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犟种和情种》 1、想回家。 凌晨,他好端端的躺在床上睡觉,突然被打晕抓进了车子里,睁眼后,衣服已经被脱光。 他是祁家私生子,即便每天安分的呆在家里,祁家大少爷依旧不放心,隔三差五找他不痛快,现在甚至把他直接送到了监狱。 套上囚服,身体被衣服盖住,他拧着的眉毛才缓缓松下来。 接着,就被拿着电棒的狱警一路带到狱所。 周围空间很狭小,阴暗潮湿的走道除了脚步声听不到一点其他动静,走了大概两百米左右,视野才变得空旷。 铁栅栏内,灰色的泥墙凸凹不平,散发着死气,他被带到一个四人间寝室门口,狱警随便地交代了他两句就离开了。 毕竟他不是罪犯,没有必要进行改邪归正的思想教育。 他推开门。 环视了一下周围,四面墙,四张床,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他正要往外走几步,头上突然挂下来一张脸。 “我艹。”祁叶林条件反射当即一拳打过去,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说话,一出声嗓子有点哑。 他本来的嗓音就是那种有些低哑的烟嗓,即便是被吓了一跳,也带着些处变不惊的镇定沙哑。 拳头停在王泉的鼻尖堪堪刹住。 原来是个人。 他转转手腕子,打量过去,这人长得还算周正,小白脸一个,看着比自己还小,手上腿上有不少淤青。 王泉此时双手倒挂着举过头顶,因为身上都是伤,他原本是平躺在床上,听到有人进来,直接挪动头,不料没控制好距离,头就从床沿挂了出去,“兄弟,手下留情。” “怎么就你一个人。”祁叶林收起拳头,抬眼看着他。 王泉从上铺爬下来,揉了揉腰,没回答他,眯着眼睛,绕着他走了一圈。 祁叶林脾气不好,但还是耐心地看着他做法。 终于停下了,“兄弟,你这长相很危险啊。” 祁叶林皱眉,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刚来,不懂,你这长相,这身材,相当危险。” “滚。”祁叶林没什么兴致地打了哈欠,在自己的床位上坐下,脱了鞋,躺了下来,呼出一口气,闭上眼休息。 空气里带着一股灰尘味儿,他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皱着眉翻了个身,脸对着墙屁股对着王泉。 王泉没什么优点,就是热心,他不见外地在祁叶林的床上坐下,喋喋不休了起来:“兄弟,你可别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儿,你这条件…” “闭嘴。”祁叶林转过半个身,眉眼间带着怒气,视线停在王泉与自己床单接触的那片面积上,“滚。” 王泉立马站起来,嘟囔道:“怎么就不领情呢…” 祁叶林抓了抓头发,闷声问:“另外两个人呢。” “他们在劳作,人挺好的,就晚上办事儿的时候吵点,其他没啥。他们和峰哥走的比较近。” 听到这话,祁叶林不但没有松口气,反而变得更烦躁了,他的起床气很重,晚上没睡够,一整天情绪都会变得很暴躁。 “他们一般干到几点。” 王泉以为他八卦,嘿嘿地笑着,“不固定,一周大概三回,早的十一点左右就完事儿,晚的话凌晨三点还在那儿叫唤呢。” 他自以为回答了祁叶林的问题,两人关系就拉近了,自来熟的把屁股再次放到了祁叶林的床上,被祁叶林一脚踹开,“屁股干净吗就乱坐。” 其实祁叶林说的话就是字面意思,嫌弃他屁股上的那块布料脏,没想到王泉会错了意,“来这儿的屁股能有几个干净的啊,不过还算好哩,就给两个人睡过。” 祁叶林脸色僵了僵,没再说话。 拉过被子,想补个觉,门被打开了。 进来的人脸上带着一道长疤,身材魁梧,看起来不像善茬,那道疤从右侧眉毛经过太阳穴划到下巴,挺吓人,祁叶林拉着被子的手顿了一下,才把被子拉起来盖在身上,但迟迟没有躺下去。 毕竟是室友,当作没看见未免有些不礼貌,但打招呼又有点奇怪,于是他就这么坐在床上观察那个人。 那位刀疤壮汉后头还跟着一个人,应该就是他另一位室友了。 他们进来没出什么声,过了一会儿。 