否带我去你那别院拜访一下他老人家?”
萧言祁观薛照同神色,猜想这人怕是做了什么事招了梁咏和不待见,才想借他迂回一番,他这同窗平日里做事并不出格,他一时也不知其何故。
只是那别院乃是萧言祁母亲留给他的私产,除了梁咏和与梁清萝之外,从未有其他外人踏足,萧言祁亦不想将其位置泄露出去,于是宽慰道:“老师过几日就回梁府,到那时,你自可去梁府求见”
薛照同闻言收起谈笑的神色,“萧兄,我此次是有急事,还请萧兄帮帮忙”
说着,薛照同还起身给萧言祁鞠了一躬。
萧言祁皱眉,薛照同也是颇为傲气之人,若是再推脱,倒显得他不近人情,遂点头同意,“薛兄同我来吧”
薛昭通面露喜色,“多谢萧兄”
萧言祁看了看天色,尚早,出门前,又将那食盒带上了。
江渺的马车走了近一个时辰,停在一处山岭,四周草木丰茂,车夫留下原地等候,灵星三人下了车后走过两个小坡,来到一座石碑前,旁边长了不少杂草。
灵星上前拔草,江渺皱着眉阻拦,“殿下,我来吧”
“江御医,你不必做到如此份上”
“有始有终,也算功德”,江渺弯下腰拔草,没过多久,石碑周围的杂草都被清理干净。
兰若将准备好的香火点上,三人立在碑前,静默许久。
待到日上中天,几人踏上归途,马车内,灵星望着远去的山峦,放下了车帘,下次再来不知是什么时候。
江渺见灵星似有不舍,有心安慰:“殿下若是心中惦念,可在渡业寺给他立个牌位,助他早日超度,渡业寺香火鼎盛,有超度轮回的盛名”
这倒是个好主意,灵星又想到兰嫔葬在皇陵,没有皇命连拜祭也不能,在寺庙给兰嫔和小平子立个牌位日日供奉香火,总比被遗忘在不知何处强,她当即决定去渡业寺。
萧言祁和薛照同以及张青三人骑马来到晓园,薛照同打量着四周,不禁感叹,“萧兄,你这地方可真是清静,难怪老师放着梁府不住”
萧言祁未理会薛照同的恭维,兀自下了马走进晓园内,对守门的小厮说道:“去通报梁大人,我和薛同窗前来拜见”
小厮领命而去,片刻后,梁咏和直接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脸色也算得上和蔼,“照同先去里面候着为师”
薛照神色恭敬,“是,老师”
他跟在小厮身后走进内院。
梁咏和眉毛一拧,对着萧言祁不满道:“你可知我为何放着梁府不回?”
萧言祁赔罪,“起先不知,现在看来是不想被俗事烦扰,此番是我做的不妥”
“罢了”,梁咏和对这个爱徒到底更宽容,他眼神一瞥,“你提着食盒,是给为师送午膳?”
萧言祁笑着将食盒递过去,“昨日府上做了些酸枣糕,拿给老师尝尝”
梁咏和拧着的眉毛扬了扬,真是奇了,他这徒弟昨夜归家时已晚,也不好口腹之欲,竟然能注意到府里做了糕点这种事,他接过食盒打开盖子,果然放着一小碟枣糕,酸甜味扑鼻而来,盘子底下垫着一层冰。
梁咏和直接捏了一块枣糕放进嘴里,笑着称赞,“不错,你有心了”
他瞧着食盒里的盘子,打趣道:“既是要讨好为师,也不知道多带些”
“这是公主昨夜为我留的,没有更多的了”
梁咏和差点被呛着,他顺了顺气,冲萧言祁摆手,“今日之事为师不与你计较,薛照同的事和你无关,你还是早些回去陪那娇滴滴的公主”
说完,梁咏和就提着食盒,径自往里走。
萧言祁失笑,与张青一起骑马往回赶。
渡业寺路途稍远,灵星他们到时已是下午过半,她在渡业寺侧殿的佛堂买了一座佛龛,将两块新的牌位摆上去,分别给兰嫔和小平子上了柱香,留下半年的香火钱,才赶着夕阳回去。
眼看着天色渐晚,灵星却还是不见人影,萧言祁从府门值守的下人口中得知,灵星出府时并未带任何护卫,他急忙安排人去找。
萧言祁一脸肃容站在寝卧门口,眼神透出冰冷,不远处张青匆匆来报:“公子,附近的街上都找过了,没有发现公主和她的侍女”
萧言祁目光变冷,“让张虎带些人手,向城外扩散去找,你去趟公主府问问”
张青领命:“是”
萧言祁踏进屋内,灵星昨晚看的书还放在软塌上,他走过去捡起书,随意翻了两页,是他早就看过的一本古籍。
夕阳已落半,张青回来复命,“公子,属下去过公主府了,那边的下人说公主今日未曾到过”
萧言祁思踱片刻,想起昨日灵星突然跳下马车追着一个男人交谈了几句,他当时并未听清内容,但是那个男人明显是知道他的身份。
一辆低调的马车驶进城门内,灵星没有带其他随从,小平子的事不应让第四人知晓,江渺亦是只带了车夫,他问道:“可要将殿下送到庆林候府?”
灵星摇头,“回到早上出发的地方吧,此事不宜声张,今日还是多谢江御医”
江渺轻轻笑了笑,“殿下客气了”
马车缓缓停下,江渺先下了车,他欲伸手去扶正要下车的灵星,却突然感觉芒刺在背,转身回头,入目望去只有空阔的街道,莫非是他的错觉?
灵星跳下车,“江御医,怎么了?”
江渺回神,“无事”
“江御医辛苦了,你快些回家吧”
江渺颔首,“臣等殿下先走”
灵星耸耸肩,“好,那我们先告辞了”
待灵星和兰若身影走远,江渺让车夫自行回家,他则远远跟在灵星两人身后,天色已晚,公主和侍女两个弱女子在街上走着,他不放心。
灵星对有个人跟在身后毫无察觉,她循着今早来时的路往回赶,脚步透着急切,心里想着回心远堂后或许还得解释一番,却突然听得兰若喊道:“殿下,是驸马”
灵星循着兰若指的方向看去,右前方不远处,萧言祁正缓缓朝她走来。
她停住,待萧言祁走到她面前,问道:“驸马怎么在此?”
萧言祁温和道:“来附近的书铺逛逛”
灵星看他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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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空空,“没有买到喜欢的书?”
萧言祁摇头,“嗯,刚要回府,正好遇到殿下”
灵星眼睛转了转,面露怀疑,大晚上来买书?
可端看萧言祁气定神闲,灵星也不好多想,“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萧言祁走到灵星身侧,兰若连忙退开给他腾位置,他朝灵星伸出掌心,灵星脑中骤然闪过昨晚他抱她之前的那句询问,又想起昨日在马车上萧言祁那句宛若负气的话,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灵星将手放进萧言祁掌心,她敏锐地察觉身边人周身的气场都柔和下来。
萧言祁状若无意的朝身后一望,那讨人厌的尾巴已经识相地离开。
他是不会拘着灵星,但绝不允许别人觊觎他的妻子。
“殿下出门此时方归,怎么不多带些侍从?”
灵星察觉到他声音中的关心,想到自己不带侍卫确实有些不妥 ,“去见了一位已逝去的故人,其身份不便让人知道,所以未带侍从”
萧言祁一听也未好奇这位“故人”是谁。
“殿下下次出门还是带个护卫以保卫安全”
灵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两人走了一阵,眼见就要走到庆林候府,“驸马用过晚饭了吗,没用过的话,要不要一起吃?”
萧言祁轻笑,“还未用过,殿下等会儿先去寝院歇息片刻,我命人将晚膳送来”
灵星觉得萧言祁笑起来甚是好看,像缀满了寒露的松柏铺上了一层金色的朝阳,让人不舍得移开目光,察觉自己正盯着萧言祁看了许久,她侧过身回了声:“好”。
萧言祁注意到灵星方才的愣神,眼角的笑意加深。
两人回到心远堂后,灵星先去换了一双柔软些的鞋子,萧言祁吩咐了下人传膳后就去了书房,张青已经候在里面。
“公子,查到了,那人名叫江渺,是太医院的老御医江广白的嫡孙,江家世代从医,据说,江渺是江家新一辈里天赋最出众的,年纪轻轻就进了太医院”
张青瞥见萧言祁的神色稍显冷淡,还是据实道:“不过,殿下与这江御医之间渊源,我没打探到”
御医和公主,不外乎是江渺给公主看过诊,或许是两人都认识那个‘故人’,萧言祁不愿想的太深。
萧言祁挥手让张青退下,他闭了闭眼,想不到他萧言祁也有拈酸吃醋的一天,他与灵星相处不过两日,这简直不合常理。
府里的下人很快端上了膳食,灵星没让兰若陪她吃,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主仆同食,她到耳房洗漱完,出来时萧言祁已经在桌边坐好,饭菜也都摆好了,灵星让兰若自行去用饭,自己则坐了下来。
萧言祁见状只当她吃饭时不喜人服侍没有多问,灵星拿起筷子,“开动吧!”
随后夹起一块肉尝了尝,觉得味道不错。
萧言祁见她吃得香,也来了食欲,两人吃着佳肴,气氛轻松静谧,萧言祁习惯晚上只吃半饱,方便入睡,他率先放下了筷子,等着灵星吃完。
灵星见萧言祁停了筷子,夹菜的速度慢了下来,这侯府也另有什么吃饭的规矩不成?
萧言祁看出她不自在,拿起桌上茶杯喝了口茶随后又执筷吃起来,灵星松了口气,继续大快朵颐。
饭毕,灵星觉得有些撑,想出去散散步消消食,但她并不熟悉侯府
“我陪殿下”,萧言祁适时地开口。
“好吧”
萧言祁手提灯笼,灵星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两人围着侯府外院的长廊散步,云纱半遮的月色映出两人的浅影,他们一路无言,一种奇怪的氛围萦绕在两人之间。
灵星率先打破沉默,“还未知驸马现下在哪里上任?”
萧言祁侧了侧身放慢脚步,“之前是在锦州下属的的一个县当知府,现被调任到大理寺做寺丞”
“你的休沐还有几日?”
“还有一日,不过大理寺丞每月都有三日休沐”
灵星刚想说那假期也不算多,脚下却突然踏空了一下,她慌忙中抓住了萧言祁的衣领,萧言祁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腰,将人往前一带,两人在阶梯上踉跄了几步还是没站稳从石阶上跌了下去。
14. 第 14 章
萧言祁下意识将灵星抱在怀里用手护住她的头,灵星听见了几声清晰的撞击声,萧言祁垫在她身下,她倒是毫发无损。
灵星连忙从萧言祁身上起来,急道:“你后背撞到了,可还好?”
萧言祁还未说话,灵星伸出手拉起他,绕到他后背一看,他背后的衣服都刮破了,应是伤的不轻。
灵星给他道歉:“对不起啊”
眼前女子月下的眼睛清澈,眼中的歉意如此清晰又透着对他的关切,萧言祁心都软了,哪还舍得责怪, “我没事,这里灯光昏暗,殿下没摔到就好”
灵星只觉得他逞强:“不散步了,快回去抹点药”
她拉着萧言祁往回走,萧言祁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眼底一片柔色。
回了卧房,灵星问:“屋里有没有治跌打损伤的药?”
萧言祁将药找了出来,灵星想让萧言祁的护卫过来给萧言祁看看后背,但张青不知跑哪去了,她在寝院转了一圈也没见着其他人。
她只能关上门,让萧言祁将上衣脱了,萧言祁想着新婚那晚那般亲近的事都做了此刻也没什么好扭捏的,便脱了衣服露出背部。
灵星走近一看,萧言祁后背红了一块,还有几处被石阶蹭破了皮,这过了今晚肯定就青紫了,她将跌打药膏倒在掌心推开,用手覆上萧言祁背部伤处,游走按摩了一会儿。
萧言祁感受着身后人掌心的热度,喉咙有些干痒,耳尖控制不住的红了起来,灵星无意间瞥见,只觉得好笑,这人未免太害羞了。
旖旎的气氛在室内蔓延开来,灵星也忍不住有些脸热,她用手指沾了些药粉轻轻涂在萧言祁后背破皮的伤处,只听得身前人呼吸骤然加重。
心底的痒意如细丝般缠绕上来,萧言祁紧绷着身体,背部的皮肤都有些薄红了。
“好了”
身后清凌凌的声音传来,萧言祁立马披上衣服,默默吐出一口气,暗叹自己还好没有失态。
灵星洗了手将房门打开散散药味,顺便散散房间里有些旖旎的气氛。
她回头见萧言祁已经穿好外衣,叮嘱他:“伤口刚上药不要碰水”
这点磕碰萧言祁往日根本不放在眼里,若非她如此关心,他连药都不打算涂。
“好,我知道了”,他没法拒绝灵星。
“天晚了,该休息了”,灵星打了个哈欠。
萧言祁又有些口干,他偏过头去说道:“书房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将下人唤过来伺候,殿下稍等”
看着萧言祁匆匆出门的背影,灵星有些莫名,不过她今日是真的累了,她在房里的软塌上坐下给自己锤了锤肩膀,远处一个身影跑了过来,是兰若。
“跑那么急做什么”
“驸马说殿下找我”
“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要沐浴睡觉了,快帮我把这头饰都拆了”
“好,殿下坐到镜子前面”
————
萧言祁进了书房后,努力平复心绪,嘲笑自己怎么如此没有定力,她光是站在那儿他就忍不住心旌摇曳,真是着了魔了。
他从书架上拿了本心经坐在桌前翻了起来,片刻后,他放下手里的书,完全静不下心。
他拿起笔,在宣纸上描绘了片刻,一双漂亮的眉眼就跃然纸上,萧言祁又添了几笔,女子的轮廓和半张脸显现出来,他手指抚着画上女子的眼角,却觉得没有她半分神韵,也无法继续下笔了。
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吹了会凉风,头脑完全冷静下来,他以往的人生里即使是高中状元也未如此情绪波动过,老师让他考科举他就去考了,还能逐渐摆脱这令人厌烦的侯府,他觉得不错就去做了。
皇帝让他尚公主,他对这种事并不上心,觉得娶谁都一样,也就娶了,总归没有什么东西会让他为之执着。
他离开了书房,缓步走到卧房门外,透过烛光看见灵星正和侍女在里面靠在一起说着话,不知是说到什么开心的事,她脸上的笑意绽放开来,萧言祁不自觉的扬起唇角,没出声打扰,转身去了旁边的厢房。
待他沐浴洗漱好回到卧房时,灵星已经安静地躺着睡着了,他看着她的睡颜,手指抚上她的眼角,低头在她眉心亲吻。
熄灯后,萧言祁动作轻柔的将人揽到怀里,心里仿佛终于被满足,他不再欺骗自己内心的感觉,至于他们之间的约定,他不认就是。
黑暗中,听着耳边的心跳变得平稳,灵星睁开了双眼,眉心的触感像是还未散尽,她鼓了鼓脸颊,要都怪他刚刚那一番作为,害她现在睡不着了。
灵星并不是感情迟钝的人,只是她与萧言祁有言在先,那日在汀兰水榭,萧言祁也并没有对她所提之事进行反对,她还以为,萧言祁和她对做表面夫妻这件事已是心照不宣,可这两日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不对不对,不能被男人的表面所迷惑,灵星内心警告自己,下意识地蹭了蹭脑袋,等她想起自己枕的不是枕头而是萧言祁的胸膛的时候,萧言祁已经被她弄醒了。
“殿下怎么了?”
灵星闭眼装死,萧言祁也没了动静。
过了一会儿,灵星重新有了睡意,迷糊间一只手拖住了她的后脑,她被放在了枕头上,就当灵星以为自己是被萧言祁嫌弃压了他的胸口时,男人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脸上,紧接着唇上传来触感,像羽毛般轻柔。
幔帐内光线昏暗,萧言祁看不到灵星的眼睫在颤动,他想不到自己有一日也会行这偷香窃玉之事,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又低头,控制不住般地将吻落在灵星脸颊上。
“驸马”
萧言祁身体僵住,可他还保有理智,绷紧了身体就要退开,灵星趁他不备,挺身用力将萧言祁压在身下,萧言祁愣住,却也不敢乱动。
灵星神手抚上萧言祁的脸,她能感觉身下的男人绷直了身体,气息不稳,不让她睡觉是吧,他也别想睡。
柔嫩的手指一路下滑,停在男人的唇边,她吐气如兰,“驸马为何偷亲我?”
黑暗中,萧言祁的喘息更重了些,他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投降般,“我喜欢公主”
灵星久久未答,萧言祁心凉了大半,他眼神恢复清明,胳膊撑起想要起身。
“不许动”,灵星命令道,她声音轻柔婉转,更像是在娇嗔。
萧言祁当真不动了,唇边的手指覆上他的嘴唇,轻轻的摩挲着,萧言祁觉得自己像是被她玩弄于鼓掌却自甘堕落的小宠物,摒弃骄傲与自尊臣服于她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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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衣轻薄,女子香软的身子压下来,柔嫩的手指滑过他的下巴,脖子,停在喉结处轻缓的抚摸、打圈,像羽毛扫过,萧言祁额头上起了青筋,薄汗浸湿鬓发,忍着不让自己喘出来。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萧言祁再也忍耐不住,只想将她压在身下狠狠蹂躏撕碎,什么尊卑礼法都去见鬼,他宽大的手掌贴上灵星的腰,一个翻身,没有给灵星任何反应的时间,分毫不差的堵住了她的唇。
“.........”
“......”
“.....”
深夜,男人还不停歇,灵星伸手绕到他后背,准备挠他一爪子,却蓦然想起他背上还有伤口,一时心软,收回了手。
埋首在她颈窝的萧言祁轻笑了一声,就算被她挠死,他也值了。
他也不过是个男人。
抬水的下人在屏风外面走来走去,灵星搂着萧言祁的脖子,终是忍不住,一口咬在萧言祁肩膀上,随着外面重新安静下来,萧言祁总算是停了。
灵星被萧言祁抱着洗过澡,又换了一遍水将头发清洗干净,萧言祁从背后抱着她坐在梳妆镜前,替她绞干头发,她透过镜子看到身后人清隽的眉眼,她向后伸手捻起他的发丝垂到自己身前,突然想起,古人成亲貌似是要结发的。
浓烈的睡意袭来,灵星再也支撑不住,在萧言祁怀中睡了过去。
萧言祁盯着她的睡颜看了良久,心底柔软一片,他捡起方才那缕头发,思虑片刻,还是什么都没做,只将怀里人抱回床榻,再拥着她沉沉睡去。
第二日,灵星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睁眼时她依旧枕在萧言祁胸膛上,她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驸马怎么也没起?”
萧言祁神态自若的抱起她放在梳妆镜前,“殿下还欠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萧言祁拿过一把剪刀剪下自己的一缕发丝,然后直直地看着灵星的眼睛,意思不言而喻。
灵星恍然,她怎么记得结发之事她做晚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才对,面前人的目光太过灼热,看得她一阵心跳脸热。
她接过萧言祁手中的剪刀,也剪下自己一缕发丝,交到萧言祁手中,她看到萧言祁的眼神如浓墨晕开,瞬间写满了欣喜。
萧言祁将两缕发丝编成同心结,放到香囊里,仔细的藏好。
灵星弯了弯眉眼,笑道:“驸马可满意了?”
萧言祁愉悦的心情毫不掩饰,“我唤人来服侍殿下梳洗”
一刻钟后,灵星梳洗打扮完毕,她今日穿了一件粉色的衣裙,配着同色系的珠花和头饰,衬得她面若桃花,兰若默默地用脂粉将灵星脖颈间的痕迹掩了去。
早膳丰盛,萧言祁早已等在桌前,两人安静的吃着早膳,忽听得一阵闹哄哄的声音,灵星面露疑惑地往外张望,萧言祁站起身,“殿下稍安,我去看看”
萧言祁放下筷子走到屋外,招来一个小厮询问,“怎么回事?”
小厮回道:“小的也不知,不过听动静是隔壁院子传来的,小的这就去看看”
萧言祁摆手让小厮去,等了不足片刻,小厮跑着回来报:“大公子,是大夫人令人将隔壁墙角的那棵枣树给砍了”
15. 第 15 章
萧言祁皱眉,灵星走了出来,显然也是听见了小厮的话,她还没开口询问原因,那边一个穿着藕色衣裳的嬷嬷就走了过来。
嬷嬷自称是侯夫人身边的张嬷嬷,“殿下,大公子,夫人让我来告知二位一声,以后要是缺什么,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下人去准备便是,不劳殿下亲自去摘枣子”
张嬷嬷说完就感觉头顶一阵发冷,她悄悄抬眼看去,见大公子面色如冰霜,她顿时心一紧,连忙转向去看公主的脸色。
灵星面无表情,张氏是萧言祁的继母,也算她名义上的婆婆,只是碍于她公主的身份,不好对她进行管教,才借枣树之事来敲打她,她冷眼瞧着张嬷嬷,“知道了,你退下吧”
张嬷嬷点头,离开前又看了萧言祁一眼,想着回去要跟夫人好好说道说道。
灵星见张嬷嬷走了,缓了缓神色,却见萧言祁脸色比她还难看,她先前不知萧言祁与张氏平日里关系如何,现下看来,并不怎样。
“驸马”,灵星唤他。
萧言祁转过头来,眼神变得柔和,灵星走上前去,笑道:“我今天就要搬到公主府去,你要不要跟我走?”
“我是殿下的驸马,自然是要去的”
灵星挽着他的胳膊往里面走,“吃饭吧,别想不开心的事了”
萧言祁心底的阴云被灵星一句话冲散。
早膳过后,灵星则开始命人着手搬东西,萧言祁打发了一个小厮去张氏院子里通知张氏,随后就带着灵星走向侯府门口,几人来到侯府门口时,张氏带着笑脸出来相送,“殿下,怎的不在府里多留些时日?”
灵星打量着眼前皮笑肉不笑的妇人, “我与驸马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侯府人多眼杂,多有不便”
张氏的笑容僵住,她就没见过像灵星这般把夫妻之事大剌剌说出来的女子,她愣了片刻才堆笑道:“也是”
张氏斜眼瞧着站在一旁的继子,萧言祁竟然老神在在也不反驳。
“母亲有何异议?”,萧言祁见张氏看他,淡声问道。
张氏赶紧回道:“没有,没有”。
她与萧言祁素来不怎么见面,见了面也是维持表面礼数,她这继子性格冷淡,对家里人也不假辞色,冷不丁的被他一问,张氏心里有些戚戚然。
灵星不欲与张氏多言,径自上了马车,萧言祁对张氏道:“母亲请回吧”
张氏自讨没趣,转身走了,萧言祁也坐进马车内,马车走了几条街停在灵星的公主府门前,这座府邸坐落在都城南边,周围的街道宽阔安静。
他们走进公主府内,下人们已经将整个府邸洒扫好,府邸格局不错,府内种了许多梨花树,灵星到处看了看,心中满意。
这座府邸还未赐名,灵星让萧言祁这个金科状元给宅子取个名字,萧言祁想了想,“就叫落星园,殿下觉得如何?”
灵星觉得不错,令人找了块未题字的牌匾,她双手将其递给萧言祁,“状元郎请赐墨”
萧言祁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提笔将“落星园”三个字写在牌匾上,萧言祁的字笔锋走势苍劲有力极具美感,灵星当即就让人将牌匾挂了上去。
府内的主院叫听雨轩,院子坐北朝南,一棵枝繁叶茂的梨树落于院中,兰若两人将贴身行礼安置好后,灵星打算先将府内的所有人叫到一起先认识一下。
午后,灵星和萧言祁来到前院院子里,兰若和张青则站在他们身侧,府里的仆从在对面站成一排,一共有六人,两名年轻的侍女,一位年长的穿着粗服的女子,一位年长的男子,两名较年轻的男子。
灵星问过他们的名字和负责的差事,年长女子是厨娘芸娘,年长男子则是管家,名叫李进,另外四人是负责院内各种杂活,两名女子分别叫秀荷和秀棠,两男子则叫才文,才武。
灵星记住了他们的信息,“以后你们各司其职就好,我的寝院若无重要的事,你们不要主动踏足,若有事需要找我,可找兰若通传”。
六人齐声道:“是”
管家李进上前道:“殿下,现今府内的人手并不多,是否需要再添些,另外府内还没有护卫”
灵星问道:“府内的日常事务你们六人做的过来么?”
六人互相看了看,未答。
等了一会儿,芸娘向前弓着身道:“殿下,这厨房只有我一人,负责全府的饭食,实在有些吃力”
“那就再找三个人负责厨房,两个给你打下手帮厨,一个负责厨房采办,可行?”
芸娘笑着点头道:“可行可行,谢殿下”
“李管家,你去安排厨房的人手吧,厨房采办的账务由你负责,每个月最后一天交给我看一下,其他地方如果忙得过来,就不要再添人手了,我日常有兰若服侍就行”
李管家躬身道:“是,殿下”
“护卫的话”,灵星问一直未发言的萧言祁,靠近对着他耳语:“张青是你从哪里找来的,他功夫如何?”
“张青是我幼时外祖父派给我的,从小跟我一起长大,他功夫不错,殿下若是要选护卫,可去城里最大的武行挑一些”
灵星打算下午再去,他让六人各自去忙,众人应声散开。
李管家留了下来,“殿下,是否再请个账房先生替您打理府中支出”
灵星想了想,她的嫁妆并不太多,府里现有的人手,还要加上日后养护卫的工钱,日常开销,也是不小的一笔。
不如财务之事就让她自己来,正好给自己找点事做,“不用了,财务记账之事就我亲自来,稍后你将府内人的工钱,日常各项花费的价格写下来,呈给我,府里的花费都从我这支”
李管家心下一惊,从未听说过哪个世家大族的主子亲自管理这记账支取之事的,何况这还是个皇室公主,他虽疑惑,但也不能反驳,“好的殿下,我这就去办”
萧言祁觉得对于一个公主府,这府里的下人确实少了些,“殿下不喜人多?”
