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大佬总在等我掉马[快穿]》
1.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1)
长京市的隆冬,屋外的空气夹着刺骨的冰霜,室内却是一派觥筹交错的景象。
沈氏的老宅正在举办宴会,一楼的宴会厅无比热闹,但二楼转角处,却有两道身影正在对峙,如同你死我活的困兽。
云涯握着酒杯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壁炉里火焰熊熊燃烧着,映着眼前人的眼睛也跟着忽明忽灭。
他的瞳孔犹如一方纯黑的砚池,里面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清楚地映出了云涯的脸。
虽然刚刚被泼过酒,但那双眼中只有漠然和冰冷,没有半点怒意。
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发丝淌下,还有一部分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滴在了花纹华美的地毯上,隐秘而无声地洇湿了这一小块地方。
这种黏稠湿润的感觉再一次提醒云涯,她此刻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而眼前的男人像是看穿了她此刻的局促,明明被羞辱至此,他的嘴角却浮现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甚至微微俯下身子,做出一副颇为顺从的模样来。
他的面容生得极为清隽,一双凤眼尤为出挑,里面夹杂着说不清的复杂情愫,令他此时看上去有些难以捉摸。
“怎么不继续?”
听见这句话,云涯的心脏像被人攥住一般猛然收紧,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高脚杯,用力到关节都微微泛白。
像是感知到了危险,她浑身都在微微颤抖,身体叫嚣着要远离眼前的男人。
但此时此刻,她不能退后一步。
这个人是沈氏的大少爷,沈月青。
而她,成了被迫穿越到这个世界,被母亲安排寄居在沈家的恶女大小姐。
她的母亲和沈月青的父亲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就在前不久结束。
婚姻嘛,都是成年人的选择,她自然选择尊重。
但是,为什么亲妈走的时候,没有把她一起带走?
这不对吧?
就算她的这具身体打娘胎里就十分孱弱,长期在沈氏医药名下的医院里接受治疗,也完全可以转院呀?
虽然不懂云敏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她并没有亏待这个女儿的地方。
哪怕如今她已经和沈家的家主离婚了,也用钱让所有人闭上了嘴。
云涯仗着她撑腰,一直在沈家狐假虎威,呼风唤雨。
可是现在,明明她才是那个备受宠爱,身居高位的人,她却觉得自己在沈月青的目光里无处遁形。
他的神情自刚刚起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似乎对自己的反常已经有所察觉。
当务之急,还是先将沈月青应付过去吧。
“我不和你纠缠。”
云涯说完这句话,巴不得尽早抽身,却发现自己此刻动弹不得,只能站在原地和沈月青大眼瞪小眼。
【警告,时间未满,宿主不得做出任何有违人设的行为】
沈月青将她的异常尽收眼底,他未发一言,只是俯下身子,凑得更近了,眼睛微微眯起,盯着她。
“还有呢?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
被沈月青这样盯着,云涯紧张到头皮发麻。
她搜肠刮肚,竭力回忆剧情里的设定,想看看还有什么狠话适合在这个时候拿出来讲,又不至于将眼前的人彻底得罪。
毕竟,沈月青才是她的任务对象。
换句话说,沈月青的结局和对她的好感度,会影响到她的任务评分。
所以,她不仅要改变沈月青的命运,要努力刷高他的好感度。
这一切,对一名实习生来说,实在是有些棘手。
--
云涯来自星际时代,是时空救助局的一名见习生。
说是见习生,但其实也算半个关系户,因为救助局的首领老尤是她名义上的养父。
时空救助局专门负责收治精神力受损的病人,正式员工需要穿越到各个副本世界,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寻回任务对象的灵魂碎片。
上周,一名由联邦军队护送而来的神秘病人被送入基地的1号病房。
那位病人抵达基地后,老尤曾经提醒她这几日不要去基地,免得冲撞了那位大人物。
她记着老尤的话,一直有意回避那位病人相关的事情,不敢惹事上身。
但她觉得,应当早早有人在暗中盯上了她。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那天夜里她会突然接到基地的报警信息。
一路循着信号发出的源头,她最终来到了1号病房门口。
深夜的基地空无一人,云涯站在黑漆漆的走廊,隔着玻璃墙,望向里面那位躺在仪器包围之下,沉睡不醒的神秘病人。
下一秒,一股十分强大的精神力入侵了她的大脑,让她直接晕了过去。再睁眼,她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绑定了拯救系统。
而她的任务目标,是攻略并拯救沈月青,让他活下去,接手沈家的家业,获得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生。
显然,沈月青就是那名神秘病人,不论在现实世界还是任务中的世界,都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这个世界里,他的身世也不简单。
他的母亲月芷是一名画家,同时也是沈家家主沈山的第一任妻子。
她与沈山曾是一对异常恩爱的夫妻,只可惜,月芷生下沈月青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终于在沈月青四岁那年不告而别,离家出走。
沈山对她的离开感到愤怒,自然不会给这个长得与母亲极为相似的儿子好脸色。
他将这一切迁怒到沈月青身上,很快就娶了第二任妻子,生下新的儿子,拥有新的家庭。
这个曾经倾注了他无数心血和爱的儿子,就这样成为了一件想丢却丢不掉的废品。
按照原定的剧情,沈月青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显露出卓越的商业天赋后,他被男二沈月宁视为头号劲敌,在家主之争中被沈氏旁支所害,断了一条腿,落下了残疾。
云涯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改写这个结局。
只有沈月青能够在这个世界收获圆满人生,她才能把人给带回去。这样一来,神秘病人才能苏醒,救助局才有新的希望。
但是谁能告诉她要怎么办,她除了提前知晓剧情发展外,没有任何金手指。
更不要说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她就把任务对象得罪了个彻底。
见云涯久久说不出第二句话,沈月青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看着她。
云涯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以这个架势看,似乎只要她愿意,沈月青就会配合她,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
就在这时,一个温柔的男声响起,将云涯从僵局中解救出来。
“云涯,你这是在做什么?”
在云涯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她的手已经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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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沈月青的下巴。
时间已到,系统的限制自动解除了。
她回头,一个长得和沈月青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正朝她走来。他眉目疏朗,气质温润,看着就让人心生亲切之感。
来的人正是沈月宁,这个世界的男二号。
看见沈月宁的一瞬间,沈月青的脸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漠,他重新站直了身子,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
见沈月宁走近,云涯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自然而然地接过他递来的手帕。
“沈月宁,我们走吧。”
她漫不经心把手上的酒渍擦干净,颇为嫌弃地看了沈月青一眼,尽职地扮演着剧情为她设定好的角色。
可以看出,沈山曾经真心实意地爱过月芷,不然也不会用她的姓氏给自己的两个孩子取名字。
如果说,他的第一段婚姻轰轰烈烈,那第二段婚姻可以称得上是平静如水。
沈山的第二任妻子算是一位贤妻良母,和他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生下了沈月宁,很快就因病去世了,甚至没在这个家中留下什么存在过的痕迹。
她没有犯下任何过错,也没有真正走进过这个男人的心里。不过,男人的真心又能值几个钱,她也未必在乎沈山的态度,只是一心为自己的家族和孩子谋算。
好在沈山还算有点良心,看在她为沈家付出这么多的份上,沈山对沈月宁还算不错,可以说得上是一手栽培,寄予厚望。
沈月宁也如同他的母亲一样,虽然不出挑,但也从来挑不出什么错处。
如果不是沈月青的天赋过于惊人,他定能顺理成章地接任家主之位。
此时的沈月宁还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富家公子,没有流露出内心的阴暗面和争夺欲,相貌出众、性情温柔的他,无疑很讨众多富家千金的喜欢。
而这并不是最关键的,最让云涯头疼的是,她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无法违背当前人设,但是偏偏有一个很重要的设定和沈月宁有关。
在这个世界里,她无法拒绝沈月宁发出的任何要求,更不能主动做伤害沈月宁的事情。
所以说,她要一边当男二号的狗腿子,一边想办法拯救和他是死对头的男主。
这个设定一上来,任务难度陡然上升,从今往后的每一步,她都必须要谨言慎行。
听见云涯干脆利落的话,沈月宁明显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云涯会就这样轻轻带过。
她之前和沈月青……分明就很不对付啊?
不过,虽然有些惊讶,但沈月宁还是不露声色。
这么久以来,之所以任由她缠着自己,不过是因为她的母亲是个大人物,背后的云氏家族也非同小可。
若是能获得云氏的助力,无疑能让沈山对他高看一眼。
想到背后的利害关系,沈月宁的神情放得更加柔和,隐藏在金丝镜框后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状若无意地问道:“所以发生什么事了呢,是不是大哥欺负了你?”
云涯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头看向沈月青。
他本就性子极淡,对沈月宁更是长久地无视,此时听见自己的名字,神情也没有什么波动。
只是在云涯看向他的那一瞬间,他熟练又自然地接住了那个眼神,如同已经千千万万遍。
不知为何,云涯的心弦狠狠颤动了一下,仿佛错了一拍。
2.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2)
云涯没有想到他抬眼会看过来,不过她还是强装镇定,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他们站在二楼阶梯转角处,轻而易举就能将一楼宴会厅的场面尽收眼底,云涯掠过一眼,最后重新将眼神落在了沈月宁的脸上。
他仍挂着一副温和的笑容,见她看向自己,嘴角微微扬起。
云涯摸不准他们俩如今关系如何,只是听完系统介绍,她知道“自己”一直隐隐站在沈月宁这边。
若是沈月宁从她的话里抓到什么把柄,借此攻击沈月青,岂不是对任务不利?
想到这里,她当即否认道:“和沈月青无关,是我不小心撞到他,才弄洒了酒杯。”
“沈月青?”
此言一出,沈月宁的眼中带上了几分讶异,像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用全名来称呼沈月青。
而沈月青的目光瞬间暗了下去,牢牢地盯着她,甚至突然上前一步,挡住了沈月宁的目光。
此时此刻,他身上那不容忽视的侵略感与方才的云淡风轻的模样截然不同,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被调包了。
是她说错了什么话吗?
云涯暗叫不好,只能避开他的视线,低垂着头。
场面顿时陷入僵局,沈月宁嘴角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不清楚眼前的两人上演的是哪出戏码。
沈月青待人一向淡漠,怎么会当着他的面露出如此明显的情绪?除非…除非他对云涯生出别的心思。
想到这里,沈月宁站不住了,清了清嗓子,拉住了沈月青,假意劝阻道:“大哥,下面还有人在看着,别和小妹计较这点小事。”
他突然用小妹这个称呼,无疑是想借着云敏和沈家的关系,提醒沈月青。
沈月青的眼神如深海凝冰,逼视着沈月宁,脸色冷极了。
楼梯下聚了不少宾客,都是一些豪门少爷小姐,家中和沈氏在生意上有些来往。
他们离二楼有些距离,此时不明所以地朝这边望来,眼中跳跃着兴奋的光芒。
这些人对沈月青展露出来的商业天赋十分忌惮,又不敢当面挖苦他的身世,只敢在背地里对他议论纷纷。
如今见到沈氏两个继承人发生争执,对他们而言可谓瓜从天降。
更不要说,夹在他们两人中间的是云涯,云敏视若珍宝的独生女儿。
云敏和沈山的闪婚闪离,可谓是长京市最火爆的独家八卦,掀起了满城风雨。
毕竟他们都不是只能依附家族生存、被迫联姻的年轻人,而是沈家和云家掌握话语权的人。
云敏决定在沈氏遭遇危机的节骨眼向沈氏伸出援手,意味着她,又或者说她背后的云家看中了沈氏的实力。
一度濒临破产的沈氏在云敏的注资下,再次起死回生,坐稳了长京市的第一把交椅。
而云敏和远在长川市的云家,虽然因为此事吸引了许多目光,但始终不曾暴露出更多的东西。
如果说云家是隐匿着的深不可测的暗流,那云涯则恰恰相反,几乎在进入长京市的一瞬间,她就理所当然地成了焦点。
她长得很漂亮,然而比漂亮脸蛋更抓人眼球的是她那无可挑剔的身世。
常言道,宁跟讨饭的娘,不跟当官的爹。有了云敏全心全意的偏爱,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呢?
如今云敏虽然和沈山离婚了,却没有抛售沈氏的股权,甚至还把自己的女儿留在沈家寄居,这一行为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众人猜想以云涯的性子,恐怕不会顾念沈月青的面子,她向来不加掩饰自己对沈月宁的欣赏,如今想必也会站在沈月宁那边。
想到一会可能会上演的戏码,他们都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
只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云涯并未在这两位优秀的沈氏继承人之间做出选择,而是……
她微微勾起嘴角,右手挽上了沈月青的小臂,与此同时,用另一只手挽上了沈月宁的胳膊。
“不如我们三人一同下去,和大家打个招呼。”
方才三人分明还在剑拔弩张,这一瞬间,却又变了个模样。
但是即便众人心知肚明,也只能纷纷夸赞三个孩子关系友爱,让人羡慕。
沈月宁听了她的话,嘴角的笑容一僵,但很快又重新调整好。
他还是那副温声细语的样子,笑着对她说:“既然如此,让大哥先回去换身衣服,我带你认识一下新朋友。”
云涯也顺坡下驴,松开了沈月青的手,错开他的视线,与沈月宁相伴离去。
沈月青自方才起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似乎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狼狈,甚至没有给楼下众人一个眼神。
此时见云涯离去,也不言语,只是目光幽深地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
见云涯的身影消失在旋转楼梯,他垂目敛去眼中的情绪,直接转身离开。
云涯的反常太过明显,她平时最藏不住心事,换作从前,早就不顾众人在场,直接给他甩脸色,站在沈月宁那边。
然而这一次,她似乎改了性子,也不像从前那样黏着沈月宁了。
他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长廊上,四周寂静无声,心里却被无法言说的原因掀起了惊涛骇浪。
“大少爷,您怎么这副模样?”
拐角处,沈宅的老管家看见他衣服上的红酒渍,没藏住自己的惊讶。
沈月青淡淡抬眼看他,眼中的疏离和冷意让李管家面色微变。
他恭敬地后退一步,鞠躬道:“老爷正在找您。”
沈月青就像没有听见一般,径直掠过杵在面前的李管家。
不必猜就知道沈山要说什么,曾经听过无数次的话又浮现在耳边。
“云敏家世不凡,你和月宁在她面前行走,不得顶撞。”
“我和她虽然已经离婚,但并不意味着云家和沈氏不能进一步结合。”
“云敏只有一个女儿,身子又弱,如今留在长京市疗养,我也不要求你们如何真心相待,别闹出什么矛盾,将事情捅到大人跟前。”
想到云涯和沈月宁携手离去的背影,他的眼中冷意更甚。
李管家见说不动他,只能叹息一声,默默离去。
大少爷的性子一向清冷,从来不见他为什么事情牵肠挂肚过。
莫非真的应验了那句六亲缘浅,生来克父母,不得家主喜欢?
若是他也能像二少爷那般温和待人,也能让家主少操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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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在沈宅的另一边,云涯与沈月宁送别了今晚的最后一拨宾客。
云涯终于难得地喘了一口气,默默从沈月宁臂弯里抽出了自己略带僵硬的手肘。
沈月宁注意到她的不适,温和地问道:“累了?你别怪我,你的生日宴快到了,到时候必然要风光大办,最好提前多认识一些人。”
云涯盯着他的脸,又重新挂上维持一整晚的假笑,轻轻客套道:“怎么会?谢谢月宁哥哥为我费心。”
没想到,就连她的生日宴也是由沈家代为操办。
云敏的意思难道真的是想让她代替云敏本人留在沈家联姻,这不对吧?
莫非这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云涯正想着,却又被沈月宁的话打断。
“说起生日宴,还没有问过你,想要什么礼物?”
沈月宁贴心地给她递过一杯温水,笑道:“若是有喜欢的东西,只管和我说。”
“月宁哥哥送什么我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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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这句话时,那双眼睛里尽是倾慕,脸上也浮现出欢喜的神色,仿佛在期待着一个真正的生日惊喜。
但她的脸色因为常年体弱,透出一丝遮掩不住的苍白和憔悴。
沈月宁注视着那双茶余饭后常被各家公子哥提起的美丽眼睛,看着她此刻天真又带着些眷恋的神情,心里微微一软,与此同时还漫上了一丝无法言说的苦涩。
他不想骗云涯,每当她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沈月宁都有一种罪恶感,但他别无选择。
他在这个家里什么都没有。也许他原本有过一个温柔的母亲,但他的母亲没有背景,也从来没有得到过沈山的真心。
他的母亲,沈家的二夫人,如同一团雾一般,随着云敏的光芒照射,彻底消失在沈家。
他是沈山最听话的好儿子,只有母亲言传身教伪装出来的温柔外表。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自己手段卑劣,靠着这副伪装迷惑住了云涯,让暗暗引导她找沈月青的麻烦。
而云涯,她似乎并不像她那个精明的母亲能够一眼识破自己的计谋,而是傻乎乎地照着他的话,给沈月青找了不少麻烦,甚至还在云敏面前百般维护他。
又或许,这副温文尔雅的皮囊,就是母亲留给他的最后一件武器,让他在沈月青面前尚有转圜的余地。
就算沈月青比他能干许多,能轻而易举达成他们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那又如何?
只要云涯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他就还有希望。
想到这里,沈月宁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不论如何,她为自己做了许多。既然如此,给她一份她想要的生日礼物,似乎也并无不可。
他温柔地压低声音道:“回去好好想想吧,不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说罢,他又停顿片刻,神情带着些真心实意的懊悔:“公司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我今晚不能陪你了,你好好休息。”
云涯听见他的话,立马又做出一副有些失落的样子,勉强打起精神,笑着送他出门。
当沈月宁的车驶离沈宅大门后,她脸上的笑容也随之一起消散,转身面无表情地折回屋子里。
按照云涯今天一整晚的观察来看,迄今为止,沈月宁表现得方方面面都非常得体。
虽然他有意让自己在众人面前说出沈月青的错处,但是在明面上,他似乎只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和沈月青本人并没有什么矛盾。
也许是因为剧情还不到火候,总之,他们之间还没有走到你死我活的那一步。
看着沈月宁现在那副温和儒雅的模样,她也很难想象,后面他居然会为了争权夺利,试图置自己的亲兄弟于死地。
以后同他交手,须得小心谨慎为上。还有,今天沈月青的态度也不大对劲,云涯怀疑他已经察觉出了什么。
幸好只是和他稍微接触了一下,应当不至于这么快就暴露身份吧?
为了完成任务,以后少不了要在这兄弟二人之间周旋,想到后续的剧情,即便是她也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此时离她的生日宴还有七天,云敏已经将礼服准备好,管家也将拟好的宴会邀请名单交到了她的手上。
等她看过名单上的人选,届时会以沈家的名义,向她勾选上的人发出邀请。
可以说,能入这个名单的人,都算得上是长京市的名流,非富即贵。
她快速将这份名单扫了一遍,把上面的名字和系统给的剧情对照一番,很快捕捉到几个熟悉的人。
在原本的剧情里,这几个人会在她的生日宴上闹事,趁机给沈月青泼脏水,借机羞辱他一番。
她提起笔,干脆利落地把这几个人的名字勾上了。
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
3.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3)
“这些是今天新收到的邀请函,请小姐过目。”
云涯从沈氏的花园闲逛回来时,李管家正拿着一沓厚厚的信封,站在她的房间门口,显然是在等她。
听见这句话,她脚步一僵,想起了房间里那一堆密密麻麻尚未处理的邀请函,浑身打了个寒战。
“不必了,我对他们的宴会不感兴趣,帮我回绝了吧。”
沈家不愧为长京市第一豪门,这个家里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特别是生日宴这样的大事。
就在李管家将第一批邀请函送出的当天,云涯接到了不少于二十份其他晚会的邀请函。
而接下来的几天,每天接到邀请函的数量甚至只多不少。
这些发出邀请的人来自不同的家族,但似乎有着同一个目的,那就是希望在她的生日宴会举办前,获得一张来自沈氏的邀请函。
他们通过各种途径得知云涯的生日要到了,为了参加她的生日宴,成为备受认可的名流中的一员,可谓是绞尽脑汁毛遂自荐,希望能够得到她的认可和青睐。
这些人看中的显然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背后的云家和沈氏,作为两家结合后最受宠的孩子,这个名头的价值已经远远高于她本人。
云涯对这场宴会具体要如何举办并不感兴趣。
对她来说,最紧迫的事情是要想办法拉近和任务对象的距离。
若是能在这场宴会上英雄救美,为沈月青解围,应该能够改变一下之前在他心里留下的印象。
至于解围的方式和手段嘛,反正她顶着这么个身份,就算把天捅破了,也会有人在背后收拾好烂摊子,自然是越让人印象深刻越好。
宴会当天,她在云敏的安排下精心打扮了一番,默默等待着夜晚的降临。
云涯自小体弱,云敏几乎没让她受过什么苦,衣食住行一向都给最好的,但她终究时间有限,不能一直陪在女儿身边。
作为在政商两界举足轻重的风云人物,云敏也不可能把这么宝贵的时间花在参加整场宴会上。
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回到长京市,已经算是对这件事极为上心了。
和这位温柔能干的母亲见了一面,云涯还没来得及从她口中问到更多消息,又要匆匆与之分别。
如今她倒是有个猜测,也许正是因为考虑到云涯这个角色缺少母亲的陪伴,系统才会安排“喜欢沈月宁”这样一个设定。
毕竟一个温柔可亲的大哥哥的关心,不正是现在的云涯最需要的吗?
只是这个身份着实给她完成任务增添了不少阻碍。
比如现在,她的目光在宴会厅上流转了一圈,暗暗搜寻着沈月青的身影时,沈月宁已经先一步向她伸出了手。
她迫于无奈,只能挽上他的胳膊,露出标志性的甜美笑容。
“云夫人放心,小涯就交给我来照顾吧。”
沈月宁虽然站在她的身边,但他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云涯的身上,而是十分殷勤地向云敏示好。
云敏淡淡抬眼看了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话。
她轻轻摸了摸云涯的脸,温柔地说道:“一会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身体要紧。”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不必把这些人放在眼里,闹出什么事来,都有妈妈给你兜着。
云涯冲着她真正的金主大人,露出了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最为真心的笑容,俏皮道:“妈妈,放心吧。”
她突然明白了,系统为她开的最大金手指,就是她的亲妈。
有云敏当后台,只要提前避开剧情里提到的那些大坑,要帮沈月青重新夺权应当不难才对。
目送云敏离开后,沈月宁依旧挂着那副得体的微笑,他将目光转向云涯,轻声细语道:“我带你去见见客人。”
在旁人面前,沈月宁总是做出一副兄长的模样,但私底下和云涯单独相处时,却又若有似无地避开“哥哥”这一类称呼,仿佛是在暗示两人之间还有别的可能性。
只是正抬步要走的时候,他却发现身边人没有要动的意思,侧头去看,才发现云涯一副刚回神的样子,愣愣地看着他。
“抱歉月宁哥哥,刚刚我走神了,你说什么?”