两人并排坐在他对面的床铺上,毫不避讳地看着他。 后面进来的那个人笑了一声,他的五官偏柔美,有些雌雄莫辨,声音听着有点邪气,“长得挺帅啊。” 祁叶林看着他,没说话,主要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觉得这样有些不礼貌,初来乍到的,于是,他看着对方,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段秋被他可爱的反应逗笑了,摸了摸下巴,用肩膀撞了一下身边的人。 周泽山依旧冷着一张脸,表情没什么变化,看着段秋,眼神里带着点疑惑。 “你怎么不和新室友打招呼。”段秋笑着说。 周泽山的疑惑依旧停在脸上,面无表情地问:“皮又痒了?” 段秋立马举起双手求饶:“没没没,开个玩笑嘛。” 祁叶林眼皮跳了两下,这两位室友的相处方式还真是有些奇特,他趁机躺下,翻了个身,闭上眼补觉,刚要睡着,床板猛地晃了一下,他睁开眼,恼火地坐起来瞪着腿还扬在半空的段秋,忍了又忍,“有事儿吗。” 挑事儿的人笑了笑,勾勾手指,“长得真带劲儿,晚上到我床上,免费给你睡,来不来?” 祁叶林还没完全清醒,把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两遍才回过味儿,愣住了。 这人进错地方了吧,他应该去精神病院才对。 “段秋。”刀疤脸警告道。 段秋朝祁叶林抛了个媚眼才黏上刀疤脸的身体,像一条蛇似的,扭来扭去,“开玩笑呢哥。” 祁叶林看着他们俩,脑子里只剩下三个字。 ——想回家。 这儿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祁叶林听着床板震动和响亮的啪啪声,仰面躺着,睡意全无,目光呆滞地盯着头顶上方的有些黑色霉点的床板。 紧接着,又来两声娇喘。 他咬牙把头蒙在被子里,翻身,身下的床板震了两下。 2、擂台赛。 祁叶林皱眉,转身原路走回宿舍,坐回床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动作颇有怨气。 王泉挂下来一颗头,悄声问:“怎么了,哥。” 祁叶林看了他一眼,翻身躺下,对面办事儿的俩人从始至终都很专心。 王泉一脸问号。 祁叶林把头闷在被子里,脑子很乱,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但此时眼眶却莫名有些热,他紧紧地闭着眼,平复自己的情绪。 可能是真的累了,他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一早,祁叶林挂着两个黑眼圈,卡着点集合。 囚犯都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盯的他身体发毛,低头扯了一下囚衣,他被分到种果蔬,种什么可以自己选择,他看着面前的种子,想了想,打算种小西红柿。 种植地是监狱里唯一能瞧见光的地方。 他拿了些种子,用小铲子在地上挖了个小土坑,播种,埋土,浇水,他没想到他这辈子做的最认真的事,是穿着囚服蹲在这里种小西红柿。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暖暖的,他平时也不怎么注重自己的体态,就这么岔开腿蹲着,屁股被囚服勒出了一个漂亮的臀型,不少人的目光聚焦在了上面。 搞定,他起身拍拍手,用手背擦了擦汗,后背被汗水浸湿,他伸手拉了拉黏在背后的衣服,看着棚子里的小坑,嘴角很轻地勾了一下。 “祁哥。”王泉从后头跑过来。 祁叶林转过身后撤一步,“干嘛。” 王泉朝他棚子里看了一眼,“种的不错嘛,活动区有擂台赛,去不去看?” “擂台赛?” “就是我们私下组织的公平公正公开地处理矛盾的办法。只要是上了擂台,胜者为王!”王泉激动地挥了挥拳,“这次又有人不服峰哥了,去不去看?” 听着倒是挺有意思,祁叶林点了一下头,“你不用干活?” “怎么可能,不过没人管就偷个懒呗。”王泉狡黠地笑。 两人走到活动区,擂台的周围已经围满了人,擂台上却还是空的,王泉睁大眼睛东张西望,“峰哥怎么还没来呢。” 