“我不需要太多人伺候我,兰若就够了”
萧言祁了然,“我也有张青就够了,殿下的安排就很好”
午后听雨轩中,灵星在卧房床榻上午睡,兰若靠在旁边的桌案上打盹,公主说了不需要她守着,但是公主有时睡得太久醒来会头痛,她要守在旁边好按时叫醒她。
兰若迷糊间听见有人走近,抬头一看竟是驸马,萧言祁对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你去歇着吧,我来守着殿下就好”
兰若想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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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人既然是殿下的夫君,与殿下同处一室并无不妥,轻着脚步离开。
萧言祁走近床榻,夏末时节,午时炎热,灵星睡得不舒适,萧言祁拿了把扇子,给她轻轻地扇着,灵星感受到凉风,神情舒展开来。
萧言祁内心一片宁静,不再为自己因她心动而烦恼,她只想与他做表面夫妻又无形中撩拨他,还想以后能全身而退,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妻子还是太天真了。
兰若估摸着时辰差不多,欲去叫醒公主,她走过卧房窗前,瞥见驸马侧坐在床前替公主摇着扇子,兰若不想打扰这一幕,放轻脚步转身走远。
萧言祁看了看屋外的日头,见灵星像是要醒来,他站起身想要离去,刚迈出两步又坐了回去。
灵星迷糊地睁开眼,看到萧言祁坐在一旁给她打扇,她撑起身体坐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萧言祁轻笑,“看你睡得热,给你扇扇”
灵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夺过扇子,“你不用如此,这样手多累啊”
“不累,索性也是闲着无事”,萧言祁对灵星伸出手,“殿下要起来吗?”
他面色淡然,眼里却情愫外露,他的企图如此明目张胆,灵星无法假装看不懂,这人今日怎么如此直白了,昨晚不还偷偷摸摸的嘛。
人之间产生好感时,总是如烈酒浇头,脑子不冷静不理智,待相处久了热情褪去,又是另一番看待了。
灵星来到这个世界,第一要义是要好好生存下去,不过食色性也人之常情,她将手放进萧言祁掌心,被他紧紧握住,她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不要逃避、且看来日吧。
兰若见公主和驸马牵着手从听雨轩出来时,觉得两人貌似更亲密了些,她迎上去,“殿下,要准备出门了吗?”
“我们要去武行,你要不要一起去玩?”
兰若还是小孩心性,能出门玩自然是兴奋,“要去要去!”
灵星最喜欢看兰若展露她这个年龄的活泼的样子,她揽上兰若的肩,带着兰若往前走,“走,带你玩去!”
萧言祁看了看自己空荡的手心,抬脚跟了上去。
管家给灵星安排了马车,马车经过闹市区,灵星和兰若两人在窗边探着头,兰若感叹,“京都的街上好热闹啊,比我小时候所在部落的街道热闹多了”
兰若进宫前,是大郢西边部落的战俘,未曾见过郢都繁华景象。
“那明日我们出来逛逛好了”,灵星随口道。
萧言祁沉默地喝茶,通过这几日观察,他发现这对主仆的感情非同一般,灵星对兰若的态度像是对待一个小辈,兰若对灵星又是极为亲近和信任,谁看了不说一句主仆情深,可萧言祁现下却觉得有些碍眼。
半刻钟后,灵星一行人到了郢都最大的武行“忠义堂”,张青上前对门卫说明了来意,很快就有一个自称是副堂主的人出来将他们请了进去。
灵星并未表明身份,忠义堂副堂主见他们穿着富贵,将他们带到演武场,演武场站着两排身形精壮的男子,约莫有二十人,副堂主介绍说这是堂内最好的一批学徒。
灵星示意了张青一眼,张青走上演武台,他放下随身的剑,冲台下二十人抬了抬下巴,“谁先来”
16. 第 16 章
张青这番行为颇为挑衅,台下站位靠前的一名男子走了上去,两人当即在台上过招起来,灵星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人比武,招招式式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张青的功夫确实很不错,很快就将那名武生打的退了好几步,差点没站稳,武生认输下了台,接着又有七八名武生上台跟张青过招,皆败下阵来。
忠义堂副堂主见此情形,示意武生队伍站得最后的那人,那人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上台,率先向张青出招,两人进攻格挡间过了数十招,竟是不分上下,灵星觉得此人可用,对副堂主点了点头。
副堂主会意,上前一步喊道:“比武点到为止”
台上两人互相抱拳后走下台。
张青站到萧言祁身后,副堂主将那名武生引到灵星和萧言祁面前,“这是我武行学徒里功夫最好的一个,名叫飞鹰,不知贵人们可满意?”
灵星颇为赞赏地说:“不错!”,她侧头看萧言祁,“你觉得如何?”
萧言祁颔首,“殿、夫人决定就好”
灵星脸色有些不自然,她咳了咳嗓子对副堂主道:“那就他吧!”
她又挑了五个功夫不错的,付了银钱,签了契书又盖了印,副堂主见过世面,看到灵星的签名是国姓也没有惊讶,将飞鹰几人的卖身契给了灵星,恭敬地将人送了出去。
灵星一行人带着新买的护卫回了落星园,她对飞鹰道:“以后我出门时你负责随身保护我的安全,其余几人无大事的时候就留在府里守着,你是这里对他们几人最熟悉的,你来做护卫首领,府内防卫之事由你来安排”
飞鹰抱拳,“是,殿下”
灵星让管家安排几人的衣食住行,就让他们散去了,她看天色将晚遂问萧言祁,“你要留在这里还是回侯府?”
萧言祁故作讶异道:“新婚假期还没过呢,殿下就要与我分居么”
大庭广众的撒什么娇呢!
灵星眯了眯眼,“驸马要是留下来的话,那得吩咐芸娘多做些饭菜,而且这里还没有准备驸马的衣物,这晚上要是——”
她笑着上前一步靠近萧言祁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弄脏了可怎么办,驸马明日还要早起上值呢”
灵星说完退后一步,看着萧言祁变红的耳朵,露出得逞的笑容。
“兰若,回听雨轩”
张青看着萧言祁呆站着那,默默地站远了些,他家公子又被殿下调戏了。
这夜萧言祁还是留了下来,似是报复傍晚时灵星调戏他,他这晚在灵星身上特别卖力,至于衣物,让张青多跑两次腿就是了。
翌日,听雨轩中,灵星还未醒,萧言祁已经换好了官服,离开时轻手轻脚地将房门关好,去大理寺上值。
按照大郢的官职设定,大理寺设两位寺卿,两位寺丞,分为上下级。
萧言祁到了大理寺,见了两位大理寺卿刘岑和王昭,还有另一位寺丞周谦,大理寺丞乃是五品官,但碍于他驸马的身份,刘岑和王昭只给他安排了一些轻松的事,重活都派给了周谦。
周谦敢怒不敢言,萧言祁没有贸然提出意见,只是先应下了,开始处理手中的事务。
灵星这一觉睡得沉,起来后精神头很足,她穿衣洗漱完喊了兰若进来给她梳头发,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天她还未掌握的技能就是给自己梳发髻,就算她手跟长臂猿一样长也无法做到。
灵星收拾完就要出门去街上逛一下,昨日管家已将府内人员的工钱和每日所需的记录呈给了她,还未来得及看,打算回来再说。
她带着兰若和飞鹰出了门,他们一路逛了菜市、布庄,米铺,将价格都记录了下来,还看了一些商铺,逛了好几条街,足足一上午。
灵星瞥见兰若东张西望的,想着她定是想去玩,打算下午到闹市区让她自己去看些她感兴趣的,现下得先找个地方吃饭。
三人找了个酒楼点了些菜,灵星让飞鹰坐下来一起吃,飞鹰见兰若已经自己坐下了,且主子是个随和的,也就没推脱。
酒楼二楼靠窗位置,灵星三人正吃着菜,突然听到下面一阵打骂声,灵星往下一看,只见一个穿着布衣,长相凶戾的男人正拿着鞭子抽打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嘴里叫骂着:“快走啊,赔钱玩意儿”
两个小孩脚上还绑着着锁链,路人见状也没人上前劝阻,只是纷纷走开。
灵星问飞鹰这是什么情况,飞鹰说这人大概是个人牙子,那俩小孩是他手中要被卖掉的奴仆。
买卖奴仆在大郢合法,灵星觉得那两个小孩可怜,但也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她不忍再看,却见底下被绑着的一个小孩突然抬头,两人眼神交汇,她心下一惊,连忙把头转开。
兰若忙问:“殿下怎么了?”
“没事,只是看到刚刚的场景有些不适,你们继续吃吧!”
灵星回想刚刚那双眼睛,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她端起杯子喝了点茶水,让自己赶紧平复下来。
从酒楼出来,灵星给了兰若一些碎银,让她走前面买她自己喜欢的,兰若高兴地拉着她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买了一些精致的小物件和一些路边的零食。
眼看兰若玩得差不多了,灵星打程回府,他们走过转角,却又看到了之前那个人牙子,人牙子正靠在墙边,两个小孩也只剩一个,正在被打骂,“你这个没人要的废物!”
小孩被这样对待也没有什么反应,像是已经麻木了。
灵星想要视而不见地走过去,一道强烈的视线聚焦在她身上,她下意识地往旁边看,又对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顿时心跳如鼓,她将眼神收回,脚上加快了步子。
小孩看着三人走远,眼睫垂了下来,眼里一片沉静的死寂,抽在身上的鞭子也不能让其有丝毫波动。
眼看着就要走过这条街,灵星停住了脚步,她无法忽视那个孩子的眼神,如果今日不救他,晚上怕是也会做噩梦。
她折返了回去,走到人牙子面前,人牙子瞥见她们三人,放下了手中的鞭子,露出满口黄牙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这位小姐可是要买奴仆?”
灵星看着这张脸只觉得生理不适,往后退了一步,飞鹰上前伸手护在她前面,人牙子被飞鹰吓得没了表情,嘴上大叫:“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我这是可是合法买卖!”
飞鹰将手放下,灵星指着那个小孩,“他、你要多少钱?”
灵星今日出门只着了简装,人牙子以为她是哪位家境不错的小姐,这种深闺女子最是容易心软,又没啥见识,这一次他肯定能捞个大的,他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两”
灵星知他在看人下菜,但既已决定救人,她也不想反悔,她拿出二十两递给飞鹰,飞鹰会意,对着人牙子大声道:“铁链解开,身契拿出来”
人牙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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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壮汉是个习武的,往后退了半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身契,不过这铁链的钥匙早就弄丢了,您看…还要不?”
无人注意到小孩斑驳的手突然握紧,飞鹰回头看向灵星,灵星点了点头,飞鹰将钱丢了过去,掏出剑,“身契递过来”
人牙子接了钱,笑的一脸谄媚,“给您给您”
飞鹰接过身契,仔细检查过后,道:“人留下,你可以走了”
人牙子高兴地走了,飞鹰站回灵星身后,灵星看着小孩,“跟我们走吧”
因着小孩脚上带着锁链,灵星特地放慢了脚步,小孩跟在飞鹰身后,他知道那人又跟在他们身后,但他没有出声提醒,他知道这次大概跟以前很多次一样,他还是会落到那个恶心的人手里。
灵星心里正想着回去后要怎么安排身后这个孩子,飞鹰上前对她轻声道:“殿下,刚刚那人牙子正跟踪我们”
这人牙子想干什么?
灵星想了片刻,对着飞鹰耳语了几句。
人牙子一路跟踪人到遍布着高门大户的街道,心里也有些打鼓,这女子莫不是个高门贵女不成,他躲在墙角探头看去,只见那女子走进了一座府邸,门口还有两人看守。
他迈出身子正想看看究竟是哪家的府邸,眼前突然落下几个孔武有力的男子,手上还拿着木棍,他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一男子上前用木棍抵着他的头,“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鬼鬼祟祟!”
旁边一人接话道:“定是贼人,先打断腿,再把他押去刑部关进大牢里”
人牙子魂都吓飞了,刑部!
这人要把他关刑部大牢说的跟吃饭睡觉一样平常,这府邸主人怕是个极位高权重的,连忙求饶:“大人,大人,小人不是贼人,小人只是路过的,别抓我,别抓我”
“路过的?那你鬼鬼祟祟是做什么?”
“小人是第一次来这里,怕在路上冲撞了某位贵人,才弯着腰走路的,我这就走,我这就走,求大人放过小的”
人牙子说完磕了几个头,咚!咚!咚!,磕得额头都破了。
对面几人见差不多了,前方的男子收了棍子,“还不快滚!”
人牙子赶紧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他跑了两条街,见身后没人追才停下来,心想是个得罪不起的,差点就没命了,嘴上又恨恨道:“呸,便宜那小杂种了”
落星园内,灵星坐在前院的院子里,兰若正给她沏茶,管家在一侧候着,飞鹰跟小孩站在对面,她等了会儿,一名护卫走上前来禀报,“殿下,人已经吓跑了”
“嗯,很好,这些日子你们多注意些,要是有奇怪的人靠近落星园,速来禀报”
“是”
灵星挥挥手,“去忙吧”
她看着面前小孩脚上的锁链,说道:“飞鹰,这铁链可能解开?”
飞鹰蹲下膝盖,用手仔细检查了铁链,“殿下,这铁链材质坚硬,普通刀剑恐无法斩断”
灵星问小孩:“这铁链是那人牙子给你绑上的?”
小孩木然地点了下头,灵星叹了口气,“你怕是被他卖了很多回吧!”
小孩抬起头看她,没有说话,拳头却握紧了,头低了下去,内心一片凄凉,他很快又要被丢出去了。
“我不会把你扔出去”
灵星话音刚落,小孩惊讶地抬头看着灵星,她竟然知道!
17. 第 17 章
小孩确实被卖过很多次,那人牙子用铁链绑住他的脚,钥匙早就不知所踪。
他的父亲是大郢人,母亲是西边边陲部落的女子,他生来就是琥珀色的瞳孔,大郢虽然排斥异族人,但在郢都,某些达官贵人有特殊癖好,就爱狭弄年轻的异族男女,小孩脚上虽带着锁链,却偏偏迎合了那些人的变态嗜好。
每次有人将他买走,人牙子就会跟在后面躲在暗处,等着买他的人嫌这铁锁碍事,又弄不断的时候,把他扔出去后,人牙子再趁机跳出来把他抓走,强迫他在新的卖身契上摁下手印。
一次又一次,人牙子靠着这种方式捞了不少钱,最初的几次他会尖叫反抗,人牙子回去把他打了个半死,给他灌了药弄伤他的嗓子。
这几日,人牙子不知从哪又弄来一个小孩,今日路过街市的时候,新来的小孩想要求救,还未说话就被人牙子发现,又是一顿毒打。
他麻木的受着鞭子和路人各样的目光,却突然感觉到有一道善意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他循着感觉抬头望去,是个女子,对方一对上他的眼神就立马缩了回去。
他告诉自己不要痴心妄想,很快,那个新来的小孩就被卖掉了,人牙子用同样的招数但只卖了半两银子,心里不得劲,就开始拿他出气。
这时,他又看到了酒楼的那名女子,他看到女子在故意回避他的眼神,心中有种隐隐的疯狂,不若冲上去被她的护卫砍死,血溅当场,能吓到这些伪善的权贵也值了。
他没料到那女子竟去而复返,人牙子诈骗她二十两,他内心犹豫,但还是什么都没做,反正最后的结果跟以往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人牙子又开始故技重施,这次却被女子的护卫发现了,他看到那护卫跟女子商量了些什么,那护卫在路上突然消失了一会儿。
他跟着女子进了一座很大的宅子,在里面站了一会儿,听见有人来给女子禀报说吓跑了人,他猜那人应该就是人牙子,想着只是吓跑了有点可惜。
灵星观察小孩的反应,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人牙子真是可恶,她看向飞鹰,“这铁链普通刀剑弄不断,那有其他东西可以弄断?”
“忠义堂堂主有一把宝刀,据说削铁如泥,或许可以砍断,还有兵部工部锻造的武器,比普通的刀剑更坚硬”,飞鹰答道。
“兵部工部?”,灵星想到了皇帝,她要是敢跟兵部工部沾点边,皇帝得把她削了。
“飞鹰,你能否将忠义堂堂主请来,若他愿意帮忙,我可给酬金”
“属下可以去武行找副堂主说说”
“那你去试试吧”
“是”,飞鹰转身出了大门。
灵星看着小孩,“你有没有名字?”
小孩发出了两个含混不清的音节,灵星问道:“你不会说话?”
小孩摇了摇头,指了指脖子,灵星明白了,这小孩的嗓子估计有问题。
小孩见她不说话,走上前去掏出他那破烂衣服的内襟,兰若双臂展开拦着灵星身前,一旁的管家大声喝道:“放肆!”
小孩顿住,往后退了几步,灵星让兰若和管家不要紧张 ,“李管家,你去看看他衣服里有什么?”
“是”
李管家走到小孩面前,小孩又将内襟翻了出来,李管家仔细瞧了瞧,上面竟绣了字,这小孩衣服又破又脏,李管家看了许久才勉强将字认出来,他回道:“殿下,这衣服上有三个字——霍云追”
灵星问小孩,“霍云追是你的名字?”
小孩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暗淡。
飞鹰动作很快,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殿下,忠义堂堂主来了”
灵星站起身,“快请进来”
一名蓄着胡须,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对她行礼,“草民高忠拜见殿下”
灵星上前伸手将他扶起,“快免礼,高堂主,此次请你前来是有事相求”
高忠见眼前女子没什么公主架子,也不再拘着,“飞鹰已经跟我说了,刀我也带来了”
灵星指着霍云追,“就是这个铁链”
高忠上前用手摸了摸铁链,“可以斩断”
霍云追眼里生出一丝光亮,灵星喜道:“那请堂主动手吧!”
高忠让霍云追躺下,双脚打开,他拔出刀往前一挥,铁链应声而断。
霍云追坐起身,看着他的两只脚,一时间有些恍惚。
灵星也高兴,“多谢高堂主,兰若!”
兰若端上来一盒金锭,灵星对高忠道:“这是谢礼”
高忠朗声道,“诶,殿下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灵星也不再强求,她对高忠做了个拱手礼,“多谢高堂主!”
高忠爽朗一笑,“那高某告辞了”
“飞鹰,送高堂主”
“是”
见高忠飞鹰两人出了大门,灵星走到霍云追身前,他两脚间的铁链已断,脚上却还有铁环,不过至少行动自如很多。
灵星吩咐管家带霍云追去洗漱收拾一下,换身衣服,再安排他吃住,她望了望天色,夕阳西下了,她今日走路太多有些累了,“兰若,回听雨轩了”。
霍云追望着灵星的背影消失在视线,方才回神,他竟然得救了。
李管家对他道:“跟我来吧”
他迈着脚跟上去,铁链还是一样沉重,但是他却觉得脚步好久好久未如此轻快过。
萧言祁下了值,张青问他回哪儿,萧言祁脱口而出:“落星园”
张青揶揄地说:“那属下再回心远堂给公子拿套衣服?”
萧言祁扫了他一眼,“先回心远堂收拾东西,再去落星园”
傍晚,萧言祁带着行李进了落星园,管家迎上前,萧言祁记得灵星今日是要外出的,遂问管家:“殿下可回来了”
管家躬身道:“殿下下午就回了,方才回听雨轩歇着”
萧言祁往听雨轩去了,张青转身去了府里饭堂,他注意到到饭堂多了个人,端着碗坐在飞鹰身边问:“怎么多了个小孩?”
飞鹰扒了口饭,“殿下今日在街上从人牙子手上买的,那人牙子不是个东西,那小孩被打的惨,脚上还锁着铁链”
张青啃完了一个馒头,跟飞鹰把今日之事八卦完了,他隔着桌子看着霍云追,霍云追似有所感,抬头看向他这处,张青觉得这人的眼睛有些异处。
“异族人?”
飞鹰点了点头,“应该是”。
张青心想这也与他无关,他继续低头吃菜,公主府的伙食可比庆林侯府的好得多。
萧言祁走进听雨轩,见灵星坐在桌前,桌上摆好了饭菜,他心下一暖,有人等他回家吃饭的感觉竟让人如此动容,他坐在灵星身侧,牵住她一只手,“殿下在等我?”
“是啊”,灵星拿起筷子。
萧言祁心里觉得熨帖,嘴上却说道:“殿下下次莫等了,饿了就先用膳”
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灵星心想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过她也没拆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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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吧,等会儿我还有事跟你说”
萧言祁听她语气有些认真,心下好奇,两人吃完了饭,兰若将桌子收拾好离开。
灵星向萧言祁说了今日人牙子和霍云追的事,萧言祁听完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大理寺也有用来绑住囚犯的铁锁,我明日找人问问”
“好,那个人牙子今日卖掉的另一个小孩估计已经被他抓回去了,这人按照律例,应是可以下狱的”
“殿下竟还知晓刑律?”
“看过一些律法的书,你快说这人能不能抓,总不能让他继续这样祸害儿童吧!”
“可以,只要能证明这两个孩子是他掳来的,再抓到他人就可以判罪”
灵星想了想, “那我带你去见见府上那个孩子,你问问情况?”
萧言祁此刻只想跟她单独待在一起,可看她对那小孩的事如此上心,他也不推脱,“好,那我去见见”
灵星和萧言祁到了前院大堂,差管家将霍云追叫过来,两人坐于桌案前等了一会儿,听见一阵渐近的丁零当啷的声音,霍云追走了进来,他换了衣服和鞋子,脸上也洗干净了,只是上面还有很多鞭痕。
霍云追见到灵星,学着下午飞鹰的样子行了个拱手礼,却见灵星旁边还有一人,是个长相俊美气质清隽的男子,他不知此人是谁,便没有动作。
灵星介绍道:“这是驸马,也是大理寺丞”
霍云追对萧言祁也行了个拱手礼,灵星觉得霍云追见到萧言祁有些紧张,安抚道:“你不要怕,我们叫你过来是有些关于人牙子的事要问你,你的嗓子不好,等会我们问问题,是你就点头,不是你就摇头,知道了吗?”
霍云追点头表示知道了,灵星问他:“你是被卖给人牙子的吗?”他摇摇头。
“你是孤儿?”
“是”
“今日与你一起的那个小孩也是孤儿吗”
“不是”
“他有父母?是被父母卖给人牙子的?”
“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那个小孩是人牙子强掳来的?”
“是”
灵星觉得有希望了,萧言祁让她稍安勿躁,问道:“你可知那个小孩家住哪里?人牙子平时在哪里落脚?”
霍云追上前两步,努力发出了几个音节:“小、孩、城外西、边村、子,晚上、睡觉、城东、破庙”
灵星听完问道:“你第一次见到另一个小孩是在城西外的村子,人牙子晚上在城东的破庙睡觉,是这样吗?”
霍云追重重点头,“我、记得、位置”
灵星面露欣喜,双手握住萧言祁的胳膊摇了摇,“可以直接抓吗,还是要先告官府?”
萧言祁顺势牵住灵星的手,“先找到那个孩子的父母,让他们去告官,我们可以派人暗中盯着那个人牙子,防止他跑了”
灵星觉得可行,她对霍云追说道:“那明日派人去城西外的村子,你帮忙带路?”
霍云追点了点头,若能将人牙子抓进大牢里,让他干什么都行。
灵星见霍云追脸色还有鞭伤,人长得也瘦小,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十二”
十二?如果是十二岁那面前的小孩未免发育的太不良了,他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的样子。
灵星叹了口气,“你以后多吃点饭,明日带完路回来,我让大夫给你看看嗓子”
霍云追眼睛亮了起来,他双膝跪下,“谢、殿下”
“起来吧,快回去睡觉吧!”
18. 第 18 章
第二日,灵星让飞鹰带一名护卫跟着霍云追去城外西边的村子打听打听有没有人家丢了小孩的。
她呆在书房,将管家给他的府内人员工钱和日常开销记录梳理了一遍,再结合昨日记录的物价信息,开始制定一些规章。
飞鹰三人坐着马车出了城门,将马车停放在城门不远处,就往西边去,他们三人打扮的低调,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到了霍云追说的村子。
霍云追指着前方一栋破茅屋,“这里”
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孩就是在这栋茅屋,人牙子将那小孩蒙在沙袋里抗过来的,然后急匆匆地赶着他去了城东破庙。
在破庙时,霍云追曾听那小孩喊着要回家找父亲叔伯来打死人牙子,他猜那小孩应该是人牙子在之前的村子附近绑来的。
飞鹰进了茅屋看了看又出来了,他四处张望,看到不远处的溪边有人在浣衣,想过去打听一下,他走近溪边听到一妇人对旁边妇人说:“你家那小娃可得看好了,听说隔壁村的周家小儿子丢了,至今没找到人呢”
“诶,我也听说了,周家到处找人呢,那周家娘子都伤心得病了,真可怜呐”
“谁说不是呢,唉”,妇人正感叹着,突然瞥见身后不远处站了一人,吓得她站起来。
“你是谁啊?”