她睁大眼睛看着沈月宁,仿佛真的只是因为发呆不小心分神。
沈月宁笑容不变,只是不动声色地朝着刚刚她看的方向望去,见那里只有几位眼熟的叔伯端着酒杯长谈,这才重新收回目光,对着云涯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云涯自然不会拒绝他,挽住他的手缓步下了台阶。
侃侃而谈的名流,醇香醉人的名酒,打扮精致的少爷小姐……
这场宴会和任何一场普通的晚宴都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刚刚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确实是沈月青无疑。
他站在角落里,周身无比清冷,宴会厅里的热闹和喧嚣仿佛都与他无关,只是隔着人海与云涯对视一眼。
看见她身侧的沈月宁后,他的眼中暗了暗,随即又隐入人海中。
云涯被沈月宁一打断,再想去找他的身影,发现沈月青已经消失不见了,只能暂时歇了心思,专心应付沈月宁。
因为云敏的关系,在场的长辈们都对云涯十分客气,虽然她如今只是寄居在沈家,并非沈家的主人,但见沈月宁带着她走过来,也乐于同她寒暄两句,夸赞宴会布置周全。
借着云涯的身份,沈月宁在这群人之中可谓如鱼得水,向不少人介绍了自己目前负责的沈氏业务和项目。
见他们相谈正欢,云涯悄悄松开了沈月宁的手。沈月宁以为她是累了,也没有拦着,任由她自己离开。
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拘着人不放,若是累着了,出了什么问题,得罪了云敏,那才是得不偿失。
说起来好笑,因为云涯平时脾气不好,没少让人吃瘪,这些人虽然因她的名义而汇聚一堂,真心想和她交朋友的却没几个。
如今见她落了单,他们也没敢上前攀谈,只当作没看见。
离开沈月宁后,她一边搜寻着沈月青的身影,一边摸到了宴会厅的角落,终于落得片刻清静。
就这么歪打正着的,她在角落里听见了沈月青的名字。
聚在她右手边的三个人,其一的男生穿着一套灰色西服,略有发福,眼色灰白,看着像纵欲过度的样子。
他此刻正抓着月芷和沈山的花边新闻侃侃而谈,直言月芷抛夫弃子离开沈家是因为沈山年老体衰。
旁边的女生打扮得十分精致,眉眼上挑,红唇诱人,听着他的话露出了几分轻蔑的笑,神情十分之得意。
若是云涯没记错的话,他们就是原剧情里在宴会上闹事的三人组。
那个灰色西服的男人是王家的大公子王明利,女人是徐氏地产的千金徐悠。
还有一个背对她的人穿着一身紫色的燕尾服,看不见脸,想来也是炮灰中的一员。
居然真就这样巧,正好让她撞见了这些人。
听见王明利口出恶言,说得越来越过分,云涯捏紧了手里的酒杯,暗暗朝他们走去。
若是短短七天的时间内,不小心再浇人一身红酒,想来也没有人敢怪在她头上。
毕竟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在宴会上打翻酒杯,这件事情,她很在行。
云涯嘴角一抿,正打算动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人从后面扣住了。
她蓦然回头,是沈月青。
他今日穿了一身丝绒质地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看上去低调而矜贵,只是眉眼处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只在看向她的时候,眼中多了几分波动。
一直在找的人骤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云涯眼中难掩惊讶。
沈月青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尽是了然,似乎早就预料到她想做什么。
还没等云涯出声惊动正在聊天的三人,他就拉着云涯离开了。
沈月青虽然在长京市一度有商业天才之名,但方才崭露头角,就被沈山所忌惮,将他手上所有沈氏相关的权力都收回,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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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月芷留给他的一部分股权。
他的举动无疑是在向外界表明态度,沈月青只是一枚弃子,永远不会进入沈氏的权力核心。
亲爹都明着排挤他了,其他人更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纵使有想帮他一把,日后挟恩谋求更多利益的人,也得考虑清楚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沈山作对,是不是明智之举。
因此这段时间,众人对他的态度都是既渴望亲近,又避之不及,哪怕在这样的宴会上见到他,也不会多说什么,只作点头之交。
云涯被沈月青一路拉着到了露台,还未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听见沈月青冷声道。
“你刚刚想做什么?”
他肯定听见了那三个人聊天的内容,也看出来自己的打算,此时不过是在明知故问。
“为什么拦着我?他们在羞辱你。”
云涯不解,以她现在的身份,若说是为了沈氏的名誉,与他们发生争执,也绝对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她已经想好了后面要如何解释自己动手的原因,也想好了要承担的后果,但没想到会被沈月青拦下来。
“你以为你母亲护得住你,若是王明利直接对你动手呢?你有想过自己对上他会遭遇什么吗?”
沈月青的眼中愈发阴郁,想到不可控的后果,语气有些克制不住。
云涯第一次见他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哪怕是在她的记忆里,她一直想方设法地针对沈月青,他也从来没有动怒过。
不过听见他的问题后,云涯确实迟疑了。
若是王明利恼羞成怒,不顾情面要大打出手,直接对上他,自己的确毫无还手之力。
见她露出这副有些委屈的样子,沈月青心里泛起一阵说不上来的冷意。
随随便便泼了王氏继承人一身红酒也就罢了,一个王家不足为惧,但若是她因此而受伤……
想到这里,他的脸彻底阴沉下去,压下心里的那丝不忍,眼神冰冷地盯着云涯。
云涯也意识到自己确实莽撞,乖巧低头认错。
“是我莽撞了。”
听见她承认错误,沈月青紧绷着的脸色才和缓了些。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此刻生气,也只是微微压低了眉眼,但云涯却从中看出了几分异样。
他方才……是在紧张自己?难道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沈月青和她之前有过什么牵绊?
云涯有意与他多说几句,趁这个机会拉近距离。
毕竟王公子逃过了她的泼酒攻击,沈月青可没有,就在七天前,她还因为不满沈月青风头过盛,为了给沈月宁出气,浇了人家一身红酒。
这该死的设定,真坏事啊。斟酌半晌,她终于开口问道:“今天,你为什么会来参加宴会?”
沈月青的眼神无波无澜落在云涯身上,仿佛出席她的生日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在这之前,他们不是死对头吗?
云涯有些摸不着头脑,见他不说话,又问道:“那他们刚刚这样说你,你为什么不生气?”
听完她接连的两个问题,沈月青才终于动了动,他的视线依旧停在云涯的身上,一言不发,往她身前走了几步。
那一瞬间,云涯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却见他只是越过了自己,站定在露台的围栏边。
沈家老宅坐落在山顶高处,此时从露台看去,不远处便是万家灯火,车马川流。
室内的宾客还在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可他们二人之间却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默,如雪花消融在这个冬夜,不知悄然浸湿了谁的心。
良久,沈月青终于开口说话了。
“那些都不重要,今天来,是为了祝你生日快乐。”
正在犯嘀咕的云涯听见这句话,几乎藏不住眼中的诧异,抬头看向他。
高高的夜空上挂着零碎的星光,淡淡的云萦绕在月亮周围。
在这样柔软美丽的景色之下,他的眉目不复方才的凌厉,眼眸中酝酿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4.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4)
云涯同沈月青告别后,没有再回到宴会厅,而是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只是推开房门后,眼前的一幕让她有些惊讶。
茶几上放着一束开得极为灿烂的花,每一朵花都有五瓣,花瓣的边缘是鲜艳灿烂的红色,由外而内慢慢变淡,像石榴般红白渐变,十分亮眼。
一朵朵小花簇拥在一起,尽情舒展着,挤出了一团火焰。
现在已是年末,长京市的冬天很冷,能找到这样漂亮的花极为难得,可见送花之人的用心。
除了花之外,桌上还放着一张贺卡。她放下花,小心揭开了贺卡,上面只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字,字迹隽秀,并没有落款。
沈月宁的礼物早已送到她手中,云敏送礼物向来都是直接转钱转股票,她大概能够猜到送花人是谁了。
云涯忍不住凑近轻轻闻了一下,嗅到了一阵淡淡的馨香,不由得又想到那个人。
虽然原剧情中,众人羞辱沈月青的情节并未发生,但一夜过去,云涯也没有受到任何来自系统的惩罚。
既然连剧情里写明的争吵都可以避开,那么其他威胁到沈月青的故事情节,是不是都可以一一避开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沈月青对她表现得比她预料中要亲近不少,这样一来,她完成任务的把握更多了几分。
云涯原以为,沈月青的态度会跟原身有关,但是求证系统后,系统否认了她的猜想。
它口口声声称,在云涯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故事里并不存在云涯这号人物,所以沈月青的态度和其他人物没有关系。
既然暂时弄不明白其中关窍,她就当是天上掉馅饼了,省却一大段对抗的剧情,和沈月青进入了“相敬如宾”的相处阶段。
那夜回去以后,他们虽然没有再联系,但每次在沈宅里碰面,沈月青都会和她打个招呼,依旧是那副看淡世间的模样,仿佛万事万物都无法在他眼中掀起一丝波澜。
云涯猜想,他如今应该算是被沈山架空了手上的权力,无事可做,这才天天待在沈家老宅,否则要如何解释他们遇见的次数如此之高?
如今正是年末,也是沈氏集团年终总结的时候,云敏和沈山本就甚少露面,沈月宁更是因为沈氏的业务忙得不可开交,偌大的宅子里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闲人。
说起沈月宁,他花了一整年的时间,拼尽全力推进沈氏的发展,但最终市场给出的数据还是比沈月青在公司的时候差了一大截。
虽然早就对这个结果有一定的预期,但他还是因此大受打击。
这样赤裸裸的对比让他无法接受,只能强颜欢笑地捱过年前的这段时间。
云涯看过沈氏今年的年报数据,其实总体趋势还是向好的。
虽然涨幅并不明显,但比起其他把家业败掉的二代子弟,沈氏没有亏损已经能够证明沈月宁的实力。
但沈月宁的心态有些崩了,他一边疑心公司的老股东会在背后说他不如沈月青,一边担心沈山对他今年的表现不满意。
每一句言语、每一个眼神都让他如坐针毡。
他可以不在乎沈氏赚了多少钱,但是不能不在乎外人的评价。
天才,奇迹……他们总用这样的词汇去评价沈月青,但为什么轮到他的时候,就只能收获一句尚可?
他就这样陷在无穷无尽的空耗里,等到他突然回神,意识到云涯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找沈月青的麻烦后,他彻底坐不住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两个人在老宅朝夕相处,难道真的发生了些什么?
--
这天,云涯和沈月青正坐在餐厅慢条斯理地吃早餐,许久不见的沈月宁忽然进门,直接坐在了她的身边。
他的神情憔悴,眼神有些阴郁,甚至因为连日来的失眠,眼中有藏不住的血丝,再不复从前的意气风发。
云涯有些疑惑,放下手里的餐具,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的神情。
“月宁哥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沈月青听见她说话,只是淡淡抬眼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他们兄弟二人似乎只在暗中针尖对麦芒,明面上并没有什么矛盾,还是客客气气的。
沈月宁这次却一改往常的性子,装也不装,对沈月青的存在置之不理,而是完全地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突然搞这么大阵仗,难不成真是专程回来看自己和沈月青发展到何种程度的?
想到这里,云涯目光微动,坦然而又平静地盯了回去,打算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沈月宁不在家的这些时日,她和沈月青已经两个人一起用餐很久了。
起初是正好在餐厅碰见,连着几次,沈月青都是和她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直到有一次云涯把他喊住,邀请他一起坐下进餐,他才慢慢养成在餐厅吃饭的习惯。
如今骤然对上沈月宁,竟然让她有种心虚的感觉。虽然沈月宁对她也算不上真心实意,但她毕竟还有人设要维护。
若是他借此机会直接把他和沈月青的矛盾挑明,逼她做出选择,岂不是会导致任务失败?
想来想去,她又耐心问了一句:“月宁哥哥,你怎么了?”
她的动作让沈月宁回过神来,他冲着云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伸手正想牵她,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人打断了。
沈月青的眼神从他们交叠的手上一扫而过,突然站起身,逼视沈月宁。
“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谈谈,我们出去说。”
沈月宁正有此意,也从椅子上起身:“正好,我也有些事要和大哥说。”
云涯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见沈月宁率先走了出去,沈月青也跟了出去。
两个人都走了,她也没有继续吃的心情,好奇得心痒痒。
他们会聊什么呢,难道是沈氏业务方面的问题吗?
她只知道,剧情里给沈月青的设定确实非常厉害。
只要他存在一天,沈月宁就会感到浓浓的危机感,哪怕是最后上位了,依旧不放心,还用了别的手段把他赶尽杀绝。
只有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沈月青,他才能安稳地坐在那个位置上。
但是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还没有走到你死我活的那个地步,那么除了沈氏的业务,他们还能聊什么?
而另一边,沈月宁气势汹汹地回来,本来打定主意要做些什么,但此刻单独对上沈月青,却觉得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噎得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一年来,沈月青几乎没有离开过沈宅,但他的影响力还是遍及方方面面。
众人知道沈氏内斗,正举棋观望,这一场战役,他输得彻底,却并不服气。
他一直觉得,他和沈月青只有年龄上的差距,时势造英雄,若是先出场的那个人是他,那么结局也一定会有所不同。
天时地利人和,凭什么他样样都占,而自己只能在大势已去后,费尽心力去追赶那样一个根本不可能达成的目标?
其实他说得也不算错,只是他忘了,能够将天时地利人和统筹到一起,本身就是一种本事。
沈月青的出现太过惊艳,已经远远拉高了长京市对沈氏的期待。
尽管他被夺权放逐,但他带来的风浪不是那么轻而易举能够平息的。
沈氏要换接班人,须得拿出足够多的成果来说服他们。
否则,这长京市也并非沈家一家独大,他们大可以换一个领导者追随。
见沈月宁一直在沉默,反倒是沈月青率先开口。
“你要跟我说什么?”
沈月宁听见他这么问,冷笑一声道:“不是大哥先说要与我谈谈吗,大哥想跟我说什么?”
沈月青面上没有什么表情,那双凤眼却有些阴鸷,“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出来,收起你那些不入眼的心思。”
他既然已经挑明,沈月宁也毫不客气:“你应该知道父亲的意思,云夫人已经和父亲离婚,云涯也并非我们的亲妹妹。父亲既然有意撮合我与……”
他尚未说完,一拳袭来,将剩下的话截断。
沈月宁没想到沈月青会直接动手,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沈月青。
他疯了?
只见沈月青面色阴冷至极,他见沈月宁摔倒在地,眼中的怒意更加明显,又往前走了一步,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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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临下地看着他:“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你要说什么。”
“沈月青,你疯了?!”
沈月宁这些天来犹如一只困兽,旁人都觉得他作茧自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沈月青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威胁和阴影。
即便此时他已处于上风,仍不能忘记当年被狠狠踩在脚下的痛苦。
所有的苦闷和不甘都在这一拳里找到了出口,愤怒霎时吞没了理智,于是他起身冲了上去,用尽浑身力气挥出一拳。
他们打斗的声音吸引了云涯的注意,她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住手!”
她眼中写满了惊讶,几步跳下庭院的台阶,朝这边跑来。
沈月青听见她的声音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只是沉默不语地凝视着她跑来的方向,眼神牢牢地盯着,一刻不移。
她又要再一次站在沈月宁那边吗?还是说……
他的心里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而这份期待也并未落空,云涯跑过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那一瞬间,命运似乎第一次回应了他。
云涯不知道沈月青心里在想什么,她正在怒气冲冲地质问沈月宁。
“你在做什么?怎么能打人呢!”
沈月宁瞪大了眼睛看着云涯,向来伶牙俐齿、面对任何人都能够侃侃而谈的他,此时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百口莫辩,除了就这么认下,难道要他像个孩子一样告状,说是大哥先动的手吗?
见他一脸不服气,云涯索性搬出沈山这座大佛,冷冰冰道:“沈叔叔今天在家,你们想闹到什么地步?非得让他亲自来拦吗?”
听见这句话,原本还怒气冲冲的沈月宁脸色一僵,像是燃烧正旺时却被一盆冷水当头浇灭的柴禾,顿时有些枯败。
有些事情,沈月青可以不在乎,但他必须在乎。
若是父亲知道了这一切,定然会疑心他是因为年报数据不佳,故意找沈月青的茬。
今天他回来这一遭,真是半点好处没讨到,此时还进退两难,只能把这个亏咽进肚子里。
他最后恶狠狠瞪了沈月青一眼,愤愤不平地转身离开。
沈月宁走了,云涯没有跟上去,她也不再掩饰,转身看向沈月青,直截了当地问道:“为什么动手?”
沈月宁蛰伏多年,不是那么冲动的人。
在原本的剧情里,他能忍到自己坐稳沈氏第一把交椅后再对沈月青动手,一击必杀,可以说是城府极深。
这样的人,就算再生气,也不会主动打人。在他们心里,永远有比一时的意气更加重要的东西。
说好听点,这叫顾全大局,说难听点就叫阴恻恻的,没有一丝血性。
云涯上下打量着沈月青的脸,见他只是淡淡看着自己不说话,额角的伤口又正在渗血,重重一叹,扯着他就往屋子里走。
一直到云涯给他消完毒,坏心眼地把敷贴重重按在他的伤口上,沈月青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她。
明明他的眼神十分平淡,也没有多少喜怒哀乐的情绪,甚至连刚刚挨过打的愤怒,或者委屈都看不见。
但她就是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不知不觉一脚踏入了对方的陷阱,如今就算再小心翼翼,也难脱身。
这样的眼神很熟悉,第一次见到他,她脱口叫出那声哥哥的时候,沈月青也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
云涯微微一叹,坦然地与他对视,并不打算退让:“为什么不说话,你哑巴了吗?”
似乎因为他们来自同一片时空,又要走向一个共同的终点,他比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都让她觉得亲近,以至于她本能地选择维护他。
好在这种程度还不算背离人设,没有引起系统的警告。
她已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坐在了沈月青对面。
沈月青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见她坐下,淡淡蹙起眉问道:“刚刚,为什么?”
不是一直以来都和沈月宁出双入对吗,为什么明明看出了真相,却选择维护他?
他已经习惯了沉默,但此时却迫不及待地想为那些无法问出口的问题,要一个答案。
5.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5)
最终沈月青还是没能等来云涯的回答。
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云涯发现自己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既然这三年一直追在沈月宁身后跑,为何又突然站在沈月青这边,为了他指责沈月宁?
就算这段时间他们的往来比之前更加密切,于情于理也远远达不到为他站在沈月宁对立面的程度。
为了避免透露任何与任务有关的事情,她最终选择了沉默。
沈月青见她不愿意回答,也没有什么反应,对她帮忙上药的行为淡淡道了一句谢,独自离开了。
云涯看着他离开时的背影,总觉得他周身比之前更冷清了。
--
另一边,虽然今天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但沈月宁心里并不平静。
也许是今天云涯的反常给他敲响了警钟,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头扎进了沈氏的业务里,不知不觉少了很多和云涯交往的时间。
从前是因为坚信云涯对自己十分迷恋,只需要花些小心思哄哄她,就能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但现在他突然发现,云涯已经许久没和他一起出门,一起吃饭了。
而就在他忙着沈氏业务的这段时间里,云涯和沈月青的关系无疑变好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可以明显看出来,云涯不再针对沈月青。
甚至当他们发生矛盾时,她不再无条件地维护自己。
想明白这一点的沈月宁脸色逐渐凝重。
沈月青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这么多年来,面对旁人的冷眼或挑衅,他权当看不见,但是却对云涯的每一次针对加以回击。
沈月宁最早还沉浸在自得之中,以为云涯对自己死心塌地,为了维护他的利益屡屡针对沈月青。
只要能够吃定云涯,何愁云家不成为他的助力?
可渐渐地,他看出些不对劲来。
云涯和沈月青看似斗得有来有回,但仔细一想,沈月青每次都能从云涯下的套里完美脱身,甚至反将她一军,让她吃了不少哑巴亏。
两个实力明显不对等的对手,是如何你来我往地斗了这么多局?
甚至在一次次失败后,云涯愈挫愈勇,开始绞尽脑汁给沈月青使绊子,注意力也完全被他吸引过去。
虽然表面上,两人针锋相对已久,但沈月青从始至终都没有真的伤害过云涯。
他就像陪着小孩子玩过家家的大人,似乎在有意地引诱云涯去找他麻烦。
沈月宁原以为沈月青对云涯有什么别的心思,存心试探过他。
但这三年来,无论自己和云涯在他面前表现得多亲昵,沈月青都只是在一旁冷眼默默观察着,仿佛事不关己,从未像今日这般反常。
究竟是从哪里开始不对的呢?
是从上次的宴会开始,自己突然出现,发现沈月青和云涯又起了争端。在那之后,他们似乎越走越近了。
如果云涯改变心意,那么他多年来运筹帷幄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失去了云涯的青睐,云敏也不会选择支持他成为下一任家主。
如今他已经在商场上输给了沈月青,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他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云涯的喜欢。
想通了这一点后,沈月宁暗下决心,要用实际行动挽回云涯,不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和沈月青越走越近。
越来越频繁的短信联系,时常回老宅探望,甚至各种邀约……他的这些小心思,自然也没有逃过云涯的眼睛。
只不过碍于人设,她无法直接拒绝沈月宁的邀请,只能想方设法打断他的话,或者以各种理由中途离场,回避沈月宁的试探。
长此以往下来,说不累是不可能的。饶是她已经竭尽全力避开,还是让沈月宁钻了空子。
这一次,他选择邀请云涯一同拜访沈家的一位旧交。
这位旧交与沈山相识已久,也算是长京市数一数二的人物,云涯于情于理都找不到借口拒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见云涯这些天来没有抗拒自己的邀约,沈月宁才打消一直以来的怀疑和担心。
最起码,她从未单独和沈月青一起出过门,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还是要高于沈月青。
他暗暗决定要在这一次拜访中好好表现。
若是抓住此次机会,不但能让云涯看到自己的诚意,也可以让长京市的老一辈都对他和云涯的关系心知肚明,无形之中也能为他增加砝码……
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云涯先前还答应得好好的,下一秒就倒在了院子里。
沈月宁倚在车门边,甚至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周围的仆人匆匆跑上前,李管家打电话喊来医生,他还呆愣在原地。
后面发生的一切,沈月宁都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浑浑噩噩地跟着众人上楼,被匆匆赶来的云敏扇了一耳光,赶出了云涯住的那个院落。
他只知道,他计划好的一切都完了。
云涯不记得自己晕了多久,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床边守着的正是神情疲惫的云敏。
云敏见她醒了,明显松了一口气,立马凑上前来,疼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这么大了,还是不知道要好好照顾自己。既然身体不舒服,为什么要出门?”