这个名字,似乎在王泉口中出现了很多次,祁叶林不免有些好奇,“他很厉害。” “岂止是厉害,他可是专业的打手。”王泉挥了挥自己软绵绵的拳头,“随便挥两下,就能把人打得叫爸爸。” 话没说完,四周就响起了一阵欢呼,一个人从外头走进来,所有人自动地给他让出一条道,他的姿态看着有些懒散,像是刚睡醒在公园散步似的,眼睛也没有完全睁开,就这样姿态放松地走上了擂台,瞬间被擂台下此起彼伏地欢呼声淹没。 另一个人也紧跟着上了擂台,长得很壮实,皮肤很黑,看着就是在帮派里混的。 他把袖子挽到肩膀,双目凝视着王泉口中的峰哥,冉青峰依旧是那副没睡醒的样子,看见对面后,轻笑了一声,扭了扭脖子,手指勾了勾。 黑皮壮汉猛然冲了上去,冉青峰游刃有余地侧身避开,左手摁着对方的后脖颈,右腿弯曲,膝盖迅速冲向壮汉的腹部,壮汉面部扭曲,身体瞬间瘫软,半跪在地面上干呕。 冉青峰没有就这么放过他,把他整个人拽起来,小臂的肌肉线条完美的展示在大家面前,一拳砸向那壮汉的左脸,壮汉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飞出擂台,“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这一声巨响让原本沸腾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道谁带头吹了一声哨,其他人也立马跟着起哄欢呼。 结束后,冉青峰甩甩手腕,走下擂台,看都不看人群一眼,就往回走,边走边哼着歌。 相当嚣张。 但祁叶林不得不承认,他的实力确实很强,是个惹不起的人物,以后得绕道走。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什么也没做,就在旁边看了看,竟然被王泉这小子给缠上了。 祁叶林无可奈何地看了王泉一眼,他就不明白了,自己浑身上下都透着匪气,甚至一见面就揍了这小子一拳。 在监狱里这么小心翼翼,不愿入任何一派的人,就这么,毫无理由地赖上了他。 王泉顶着一张小白脸,那么点个头,就这么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祁叶林心硬着呢,送了他一个白眼,“别在我跟前碍眼,不然我一样揍。” “哥,再怎么说我们也是舍友啊。” 祁叶林哼笑,“那又怎么样,屁股还不是被人捅过。” “哥,屁股有没有被捅过,并不能看出一个人是否忠心。我对你那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滚犊子,我不想在宿舍以外的范围内看到你。麻溜滚。”祁叶林皱眉,觉得这狱里的神经病实在是太多了。 王泉也不扫兴,跟个小手办似的,“哥,中午一起去吃饭不。” “不。” “那晚上咱们要不要一起去洗澡?” “谁和你咱们,滚。” 祁叶林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偷偷旷工,跑来和他放屁的,盯着棚子里的地发呆,想起自己被祁家那帮孙子搞进来,怎么想怎么不得劲,在心里骂了声草,然后,拿着铲子把周围的野草给除干净。 十一点,吃午饭。 祁叶林把铲子扔在一边,脱了身上像围裙一样的园丁衣服,两只掌心对着拍了拍,吃饭去。 他看过监狱里的方位图,早就背下了,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去吃饭,到了监狱,依旧不改那副老子最屌的德行,作为狱中的新人,一点也没有低调行事的觉悟,扬着那张收情书收到手酸的脸,拿着铁盘子打菜。 果不其然的被人找了麻烦。 背后被人推了一下,祁叶林利用惯性,来了个回手掏,才保住了盘里的菜,然后下一秒,就转身把战利品,盖在了那不长眼的傻逼头上,菜没了可以不吃,这种傻逼不教训他心里得堵一天。 看着那菜汁从头慢慢滴在那人的脸上,祁叶林无比畅快,“老子赏你一顿饭,不用还了。” 那身材魁梧的寸头男,恶狠狠地把盘子从自己头上拿下来扔在地上,五官都气扭曲了,鼻孔出气,拳头裹挟着着拳风朝他脸招呼过来。 