另一妇人闻声也回过头站起来,飞鹰已经得到有用的消息,不想打草惊蛇,“抱歉,我只是路过的,来河边洗一下鞋子上的土”
说完走近水边,将水往脚边泼了两下,泼在了杂草上,随后就走了。
两妇人见人走远说了句:“可吓死我了,这人怎么不出声”
飞鹰三人去了更西边的隔壁村,一路打听到了周家,飞鹰上前敲门,一名年轻的男子从院子里出来打开一角门,眼光不善,“你们找谁?”
“我们来是想问一下你们家是否丢了个孩子?”
男子情绪激动,“你们怎么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飞鹰想起早上张青叮嘱不要透漏身份,回道:“私服查案的”
男子一惊,将门全打开,“快请进,快请进”
三人进了屋子,男子说他是家里的长兄,还介绍了他的父母弟妹,他弟弟半个月前跑到隔壁村去玩,就再也没回来,他们找了这些天也没找到。
飞鹰问周家走丢的孩子有没有什么特征,周母比了下身高和长相,霍云追见她没说出什么有用的,艰难的发出声音:“后背,黑痣,两个”
那小孩挨打的时候他无意中看到过小孩背上有两颗黑痣。
周家人一听,连忙说他家小儿子背上确实有两颗黑痣,这下确认了,飞鹰将周家长兄单独喊了出去,把人牙子的事告诉了他,周家长兄听完满脸气愤,当即就说要去抓人牙子打一顿。
飞鹰告诫他此事还不能声张,等他们找到那人牙子再通知周家去报官,让他先别告诉家人以免冲动行事,周家长兄应了下来。
飞鹰三人回了落星园,向灵星说了周家之事,灵星觉得事不宜迟,让飞鹰立即去城东破庙守着,飞鹰领命而去。
灵星让霍云追跟她到前院大堂,里面一个白胡须的大夫正在喝茶,见了灵星要起身行礼,灵星让她别多礼,“大夫快看看这小孩的嗓子”
大夫给霍云追仔细检查了一番,又得知霍云追的嗓子是被药毒伤的,写了个方子,“只需按这个方子抓药,每日早晚一副,待嗓子恢复之后停药即可”
灵星接了药方,又让大夫留下了治疗伤疤的药膏,给了诊金,差人把大夫送出去。
她把药膏递给霍云追,霍云追伸出双手去接,他小心翼翼地接过,生怕碰到眼前人白皙双手上的皮肤,灵星叫了才文进来,给了他一些银钱,让他去药铺按方抓药。
霍云追无法形容他此时的心情,只觉得眼前的女子特别好,好到她到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萧言祁在大理寺干完了手头的闲活,想起昨日灵星所托,去到大理寺的刑具房,他在里面找到了昨晚霍云追脚上的铁链锁。
他将管控刑具房的守卫喊来:“这种锁可有钥匙?”
守卫:“说这锁都是定制的,每条铁链锁都只有两把钥匙,一把在库房,一把在狱卒统领那儿”
“这铁链锁外面的人也弄得到??”
“这锁都烫了大理寺卿印信,样式也是独一无二的,就连刑部的,都跟咱们这的不同,外面肯定弄不到”
那人牙子是怎么弄来大理寺的东西?萧言祁突觉那人牙子怕是不简单,他问守卫,“这铁链锁可有出入库记录?”
“有的,大人现在可要查阅?”
萧言祁点头,守卫将档案给了他,铁链锁是押解重刑犯时所用,押解结束都会收回,他对过出入库记录后并没有发现异常之处,只能暂且作罢。
晚上萧言祁与灵星说了钥匙之事,灵星觉得很遗憾,但目前也没有其他办法。
飞鹰在霍云追说的破庙守了一整夜,也没看到那人牙子,向灵星复命后,灵星猜测那人牙子估计是前日被她府上的护卫吓到了,转移了落脚点。
灵星问霍云追那人牙子平时都去哪里,霍云追摇头说不知,人牙子外出都将他绑在破庙的柱子上,他并不清楚人牙子的动向。
灵星想了想,“你说过他没钱的时候就会发脾气,那一般他从拿到钱到没钱要多久”
“一两天”
“他每次没钱的时候,你可有闻到他身上有酒味或者香味?”
“没有”
那就只剩赌了,灵星让飞鹰安排几名护卫分别到城中较大的赌坊盯着,三天后,终于有了消息,护卫看到人牙子出现在一家赌坊,输光了钱后在城门口围墙边睡了一觉。
灵星让人继续盯着人牙子,那人牙子没了钱肯定又会故技重施,果不其然,第二天下午,人牙子出现在一家富户府门口,等了一阵,就有个脚上戴着铁链小孩被人从门里赶了出来,人牙子上前将人拽走。
飞鹰几人跟着人牙子一路到了城东破庙,这人牙子估计是以为没了威胁才又回了老巢,飞鹰让两名手下进去将人制住,人牙子被绑急得大叫,护卫只能用布塞住他的嘴。
另一边,两名护卫已经火速赶到了周家将情况告知,周家人连忙赶路在城门落锁前进了城,在城内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一早就去顺天府报了官。
午时,应天府几名衙役跟着周家人到了破庙,飞鹰几人远远看见周家人带了衙役过来,就赶紧撤离。
破庙里周家人哭成一团,衙役把人牙子上了拷,一群人回了府衙。
公堂之上,人牙子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栽了,直到看到霍云追出现,瞬间就明白了,他冲着霍云追刚要开骂,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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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被衙役摁住。
霍云追和周家小儿作为证人把人牙子的罪行都陈述了出来,人证物证皆有,顺天府尹当即就要将人牙子判罪,却突然听人通报大理寺卿过来了。
顺天府尹连忙将人迎进来,来的人不仅有大理寺卿刘岑,还有新任寺丞萧言祁,府尹客气地问道:“两位大人所来为何啊?”
刘岑也客气道:“府尹大人,这掳人案本跟我们无关,只是这人牙子给两个小孩戴的铁链是我大理寺之物,我要将这人牙子带回去审问一番”
这刘岑如此笃定那铁链是大理寺之物,想必是早就知道了这人牙子掳小孩的事了,府尹说道:“那这两个小孩的铁锁,刘大人可有办法解开?”
刘岑示意手下人,一名大理寺衙役掏出两大串钥匙,挨个捅进铁锁锁眼试了之后,将霍云追和周家小儿的铁锁都给解开了,周家小儿高兴地扑进周母怀里,周家人喜笑颜开。
刘岑让人带走人牙子,萧言祁看了眼霍云追没多说什么,随着刘岑离开。
前一日,刘岑和王昭下值日后喊萧言祁喝酒,萧言祁想着或许可以趁机说出铁锁的事,就没拒绝。
三人在酒楼酒过几巡,刘岑见萧言祁眉目微蹙,笑问道:“萧大人可是有烦扰之事,说出来说不定刘某能给出出主意?”
萧言祁摆摆手笑道:“家事家事,不足挂齿”
“家事?难道是跟公主闹矛盾了?”王昭八卦道。
刘岑和王昭对视了一眼,默契的想到萧言祁肯定是在公主那受气了,驸马爷不好当啊。
萧言祁装作不知两人想看热闹的心思,故作苦恼,“两位大人有所不知,我现下随公主搬到公主府,我见府上下人人手不足,就从人牙子手上买了个奴仆,本想着在公主面前邀个功,却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王昭急着追问。
萧言祁借着酒意慢悠悠说道:“没想到手下人做事不仔细,那买来的奴仆脚上还绑着铁锁,用刀都砍不断,他干不了活只能养着”
“干不了活重新发卖就是”,刘岑很王昭无所谓道。
“不是我不想,只是公主心善,见他可怜就将他留在府里了”
“那你还愁什么”,王昭又灌了一杯酒。
“王大人,我愁的是那奴仆脚上的铁锁,如此坚硬的铁锁寻常人如何寻得,怕是那奴仆的身份有问题”
刘岑听完豪爽道:“放心,明日差大理寺的弟兄帮你去看看”
“来,喝酒,还未恭喜萧大人抱得佳人”,他们听那日去庆林候府吃喜酒的人说,九公主长得跟天仙似得,虽说传闻不可尽信,但不妨碍他羡慕。
王昭也忍不住酸,拍着萧言祁的肩膀,“你可真是好福气”
萧言祁听到这些话倒是真心实意地笑起来,举杯,“多谢两位大人”
两人喝多了被各自的手下送回家,刘岑第二日清醒后想起来这事,回过味来,大郢对铁器管制很严格,这要是将铁锁遗失在外被发现了肯定没他好果子吃。
刘岑一上值就问了萧言祁,萧言祁只说听说那人牙子刚被应天府抓了,刘岑顾不上找萧言祁算账,当即带人去了应天府。
这人牙子如何获得这铁锁且不论,至少两个小孩子都被解救了,也算是好事一桩,灵星当夜就让厨房加餐,犒劳府里的护卫这几日的辛苦。
19. 第 19 章
落星园侧院里,下人们正热闹的吃饭喝酒,飞鹰和张青比酒和掰手腕,其他人围着起哄,一时间侧院里欢声笑语。
霍云追坐在角落,背靠着墙壁闭目回想着这些天在他身上发生的事,还有种恍然若梦的不真实感,可自由的双脚,不远处热闹温暖的氛围告诉他,他真的重新活了过来,不用再每日颠沛流离受尽凌辱,而今日这一切,都是殿下带给他的,他暗下决心,从今以后他的命就是殿下的,他要好好报答她。
相比侧院的热闹,听雨轩里则是温情静谧,萧言祁坐于桌案前看书,灵星则卧在软塌上,看这些日子府里的各项开支记录,按她已有的资产和公主的俸禄来看,要维持当前的生活质量还是有富余,她名下还有一些田产和铺子,她做了一些经营计划,打算将这些产业都运作起来,能增加些收入也好。
灵星放下账本,起身下榻伸了个懒腰,侧身看向不远处,萧言祁一身浅色衣袍,一手执书端坐在桌案前,好生得一副君子端方的养眼景象。
萧言祁听见声响,眼神从书上移开,隔着轻曳的烛光看向灵星,心里一片柔软,他温声道:“殿下忙完了?”
“忙完了”,灵星走到萧言祁身侧坐下,这几日受她所托,他为霍云追的事也出了不少力,灵星很感激他,柔声道:“这次的事情辛苦你帮忙了”
萧言祁作为大理寺丞在霍云追之事上也只是举手之劳,可对上妻子清澈的眼眸,他不禁使坏,“殿下如何谢我?”
“驸马想要什么谢礼?”
他放下手中的书,伸手拦腰将灵星抱到腿上,灵星搂着他的脖子瞪他,心想这人真是越发粘人了。
萧言祁不理会她看似凶巴巴实则毫无杀伤力的眼神,凑上去啄了下她的嘴角,笑道:“若是金钱俗物那就算了”
没直接说不要,又不想要金银钱财,这是让她投其所好的意思?
那还得花费一番心思,可是话已经说了出去也不好赖掉,她有些无奈的嘟囔道:“那我再想想吧”
这话听到萧言祁耳里只觉得灵星在撒娇,他心里一热,扣住灵星后脑勺,吻上她的唇,一时间两人气息交缠。
萧言祁扣紧横在灵星腰间的手臂,将灵星抱了起来,快步走向床榻将人压在身下,抵着灵星的额头,气息微喘:“殿下明日再想,良宵苦短,我们莫负春光”
他说完又要吻下来,灵星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唇,微恼道:“驸马今日怎么不守礼数?”
灵星也不是不喜欢,但她方才竟被他给撩拨到了,于是逞点嘴上功夫,殊不知,萧言祁自那晚表白过后,得了主动出击的好处,已经不甘于徐徐图之。
萧言祁舔了下她的手心,灵星宛如触电般将手缩回,萧言祁趁机又吻上她的唇,片刻后又离开,他抓住灵星方才那只手,亲了亲她的手指,轻笑道:“情之所至,情不自禁,哪还管什么礼数,殿下要给臣降罪吗?”
灵星被他热切的眼神灼的有些脸红,她有些回避地侧过头,气息不稳道:“你近日是不是看了些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情话一套一套的,明明新婚那晚接个吻都羞得满脸通红。
灵星感受到萧言祁的胸腔在震动,听到他低笑的声音靠近,滚烫的气息萦绕在她耳边,“殿下说的不正经的东西是指什么?”
这是在嘲笑她是么,灵星瞪大了眼睛转过头,撞进萧言祁炽热柔情的眼神里,一时有些脑子短路,萧言祁重新抵上她的额头,温声道:“臣每日白日里都在大理寺,下了值就回落星园,殿下觉得臣能有时间看些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我不是这个意思”,灵星脸色有些不自然,她不是要查岗。
难得见灵星有些羞恼的模样,萧言祁顿觉得口干舌燥,他吻了下灵星的额头,“臣只是情之所至罢了,臣心悦殿下,殿下不是早就知道了”
灵星觉得脸热,心跳的也有些快,萧言祁亲着她的眉心,鼻尖,一路往下,亲了下她的唇角,“殿下心跳的好快,殿下喜欢听这些?那我以后每晚都说给殿下听,可好?”
灵星抬头吻上他,羞恼含混道:“你不准说话了”
萧言祁眼里都是笑意,“遵命”。
灵星搂上他的脖子,耳鬓厮磨间无暇再想其他。
一夜秋雨,天气终于彻底凉了下来,听雨轩院子里零落着不少残花落叶,灵星让兰若去外院喊个人来打扫,随即去了书房。
待她弄完手上的事,走出书房门,见一身蓝布衣的霍云追正拿着扫帚在清扫落叶,霍云追似有所感,停下手上的动作,侧头向她看过来。
灵星对他一笑,“怎么是你过来,不是让你先养伤吗?”
霍云追见她对他笑,有些不敢看她,半低着头说道:“我的伤都好了,可以干活了”
灵星观察到他脸上的鞭痕浅了些,现在说话也顺畅了很多,看来身体确实恢复的不错,不过他这么积极的干活,估计还是内心没有安全感的缘故,她也不再说什么,让他继续扫地。
午后,灵星将落星园所有人聚集到前院院子里,灵星坐在桌案后,让管家宣读她制定的规章,里面包含每个人的具体差事,干活时间,换班制度,假期,发放月例的时间,其他方面倒没什么严格的。
下人们听管家念完了,都挺高兴,这比在其它王公贵族府里的规矩少太多了。
灵星也觉得差不多了正想让大家散去,这时管家上前指着霍云追说道:“殿下,这新来的霍云追该给他安排个什么活儿?”
这若是寻常的下人,管家也就自己安排了,可这些时日见主子对这小子挺重视的,他也不敢贸然做主。
灵星看了眼管家,猜想他应该是想多了,她对霍云追感情上与对才文才武并无不同,只是他年纪小又经历磨难,她态度上难免更宽容些,不过若是府里其他人也和管家一样的想法,那她对霍云追的态度若是有变化,他的处境可能会变得糟糕。
虽说府里的人目前来看都对他抱有善意,但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且霍云追异于常人的瞳色在此地本就不受人待见,若是今日回到一个干杂活儿的仆从的位置,很难说他日后在府里就不会遭受欺凌。
她名下的铺子还需人打理,正好让可以让霍云追学管铺子,这样她还能少请一个人,她看着霍云追问道:“云追,你可愿学管理铺子?”
霍云追从未听过有人如此唤他,以往别人都叫他‘小杂种’,来了落星园后,府里其他人都叫他‘小孩’,他心里刚生出些害羞之意却心又顿时沉了下去,他没有上过学,面对灵星期待的眼神,他有些难堪地低下头说道:“我,我并不识字”
四周安静得落叶可闻,霍云追不敢抬头,他涨红着脸,害怕见到灵星失望的眼神,他有些痛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真是个废物。
灵星想到他的遭遇,顿觉自己考虑不周,她不想让这个自尊心强的孩子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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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道:“这无妨,学就是了,你年龄小学字也快的”
她问李管家,“这附近可有学堂?”
霍云追抬头看着灵星,低沉的心又活络起来,若是能进学堂读书,他的人生定大有不同。
李管家心想主子对这小子果然不一般,他躬身回道:“殿下,这附近的书院的学子多为王公子弟,且平民书院初入学的学子也皆为十岁以下,这要是让霍云追去学堂怕是有些麻烦”
霍云追有些失望,灵星闻言也有些沉默,李管家见状又道:“不过,若殿下要安排人进学堂,想必没有书院会拒绝”
这是让她以权势压人,霍云追也听懂了管家的意思,眼神中有了些期待,灵星对此没有赞同,霍云追刚升起来的期待又沉寂下去,他握住拳头,心里不禁滋生了些阴暗的心思。
殿下如此善良又心软,若是他跪下来求她,再诉说一番自己可怜的身世,定能博得她的同情,何况她皇室公主的身份,安插他进学堂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至于会不会在学堂遭受欺负什么的,他都不在乎。
他抬脚上前,刚迈出一步,却听她定声道:“那就请个先生来府里教”
灵星看向李管家问道:“这样可行?”
她并不想滥用权力,虽说对其他人来说这只是小事一桩,她一旦这么做,霍云追和公主府的关系必然瞒不住,她不欲多生事端,且就算她将霍云追安插进学堂里,他的身份和年龄难免会让他遭受霸凌。
李管家回道:“这倒是可以,不过附近书院的先生怕是不愿教,可能要去城外请退下来的教书先生”
附近书院都是招收贵族子弟,确实没人会愿意教一个公主府的下人,而且人言可畏,若是传出些不好的流言对她影响也不好。
“那就去城外请一个吧”,灵星吩咐道,管家应声“是”。
灵星看了眼其他人,问道:“可还有人想学识字的?”
众人面面相觑了会儿,才武和新来的小厨娘采云站了出来,一次性多教几个,这个先生请的也不算浪费,灵星神色轻松地站起来走到众人面前,依次指着霍云追、才武和采云。
“你、你、还有你,从明日起每日跟先生学学书两个时辰,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不求你们能文采斐然,但至少能识字明理,知道吗!”
三人齐声道“是”,才武采云都面露欣喜,这等好事他们往日可是连想都不敢想。
灵星回过身打算坐回去,瞥见站在一侧的兰若,顿住了脚步,兰若见殿下这样看着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低下头眼神看向别处。
兰若一副心虚的模样自是逃不过灵星的眼睛,“兰若,你明日开始也跟他们一起学”
兰若抬头苦着脸,“殿下,我识字的,不用学”
“三个字写错两个,你还好意思说,必须学”
这丫头也就认识那几个字,平日里要教她,她还总以要干活躲过去,这次不能再纵容,她的贴身侍女总不能是个文盲。
兰若苦哈哈地应了声“是”,灵星见扫盲计划安排的差不多,就让大家都散了,留下李管家商量安排教书先生的细节。
霍云追回到侧院,暗自庆幸方才他未来得及行他所想之事,又羞愧于自己的卑劣,他竟想利用殿下的同情和心软来达到他的目的,他心里如此算计她,她却为他安排了更周全的一切,她若是知道自己内心有如此不堪的想法,怕是不知会如何失望。
20. 第 20 章
萧言祁这日来到大理寺,一进门就遭到了刘岑的责问,刘岑也不傻,稍加思索就想清楚了前两日萧言祁的话和昨日那人牙子之事之间的门道。
刘岑不关心拐卖案,他关心的是那铁锁,这次好在是有惊无险将那铁锁拿回来了,事情也没捅到上面去,不过萧言祁知情不报还是让他有些恼怒。
“刘大人找我所为何事”,萧言祁神色淡定。
刘岑哼了一声,“萧大人心知肚明”
萧言祁早知会被察觉,他躬身赔罪,“此事是我之过,在下愿接受惩罚”
若一早直接将铁锁的事告知刘岑,那人牙子不一定会被抓,霍云追免不了要下牢狱追查一番,这不是灵星想要的结果,萧言祁这才迂回了一番,找准时机将事情捅出,言行之间又把灵星摘了出去,就算刘岑要追究也只会追究到他为止。
刘岑瞧着萧言祁这番低姿态,毕竟是当朝驸马,刘岑也不好真的给他多重处罚,他清了清嗓子,“这事既出在你手上,那这铁锁之事就交由你去查,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把这烫手山芋扔给萧言祁,若有朝一日上面追究下来就让萧言祁去应付,刘岑对自己这个决定颇为满意。
萧言祁没有异议地接下这个烂摊子,这事落在他手里也好,倒不会让有心人再追究到公主府上去,他来到大理寺关押人牙子的牢房,狱卒给他搬了个椅子坐着,张青站在一旁候着。
人牙子一见他就往墙角缩,萧言祁神色淡漠的问道:“那铁锁你是如何得来的?”
“我捡的”,人牙子说完心虚地低着头不敢直视眼前的人。
人牙子明显睁眼说瞎话,萧言祁也不再浪费口舌,他示意张青,“用刑!”
人牙子一听脸色惊恐起来,努了努嘴还是什么都没说,萧言祁见状心想果然事情没那么简单,狱卒将人牙子押到刑房,按在老虎凳上,人牙子看着对面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一个白眼晕了过去。
狱卒看着萧言祁,“大人,现在怎么办?”
萧言祁看了眼晕过去的人牙子,此人奸诈滑头,时而胆小如鼠时而胆大包天,眼下也不能再用刑把人弄死了,还是先查清楚他的身份再说。
“拖回牢里去,明日再带过来,看他能晕几次”
“是”,狱卒将人带走了,张青疑惑道:“公子,那这案子我们该从哪查起?”
“先从记录押解犯人的卷宗开始查”
萧言祁依照着铁锁出库记录找到了对应的案件卷宗,这是一桩五年前的旧案,先江州太守何信和江州富商杨家暗中勾结将私下盐铁贩卖到北境,此事被揭发后惹得天子震怒,何家和杨家皆被抄家下狱。
事发时杨家和何家有两人正好在北境未回江州,遂令大理寺派人去北境将人带回,按卷宗记载,这两名犯人早已押解归案,不久后就和何家杨家其他人一起定罪斩首了。
萧言祁拧了拧眉心,五年前他还未及弱冠,这宗案件当年闹得沸沸扬扬,何杨两家判罪时声势巨大,皇上有意借此案震慑其他人,将何杨两家近百人押到午门当众斩首,午门血腥味多日后才散尽,附近百姓皆闭门不出避之不及。
既然何杨两家皆已伏诛,铁锁记录也无问题,那这多出来的铁锁是从何处来的?
萧言祁将卷宗放回,此事牵扯到何杨旧案,有些棘手,当今皇上最是忌讳盐铁走私之事。
看来还是得从人牙子身上入手,他招来狱卒,“明日起每日辰时都将人牙子拖去刑房,他若是装晕,就泼水弄醒,每日实施不同的刑罚,看他能坚持到几时”
狱卒拱手,“是”
听雨轩内,灵星对桌上摆着的金玉器物,遗憾的摇了摇头,她的嫁妆里皆是些女子用的金银首饰,玉佩瓷瓶等物什,没一个是萧言祁喜欢的。
灵星让兰若将这些东西都收进箱子,打算去外面逛逛,笔墨纸砚文玩字画应是驸马心中所好,她带着兰若和飞鹰来到京城的文宝阁。
文宝阁是全京城最大的字画古玩交易场所,店内名家珍品众多,灵星进来时,店内大堂正热闹非凡,只见一个身材圆润的中年男子站在台上举子手里的画幅,下方围着许多人。
店内伙计看到灵星三人连忙迎上去,“姑娘里边请,想买点什么?”
灵星指着不远处闹哄哄的地方,“那里在做什么?”
“哦,小店前几日刚得了幅天栾大师的丹青,众多客官正抢着要呢!”
“天栾大师是谁?”
伙计瞪大了眼睛,“您竟不知道天栾大师?”
灵星摸了摸鼻子,伙计这表情仿佛她好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文盲。
伙计摇头晃脑,“天栾大师是先太傅的师弟,他一手丹青栩栩如生妙笔生花,可谓是一画难求”
先太傅的师弟?那不就是萧言祁的师叔。
灵星走近闹哄哄的人群,伙计指着手持画幅的男子,“这是我们徐掌柜”
掌柜眉开眼笑地看着众人,将画幅上的绳子一拉,画纸倏然展开,画上蓝色的海面铺着凌凌白色金色相混的珠光,远处山头露出一角斜阳,落日余晖洒在海面上印出星星点点。
店内众人见了此画无不惊叹,安静了一瞬后又立马吵闹起来,“这画我要了,我两千两”
“我出三千两”
掌柜笑得得意,“各位!此画乃是天栾大师新作,至此一幅,徐某也得之不易,此画五千两起卖”
“啊,这么贵啊”
一男子惊呼,说完见其他人都看着他,顿时脸色发红,半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其余人皆是揶揄的笑起来,“买不起还来凑热闹”
掌柜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看到灵星时眼睛微微睁大了些,眼珠亮起来,他阅人无数,这女子衣着打扮虽不是这里最富贵的,但通身的容貌气质却叫人挪不开眼。
他穿过前面挡着的人群来到灵星身前,“这位姑娘可是对天栾大师的画有兴趣?”
灵星默默地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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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步,她看着掌柜手里的画,确实精妙绝伦,她低下头仔细看了看,这画用的颜料不同于普通的水墨,乃是矿石研磨而成,使得画呈现金属的光泽感。
她站直了身子,这画虽然画的不错,但是五千两实在太贵,她对着掌柜摇了摇头,掌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挥袖“哼”了声,走回了台上,大声道:“价高者得!”
其余人看着灵星,个个一副“没眼光”的神色,飞鹰正要上前呵斥他们无礼,灵星拦住了他,她对着伙计说道:“可否带我看看店内其他珍宝?”
伙计点头,“姑娘请跟我来”
伙计引着灵星到了店内另一侧的屋子,屋子三面铺满了货架,上面放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物件,灵星沿着货架缓步走着,皆是些华而不实颜色艳丽的玉佩和摆件,直到逛完了也没看到特别合适的。
灵星看着伙计,“可有古玩书画?”