看云敏的神情,她显然已经知道了沈月宁的算计。
云涯不放过这次机会,故意垂下眼睛可怜道:“如果我拒绝了,月宁哥哥心里一定不好受。”
云敏听见她的话,脸色暗了下去,握住她的手,勉强勾起一个笑:“这样的事情,以后都不会发生了。”
云涯回握住她的手,又问起自己的病情。
云敏只说是低血糖,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平时需要注意休息,少些走动。
叮嘱完生活上的各种小事,她又接了几个电话,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最后只能满怀歉意地和云涯道别,匆匆离开。
云敏离开后,特地安排了一名高级护工,盯着她卧床休息了整整三天,才让她下床活动。
而这段时间里,沈月宁除了发送一通道歉的简讯外,再也没有出现过。
云涯猜测,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云敏应该是把沈月宁狠狠教训了一顿,否则,她也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前阵子如此殷勤的沈月宁突然哑火。
等云涯身体的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后,这名护工也没有离开,而是以贴身保姆的身份留在了沈宅。
云涯卖了个乖,偷偷打听到了,除了照顾云涯的一日三餐和生活起居外,这位王姨收到的最紧要的任务,就是阻止沈月宁靠近云涯。
此前只知道系统给自己安排的这位母亲背景和手段都不一般,却没有想到她能只手遮天到这个地步,甚至把沈山的亲儿子从沈家赶了出去。
难道说,这栋楼也在协议离婚时判给了云敏?现在云涯也忍不住好奇,她这个亲妈,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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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按照沈家的布局,她和沈月青、沈月宁两兄弟住在同一栋楼里。
这件事情发生后,沈月宁在云敏的干涉下搬离,这栋楼里只剩下她和沈月青。
说起来,她已经许久没见过沈月青了。
也许是因为沈月宁这段时间的表现实在太差,沈山像是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另一个儿子,而且这个儿子的能力不容小觑。
他突然一改之前对沈月青的态度,想要将手上一个非常重要的合作伙伴交给他对接。
沈山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家中的下人们都免不了一番议论,云涯对这件事情也有所耳闻,在她的追问下,云敏透露了一部分信息。
沈山想让沈月青对接的商业伙伴是安先生,一名眼光独到且格外挑剔的商人。
沈月宁此前为了和他达成合作,在他身上花了不少时间,但最终仍是无功而返。
前些日子,沈月青被沈山派去长川市,看似是周旋业务,实则是为了打听安先生的喜好,希望能够为沈氏争取到安先生的投资。
云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起系统的介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怎么记得,妈妈你和安先生的私交不错?”
云敏听见她的话,挑了挑眉,嗔怪道:“我还以为你心里只有那个月宁哥哥,早已经把你妈妈我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见云敏承认,她好奇道:“那你为什么不帮沈叔叔?”
云敏听见她的话,淡淡一笑,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小涯,我们俩都是商人,没有感情可言。”
说完这句话,她又嘱咐了王姨两句,便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云涯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原以为云敏和沈山曾经的商业联姻是为了将沈氏做大做强,可若真是如此,她怎么会吝啬用自己的人脉帮助沈氏?
她和沈山之间一定有什么嫌隙是自己不知道的。
只可惜,就连系统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直言这是隐藏剧情,并未写明,只能由她自行探索。
云涯在系统那里受挫,仍不死心,默默将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只等什么时候有机会再一探究竟。
既然云敏不愿意帮这个忙,这就意味着沈月青只有两个选择,一是靠他的能力征服安先生,二是铩羽而归,失去这次重回沈氏权力核心的机会。
沈山既然如此笃定,将这件事情交给他去做,就证明沈山倾向于沈月青会抓住这个机会。
可他真的会这样任由别人牵着鼻子走吗?云涯心里默默打了个问号。
以她和沈月青接触下来的了解,这个人城府极深,绝对不可能任由沈山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沈月宁或许需要博得沈山和董事会的认可,但他不需要。
他所等待的,不过是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只要被他抓住了那个机会,沈氏就永远只能依仗他的存在,折服在他的脚下。
他究竟在等什么呢?
云涯正在心中猜测,却没想到此时她正惦记着的人,下一秒突然出现在她的门外。
她一抬头,便与沈月青的眼神遥遥对上了,免不了有些诧异。
他不是去长川市了吗?
沈月青像是匆匆忙忙赶回来的,脸色有些阴沉,走近后,云涯甚至还能闻见他身上冰雪的冷冽气息。
他沉默地注视着她,眼底的冰冷在看见她的一瞬间悄然融化,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怎么把自己照顾成这副模样了?”
6.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6)
他的嗓音有些干涩,眼中甚至带了些红血丝,显然是听见消息后第一时间从长川市赶了回来。
云敏因为她晕倒而大发雷霆的事情,沈家上上下下知道的人不多。
就连他安排在云涯身边的人都没得到消息,这期间恐怕少不了沈山在背后敲打。
等到他从李管家口中知道这件事时,已经离云涯昏倒过去了好几天。
虽然知道她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她一直没有回复消息,沈月青还是放心不下,这才直接从长川市赶回来。
显然,云涯也猜到他是突然改变行程回来的,她试图藏住眼中明晃晃的震惊,努力平复着骤然加快的心跳问道:“你突然回来,没耽误什么事吧?”
沈月青见她移开视线,神色微暗,在床边坐下,淡淡回道:“没有。”
“安先生没有为难你?”听见沈月青这么说,云涯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
她分明记得,沈月青是因为沈月宁搞不定安先生,才被临时拉去救场的。
沈月宁虽然算不上商业天才,但办事能力也不算差,算是个中规中矩的继承人。
他性情平和,对待商业伙伴多是笑脸相迎,很少与人交恶。
以现在沈氏的势力,安先生会拒绝沈月宁递出的橄榄枝,肯定是压根就不乐意与沈氏合作。
在她看来,这根本就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但是沈月青似乎并不为之困扰,是他已经搞定了安先生,还是有别的打算……
看着云涯眼底毫不掩饰的疑惑,沈月青眼中毫无波澜,只是牢牢地锁定了她的目光:“你知道安先生的事情?”
除了沈月宁的事情之外,她平时对沈氏丝毫不关心,这次也是因为一直在关注沈月宁,才会知道自己代沈月宁去联络安先生的事情吗?
还是说,她其实早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转了性子,变了一个人?
想到这种可能性,沈月青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暗,他竭力按捺住心底那份蠢蠢欲动,不自觉将声音放得更低,引诱对方一步步走进圈套,露出马脚。
云涯没有多想,还以为他只是单纯疑惑自己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她早就从系统那了解到,和安先生的交易就是沈月宁专门为沈月青设的圈套,如今又怎么会看着他跳下去。
思忖片刻,她措辞道:“我听母亲说了,沈氏和安先生的关系一向不算好,沈叔叔突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你……这么快就办好了?”
如果沈月青真的能够轻而易举地解决这件事,她也无法确定沈月宁会不会提前针对沈月青采取行动。
既然如此,若是能够直接避开这件事情,自然是最好的。
“你不希望我去做这件事。为什么,是因为沈月宁?”
沈月青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就这么默默注视着她,态度有些耐人寻味。
云涯望着他,总觉得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但他说的也没错,这件事情确实与沈月宁有关,一时半会她不好否认,但又给不出别的理由,只能无比纠结地望着他。
“不是完全是因为沈月宁,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但你能答应我吗?”
这样无理取闹的要求,他要是能答应,那才奇怪。
这个要求听上去有些无理取闹,她心里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也不知道,如果沈月宁真的因为这件事情提前对沈月青下手,她能不能借助云敏的势力与之抗衡?
毕竟……云敏应该也算系统给她开的金手指之一吧?
却没想到,下一秒沈月青就淡淡应了一声,甚至没有任何犹豫。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云涯有些惊讶,甚至下意识从床上直起腰坐了起来。
“不必问,我答应你。”
沈月青突然起身,面无表情地把她按回了靠枕上,重新掖好了被子,然后重新拉开了距离。
她看向沈月青,原本还有些不明所以,下一秒就听见屋外传来脚步声,这才明白过来,是李管家带着人过来了。
他是奉沈山的命令来给云涯送补品的,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沈月青,眼中难掩惊讶,不过很快又收敛了神色,站在门边轻轻敲了敲门致意。
云涯还没来得及动作,王姨已经听见了动静,赶来把众人都拦在了门外,指挥他们将东西放下后离开。
她是云敏安排的人,如今身份地位和李管家对等。
虽然她很少使唤沈家的下人做事,但凡是涉及到云涯的事情,众人都得问过她的意思。
刚刚沈月青能顺利地进来,也自然象征着云敏的默许,而剩下那些,显然就是不被云敏欢迎的人。
李管家虽然被王姨拦了下来,但他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十分优雅得体。
“既然小姐身体无恙,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露出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朝沈月青的方向鞠了一躬,带着其他的人退下了。
王姨也朝云涯点点头,出门送客。
现下,屋内又只剩下了她和沈月青两个人。
见沈月青神色平淡,似乎并不担心李管家会出去多说什么,云涯也不担心,朝他勾了勾手,示意他重新坐到床边来。
“既然你不反对,那我就让母亲帮忙,想法子帮你推了这件事情。”
因为她的身体一直不好,她没有外出上学,而是由云敏请了专门的家庭教师。
如果她向云敏提要求,让沈月青留在家里给她补课,想必云敏不会反对。
前提是沈月青能把安先生的事情办砸,让沈山彻底死心,重新把他一脚踢开。
她和沈月青说了自己的想法,沈月青微微挑眉:“你的主意出得倒是快。”
云涯摸不准他的想法,伸手捉住了他的袖子,忍不住扯了扯道:“你刚刚答应过我的。”
“沈月宁的事情,真的对你这么重要吗?”
沈月青的眼神落在她牵着自己袖子的手上,看见她手背上扎过针的地方仍是一片青紫,眼中闪过一丝暗色。
是否要和安先生继续接触,沈氏对他的态度如何……
这些事情他都无所谓,依着云涯也无妨,他最关心的只有这一件事情。
云涯听见他的问题,又见他一双黑沉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手背,默默缩回了自己的手,低声道:“和他没关系。”
沈月青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解释,淡淡瞥她一眼,“下次遇上事情,第一时间联系我。”
云涯知道,这意味着他答应了,安先生的事情他不会再管。
而另一边,沈月宁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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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手底下的人大发雷霆。
这一年来,他接手了沈氏最主要的几块业务,几乎所有的身心都放在了沈氏科技的业务上,极力要在这一核心部门做出些耀眼的成绩。
而如今,云敏和沈山因为他今年交上来的年终报告,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执。
云敏坚持要重新调整沈氏业务投资比重,将更多的人力和技术力放到医药方面,但沈山并不同意。
在这个时代,通过科技手段,人们已经能将人类的精神力向外拓展到一个极其可怕的程度。
不过,也同样受到当前科技的限制,在这一领域的探索还停留在边界之内,始终没有踏出那突破性的一步。
沈氏在这一块一直处于领先,他们太想赶在所有人之前迈出这一步了。
沈月宁之所以牢牢咬着安先生不放,也是因为安先生名下的星月集团算是近些年在这一领域异军突起的一股势力。
沈山对星月集团的业务方向十分关注,对他们手上的技术和新研究方向更是颇为忌惮。
与其费力打压,不如转变观念,谋求合作达成共赢。
沈山自诩看得透彻,却想不明白,安先生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答应和沈氏进行合作。
他一边想和星月集团进行更深的业务交流,一边又防着星月集团赶超沈氏,索性把这块难啃的硬骨头丢给自己的两个儿子。
谁能成功说服安先生,谁就在家主竞争中胜出一筹。
但他没有想到,就连沈月青也在安先生那里碰了钉子。
得知这一消息后,沈山大失所望,对沈月宁的态度也缓和了几分。
这个二儿子虽然比不上沈月青,但胜在听话,能力尚可。
沈氏这么大的家业,他能够守住,已是难得。
至于安先生那边要如何处理,他并不着急。
沈山的底气来自星月集团和沈氏集团核心业务的不同。
星月这几年一直在主攻医疗方面,力图将拓展后的精神力运用在医疗领域,实现医学上的突破性进展。
沈山更在乎切实的利益,虽然医疗行业也是国民支柱,但基因病毕竟罕见,要是真有人倒霉得了这种病,也未必有这个财力倾尽一切去治疗。
与其把钱投在这种地方,相比起来,沈氏科技的变现能力才是最强的。
但云敏的态度截然相反,她指出虽然目前沈氏医药的市场份额还处于第一位,但如果新一年依旧按照现有的计划推进,沈氏医药迟早被星月集团赶超。
届时,沈氏会失去在这一领域的领先优势。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要付出千万倍的努力才能重新拿回来。
云敏和沈山谁也说服不了谁。
三年前他们选择联合的时候,云敏身后的资本就和沈氏进行了深度融合。
即便已经进行了财产分割,沈氏也并非沈山的一言堂,若是云敏不点头,他们就只能一直僵持下去。
对于沈月宁来说,如果最终云敏争得话语权,那么他沈月宁在沈氏的地位会更加尴尬。
他辛辛苦苦为之付出努力的沈氏科技,也注定会被云敏及其背后的势力打压。
如果真的走到这一步,那么和沈月青的竞争,他必败无疑。
不论如何,他绝对不能遂了云敏的意愿。
7.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7)
云涯只是和云敏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希望沈月青能抽空帮忙指点功课,云敏就答应下来,称她会去和沈山说明这件事情。
沈山在云敏和外人面前对她向来十分亲厚,更何况,沈月青已经不再插手公司的事务,安先生的事他也没帮上什么忙。
就这么让沈月青成天闲着,他总疑心这个儿子要暗中谋划些什么,好找机会算计自己。
如今云敏指明了要沈月青帮忙,沈山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若是沈月青能为云敏分忧,让她在新一年的投资计划中妥协退让几分,也算为他们沈家做了点事。
这件事情就这样顺利地敲定下来,云涯收到云敏的消息后,心情十分雀跃,第一时间就告知了沈月青。
沈月青得知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回了一个“ok”的表情,不用再插手公司的闲事,他乐得自在。
毕竟打着指点功课的名义,后面几天,他们都约在这一栋楼的书房见面。
没了沈月宁的打扰,沈山平时也不往这边来,他们俩像是被沈家遗忘了似的,躲在角落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不过,这份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这天他们照常待在书房里,沈月青在处理一些名下私产的文件,面容难得有些严肃。
云涯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书,看了一会便百无聊赖地歪倒在了沙发上。
她的身上搭着沈月青专门带来的羊绒毯,暖融融的,如此安逸的午后,叫她实在没忍住打了个瞌睡。
正是昏昏欲睡之时,书房的门就被敲响了。
她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沈月青,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去开门,只见李管家毕恭毕敬地守在门外。
看见她后,朝她鞠了一躬,低头解释道:“小姐,家主让沈月青少爷过去一趟。”
“沈叔叔找月青哥哥什么事?”
她颇为防备地挡在了门口,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是一些公司事务,小姐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跟着一起过去,云夫人和月宁少爷也在。”
在云涯面前,李管家的态度一向称得上温和有礼,很少露出他管理沈家上下时强硬的一面。
云涯听见李管家的话,眉头皱得更深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来者不善,索性回头看向沈月青。
沈月青自然也听见了李管家的话,见他们在门口僵持,放下了手里的报表,起身走了过来。
“沈叔叔找你,你要过去吗?”
她仍伸手拦在门框上,仿佛只要沈月青说一声不愿意,下一秒她就会把李管家赶走。
“走吧。”
他的语气平常,似乎早有预料,猜到沈山总有一天会找他。
听沈月青这么说,云涯不情不愿地松了手,低声道:“等我换件衣服,我和你一起过去。”
沈月青淡淡应了声,目送她匆匆忙忙地离开。
李管家这时才抬头,默默看了眼沈月青,不合时宜地说了句:“小姐真是心地善良。”
沈月青没有给他任何一个眼神,面无表情地看着云涯消失的方向。
他的眼神不知为何有些阴沉,似是暴雨来临前的海面。
这是沈月宁为他量身打造的局,他若是不赴约,岂不是让他苦心白费?
--
沈山会在这个时间点派李管家来找沈月青,此事在云涯的意料之中。
这些天以来,她早已熟读剧本。
在原本的世界里,沈月青的戏份相比于沈月宁来说,并不算多。
她找遍上上下下,将所有与沈月青相关的内容全都圈点出来,自然也不会错过沈月青因为违背家规,被沈山关禁闭的剧情。
而就在这一段剧情之前,沈月宁为了和安先生达成合作,曾经鬼鬼祟祟潜入沈山的书房,从里面带走了一份文件。
根据时间推算,此次李管家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云涯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早在沈月宁挑拨之前,她就已经收集了沈月宁联合外部势力,合伙给沈月青下套的证据,并以匿名的方式发送到了沈山的私人邮箱里面。
可是,为什么沈山的矛头还是再一次指向了沈月青?
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情有些沉重,这份沉重不仅因为计划落空,更有一份说不出的悲哀。
人的心各有偏向,但她也没想到,沈山会偏心至此。
无论如何,今日她都会站在沈月青这边。这是一场硬仗,而他们绝不能输给沈月宁。
如果沈山和云敏真的认定沈月青是沈氏的叛徒,后面想让沈月青重新回到沈氏夺权,只会难上加难。
况且,本就不是他做的事情,为何要他平白受辱呢?
这么想着,她匆匆忙忙换完衣服往外赶。
推开门时,沈月青已经在走廊上等着她了,看着面色如常。
李管家还在一旁候着,云涯纵是有满肚子的疑惑,也不好在此时询问,只是皱着眉盯着他看。
沈月青看出来她的忐忑,也没有多说,只是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来到书房后,云涯第一眼就看见了眉头紧皱的云敏。
而将沈月青请过来的沈山,正背对着他们站立,叫人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沈月宁见到他们二人同时进来,向来挂着优雅笑容的唇角也有一丝凝滞。
他扶了扶镜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暗:“小妹也来了。”
“云涯,过来。”
还没等云涯说话回应沈月宁,云敏就先开口了,甚至还罕见地直接称呼她的大名,神情严肃,不容拒绝。
云涯微微侧头看了沈月青一眼,见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这才动身。
室内重新归于寂静,沈山默默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将一沓文件摔在了沈月青的面前。
散落的纸张如雪花一般,在空中打了个转,最后落在地上。
云敏和沈月宁都没有说话,云涯刚想动,就被云敏拉住了,只好耐着性子,扭头去看沈月青。
他整个人沉默地伫立在那里,只有发丝轻轻动了动,抬眼冷冷地与沈山对视,没有言语,眼神里更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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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任何感情。
而最终,还是沈月宁率先打破了沉默。
“大哥,你这是什么态度?父亲对你已经够好了,你为何总是不知足?”
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连连摇头,没给沈月青辩解的机会。
“我知道,你在外面还有你母亲留给你的私产,并不在乎沈氏集团的这点股份,但你也不能——”
他说得含糊不清,仔细听来都是些指责的话,却句句都避开实处……
云涯抿紧了嘴,心里平静得甚至有些冰冷,默默看着沈月宁的表演。
他如此急不可耐地跳出来,也不知道等他知晓自己背叛沈氏的事情已经被沈山知道后,又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果然,沈山的视线重新落到沈月宁脸上,眼中没有一丝温情,有的只是森然的冷意。
但他并没有打断沈月宁的话,而是冷哼一声,想来是对两个儿子各有不满,还未决定要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我只当你自小性情叛逆,却没想到你恨我恨到这个地步,甚至不惜葬送你母亲留下的一切。”
沈山终于还是开口了,他声音沉痛,恨铁不成钢地盯着沈月青。
“他们说得对,你就是六亲缘浅,生来克父母,你就是个孽畜。”
沈山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甚至连云敏都流露出了些微惊讶。
纵使她出身豪门,又在商界纵横数年,也没有想到,一个人会用这样恶毒的言语说自己的孩子。
而沈月青从始至终未发一言,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偏移。
良久之后,沈山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缓缓开口道:“既然你不辩驳,那便家法伺候。”
他的语气沉重,看似是对大儿子执迷不悟的痛心,但藏在这副严父假面下的真实想法,只有他自己清楚。
凭什么?他分明最清楚发生了什么。
仅凭捏造的证据和今日沈月宁没头没尾的质问,难道就能给沈月青定下罪名?
云涯的手紧紧握成拳,最终又无力地松开。
她以为自己已经占得先手,却没想到沈山心思深重,下定决心要借此机会让沈月青再无翻身之力。
如今,她不能公然站在沈月青这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场针对他一人的围剿。
沈月青的面容极淡,此时独自站在那里,眼神中没有恨意,没有委屈,如同沉默死寂的冰洋。
虽然他看上去冷情冷性,毫不在乎,但云涯心里隐隐有些不忍。
他分明什么都没做,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卷入漩涡,连片刻的安宁也不得。
失踪的母亲,冷漠的父亲,脑中只有算计的手足……
云涯以为自己带着金手指来到这个世界,只要提前帮他规避掉那些伤害,就能让他的人生顺风顺水,但是现实证明,那些努力都只是无用功。
他们觊觎他的能力,却又忌惮他的傲骨。
只要他还是沈月青,他就不会臣服于人之下,他们就不会放过他。
那么,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帮到沈月青?
8.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8)
好在沈山口中所谓的家法,只是禁闭,并不会让沈月青遭受皮肉之苦。
但是这个禁闭,是被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里整整一个星期,期间只有仆人通过窗口不定期送食物和水进来。
独自一人生活在没有光亮的地方,很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感知,久而久之甚至会从内心深处生出恐惧,仿佛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弃在角落。
沈氏家规森严,云涯用尽办法求情,换来的也只是云敏的摇头。
她不死心,又想打探沈月青如今被关在何处。
但不论她如何恳求,家中的管家仆从都说不清楚具体的位置,只让她安心等待,月青少爷不会出事。
可她又如何能安心?她现在甚至有些后悔,是因为自己轻敌,才让沈月青落到这个地步,让他们此时的处境如此被动。
她手上有证据,但证据不会自己说话,最终也不过是一件死物,决定权仍在沈山手上。
要想真正帮助沈月青坐稳家主的位置,她必须拥有沈氏的话语权。
想清楚这一点后,云涯暂时放弃了追问沈月青的下落,而是重新敲响了云敏的房门。
她不能坐以待毙,想要进入沈氏,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沈山这次虽然惩罚了沈月青,明面上没有处置沈月宁,但他心中已有芥蒂。
他对沈月青如此不留情面,不过是因为这个大儿子拒绝为他所用,不再受他的控制。
但是沈月宁也未必甘心一辈子做他的傀儡。
如果他足够聪明,就该意识到,算计来算计去,他身边的人都是一个样,那还不如把沈氏交给真正有能力的人。
除却沈月青和沈月宁有机会接班沈氏外,云敏也是合情合理的沈氏合伙人。
那么,她们云家,是不是也可以接手沈氏?
云敏的话语权越大,局面对她越有利,可是云敏会相信她吗?