祁叶林偏头躲过,往后退了一步,寸头男立马往前一步,却不料被脚下的汤汁一滑,摔在地上。 祁叶林心说:也不必行此大礼。 突然领子从后面被人拽住,祁叶林皱眉把那只手从自己领子上扯下去,转头看到是王泉,“吃了壮胆药?”敢这么拉老子。 王泉活像一只做了坏事的老鼠,惊慌失措的,“那是朱哥的人,你疯了吗!!” 3、被盯上了。 反正自己已经到监狱了,没什么比这更坏了,大不了把他揍一顿,别捅他屁股就行。 “朱哥本来就盯上你了,你现在还得罪他的人,没两天他就会找人来弄你,他手下二十几个人把你扛走,你,你屁股就开花了。” 草,他忘了一件事,寡不敌众,他以为对方会讲武德单挑,结果竟然这么缺德,会找二十几个人来干他。 事情变得复杂了。 他得想办法保住他的屁股。 “我先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他记得狱警说过,不能擅闯宿舍,现在那里就是他的保护所,准确来说,是保屁股所。 这才第一天,就把人得罪透了,但其实,得不得罪那帮人迟早也都会找上门来,谁让他长了那么一张,男女通吃的脸呢。 祁叶林回到宿舍,坐在床上,捂着肚子,苦命啊,一天没吃东西了,他的脸白得跟张纸似的,脱了鞋,躺在床上蜷曲起来,下午还要干活,小命不保。 闭上眼,脑子里全是星星,饿的都出现幻觉咯。 他打算冒险去零售店买点吃的,那里是监狱里的人唯一可以进行交易的地方,用的不是钱,是分。 他们每个人都要初始分数,表现得好,分高就可以减刑,同时也作为监狱里的流通货币使用,分数低会加刑。 祁叶林狼狈的走到零售店,零售店前面站着两个人,人高马大的,一看就不好惹,他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低着头往里走,可即便如此,身上的光芒也无法被掩盖。 “站住。” 他只能停下。 不知道哪位,走到他身后,问:“你是新来的。” “嗯。”祁叶林像是在街边遇到劫匪的可怜受害者,低着头。 “把头抬起来。” 祁叶林咬牙,转身就要跑,被那人一把抓住,那人乐了,“你跑什么。” 那人的力气和他有的一拼,但他现在空着肚子,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只能乖乖的,任由他把自己拉回去,认命的抬起头。 怎么说呢,那人长得很欠,吊儿郎当的,想揍。 “诶,长得还挺帅。”高宇想看得更清楚些,当即抓住他的头发往上扯,脸上浮现惊艳的表情,还啧了啧嘴。 祁叶林把他的手拽开,“有病吧你。” 祁叶林骂人从来都不敷衍,丹田发力,中气十足,但这次实在是没有力气,愣是骂得很虚,没有气势。 不行了,他得吃点东西,他想往里走,可是,眼前的人很明显不打算放过他。 祁叶林只能和他讲道理,“你等我进去买个面包再和你掐架。” 高宇挑眉,伸手要掐他的脖子。 “走了。” 高宇收回手,有些遗憾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另一个人身边走。 祁叶林好奇的朝那发话的男人看去,手臂上爬满了黑色的纹身,可不就是打擂台的那个人,别人好像都叫他峰哥? 男人抬眼,和祁叶林的视线撞在一起。 瞳孔黑漆漆的,像盯着猎物的凶兽,极具压迫感,犀利的眼睛里含着点漫不经心的笑,带着散漫,转身走了。 这个人,绝对惹不起。 感觉,好像被盯上了。 祁叶林心里不安,进店买了一个面包,边走边啃。 干涩的面包在牙齿间嚼来嚼去,像树皮一样怎么也嚼不碎,他只能硬生生地把那口感近似塑料的硬物吞下去,肚子的绞痛才好受一些,刚才怎么忘了应该买瓶水的,算了,回去用自来水凑活一下得了,这地方,还瞎讲究什么。 他其实本身还有点洁癖,来这什么都治好了。 但有一点治不好,——他的烟瘾。 这件事就像一颗定时炸弹。 祁叶林有很严重的烟瘾,就像嗑药一样,没得抽烟就感觉身上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在啃食他的皮肤,他之前尝试戒过,根本没办法,那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了。 