伙计侧头看了眼外边大堂,低声说道:“有,不过店内目前最好的画作都是掌柜的珍藏,价值千金”
这姑娘方才连天栾大师的画都看不上,他只能搬出店内的镇店宝贝。
灵星沉默地走出了店外,待坐上马车还沉默不语,兰若在一旁有些担忧,“殿下可有烦心事?”
“我在想到底送个什么给驸马好呢?”
“原来殿下方才是要给驸马买礼物,我觉得殿下送什么驸马都会喜欢的”
“为什么?”灵星有些不解。
兰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猜的”
灵星没再多问,她突然想到一个点子,靠着车窗开始努力回想起某些记忆。
兰若见公主正安静思考,没再出声打扰,她方才说的话也不是乱猜,她每日跟在公主身旁,驸马平日里对着他人时虽然也是彬彬有礼,眼神却是疏离淡漠的,可一旦公主出现在他视线内,驸马的眼神宛如鱼儿得了水,瞬间鲜活热烈起来。
公主当局者迷未察觉到,她在一旁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公主费心思给驸马送礼物,驸马还有什么不开心呢,不过她家公主这般好,驸马喜欢上她家公主也是应该的。
灵星回到听雨轩后,立马拿笔开始画图纸,报废了好几张纸后,终于有个像样的图纸出来,伸了个懒腰,将图纸锁进抽屉里,打算明日去找个擅长机械的工匠来。
晚上灵星和萧言祁洗漱完躺着床上,灵星想起白日里的天栾大师,枕着萧言祁的肩膀眨着大眼睛,“你知不知道天栾大师?”
萧言祁侧头看她,“知道,他是我师叔,殿下为何问起他?”
“我只是今日才听说他的名讳”
萧言祁将她往怀里拢了拢,“嗯,师叔擅丹青,他的画很招世家贵族喜欢”
“那你喜欢吗?”
“少时看过师叔作画,我们的喜好不太相同”
那就是不太喜欢了,还好她没买那副画,灵星心安理得的闭上眼睛睡觉,是萧言祁不喜欢,绝对不是她太穷了。
21. 第 21 章
几日后,管家从城外请的教书先生到了落星园,先生长着山羊胡,年纪已过五十但是精神烁立,名叫李由。
李由原是城外鹿山书院的掌教先生,也带出过几个举子进士,前几年从书院退了下来。
他人颇有些傲气,一听是要请他给公主府的下人教识字,当场就想拒绝,但是李管家对他好一通劝说,又因着和李管家沾亲带故,才答应先来公主府看一看。
李管家带着李由到了侧院的屋子,屋内摆好了桌椅和笔墨纸砚,李由看了看,心道:“还挺像那么回事呢”
这时霍云追几人也到了屋内,李管家介绍道:“这是给你们请的先生”
四人拘了一礼,“先生好”
李由摸了摸胡子应了一声,随后将李管家拉到一旁瞪着眼问道:“怎么有四个?”
李管家不以为意的回道:“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钱不会少你的”。
“这是两个吗,这是四个,我都一把年纪了”,李由听完李管家的话顿时气血上涌。
“教识字而已,又不是考状元,你到底教不教,不教拉到”
李管家也烦了,费了老大劲把这人请来,给的酬金也多,这老家伙还在这挑三拣四的,要不是因着是同族的亲戚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他才不找李由呢。
李由一听这话顿时偃旗息鼓了,谁跟钱过不去啊,他转身走到屋内主位坐下,看了眼面前四人,两男两女,两长两少,想着只要不是太笨,就先教着吧。
他让四人入座,从最基本的教起,李管家面露欣慰,转身退到了屋外,却见灵星正趴在窗户边看。
她一看到李管家就招手让他过去,待两人走到离屋子较远的梨树下,灵星才问到:“李管家,这先生可愿意长期过来教?”
李管家想到李由家的孙子到了要讨媳妇的年纪了,正是需要钱的时候,笃定道:“他愿意”
灵星赞赏的看着李管家,“那就好,这事办的不错,辛苦你了,这月的月例多给你一份奖金”
李管家喜笑颜开的道了谢,脚步轻快地去忙了。
两个时辰后,李由看着刚收上来的四人的字,眉头紧皱,除了那个小姑娘写的还算像样,另外三个写的字各有各的丑。
他吹了吹胡子,没想到他一把年纪了还要遭受这等折磨,但看着面前四人老实乖巧的模样,他又气顺了些,想着总归是比调皮的小儿好多了。
“今日就到这里,下学你们可自行练习今日所学的字,我明日再来”
四人又拘了一礼,“谢先生”。
李由点了点头,昂着头走出了屋子,走到前院正打算回家时,撞见正好下值回来的萧言祁,他见此人气度不凡,这里又是公主府,一下就猜到此人的身份,神色激动地上前拱手道:“萧状元!”
萧言祁闻声停住脚步看过去,见是个外表文弱的老者,他抬手将人扶起,“请问阁下是?”
李由难掩激动,“我是府上请来的教书先生”。
李由读过萧言祁曾金榜题名的文章,写得甚好,况且萧言祁还是前太傅的得意门生,李由对他颇为欣赏。
教书先生?
萧言祁看向张青,张青用口型说了两字“殿下”,他家公子不知道此等小事,可他每日在饭堂都能听得府上各种大大小小的八卦,连芸娘家那口子前几日喝多了摔了个大跟头的事他都知道。
殿下请的先生,萧言祁态度愈发和善,“原来是先生,晚辈失礼了”
“哎哟,使不得,老朽可担待不起,在下拜读过大人的文章,今日得见大人本人,果真是人如其文一表人才呐”
“先生谬赞了,先生这是要回去了?”
“是,刚授完课,正要归家呢”
“先生家住何处,天色已晚,我让人送先生归家吧”
“李管家已吩咐了人送我归家,多谢大人关心”,李由看萧言祁越发顺眼,想着这一趟来的不亏,以后有机会定要跟萧状元探讨一下学识。
李管家到前院的时候正好看到李由扒着驸马说话一副不愿离去的样子,顿感头疼,连忙上前打断,“马车已备好了,先生快些归家吧,不然要晚了”
李由被催也不好再留,只得告别出了府门,见人走了,李管家向萧言祁告罪:“驸马请见谅,这先生平生最喜欢拉着人讨论学识,打扰驸马了”
“不碍事”
萧言祁正要转身进去,又停住脚步,“方才那位先生是殿下给自己请的?”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以灵星的身份,怎么会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先生。
李管家见他误会了忙解释道:“不是,是殿下请来给府里下人教识字的”
萧言祁斜眼看着张青,张青一脸无辜,“是公子你自己想岔了”
李管家看着两人的眉眼官司不知其中缘由,开口提醒,“驸马,厨房已备好了晚膳”
萧言祁一听想到了听雨轩内等着他的人,,脸上漾开些许笑意。
“你们去忙吧”
看着萧言祁往里走远的身影,张青给了李管家一个赞赏的眼神,李管家会意,对着张青笑了笑。
听雨轩内,灵星正躺在榻上看一本叫江陵川水录的游记,此书记载着大郢江陵一带的地理,她看了大半,书中描述的江陵很像前世的江南一带,有机会倒是想去看一看。
一阵平稳的脚步声传来,眼前的烛光被挡了些许,灵星抬头看,萧言祁正站在她跟前神色温柔地看着她,她将游记放下,走上前,“你回来啦”
萧言祁搂着灵星的腰到桌前坐下,厨房的下人正将晚膳摆上来,两人净了手,执筷吃起来。
入秋后天气渐凉,厨房做了几道炖菜,芸娘手艺不错,炖肉烧的软烂,灵星吃了一块觉得好吃,遂又夹了一块往嘴里送,被热腾腾的汤汁烫到了舌头。
听到旁边人吸气的声音,萧言祁看过去,灵星正皱巴着小脸,他放下筷子关切道:“烫到了?”
灵星伸手倒了杯水急急地灌下去,萧言祁轻拍着她的背,“慢点喝,别急”
灵星放下杯子,萧言祁拿过帕子将灵星嘴角的水渍擦去。
他动作如此娴熟自然,灵星莫名生出一股羞耻感,想着她最近是不是太废了。
萧言祁将手帕放在一旁,“殿下明日打算做什么?”
明日他休沐,成亲快一月,还未带她去散散心。
灵星神色如常,“明日是我母妃忌日,我要去渡业寺祭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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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好也给小平子添柱香。
萧言祁在桌下握住她的手,神色温柔,“明日我陪殿下去”
殿下的生母亦是他的岳母,理应前去祭拜。
让萧言祁去祭拜兰嫔倒是在情理之中,只是那佛龛还供着小平子的牌位,要是萧言祁问起来该如何解释。
小平子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灵星婉言拒绝,“明日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好不容易休沐,别劳累了”
萧言祁脸上的欣喜散去,“殿下不愿让我祭拜你的母妃?”
“母妃葬在皇陵,我本就是私下祭拜不宜声张”
“殿下这话有失偏颇,我自然也不会大张旗鼓”,萧言祁不接受这个解释。
灵星换了个说法,“我有其他的考量”
萧言祁沉默了片刻,认真道:“殿下如果有难处,只要我能帮上你,我定竭尽所能”
愧疚的感觉涌上心头,灵星有些接不住眼前人一腔热忱,思考片刻还是拒绝。
“小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好”
室内一时间静默了片刻。
“好,既然殿下不愿,臣也不勉强”
他话中的失落太明显,灵星想再解释一下,萧言祁却抢先道:“用膳吧,菜要凉了”
灵星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一时间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凝滞,饭菜也变得索然无味。
兰若进来收拾桌子的时候,明显地发现殿下和驸马之间气氛有些不对,往日这时殿下和驸马已经牵着手去散步了。
今日却见两人一个在书案后看书,一个在软榻上翻着手里的账册,两人皆是沉默不言,她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家殿下,灵星用眼神安抚她“没事”。
兰若只得将桌子收拾好退下,屋内又安静了半个时辰,灵星将账册丢在软榻上,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得把话说开。
她起身走到萧言祁面前,但见他冷淡的眼神看过来,她鲜少见到他如此冷漠的神色,这些日子萧言祁在她眼前总是温和亲近的模样,她一下子没缓过来。
萧言祁见她踌躇无措的模样,心里到底是软了下来,他放下手里半天都未翻动一页的书,站起身绕到桌前,语气冷冰冰:“殿下有话要说?”
灵星恢复淡定,“驸马为何生气,是我说错什么了?”
“没有,殿下只是有自己的主意”
“萧言祁!”,灵星也有些恼了,直呼他大名。
“殿下还要我如何说?”
“实话实说!”
两人间的气氛紧张起来,萧言祁的眸子变得幽深,“殿下想听实话是吗,好,我是生气”
他走到灵星身前,半低着头看着她的眼睛,“敢问殿下,我是你的丈夫,去祭拜我妻子的母亲究竟有何不妥!”
灵星垂下了眼睫,“我有一些不能说的理由,不是不愿你去”
见对方迟迟未有回应,灵星抬头看着他,诚心地说道:“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萧言祁听完脸色却更加难看了,“又是道歉,我们是夫妻,何需要生分至此?”
“殿下到底将我当做什么,是高兴时浓情蜜意的情郎,不高兴要时就退避千里的陌生人吗!”
22. 第 22 章
萧言祁的指责太过刺耳,灵星有些难以置信,脑中回想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萧言祁有这种误会。
他们一开始是有约定,可明明是萧言祁主动撩拨她,天天顶着他那张俊脸对她甜言蜜语,她又不是木头人,岂能无动于衷呢。
难道真是她错了吗?可她已经在小平子的事上从太后那儿吃过教训。
她强忍着维持正常神色,沙哑着嗓子说道:“驸马先冷静一下吧”
她转身往外走,想找个地方静静。
看到她如此低落,萧言祁感觉心像是被紧紧捏住,再顾不得其他,上前将人紧紧抱在怀里,灵星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抱得更紧。
萧言祁很后悔方才太冲动,那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后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他竟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
他抱紧怀里的人,像是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就再也不会怅然若失,他心中苦笑,清醒的看着自己深陷其中。
“萧言祁?”,灵星闷闷地喊了一声。
萧言祁将怀抱放松了些,见她眼角微红,心里忍不住自责。
“方才是我口不择言,殿下要是生气就罚我,别气着身子”
“你为何会那样想我?”,灵星声音有些委屈。
萧言祁叹了口气,“殿下还记得当日在宫里我们第一次见面之事?”
灵星当然没忘,“你当时也没反对,要不要使用那封信,主动权在你”
萧言祁语气颇有些幽怨,“殿下毕竟身份尊贵,若是想弃我而去,臣也毫无办法”
灵星踩了萧言祁一脚,挣脱出他的怀抱,愤愤地指着他,“这些日子我何时拿权势压过你,跟我君臣有别是吧,那你今晚睡到听雨轩外面去,别靠近我,这是本公主的命令”
“这个命令恕臣无法遵从”
萧言祁上前重新将灵星抱进怀里,语气认真,“我想照顾你关心你,你却想着跟我疏离,不遑论殿下还未与我成亲时就想着跟我和离,我如何不生气”
灵星设身处地的想想,自己确有不对之处,她抱着萧言祁的腰,将头靠在他胸口,“我有一些难言之隐,不是故意和你疏离”
她抬头,伸手抚平他皱着的眉头,“你生气就骂我,但我绝对没有玩弄你感情”
萧言祁心都软了,他只是气自己还没有完全得到她的心,低头吻她微红的眼角,“星儿莫哭,我不问了,我信你”
“我没哭”,她只是体质容易流眼泪。
她年纪还小,性子又天真,萧言祁深感自己太小心眼儿,自己既然喜爱她,就该多多包容她才是。
他将她抱起来走向床榻,“渡业寺路途远,我们今晚还是早点歇息吧”
————
日头爬上屋檐,兰若轻着脚步走到听雨轩主卧门前,跟往常一样抬手敲了几声,她往前伸了伸脖子,看到有个模糊的人影越来越近,心往上提。
眨眼的功夫房门打开了,驸马如往日那般转身走进房内,她跟进去,看到她家殿下正坐在梳妆镜前整理头发。
“早”,灵星对兰若露出一个笑脸。
她气色红润,眉眼间并无愁色,兰若提起的心放了下来,她上前接过灵星手里的梳子,“殿下今日想穿什么衣服?”
“素净点的”
“好”,兰若给灵星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灵星换好衣服走到外厅,萧言祁已经饭桌前等着了,他今日也穿了一身纯素色的衣衫,连发带亦换成了素色,灵星心想此人真是体贴入微。
她走到萧言祁身侧坐下,兰若将早膳端进来放在桌上摆好, “殿下,我们何时动身?”
“用完早膳就出发,你快去吃饭”
“我先去吩咐人备好马车”,兰若说完就身出了听雨轩。
灵星侧头看见萧言祁正慢条斯理的舀着碗里的米粥,想着昨晚他生气后就没怎么动过筷,她伸手拿起一个鸡蛋,剥好后放入萧言祁眼前的瓷盘里。
萧言祁抬头,灵星又夹了个肉包子两个肉丸子放到他盘中,“吃这个”
对上灵星亮晶晶的眼眸,萧言祁嘴角扬了扬,“遵命”
公主殿下昨晚先是让他失落,难过,患得患失,再是让他愤怒、自责,此刻又让他欣喜欢心,将他拿捏至此,真是好本事。
偏偏她自己似乎还对此无知无觉,萧言祁平静无波的心湖却被她折腾得起伏不定。
早膳后,萧言祁自觉去了书房,灵星知他心中还有芥蒂,打算回来后再哄哄他。
门外的风吹得书房旁边的树影颤动,灵星出门已经有一会儿,萧言祁心情烦闷,拿起书又放下,最后抽出柜子里的短剑,来到侧院。
张青正在凉亭里睡懒觉,猛然见他家公子站在旁边,他像个猴子一样弹跳起身,“公子,出什么事了?”
“备马,随我出城”
马车到了渡业寺,灵星让赶马车的才文留下,兰若提着篮子和飞鹰跟在灵星身后走进渡业寺,三人上了数十个台阶,又踏过几道院门,来到一座不起眼的小佛堂前,守门的小和尚见到他们上前行了个佛礼,“施主”
灵星点了点头,“师傅,我们前来上香”
小和尚侧身,“各位施主请”
“飞鹰,你留在此处”
“遵命”
佛堂一座佛龛前,上面供着两个牌位,一个写着生母秦柔,另一个则只有“郭平”两字。
点上香,灵星对秦柔的灵位拜了三拜,她如今占用了这具身体,也该替原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她又点了柱香插在郭平的灵位前,小平子因她而死,是她心里一道难过的坎儿。
“兰若,我们回吧”
兰若提上篮子,目光在郭平的灵位上多停留了几许。
”
渡业寺门口的树荫下,才文靠着马车打盹,张青鬼鬼祟祟的身影隐在不远处的树后,他无语看天,他家公子真是病得不轻,好不容易休沐不歇着,带他躲在暗处跟踪自己媳妇儿,公主只是来寺庙拜佛,又不是偷男人,犯得着这样么。
“公子,要不我进寺庙里探探?”
“不必,此行只是暗中保护”
啧,张青觉得他主子自从成了亲,越发不正常。
他看见灵星从寺庙大门走出来,赶紧屏息凝神,飞鹰那小子功夫不弱,可别被发现了。
下山的路马走得快,马车闪避路上的洞坑时,撞到路边的大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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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子被卡住动不了,正值午时,离山脚下不远,灵星下令停下来休憩,几人找了间路边的茶馆,打算点壶茶水歇一歇。
小镇靠着去渡业寺的上山的路,茶馆里几乎都坐满了,店小二见到灵星几人上来招呼,“客官,今个儿人多,您看角落里还有个位置行不?”
店小二指向角落里有一张空的四方桌,倒是能坐得下,灵星说道:“就那儿吧”
“好嘞,几位这边请”
刚往里走了几步,店内其他人的眼神都聚了过来,店小二见惯了路过此地的达官贵人,这女子身着素衣装扮不显,但是容貌却实在是打眼的很。
四人落座后,才文坐立难安,扫了眼兰若和飞鹰,两人都泰然自若没有半分拘束,他这才放松下来。
小二端来茶水和几盘零嘴儿,旁边桌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下人竟然跟主子同桌,真是没规矩”
灵星抬眼看过去,是个长相臃肿的中年男人,对方见她看过去原本轻蔑傲慢的眼神一下变得惊讶,随即神色透露出猥琐。
她皱了皱眉,冷声道:“无事,继续吃吧,别理狗叫”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旁边几桌的人听见,纷纷看着长相臃肿的男子,男子一听当即拍桌子指着灵星几人,“竟敢骂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男子身边突然涌现几个武人打扮的男子,拔出刀,吓得周围人都躲远了。
店小二躲在了柜台后面,掌柜熟练的拿出了算盘和纸笔,淡定地往柜台上一趴打算看戏。
他们这个镇子靠着渡业寺又近着都城,来来往往的富贵权势掌柜见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些人大都脾气不好,轻则吵起来重则拔刀相向,他都习惯了,打起来也不拦着,反正这些人有的是钱,只要赔钱都好说。
这个衣着华丽又带了这么多手下的胖男人,一看就是个有权有势不好惹的,掌柜的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
飞鹰拔了剑挡在灵星身前,冷脸呵斥:“不想死就滚!”
“哟呵,你算老几,还让大爷我滚”,对面男子面露不屑,伸手指向灵星,“今日你若是不给我道歉,就别想走出这道门”
“啊! 我的手”
一道白衣身影倏然出现,折断了男子的手臂。
萧言祁目光冰冷,手上力道加重,骨裂之声响起,男子疼得面容扭曲,满头大汗。
眼角瞥到熟悉的身影靠近,萧言祁松了手,目光灼灼看向站在他身后的人。
“你,你怎么来了?”,灵星满是惊讶。
“我若不来,你如何应对如今状况”,萧言祁真庆幸自己偷偷跟来了,她根本不知世间险恶。
灵星还未答话,对面捂着手臂的男子怒喝道:“给我抓了他们!”
身后手下举刀一拥而上,飞鹰持剑上前阻拦,张青跳窗而入,萧言祁环抱着灵星退后,将人护在怀里。
打斗的场面混乱,兰若和才文网角落里躲,好在对面根本不是张青和飞鹰的对手,很快就四仰八叉倒成一片。
肥胖男子面色铁青,捂着手臂逃走,张青和飞鹰转过身请示,萧言祁冷声道:“回程”
他紧紧牵着灵星朝外走,灵星说道:“还没付钱”
23. 第 23 章
萧言祁把钱袋给张青,径直牵着灵星走出茶馆,他周身弥漫着不悦和冷冽的气息,灵星猜想他又在生气,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他带进马车。
“驸马怎么会在这儿?”,灵星先发问。
“我来接你”,萧言祁回想方才那肥胖男子对妻子不干净的眼神,若不是怕吓着她,他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对方。
“多亏你来了”,灵星往他身上靠,她也不曾料到会遇上不讲理的恶徒,他突然出现也让她意外,方才,他竟然徒手折断了那人的手臂,他不是文人么。
她发现自己对他还是不够了解。
萧言祁收敛了气势,恢复成温和的模样,“我们回家吧”
“好”
灵星想起马车轮子还被石头卡住,马车突然猛地向前,萧言祁手一捞,她跌进他怀中,外面传来张青的声音;“殿下,公子,马车弄好了,可以赶路”
“赶路”,萧言祁吩咐。
他抱紧妻子不放手,灵星隐隐感受到他的强硬,她还惦记着外面的小丫头,“午时日头大,让兰若进来吧”
良久,萧言祁才‘嗯’了一声,灵星让马车停下,兰若上了马车,自觉背过身不看两人。
马车驶进林子,地势平缓,灵星侧身与萧言祁分开些距离,好奇问道:“驸马习过武?”
“幼时跟张青一起习过”
“那你功夫也很厉害?”
萧言祁谦虚道:“我在武学上并无天资,只学得一些防身之术”
灵星哄他,“那也很厉害,而且你还是状元郎呢,万里挑一人中龙凤”
萧言祁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情不自禁的吻上她的额心,她感受着额头上的触感,仰起头亲了一下他的唇,又指了指兰若的背影,眼神警告他别乱来。
萧言祁乖巧地点头,他不至于这么没分寸,灵星发觉这人心情挺好,看来他吃这一套,下次他要是生气,她就说些好听的哄哄他。
马车外,飞鹰瞅着张青,总觉得不对劲,驸马和张青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了,张青偏过头,怕自己漏了馅,胯/下的马突然叫了一声。
两人立马收了神色,仔细注意周围的动静,张青听到脚步声靠近,“有人!”
“七八人以上”,飞鹰跟着说道。
张青调转马头来到马车窗前,“殿下,公子,有七八人正在向我们靠近,怕是来者不善”
灵星有些惊讶,难道是方才那人这杀回来了?
“没事,莫怕”,萧言祁打开窗户,神情严肃,“先停止赶路,做好准备”
“是”,张青绕到马车后方勒了马,手握住剑柄防备着,飞鹰则在车前拔了剑观察着前方的动静。
不一会儿,前方六七个穿着黑衣的人围了过来,飞鹰打量着几人,从气息来看都是功夫不弱的,情况有些棘手。
前方两个人影慢慢走来,一个正是方才在客栈的肥胖中年男子,他右手缠着绷带脸色狠厉,旁边一人穿着绛紫的衣袍蓄着虬髯胡,长相精壮。
肥胖男子一脸怒容的指着马车,“就是他们,给我抓了他们!”
黑衣人齐齐看向紫衣男子,紫衣男子打量着前方的马车,这马车样式寻常,也并未挂任何世家大族的标志,想必是个小门小户的,他点了点头。
几名黑衣人得了示意立刻举刀而上,飞鹰飞下马与几人缠斗起来,灵星听见外面的打斗声,想探出身去看看情况,却被萧言祁拦住,“殿下勿动,我去”
萧言祁沉着脸拉开了马车前的帘子,对着张青命令道,“进来保护殿下”
张青本想去帮飞鹰,见他家公子一脸肃容,他当即钻进了马车。
萧言祁看张青护在灵星身前,这才放下心,张青递给他一只短剑,他接过后下了马车往前走了几步,肥胖男子一看到他就气血上涌,怒道:“给我砍下他的手!”
一名黑衣人挥刀向萧言祁攻去,萧言祁拔出短剑,紫衣男子却扬手喊道:“停下!都住手”
几名黑衣人停住了攻势,肥胖男子红着脸对紫衣男子喝道:“怎么停了!就是他弄折了我的手”
紫衣男子冷着脸看过去,肥胖男子当即收了声,紫衣男子没再看这人,他往前走了几步,对着萧言祁拱手,“萧大人”
肥胖男子瞪大了眼睛,萧言祁淡声道,“卫统领,你们这是何意?”
紫衣男子正是京防统领卫京,他打了个手势,几名黑衣人立马撤了回来,他上前一步赔笑道:“在下不知马车中竟是萧大人,得罪了,都是误会”
萧言祁神情淡漠的看着他,并未接话。
卫京见状也收了笑,语气有些不善,“萧大人,不知我卫家表亲如何得罪了你,竟是被折了一只手”
萧言祁冷笑了下,这卫京倒是会倒打一耙,还抬出卫家来压他,他面露嫌恶,冷声道:“此人对我妻子不敬,还对我们举刀相向,我只折他一只手已是大发慈悲”
卫京闻言眼皮一跳,他看了眼马车,回头瞪着肥胖男子,对方被他吓了个激灵,肥胖男子从卫京和那姓萧的话中猜到,对面是个不好惹的,他顿时心虚起来。
卫京眯了眯眼在心里掂量了片刻,抬手打了肥胖男子一巴掌,喝道:“你胆大包天,还不快向公主和驸马赔罪”
肥胖男子被他突来的一巴掌打懵了,又听到他的话,顿时惊觉过来,卫京不耐地一脚踢在他腿弯,“还愣着干什么!”