云涯开始懊悔,为什么自己的身份偏偏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而非云家一手培养的继承人。
纵使拥有再多宠爱,也不如掌握一丝权力。
此时此刻,她甚至只是一个因为身体不好,休学在家的少女,别说企业管理了,连毕业证都没拿到。
云涯默默捏紧了拳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云敏。
果然,云敏听完了她说的话,并未多言,而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她的姿态一如既往的优雅,那双通透的眼睛像是能一眼看穿云涯的心思。
“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妈妈只希望你健康平安。”
见云涯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情,云敏有些不忍心,将一封信推给了她。
“别难过,这里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
云涯接过信封,打开后,发现上面写着一串地址。
她没忍住攥紧了手上的纸张,抬头盯着云敏,只见对方淡淡点头:“妈妈知道你喜欢沈月青,我不拦着你。”
虽然云敏好像误解了什么,但对云涯来说,这些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去到沈月青身边,现在就去。
--
沈月青独自躺在黑暗中,早已失去对时间流逝的感知。
这并非他第一次被家法惩罚,但是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依旧叫人不好受。
不过,就算比起眼前的黑暗,更让他挂心的是离开时,女孩眼中藏不住的担忧。
这些天过去,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正想着此事,向来安静的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这声音让他当即警觉起来。
除了专门送饭的人以外,很少有人踏足此地,李管家刚走不久,那么外面的人是谁?
他屏息等待着,看着一丝光亮照了进来,隔着墙听见了那微弱的呼唤声。
“沈月青,你在里面吗?”
“嗯。”
确定是她后,那颗心落回了原位,又多了一些说不出的感觉。
沈月青缓缓坐起身,眯着眼睛适应屋内的光线。
那道光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墙壁是冰冷的,影子周围却是一片雾蒙蒙的暖橙色光晕。
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影子的轮廓,沈月青沉默了一会,问道:“你怎么来了?”
说不清心中的期待从何而来,但他就是想要问问。
云涯听见他的问题,以为他不知道自己从哪得知的地址,便小声道:“是母亲给我的地址。”
随即,她又说道:“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提前放你出来。”
接着,像是不放心,她又忍不住叮嘱:“这件事情是沈月宁栽赃你的,他还有帮手,你这几日的饮食要小心,不是李管家亲自送来的餐食就别动了。”
她担心,沈月宁破罐子破摔,直接把沈月青药死了。
几率不大,但并非没有可能。
听见她的话,沈月青缓缓牵动了嘴角,嗓音里带着些久未出声的沙哑。
“嗯,我不吃。”
他们都没有说话,但墙上的身影并未消失,云涯依旧默默站在外面。
她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此时此刻,只能这样默默陪着他。
又过了一会,这片寂静被手机的通知声打破,是有人找她吗?
墙上身影微微动了动,云涯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把我的备用机塞给你了,有什么事联系我,我还会再来的。”
灯光暗下去的一瞬间,沈月青手边的影子也消失不见。
他凝望着墙面良久,云涯似乎已经离开了,但她留下的那句话仍在自己的耳边萦绕,久未消散。
她说,沈月青,我等你出来。
他终于起身,这间屋子很小,他少年时没少被关进来,就算眼前是一片黑暗,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
床离门边只有几步的距离,他在门缝处摸到了一个微微发热的东西,是云涯留下的备用手机。
被押送进来之前,那些家仆们依照沈山的吩咐,将他身上所有可以和外界取得联络的电子设备都收走了。
沈月青按亮手机,屏保弹出了一只粉色兔子,让他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弯起。
手机的通讯录可谓是光秃秃,里面只有一个联系人,无疑是她的另一个号码。
掌心合握,鸦羽般的眼睫挡住了眼中的欣悦。
所有的等待,似乎都不再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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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涯亲自确认过沈月青的状况,终于放下心来。
这一次是她栽了,但她势必不会再在同一个人身上跌倒第二次。
沈山和沈月宁,她迟早要找这两人报仇。
离开之后,她立马派人着手调查沈月宁背后的势力。
沈月宁的母亲家世平平,却能够在月夫人离开一年内成功获得沈山的信任,嫁进沈家,绝对不可能只因为她性情温柔。
在这样的豪门世家里,每一步都牵扯着无数复杂的人物关系。
既然她此时无法在沈氏集团有所作为,那不如就顺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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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身份的设定,去做刻板印象里大小姐会做的事情。
就当她是为了争风吃醋,趁此机会调查清楚沈氏集团内部,乃至整个长京市名门彼此间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好了。
这下沈山和云敏总没有理由拦着她了吧?
上次她去找云敏,云敏虽然没有答应她什么,但也默许了她会站在沈月青那边。
因此,这一次她也丝毫不避讳地向王姨求助。
王姨也不负她所托,很快就从沈家老仆口中打听到了一些与沈月宁母亲有关的蛛丝马迹。
她的背后果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而是与沈氏旁支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甚至以云涯拿到的资料而言,她之所以能够嫁给沈山成为新的沈夫人,源于她与沈氏旁支的一场交易。
那么这个沈氏旁支,会不会就是原本剧情中最后对沈月青下手,害得他落下残疾的人呢?
云涯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上的资料,独自走在沈家空荡荡的长廊里,直到阴影笼罩下来,才意识到有人挡住了她的路。
她一抬头,挡在身前的人是许久未见的沈月宁。
他不是被赶出这栋别院了吗,怎么又进来了?
上一次见他,他们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紧随其后沈月青就被送进了禁闭室,云涯也就跟着云敏离开了书房。
再上一次,就是他和沈月青大打出手那次了。
云涯翻转手机屏幕,有些防备地看他一眼:“什么事?”
沈月宁此时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似是对她的回避不满,但很快又调整好了情绪,露出熟悉的笑容。
“这么久不见,小涯和我生疏了许多。”
虽然云涯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明显的态度,但他可以看出来,现在云涯已经隐隐站在了沈月青的那边。
沈月宁前些日子忙着给沈月青下套,无暇顾及,但沈月青如今已经栽了,他自然也该空出时间来,重获美人芳心。
就算他如今已把沈月青排挤出局,云家的助力仍是不可小觑的。
“月宁哥哥想多了,我最近学业忙起来了,没心思花费时间社交。”
云涯说的也算实话,在她的要求下,云敏已经帮她恢复了学籍。
虽然她读的音乐专业没有太多繁重的课业,但仍有一些琐碎的事情要她亲自处理,休学的一年来欠下的学分自然也要补上。
听见她的解释,沈月宁挑眉淡淡一笑,又习惯性地扶了扶镜框道:“是吗?我记得,你学的是音乐专业,正好我朋友是莱莎夫人的亲传弟子,有兴趣去国外进修吗?”
他口中的莱莎夫人,是世界知名编曲家,在音乐领域造诣颇深,从不轻易收徒。
若真能拜入她的门下,对任何一位音乐系的学生来说,都是难得的机会。
云涯知道沈月宁是想把自己从长京市支走,并不接他的话茬,淡淡一笑:“多谢你替我考虑,只是我身体不好,恐怕受不了这个苦。”
“难道沈家还会短了你的衣食住行不成?你若是愿意,在国外一样能够享受到现在的待遇。”
说罢,像是察觉到自己的措辞不妥,沈月宁停顿片刻,清清嗓子重新道:“哥哥没有逼你出国的意思,不过机会难得,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怎么样。”
云涯被缠得有点不耐烦,但仍是极尽克制,朝沈月宁点点头,想从他身侧绕行离开。
却不料沈月宁并不轻易放过她,而是直接用力攥住了她的手腕。
9.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9)
云涯也没有想到,沈月宁会直接拦住她不让离开。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顺着他的力道停下了脚步,扭头问道:“月宁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沈月宁依旧不死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如果我就是不愿意呢?”
云涯用了点力气,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正欲接着说下去,却脸色一白。
几乎就在一瞬间,她浑身失去力气,连站都站不稳,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地上栽去。
耳边一阵尖锐刺耳的轰鸣,是系统在警告她,她刚刚的行为已经违背了人设,受到了来自系统的惩罚。
这惩罚可真痛,一点也没打折扣。
沈月宁大惊,伸手想要拉住她,却因为事发突然,只能勉强接住她,双膝甚至无可避免地跪在了地上。
云涯倒在沈月宁怀里,用最后的力气捏住了沈月宁的袖子。
一片兵荒马乱后,她听见了玻璃杯落地的碎裂声,还有沈月宁带着慌乱的解释。
她勉强睁开眼睛看了最后一眼,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云敏直愣愣地站在走廊上,眼中是震惊和怒意,还有一丝藏不住的绝望。
等到她再次睁眼时,她正躺在医院的高级病房里。
这家医院属于沈氏医药名下,是长京市硬件条件最好的医院,VIP病房更是装饰得十分温馨。
只是,如此戏剧性的发展着实像是一场梦,昏迷的这几天,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只手按下了快进键。
谁又能想到只是拒绝了沈月宁要将她送出国进修的想法,也会被判定为违背人设呢?
刚来这个世界没多久,她的任务进展几乎为零,却接连在沈月宁的手上吃了两个亏,可见他也并非等闲之辈。
痛感来得太快,消失后又变得无影无踪,刚睁眼时,云涯甚至有些恍惚,以为自己的任务已经失败,来到了下一个世界。
她躺在床上,眼睛巡视一圈,见房间里没有人,便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腕。
如今,她的身上已经没有当时那种令人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不过因为在床上躺太久了,手脚关节处有些沉重,后腰也有点酸,只能试着撑起身体,缓慢地移动双腿,坐到床边。
直到双脚重新接触地面那一刻,她终于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云涯下地走了几步,没感觉到什么异常,她把窗帘拉开,屋外日头正好。
等她又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日期,才发现自己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与此同时,更加触目惊心的是备用机发来的十几条短信,最后一条的时间已经是在一天前。
沈月青联系不到她,恐怕已经急疯了。
顾不得多想,云涯第一时间拨通了备用机的号码。铃声响起的一瞬间,她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她循着铃声和震动音的方向,拉开床边柜的抽屉,看见了本应在沈月青手上的备用机。
怎么回事,他提前出来了吗?
她正胡乱想着,突然听见一声门锁扭开的轻响,紧接着是熟悉的脚步声。
似乎是看见了卧室透出来的光亮,脚步声骤然加快,又突然停下。
云涯抬头,看见房间门口的那个身影时,一肚子疑问都咽了回去。
沈月青站在门边,脸色被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映得有些发白。
许久未见,他眼下有些青黑,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清瘦和疲惫。
云涯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想起自己进医院的原因,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如果说,违背沈月宁的意愿就算违规,那么沈月宁不在的情况下,她和沈月青的关系能够走近到哪一步?
沈月青的眼睛在她动身的那刻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下去。
他往前迈了几步,在云涯面前站定,似乎想伸手,但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但他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孩,似乎藏了千言万语。
云涯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心里第一次涌现出一种慌乱的感觉,不由自主地避开他的眼神,重新坐回到病床上。
“这就是你说的,想办法提前让我出来吗?”
沈月青终于开口说话了,语气有些冷。
他永远也忘不了得知云涯被送进抢救室时的心情。
那种心脏被霎时攥紧的无力感至今让他痛不欲生,后怕到根本无法回忆。
是他的错,他就不该让云涯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就算以身涉险引蛇出洞,也不该放任自己落到如此被动的局面,甚至失去了对她的保护。
沈月青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她没有事。
他弯下腰,将手里装着温水的杯子放在了云涯手边的矮桌上,又起身去关那扇刚刚被云涯拉开的窗户。
“外面风大,你现在不能吹风。”
他没有问自己和沈月宁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晕倒进医院。
云涯也没有追问他是怎么提前从禁闭室里出来的,不过只要动动脑子也能想到,这件事与她突然晕倒有关。
“医生有说我得了什么病吗?”
昏倒前她分明记得系统说过,这是对她违背人设的惩罚,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医学角度,会如何界定她的情况。
虽说系统肯定会想法子帮她圆过去,但是毕竟惊动了这么多人,如果医生说她得了什么特殊的疾病,她岂不是要一直演下去?
听见她提问,沈月青重新折返回来,捕捉到她忐忑时习惯的小动作,淡淡地看着她,用手指的背部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医生说没什么问题,醒了就好。”
云涯被他突然的触碰定在了原地,努力忽视脸部升腾而起的温度。
确认她此时精神尚可,面色也比之前红润,沈月青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下来。
他按响了呼叫铃,没过多久,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了房间。
他自称林医生,态度称得上十分温和。
给云涯做了一个大致的检查后,他朝沈月青点了点头,随即道:“没有什么大问题,准备好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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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时可以出院。如果可以的话,考虑换个地方养病。”
云涯听着他的话,心里越来越困惑。
如果说她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为何说随时可以出院?
如果说她的身体没有问题,为什么又建议她换个地方生活?
林医生看出她的疑惑,安抚一笑:“长京市的冬天比较冷,你身体虚弱,不太适合出门活动。建议换到南方城市生活,慢慢加大运动量,提高身体素质。”
这样的说法倒也有几分道理,她点点头,转向沈月青:“那我们现在要出院吗?”
“不着急。”
听见林医生说她随时可以出院,沈月青看了她一眼,表现得并不积极。
他送走了林医生,重新折回来的时候,收走了她手边的备用机,递给了她一台平板电脑。
云涯伸手接过平板,有些困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随手划了划屏幕,上面的内容竟然是沈氏的年报。
表格里详细记录了各个部门的年终数据和经营情况,甚至还有人员构成,主要负责人的项目经历……
她没再继续看下去,而是朝沈月青抛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沈月青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提起沈山的时候,态度冷淡得像是提起一个陌生人。
“家主吩咐下来,等你出院后,可以在沈氏的几大部门里选择一个,跟着公司的人学习,后面再接手沈氏的业务。”
他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你……确定现在就要出院?”
云涯沉默了,手里的平板一时之间重如泰山。
她之前试图插手沈氏的业务,却在云敏那碰了个软钉子,并未提前做过这方面的准备。
考虑到后面她的每一次行动,都会被纳入年度绩效考核中,此时更不能鲁莽行事。
倒不如借着生病的理由,在医院多待几天,提前熟悉一下后面要接触的业务。
她在纠结思考的时候,沈月青的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了她的手,将她手背上扎针留下的青紫痕迹尽收眼底。
上一次,也是因为沈月宁,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他的眼神不可抑制地冷了下去。
见云涯还盯着平板苦思冥想,甚至不自觉揉了揉此时仍泛红的眼眶,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把平板从她手里抽走。
“不饿吗?”
沈月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云涯睁大眼睛抬头看着他,诚实地点了点头:“是有点饿,你准备了吃的吗。”
听见她的反问,沈月青的眼神看向卧室门外,沉默片刻道:“只有白粥……”
医生没有说她几时会醒过来,他匆匆赶过来时什么都没准备,后面又一直担心她的身体情况,哪里有心思准备食物。
别说云涯,就连他也是好几餐未曾进食,此时倒是真的有几分饿了。
云涯难得看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连脸上的笑意都比方才明显,扯了扯他的衣角。
“我不想喝白粥,所以,你会做饭吗?”
10.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10)
云涯本只是开个玩笑,却没想到沈月青沉思片刻后,居然朝她点了点头。
就这样,她匆匆洗漱一番,围上厚厚的大衣,下一刻,已经和沈月青并肩出现在附近最大的连锁商超里。
虽然他说自己会做饭,但是其真实水准有待商榷。毕竟回顾沈月青的前半生,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似乎并没有太多下厨的机会。
思来想去,最多也就是在外留学的那几年,需要他亲自下厨才对。
云涯不想为难他,挑选食材时选的都是一些烹调方法简单,味道清淡的蔬菜,想来再如何灾难的厨艺做出来,也难吃不到哪儿去。
沈月青看见她挑选的食材,像是看出她的不信任,也不为自己辩驳,只是推着推车默默跟在她身后。
说起来,这还是云涯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逛超市。
从前也和老尤逛过超市,但他工作繁忙,等到云涯长大后,几乎就不怎么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只偶尔用短讯联系问候她的情况。
再早一些,陪她一起逛超市的还是跟她相依为命的姐姐。
只是后面,姐姐就在星际战乱中失踪了。
云涯本打算毕业后便踏上寻找姐姐的行程,但谁知阴差阳错接了任务,来到这个世界。
她还没有找到姐姐,所以这个任务,她绝对不能失败。
想到这里,她想要帮助沈月青夺回沈氏的心情更加强烈了。
见她突然停下脚步,沈月青也跟着停住了步子,挑眉看着她,眼中是些许疑惑。
云涯突然觉得,他这副表情和姐姐困惑时的模样,还真有几分相像。
一定是她躺了一天一夜,把脑子躺坏了。
她猛地摇了摇脑袋,自然而然勾住了沈月青的臂弯,拉着他继续往前走,另一只手在货架上挑挑拣拣,一刻也闲不下来。
等他们回到医院的高级VIP套间时,已是傍晚时分。
沈月青提着买回来的一大篮子菜去了厨房,而云涯则是重新拿起上午没看完的商业报告,开始仔细分析沈氏集团目前的情况。
此时此刻,摆在她面前最棘手的难题是,她究竟要在沈家的诸多家业中选择哪一项去学。
沈月宁和沈月青的家主之争在原剧情里占了极重的篇幅,她早在这之前就已经把前前后后的故事看了几遍,对沈氏的现状也有些了解。
除却沈月宁一直以来深耕的沈氏科技外,沈氏医药、沈氏教育集团在各自的领域也占有极大的份额。
沈山突然拿出这份报告,还如此大方地让他们选择方向,无疑是向外界宣告,沈氏要再次洗牌。
虽然摸不透沈山真正的心思,但这次洗牌背后意味着什么毋庸置疑,沈山这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会再给沈月青一次机会。
也是在告诉所有沈氏的追随者,如果沈月青抓不住这次机会,沈氏集团的未来将正式交由沈月宁。
他虽然一直以来都偏心沈月宁,能容许沈月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用些小手段针对沈月青,但他绝对不会允许这个二儿子算计到自己头上。
那份证据,终究还是改变了他的想法,撼动了他一直以来根深蒂固的,想要让沈月宁接受沈氏集团的心。
仔细想想,选择让沈月青再次坐回牌桌,用他来钳制野心逐渐膨胀的沈月宁,倒也符合沈山的行事作风,也符合云涯对他的认知。
这样一来,无论两个儿子谁会是最终的赢家,此时此刻都不足以威胁到他在沈氏的地位。
在众人眼中,他还是那个拥有决策权的家主,其威严不可撼动。
这次洗牌,既能给他自己一个台阶下,又在无形之中堵住了其他人的嘴,对于他而言,自然算是一张好牌。
云涯不知道这件事情背后是否有云敏在助推,她只知道,自己确确实实是趁这个机会捡了个漏,居然获得了插手沈氏业务的机会。
要知道,之前沈山就算明面上再如何重视她,也不过把她当作一个吉祥物养着。
要问她在沈山眼里究竟算什么?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漂亮的、身娇体弱的、和沈家并无血缘关系的花瓶而已。
她于沈山而言,最大的价值,恐怕就是通过联姻来绑住男人。
这个联姻的对象,可以是他的商业伙伴,可以是政界名流,甚至可以是他的两个儿子。
毕竟沈家养了她好几年的时间,就算云涯和沈月宁走不到一起,来日联姻时择一户好人家,照样能够成为沈家的助力。
与此同时,还能借她来反向捆绑住云家。
只要能让沈氏继续做大,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所以……以现在的形势看来,云敏当初选择和沈山联姻,无疑是一步差棋。
她虽然打入了沈氏内部,获得了一定的话语权,但沈氏归根结底还是沈山主导,云敏充其量只能影响他的部分决策。
为了这一点微乎其微的影响力,她牺牲的是自己的自由和大量的财富,任谁看到这样的结局,都会忍不住问一句,值得吗?
云涯迄今为止仍未想清楚,云敏究竟为什么会选择和沈家联合,还要以这样的方式。
说她是为了爱情?绝对不可能,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离婚了。
说她是为了利益?那么沈氏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她如此费心呢。
云涯相信,她会这么做,一定是有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
可惜她目前不在身边,云涯也没机会问清楚。
退一步来说,就算云涯问了,云敏也不见得愿意告诉她实话。
理顺了这其间复杂的关系,她的心里已经出了一个决断,她不能插手沈氏的核心业务。
一来,过早暴露自己的野心,只会引起沈山的警惕。说到底,她不是沈家的人,沈山绝对不会放心把公司交到她手上。
二来,她尚且不清楚云敏的布局,如果因为她的加入,误打误撞坏了云敏的筹谋,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所以,和沈氏关系最紧密的沈氏科技与沈氏医药都被她排除了出去。
思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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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云涯把目光投向了一个角落。
那是沈氏一个非常不起眼的项目,在几大核心部门的对比下,它的数据平平无奇,在相关领域所占的市场份额,也只能说是填补赛道空缺而已。
似乎之所以会让它出现在资料里,只是为了体现沈氏业务范围之广,影响力辐射之大。
那是一个游戏公司,叫云间游戏。
云涯放慢了滑动屏幕的速度,将这家公司近三年来的数据表现,在研项目类型和团队成员经历都看了个遍,心里渐渐有了想法。
原身是音乐专业出身,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加入游戏公司好像也说得过去。
更何况,她来自星际时代,在想象力这方面,本来就有当前时代旁人难以匹敌的优势。
如果通过科技对音乐做点改编,以声为媒介加强游戏体验效果,也算一个小小的亮点。
她迟早有一天要离开这个世界,若是能在离开前,给沈月青留下点什么东西,也不算攻略完成就拍拍屁股走人。
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但目前只有她记得属于那个时代的精彩与绚烂,既然如此,不如就把这一切用另一种形式,告诉他。
她正想得入神,突然听见敲门声,抬头一看,是沈月青站在门外,看样子已经盯了她很久了。
“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不是说饿了?”
方才见到云涯聚精会神盯着屏幕,连他敲了几次门都未曾察觉,他的眉头就悄然蹙起。
如今见她一脸欲言又止,仍拿着平板不肯放下,沈月青索性上前几步,走到她身边。
征求过云涯的同意后,他拿起了平板,眯起眼睛扫过她正在看的内容。
“你对游戏感兴趣?”
云涯听他话里没有阻拦的意思,心略略定了定,点点头,认真征求起他的意见:“你觉得我能行吗?”
“为什么不能。”
沈月青将视线重新移回她的脸上。
少女的眼睛比平时都要亮,提起云间游戏的数据和市场表现时,语调比平时都要高昂些。
“综上所述,我觉得这个项目很适合我,不过我还没想好,毕竟我也不知道我适不适合它。”
“想做什么就去做。”
听着她喋喋不休的分析,沈月青不知何时微微弯了弯嘴角,眼中是他自己都悄然未觉的纵容。
“就算你把公司都败光了,也有我给你兜底。”
听见这话,倒是云涯罕见地顿了一下。
从未涉足过相关领域,此时此刻,就算是她也有几分迟疑和不自信。
“应当……没到那个程度吧?”