可是监狱里,哪有烟。 也不知道烟瘾什么时候会发作。 到了宿舍,他弯腰站在水龙头前,接着冷水往肚子里灌,然后又拿起面包啃起来,他站起来抬头看向王泉的床铺,在试图寻找那张自己之前嗤之以鼻的纸条,而后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喉咙就这么动了一下,被面包噎住,又转身,往自己胃里灌水。 下午的劳动时间是两点开始,现在快到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 他吃完面包,躺在床上,打算把昨天晚上没睡的觉补回来。 刚躺下,宿舍门开了。 王泉火急火燎的冲进来,“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别吵吵,睡觉呢。” “哦。” 他轻手轻脚地爬到祁叶林的上铺,他昨天晚上也被吵得睡不着,但还是有点不放心,把头挂下去看了一眼。 敏锐的祁叶林当即道:“再瞅瞅,揍你。” “不瞅不瞅。”王泉赶忙把脑袋缩回去,见祁叶林真没事儿,把被子掀开盖在身上。 没安静多久,另外两舍友回来了。 段秋打开门,就瞧见宿舍里的两具躯体,他很没有素质的朝后方的周泽山说:“他们都睡着了,看来昨晚没睡好。” 周泽山往里面看了一眼,把门带上。 没得到回应,段秋也不扫兴,脱了鞋,整个人摔在床上,翘着腿。 “别玩了,盖被子睡觉。下午的活自己干。” “哥。”段秋两只手臂缠在他的脖子上撒娇。 周泽山一只手环着他的腰,腾出一只手把被子拉过来,盖在两人的身上,床很小,两人躺在一起,只能叠躺,或者两人都侧着身子。 他们午休一般就这样叠躺,晚上办完事,周泽山会爬到上铺去。 祁叶林在心里把段秋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然后非常拉踩的把周泽山的祖宗十八代表扬了一遍后,神智不清的睡了过去,眼皮沉得很,他这一睡连梦都没做。 还是王泉在一点四十五的时候把他摇醒。 他揉揉眼,靠着肌肉记忆把被子叠成一团,穿上鞋,劳动去了。 4、你他妈不会是要去卖屁股吧。 他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在监狱做的雨伞取名为:天堂。 地狱还差不多吧。 步骤不算难,稍微学一下就会了。 就是安装一下伞中心的向外散开的那几根支架,祁叶林专心的安着,就想着多做一些,多赚点分,减刑,这是他目前为止唯一的盼头。 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被人开了瓢,他捂着钝痛的脑袋,恶狠狠地看着身后五个男的,为首的就是那个被他扣菜盘的人,也就是朱哥的人。 本来在他附近劳动的人也都不见了。 他还没来得及骂,两只手就被两个人分别摁住,监狱里的囚犯不允许携带尖锐物品,所以一般都是拳打脚踢,那一脚朝祁叶林肚子踹过来的时候,他感觉肠子都在蠕动,跪在地上呕酸水,但那些人显然没打算放过他,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祁叶林对自己的脸有种天生的保护欲,可以揍他,但是不能打脸,打脸对他来说和他屁股没什么两样,是在羞辱他,不能忍。 于是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甩开钳着他手的那两个人,抄起桌子上的雨伞支架就往他们身上扎。 那架势实打实的不要命,其中一个人的手臂被他扎的全是血窟窿,另外四个人见了,拼命往后退。 祁叶林这时候了,嘴上也不输,“我弄死你们这群神经病!!” 他举着短短的支架,活像扎人的容嬷嬷,他知道这几个人这次来不过是试试他的胆子,他只要露了怯,之后屁股绝对保不住,所以他跟发了疯一样的作死,抓着一个人就往他身上扎,管他哪里是心脏哪里是动脉,在他手里就是个畜生。 惊人的惨叫声很快就会把人都引过来,祁叶林眼睛都不眨一下,用那支架在手臂戳洞,跟没痛觉似的往死里戳。 其他人彻底傻眼,不止对他们狠,对自己也那么狠啊。 