肥胖男子顿时双膝跪地,他回头瞪着卫京,卫京眼神逼迫他,他憋着气低头喊道:“小,小人有眼无珠,不知是公主和驸马,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恕罪”
卫京见萧言祁冷着脸没有任何表示,一咬牙单膝跪地对着马车大声喊道:“臣卫京拜见殿下!”
身后的黑衣人亦齐齐跪下。
萧言祁面露不悦,灵星在马车里也有些无语,这是非让她露面不可了?
卫京今日不见到她势必不会罢休,灵星对张青和兰若点了点头,张青率先下了马车拉开帘子,灵星走下马车,萧言祁护在她身侧,飞鹰和张青也围了过来。
灵星眼底生出一股厌烦,“卫副统领想如何?”
肥胖男子闻声抬头看,被卫京一把将头按在地上,卫京半低着头,“殿下,此番是我们多有冒犯,我家这表亲事先不知殿下身份,这才得罪了殿下,驸马断他一只手乃是他罪有应得,我卫府他日必当登门赔罪,还请殿下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
刺杀公主乃是杀头大罪,卫京倒想这么轻飘飘的揭过去,若光是在客栈的事情,灵星可以不计较,可这人偏偏要自己作死,她若是就这样放过他那岂不是显得她好欺负,传出去日后怕是有人专挑她这软柿子捏。
“此人在客栈冒犯我之事我可以不再计较,只是卫大人带人拦我的车驾还行刺按律法…”
“皇妹!”
灵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打断,众人循着声音望过去,前方两个身影驾马而来,待人走近,灵星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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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那前头的竟是二皇子靳启安。
靳启安下了马踏步走到灵星身前几步的位置,身后一年轻男子跟上来对着灵星行礼,“卫子聪拜见九殿下”
灵星不知此人是谁,不过能当二皇子的跟班又姓卫,八成就是卫相的儿子。
她冷声道:“免礼”
卫子聪对着二皇子歪了歪头,二皇子不动声色,灵星知道这两人是来捞人的,“皇兄为何而来?”
二皇子皮笑面不笑地抬了抬手,“听说我外家府上的人言行无状冲撞了皇妹,特来请皇妹给我个面子,饶他们一次”
卫子聪立马跟话,“九殿下,此番是我卫家过错,我回府定会好好责罚他们,还请殿下和驸马宽恕”
灵星静默了片刻,二皇子是储君热门人选,不好得罪,“既然皇兄都这样说,我这次就绕过他们了,只是日后那恶霸别再出现在我眼前,我看了就犯恶心”
被她嘲讽,二皇子面色不显,“多谢皇妹,不过不知皇妹和驸马为何在这城外树林啊”
“散心”
“皇妹莫不是还去了渡业寺?”
灵星眯了眯眼,“皇兄何意?”
二皇子往前走了几步,眼看就要跟灵星贴上,萧言祁出声阻止,“二殿下!”
靳启安侧头冲萧言祁笑了笑,“我与小九乃是兄妹,萧驸马不必如此紧张”
灵星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皇兄若是无其他事,我们便告辞了”
“皇妹请便”
灵星上了马车,萧言祁对着二皇子和卫子聪拱手道:“告辞”
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就转身上了马车,待车队走远,卫子聪奇道:“这人还是这么傲”
二皇子“呲”了一声,“他如今也就个五品官而已,不足挂齿”
去岁萧言祁高中之时,在大殿上表现得惊才绝艳,就连一向吝于夸奖的皇帝当日都对他颇为赞赏,钦点的状元,更何况他还是前太傅的得意弟子,前太傅在文官面前地位尊崇。
靳启安和卫家都曾拉拢过萧言祁,谁知这人不识好歹油盐不进,又听说大皇子也有意拉拢这人。
本着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对手得到的原则,他寻了个由头在父皇面前重提了萧言祁舅舅当初得罪惹怒皇帝的旧事,又联合吏部的内应给萧言祁安了个锦州九品官的职位,这才把萧言祁打发远了。
这下大皇子也别想拉拢此人,没想到这人最后还是回了京,不过萧言祁既然尚公主,这辈子仕途也就这样了。
二皇子无所谓的转过身,走过卫京身前时,假笑揭去,脸上浮现怒容,狠狠踹了肥胖男子一脚,肥胖男子敢怒不敢言。
“你好大的狗胆,连公主都敢招惹,害的本殿下还为你求情”
肥胖男子连连磕头告罪,“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我是真不知她是公主啊,我下次再也不会了,我以后一定低调”
“哼,没出息的东西”,要不是此人对他还有用,他才不会纡尊降贵跑这一趟。
卫子聪见他出完了气,开口让卫京几人起来,正色道:“九公主若是去了渡业寺,会不会发现了我们藏的东西?”
靳启安冷着脸,“我方才闻道她身上有香火味,定是去过渡业寺,我们的人做事隐秘,她一闺阁女子不太可能注意到”
“你说的有理,不过,九公主身边可是还有一个萧言祁呢”
靳启安眯了眯眼,“你安排人去渡业寺查探一番”
“是”
24. 第 24 章
灵星上了马车后就有些不安,方才靳启安的行为太过奇怪,莫非他在渡业寺有什么秘密不成,她方才并没有给靳启安答案,若是他要追查到底,她想到佛龛里的排位,暗道不好。
灵星正要叫飞鹰,抬头看见萧言祁正直直地看着她,“殿下怎么了?”
她深吸了口气,做出了决定,“言祁,帮帮我”
看着她焦急的神色,萧言祁想也不想就回道:“好”
灵星凑上前对着萧言祁耳语了几句,萧言祁听完不解但还是点头同意,他推开窗,“张青,你进来保护殿下”
张青和飞鹰对视了一眼,有些莫名,不过他也没多问,当即下了马钻进马车,“公子?”
“你和飞鹰速速护送殿下回府”,萧言祁说完就下了马车,他骑上马掉头狂奔而去。
灵星听着萧言祁的马蹄声远去,心里祈祷着希望萧言祁能赶在二皇子的人前面。
萧言祁抄了条不太好走的近道,马不停蹄赶到渡业寺门口,遵照灵星所说来到佛堂门前,小沙弥见到他行了佛礼,“施主?”
萧言祁回了一礼,“师傅,今日除了两名女子,可有其他人进入此地?”
出家人不打诳语,小沙弥摇头,“不曾有”
萧言祁颔首,他走到佛龛前,将两个灵位取下来正欲带走离去,想了想又停住脚步,他问小沙弥,“师傅,寺里可有空画幅?”
一刻钟后,一副惟妙惟肖的观音像挂在了佛龛上。
他走后不久,卫子聪派来的人就进了渡业寺,两人一路探查到了佛龛前,只见上面挂了一副观音像,其中一人凑近看了眼,观音像右下侧还落了个萧字。
两人看了几眼就离去,找到渡业寺后山藏匿兵器的地点,跟他们的人问询后确认没暴露后,才回去复命。
灵星在落星园不安地等了一个时辰,听见府门口的动静,连忙跑过去,萧言祁风尘仆仆的下了马,见灵星急急地跑出来,他上前将人牵着,“没事了”
灵星一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事成了,神色也放松下来,她露出个庆幸又感激的笑,“这次多谢你”
两人牵着手回到听雨轩,萧言祁卸下背上的包袱来放在桌上,灵星将其打开,两块牌位完好的展现在眼前,可惜了,渡业寺怕是不能再去了。
她打算将两块牌位放在府里,设个佛堂供奉起来,只是小平子的事是瞒不住萧言祁了,事已至此,她本打算跟他坦白。
她倒了两杯茶,递给萧言祁一杯,萧言祁笑着接过,“殿下有话要说?”
“你怎么知道?”
说正事前必喝水,她的小习惯萧言祁都摸得差不多,灵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你昨晚不是问我为何不让你祭拜我母妃?”
灵星拿起郭平的牌位,“就是因为这个”
萧言祁顺着她的手看过去,“这个郭平究竟是何人?”
“是一个故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灵星语气有些伤感。
萧言祁想起新婚后第二日,灵星也曾去看过一个“故人”。
“殿下上次说的故人就是郭平?”
“是,我上次去看了他的墓”
她缓缓的将小平子的事说与萧言祁听,萧言祁听完沉默片刻,事情竟是这样,难怪她不愿旁人知晓。
一个被太后下令处死的小太监,她设法留下了尸体将其厚葬,又在渡业寺给其供奉香火,这事要是传到太后耳朵里就是明面上打太后的脸,怕不是一顿关禁闭就可以逃过的。
当朝太后一向最重尊卑礼法,萧言祁觉得眼前的女子实在是胆大,回过神来又觉得庆幸,还好她现在还生龙活虎的在她身边。
“我想在听雨轩里设个佛堂供奉我母妃和郭平,只是此事不宜为外人所知”,灵星说出自己的打算。
萧言祁对此没有异议,“殿下可以信任我”
灵星愿意相信他,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两人走到内厅,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盒,笑着的递给他,他好奇地接过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个金制的圆形小盒,小盒表面嵌着琉璃,可以看到盒子里刻着的时辰。
“这是何物?”萧言祁有些不解。
“上次不是说要给你谢礼?”
萧言祁不要金银,灵星本想投其所好,可文房四宝他不缺,名玩字画她又弄不来,斟酌了半天才想到给他做个简易版的定时器小钟,她循着前世上学时手工课的残余记忆画了图纸,寻到一个擅长铸剑暗器的工匠做废了好几版才终于成功造出来一个不错的成品。
灵星拿过小钟,按住右侧的小扣,小钟的金色指针往右跳了一下,她拿着小钟对着萧言祁扬了扬,有些神秘的笑道:“稍等片刻”
等了片刻后听,小盒传来清晰的“叮”的一声,金色的指针弹回原位。
“这个小钟是用来定时的,我见你平日在书房看书一看就是一两个时辰,这样对眼睛不好,有了这个小钟你以后就每次定一个时间,时间到了就会响一下提醒你该歇会了”
萧言祁闻言拿过她手里的小钟,仔细摸索了会,惊叹她的巧思。
灵星见萧言祁对小钟很有兴趣的样子,他应该是满意这个谢礼的,她心里也有些小得意,“如何?驸马喜欢此物吗?”
萧言祁一颗心被她撩拨的说不出话,灵星看见他眼睛里的灼热,默默地后退了一步转身想跑,却被萧言祁从背后抱住,唇舌被堵住。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灵星坐在床沿,义正言辞。
萧言祁拨弄手里的小钟,随手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毫不心虚地接话:“日月乾坤,阴阳相合正好”
“我看你就是个色胚”
“嗯,我是”,萧言祁俯身吻下来,灵星说不出话,于是躺下享受。
——————
次日清早,张青倚在府门口的柱子上瞧见他家公子满面春风的走了出来,忍不住心里吐槽:“当初是谁说娶公主只是皇命难违呢”
“张青,你是不是想另谋高就?”萧言祁上了马见张青还站在那斜眼看他,冷笑着问了句
张青立马回神,“我没有,公子”
两人驾马前往大理寺,张青注意到萧言祁腰间挂了个精致的小圆盒子,他家公子平日里不佩玉也不带香囊,那小盒在阳光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惹眼的很,他没忍住往那小盒多看了几眼。
“殿下送我的”,萧言祁贴心地解释道,语气隐隐得意。
张青别过脸去,他一夹马腹蹿到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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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看到他家公子现在‘无耻’的嘴脸。
萧言祁见张青拿后脑勺对着他也不恼,他手指摩挲着腰间的小钟,心里像是被塞满了蜜糖,待到了大理寺,见了平日跟他不对付的周谦也露出个和善的笑容,惊得周谦脑子转了一天:萧言祁他究竟什么意思?
郢都一家茶楼里,靳启安与卫子聪坐在包间,卫子聪给靳启安倒茶,“昨日去渡业寺探查的人来报,九公主和萧言祁在小佛堂买了一座佛龛,供奉一副观音像”
“观音像?”
“嗯,我让人查了,那观音像画得是萧言祁已过世的外祖母,我们守在寺里的人也问过了,没有可疑人靠近过仓房”
靳启安面露不屑,“这么说,是我们多此一举了”
卫子聪宽慰他,“谨慎些总没错”,他拂了拂衣袖,意有所指,“没想到你的九皇妹倒是姿色不俗”
昨日那美人冷冷淡淡,正对卫子聪喜好。
靳启安嗤笑,“你先在才说,晚了”
“表哥知道我就喜欢这种清冷的,梁家那位也不错”
靳启安拧眉,“你想娶梁清萝,梁家那两个老东西是不会同意的”
卫子聪摇头,“那可不一定,毕竟他们的佳婿人选已经尚了公主,据说,庆林候府办喜宴那晚,梁家无一人前往”
靳启安思忱道:“梁咏和一向不站队,怕是难说服”
“梁咏和老了,他曾经无比风光过,连陛下都敬他几分,自是名利看淡,可他弟弟就不一定了,再说,这郢都,除了皇家,也没有比卫家更高的门楣了”
靳启安勾了勾唇角,“那就静候表弟的佳音了”
大理寺牢房内,人牙子趴在地上,手抖个不停,磨磨蹭蹭地在供词上按下手印,眼底一片死寂,张青拿过证词递给萧言祁,忙活了小半个月,这人牙子终于招认了,不过张青倒是挺佩服这人牙子的,竟然能扛这么久。
萧言祁看过供词,结合他这些日子查到的东西,大致有了底,这还真是个烫手山芋。
他嘱咐狱卒:“严加看管此人,谨防其畏罪自杀”
狱卒领命,心下却不然,这人牙子赖命一条,还会舍得自杀?究竟是犯了何等大罪?
萧言祁将人牙子的生平供词递给刘岑,刘岑看过后眉心拧成川字。
那人牙子名叫钱宗禄,江州人士,原是江州首富杨家的外姓管事,杨家抄家之时,他恰巧在喝花酒倒在青楼不醒人事,事后一路逃窜至北境,前往北境的徐家,也就是定安王妃的母家报信。
之后,大理寺按照名录,前往北境捉拿何杨两家的两只漏网之鱼,钱宗禄扮作北境人,随两名罪犯来郢都作证。
但因其是定安城派过来的,当时正逢北境和朝廷针尖对麦芒之时,钱宗禄被官差收缴了路引,打瘸了半条腿扔到城外自生自灭。
眼见刘岑的脸色愈来愈黑,萧言祁提醒他,“刘大人不必心急,五年前的大理寺卿并不是刘大人您”
刘岑脸色并没有好多少,“何杨旧案的漏网之鱼,这个钱宗禄落到我们手上,那就悄无身息的处理了吧,只是这铁锁怎么落入他手中?”
萧言祁摇头,“刘大人莫急,下官还查到些东西”
刘岑皱眉,“你什么意思?”
25. 第 25 章
萧言祁神色淡定,“钱宗禄手里两条铁锁押韵的犯人一个叫何福,原江州太守的侄子,另一个则是杨家的三当家杨三郎,与定安王妃母家有姻亲关系,何福是在云州城被抓的,而杨三郎则躲在定安王的地盘,定安城”
“下官推断,何福和杨三郎根本没有押解归案,乃是狸猫换太子,斩首的那两人是冒名顶替,主使者是定安徐家,而钱宗禄是暗中执行者”
刘岑面皮抽了抽,“卷宗呢”
萧言祁将自己翻阅过的卷宗递给刘岑,刘岑细细看完,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他问道:“你如何确定何福和杨三郎没死,钱宗禄招认的?”
“他咬死不招,我耗费多日,他也只招认了自己的生平”
刘岑闭了闭眼,“此事兹事体大,没有证据,万不可轻易下定论”
萧言祁了然,朝廷与北境已嫌隙多年,却又倚靠北境傅家镇守边关,从先帝到今上,跟前任定安王和如今的定安王傅行川之间一直是明争暗斗,却谁也没先撕破脸。
五年前何杨旧案牵涉到傅家军,皇帝借机向傅家发难,傅家长子傅峥被剥夺世子之位。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皇帝事后又封了定安王年纪尚小的次子做世子。
直到三年前,北狄联合西边的羌国入侵大郢西陲,一路往北占据大郢五座城池,定安王的长子傅峥率兵抵抗,半年内击退所有敌军,收回城池,还势如破竹把羌国打得投降求饶,北狄弃两城,退至百里之外。
此等壮举,自然是民众沸腾,朝野震惊,然而前线战事还未完,定安王却告病称自己身受重伤,无力镇守北境,要回定安城养病。
北境边境四城最大郢最重要的军事要塞,北境将士皆已傅家马首是瞻,可定安王世子年幼,尚不能继位带兵。
赶鸭子上架之下,皇帝封了傅峥做镇北将军,命其带兵守住北境,可傅峥嫌弃官小,直接把去传旨的太监赶回来,还口出狂言:“王侯之下,不屑一顾”
皇帝被气得头晕,眼看外敌侵袭,民间百姓议论纷纷,他忍痛封傅峥为镇北王,划北境其余七州为其封地。
一家出了两个王,北境十六州尽归傅家管辖,本就让皇帝抓心挠肝,经常派人去定案打探消息,盼着定安王早点死,想趁机收回定安王手中兵权,谁知一年后,羌国再次来犯,定安王亲自率兵击退敌军,一副身体很好的样子,皇帝却是当夜就气病了。
是以这两年,没人敢在皇帝面前提到北境傅家。
刘岑更不想做出头鸟,他眼珠地轱辘转,突然一笑,“萧大人,此案是你负责,可得有始有终啊”
萧言祁沉默片刻,回道:“下官知道了”
刘岑笑着走过来拍萧言祁的肩膀,“我说萧大人啊,以后还是要谨言慎行啊,你看看你,因着个小奴仆,惹得一身骚,你也别怪我,我也很为难啊”
萧言祁失笑,“下官受教”
晚上,灵星窝在萧言祁怀中,察觉到他有些走神,“你怎么了?公务上遇到难事了?”
萧言祁抱紧她,语气轻松,“手上有宗案子,怕是要离开郢都些时日”
“去哪里啊?”
“云州”
灵星回想自己看过的大郢的地理书籍, “那不是北境的地界吗,郢都和北境素来不和,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北境亦是王土”
“什么时候动身?”
“过几日吧”
灵星凑上去亲了萧言祁一口,语气有些担忧和不舍,“那你要平安归来”
萧言祁眉眼含笑,麻烦的事常有,无需多虑,他低头埋首进灵星颈窝里,嗅着她身上的芳香,内心一片宁静。
平静的过了几日后,到了萧言祁要出远门的日子,灵星这几日研习食谱,让厨房给萧言祁和张青二人备了许多轻便又好吃的干粮,又给萧言祁买了几身新衣物,把萧言祁的包裹塞得满满的。
萧言祁失笑,“背这么多,要走不动道”
灵星置若罔闻,她抱着萧言祁的腰,嘟囔道:“你要注意安全,早点归家,我…我会想你的”
萧言祁低头堵住她的唇,不能让她再说下去,再说下去他怕是走不了了,一吻毕,他抱住她,“星儿,你要好好的,等我归家”
灵星目送萧言祁两人走远,心中顿感失落,不可否认,她对萧言祁有了感情。
百无聊赖,灵星去府内花园找了个凉亭坐着,不一会儿就有些打盹,此时,有脚步身传来,兰若跑到灵星身边,“殿下,这是我今天让先生批改的作业”
灵星笑着接过来看了看,“不错,有进步,奖励你两串糖葫芦”
兰若嘟起嘴,“我不要糖葫芦,那是小孩子吃的”
“那你想要什么?”
兰若贼兮兮一笑,“先生说我已经识得很多字了,我是不是可以不上课了”
灵星深吸一口气,差点就要背诵一篇《劝学》,最后还是言简意赅,“不行”
兰若失落的跑开,灵星无奈的笑笑,“还是个孩子”。
远处走来一个人影,灵星瞧见他时,他就停了下来,正是霍云追,他手里捏着几张纸,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
灵星见状冲霍云追招了招手,眼看这个孩子面露欣喜,像小狗一样快速朝她跑来,霍云追站在离灵星几步远的位置,犹豫再三,把手里的纸躬身递过去。
灵星哑然,有些好笑地接过纸张,细细地看起来,这一看倒是很惊讶,短短一月,霍云追竟是学得比兰若还要好,书写字迹工整,还能简单的遣词造句,莫非他是天才?
“很不错”,灵星夸赞道,霍云追瞬间红了耳廓,看着女子眼中的赞赏,不枉他每日勤学苦练。
灵星将纸张还给霍云追,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加油,回去吧”
霍云追依言离开了花园,他注意到公主眉间似有愁绪,于是晚间吃饭时,他给芸娘打下手,状若无意的说:“殿下今日好像不开心”
芸娘一听,和其他几位帮厨对视一眼,调笑道:“哎哟,你这小娃子懂什么哟”
霍云追面露疑惑,芸娘和几位年长的厨娘笑起来,等大家都笑够了,芸娘才笑道:“殿下是因为驸马出远门了才不开心呢,晓得了不,你这小娃子管这么多,还不如多吃两碗饭哦”
“就是,你看你长得跟个豆芽菜似的,还管大人的事”
霍云追撇撇嘴,端着饭菜出去,背后还有芸娘她们的调笑声,他怒气冲冲吃完饭,却也不知道这怒气为何而来,只能心烦的回到屋子里练字看书。
过了两日,灵星让人备了马车,她打算去一趟城郊的庄子看看,嫁妆里的店铺她已经阅过账册,原先经营的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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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意出手干涉,倒是那几处田地和庄子,还未去看过。
飞鹰在前面骑马开道,才文做车夫,灵星和兰若则坐在马车里,这一趟,多带了两个护卫。
灵星靠着车窗,揉了揉脖子,她昨晚睡得不习惯,竟然落了枕。
兰若见状上来替她锤肩膀,马车却突然停了,飞鹰来报,“殿下,前面有一队车马挡着了”
灵星拉开车帘,桥对面有一队人马,正是与他们相反的方向,桥窄,双方都有马车,一次只能过一队人。
对面派了个小厮过来,对着飞鹰问道:“这位兄弟,可否让我们先过”
他们队伍人多,东西也多,不好靠边。
飞鹰望了眼对面的马车,“敢问阁下是?”
小厮回道:“我们是梁府的,马车内正是我们梁大人”
飞鹰正要禀报灵星,却听灵星开口道:“让他们先过吧,我们靠边”
小厮面露喜色,“多谢这位小姐”
说完就赶紧跑回去回话,梁咏和听完回复,问了问,“对面是何人?”
小厮:“小的不知,车内应是个女子”
梁咏和没多问,让队伍过桥。
灵星坐在车里等着对面过桥,突闻一阵肃杀之声,飞鹰勒紧了马,“殿下,有刺客!”
车帘拉开,灵星看到桥中央几名黑衣人和对面人马打在一起,她想起对面是梁大人,吩咐道:“飞鹰,你留下来,其余二人去帮忙”
两名护卫领命而去,飞鹰拔出剑,守在车边。
梁咏和的护卫跟刺客打了个五五开,他们虽然武功不弱,可碍于在桥上,功夫不好施展,两方打得正胶着,却见突来冲来两个青色衣衫的壮汉,从后偷袭了刺客,刺客瞬间被解决了两名,局势立马对他们有利起来。
很快,刺客就被解决了,只是逃走了一名,梁咏和抬手,“莫追了,过桥!”
灵星的两名护卫很快回到了她的马车边,她心想刺客逃走一名,未必不会回来报复,遂命令道:“今日不去庄子了,回府”
飞鹰立刻调转马头,一行人往回赶。
梁咏和的队伍过了桥,却瞧见对面一行人掉头走了,他叫来心腹护卫,“你去看看,那是谁家的马车?”
待队伍进了城,护卫折返来报,“大人,是九公主府的马车”
梁咏和瞪了瞪眼,“你可看清那马车里是何人?”
“那领头的护卫是个高手,属下没敢跟得太近”
梁咏和扶了扶胡须,笑了两声,好你个徒媳妇儿,竟然不愿见老夫,老夫得找萧言祁算算这账。
“去给萧言祁传信,让他来梁府见我”
待回到梁府,梁咏和只得到萧言祁去了云州办案的消息,他觉得事有蹊跷,他这徒儿,外出办案怎么不打声招呼,莫非是不想让他知道。
梁咏和操着老父亲的心,派人去大理寺打听了一下,他虽早已辞官,但功名还在,加上盛名远扬,余威犹存,就连当今丞相见了他,也得尊称一声“梁大人”,更遑论大理寺卿刘岑。
刘岑得知先太傅派来人后,亲自上门求见,一来二去就把钱宗禄的事情和盘托出了,梁咏和打发了刘岑,越想越不对劲,萧言祁怎会如此愚蠢,惹祸上身。
“来人,传信给天栾,就说我备了好酒,请他过来一叙”
26. 第 26 章
翌日一早,一封请帖送到了灵星桌上,天栾大师今日在府上办赏画会,邀请各位王孙公主,世家公子、小姐去赏画。
灵星记得天栾大师是萧言祁的师叔,可是,昨日差点见了师父,今日又见师叔,是不是有点巧合了。
罢了,索性今日无事,出去走走也好。
天栾大师府上离得不远,灵星到时,里面已是人声鼎沸了,她抬头看了看牌匾,原来天栾大师姓王。
灵星正要进去,却被门房拦住,“请出示请帖”
兰若将请帖递过去,门房看过后脸色一变,谄媚道:“原来是九公主殿下,快请,不过,我们这里是风雅之地,可不兴舞刀弄枪的”
灵星看这门房的眼神往身后的飞鹰身上瞟,她吩咐道:“飞鹰,你在外面候着吧”
“属下遵命”
灵星和兰若进了门,立马有小厮引他们到了一处宽阔的院子,里面挂满一幅幅画,一个个穿着富贵的人在其中流连观赏。
灵星从离得最近的画看过去,嗯…花鸟图,鱼溪图,骏马图,猫猫狗狗图,鸡飞狗跳图,这天栾大师挺喜欢小动物啊。
前方一堆人挡住了去路,灵星走过去,见他们围着一幅画正在激烈讨论。
“这画如碧波荡漾,大道至简,极妙极妙啊”
“不对,依我看,这画得乃是那明月,却被乌云遮光,这是在述说心中不忿”
“这位仁兄说的对啊”
“唉,我觉得前面那位仁兄说的才对”
“………”
灵星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踮起脚朝里看了看,然后面露疑惑。
一个扎着朝天揪的白眉老者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诶,散开,散开”
他看到灵星时眼睛一亮,凑到她身边,“这位小友,此画何解啊?”