见沈月青眼中的笑意,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只不过是他的玩笑话。
云涯气得起身捏了他的胳膊一把,径直走向了餐厅,把他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男人闲庭信步地跟上,但总是他脸上挂着的表情再如何平静,那双眼睛里的神态还是出卖了他。
鸦羽般的眼睫下,是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住的欣然。
11.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11)
云涯在医院里躲了几日清净,原本还自得其乐,可时间久了,渐渐地发现不对劲来。
最令她疑惑的地方在于,这段时间里,云敏一直没有出现过。
以云敏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关心程度,这实在是反常得很。
她问过沈月青,可他也摇头不知,只说云涯病倒后,云敏匆匆来了一趟医院,找她的主治医生聊了许久,后面就突然消失了。
云涯心里有种淡淡的不妙之感,她问林医生要来自己的病历,可是左看右看也没察觉出哪里不对,只能先将这件事情放下。
不过,经过林医生的再三检查,如今可以确认的是,她的身体各项数据已经达到正常指标,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体检都要更加健康。
换言之,她真的该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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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将至,长京市的市民迎来了冬日里最温馨的一段时光,满怀期待地等待着假期的到来。
与此同时,沈家那些办不完的宴会,数不尽的应酬也跟着一起停了。
因为云涯这次住院,可以说是十分突然,真要细究起来,和沈月宁脱不了干系
沈山认为家丑不可外扬,将这件事情对外瞒了下来。
沈氏的合作伙伴只知道,云敏那个独生女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这段时间更是因为天气严寒,闭门谢客,专心在家休养身体,纷纷送上了礼物。
因此,长京市知道云涯在住院的人并不多。
她本来就不爱出门,平时偶尔联系的几个朋友还以为她是因为天气冷,不爱聊天,这才许久不搭理她们。
大家算不上多深的交情,她们给云涯发了几次消息都没有收到回复,后面也就作罢,说是等着新年后,天气好一些了,再来找她一起玩。
没有朋友,云敏又始终不见踪影,云涯出院的时候,她的身边就只有沈月青一人陪着,和其他出院的病人相比,确实略显冷清。
虽说系统给她安排的这个身份是整个长京市最受宠的小公主,其实人情淡薄,也不过如此。
她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在医院住了没几天,随身的东西并不多。
李管家已经提前派人把行李搬走了,出院手续不过几张表格,她自己就能搞定这一切。
说起来,沈月青这段时间几乎一直在医院里陪着她,对她提出的要求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她原以为,是自己突然生病,沈月青担心她的身体状况,这才陪在身边。
但是,就连她装病的这一段时间,沈月青也一直十分配合,甚至就歇在高级套房的另一间卧室里,她慢慢品出几分不对劲来。
他好像在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
白天,他偶尔出现在会客厅,拿着电脑处理一些工作,偶尔离开也会提前告诉云涯,基本上都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一般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他就拉着云涯去外面走走,还会问她有没有想吃的菜肴。
等到晚上,他又化身李管家,每天睡前都要检查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门窗是否关好,供暖系统是否正常工作,事无巨细。
一天晚上,云涯默默躺在床上看着他伸手关上窗户的锁扣,最后幽幽来了一句:“你到底是打算接手沈氏总裁的工作,还是打算接手李管家的工作。”
闻言,沈月青的动作骤然顿住,回头给了她一个凉飕飕的眼神。
她往被子里缩了缩,正好趁这个机会问他:“你要从沈月宁手里把沈氏科技拿回来吗?”
一听见沈月宁三个字,沈月青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冷了下去,但他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答复云涯的问题,只是让她好好休息。
方才签完那些手续文件,她忍不住又问了一次,沈月青依旧没有正面回复她,默默地帮她收拾好东西,提着她的箱子一路来到停车场。
他把车开出去,行驶了一段路后,云涯才发现这不是去往沈宅的方向。
她挑眉正想问话,却见沈月青淡淡道:“不是说,不想这么快回家吗?”
“这话说得也没错,可是你要带我去哪?”
云涯坐在副驾驶上,侧过头盯着他的侧脸,总觉得他眼里有些说不出的冷意,只是极尽克制,不想让她察觉。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按理来说,她要出院了,也能勉强算是一件喜事吧。
沈月青没说话,只是默默将车停在了一幢私人庄园前。大门像是有所感应般缓缓打开,门后是一条蜿蜒的山路。
四下寂静无声,云涯突然觉得,她要是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恐怕也没有人会发现。
可她本能地觉得,无论如何,沈月青都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因此也并不担心。
“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
沈月青微微一叹,沉默了片刻,接道:“是我母亲留下的庄园。”
云涯了然,这幢老宅,恐怕就是沈月宁口中,月青母亲留下的私产。
光看这架势,确实是价值不菲,难怪能让沈月宁都惦记着,念念不忘。
他们一路将车开到了山腰的别墅,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出来迎接,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老奶奶。
见月青下车,他们恭敬地鞠了个躬,称他为少爷,又热心地上前和云涯寒暄,称她为云小姐。
沈月青见她毫不掩藏脸上的困惑之色,又一直有意无意看着两位老人的脸,解释道:“李叔,李婶,他们是李管家的父母。”
云涯这才恍然大悟,为何会觉得这两位老人如此面善。
“李叔和李婶是这儿的管家,那李管家……”
她欲言又止,倒是沈月青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肯定了她一直以来的猜想。
“李管家是我母亲留下的人。”
此事沈山并不知情,不过就算让他知道了,沈月青也无所谓。
云涯之前就能看出来李管家好似对她和沈月青二人颇为照顾,不过没往这方面想。
知道了这层关系后,一些困扰她的事情,自然也就无师自通了。
比如,为什么沈月青明明长期不受沈山待见,却能在沈月宁的打压之下,成长为让整个长京市都忌惮的人物。
除了绝对的天赋外,他的背后还有许多不为人道的隐藏助力。
甚至,他那位出走的母亲,背景可能也不简单。
虽然沈月青将她带来这里,就没有要瞒着她的意思,不过云涯还是没有选择追问。
知道他有自保之力就好,这意味着就算沈月青没能夺回沈氏,他也不至于如原结局般,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沈月青见她若有所思,不知不觉落下了步子,便站定在原地等她。
等她无知觉要撞上去,才伸手扶住了她,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这里很漂亮。”
云涯从上山开始,就将四周的景色尽收眼底,如今进了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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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是不免惊叹于室内繁复而独特的陈设。
虽然主人长时间不在此地居住,室内未免显得有些冷清,但两位老人将这里收拾得一尘不染,显然是精心维护着这幢老房子。
古老的壁橱,墙上的挂画,精致的雕花……屋内的许多旧物仍散发着迷人的气质,宛如一位老歌唱家的低吟,令人沉醉其中。
她猜测,这里的装潢应当是月芷一手布置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沈月青仍将这里的一切维持原有的模样。
沈月青任由她走走停停,一边欣赏一边惊叹。
他向来不多话,只是沉默着守候在一旁,在她每一次提问后应声,在她每一次跨越台阶门槛时稳稳地接住她的手,带着她避开边边角角的磕碰。
将室内布置的几大区域都看了个遍,他们也穿过弯弯绕绕的长廊,来到了后院。
从幽暗的走廊来到花草茂盛的后院,乍见天光,云涯不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院子里的布景十分漂亮,还有一条长长的玻璃走廊,此时虽是严冬,这儿却像是圈住了一方小小的春天。
庭院深处还有一个玻璃花房,李婶的身影映在玻璃上,应当是正在打理花房内的花草。
她有些好奇,忍不住扯了扯沈月青的袖子,想和他一起走近瞧瞧。
不过,向来称得上百依百顺的沈月青这次不依着她了,非但故意使坏挡住了她的视线,还隔着衣袖扣住了她的腕子,把她往另一个方向带。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云涯气急,偷偷扯他的衣角。
“里面有秘密。”
沈月青此时倒是言简意赅,拉着她在院内随意找了一处坐下。
云涯听了他这话,更来劲了,好奇地侧过头看他。
“什么秘密?真不能让我知道吗。”
今天天气很冷,他们这几日都待在医院里,自然也不受沈家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托她的福,沈月青也暂时摆脱了西装三件套。
此时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简简单单的,倒是露出几分罕见的少年气。
云涯突然想起来,他也不过二十几岁,只是因为曾经取得的成绩太过耀眼,性子又一向清冷,总让人不知不觉就忽略了他的年龄。
沈月青察觉到她的目光,默默侧过头与她对视。向来平静到近乎冷漠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时却总是温和的,丝丝缕缕如水一般将她拥住。
云涯这次没有回避他的眼神,而是歪着头观察他,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开始,他的身上多了一些烟火气。
又或者说,他开始有了不同的情绪,有了不同的颜色,不再像初见时那样,淡得仿佛随时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这是好事,对吗?
云涯的心开始打鼓,她发现自己好像有些拿不准分寸了。
在此之前,她一直笃定,她要努力地走近沈月青,竭尽所能地帮助他。
可如今,似乎是自己先把他当作了身边最可靠的人,甚至不自觉地产生了依赖。
但她真的能承受住这样的因果吗?
她总觉得,她和沈月青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伙伴。但没有人能告诉她,他们是否会走向同一个地方。
如果她的任务失败呢,如果他们之间注定没有任何结果呢?
云涯有些不敢想象那样的结局了,此时此刻,似乎只有把他当作单纯的任务对象,才能说服自己接受失败的结局。
12.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12)
云涯的心思突然乱得出奇,甚至下意识地收回了自己的眼神,默默将头偏转回去,眼睛盯着虚空中的某一处,总之就是不再看向沈月青。
沈月青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也没说话,神色暗了暗,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椅面。
耐心,再耐心一些。
他不断地告诫着自己,他有足够的耐心来等待。
他已经等得足够久,并不差这一会儿。
但是,人心,真是这样轻易就能够算计得分毫不差的吗?
突然的尴尬使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凝结至冰点。
云涯在和自己大脑里的另一个声音抗争,而沈月青也不知为何选择了沉默不语,甚至连周遭的气温都冷了下去。
他们就这样相顾无言坐在一起,直到李婶出现,才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
她捧着一束红如火焰的花,笑容满面地将花束交到了云涯手上。
云涯有些愣神地接过,发现这束花和生日那夜沈月青留在她房间里的那束花,是同一个品种。
花开得灿烂,映衬着两张苦瓜脸,更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李婶善意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打转,对着云涯摇摇头道:“天气冷,这花十分娇气,好在今天还算给我面子。”
“辛苦李婶了,谢谢。”
云涯捧着人家摘来的花,一时半会不再想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乖巧道谢。
“这花是少爷亲自种下的,我们不过是帮忙守着花株。这些年,花开了又谢,今日也算是重新回到主人身边了。”
李婶笑着挥挥手,示意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她像是看穿了两人间闹了小矛盾,临走前还亲切地拍了拍云涯的肩膀。
云涯目送李婶离开,她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此时的心情,只是深呼吸一口气,重新看向月青。
“这是你说的那个藏在花房里的秘密吗?”
“嗯。”
他接过话题,眼神却不看云涯,反倒专注地看着她手里的花,神情是说不出温柔。
两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刚刚的沉默,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云涯沉思片刻,悄声问道:“是月夫人很喜欢这种花?”
否则,为何要将它栽种在老宅,甚至还亲自花这么多心血养护。
沈月青淡淡瞥她,眼中写明了否认的答案,像是好奇她为何会有这样的猜测。
“那……是你很喜欢这种花吗?”
一个猜测不对,云涯顺势提出第二种可能性。
沈月青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起身,揉了揉她的发心。
“该回去了,今晚还有家宴,你母亲方才催过了。”
听见这话,云涯刚刚才好起来的心情,顿时又跌入谷底。
回到那个家,便意味着,她又要重新开始面对现实了。
高难度的任务,复杂的人际关系,还有理不清的心绪……光是想想,就让人愁得眉毛都要掉了。
她依依不舍地起身,跟在沈月青身后,眼神木然。
王姨早接到他们要回来的消息,已经在家里等了许久,见云涯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终于放下心来,帮着她将大大小小的东西收拾好。
至于那束花,云涯谢绝了王姨的好意,自己用透明的花瓶重新整理了一下。
不论如何,任务才是最重要的,若是和任务对象的关系一直这么僵持下去,好像也不利于她完成任务吧?
她纠结了几日,在此期间,意外地收到了沈月宁的短信。
他在短信里向云涯道歉,称当时失态,没想到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云涯被送往医院后,他已经自请禁闭,如今刚被放出来,第一时间就来联系她。
还说,如今云敏不让他亲自来云涯面前道歉,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歉意,希望云涯能够原谅他。
最后,甚至还不忘提一句,他希望可以和沈月青公平竞争,在家主之争中,他希望云涯不要站在任何一方,让他们公平公正决出胜负。
这样暗含指责的请求,还真是他一贯以来的风格。
现在出来要公平?那么之前他借沈山的心结一味打压沈月青的时候,怎么不提公平二字?
有了家主的偏心,旁支的助力,还会输给沈月青一大截,就这样的能力,也好意思问她要公平?
云涯对此嗤之以鼻,若是这个世界真是公平的,系统就不会派她出现在这里,帮助沈月青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刚想回复他的消息,脑内就响起系统提示,系统告诉她,这种短信也受到系统规则的保护,她不能拒绝沈月宁的要求。
碍于此限制,她只能答应下来。
--
如今沈月宁算是盯上了她和沈月青,出于安全考虑,她不能再明着和沈月青走得太近,免得沈月宁又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还不得不乖乖照做。
在她有意识地拉开距离后,沈月青也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几天都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直到云涯实在忍不住跟王姨打听消息,她才知道,沈月青已经很多天没有回沈家了。
担心他出什么意外,又或者是出于别的她也说不上来的心思,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沈月青的房间门口。
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流水的声音,应当是他在浴室里。
不是说很多天没回来了吗,难道真就这么巧?
明明在医院的这段时间,已经朝夕相对无数次,为何心头却忽然忐忑起来?
云涯推开房门时,心里还有些忐忑。虽然她也没想好,一会要如何面对他,但是她暂时不想离开。
这么没缘由地断了联系算什么?就算要回避,也得提前说清楚吧……不然沈月青以为她心里还有沈月宁,对她好感度直线下降,她的任务还怎么做?
对,没错,就是这个原因才让她来到这里的。
云涯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观察起了这间房间。
屋子里的陈设极为简单,基本与沈家的客房无异,仿佛他从来不属于这里,也不愿在此留下自己的任何痕迹。
但是在床头柜的位置,摆着一个特别漂亮的玻璃制品,几乎第一时间就抓住了云涯的眼球。
玻璃的夹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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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是一朵熟悉的小花。
真的有这么喜欢吗?不仅亲自栽种,拿来送人,甚至制成标本放在房间里,几乎成了整间屋子唯一的一抹亮色。
该不会是哪个女孩子送的吧?
她一边腹诽,一边忍不住用手轻轻触碰那个标本,仔细端详。
它的花叶舒展得极为绚丽,隔着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云涯仍能从中感受到这朵花洋溢的生命与热情。
就好像有些人即使被这个世界、系统所困住,也终有一天会迎来自由。
她望着里面如火焰般绽放的花朵,思绪慢慢游走,直到脚步声突然响起,是沈月青洗完澡出来了。
云涯被吓得几乎是立即弹起立正,想解释又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却见沈月青默默盯着她,似乎在等她先开口。
他的发丝还在往下滴水,脸上仍是那副淡淡的模样,眼中一派幽深。
她指着那个标本,斟酌片刻道:“它很漂亮。”
“要是喜欢,就拿去吧。”
这似乎不是他想听到的话,沈月青神色依旧没什么波动,收敛起了外露的情绪,又恢复了惯常的漠然。
他能把这件东西摆在床头这么久,还保护得这样好,显然是极为珍视的,为何现下又要说这样的话?
云涯搞不懂他,摇摇头:“君子不夺人所好。”
说着,她不知道该接什么话,现在好像也不是适合聊天的时机,只好又找补道:“在医院的时候,谢谢你的照顾。”
“在医院的时候?回到家之后,要和我当陌生人吗。”
所以,这么多天没见,她是专程来气他的?
沈月青终于开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如同一片冰海,看似无波澜的海面下,正酝酿着风暴。
在宴会上被人羞辱时,在书房被沈山责问时,他都不曾露出这样的神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云涯叹息一声,低声哄道,“我是说,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沈月青只是看着她,没有动作。
她轻声细语地诉说,站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也许人就是这样贪心,总想要得到更多。
他微微一叹,嘴角扯起一个像是自嘲的冷笑,终于还是收回了方才颇具进攻性的眼神。
“你不是问我想要做什么吗?我会接手沈氏医药,明天就搬离这里。”
所以你大可以不必担心,也不用如此费尽周折地躲着我。
剩下的后半句,他没有开口。
云涯听见他的话,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你要接手沈氏医药?”
可是按照原本的剧情,沈月青会接手的是沈氏科技,甚至还会在半年内做出非常惊人的业绩,让所有对他重返沈氏心存疑虑的人闭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这么重要的剧情都开始发生了变化?
沈月青的眸光幽幽地映照着她略微惊讶的神情,云涯立马反应过来,是她失态了。
她火速低下头,错开沈月青的目光,平复自己加速的心跳,镇定道:“既然如此,希望你工作顺利。”
13.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13)
见云涯表现得如此慌张,沈月青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他在床边坐下,随手用毛巾擦了擦未干的头发,并不轻易放过她,而是云淡风轻地问道:“沈氏医药怎么了吗?”
云涯讪笑一声:“没有什么,只是有些惊讶。”
她想不通为什么沈月青没有回到他曾经待过的沈氏科技,而是重新接手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领域。
按理来说,沈氏科技还有很多他曾经的部下,他们对他百分百信服,甚至在沈月宁当家的这几年,也不曾忘记沈月青对他们的提携。
毕竟,从个人能力来说,沈月青远超沈月宁。
若是他选择回去,定然能以最快的速度重回沈氏核心,可他偏偏在这个关头放弃了沈氏科技……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沈月宁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些年来,沈月宁一直对沈月青穷追不舍,几乎每一步都是跟在沈月青后面,踩着他的脚印往前走。
他这些年努力的目的,就是为了推翻沈月青之前给所有人留下的印象,让自己的名字取而代之,成为沈氏的新星。
只可惜,他一直以来都没能做到这一步。
这一次,沈月青重新回到沈氏,沈月宁必然会对他百般提防。
如果继续和沈月宁在沈氏科技的主导权上纠缠下去,确实会处于被动的局面。
还不如另外选一条路,让所有人都看到,到底谁才是真正无可取代的天才。
沈氏医药这些年在市场上的表现相当强势,可以说,在整个医药领域,只有安先生名下的星月集团能与沈氏医药打得有来有回。
如果沈月青想要快速掌握沈氏的局面,又不选择沈氏科技,那么沈氏医药确实是他最好的选择。
云涯心里默默想着,已经自己说服了自己。
毕竟她的任务是拯救沈月青,让他接手沈家的家业。
她相信沈月青的能力,只要确保大方向不出问题,不论他是通过沈氏科技翻身,还是通过沈氏医药重新夺权,都没有关系。
这些不过是男主重回巅峰路上的小小细节而已。
沈月青没见她久久没有接话,开始沉默着收拾自己的东西。
云涯看着他,终于还是没忍住:“你真的要走吗,为什么?”
就算是要接手沈氏医药,也不至于马上就要从沈家搬出去。
难道是因为她刚刚的态度,沈月青才决定离开沈宅?
想到这里,云涯又忍不住补充道:“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这里是你的家,我只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她能说什么呢?
停在那里吧,沈月青,不要再往前走了。
如果他们注定没有任何结果,最好的方式难道不是让一切结束在最初吗?
能不能,就以一个朋友的身份留在他身边,看着他在这个世界取得圆满呢。
等到她任务结束那日,她应该会独自回到自己的世界。
就算那位神秘病人和这个世界的沈月青有些许关联,他又能记住多少事情呢?
在这样紧要的工作中生出不合时宜的感情,岂不是把自己和任务对象的性命当儿戏吗?
云涯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说下去,索性选择了沉默。她站在沈月青面前,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看见她往后退的动作,沈月青的脸色微不可见地白了几分。
他凝视眼前的少女许久,最终什么也没做,只留下一句照顾好自己,和云涯错身而过,离开了。
云涯望着他走后空荡荡的房间,恍然间竟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他几乎日日夜夜陪在自己身边,让她一时忘了,沈月青身上还有太多因果未了,而她注定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
但是沈月宁的要求又再一次提醒她,她只是借着系统安排的身份,短暂地参与到这个世界之中,而沈月青,他会在这里走完属于他的人生。
如今的她,只能站在沈家的屋檐下,目送他独自走进风雪里。
沈月青离开后,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发了很久的呆,离开的时候才发现,他走的时候,甚至没有把床头的玻璃标本一起带走。
云涯思忖片刻,还是拿起了那个小小的玻璃标本。
既然他说了要把这个东西给自己,刚刚他又没带走,自己拿走留个念想也不算过分吧?
她把标本揣进口袋里,合上沈月青房门的时候,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月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云涯诧异地回头,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云敏。
“妈?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找沈月青有什么事吗?”
在沈月宁管理沈氏科技的这些年,云敏一直秉持着中立态度。
虽然她带着身后的资本与沈氏集团的业务进行了深度捆绑,在沈氏也有一定的话语权,但她从来不掺和进沈月青和沈月宁的斗争之中。
就连沈山问询她的看法,她都只是淡淡地转移话题,称自己只是一个商人,一切以利益为先。
云敏和沈月青是什么时候扯上关系的,难道是在她生病的这段时间?
她病了这么久,云敏都没来看她,反而是先找上了沈月青,云涯心里马上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听见云涯的问题,云敏脸上有些尴尬,她生硬地转移话题,开始关心起了云涯的身体状况。
“这些日子,月青有没有好好照顾你?妈妈生意太忙,走不开,你不要怪妈妈。”
云涯几乎在她开口的一瞬间就认定了,她在说谎。
她和云敏接触了一个多月,她能感觉到,云敏对女儿一定是真心实意的疼爱。
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为了所谓的生意,把病中的孩子交给别人照料。
就算沈月青再怎么靠谱,对于云敏来说,他也只是一个外人。
她不出现,一定是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云敏消失这么久,直到现在还想方设法瞒着她呢?
云涯藏住自己的心思,伸手挽住了云敏的胳膊:“他刚走,妈,我们好久没见了,你能陪陪我吗?”
换了从前,撒娇这一招可谓是百试百灵。可就在今天,云敏意外地抽出了自己的胳膊,抱歉地看向云涯。
她伸出手疼惜地理了理她的头发:“妈妈还有很重要的事情,乖宝,既然已经出院了,想吃什么就让王阿姨给你做,妈妈晚上和你联系。”
说完这句话,她又行色匆匆地离开。
云涯又被一个人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敏离开的背影。
云敏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她,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晚间,她一个人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收到了云敏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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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短信。
上面说,她已经拿到了云涯的体检报告和病历,咨询了她认识的专家。
这名专家给出了和林医生一样的建议,他认为云涯最好换一个气候温暖的地方生活,那样对她身体康复会有帮助。
云敏问,她愿不愿意去长川市,回云家生活一段时间?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云涯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开始向系统询问云家相关的信息。
系统接收到她的疑问后,很快给她传来了云家的相关资料。
云家虽然一直没有创立所谓的家族企业,但曾经有过一句传言,说长川市,是云家的长川市。
虽然这句传言有夸大的成分,但也恰如其分地展现出了云家的深厚底蕴。
云敏的父亲云天在前几年过世了,如今云家的家主是云敏的同胞哥哥,也就是云涯的舅舅,云睿。
云睿的儿子云泽比云涯大个几岁,是长川市的商界新锐,他自己创办的公司在人工智能领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因为云家和沈家的姻亲,再加上年纪相仿,尽管云泽甚少在长京市露面,旁人也常常将他和沈月青一同提起比较。
了解完云家的现状,云涯更加好奇,云敏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嫁给沈山。
如果是为了钱,以云家在长川市的地位,她能用更加轻松的方式赚到更多的钱。
如果是为了权力,她又何苦离开长川市,嫁到世代从商的沈家?