这人还真惹不起,是个不要命的。 见有人来了,祁叶林迅速的把手里的支架一扔,被戳了动的那只手握拳发力,血直往外流。 他跪在地上,削瘦的后背弯成一个绷紧的弓,眼睛里的戾气还在不断的往外冒。 地上身上全是血,触目惊心的。 他就这样被拖去了医务室。 “才进来一天就惹事儿。”狱医是个男的,长得人模狗样的,表情很冷,像是对这些早已见怪不怪,拿着沾了碘伏的棉签就往他手臂上按。 力道不轻,祁叶林一声没吭,专注的盯着这间医务室,决定以后常来光顾。 狱医看出他的心思,冷道:“别打什么歪主意,故意伤人是要关禁闭的。” “关禁闭也比在那群神经病跟前受气强。” “会扣分,还扣的不少。” 祁叶林闭嘴了,呼出一口气,闭上眼休息。 狱医帮他把手臂上的伤包好,打了个结,“可以了,别沾水。” 胳膊还能用,就是疼,伤到了一根骨头,运气忒差了,他本来只是想给自己整个皮肉伤。 今天剩下的劳动他不用做了,算是有半天的假,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臂盖住眼,眼睛发酸,他强忍着,才没让不争气的眼泪流下来。 伸手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蜷曲成一个球,睡觉。 这一觉睡到了快七点,王泉回来的时候他才醒。 “哥,给你带的包子。” “谢了。” 王泉认真的看着他,眼睛里发着光,亮得刺眼,祁叶林边啃包子边用手挡了一下,“有屁就放。” “哥,你真牛,那五个人全进禁闭室了。” “哦。”和祁叶林猜的差不多,一开始就是那五个人上来找他的麻烦,他胳膊上的窟窿自然也要算在他们身上,自己顶多算正当防卫,这一记脏水泼的,自损八百。 他之前不是没做过伤害自己的事儿,而且他是有点自残倾向的,痛感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畜生,隔三差五那烟头就往胳膊上按,但也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是命硬,他的胳膊也没留下什么痕迹。 抽烟,是从十一岁开始的,私生子,没人管,被人带坏了,总把吃饭的钱拿去买烟,连带着胃也不好,一抽就是十几年,他这条烂命是被烟吊起来的。 想抽啊,他头皮发痒。 “监狱里谁那里有烟?” 王泉抿唇,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胳膊疼,没力气打你,麻溜的。” “就峰哥那有货源,垄断的。” “怎么换?” 王泉苦着脸,“没外售,给他办事,或者和他亲近的才有。” 祁叶林拉被子盖住自己的头,看来是没希望了,他不想搅和到这监狱里头的黑水里,等下烟没抽到,还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哥,我有办法。” 祁叶林的头重新冒出来,“什么办法?” 王泉欲言又止,没说,“反正我有办法就是了,你得同意让我当你小弟。” 祁叶林观察着王泉的神色,眯了眯眼,在他的躲闪中,猛地一叫,“你他妈不会是要去卖屁股吧。” 王泉被他吼得一激灵,没来得及表情管理,一下就露了底,被祁叶林看得那是一个透透的。 “滚你丫的,你敢去卖,之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祁叶林对卖屁股这件事,是深恶痛绝,因为他就是这样被他妈生下来的,连带着他同母异父的弟弟也是,所以他恨他妈,尽管他妈在弟弟降世后就没有再做这买卖,依旧恨,没有他,自己或许就能投个好胎,不用放学后顶着一张臭脸,在别人嘲笑中捡那破水瓶,也不会有现在这么严重的烟瘾。 总之,都赖她。 “哥。”王泉眼睛红红的,趴在他床边,像只兔子似的,碍眼。 祁叶林心烦地摆手赶他,“死不了。” 胳膊还痛着,还没烟抽,这日子是一天也活不下去了。 在被子闷的满头大汗的,祁叶林才让脑袋重见天日,顶着那一头汗喘气,脸红扑扑的,本来就短的头发被汗水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