前面挡着的人都散开,灵星直直地望着那画,迟疑道:“一块…大石头?”
老者闻言抖了抖,周围人也满脸不解。
灵星:“一个洞?”
老者又抖了抖。
灵星是在想不出来,破罐破摔:“墨水滴纸上被人坐了一屁股?”
老者抖得更厉害了,突然放声大笑,状若癫狂。
灵星连忙站远点,问道:“你怎么了,羊癫疯吗”
周围人面面相觑,老者突然收了笑,人看起来也恢复正常,“这位小友,老夫可没病”
说完,他就迈着大步子潇洒离去。
灵星不禁疑问:“这人是谁?”
旁边一人答道:“天栾大师啊,你竟然不知道?”
另一人跟话,“哎呀,卿本佳人,奈何……奈何…”
“奈何什么?”,灵星见这人一直偷看她,嘴里又奈何不出个所以然。
男子涨红了脸,干咳了两声,手里的折扇扇得飞快。
“奈何无才喽”,靳灵玉高昂着头走过来,众人见她气势,纷纷避让,其中不乏有认识她的人,互相低头说小话传达她的身份。
靳灵玉走到灵星身前,“多日不见,皇姐还是这么不通风雅”
围观者的眼神齐刷刷冲向灵星,灵星不动神色的撇了撇嘴,“皇妹说话还是这么难听”
灵星掐了掐掌心,她眼含水光,轻咬朱唇,仿佛受了很大委屈,“皇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灵星真的很想给她鼓掌,多日不见,靳灵玉怎么换了路数,灵星好不习惯。
眼看靳灵玉就要哭得梨花带雨,灵星上前将帕子在她脸上扫了两下,眼泪擦掉了,靳灵玉瞪着眼愣住,灵星高声喊:“李驸马可在?”
一个身穿墨色衣裳的男人回头,然后跑过来,一脸不解,“这是怎么了?”
灵星指了指靳灵玉,“你照顾吧”
说完转身往外走,她要回去了,真无聊。
刚走出院子,就有个侍女上前来拦住灵星,“殿下,我家主人有请”
当灵星跟着侍女上了一间阁楼,看到正坐在那儿悠闲喝茶的老者时,突然明白了,看来今日不是巧合。
“梁大人”
梁咏和扬了扬眉,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嗯,容貌还是不错的,他笑了笑,“殿下请坐”
灵星依言坐下,“梁大人找我是为了驸马的事?”
梁咏和不言,一双眼睛像是要把她看透,灵星面不改色,“驸马不在郢都,梁大人若有事,等他回来再找他即可”
“殿下可知萧驸马为何外出办案?”
灵星:“这个我确实不知,驸马公务上的事,我并不过问”
梁咏和闻言板着脸,“那你府上那个小奴可是他买来送你的?”
灵星愣了愣,正色道:“梁大人有话请直言”
梁咏和见这女子沉着冷静,倒是高看了几分,“据老夫得知,萧言祁月前买了个小奴讨你欢心,可这小奴脚上的铁锁却牵扯一宗旧案,涉及北境和朝廷,于是啊,这查案子的事就落到了萧言祁头上,他此去云州和定安城,就是奉命去调查这宗案子的证据去了”
“可驸马说,他此次只是去云州”,灵星说完,又回过味来,萧言祁怕是不想让她担心,将去定安城的事隐瞒了。
“牵扯傅家,为何不上报陛下?”,灵星一时着急,忍不住问。
梁咏和哈哈大笑,“你这小女,岂不知当今陛下最忌讳提到傅家,这要是没有确凿证据摆在他眼前,怕是反惹得天子大怒”
灵星默了片刻,逐渐理清楚了其中关窍,想来萧言祁是为了替她遮掩,才接手这个烂摊子。
“还请梁大人将案子的来龙去脉告知与我”
梁咏和沉吟半晌,把事情说了出来,他面色严肃,“云州尚且还好,定安城可是实打实的傅家地盘,傅家素来不待见郢都的官员,萧言祁娶了你,成了皇亲国戚,怕是更加凶多吉少”
灵星心下震惊,原以为只是帮了两个小孩,却没想到背后牵连这么大的事,萧言祁去北境只带了张青一人,怕是会有危险。
她观察着对面的老头,此人一派悠闲完全不着急的样子,梁咏和也在观察她,两人四目相对了片刻,她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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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梁咏和拘了一礼,“老师,你可有法子帮帮驸马?”
“怎么,现在开始叫‘老师’了”,梁咏和起身扶了扶灵星,叹道:“老夫无官无职,如何能帮啊”
“老师谦虚了,只要您修书一封不让他去定安城,他定会听你的”
“这是他上司的命令,老夫可不想踏这趟浑水”
灵星抿了抿唇,“言祁可是您的徒弟”
梁咏和佯装不屑,“那又如何?”
“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既是他的父亲,他平日里对您敬爱有加,现在您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梁咏和被茶水呛了一口,气笑了,“你这女娃,胡乱曲解,倒反天罡”
灵星绕到他背后替他拍背顺气,“老师,你今日特地找我来,不单单是让我知道事情原委吧,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您这一出就毫无意义”
怎么毫无意义!
梁咏和今日来就是为了试探这个九公主,他可不信萧言祁会蠢到自找麻烦惹上何杨旧案这种烂摊子,想必是为了他那妻子,眼下看来,九公主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牙尖嘴利,能噎死他这个老头。
“罢了,此事我插不上手,不过,若有朝一日事情捅破,老夫在皇帝面前,倒是可以说上几句话”
如此也足够了,皇帝多少都会给梁咏和几分面子,“多谢老师,那在下就告辞了”
梁咏和颔首,灵星下了阁楼后,直接回了落星园,她在听雨轩内独自梳理了梁大人今日所说之事。
萧言祁去北境,是为了找到何福和杨三郎,可是杨三郎如果在定安城,那岂不是虎口拔须,定安王乃一方霸主,传言他的儿子那镇北王更是为人凶残,性格桀骜不驯,根本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灵星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不知道还好,知道了还无动于衷的话,总让她坐立难安,她思前想后,依旧没有半分头绪,最后还是先提笔写了一封信,问候萧言祁是否平安。
写好后,她仔细检查一番,又改了开头和落款,她召来两名护卫,“将此信快马加鞭前往云州交给驸马,若是见到驸马,你们二人就留下来保护他,若是没见到,立即传信回来”
两名护卫揣着信出了城,一路往北飞奔而去。
这晚,灵星睡得很不安稳,脑中思绪过多,难以静心,第二日一早,她就将霍云追叫到了听雨轩。
小孩养了多日不见长肉,灵星看了也没多问,她此时无暇去顾这种事。
“云追,你可还记得那个拐带你的人牙子平日里,可跟什么人有过来往?”
霍云追听到人牙子,眼中就生起晦暗,他握紧了拳头,努力回忆,摇头道:“没有”
灵星叹了口气,窗外的几只鸽子叽叽喳喳吵得她愈加心烦,霍云追观察着灵星的神色,心底涌起一丝不明的情绪。
“来人,把这鸟儿赶远些”,灵星吩咐在门外打扫的下人,霍云追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殿下,人牙子喂过鸽子”
灵星一听,很快反应过来,“带我去他喂鸽子的地方”
27. 第 27 章
一个好赌又奸诈滑头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恶徒,会大发爱心喂鸽子,这很反常。
马车来到城东破庙,灵星和飞鹰跟着霍云追绕到庙后面的一座山,进了一片竹林子,抬头举目望去,并没有发现鸟类的痕迹。
飞鹰学着鸽子叫了几声,很快,几只灰鸽子扑哧扑哧飞了过来。
灵星将身上带的苞米丢在地上,一只鸽子靠近闻了闻,竟然一粒都不吃,又飞回了树上。
霍云追突然道:“殿下稍等”
他说完朝破庙跑去,过了一会儿,只见他拎着一个破麻布过来,随后将那破麻布往地上一丢,捡起苞米在麻布上揉搓几下。
“殿下再洒些苞米吧”
灵星又抓了一把苞米洒在那麻布上,等了一会儿,一只鸽子禁不住诱惑飞下来,在破麻布上转了几圈后,终于确认了气味,开始吃苞米。
它的同伴也全都飞下来,加入就餐。
灵星示意飞鹰一眼,飞鹰点头,从腰间掏出绳网,找准机会抛出去,瞬间将几只鸽子网住。
“先带回去,再去破庙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灵星率先往回走,几人来到破庙,霍云追拦着灵星。
“殿下,里面脏污,您还是不要进去了,您要找什么,我给你找”,就是把这破庙掀翻了,霍云追也乐意干,可殿下像神女一般尊贵,不该踏进这种不堪的地方。
灵星仔细打量着这孩子,聪明机智,倒不是不能信任,“那你去吧,我想找找里面有没有什么可以传信的东西”
霍云追点头,走进了破庙,灵星示意飞鹰在门口帮忙看着点。
破庙荒凉,霍云追熟悉位置,先挑了几个人牙子平日里窝着的地方找,他翻找的仔细,又带着对人牙子的恨,是以无比上心。
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纸笔,突然,结满蜘蛛网的佛像旁边散落的红黄色布带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走近一看,佛像上还有干了的鸟屎,他朝外喊道:“飞鹰大哥”
飞鹰立马冲进去,“如何了?”
霍云追指着佛像,“鸽子来过这里,还有这些布带,有点奇怪”
飞鹰观察过后,若有所思,他走到佛像前面,一脚踢翻了下方的木柜子,破柜子碎成几块,露出一些绿色的小布带和几粒发霉的苞米。
两人捡起那些绿色布带,又拿走佛像旁边的布带,走了出去。
灵星见状忙问,“怎么回事?”
飞鹰上前,“殿下,找到一些奇怪的布条”
灵星扫了一眼,“带回去,回府再说”
一行人回了落星园,灵星开始研究那几只鸽子,发现鸽子脚上的勒痕与布带的宽度正吻合,看来是有人用这些布带传信。
“飞鹰,你检查一下这些布条,看看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玄机”
飞鹰将布带一一查过,并未发现什么,“殿下,这布带上并没有字,也不像是用特殊技法处理过,不过这堆绿色布带料子精致,而且有特殊的暗纹,应是富贵人家才会有的东西,那些红黄色的,质地粗糙,像是从庙里的幡布上剪下来的”
灵星笑了笑,“吩咐厨房做些糕点,送去天栾大师府上,就说我昨日乱评他的画,特此赔罪”
当晚,灵星收到了天栾大师的回信,约她明日天香楼一见。
灵星第二日在天香楼包间里见到了梁咏和,梁咏和不赞成道:“殿下,既要见老夫,何不下拜帖到梁府”
“老师府上人多眼杂,不方便”
“哼,那这番孤男寡女,岂不更不方便”
灵星好笑道:“孤男寡女?老师,您这年纪,怕是不再适用这个词了”
梁咏和气得揉了揉太阳穴,哼道:“你今日见我,所谓何事啊”
“想请老师帮个忙”
这夜,大理寺牢房内,一只灰鸽子从小窗口飞到钱宗禄脚边,把正在酣睡的钱宗禄啄醒。
钱宗禄见到鸽子,面露喜色,偷摸背过身去把鸽子藏进怀里,他检查了布带,确认无误后,咬破手指,用血画下一个暗号标记,随后将布带绑在鸽子脚上,从窗户把鸽子放飞。
鸽子刚飞出牢房,就被狱卒抓住,送到了大理寺门口的马车上,马车随后启步走远。
马车内正是灵星与梁咏和,灵星摘下布带,将鸽子给飞鹰,布带子展开来,上面是一个她没见过的符号。
“老师,这是什么记号?”
梁咏和仔细看了看,“此乃行军时呼救的标记”
灵星扯了扯唇角,“驸马去傅家的地盘抓人还是太危险了,不然我们将人引出来,您觉得如何?”
梁咏和但笑不语,没表示赞同,只是借了十名武功高强的护卫给她。
灵星回到落星园,又写了一封信让梁家一个护卫速速送去云州。
一只灰鸽子脚上绑着布带,飞过郢都城的天空,消失在北方的夜幕里。
几日后,云州城一家客栈里,萧言祁还未入睡,他们刚到云州落脚,房门被敲响了。
张青说道:“公子,公主府派人来传信了”
萧言祁立马起身,“让人过来”
等看到公主府两名护卫,他急道:“可是殿下出了什么事?
护卫回道:“禀驸马,殿下无事,殿下派我二人快马加鞭给您送信”,他把信拿出来递上去。
萧言祁紧张的神色缓了缓,拆开信读起来。
见信如晤,夫君可安好,君此次远行,我甚挂念之,我已见过梁大人,知晓事情始末,心有惭愧,已求助梁大人,他许诺会在陛下面前为你说话,望君保重身体,勿要涉险,盼君早归。
萧言祁的眼底神色变换,目光落在那句“夫君可安好”上,久久不愿挪开,良久后,他放下信,心里暗叹老师多事。
他看向两名护卫,“今晚先在此住下,明日你们就传信回府”
护卫回道:“驸马,公主有令,让我二人留下护卫您的安全”
萧言祁默然,他此行明面上只带了张青一个侍卫,暗地里,张虎带了几个人一直隐晦的跟着,在这云州城,他不至于遇险。
“既如此,你二人就留下吧”,这是灵星的一片心意,萧言祁无法拒绝。
萧言祁屏退了旁人,他又拿起信,阅了两遍,才熄灯睡下。
五日后,一只灰鸽子飞进北境定安城内一处宅院,宅院主人正是杨三郎,他看过绿布带上的血书,连夜收拾细软。
定安乃是定安王府管辖,杨三郎与定安王妃母家有些亲戚关系,这些年他一直受定安王庇佑,才快活至今。
五年前找人顶包的事情已败露,那绿布带上血书:“兵至定安,速走”
现下定安王去了边境练兵,王妃带着家人去了玉州镇北王府,杨三郎不放心独自留在定安城,他得去投靠镇北王,寻求庇护。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刚踏足与定安城毗邻的延州地界,就被一伙贼寇给绑架了,那伙贼寇有数十人,功夫高强,他身边的护卫不是对手,硬生生将他打晕装进麻袋。
此时云州的萧言祁也抓到了何福,他在云州城暗访了几日,从五年前何福被抓的地方一路查过去,竟是很快就让他找着了人。
五年前,何福在押回郢都路上被掉包后,和杨三郎一起躲在了定安城,两年前北境战事大捷,傅家又出了个镇北王,狠狠挫了朝廷锐气,皇帝也对北境之事绝口不提,何福就放松了警惕。
何福是江州人士,江州地处江陵气候温暖,他过不惯北境干燥寒冷的日子,便回了云州,云州是南边靠近北境的第一城,远离战火,又属北境地界,他改名换姓,平静的在此地住了两年。
这天他闲赋在家,隔壁突然走水,那冒浓烟的地方正挨着他的一间仓房,他急忙将仓房里的东西收拾出来摆在院里。
隔壁火灭了之后已是大晚上,他就去睡觉了,第二天早上一醒了,几个壮汉站在他家院里,中间站着一个清隽的男子。
“你们是谁啊?”,何福双腿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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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言祁捡起地上一块刻了何家铭文的玉佩,“何福?”
何福摇头,“我不是,我不是啊”
“抓了”,萧言祁不欲多废话。
两日前,灵星给他来信,叮嘱他千万不要去定安城,言辞恳切,软硬兼施。
萧言祁本就不打算去定安城,他还没有傻到羊入虎口,原计划只要在云州找到一些真何福与假何福之间的出入,他就有理由上告,让朝廷派其他人来查,若是惹得皇帝不悦,最多也是受点责罚罢了。
想必是老师吓唬了灵星,萧言祁有些无言,现下真何福已抓到,他当即动身回郢都。
灵星收到杨三郎被抓的消息后,也没闲着,他让飞鹰去城西的周家,找周家小儿写了一封感谢信,送到顺天府。
信里,稚子之言直白恳切,感恩顺天府尹解救了他,还抓到了杨家的大坏蛋。
周家娘子送了一篮子土鸡蛋趁着人多的时候放到府衙门口。
顺天府尹笑得乐呵呵,只是对杨家的大坏蛋不解其意,他打算有空再找大理寺卿刘岑打听打听。
另一边,灵星暗中让人把周家感谢顺天府尹的事传出去,不出一天,顺天府尹就出名了。
次日上朝时,有文官在朝上提到此事,皇帝得知后召见了顺天府尹,顺天府尹戚戚然地把感谢信交了上去。
“这杨家大坏蛋是何人?”
“臣不知,罪犯还没审讯,就被大理寺卿刘大了带走了”
皇帝面露不悦,吩咐姚公公,“传大理寺卿刘岑”
刘岑木着脸进了御书房,看到顺天府尹也在,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行完礼后,皇帝问刘岑,“你截了顺天府的犯人,为何?”
刘岑咽了咽口水,“禀陛下,那名罪犯名叫钱宗禄,他偷盗大理寺铁锁”
皇帝半垂的眼皮抬起,“你说什么?”
刘岑跪下,“陛下,臣前些日子整理卷宗和出入库记录,发现五年前的记录里有一处对不上,竟是少了两幅铁锁,臣连忙着人调查,发现竟是在那人贩子手上”
皇帝拍桌,“五年了,你早干嘛去了!”
刘岑抖了抖,“陛下,臣去岁才上任大理寺卿一职”
皇帝半眯着眼睛,上一任大理寺卿乃是皇帝母家的亲眷,太后的表弟,从他还是皇子时就跟随他的一个旧臣,去岁告老还乡了。
斟酌片刻后,皇帝道:“刘岑,杨家的大坏蛋你可知?”
刘岑自然也听到了城中流言,他早已想好对策,“陛下,臣对此并不清楚,不过,大理寺丞萧大人对那人贩子身份存疑,正着手调查呢”
“萧言祁何在?”
“陛下,他出京查案去了”
皇帝对姚公公吩咐:“传令让萧言祁回京来见朕!”
刘岑出宫后,大松了一口气,萧驸马还是自求多福吧。
萧言祁押着何福还未到郢都,就被一队人马拦下来,来人亮出梁咏和的信物,随后将一个大麻袋丢在萧言祁马下。
为首的人递给萧言祁一封密信后,立马带着其他人撤走。
萧言祁打开密信,很是讶异,纸上竟是一张图纸,字迹熟悉,他暗暗将信中内容记下来,拿出火折将信烧毁。
前方传来马蹄声,一个御林军骑马而来,“萧大人,陛下召见”
萧言祁淡定道:“臣尊旨”,他让张青将地上的麻袋押上马,一行人往都城赶去。
午后,萧言祁踏进御书房,皇帝刚午睡醒,心情尚且不佳,“萧卿,那人贩子你可查出什么来了?”
萧言祁恭敬道:“陛下,臣已查清始末,在此之前,还请陛下治臣隐瞒之罪”
皇帝闻言隐隐不悦,他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情,“治罪之事待会儿再论,我先听听你能不能说出个所以然”
萧言祁按照之前那张图纸,调整了事情的开始和经过,再告诉皇帝。
皇帝先是大惊,随即大怒,“混账东西!”
28. 第 28 章
他起身怒气冲冲走到萧言祁身前,俯视他,语气阴测测的,“你说,朕该不该向傅家要人?”
萧言祁面色冷静,皇帝不可能向傅家要人,可是不追究的话就是把皇帝的脸面往地上踩。
“陛下息怒,两名人犯已经抓捕归案了,就在宫门外等候传唤”
皇帝站直了,脸色好看了点,“传进来,朕要验明正声,可别又是冒牌货”
又对姚公公吩咐道:“传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刘岑,还有丞相”
过后,御书房挤得满满的,御林军层层把守,何福和杨三郎跪在门外。
刑部尚书拿出画册,对着杨三郎与何福仔细对照,检查了随身物品,又扒下两人的上衣,看到两人背上的印记,连忙进去回复,“陛下,二人确实是何福与杨三郎”
“哦,你如何确定?”
“陛下,犯人押解时身上都会烙印,且此二人身上皆有何杨两家信物,与五年前抄家时臣见过的,大差不差”
皇帝睨着下方跪着的萧言祁,“萧卿是如何将这二人捉到的?”
萧言祁:“据钱宗禄交代,他与北境互通书信,臣遂让其假书一封,诱杨三郎出了定安城,在他前往云州的路上抓到了他,至于何福,也是钱宗禄交代其藏匿处,臣才能及时捉拿”
皇帝皮笑肉不笑,“萧卿起来吧,丞相,此事该当如何?”
卫相恭敬道:“陛下,此等漏网之鱼竟找人顶罪,乃是罪加一等,应当昭告天下,当众处斩,以儆效尤,震慑宵小”
这宵小自然指的是北境傅家,皇帝满意地扫视下首众人,“就按你说的办,着礼部发文,责定安王藏匿罪犯,徇私枉法之罪,朕因他为国驻守边关,才宽以待之”
“陛下英明!”
“萧寺丞年轻有为啊,不枉朕把女儿嫁给你”
“谢陛下,只是此事,臣也是受了刘大人指点,臣不敢居功”
刘岑眼皮一跳,心有惴惴,殊不知此话正中皇帝心意。
“丞相,朕记得太府卿有位老臣也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了”
卫相狗腿多年,自是立马知其意,“陛下,太府卿前几日还跟微臣提过,想明年告老还乡呢,这太府卿的继任人选…臣还没有头绪”
“刘卿心西缜密,办案勤劳,我看着不错,太府也该提拔些年轻人了”
“陛下圣明”,卫相转头看刘岑,“刘大人?”
刘岑被天上掉得馅饼砸晕了,太府卿乃是从三品,比他现任官职高一级,他跪下往前爬了两步,“谢陛下,臣定当鞠躬尽瘁”
萧言祁心道:此番事由,刘岑定会永远守口如瓶了。
天色将晚,萧言祁出宫时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不远处,张青和飞鹰就站在马车旁候着,他心潮激荡,正要走过去,一旁的刘岑却拉住了他,“萧大人,可否赏脸去喝两杯啊?”
萧言祁婉拒,“萧某多日未归家,家里人催呢”
刘岑笑呵呵,“那就过几日有空再约?”
萧言祁颔首,随即目不斜视直奔马车而去,他拉开车门,原以为会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却不料,里面坐着的人,是梁咏和。
梁咏和不爽道:“怎么,看到为师很失望?”
萧言祁干咳两声,上了马车,“老师最近可安好?”
“尚且能吃能睡,皇帝可是责罚了你?”
萧言祁说了御书房发生的事情,梁咏和笑起来,“看来确实不需要为师出马,你那小妻子还不放心,硬是催我这把老骨头赶来救你”
萧言祁眼底都是笑意,“殿下是担心我”,紧接着他又不赞同道:“老师不该故意吓唬她”
“我不说得严重点,你现在能安然无恙吗?”,梁咏和哼了一声,表情得意,“这还多亏了为师略施激将法,她才能为你忙前忙后啊”
萧言祁只是无奈地叹了叹气,梁咏和见状,不忿: “你别觉得老夫欺负了她,倒是她,目无尊长,见了老夫的马车,竟然转身就跑,唉,还说什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不救你就是不愧为父?”
梁咏和甩袖,“她竟然,还说我年纪大,哼!牙尖嘴利的小妮子”
萧言祁笑笑,“老师大人有大量,莫与殿下计较了”
“老夫岂会跟一小小女子计较,不过,她比老夫原先料想的,倒是更加聪明,可配你”
萧言祁多日不见灵星,自是想念的紧,又听老师这番话,不禁为她辩驳,“她很好,是我高攀”
梁咏和见他这样子就不爽,用手指着他,想骂他几句,却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马车停在梁府门口,梁咏和见萧言祁归心似箭,“我就不留你喝茶了”
萧言祁下车送了他,随后坐进马车内吩咐车夫加快速度回落星园,当他进了落星园,看到梨花树下那道思念多日的身影时,心软成一片。
灵星笑着朝他走去,“你回来啦?”