既然不是为了钱和权,排除掉这两个选项,剩下的只有一个可能……
难道云敏是为了她,才选择了沈氏?
她接着向系统追问,在他们的设定里,云涯的亲生父亲是谁。
系统很快给出了答复,称她的父亲是一名年轻俊美的钢琴家,与云敏相恋多年。
只可惜,就在他们要结婚的时候,这名钢琴家查出了家族遗传的基因病。
检查结果一出,他们的恋情自然遭到了云天的反对,云敏为了这段感情,选择反抗父亲,与恋人一起离开了长川市。
她确实生来就是一名敏锐的商人,即便是白手起家,凭借自己的实力,也能将亲手创办的企业一手做大。
但好景不长,在他们结婚后不久,这名钢琴家的病情突然恶化。当时的医学技术并不足以治疗这种基因病,从他病情恶化到离世,只过去了一个月。
云敏无法接受爱人离去的现实,晕倒在丈夫的葬礼上,醒后却发现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
她不顾亲友的劝说,坚持生下云涯,后面也没选择回到云家,而是独自将女儿抚养长大。
再到后面,云天离世,云睿成为家主后,亲自将这位妹妹迎回,云敏和云家的关系才缓和下来。
看完这一部分资料,一个让人遍体生寒的猜想浮现在云涯的脑海中。
如果她这次病发入院,并不是因为系统的惩罚,而是遗传的基因病呢?
回想起她突然犯病后云敏态度的异常,以及这些年来云敏对沈氏医药的执着,云涯心头的迷雾渐渐散去。
云敏曾经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毅然舍弃身份给她带来的一切。
云涯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她以自己的婚姻和自由为代价,嫁入沈家。
除非是那个理由……
为了救自己的孩子,一个母亲什么事都愿意去做。
14.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14)
最终,云涯选择听从云敏的建议,独自登上前往长川市的航班。
她没打算直接问云敏当初为什么要和沈山联姻,而是尊重她所做出的所有决定。
既然云敏没有告诉她原因,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至于那个遗传的基因病,云涯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在系统的掌控之中,她现在并不是很担心。
如果后期病情恶化,恐怕要迎来强制剧情杀,她又无法左右系统的设定,只能顺其自然。
三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降落在长川市。
云涯踏出机舱的一瞬间,感觉一股暖风扑面而来。
长川市果然和长京市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年四季都如春天般温暖和煦,也难怪会被称为最佳疗养胜地。
她取完行李,正想按照云涯给她的联系方式拨通电话,手机铃声却早一步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云涯接了电话,还没来得及问对面是谁,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
“抬头。”
听见这句话,她本能地抬头四处张望,发现不远处,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正在朝她招手,笑意盈盈地看向她。
根据她提前看过的照片,这个人是她的表哥云泽。
身为云家的下一任家主,云泽的气度果然不同凡俗。
他和沈月青是全然两种不同的气质,如果说沈月青的眼睛是冬日里的江面,任凭风雪如何呼啸,表面风平浪静,冰层下暗流涌动。
那么,云泽就是春日暖阳下的飞瀑,看似温暖向阳,实则击打悬崖峭壁时溅起水花四射,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侵略感。
他身上的那种温和,与沈月宁那种装出来的温柔也不太一样。
沈月宁的笑是虚伪的,他在乎的事情太多,牵绊太多,最终只能畏首畏尾,小心翼翼地保全自己手里的东西,难免露出局促的一面。
而云泽,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这么多年,恐怕还没有一件让他求而不得的东西。
这份温和的背后,大概是无谓吧,就好像凡人的喜怒哀乐,皆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
因为无所谓,所以格外随和。
云涯在心里打量着他,见他长腿一迈,已经走到了面前,伸手要接她手上的行李箱。
“路上还顺利吗?姑姑最近身体怎么样?”
都是一些客气的问候,云涯挑挑拣拣回答了一些,话并不多。
虽然就连云敏都没发现她的身份问题,但此刻面对着压迫感十足的云泽,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只回答一些最近的情况,而任何其他有关从前的事情,她都只淡淡一笑,说自己不记得了。
云泽见她不太爱说话,还以为她是因为大病初愈,长途跋涉,有些累了。
他体贴地帮她把行李放好,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好好睡一觉吧,到了的话,哥叫你。”
云涯也不跟他客气,这副身体算不上多么健康,坐了三个小时的飞机,是有些累了。
云泽开得十分平稳,她躺靠在座椅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再睁眼的时候,窗外是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海,车辆正行驶在山道上。
云家的庄园,正坐落在山腰处,面向蜿蜒美丽的海湾。
车辆驶入庄园,最终停在了一幢宏伟而富丽堂皇的洋楼前。
云泽下车替她打开车门,对着她温柔一笑:“可算回来了,我先带你去你的房间,等你什么时候休息好了,再带你去见父亲。”
云涯却摇摇头:“哪有这样的,当然要先见过舅舅。”
见她坚持,云泽无奈一笑:“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了?沈家的规矩就是多,既然这样,我先帮你把东西提上去。”
云睿此时正在书房,云泽带着她上了三楼,穿过长长的走廊,最终停在一扇大门前。
“爸,小涯来了。”
他伸手敲了一声门,没等里面的人说话,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从前在沈家,可没人敢这么直接闯进家主的书房里。
云涯暗自摇摇头,好像知道了云泽身上那种从容自洽从何而来。
那是绝对的偏爱、全然的信任养大的孩子,才够拥有的自信。
还真是独生子女的底气啊。
云睿此时正在和身边一名管家模样的人说话,见他们进来了,谈话自然也中断了。
他看见云涯,眼神里涌出几分慈爱,说话的语调也是不紧不慢,十分温和,如陈酒一般醇厚。
云涯乖巧地答了他几个问题,就被云泽打断。
他走过去轻轻一掌拍在云睿肩上,颇有些没大没小地抱怨道:“妹妹坐了这么久的飞机,才刚回家,第一时间就急着来见你,爸你还真问起劲了。”
“你这小子,真是的。我那么久没见你妹妹,多问几句怎么了?就你有妹妹?”
没想到这位叱咤风云的云家家主,竟然还是这样一个风趣的人。听了他的话,莫说是云涯,连一旁的管家也忍不住捂嘴轻笑。
显然,云家的氛围比沈家好了不知道多少,也不知道这些年云敏在沈家,究竟是怎么忍下来的。
想到沈山那张常常故作冷漠,居高临下的脸,再看着眼前儒雅温和的云睿,云涯也不禁在心里轻轻感叹。
在云涯打量云睿的同时,云睿也在悄然观察着她。
云涯的脸色有些苍白,应当是体弱多病,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她的五官长得很俏丽,倒是像极了她的亲生父亲。
回忆起云敏为了那个男人毅然决然离家出走的时刻,即便是年近花甲,历经风浪的云睿,心里也难免生出一丝埋怨和不满。
不过面对着俏生生站在眼前的小姑娘,云睿心里没有一丝怨气,反倒有些担心她身体病弱,后面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既然回家了,就别把我和你哥哥当外人,有什么需要的,直接找你哥哥就好。”
云睿说着,眼神轻轻偏移了几分,身边那位管家模样的男人就上前一步,躬身自我介绍。
“小姐可以叫我路易斯,我是这幢庄园的总管,若是有什么需要,小姐可以随时找我,或者告诉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云涯轻轻点头,又和云睿寒暄了几句,这才在云泽的带领下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云泽颇讲礼仪停在了她的房间门口,对着她温柔一笑,递上了一个系着红色丝带的礼盒。
云涯有些惊讶地接过礼盒,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了这样一份礼物。
“打开看看吧,这颗宝石是祖母留下的,传女不传男。若不是当年姑姑离家出走时赌气摘下来,只怕我也没这个眼福。”
闻言,云涯揭开了礼盒的丝带,打开盖子的那一瞬间,即便是已经见过无数奇珍异宝的她,也忍不住为之小小地惊叹了一下。
一枚透亮的红宝石静静地躺在那里,温柔而沉静,仿佛历经了无穷的岁月。
在云涯愣神的工夫,云泽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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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给她一张图纸,上面画着很多种不同的珠宝设计和镶嵌方式。
“已经问过姑姑了,她说将这块宝石留给你,现在,你是它的主人了。”
云泽微微歪头,抱臂斜靠在门边:“若是图上的款式都不喜欢,就告诉我,我再去找别的设计师。”
“谢谢哥哥,这些设计图都很精巧,我选好了再告诉你。”
这声哥哥,云涯叫得真心实意。
云泽看出她是真的喜欢,也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么久没见,没想到再听你叫哥哥,居然是在这种情形下。”
若不是云敏离家出走,他们本该一起长大才是,他才是云涯的哥哥,而非沈家那俩小子。
回忆起曾经相处的点滴,云泽在心底默默一叹。
那时候,云敏独自带着她在外面打拼,非但拒绝了云睿暗地里提供的帮助,还和云家的人断了联系。
云睿放心不下自己最疼的妹妹带着孩子在外面吃苦,和云泽一起借着出差的名义飞到了长京市,通过共同认识的朋友要到了云敏的地址,找上了门。
正巧那段时间,云敏手头上有一个很重要的合作案,关系到她能否真的将自己的企业做起来。
但云涯病了,病中的小女孩自然想黏着妈妈,云敏也舍不得让生病的女儿和保姆待在一起。
结果,云涯一见到云泽就笑了,甚至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见云涯喜欢云泽,云敏这才松了口风,让云睿和云泽进了家门。
云泽也觉得这个妹妹很合眼缘,和她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云敏不在的时候,都是他在照顾妹妹。
只可惜,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分别后,云睿一直记挂着妹妹和外甥女,时常和云泽埋怨云天的冷酷无情,叹惋他们没有机会朝夕相处,只能分隔两地。
云泽默默将这一切记在心里,他清楚地知道,姑姑之所以离开家,都是因为爷爷不愿意用云家的人脉救姑父,眼睁睁看着他病死了。
他们回到长川市后,云泽给云涯写过几次信。
一开始,她还会回信,每当看见信纸上稚嫩的文字,就仿佛那个娇俏的小姑娘还站在他眼前,娇滴滴地喊他哥哥。
但是慢慢地,云天发现了他们在联系,用家法狠狠罚了云泽一顿,警告他不许再和背叛云家的人来往。
也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云敏再次断了和他们的联系,云涯的信也再没有出现过。
再次看向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女孩,云泽竟然感觉有些恍然。
这些年过去,她出落得亭亭玉立,五官像她的亲生父亲,漂亮极了。
当年,若不是长着这样惊心动魄的美丽面孔,那个男人恐怕很难打动姑姑那样洒脱而有魄力的女子。
云泽可以看出,云涯举手投足间,还保有小时候的天真模样。看来,即便在龙潭虎穴的沈家,姑姑也将她保护得很好。
可惜时间已经将他们和从前隔在了两端,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礼貌得像两个陌生人。
不过,一切都还有补救的机会,想到这里,他收起眼中的黯淡,又换上了标准笑脸。
“决定好了就尽早告诉我,安先生的夫人下个月过生日,已经跟我说了,一定要带你出席这次宴会。到时候,你就戴着这条项链,风风光光地亮相。”
云涯本来还打算客套一番,闻言却忍不住眼睛一亮。
他说的,莫非就是星月集团的那位安夫人?
15.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15)
在询问过云泽,得知他口中的安夫人就是星月那位安先生的妻子后,云涯不由得感叹,这一切真的太巧了。
又或者说,这也是系统安排的其中一环,让她得以通过云家这一桥梁,获得和星月集团搭上线的机会。
既然能够通过云家这边的身份,出席安夫人的生日宴,那她自然不能白白错失这次机会。
如果能够获得安先生和安夫人的认可,一则,她能证明自己的才干,获得更大的主动权,在沈家争取到更多的利益;二则对日后沈月青重新夺权,未必不是一个助力。
无论如何,她都要抓住这次机会。
她开始思考,不如就从送给安夫人的生日礼物入手。这份礼物,需要足够独特,独特到除了她云涯以外,世界上再无第二个人能够拿出来。
根据云泽提供的信息,这位安夫人是名外国人,当年是为了爱情才远走他乡,来到了长川市。
她的家乡这片大陆的最北部,一个偏僻的雪乡,诺曼尔城。
虽然对于现在的安夫人而言,回趟家不算什么难事,但丈夫、孩子都在长川市发展,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她不愿和家人长久分离,只能默默思念家乡。
相传,安夫人对来自诺曼尔城的一切都很感兴趣,还鼓励家乡的年轻人外出闯荡,甚至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基金会,为这些年轻人提供帮助。
众人皆知安夫人对家乡的深切爱意,送礼时皆是绞尽脑汁想要讨她的欢心。这个时间点,她再去找和诺曼尔有关的珠宝或是艺术品,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就算勉强能找到一两件搭上边的玩意,也比不过那些人有备而来。
云涯思考了一夜,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出马,去一趟诺曼尔。
她如今已经接触云间游戏的制作人梁羽,自然也对这个世界目前对精神力的运用有一些了解。
其本质就是利用气味、声音、图像等五感元素对人类的精神力进行引导,对于来自星际时代的她而言,并不难理解。
可以看出来,这项技术如果能够继续深入发展下去,人类会往更远的未来继续迈进。
只不过,在这个时代,人类明显陷入了瓶颈之中,正在等待那个契机的到来。
云涯不会干涉这个世界的因果,他们在等待自己的英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能借着这样技术为自己做些事情。
她打算利用诺曼尔的原始音像资料为素材,重新编曲,为安夫人制作一个特别的八音盒。
原身是音乐专业的学生,真能拿出这样一份礼物,也不至于招人怀疑。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她需要更多独特的素材,为此,恐怕得去诺曼尔一趟。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云涯向来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这些天,她找到了长川市的最好的厂家,定制了一批耐寒性极高的录音设备,打算为一个星期后的诺曼尔之行做准备。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当她在饭桌上提起自己的计划,云泽好似并不太支持。
他收敛了惯常的温和笑意,露出了罕见的严肃神情:“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是来长川市养身体的?想要什么东西和哥哥说一声就好了,怎么又独自跑去诺曼尔?我不放心。”
说着,像是担心自己表现得太强势,他又换公筷给云涯夹了一道菜,笑吟吟地看着她:“快尝尝味道怎么样,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这道菜,哥哥特地练过的。”
云涯很给面子地夹起那道菜尝了一口,冲着云泽甜甜一笑,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去。
设备到齐后,一切准备妥当,她没提前和云泽说,只留了一张纸条,提着一个大行李箱,独自登上了前往诺曼尔的航班。
这座城市位于大陆北部边陲,几乎一年四季都是黑夜,难得有白天。
航班落地后,云涯联系上了提前打过招呼的本地向导,拿到了短租公寓的钥匙。
诺曼尔终年严寒,连游客也不多见,本地的基础设施发展得不算好,只有基本的供暖和热水。
尽管已经把室内温度调到最高,空气里无处不在的冷意还是让她打了个哆嗦。
等到她将一切安置好,洗完热水澡,倒头就睡了过去,并没有留意到手机疯狂闪烁的信息和短信提醒。
一场暴风雪,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
等到云泽发现联系不上云涯,匆匆赶回家时,留给他的只有一张纸条。
看完纸条上的内容,他向来温和的脸色也不可避免地阴沉下去。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长京市的那些公子哥会在外面传言,说云涯是整个长京市最娇惯任性的大小姐。
她想做的事情,就没有人能够拦得住。
云泽查了诺曼尔未来七天的天气预报,一则新闻映入眼帘,据气象局监测,一场十年未见的暴风雪即将席卷这座城市。
吩咐手下预订最快抵达诺曼尔的机票后,他又打了好几次电话,那边依旧无人接听。
他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助理发来消息,称前往诺曼尔的航班已经全部取消了,附近城市的铁路也全线停运,一切都要等暴风雪过去。
云泽等不及了,当即拨通了云敏的电话。
接到电话的云敏,在听见已经联系不上云涯的那一刻,脸色骤变。
她整个人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摔倒,还是对面的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又将她扶到会客室的沙发上。
沈月青刚刚隐隐约约听见电话那边提到云涯的名字,见云敏露出这样的神色,心里骤然一沉。
另一边,云泽发现云敏那边没了声音,有些着急地追问了几声。
下一秒,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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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涯从睡梦中醒来时,窗外仍是一片阴沉。
她尝试着开灯,但是屋内依旧一片昏暗。对于极地城市来说,停电停水不过是家常便饭,只要还在维持供暖,问题就不大。
因为半夜停电,她的手机充电失败,已经只剩下一点电量。虽然信号栏是断开的,但半夜推送过来的新闻消息仍停留在首页。
最新一则消息推送是六个小时前发送的,算上她睡过去的时间,离估算的暴风雪登陆时间,大致还有六个小时。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争分夺秒地爬起来清点她带来的物资,清点完后,立马翻出包里的纸钞,换上厚大衣,直接赶往最近的超市。
水、食物、照明设备,还有移动电源,等她将这一切准备好,回到公寓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就在她关上房门的一瞬间,一阵飓风平地而起,吹得玻璃窗发出砰砰的声响。
她脱去满是冰碴的大衣,摸索着用燃气烧了一壶热水,手机连上移动电源,重新开机,这才注意到数十个未接来电。
有云泽的打来的,有云敏发的短信,甚至还有沈月青的电话。
她想给沈月青回个电话,但目前的信号还是断开的状态,几次拨打都无疾而终,只能作罢。
能做的都做了,一时半会也无法离开这间屋子,因为断电的缘故,连电子设备都不能频繁打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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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之计,只能等待暴风雪过去后信号恢复。
希望他们不要太过担心。
云涯又躺回了床上,屋外的寒风正在拼命呼号,偶尔能听见哨声吹响,应该是当地人自发组织在巡逻,为困在路上的人提供应急救援。
她睡得昏昏沉沉,好几次被哨声惊醒,眼睛睁开后发现暴风雪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信号依旧没有恢复正常。
渐渐地,连哨声都不再响起。
这下,就连她也不免有些担忧,心里七上八下地打鼓,担心供暖突然停了,更担心风雪会吹塌房屋,造成二次灾害。
好在这次来诺曼尔的时候,她准备得还算充分,御寒衣物和各种取暖设备都带上了,就算暖气突然停了,也不至于让就这么冻死在异乡。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周围的温度越来越冷,她干脆坐了起来,借着充电式台灯的光,把厚实的衣服都穿在了身上,又烧了一壶热水。
既然已经睡不着了,索性投入工作中。
她坐在床边,用纸和笔把自己计划要收录的音频素材都列在清单上,等暴风雪停了,工作结束,就立马回长川市。
想到这里,云涯突然顿了顿,发觉这次的暴风雪也是十年难得一见的绝佳素材。
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丧心病狂了,但犹豫片刻,她还是决定冒着风险出去一趟。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只要收音的设备不被狂风吹走,固定在屋外的走廊上,应该能够录下不少能用的内容。
既然有了这个想法,当然是立刻行动。
云涯冒着寒风打开了屋子的门,一阵冷意扑面而来,冻得她面色扭曲。忍着刺骨的寒冷,放好录制设备后,她立马回到房间里。
进门的时候,她发现门把手上挂着一袋蜡烛,袋子里还留有一张纸条,上面用外文写着一句祝愿。
应当是社区的人担心长时间停电影响照明,让工作人员挨家挨户派发下来的,只不过刚刚走得急,她没留意到。
等忙完这一阵,她又把自己重新裹在被子里,坐在床边,看着桌上堆满的食物和水,默默叹息一声。
似乎一静下来,人就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真的为了这次旅程,就这么把命搭进去,好像有些不值啊。
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任务也还远远没有完成。也不知道她若是真的就这么走了,沈月青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
想到沈月青,不知为何,心底的惆怅更深了
要是这么草率的就死了,她又何苦坚守着职业道德的底线,非要和他保持距离不可呢?
面临绝境的时候,人总是很容易自己吓自己。
只是一场暴风雪而已,诺曼尔在应对风雪灾害方面已经有了相当成熟的经验,无须担心。
就这么自我安慰着,她摇摇头,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了出去,努力让自己再次进入睡眠状态。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沉寂许久的窗外亮起了一束光,紧接着,有人敲响了房门。
云涯以为是社区的工作人员来检查住户的情况,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开门。
可门打开的下一秒,她惊讶得没拿稳手里的东西,手电筒落地,她的眼前又恢复了一片昏暗。
屋外的天色蒙蒙亮,刻骨的冷意涌入室内,但这一切都不及那双眼睛引人注意。
那人眼中带着失而复得的侥幸和沉痛,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先一步将她紧紧拥进了怀里。
来的人,是沈月青。
16.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16)
云涯不知道沈月青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诺曼尔正在经历十年来最大的风雪,她的手机一格信号也没有,什么消息都发不出去。
而她留下的纸条,甚至只是简单说明了自己要去诺曼尔,连一个具体的地名也没留下。
不知是震撼更多,还是心中惊喜更多,她几乎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用力回抱住了眼前之人。
此情此景,似乎没有什么比一个拥抱更能表达她的心意。
他们就这样静静相对,不知维持这个动作抱了多久,云涯甚至觉得自己的脖子都有些僵硬,她轻轻动了动,沈月青才松开了她。
他仍旧没有动作,黑沉的眼神注视着她,等待许久,才终于说出第一句话。
“你没事就好。”
其实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他很害怕。
不愿让她看见眼中尚未平息的冰冷和伤痛,沈月青避开云涯的目光,将身上的大衣脱下。
进屋后,大衣上残留的风雪已经悄然融化,他将衣服搭在了入口处的衣架上,云涯刚回过神来,匆忙将之前烧好的热水壶和水杯递了过去。
沈月青默默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水杯,见云涯又拿着热毛巾过来,他仍维持着原本的动作一动不动,任由云涯给他擦脸。
室内的暖意终于让他的心智回神片刻,此时此刻,沈月青已经很难回忆起得知她失联那一刻的心情,似乎从那一瞬间起,他的大脑就开始失控轰鸣。
但他必须强迫自己保持理智,问云泽要到了她留下的信息后,第一时间飞往距离诺曼尔最近的城市,再想办法换着不同的交通工具往诺曼尔靠近。
最后的这一段路,他是自己一个人步行走过来的。
这一路上,只有他自己清楚,面上的平静只是表象,心底只有无穷无尽的恐慌。
好在走到终点后,让他见到了想见的人。否则,他也无法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望着眼前仍在忙活的少女,他克制住了眼里的感情,起身轻轻按住了她。
“我没事。”
“可是你的睫毛上都结了冰。”
云涯担忧地探了探他的额头,凉凉的,暂时没有发烧,也不知道等会会不会烧起来。
沈月青将她的手握住,纳入手心后便不再松开。
二人一时无话,最终还是云涯忍不住好奇,打破了沉默。
“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个地方没有信号,连短信都发不出去,他又是怎么找过来的呢?