萧言祁忍不住,当着来来往往的下人,众目睽睽之下,紧紧将她抱入怀中,“星儿”
闻着她身上的芳香,萧言祁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只是紧紧抱着她不撒手,嘴里不停地轻声喊着她的名字。
灵星红着脸推了推他的胸膛,“好了,我们先进去吧”
萧言祁闻言放开她,牵着她一路走进内院,被晾在一旁的张青撇撇嘴,自顾自的去饭堂。
角落里,霍云追隐在黑暗中,回想着刚刚公主脸上的欢心与雀跃,不自觉的把那笑容映在了心底。
听雨轩内,萧言祁沐浴过,换上干净的衣服,来到餐桌前,灵星已经坐好了等他,“都是你爱吃的”
萧言祁淡淡的扫过席面,发现确实是他以往会多吃两口的菜品,心里熨帖,他坐下来,与灵星一起用膳。
晚膳过后,两人没有去散步,所谓小别胜新婚,寝卧里很快就满是旖旎,萧言祁将思念多日的人抱在怀里,他本能地不断汲取、索要,像是要将人吞入腹中。
灵星满脸红霞,鬓发汗湿,密密麻麻的吻不停地落在她身上,身下,男人还在用力的撞,她克制着不发出太过羞耻的叫声。
男人却得寸进尺,一边哄她一边将拇指卡进她的口中,他声音低沉暗哑,“星儿,别咬嘴唇”
月上中天时,萧言祁抱着洗漱好的灵星回到床榻,床褥新换过,散发着阳光干燥的香味。
灵星躺在月白色的床单上,如瀑的乌发散开,皮肤白里透着粉,一双清瞳看过来时,勾得萧言祁又忍耐不住,俯身去吻。
他抚摸着灵星的眼角,眼底满是珍惜的爱意,恍然间,他的妻子已经出落得如此美丽,他突然生出一种守不住的后怕。
“怎么了?”,灵星察觉他突然情绪不对,萧言祁将荒谬的杂念摒弃,将人拥进怀里,“无事”
灵星见状以为方才是她的错觉,她枕着萧言祁的肩膀,温声道:“你下次,可不能瞒着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萧言祁闻言板着脸,“星儿也不该冒险派人将杨三郎抓了”
他看到那封图纸时就大概明白过来,她一闺阁女子竟然做如此冒险之事,心里一时无法平静,现在想起来还是后怕。
灵星抬头,“可是不这样的话,我怎么帮你,你是为了我才惹上这个烂摊子的”
萧言斟酌片刻,还是坦言道:“我只是不想你担心,我根本…没有打算去定安城”
灵星愣了愣,然后气笑了,“梁大人骗我!”
呵,这老头儿。
萧言祁哄她,“老师此番是过了,但看在他年事已高的份上,星儿就莫与他计较了”
灵星倒不至于对梁咏和怎么样,但还是忍不住抱怨,“你还偏心他!你知道每天都有多担心你吗!”
她越说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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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声音也越低,萧言祁心疼得紧,他抱紧了她,“是我错了,是我的错,过两日,我让老师给你赔罪”
灵星窝在他怀里,唇角扬了扬,“罢了,这次的事他也帮了大忙,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这日,萧言祁去大理寺上值,将钱宗禄一案了结,何福和杨三郎已经判了午门斩首,钱宗禄移交刑部,刘岑主动接过了剩下的事宜,毕竟他借了萧言祁的光,即将被提拔,总得表现得勤勉点。
“刘大人,下官想告假几日”,萧言祁向刘岑告假,昨日睡前,他为了哄灵星欢心,承诺她这几日带她去城外散散心。
刘岑直接同意了,“行,萧大人近日辛苦了,是该歇歇”
深秋后,天气渐凉,灵星让李管家给府里下人都置办了更厚实的新装,她自己也打算去外面的衣裳铺子买几身好看点的新衣服,顺便给萧言祁也买几套,再给兰若买几套。
城外的庄子和田地还没去看过,但名下铺子每月都有收益送来,灵星点了点小金库,还算富余。
灵星来到郢都最大的衣裳铺子,店铺伙计看到她不好意思道:“哎哟,不好意思这位姑娘,今日小店被人包场了”
灵星惊讶的环视了整间店铺,谁这么大手笔,能包场这么大的店,不过既如此,她也不强求,打算去其他衣裳铺子看看。
离去时,灵星注意到铺子门口停着一辆豪华精美的大马车,不禁多看了两眼,马车门上挂着一个显眼的牌子,竟是用金粉写着一个“裴”字。
灵星心下好奇,但此行是买衣服,她也没多探究,她带着兰若和飞鹰来到另一间衣裳铺子,这间铺子中等规格,正是她名下的铺子之一。
掌柜一看到她,亲自上来招呼,“三位客官,想看点什么?”
灵星淡淡地打量着掌柜,此人长了一张圆润讨喜面,她亮出自己的令牌,掌柜一惊,惶恐道:“原来是东家”
“不必惊慌,我此番来只是看看,你不用特别招呼我,去忙吧”
掌柜依言退开,他经营此店铺已有八九年,上头的东家换了好几轮,直到今年,随着九公主出嫁,这间铺子被当做嫁妆赐给了九公主,只是,他每月按时将营收送到公主府,都是府上管家接见,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公主本人。
灵星只当自己是来买东西的顾客,在铺子里挑选着衣服和衣料,只是将铺子都逛了一遍,也没挑中特别喜欢的,这铺子的衣料虽然都不错,但女子成衣的样式并不出彩,太过中规中矩。
可是,这宫外的衣裳铺子做的衣服,自是没有宫中尙衣局制作的精美,灵星问掌柜,“铺子的平日里生意可还好?”
掌柜恭敬回道:“往常生意尚可,只是前些日子,裴家的彩衣坊又往外扩张了店铺,这官家小姐都奔着那儿去了,我们这儿的生意就冷了些,不过普通百姓回头客还是不受影响”
彩衣坊就是灵星刚刚去过的那间铺子,她问道:“这个裴家是?”
掌柜:“就是江陵裴氏,裴氏掌权人正是当今江陵王”
江陵王是除北境傅家之外,唯一一个外姓王,裴氏以经商起家,富庶一方,大郢士农工商,能在此等条件下封王,不外乎是江陵贡献了大郢半数的税收,江陵富庶,江陵王又不掌兵权,是大郢纯纯的血包。
灵星想到方才那辆马车,包下彩衣坊的人不外乎就是裴家的人。
她眼神再次扫过店内的衣裳,觉得也不是不能拯救,她让掌柜找来纸笔,画下一些衣裳样式,又跟掌柜和店里的裁缝讨论良久,才定下几套衣服,等做好了再来取。
回府路上,灵星又改道去了一趟忠义堂,经过这些日子遭遇的麻烦,她深深觉得府里的护卫人手不够用,遂想去忠义堂再买一批护卫。
谁料几人来到忠义堂时,却看到忠义堂大门紧闭,飞鹰上前敲门,也久久未有人应,灵星只好失望而归。
29. 第 29 章
晚间,萧言祁早早下了值,灵星与他用过晚饭好,照例在府中散步,她闲聊着说了白天发生的事,萧言祁倒是不意外。
“殿下有所不知,江陵王世子今日进京了,参加半个月后的冬祭”
灵星这才想起来,半个月后就是冬祭了,也意味着日子步入冬天,她叹道:“就快冬天了呀,日子过得好快”
萧言祁停下,笑道:“我已经请了假,明日我带你去城外散散心,可以赶上最后一轮秋景”
见灵星脸色露出欣喜,萧言祁温声道:“我在城外有一处宅院,是我母亲留给我的私产,我们可在那儿小住几日”
灵星眼睛亮了亮,轻声道:“头低下来点”
萧言祁依言低下头,一个柔软的吻点在他下巴上,他扬了扬眉。
灵星眉眼带笑,理直气也壮,“我想亲就亲”
她好像更喜欢萧言祁了一点。
萧言祁满脸纵容,弯着腰任她“轻薄”,这晚,又是尽兴后才睡去。
刑部大牢里,三名黑衣人打晕了值守的狱卒,拿过钥匙打开角落一间牢房的门,其中一人把半死不活的钱宗禄扛在肩上,在另外两人掩护下离开了刑部天牢。
翌日,灵星和萧言祁收拾过后,坐上马车前往城外,此行因着带了较多的行礼,遂换了辆大马车,马车上挂了公主府的牌子。
灵星带了飞鹰和两名护卫,萧言祁除了张青之外,也将张虎和几名少露面的下属带着了,他不想再发生上次从渡业寺回程路上的事。
一行人出了城,行在官道上,马车内,灵星靠在萧言祁身上,听他给她解读古籍,不久后就昏昏欲睡,萧言祁见状放下书,灵星调侃道:“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学无术?”
“不会,星儿很好”
萧言祁此话完全出自真心,灵星被他哄得高兴,正要夸夸他,马车突然急停,车身摇晃,萧言祁连忙将怀里人搂紧。
“怎么回事?”
飞鹰回头,“驸马,前方有官兵搜查”
萧言祁掀开车窗边的帘子,前方堵着几辆马车,有官兵依次在搜查,看这官兵的衣服制式,乃是刑部的。
很快,两名官兵注意到了他们的马车,小跑着上前,喊道:“刑部搜查逃犯,例行检查,请车内人下车!”
灵星和萧言祁对视一眼,片刻后,两人下了马车,此时领头的官兵走过来,一看马车上的牌子连忙赔罪,“参见公主和驸马”
灵星:“免礼”
官兵解释,“启禀殿下和驸马,我们乃奉命行事,还请二位恕罪”
灵星:“无妨,你验吧”
灵星和萧言祁站到一边,让官兵搜查马车,稍许后,官兵检查完,“多谢殿下和驸马”
说着就退下,指挥着手下检查下一辆,灵星顺着他们的去向望去,后面又排了两队人马。
前方的官兵示意他们可以继续前行,灵星和萧言祁带着兰若重新上了马车,马车缓步行驶,一阵风刮过,把窗边车帘吹起。
不远处,隐藏在落叶堆里的钱宗禄瞪红了双眼死死盯着马车内的男女,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恨。
马车在午时抵达晓园,院内的下人早就得了吩咐,已备好饭菜,灵星进了园子后,四处观望,不禁感叹,“这园子真漂亮”
萧言祁牵着她往里走,“先用午膳,下午我再带你逛逛”
午膳是就地取材的山珍,鲜蔬和菌菇以及新鲜的鱼虾,灵星吃得开心,“好吃,应该奖励厨子”
萧言祁饭后就打发了厨子赏银。
另一边,此次随行的下属也聚在另一间屋子,一个大圆桌坐得满满的,男人们大快朵颐,兰若颇不自在,扒拉了两口就离席了,殊不知,她刚离席,饭桌上的男人越发狼吞虎咽,方才他们都还收着呢。
张青吃得最饱,嘲笑张虎他们,“瞧你们一个个,真没出息”
张虎翻了个白眼,“就你小子天天在公主府吃香的喝辣的,兄弟们可是清贫着呢”
他说完发觉飞鹰和公主的两个护卫还在呢,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张青哈哈大笑,然后对飞鹰道:“我带你去周围转转,看看怎么布防?”
飞鹰点头,起身和张青一同走出去,张虎不服,“这张青什么时候跟公主的护卫哥俩好了”
午睡过后,灵星跟着萧言祁逛了园子,又去后山登高,晓园坐落在山脚下,依山傍水,站在山顶往远处看,能看到一处澄净的湖泊。
灵星坐在山顶的石头上,这个时节百花凋零,唯有路边野花野草还野蛮生长,灵星将花草扎成个花环戴在头上,“好看吗?”
兰若抢先道:“好看,殿下戴什么都好看”
灵星傲娇道:“小马屁精”
“我觉得兰若说的对”,萧言祁在灵星身旁坐下来,揽着她的腰,手向后挥了挥,想把兰若打发远点,岂料,兰若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
灵星惊讶回头,见兰若不好意思的捂着肚子,她不可置信,“你没吃饭?”
兰若有点委屈,“吃了,又饿了”
灵星想着兰若还是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眼看着天色也不早,她对萧言祁道:“我们回去吧”
萧言祁无奈笑笑,“好”
晚饭时,萧言祁下令让小厮分了一份膳食专门送到兰若屋里,此行就兰若一个侍女,与一群大老粗男人待在一起总归是有些不便。
晚间,灵星收到了一块质地上乘的白玉佩,她问道:“这是给我的?”
萧言祁颔首,“是老师送的新婚礼物,一直放在晓园,之前没有机会给你”
灵星一听是梁咏和给的,欣然笑纳了,稍加思索后,有些惭愧,“我之前跟他斗嘴,要不回京后,我送点东西给他赔个礼?”
她笑的温柔,“虽然他骗了我,不过他毕竟是你的恩师”
萧言祁透过暖黄的烛光,将眼前人映入眼底,心里感念上苍眷顾,将灵星送到他身边,驱走他心底的冷漠和孤寂,他俯身吻了吻她,“就依殿下所言”
灵星放下玉佩,嘟囔着:“驸马好粘人”
萧言祁抱着她走向床榻,“殿下不喜欢?”
灵星闭上眼睛,没承认,也没否认,男人炙热的吻又压下来。
……
晓园附近的风景好,灵星连着几天出门游玩,不知不觉,已在院子里住了好些天,这天她午睡刚醒,听兰若说萧言祁在书房,于是过去找他,瞧见他从书房的一堵墙后面走出来,惊奇道:“你怎么从墙后面钻出来?”
萧言祁笑道:“是暗室,里面放了些旧书”
他刚刚进去烧了某样东西。
灵星好奇,追着他问,“是有什么机关吗?”
萧言祁走到书柜旁边,扭动一个花瓶,后面的墙就打开了一扇门,灵星颔首,“原来如此”
灵星的好奇心止于一瞬,她见书柜被书本塞得满满的,问道:“这些书我可以看吗?”
萧言祁:“当然可以,殿下随便看”
于是这日下午,两人在书房呆了半日,灵星看到感兴趣的书完全不会打瞌睡,不知不觉脚边就堆满了奇闻杂谈,山川地录。
萧言祁倚在书柜边,时不时朝灵星望一眼,他想起几个月前关于灵星的传闻,说她胸无点墨,实在是流言误人。
灵星伸了伸懒腰,将脚边的书拾起,打算放回原位,萧言祁走过来帮忙,两人放完书打算回房用膳,灵星裙子一角被下方一个抽屉卡住,她拉了拉抽屉,却被里面鲜红的玛瑙手串吸引住。
有点眼熟啊。
她目光在抽屉里多停留了两眼,旁边一只手伸过来将红玛瑙拿了出来,递到她眼前,“这是殿下之物”
灵星眸光一闪,突然想起来,这不是她当初赔给王盈儿的嘛。
她狐疑地盯着萧言祁,“从实招来”
萧言祁神色淡定,“殿下在雅苑那日,我从王姑娘手中赎回来的”
“那你为何不早说”
“殿下那时刚与我约法三章”,萧言祁语气略带幽怨。
灵星理亏,讨好道:“我们不提这事了,走,去用膳”
萧言祁将手链给她戴上,心满意足。
两日后,假期结束,灵星一行人回程,路过城门口,发现城门加强了戒备,又一番检查后,守卫才放行,灵星问道:“这是出了何事?”
萧言祁也不知,“我明日上值后打听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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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灵星就知道了缘故,原来那关在刑部的钱宗禄,被人劫走了,此事上报到皇帝那儿,皇帝大怒,全城戒严搜查,已经查了小半个月。
灵星推断,这事大概率是北境傅家干的,若说起来,这钱宗禄也算是忠仆了,善恶两面,人性复杂。
不论人抓不抓得到,冬祭要开始了,在此之前,灵星备了些礼品,和萧言祁一起约梁咏和在天香楼一叙。
天香楼是梁咏和的私产,他眼神挑剔地看过灵星送来的礼,尚可。
他瞥见灵星腰上挂着他送出去的玉佩,顿时面容慈祥起来,也不端长辈架子了,笑呵呵,“老夫祝公主和驸马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萧言祁和灵星敬了梁咏和一杯酒,“谢老师”
…………
过后,梁咏和心情不错地坐在马车内,行驶中的马车却突然停下,钻进来一个白眉老人,此人身手灵活跟个泥鳅似得,护卫还没来得及拦住,他就滑不溜秋钻进了车。
梁咏和嫌弃道:“天栾,你一把年纪了,成何体统”
天栾显然是习惯了干这事,他双眼透过窗帘缝盯着外面,“唉,师兄,帮帮忙,我家里那母老虎正在追杀我,你收留我几天”
“你又做了何事惹弟妹生气?”
天栾撇嘴,他醉心艺术,无心仕途,家里老妻一心想给儿子谋个官位,天天在他耳边念叨,烦不胜烦。
他今日反驳了几句,说两儿子皆是资质平庸之辈,不是当官的料,就被妻子拿着扫帚追打。
梁咏和习惯了天栾不着调,也不多劝,天栾径自坐好,眼睛落在车内的几个锦盒上,他凑上前嗅了嗅,“茶叶,瓷器,金丝墨,都是上品,好东西呀”
“师兄,这是何人贿赂你?”
梁咏和骂道:“胡说八道什么”,说完又表情得意,“我那逆徒之妻孝敬的”
天栾恍然大悟,心里却吐槽,看你那样,还逆徒呢。
他注意到旁边还放着一个食盒,眼中骤亮,拿下盖子,就捻起一块糕点吃起来,“师侄媳妇儿府上的糕点堪称一绝,哎呀,好久没吃了”
梁咏和奇道:“你何时还吃过?”
“就上次,她托我给你带话,送了两盒糕点,师侄媳妇儿也是妙人啊”
“天栾,你竟然中饱私囊!还独吞!”
“怎么,师兄竟未收到过吗?哈哈哈哈!”
“你给我下去!”
“别别别,师兄别这么小气……”
两老头一路吵吵闹闹,马车也到了梁府门口,门口小厮见到梁咏和,急急忙忙道:“老爷,二爷找您”
梁咏和皱眉,吩咐下人招呼天栾,又叮嘱天栾不准把糕点都吃光喽,才朝着正堂走去。
天栾一手提着食盒一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的在府内走着,跟在自己的地盘一样熟络,前方走过来一抹倩影,他停下来,眼神笑眯眯。
梁清萝对天栾福了福身,“师叔”
天栾颔首,“嗯,我来府上叨扰几日”
梁府的人都习惯了天栾时不时过来,并不惊讶,梁清萝道:“师叔今日怎如此客气?”
天栾垮了脸,悄声道:“这不是刚被你伯父训了”
梁清萝浅笑,只是眉间难掩愁绪,天栾见状,“清萝可是有忧心之事?”
两人走在长廊上,天栾素来性格跳脱,梁清萝对着他,倒是放松,“近日是遇上一些麻烦事,不过有伯父和父亲处理”
天栾一听没多想,到了院子,他笑道:“既然如此,就让两老头去解决,你小小姑娘家,别操心那么多”
他打开食盒,哄小孩似得,“来,吃糕点”
梁清萝看着食盒,惊讶道:“这糕点做得真精致”
水果糕点的香味扑鼻而来,清新香甜,梁清萝也伸手拿了一块,尝过后忍不住问道:“师叔,这糕点是在哪家铺子买的”
天栾:“嘿嘿,这是你萧师兄媳妇送的,怎么样,好吃吧”
梁清萝嘴角的笑容僵住,表情像吞了苍蝇一样,顿时如鲠在喉,她强忍着不适,“师叔,清萝还有事,先退下了”
天栾见她走远,纳闷道:“怎么了这是?”
30. 第 30 章
梁清萝跑回自己的院子,漱了两遍口,她气息不稳地趴在床榻上。
身后的丫鬟一脸忧心,眼见二夫人过来,提醒道:“小姐,二夫人来了”
梁清萝整理好衣裳,梁二夫人进来见她这样子,担心道,“清萝,你这是怎么了?”
“母亲,我没事”,梁清萝让丫鬟给梁二夫人沏茶。
梁二夫人叹气,“唉,萧言祁成亲已有数月,你就放下吧”
梁清萝闻言冷淡的抬了抬眼皮,她揪着衣带,“母亲多虑了,我不是那种觊觎别人夫君的人”
“娘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先不说这个”,梁二夫人瞧见女儿神色冷淡,试探道:“那卫家想跟咱家结亲之事…”
“母亲!女儿绝不嫁卫子聪”,梁清萝厉声打断。
梁二夫人见状,却没有随着她的态度说好听的,她冷静道:“清萝,此事你父亲已有意动”
梁清萝不可置信,“不可能,伯父不会答应的”
梁二夫人:“婚姻之事父母之命,你伯父还能越过你父亲去?”
她站起身,表情严肃时与梁清萝像了五分,“清萝,你伯父最多再有两年就要告老,等新君登位,他的影响只会消散殆尽,他没有儿子,咱们梁家最终还是要靠你父亲和兄长,再说,这些年因着皇上对你伯父的忌惮,你父亲和你哥哥丧失了多少晋升的机会?”
梁清萝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他们梁家昔日靠伯父一人撑起门楣,梁家又有何人没受过他的恩惠,借过他的权势?
梁二夫人虽爱女儿,但也看重儿子的利益,“往日你心仪萧言祁,我和你父亲都支持你,也是寄希望于萧言祁能高居庙堂,可他不愿意娶你,还跑去尚公主,你父亲早就对他失望至极”
梁清萝心中一痛,却丝毫不为之所动,她像一只骄傲的孔雀,“那又如何,就算我与萧师兄无缘分,我也不嫁卫家,二皇子还不是储君呢,你们何必如此着急”
梁二夫人见劝不动女儿,语气软下来,“清萝,娘不是要逼你,可你性子高傲,这郢都的世家公子你都瞧不上,卫家门楣高,卫子聪亦是一表人才,若不论情谊,他也是你的最优之选”
梁清萝用力掐着手心,“母亲请回吧”
梁二夫人见此也不再多说,转身出去了。
人一走,梁清萝就屏退了丫鬟,紧接着,摔了两个瓷碗。
另一边,梁咏和从正堂出来,脸色不悦,随着他年纪越大,他这个弟弟也是愈发浮躁了。
梁咏和是梁家长子,昔日的梁家还只是青州的小门小户,他少年高中状元之时,他二弟梁喻贤还只是个奶娃娃。
后来他受到先帝赏识,辅佐先帝登位,从此平步青云,拜为太子太傅,先帝逝后,他帮助今上坐稳皇位,官拜丞相,名满天下,梁家在这些年亦是一飞冲天,在这郢都世家贵族间,占得一席之位。
如今,他辞官多年,但势力还在,他二弟就已经坐不住了,长兄如父,梁喻贤这么多年在他的庇荫下,也只混了个翰林院正的位置,往日见了他只有低头的份,没想到,现在还跟他叫起板来了。
梁咏和越想越气,回到他的院子时,天栾见他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师兄,吃炸药了?”
话音刚落,天栾就被梁咏和一瞪,他缩了缩脖子,“师兄消消气”
梁咏和叹口气,“罢了,随他们折腾,反正我也老了”
天栾失笑,“不容易啊,能听到师兄服老”
梁咏和拿起桌上的糕点,大口吃起来,糕点甜而不腻,他吃了两个,心情莫名好了,他闲聊道:“师弟啊,你说我是不是该颐养天年了,从此不问世事”
天栾双眼明亮,“师兄啊,这梁府雕梁画栋金尊玉贵,全是你挣来的,多享受一日,都是对往日成就的肯定”
“哼,你倒是会说话”
“嘿嘿,这不是小弟靠师兄关照多年,也想多享几天福喽”
梁咏和瞥向天栾,他这个师弟也是经世之才,怕是早看透了权势的虚浮,才不入仕,反倒是利用这郢都浮华的人心,把自己包装成什么绘画大师,卖一些华丽浮躁之作给人用来互相攀比,他从中赚得盆满钵满。
“师兄有何烦心事啊,可与我说说”,天栾虽然眉发须白,但精神烁立,透着年轻劲儿。
梁咏和道:“我那弟弟,想把清萝嫁给卫家”
天栾‘哦’了一声,“卫家,挺好啊,怎么,清萝不愿意?”
梁咏和表情一言难尽,“师弟啊,往日你也教导过我那些徒弟作画,你就一点没看出来清萝对言祁有意?”
天栾眨巴眼,“没看出来”,他明白过来,难怪刚刚梁清萝一听这糕点是九公主送的,表情就不对了。
他也叹气,“唉,可惜啊,不过嘛…”
梁咏和:“不过什么?”
天栾摸了摸胡子,“清萝和言祁虽然是男才女貌,不过他两这性子,凑在一起跟两冰块似的,过日子未必有九公主合适”
梁咏和呵呵笑了两声,“你说得也有理”
连着下了两天雨,天冷了,冬祭开始,皇帝带领皇亲和百官及其家眷前往骊山行宫,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了城,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冬祭连太后也出动了。
太后坐在宽大的马车内,手中不停拨动佛珠,她操劳着这幅年迈的身体参加冬祭,也让皇后不解。
皇后在一旁陪侍,“母后,此行带了太医,您要是身体有不适,可随时传唤他们”
太后浑浊的双眼睁开,“哀家知道”
皇后不再多言,说起来,太后虽是她的姑母,但年轻时太后严肃威严,时至今日,皇后心底还是有些怵她。
中后方的马车里,灵星穿着新制的厚衣裳窝在榻上,前几日,她派人去名下衣裳铺子拿了定好的衣服,裁缝手艺不错,按她的要求,把衣服做的好看又有新意,她遂让掌柜把新样式的衣服多做些,放在店里卖。
萧言祁骑着马走在马车旁边,车窗边探出一颗头,灵星问他,“你冷不冷啊?”