听见她的问题,沈月青缓缓眨了眨眼睛。
“嗯,是有点难找。”
这下云涯不依不饶了。
她把所有可能性想了个遍,怎么也想不出,到底哪一个环节留下了一丝线索。
见她苦思冥想,显然没打算轻轻揭过,沈月青无奈地叹息一声。
他手上用了点力气,拉着云涯,半强迫性地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沉静的眼眸盯着她。
被他这样看着,云涯不自觉地竟然有些心虚。
果然,下一秒沈月青开口道:“要不然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不打一声招呼,自己跑到这种地方来?”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这架势俨然是要秋后算账。
念在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雪赶来的份上,云涯大发慈悲决定不和他计较。
“好吧,我不问你了,你也别问我,我们一笔勾销,如何?”
她意图抽出自己的手,却不料沈月青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明明外面冰天雪地,此时此刻,她的心却跳得飞快,感觉一阵热意涌上脸庞。
沈月青淡淡看她一眼,眼中不自觉浮现一丝笑意,坦诚道:“你的备用机。”
“备用机?”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云涯这才想起来,沈月青从小黑屋出来后,似乎还没有把备用机还给她。
两台手机的信息是同步的,难怪他能找到定位。
得知真相后,云涯不禁有一丝哑然。
这算不算是,好心有好报?当初若不是担心沈月青,她也不会把备用机偷偷塞给他。
如今的自己,也算是被当初的善心给救了吧。
她摊出另一只手的手心,看着他道:“既然如此,该把我的手机还给我了。”
“信用太差,驳回。”
沈月青淡淡扫她一眼:“什么时候你能乖乖听话,我才考虑把它还给你。”
既然沈月青已经坦白,自然轮到她了。
知错就认,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承认了自己是为了给安夫人准备礼物而来的。
当然,也顺势承认了自己其实一直很害怕。
“我错了,幸好你来了。”
她的脸上难得露出这般乖顺的神情,又往沈月青身边凑了凑,小心翼翼地讨饶:“这件事可以就这么揭过去吗,能不能别让他们再提。”
想到云敏和云泽会急成什么样,她心里有些小小的愧疚,同时还觉得有些丢脸。
要是让她直面云敏哭红的泪眼,她简直难以想象自己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沈月青盯着她,淡淡地嗯了一声,不过他的神情并没有缓和,而是多了一分凝重。
他发现,云涯的手无论怎么捂都捂不暖,还是微凉的温度。
想到云敏和他坦诚相告的内容,他的眼中多了些复杂。
云涯上次突然生病,他就察觉到了不对。
她明明最在乎这个女儿,可当时云涯的情况紧急成那样,她为什么会如此回避,就好像云涯的病情勾起了什么惨痛的回忆,让她连直面的勇气都没有。
沈月青几乎是在云涯病情稳定下来的第一时间,就着手去调查云涯亲生父亲的事情,果然听到了一些传言。
可还没等他决定是否要向云敏求证自己的猜想,反而是云敏先找到了她。
向来作风强硬,手段过人,在谈判场上无往不胜的云敏,神情绝望地站在自己面前,请求自己想办法救救她的女儿。
她说,云涯的父亲就是因为这个病而死,而这一次,云涯出现了和他一模一样的症状。
只有沈氏医药能救云涯。
这些年,她想方设法加入沈氏,一步一步走进沈氏的核心领导层,但沈山对她十分提防。
这些年来,沈氏的医疗技术几乎处于一个停滞不前的状态,沈山把所有的资本都投在沈氏科技上。
这是一场豪赌,而沈山作为一名商人,稳稳地坐在了牌桌的另一端。当巨大的利益摆在眼前,没有人能在此时改变他的主意。
但云敏等不及了,她怕再晚一步就要来不及了,只能求助沈月青。在这个年轻人望向云涯的眼神里,她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
沈月青知道事情始末后,很快就采取了措施。
在沈氏重新洗牌后,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自己先前几年积累起的巨大优势,放弃了沈氏科技,转而接手了沈氏医药。
他将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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涯父亲的病历报告看了一遍又一遍,和云涯早期的症状做了对比,又来到长川市,求见安先生。
星月集团一直试图深耕医疗行业,虽然目前它们在这项技术上的运用,不如沈氏医药老辣,但也已经取得了一些突破。
得知他的目的后,安先生欣然同意了他合作的请求。
他和云敏是数年的老朋友,自然知道云敏这些年来都在为云涯的基因病奔走。
只是云涯一直以来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让他们都不禁心存一丝侥幸,说不定,她的情况并不像他的父亲那样严重呢?
可是最终,现实还是给了他们沉重一击。
早在云涯因为沈月宁执意将她带出门而晕倒的那一次,云敏心中就敲响了警铃。
她几乎是立马找到了安先生,将云涯的检测报告交给了星月名下的医院。
安先生也对此事颇为重视,但就如之前所言,他们的技术并不如沈氏成熟,在这些方面的经验稍有欠缺。
如果能够得到沈氏医药这些年收集的数据资料,能够助他们进一步校准仪器,研究出减缓病情发作速度的疗法。
至于根治这个疾病,以星月医药当前的进度,未来三年内,恐怕看不到希望。
患病者一旦病情发作,会承受非人的病痛折磨。
云涯的父亲得病后期,再不复从前那般风流倜傥,顾盼生辉,而是迅速消瘦下去,形容枯槁,被日日夜夜的苦痛折磨,丧失了最后一丝求生的意志。
只要一想到云涯有朝一日也会变成那样,云敏就心如刀绞。
她甚至无法控制自己怨恨上沈山和云天。
若不是他们执意以利字为先,但凡有一个人能够做出决断,提早开始针对这项疾病的研究,都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难道她在承受失去爱人的痛苦之后,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在乎的女儿因相同的原因离她而去吗?
但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已经做了所有她能做的。
得知云涯失联的时候,沈月青和云敏正在商议沈氏医药的下一步方向。
此时此刻,他再一次无比庆幸,幸好自己来了长川市,幸好他就在云敏身侧,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
云涯一直坐在他身边,见他久久不说话,又打了几个呵欠。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天气的影响,来到诺曼尔之后,她一直觉得睡不够。
沈月青看出她眼中的倦色,推她上床休息。
云涯也没扭捏,装了两个热水袋,递给沈月青一个,另一个抱在了身前,给他让了一半的位置,躺在被窝里合上了眼睛。
他们穿着厚厚的衣服,和衣躺在异乡的床上。虽然屋外风雪呼啸,但两颗心从未如此靠近。
云涯意识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一阵淡淡的清冽香气靠近了,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贴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紧接着,一阵暖意笼罩,为她挡去了最后一丝严寒。
睡梦中,她紧皱的眉头终于放松了,似乎不必再为外面的天气而担心,也不再因为风吹草动而惊醒。
一直到屋外的风雪渐渐停了,沈月青依旧没有合眼,他默默地看着怀里的女孩,微微收紧了揽住她的胳膊,仿佛再也不会松开。
像是寻找到了暖意的来源,少女如小兽般往他怀里拱了拱,凑得更近。
如果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后面的一切风雨,都让他独自一人承受。
但是,命运真的会如此优待他吗?
17.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17)
云涯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屋外的风雪停了,天色依旧昏暗。
她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整个人还有一丝恍然。
屋内的温度很低,若不是身边两个温暖的热水袋提醒她,她几乎以为昨晚沈月青的出现只是她的错觉。
在这样严苛的环境下,把手伸出被窝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沈月青,你在吗?”
“我在这里。”
听见卧室里她的呼唤,沈月青从客厅回到房间里,给她递了热水和热毛巾,临走还不忘趁机揉了揉她的头发。
等云涯穿戴完毕,彻底清醒过来,她才发现沈月青已经将走廊上的录音设备收了回来。
他此时已经全副武装穿戴整齐,正利落地将食物和饮用水往云涯的登山包里塞。
“怎么了,我们要去哪里吗?”
难得见他如此严肃的神情,云涯的心有些打鼓。
“无线信号暂时没有恢复,我已经用社区那边的有线电话和云夫人报了平安,暂时不用担心。”
见云涯皱着眉看向他,沈月青缓缓叹了一口气:“但是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供暖停了,电力系统也没有恢复。”
这简直是云涯来到这个世界后,听到的最坏的消息。
外面的积雪很深,车辆还是无法正常行驶,因为风雪导致能见度降低,航班也没有恢复正常,他们暂时无法离开诺曼尔。
这意味着,他们必须趁着天色没有完全黑下去,徒步离开这里,去附近的村子里求救。
否则,如果等到夜里还没有暖气供应,也许会冻死在这里。
云涯听了他说的话,此时才真的开始后怕起来。
若是沈月青没来找她,她一个人睡过去了,也没有发现屋内停了暖气,真的有可能悄无声息地死在睡梦中。
“我错了,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
她再次诚恳道歉,沈月青也没打算为难她,再次揉了揉她睡得蓬松的头发:“长记性了就好。”
云涯抓紧时间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见沈月青已经将所有物资整理好。
那些重的仪器设备他都装进了自己的背包里,食物和热水大部分放进了云涯的登山包,剩下的急救包则是一人带着一份。
“外面风很大,背包压重量,免得被风吹跑了。”
见云涯呆站在原地,他将登山包递给了她,叮嘱道:“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我们不小心失散了,你直接去附近的村子里求救,不用管我。”
“我们会失散吗?屋里有没有绳索之类的东西,能把我们俩绑在一起?”
一听这话,她顿时紧张兮兮地看向沈月青,眼神中写着害怕。
若是这冰天雪地里,她和沈月青走散了,那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重逢的时候。
别的先不说,心态肯定支撑不住。
沈月青听了她孩子气的话,难得轻笑一声。
若是可以,真将她永远绑在身边,反而算是最简单的事。
诺曼尔的城建和基础设施不完善,集中供暖点和救助点分散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因为常年天气严寒,电子设备不耐冻,常常出故障,因此挨家挨户都会留着几份,以备不时之需。
刚刚沈月青翻找出了屋子里的地图,将附近的村落都勾选出来。离他们最近的两个村落,一个在山上,一个在湖边。
他将选择的机会交给了云涯。
云涯思忖片刻,选择了那个靠近湖泊的村落。
她居住的地带靠近附近的山脉,离这里最近的湖泊,也就是沈月青圈起来的这一块位置。
风景难得,她不想错过。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能撞见诺曼尔的新年。
若是能收录到当地居民生活的影像和音频,也不枉他们逃命时还惦记着工作了。
既然决定了要出发,自然得趁着天气情况好些的时候,趁早赶路。
临行前,沈月青再三确认她的身体情况,等到云涯承诺如有任何不适第一时间告诉他,绝不隐瞒后,他才勉强放下心来。
一出门,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狂风呼啸打在护目镜上,即便他们早已做足了准备,还是被这里的天气狠狠教育了一番。
大风席卷着砂砾冰晶,在人的身上肆意拍打。他们要面临的不仅仅是深入骨髓的寒冷,还有心态上的失衡。
没有人知道,这场剧烈的风雪会持续多久。
即便已经用衣物掩住口鼻,呼出的气息也会在瞬间打湿衣领,再加上长途跋涉带来的体力消耗,让人无比难受。
要抵达这个村子,他们需要先翻过一座山。
两人在雪林里穿行了一阵子,云涯也没叫苦,默默跟在沈月青身后,任由他在前面开路,帮忙挡去一部分风雪。
遇到再难走的路,他也始终拉着云涯的手,不曾分开过。
不知道就这样走了多久,他们站在山顶处,终于看见了远处屋顶升起的白烟。
地图上的村庄就在前面,显然有人在村子里生活的痕迹。
云涯一颗心终于定了下来。
没走两步,沈月青突然停下脚步,云涯刚想探出头问他发生何事,就听见了两声犬吠。
一只半人高的阿拉斯加犬站在他们身前,冲着他们叫。它的身边,一名穿着皮毛大衣的猎人正提着腰间的酒壶,上下打量他们。
担心那只凶猛猎犬突然扑过来,沈月青挪了挪身子,又将她完全挡在身后。
他简单地向猎人说明了他们的来意,那名猎人自称奥尔加,正从他们打算去的那个村子来。
奥尔加倒是很热情好客,当即决定带着他们一起进村。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云涯弯下身子,悄悄凑近了那只大狗。那大狗也不认生,亲热地舔了舔她戴着手套的手心,坐下冲她摇尾巴。
见主人扯了扯牵绳,大狗旋即起身,挺起胸脯走在了最前面。
云涯有些遗憾地站起身,走了一路,此时她的体力也到达极限了。
沈月青好笑地拍了拍她身上的雪花,低声哄着她再走几步,拉着她起身,继续跟着猎人的脚步下山。
下山的路上,奥尔加一边牵着狗,一边向他们介绍村子的基本情况。
这个村子有一个很美的名字,用当地语言直译过来就叫雪花。
云涯他们看中的那片湖泊,叫明珠湖,周围一带的村民们都靠这片湖泊供养。
雪花村是距离明珠湖最近的一个村落,村里面的人口不多,平日里在此生活的大多是老人和孩子,少有年轻人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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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两天,正好赶上当地的新年。一些迁居到城市里和其他地方的村民,这几天都陆陆续续往雪花村的方向赶,打算回来和乡亲们共同度过这个节日庆典。
等再晚一些时候,村子里的年轻人多了起来,周围会更加热闹。
应该是许久没见到外地人的缘故,奥尔加的兴致十分高涨,问了他们的来历,又好奇他们两人的关系。
云涯听得半懂不懂,见沈月青对答如流,显然是学过诺曼尔语的,便放下心来让他应付,眼神牢牢盯着前面昂首挺胸的大狗。
奥尔加看出她对狗的兴趣,大笑一声,将牵狗的绳索递给了她。
云涯惊喜地看向他,见他微笑着,眼神中带着鼓励,便毫不客气地接过了牵绳。
大狗乖得很,也不乱闹,维持着原有的步速,气宇轩昂地在前面带路。
他们三人一狗就这么一边走一边聊着,不一会儿就到了村口。
一进村子,奥尔加就带着他们去见了村长。
当地的人听说他们是因为城市供暖和电力系统故障,大老远跑来村子里求助,都表现得十分热情。
一名上了年纪的妇人站出来,称自己正好收拾出了几间空房,但家里的年轻人在路上耽误了,这两天无法赶回来,邀请沈月青和云涯两人在她家里留宿。
这种北地村落的老房子有独特的取暖手段,挨家挨户的床铺都是用特殊的材料搭建而成,构造也十分特殊,即便失去电和燃气,他们也有手段在这样的天气下谋生。
比起回到那个断电停暖的公寓,显然是留在村子里比较保险。沈月青和云涯欣然接受了老妇人的好意,跟着她回到了家里。
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已经决定要在这个村子里住下,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深入到诺曼尔人的生活中,了解这个民族更多的风俗和历史。等到极端天气过去,再回去取他们留在公寓里的行李。
两人达成共识后,云涯帮着沈月青一起整理完了他们的东西,迫不及待拉着他就要出门。
因为新年临近,村子里各处都很热闹,村民们看见他们,都善意地停下脚步寒暄几句,还邀请他们一起参加明天晚上的庆典。
届时,附近几个村子的人会聚在一起,在明珠湖的冰层上面举办篝火盛宴。
这是他们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习俗,燃起的篝火会将好运传递下去,明珠湖的神女也会接受他们的供奉,护佑他们的子子孙孙。
如此难得的机会,云涯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她乐滋滋地接受了村民的好意,接着扯了扯沈月青的袖子悄悄问道:“大家都这么热情,我们两手空空去,是不是不太好?”
他们出来得匆忙,很多东西都留在了城区的公寓里,没法一并带上。
真要说起来,身上只有云涯定制的那批录制设备比较值钱,剩下的就是一些食物。
若是作为礼物,那肯定是拿不出手的。
云涯觉得,与其再苦思冥想送什么礼物,不如帮当地人做些事情,一起准备庆典需要用到的东西。
沈月青自然是依着她。
他们跑去村长那问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村长摸着下巴,思索片刻,派他们俩和村子里的年轻人去湖泊边叉鱼,准备明天新年晚会的食材。
18.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18)
虽说这是村长派下来的任务,但这个慈祥和蔼的诺曼尔人并没有真的指望这两个来自他乡的年轻人能为他们做什么事情。
之所以让他们俩参加这项活动,无非是希望他们能和当地的年轻人玩到一起,享受到新年临近的氛围。
云涯和沈月青看出村长的一片好意,心里默默承了这份情,带着鱼叉和鱼篓,跟着身材高大的诺曼尔青年踏上了捕鱼的路。
雪花村的领队叫伊戈尔,是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壮汉,今年还不到三十岁。
说起来,他也算是当年的孩子王,自小便在村里当老大。
长大后,昔日的那些伙伴们,也算是各奔东西。
他们有的去了城里读书,有的随着嫁娶之事,迁居到别的村落。
当然,自然也有的和伊戈尔一样,留在了村子里,成为雪花村中为数不多的年轻人,平日里帮着村里的老人做些力气活,带着村里的孩子重温他们的童年。
他们被雪花村托举着长大,又引领着雪花村走向新的未来。
对于加入他们冬捕小分队的两个异乡人,伊戈尔表示了热情的欢迎,还拍了拍沈月青的肩膀,保证让他不白来这一趟。
云涯听懂了他这几句话,听伊戈尔的意思,一会儿没准会对沈月青特殊照顾,想到沈月青叉鱼的场面,她有些忍俊不禁。
沈月青无奈地看她一眼,拍落她帽子上的雪花,又趁机揉了揉她的头顶以示报复,这才接上伊戈尔的话,让他不必如此客气。
等他们赶到湖泊附近的时候,附近几个村子的年轻人已经汇聚在这里,在冰面上围了一个又一个的圈。
湖面上热闹极了,除了冬捕的人以外,还有一些附近的村落的孩子在上面玩耍。
雪花村就驻扎在离这片湖泊不远的地方,云涯他们过来没花费多少时间。但其他年轻人从更远的村落赶过来,路上就要半天的时间。
他们年龄相仿,每年新年庆典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打过照面。如今在这里见到老熟人,彼此都很开心,互相打了个招呼。
冬捕向来是诺曼尔人的大事,诺曼尔虽然终年严寒,四季如冬,但湖泊冰层的厚薄也会因为月份的不同而发生微小的变化。
一名优秀的诺曼尔猎手,应当对这一切了如指掌,无论何时都能捉到最肥美的大鱼。
但是显然,这些临近年关才赶回村子里的青年并不算称职的猎手,他们顶多是从小听过、见过长辈们冬捕的故事,有那么一点点经验而已。
此时聚在一起,也难免手忙脚乱,忙活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收获,更有的出尽了洋相,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队伍里的人一边笑话其他村子里的年轻人,一边挨个上前拍了拍伊戈尔的肩膀,起哄要他带着大家在冬捕之争里拔得头筹,成为这几个村子里的魁首。
伊戈尔也毫不怯场,他走上前和最近的一支队伍里的人聊了两句,接着回来指挥自己队伍里的人,在离这些人不远的地方凿开湖面的冰层。
他们需要先在冰面上破出一个洞,此时几个大男人围在一起,难免动作有些施展不开。
为了照顾他们两个人,伊戈尔一直让她和沈月青跟在自己身边,见男孩们要动真格凿冰了,云涯立马默默往后退了几步,给他们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她虽然爱凑热闹,但对这种纯力气活不感兴趣。若是站得太近,一会衣服被湖水浸湿,以她的体质又要感冒了。
队伍里还有其他女孩子,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见云涯站在一旁张望,索性邀请她站到女孩子们的身边,一起帮忙。
她自称那兰,是村长家的表侄女,从小在雪花村长大,和云涯交流的时候连比带画,倒也不难沟通。
按照分工合作,男孩们凿冰面的时候,她们要提前将冬捕的饵料拌好。
看着木车上成桶的鱼饵,密密麻麻的渔网和其他工具,云涯有些好奇,在热情的诺曼尔姑娘的呼唤中,她悄悄侧头看了沈月青一眼。
沈月青一直在留意着她的动向,此时正好也在看她。
见她想加入那些姑娘们,沈月青走过来,将她脖子上的围巾系紧了些,又再三嘱咐她不要摘下手套,小心着凉,由得她去了。
大家各司其职,按照分工搭配干活,也算是有条不紊。
在老练的伊戈尔的带领下,小伙子们只有最开始手忙脚乱了一阵子,马上就步入了正轨。
忙活一下午,他们的收获还算丰富。
说起来,这途中还发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
凿开冰层之后,那些年轻人显然想试试沈月青的身手,将一柄鱼叉递给了他。
沈月青却之不恭,接过了这柄关乎到异乡百姓信任的鱼叉。
但纵使他有十八般武艺,恐怕也没尝试过在冰面上叉鱼,前几次总是不得章法,扑了个空。
人群中迸发出善意的大笑,没想到这个来自远方,气质矜贵的年轻人也有自己不擅长的事情。
他们就是看见他一直都是那副淡然的样子,相貌又生得好看,这才起了逗弄他的坏心思,想让他在身旁的少女面前出点洋相。
无需开口相问,光是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对那个女孩的感情不一般。
见沈月青被大家围着刁难,云涯也不由得笑了起来。若不是来到诺曼尔,这样的景象恐怕这辈子也难见到。
在众人围着沈月青转,指点他叉鱼的时候,一个生面孔的年轻人悄悄往他们的方向靠近,拍了拍云涯的肩膀。
云涯感觉自己左肩被人碰了碰,疑惑地转过身,用并不熟练的诺曼尔语问他有什么事。
那个年轻人生得高大挺拔,虽然脸因为寒冷的天气冻得通红,但仍能看出他的英俊,一双眼睛扑闪扑闪,像极了雪林间的麋鹿。
见云涯好奇地打量自己,他递出了手里三条无比肥美的鲜鱼,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快反应过来,开始起哄。
云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指着那三条用草绳捆好的鱼问道:“你是要把这个给我吗?”
那个年轻人紧张极了,他急促地点点头,坚持道:“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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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把握不准这三条鱼背后的含义,若是直接拒绝,又担心拂了他的面子,让这个单纯热情的年轻人难堪。
最后还是沈月青站了出来,和他说了几句云涯听不懂的话。
方才还在凑热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去,只见那个小伙子脸涨得通红,但坚持不把鱼收回去。
云涯好奇沈月青和他说了什么,没等她问,最后还是伊戈尔出来打了圆场,出面收下了这三条鱼,而后从他们捕捞到的鱼虾里面,挑了几只大家伙作为回礼。
事情算是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化解了,只是回去的路上,沈月青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
云涯扯了扯他的袖子,好奇地问道:“你对他说了什么?”