灵星瞧见萧言祁抓着缰绳的手没什么血色,颇为心疼。
萧言祁笑道:“我不冷,殿下快藏进车里,别冻着”
灵星无奈把头缩回去,她翻出马车里的箱子,在里面掏了掏,找出几块方正的小布来,这原本是用来垫箱底的,布料缜密结实,也不厚,用来做薄手套正好。
她再次探出头去,对萧言祁道:“把手给我”
萧言祁干咳一声,将马赶得贴近马车,顶着旁人看过来的目光,将一只手递给灵星。
灵星握着萧言祁的手,用做了记号的纸张丈量过后,才把手还回去,萧言祁不解,半个时辰后,车窗里又探出一个小脑袋。
萧言祁看过去,只见灵星对他笑了一下,然后递了一个东西出来,“戴上试试”
萧言祁接过,竟是一双麻布做的手套,他在灵星期待的眼神中把手套戴上,大小正合适,麻布绵软舒适,又不会太厚太热,影响行动,这样的天气戴着正好。
“谢殿下”,萧言祁看灵星的眼神炙热,灵星冲他眨了眨眼睛,缩回马车里,呼!
虽然她针线功夫不行,但手套没有花纹,只要把露针脚的那一面翻过来,变成里面,就看不出来了。
路半休整时,队伍停下来,灵星让兰若拿出备好的糕点,分给张青和飞鹰吃,又将半熟的牛肉馅饼,用碳炉烤熟,很快,洒满葱花和芝麻的馅饼香味就从马车中散发出来。
灵星用油纸包了两个大的,从窗户递出去给萧言祁,“趁热吃”
萧言祁接过油纸包,又仔细观察灵星的手指,确认她没烫着自己,才拨开油纸吃起肉馅饼,对灵星道:“好吃”
灵星闻言一笑,“那你多吃点,里面还有”
她缩回马车里,和兰若一人拿起一个馅饼,就着茶水开始用膳。
出门在外,大家带的都是干粮,女眷中,最多也是带些糕点,没有热食,大冷天的,带着香味的肉馅饼把旁边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后方靳灵玉马车旁的李显咬着手里的饼,伸着脖子朝萧言祁那儿望。
靳灵玉掀开帘子,就看到李显这幅馋样,觉得丢人,正要说说他,李显却按捺不住了,他朝前方喊道:“萧兄,萧兄?”
萧言祁回头,“李兄何事?”
李显盯着他手里的馅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萧言祁见状,转过身去,没理他。
“瞧你这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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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灵玉骂李显,李显苦着脸,把手里的干粮咬得吱吱儿响。
他好歹是昌安公家的公子,从小锦衣玉食长大,自从当了这驸马,媳妇儿脾气大不说,还一点都不贴心。
灵星带的肉馅饼足够,她和兰若分别吃了两个,又再给萧言祁烤了两个,剩下四个分给了飞鹰和张青。
食盒里还剩两个鸡蛋馅素饼,灵星放着没管,马车周围弥漫着牛肉馅饼的香味,引得旁人不住地咽口水。
队伍有御林军守护,各府带的护卫都不多,大家的马车挨得近,馅饼的香味被风一吹,飘到了中间皇帝的銮驾旁。
皇帝问姚公公:“谁在吃热食?”
姚公公:“陛下稍候,奴才去问问”
不一会儿姚公公回来回话,“香味从是九公主马车周围传出来的”
皇帝盯着前方一排精致的膳食,皱眉,“都凉了!”
姚公公立马会意,小跑着来到灵星马车前,对着马车说道:“奴才是陛下身边的姚公公”
片刻后,灵星硬着头皮提着食盒,跟提着小碳炉的姚公公来到皇帝的銮驾旁。
灵星低着头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冷着脸,“嗯,上来吧”
灵星登上銮驾,这銮驾为显天子威仪做的很宽大华丽,但是四面透风,不冷才怪!
姚公公将小碳炉摆好,灵星从食盒里拿出两个鸡蛋馅饼,和一个她特地让人打的铁夹子,用夹子夹住馅饼放在小碳炉的铁丝网上,很快葱香味和芝麻香味就散开来。
灵星烤熟一个饼,用油纸包好,双手递上,“父皇,儿臣家中粗食,还请父皇赏脸品尝”
她给足了皇帝面子,皇帝示意姚公公,姚公公拿出银针验毒,“陛下,无毒”
皇帝这才纡尊降贵的拿过油纸包,咬了一口饼,灵星全程低着头,她听说皇帝最爱面子。
一个鸡蛋饼很快就被皇帝吃完,一旁的姚公公面露惊讶,见皇帝还未尽兴,他用拂尘悄悄戳了戳灵星。
灵星偷偷抬头看了皇帝一眼,拿起夹子把最后一个饼也烤熟,照例恭敬的递了上去。
皇帝眼神看都不看,只是鼻子动了动。
姚公公又戳了戳灵星,灵星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开始说鬼话,“父皇,您的龙体关乎天下子民,女儿恳请你多用些饭食”
皇帝终于发话了,“你有心了”
灵星手上的油纸包‘咻’的一下被拿走。
皇帝总算吃饱,板着脸道:“偶尔粗茶淡饭,也不错”
姚公公在一旁接话,“是,奴才这就吩咐御膳房,荤腥油腻,让他们调整膳食”
皇帝看向低着头的灵星,脸色放松了些,“低着头做什么”
灵星闻言抬起头,皇帝看到她的脸,恍惚了片刻,记忆中,他这女儿是长这样吗。
皇帝早已忘记兰嫔的模样,他看着眼前的容颜,心想兰嫔应当是个漂亮的,可惜了。
“退下吧”,皇帝吃饱了就开始赶人。
灵星巴不得,她提着食盒和小碳炉下了銮驾,众目睽睽之下,她左手提着食盒,右手提着小碳炉往回走,姚公公本想叫小太监去帮忙,却见前方萧言祁奔了过来。
萧言祁满脸担忧的跑到灵星身前,默默地一手拿过她手中的东西,一手牵着她往回走。
路过其他人的马车,灵星发现很多人在偷看他们,于是加快了脚步。
终于回到自己的马车,灵星才放松下来,萧言祁钻进马车,搂着她问道:“可还好?陛下有没有为难你?”
他方才等在后方,心里焦急,他听过一些传言说皇帝和太后都不喜欢灵星,心里更加担忧。
灵星有些无语的摇头,放低声音:“没有,就是给父皇烤了两个饼”
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要说出去”
兰若在一旁点头,萧言祁则放心了,他捧着灵星的双手,见她手掌上有个勒痕,是提小碳炉的时候弄得,他心疼的把她的手捧在唇边吹了吹。
灵星笑笑,“没事啦”
前方队伍开始启程,萧言祁下了马车,重新骑上马,跟着队伍往前走。
黄昏时,队伍终于到了骊山行宫。
31.第 31 章
骊山行宫也有半个皇宫大,灵星被分到了西边的一处院子,整理完行囊,宫人送了膳食过来,灵星简单用过,就浑身乏力犯困。
萧言祁搂着灵星早早地躺在床榻上,半刻钟后,房门被轻声敲了一下,他见灵星已经睡着,给她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下床。
来到门外,张青低声禀报,“公子,侯爷那边派人来传你过去”
萧言祁冷了神色,他叮嘱张青:“守好殿下的安全”
庆林候家来的人不少,分了一间大院子,萧言祁过来时,院内还灯火通明,他走进院子的正堂,庆林候坐在主位上,张氏站在一边。
张氏一见他,笑道:“言祁来了啊”
萧言祁:“父亲,母亲”
庆林候看了张氏一眼,张氏就退下了,出门前不爽地轻‘哼’了一声。
待门关上,庆林候才道:“坐吧”
萧言祁不坐,“父亲找我有何事?”
庆林候最不喜欢他这个儿子这一点,表面上有礼,内里却像是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他抽了抽嘴角,缓声道:“听说,今日公主上了陛下的銮驾?”
灵星被皇帝召见,在金銮驾里呆了两刻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他人并不知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皇帝身边的小太监说,九公主离开后,皇帝貌似心情不错。
庆林候府祖上庇荫渐消,庆林候在礼部任职,整个侯府在郢都世家里混了个不上不下,他心里不急,侯府其他人都急了。
萧言祁心里不耐,“父亲找我就是问这事?”
庆林候站起身,教训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就算你当了陛下的女婿,也还是萧家的子孙!”
虽说萧言祁当了驸马,是不可能继承庆林候的爵位了,可他大理寺丞的官位,竟也是萧家除了庆林候之外爬得最高的。
庆林候见萧言祁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不禁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让萧景程尚公主,萧景程再无用,当了驸马也能混个官,如今这便宜倒是让萧言祁占去了。
当初萧言祁高中状元之时,庆林候也是对他有过期待的,都知道他家出了个优秀的儿子,那段时间他走出去旁人都是羡慕恭维,连大皇子二皇子都来示好。
可萧言祁偏偏要学他师父独善其身,梁咏和早就功成名就,他还只是刚崭露头角,一下子把两个储君人选都得罪了。
庆林候得知此事后,气得晚饭都没吃,几天后,吏部下文,把萧言祁派到锦州去当个县令,他就立马放弃了这个儿子。
萧言祁直直地站着,丝毫不受庆林候影响。
庆林候瞪了他半晌,突然以一个父亲的口吻说道:“你成了亲也不能不管家人,这几个月你都不回侯府,实在是不孝,你祖母过些日子从老家回来,记得带公主回府看望你祖母”
萧言祁想到那个对他并不慈爱的老人,淡声道:“知道了”
庆林候挥了挥手,“回去吧”
萧言祁从正堂出来,看到萧景烨和萧景程站在廊下,他看过去,萧景程就缩了缩脖子,随即假笑着上前,“大哥,近日可好啊”
萧景程在外祖家躲了几个月,估摸着萧言祁应该消气了,赶在冬祭前回了家,不过他暂时不敢在萧言祁面前太嚣张。
萧言祁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直接抬脚离去。
萧景程呲了呲牙,对萧景烨抱怨,“哼,完全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啊”
萧景烨眼神阴鸷,“他不是一贯如此?”
萧景程无所谓地回房睡大觉,徒留萧景烨在廊下站了许久,七岁之前,萧景烨一直以为自己是侯府的长子长孙,长辈疼爱,父亲也对他寄予厚望,他性格也养得高傲。
七岁之后,父亲继承了爵位,母亲告诉他,他将来是侯府的世子,侯府爵位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他深以为然。
不料,才过了不到一月,父亲元配的儿子从锦州回来,他变成了侯府的二少爷,他见到萧言祁第一眼,就讨厌他。
这种讨厌在先太傅收了萧言祁做弟子之后,达到顶峰,学堂教室数十人,梁咏和越过众多世家子弟,走到他和萧言祁面前,面露微笑,却独独选中了萧言祁,谁知道他当时坐在一旁有多难堪。
萧言祁回到他和灵星住的院子,脱去外衣走向床榻,离灵星越近,他的心神就越发放松。
灵星乖乖地睡在床榻里侧,给他留出半边位置,他躺上去,被子都是她的温暖馨香,他伸手将妻子抱进怀里,心里柔软宁静。
翌日一早,太阳初升,各世家子弟已经骑马列成一排,等待皇帝下令,灵星和其他女眷坐在围场的回廊里,脚边放着一个篮子。
大郢的冬祭,狩猎,采果以供奉天神,祈祷大郢百姓平安度过冬天。
日上三竿,皇帝携太后与皇后姗姗来迟,三人坐在围场的高台上,太后眼神往旁侧女眷的方向一瞥,混在其中的灵星突然觉得阴风吹过,她搓了搓手臂。
太后收回目光,笑道:“听闻昨日小九甚是有孝心”
皇帝眼皮抽了抽,他清了清嗓子,吩咐姚公公:“把九公主喊来”
他不过贪了嘴,竟然连太后也知道了,底下人嘴不严,让他很不爽。
姚公公来到女眷群中说皇帝找灵星的时候,灵星只觉得流年不利,周围人眼光各异,灵星无暇去顾。
她跟在姚公公身后,心里念经:一开始她就不该死,如果不死,她就不会穿过来,如果不穿过来,她就不会参加冬祭,不参加冬祭,她就不会在马车上吃烙饼,如果不吃烙饼……
不远处,萧言祁骑在高马上,眼神追着灵星的背影,心底放心不下。
灵星在高台底下跪下,“拜见皇祖母,父皇,母后”
皇帝说道:“你也多日未进宫看望太后,今日就跟在太后身边尽孝吧”
灵星:“儿臣遵命”
皇帝见时辰差不多了,说道:“狩猎开始吧”
姚公公高声传旨,前方一排骑在马上的人立马向外冲了出去,掀起大片飞尘。
萧言祁回头看了灵星好几回,才骑马往林子里去。
按照惯例,男人狩猎,女人采果,随着皇后一声令下,女眷也开始动了,纷纷拿着篮子前往行宫后山的果园。
等人都走光,皇帝就不想待了,带着姚公公施施然而去,皇后看向太后,“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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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臣妾陪您回宫?”
太后淡笑:“嗯,小九啊,你也去采果吧,莲嬷嬷,你带公主去”
太后身边的莲嬷嬷赶忙应是,对灵星道:“九殿下,随老奴来吧”
灵星觉得奇怪,不知道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莲嬷嬷带着灵星来到后山果园,里面女子成群成对,灵星一进去,众人齐刷刷看过来,灵星保持微笑,观察着四周。
这果园最多的就是橘子树,树不高,方便采摘,灵星正要朝那黄橙橙的橘子伸手,一旁的莲嬷嬷说道:“太后不喜吃酸”
灵星缩回手,继续朝前走,她身后跟着莲嬷嬷,在场的其他女子都不敢靠近。
路过梨子树,灵星停下来,莲嬷嬷道:“梨子太硬,太后牙口不好”
地瓜不吃,枣子不吃,苹果不吃,太后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灵星眼中隐隐冒火,太后咋不修仙!
莲嬷嬷瞧着灵星的神色,说道:“九殿下,果园已经带到,老奴就先回去了”
莲嬷嬷一走,灵星身边立马有人围上来,首当其冲就是靳灵玉,她今日穿着干练的窄袖衣裙,梳着双环髻,看起来还挺可爱的,就是这张嘴气人,“九皇姐,你如今也学会讨好父皇和皇祖母了?”
灵星心中冷笑,一旁的靳灵月斥责道:“小十,怎么跟你皇姐说话!”
靳灵玉不服气的努努嘴,扭头就走。
靳灵月温声道:“皇妹,不若我们一起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灵星刚想婉拒,旁侧走上来一个绿裙少女,“嫂嫂”
灵星看着少女,想起她是萧言祁的妹妹。
萧静茹语气亲昵,“嫂嫂多日未到过侯府,前些日子茵茵还跟我说想找殿下玩”
灵星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顿感心虚,她问道:“茵茵也来了?”
萧静茹摇头,“茵茵还小,此次冬祭没有来”
灵星心觉遗憾,想着回去后把萧茵茵接到落星园来玩。
靳灵月见状,道:“不若大家一起吧,皇妹也该多结交些朋友才是,是吧,王姑娘”
她看向不远处的黄衣女子,王盈儿被点名,小跑着上前,“五殿下,九殿下”
围观的其他姑娘见状,也三三两两的靠过来,灵星总不好临阵脱逃,遂与靳灵月一起,闲庭信步地在果园里转起来,身后跟着一堆莺莺燕燕。
其他姑娘摘下橘子放在篮子里,灵星摘下橘子剥了皮就往嘴里送,反正太后也不吃,她不吃白不吃。
靳灵月看她一眼,笑道:“皇妹还是这么直率”
“皇姐谬赞了”
一旁的蓝衣姑娘说道:“今日采果,清萝姐姐怎么没来”
靳灵玉叹道:“清萝最近心有郁结,在房内歇息呢”
灵星装作没听见。
蓝衣女子面露好奇,“为何?”
靳灵月勾了勾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清萝正烦着呢”
大家一听,都笑起来,其中一人调侃道:“是哪家公子敢烦清萝姐姐,这要是没有状元之才,怕是要被清萝给比下去”
灵星抬头望天,这波啊,貌似是冲她来的。
32.第 32 章
靳灵月有些不屑道:“可不是什么大才子,却是卫家三公子”
周围静默了片刻,卫家三公子卫子聪,卫丞相的嫡长子,也是各世家想高攀的对象之一,一时间在场众人艳羡者有之,不甘者有之。
“原来是卫三公子,这与清萝也算郎才女貌”
“不一定,清萝以往最不喜欢那些空有家世的贵公子”
“卫三公子可不是空有家世,那是很有家世了,再说,他本人也不差”
你一言我一语,唧唧喳喳,靳灵月出声打断,“好了!”
几名贵女立马闭上嘴巴,灵星在旁边看着,心想靳灵月还是很有地位和威严的。
“无端编排旁人做什么,都去摘果吧”,靳灵月发话,一群人就三三两两散开了,只留萧静茹和王盈儿还站着。
靳灵月指着灵星只有橘子皮的篮子,“皇妹不摘些果子么”
灵星表情难言,笑道:“我去找找有没有皇祖母爱吃的”
靳灵月道:“半上午了,也有些累了,我们到前面亭子歇会脚吧”
灵星没有反对,几人来到亭子,有侍女奉上茶水,灵星正好橘子吃多了,想喝点清茶。
萧静茹眼见王盈儿坐在九公主身侧,心下一凛,母亲让她来亲近这个大嫂,对方却跟她那大哥一样疏离,她走过去靠着五公主坐着。
靳灵月心里冷笑,一旁的侍女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面露欣喜,起身道:“我先失陪一下”
随着五公主一走,王盈儿紧绷的神经放松,她对着面目柔和的灵星说道:“殿下,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灵星眨了眨眼,笑道:“你是不是要说那串红玛瑙手链的事?”
王盈儿呆呆点头,灵星撸上衣袖,一串鲜红的玛瑙手链就戴在她白皙的手腕上。
萧静茹多看了两眼,王盈儿笑道:“原来,驸马已经把东西给殿下了”
“这是王姑娘送给嫂嫂的?”,萧静茹找话套近乎。
王盈儿连忙解释,把萧言祁从她手中赎回这条手链的事情说出来,她讲故事时口齿还挺流利的,细节清楚,绘声绘色。
灵星听完王盈儿的版本,心下好笑,萧言祁这人以前还挺闷骚的,不过现在,他已经脸皮很厚了。
萧静茹心下惊讶,不敢置信她那个冷淡的大哥还有这一面。
“皇妹与萧驸马还真是恩爱”
灵星几人回头,靳灵月去而复返,身边跟着梁清萝和方才见过的蓝衣女子。
亭子内的石桌只有四个位置,萧静茹和王盈儿起身让位,靳灵月拉着梁清萝坐下。
梁清萝神色郁郁,方才听到的话语犹如一根刺卡在她心脏,她眼神划过眼前明媚清丽的女子,心里不禁恨恨道:“看来萧言祁也不过是俗人”
灵星面对梁清萝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梁清萝则是不想说,几人相顾无言,直到旁边插进来一道清亮活泼的女声,“五殿下,梁姑娘”
几人抬眼望去,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挽着靳灵玉,言笑晏晏。
梁清萝心中恼恨,女子正是卫家二小姐卫馨宁,也是二皇子妃。
靳灵月起身喊了一声“二皇嫂”,灵星有样学样也喊了一声。
靳灵玉和卫馨宁走上前,梁清萝起身欲让位,卫馨宁赶忙笑着按住她的肩膀,“梁姑娘别这么客气,说不准,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梁清萝脸色骤冷,不过她一向冷冷清清,卫馨宁也不在意,靳灵玉径直走到空位上坐下。
灵星观察到靳灵玉肩膀上有个小瓢虫,她数了数,五颗星,她正要提醒,靳灵玉就高傲地睨了她一眼。
算了,她不提醒了。
梁清萝冷声道:“二皇子妃说笑了”
卫馨宁一笑,放下手,亲昵的把手搭在靳灵玉肩上,“梁姑娘,我三哥对你心仪已久,我们卫家也是真心想求娶”
靳灵玉也跟话,“梁姑娘,我表哥哪里不好了,他对你示好一个多月了,你还这么不待见他”
靳灵月冷了神色,灵星皱眉,卫馨宁和靳灵玉也太咄咄逼人了。
梁清萝掐紧手心,耳旁响起父亲和母亲的叮嘱,硬生生忍住没发作。
灵星见梁清萝紧咬着牙,不禁对卫馨宁和靳灵玉二人有些无语,她悠悠地开口:“皇妹,你肩膀上有个虫子”
靳灵玉转头,一个五星瓢虫正趴在她肩上,朝放在她肩上的白皙手指上爬。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靳灵玉和卫馨宁同时尖叫起来,两人急得像跳蚤般上蹿下跳。
附近的宫人和侍卫听见动静冲了过来。
灵星连忙闪开,“哎呀,别跑我身上来了”
其他女孩也连忙闪避,一名宫女上前拍掉虫子,“公主,虫子已经没有了”
靳灵玉和卫馨宁吓得花容失色。
灵星躲在柱子后面,捂着嘴偷笑,见一旁的梁清萝看过来,她正了正色,可是眼角的笑意却出卖了她。
小小闹剧过后,大家都没了闲聊的心思,正逢午时,纷纷赶回去用午膳了。
灵星提着半篮子橘子皮被果园门口的莲嬷嬷逮到。
莲嬷嬷面色不悦,“九殿下,你采的果子呢?”
灵星很是淡定,“我上午弄了些橘皮,用来晒做陈皮,可入药,到时候给皇祖母泡茶喝,嬷嬷觉得呢?”
莲嬷嬷两眼一黑,“荒谬!”
灵星耸肩,“那我下午再采,我先去用午膳了”
莲嬷嬷还没来得及说话,灵星就一溜烟跑了。
灵星回到她的院子,把篮子往桌上一放,兰若上前来给她捏肩,“殿下,采果子好玩吗”
呵呵,不好玩,灵星问道:“驸马回来了吗?”
兰若:“没有,我问过宫人,驸马他们打猎要下午才回来呢”
“哦,那我们吃饭吧”
午饭过后,灵星只小睡了一会儿,就赶紧回果园去了,她怕莲嬷嬷过来抓她,连累兰若。
下午天气有变,太阳隐在云后,灵星在果园逛了一大圈,就没找到其他水果,她拉住旁边的一个小太监问:“这附近可还有其他果子”
小太监低下头,眼神闪躲,“南面果园旁边,有些莓果”
莓果,像太后这种牙口不好的人也能吃吧,灵星拍拍小太监的肩膀,“谢了”
小太监望着灵星朝南面走远,摊开手心,上面都是汗,他咽了咽口水,悄悄跟了上去。
灵星提着篮子来到果园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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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看见一片连绵的灌木,她沿着路边走了走,看见那中间长着几片莓果丛,红彤彤的。
她伸长胳膊摘了一个,仔细辨认,跟她前世吃过的蔓越莓长得一模一样,放进嘴里尝了尝,味道也一样。
灵星没有急着摘,她见莓果灌木下长满了草,在四周找了找,找到一块个头不小的石头和一根长棍子,她把石头往那莓果最多的地方一丢,石头‘咚’落地,等了片刻,没有奇怪的东西爬出来。
她拿过棍子在那草丛里拨弄了几下,没有发现蛇虫,她放心了,走上前薅了一把莓果下来。
不远处躲在树后的小太监见状,暗暗心急。
半个时辰后,灵星把附近的莓果丛都薅秃了,这小东西摘起来真累,她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满是被刺扎伤的痕迹,再看那篮子,一半果子一半叶子。
她捞起篮子往回走,树后的小太监连忙逃窜。
灵星路过果园,发现里面人寥寥无几,看来大家都回去了,乌云遮日,她紧着步子往行宫走。
一踏进行宫,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行宫大门前的地上,摆着一大滩猎物,灵星不愿多看,步子匆匆,撞上一堵肉墙。
她下意识地说:“不好意思”
随即抬头,一个花美男映入眼帘。
对方半眯着桃花眼,让开路侧身走了。
灵星一进大殿,此次来的人已经排排坐坐好了,倒显得她来迟了,她眼神寻找着,在右侧找到了坐在那儿的萧言祁,他满脸忧色还未来得及褪,灵星冲他笑了一下,让他放心。
灵星走到太后侧下方站着,太后抬眼看过来,慈祥道:“小九摘了些什么?”
正首的皇帝也看过来,灵星把篮子伸出去,“孙女摘了些莓果”
灵星见太后不说话,先发制人,“皇祖母,这莓果汁水丰富,清甜可口,也可做成果酱和果汁,解腻开胃”
“是么,皇帝觉得如何?”
皇帝想起昨日那鸡蛋馅饼的滋味,道:“可一试”
太后:“……”
她夸赞道:“小九辛苦了,就按你说的做吧”
灵星松了口气,“是,皇祖母”
她领着篮子默默退下,萧言祁见状也悄悄离开。
灵星前脚到了她住的院子,萧言祁后脚就到了,他见灵星形容有些狼狈,头发上还卡着叶子,去握她的手。
“嘶!”
灵星叫了一声,萧言祁连忙看她的手,上面满是轻轻浅浅的伤痕,他的眼神顿时如冰川般可怖。
“殿下怎么弄的?”,兰若在一旁心疼坏了,“我去找御医拿药”
萧言祁心疼的搂着灵星坐下来,吩咐张青打来水,用纱布轻轻擦掉灵星手上的泥土,灵星宽慰他,“不是很严重,就一点点痛”
萧言祁放下纱布,脸色严肃,“殿下今日是在做什么?”
灵星也很委屈,“那还不是太后,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我只能去果园外摘一些莓果来交差”
萧言祁脸色软下来,“好好好,殿下辛苦了”。
他打算从现在开始,寸步不离地陪着她,今日他才离开了半日,她就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
那厢兰若也回来了,还带来了御医——江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