她只懂几句基本的诺曼尔语,还是临时抱佛脚学的。
沈月青淡淡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一会儿工夫没看着,就被别人留意到了,真是招人,恨不得把她彻底绑在身边才好。
他又帮忙把云涯的帽子往下扯了扯,盖住了她因为受冻泛红的耳垂,不过始终不说话,
云涯急了,勾上他的手臂,轻轻摇了摇,讨好卖乖。
他们就这么闹着,渐渐地脱离了大部队。队里有人留意到了,拍了拍伊戈尔,指了指他们的方向。
伊戈尔回头一看,云淡风轻一笑。
刚刚,他听到了沈月青对那个男孩说的话。
这个年轻人对身边的女孩有着非常强的占有欲,但那女孩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看来,就算长得再帅气,能力再强,人生也不会是一片坦途啊。
总有一些山峰是要自己想办法攀越的,别人帮不上忙,便由得他们去吧。
伊戈尔搂住了提醒之人的肩膀,告诉他不必担心,不如趁这段路上,好好想想在明晚的宴会上,要表演什么节目好。
在他们身后,云涯闹了沈月青许久,见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但仍是不愿意告诉她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好作罢。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村里那些年轻人已经走远了,即将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这一段路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今天又是爬山,又是收拾行李,又是和村民出来一起冬捕,方才玩着闹着还不觉得有什么累的,如今一闲下来,突然就走不动路了。
反正旁人走远了,她也不怕丢人了,突然停下了脚步,扯了扯沈月青的胳膊,让他停下来休息一会。
沈月青早看出来她体力要跟不上了,一直留意着她的脸色,见她如此坦诚,想到她之前病倒在家里那次,心里微微疼了一下。
他停住了脚步,在云涯面前俯身蹲下,露出了宽平的肩背。
“上来吧,背你回去,一会天黑了,外面更冷了。”
云涯听他这么一说,担心再磨蹭下去天要黑了,也不跟他客气,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被沈月青背了起来。
她努力深呼吸,想要抑制住自己加快的心跳,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19.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19)
走到村口的时候,云涯就从沈月青身上跳了下来。
沉静的冬夜里,家家户户的灯火有如繁星,驱散了那一丝寒冷,给雪花村的夜晚添了一分温馨。
村长提前嘱咐过他们二人今天晚上到他家里吃饭,债多不愁,既然已经麻烦了他这么多事情,他们俩也便不客气了。
等他们进屋的时候,桌上已经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屋子里除了村长两夫妻,还有下午带队出去冬捕的伊戈尔队长。
见他们进来了,伊戈尔对着云涯露出一个有些意味深长的微笑,紧接着拍了拍沈月青的肩膀,揽着他的肩拉着他入座。
村长的妻子正好打来一盆热水,热情地招呼云涯过去洗手,在晚饭开席前,喝口清茶暖暖身子。
见云涯走了,伊戈尔凑近沈月青,压低声音用诺曼尔语问他,下午的进展如何。
沈月青装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开始问他关于明天庆典的一些细节。
庆典一般几时开始,有什么仪式?所有人都聚在明珠湖的冰层上,冰面能承受这么大的重量吗?其他村子的人是否会加入他们,食物又要如何准备?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把本就喝了点酒,有些微醺的伊戈尔绕得更晕了,等答完一圈下来,他已经忘了自己要问什么,完完全全被沈月青牵着鼻子走。
云涯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伊戈尔冲着沈月青歪着脑袋,皱着眉头的这一幕。
她早就见识过沈月青糊弄人的本事,也不奇怪,默默地坐在了沈月青身侧,接过他递来的热茶,微微抿了一小口。
茶水的温度刚刚好,既不会烫到,又能驱散身体里的寒意,带来一阵温暖。
她捧着杯子,终于感觉四肢又从冰天雪地里活过来了,恢复了知觉。
村长热情地招呼他们吃菜,晚餐结束后,又拉着沈月青和伊戈尔坐在门边小酌了几杯。
村长夫人很喜欢云涯,拉着她坐在屋子里,给她看年轻时的照片。
虽然语言不大说得通,但是云涯能够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他们的生活平静而快乐。
若是有朝一日,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隐居在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和自己的爱人相伴相守,好像也不错。
几杯热酒下肚,不知不觉也到了分别的时刻。他们提着村长家的油灯,循着他指的方向,回到了歇脚的小屋。
今天晚上,总算能好好休息,不必再担心屋外的风雪,随时可能停供的暖气和不稳定的供电。
晚餐的时候,云涯趁沈月青没注意偷偷喝了几口村长自家酿的酒,此时倒在床铺上,身上暖烘烘的,有几分醉意。
反观一直在陪着村长饮酒的男人,此时仍是眼神清明,任劳任怨地给她脱了靴子,打来热水用毛巾擦了擦她红扑扑的脸蛋,又给她掖好了被子。
“你要去哪?”
见沈月青端着盆转身要走,云涯呆了一瞬,想都没想就叫住了他。
白天的时候,村民们以为他们是情侣结伴来旅行,屋子里只有一张床。
毕竟身处异乡,人生地不熟的,沈月青不放心和她分开,自然也没有提起这事。
他现在往外走,能去哪呢,难道不睡觉了吗?
她的脑子已经快要接近休眠状态了,转不动,手脚倒是灵活得很,抓住了沈月青的手腕,拉着他不放。
沈月青被她骤然一扯,手里的盆差点翻了,扬起一阵水花。
他好脾气地放下水盆,俯下身凑近了她,双眼亮如星子,不紧不慢地逼视她:“谁让你喝酒的,嗯?”
大脑捕捉到关键词,云涯眼睛瞪大,缓慢眨了两下后,合上了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了过去。
低沉的笑声近在耳边,一只手轻轻拢了拢她的发丝,贴上她的额头,指背又沿着她的鼻梁往下,停在了她的鼻尖。
呼吸声骤然重了,似乎周围的空气都热了几分。她闭着眼睛,感觉自己的眼睫控制不住地轻颤,皮肤忍不住泛起密密麻麻的战栗。
就这么过去了不知道多久,一阵冷风吹散了室内的暖意,不远处响起一声动静,是窗子被风吹开了。
沈月青放低了声音,柔声在她耳边哄道:“睡吧,我一会就回来。”
云涯松开了手上的力道,感觉到沈月青将她的手捞起重新塞进了被子里,关严了窗子,又吹灭了油灯,这才离开。
他走后,屋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但温暖如旧。
云涯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第二日睁眼时,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摸了摸旁边的被褥,还有一阵暖意,显然身边人刚离开不久。
好歹没有就这么在屋外坐一夜。
她默默叹了口气,起床梳洗完,看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一年一度的盛会即将开始,哪怕自己只是一个过客,此时也难免有些激动难耐。
她检查了一下带来的设备,加上这两天新录制的音频,此时内存还剩下一半不到,但也足以记录下今天这个注定精彩不平凡的夜晚。
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她穿过厅堂打开房门,外面站着的是昨天邀请她一起拌鱼饵的那兰。
那兰今天打扮得很漂亮,换上了一身诺曼尔的传统服饰,看见云涯后,她的眼睛亮了亮,不由分说拉着云涯的手就走。
云涯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跟着她一路来到了村长家。
村长夫人见到她们,立马从椅子上起身,拿起一旁架子上的裙子,对着云涯比画了半天,满意地笑了。
云涯现在明白她们要做什么了,她像一块白净的面团,在两人的手里任由她们揉捏上色。
她本就生得俏丽,平日里素面朝天时,已经难以忽视她那双勾人的眼睛,如今画上诺曼尔的妆容,更是光彩夺目。
那是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美,几乎脸上的每一寸都生得完美无瑕,那兰盯着她看了许久,也挑不出半分毛病,只能轻轻一叹。
云涯见她叹气,眨眨眼睛,神情有些好奇。
她穿着村长夫人特地为她准备的彩衣,纤巧的腰肢盈盈一握,裙摆自然地垂下,长及地面,仿若一名待嫁的诺曼尔新娘。
那兰注视着她的脸,她俯下身子,轻轻地靠近坐在梳妆椅上的云涯,让她闭上眼睛。
云涯依照她的话闭上了眼,感觉到她轻轻把珠片和碎钻贴在了自己的眼尾。
大功告成后,那兰忍不住一直盯着她的脸,盯得云涯都有几分手足无措起来。
村长夫人这个时候走进屋子里,手里拿着一串红色珠串,对着云涯比了比,示意这是一条项链。
云涯挥挥手,想要谢绝她的好意,再这么连吃带拿下去,就算是她也要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只是她们都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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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那兰按着她的肩膀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是在检查她头发上的珠饰,村长夫人则趁机为她戴上了那串项链,满意地对她点点头。
她有些哭笑不得地用诺曼尔语说了谢谢,接受了她们的好意。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外面传来响声,是村长在催促她们该动身前往明珠湖了。
云涯正想起身道别,独自去寻找沈月青,却听见了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她的动作顿了顿,往门外望去,正好望进了那人的眼里。
他的眼里没有其他人眼中那种明晃晃的惊艳,而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上前几步,牵起了云涯的手。
只是分别了一天不到而已,他已经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想念,只想把她永远拘在自己的目光所及之处。
至于今夜这格外动人的美丽,在他心中,也不过她的平日里的一个笑容。
云涯被他牵着起身,另一只手理了理自己的裙摆,又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们跟在众人身后,往明珠湖的方向出发。
“你刚刚去哪里了?”
那片美丽的湖泊又出现在她眼前,见他们和众人的距离渐渐拉开,云涯自觉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晃了晃沈月青的手,轻轻问他。
沈月青紧了紧握住她的手,也学着她的样子,微微凑近她耳边:“我去找村长了,他说……”
说什么?
云涯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却见沈月青突然收敛了脸上的温柔神色,换上一副冷淡疏离的神情,挡在了她的身前,将她遮得严严实实。
有人向他们走近,他用诺曼尔语问对方,有什么事吗?
那个人的声音响起,云涯突然想起来,好像是昨天下午想给她送鱼的小伙子。
他仍未死心,坚持着要见云涯一面,不然就挡在这里不让他们离开。
眼见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云涯挠了挠沈月青的手心,沈月青捉住了她的手,反手与之十指紧扣。
云涯凑近他耳边:“让我和他说句话?”
沈月青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微微让出一些空间。
他总疑心自己管得太严了,会不会惹她反感?就算他能严防死守,总有源源不断上前打搅的人。
这样的月光,本就不会只照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云涯见他让开,上前一步,用诺曼尔语对着那个小伙子说了一句话。
得到她的答复后,那个人终于死心,丧气离去。
他的背影看上去颇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意味,连脚步也不似来时有力。
沈月青看见她一直望着那个男孩的背影,有些不满地扯了扯她,直到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自己身上,才停止手上的动作。
他垂下头,牢牢捕捉住她的视线,面上装得冷淡,眼神却有几分难以捉摸的微妙。
“什么时候学的这句话?”
他指的是云涯刚刚回答那个诺曼尔人的话。
云涯望着他,但笑不语。
自然是昨天他帮忙回绝了那个年轻人之后。
昨天缠着他问了一路,他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沈月青一直不肯说,她自然只能找别人问。
今天她问了那兰,听见她的疑惑,那兰的眼中浮现出惊讶和羡慕,捂着嘴偷笑,将那句话的意思告诉了她。
谢谢你,但这位是我的心上人。
20.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20)
途中发生的小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今晚的庆典,送别这个热情的诺曼尔青年后,他们终于跟着村长入座。
人们将桌椅围成圆形,把中间的一块空地留出来,充作一个舞台。
各个村子的人们陆陆续续都到齐了,能歌善舞的年轻人们为迎接新年的到来,准备了精彩的节目表演。
对于他们来说,今晚的庆典绝非仅是简单的几个村子聚在一起,共同准备一场丰盛的晚宴,比起团圆的节日,今晚上演的一切更像是一场与生命有关的仪式。
随着人类日益强大起来,极地的生活质量也有了明显的提升,生命不再像之前那般脆弱易碎,但他们对生命的敬畏一如既往。
就如同祖祖辈辈一般,他们在明珠湖上送别过去,迎来新生。
热烈的鼓声响起,穿着彩衣的少女们陆续进场,在这片冰天雪地里,人们载歌载舞,歌颂生活,不论是谁见到了这样热烈的场面,都难免会有些触动。
几场演出结束后,突然有个陌生面孔的小伙子红着脸上前,向云涯递出了一束野花。
在诺曼尔的冰天雪地里,想要找到开得如此漂亮的花儿,也是相当难得了。
见云涯犹豫,他淡淡一笑,解释道:“这是给远道而来的客人的礼物。”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云涯自然是欣喜地接过了他手里的花。
只是他送完花后,还一直站在她的面前不离开,踌躇片刻后,发出了真心实意的赞叹:“您今天打扮得很漂亮,欢迎来到诺曼尔。”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云涯有些错愕,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年轻人已经离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这才发现,这名年轻人一直坐在他们对面的位置。
沈月青方才被村长叫走了,一回来,目光第一时间被桌上的花束吸引了。他轻轻挑了挑眉,看向云涯问道:“这又是谁送的?”
一个接一个的,怎么还没完没了呢?
云涯趁那个年轻人低头的时候,给沈月青指了指他的方向,压低声音跟他解释了一下。
沈月青对那个人的脸有些印象,方才村长还特地跟他提起,村子里也有一些年轻人常年在长京市生活,这些年打拼下来,也算是小有所成。
如果可以的话,找个机会介绍他们认识一下。
依他看来,还是别认识了。
云涯乖巧地坐在他身侧,一身红色的衣裙成了冰天雪地里最明艳的一点颜色。
她的眼睛亮亮的,在这广袤无垠的夜空下,分不清是她耀眼一些,还是天上的星星更加夺目一些。
见对面的男青年还忍不住一直往他们的方向打量,沈月青微微倾身过去,凑到云涯耳边,轻轻问道:“你就不好奇,我和村长聊了什么?”
好明显的陷阱,但究竟是什么事情值得他卖关子呢?
云涯果然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扭头看向他。
见他眉目舒朗,嘴角噙着笑意,不似从前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眼神中溢满了明晃晃的温柔。
她脸上一烫,突然想起来,来明珠湖的路上,沈月青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出现的人打断了。
莫非他要说的其实是同一件事?
听到云涯的猜想,沈月青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些。
他告诉云涯,村长得知他们来诺曼尔是为了收录素材后,想到了一个地方,甚至拍着胸脯保证云涯一定会感兴趣。
就在明珠湖的另一边,有一个很美的冰洞,不过因为这一带的旅游业远远算不算发达,这个冰洞称得上是人迹罕至。
若是他们感兴趣,可以让猎人奥尔加做这个引路人,把他们带到湖泊的对岸去。
剩下的路程,就得靠他们自己探索了。
云涯果然对这个冰洞极其感兴趣,几乎是听到的一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
她伸手抓住沈月青的小臂,充满期待地看向他:“我们会去的吧?会的吧。”
且不说亲眼看到这种景色的机会有多难得,光是为了她给安夫人准备的那份礼物,她都没有不去的理由。
沈月青淡淡一笑,故意不说话。
他们此时的姿势,在外人看来,显得亲密无间。
纵使隔得很远,也能看出来云涯对身边那个矜贵的男人有着全然的信赖。
明灭的篝火照出诺曼尔小伙子有些颓丧的神情,他高举手里的酒碗,对着天上的月亮,将遗憾和酒水一起咽下。
明珠神女没有眷顾他,但是没关系,今夜还有月亮和酒与他做伴。
而另一边,云涯也发现了对面那个原本还笑嘻嘻的小伙子突然开始闷头饮酒,自然也猜到了沈月青是故意引她在众人面前说悄悄话的。
她挑了挑眉,坐直了身子,不再看他。
“你就是故意的。”
沈月青也不否认,灼灼的目光仍盯着她不放。
纵使她已经不再去看沈月青,仍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突然,沈月青伸手在她的脸颊边轻轻掐了一下,声音有些低哑:“确实漂亮,难怪这么招人。”
恨不得把她藏起来才好。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低笑,云涯抬头一看,是伊戈尔正看着他们,眼中燃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云涯强装镇定,移开视线,开始专心对付眼前的食物。
诺曼尔的饮食习惯和长京市相差很大,因为天气寒冷,他们喜欢高热量的食物,尤其钟爱肉食。
如今餐桌上的菜肴都是大块大块的肉,处理起来不是很方便。
沈月青看她举着短刀无从下手的样子,伸手端走了她的盘子,慢条斯理地用刀将肉切分成小块。
云涯索性撑着脸颊,欣赏起他这副优雅的样子。
仔细算算,他们已经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待了整整四天。
虽然前两天被暴风雪困在公寓里寸步难行,但是这两天,他们也收获了不少惊喜。
在雪林里穿梭,被猎人奥尔加带来这个村子。加入明珠湖的冬捕,认识了伊戈尔、那兰这些好朋友。
如今还坐在了庆典的贵宾席,领略了诺曼尔热闹的新年。
甚至,他们还打算出发探索许多人这辈子也不会踏足的极地冰洞,见证更多诺曼尔的奇观。
这趟旅程,可以称得上毫无遗憾了。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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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的功劳……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眯起眼睛端详眼前之人的模样,眼睛还是那双眼睛,鼻子还是那个鼻子,但不知为何就是看上去比之前更顺眼了。
回忆起初见的场景,她又倾身上前,伸手捏住了沈月青的下巴。
沈月青正好把盘子里的肉切好,被她这么一打岔,颇为顺从地把脸扭了过来,面色如常,任她端详。
云涯学着他刚刚的样子,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确实漂亮。”
至于招人?他这副冷淡的模样,应该不怎么讨女孩喜欢。
沈月青听见她小声嘀咕的话,微微侧头避开她的手,缓缓勾起了一个笑。
他一露出这个表情,倒是真的与初见那日有几分相像。
明明不是那样的性格,为何要装出这副纨绔模样,难道真是为了勾起她的注意?
依稀记得在原剧情里,她穿到这个世界之前,云涯这个身份可没少给沈月青找麻烦。
如果他真的想避开这些麻烦,完全可以依照本心行事,对他们避而远之。
云涯有些想不通,索性不再去想,欣然接过沈月青切好的食物,埋头苦吃起来。
--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纵使再不舍留恋,几轮推杯换盏后,这个难忘的夜晚也就这么过去了。
回到屋子里后,云涯睁着眼睛躺在床铺上,默默地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
骤然从那样盛大的快乐中抽身而出,难免有些怅然若失。
今夜结束后,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呢?
是尚未完成的任务,她身上的基因病,还是沈月青已经被系统写好的命运……
想到这些,每一样都让她没由来的抗拒,若是时间能一直停留在这一刻,好像也不错。
但可惜她是带着目的来到这里的,诺曼尔接纳了她这个野心勃勃的探险者,还慷慨地给她送上了许多快乐,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云涯在床上辗转难眠,身后也响起微小的动静。
“怎么了?”黑夜里,沈月青的声音十分轻柔,“睡不着吗?”
似乎从庆典回来后,她的情绪就不大对劲。
沈月青起初以为她只是舍不得那种热闹的氛围,想要让这份快乐延续的时间再长一些。
可是见她已经魂不守舍一整夜,不由得有些担心了。
云涯眨眨眼睛,声音低低的,语调里有些藏不住的失落:“只是有些舍不得。”
“若是你喜欢,明年新年,我们可以重新回来。”
沈月青起身给她掖了掖被子,低声哄道:“明天还要走很远的路,早些休息。”
听见他的劝慰,云涯想到明天还要徒步探索那个神秘的冰洞,确实需要养足精神,立马乖巧地合上了眼睛。
命运是如此玄妙的东西,她能做的只有珍惜当下,做好眼前的每一件事。
黑夜中,目不能视,听见身边之人的呼吸逐渐绵长,似是睡着了,沈月青这才重新转过身。
感受着身边的温度,这样咫尺可达的距离,不舍的人又何止她一个?
这一夜,有人堪堪睡去,有人彻夜无眠。
21.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21)
第二天,云涯和沈月青早早收拾好了他们的行囊,准时出现在了村口。
当初为了做好雪地求生的准备,他们只从公寓里带走了云涯的那套设备和之前准备的食物。
这两天,食物已经和大家分得差不多了,除了拍摄的设备之外,他们没剩下多少东西。
到了分别的时刻,也不知道再回来雪花村会是什么时候,他们的心里难免都有些不舍。
两天前,他们来到雪花村的时候,暴风雪还没有完全停下,仍有狂风大作。
今日,他们即将离去,天地一片银装素裹,冰冷的空气里干净到仿佛没有一粒尘埃,美得像个虚幻的世界。
云涯扯出一个笑容,拉了拉沈月青的胳膊,在村口拍下了一张合照。
照片里,面若桃花的女孩笑得灿烂,身边的男孩看似面无表情,但眉眼十分柔和,配合地看向镜头。
“等我们下次回来,再拍一张。”
既然许下这个约定,应当会有再实现的那日。
沈月青揉了揉她的脑袋,淡淡安慰道:“明年带你回来。”
他们不再磨蹭下去,拉紧了背包,打算启程。
猎人奥尔加早早地等在了村口,准备带着他们上路。
其实,比起前两年压根无人踏足,今年已经陆陆续续有一些探险者去过那个神秘的地方,甚至留下了一些影像资料。
奥尔加笑称他们俩的运气还算不错,再过几年,也许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闻名而来。
到时候,配套的旅游设施肯定比现在完善,但也不一定能见到如此原生态的美丽了。
奥尔加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他们穿越湖面,将他们送到明珠湖的另一个岸边,挥手同他们道别:“你们是我们诺曼尔人的朋友,随时欢迎你们回来雪花村!”
即将迎来新的冒险,跃跃欲试的期待感早已冲淡了离别之情,云涯兴冲冲地朝他挥挥手,目送他一个人踏上了回程的路。
见身旁的少女已经恢复了那副元气满满的样子,沈月青忍不住失笑。
她好像永远这样有活力,喜怒哀乐都是如此分明,纯粹得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但有的时候,她身上迸发出的力量与那永不服输决心,又远非一个孩子能够拥有的。
他们顺着奥尔加指的方向,一路上问着当地人,摸索着找到了那个冰洞的位置。
此行不负所望,云涯手里的,已经足以支持她将手里的设计图变为实物了。
她为安夫人生日准备的礼物,是一个小巧的八音盒。
八音盒的本体是由诺曼尔独有的一种木材制成的,闻着有股清冽淡雅的香气,如同一头栽入了雪林中。
云涯编曲的时候,将这些天收集到的素材都以一种特殊的编码形式谱进了曲中。
每个人都会跟随音乐声的牵引,在梦境中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诺曼尔热闹的新年,冷酷无情的风雪,心地善良的人们,又或者是惊险刺激的冬猎……
除了这些编进曲子里的故事外,还有可能在梦境中重现心底与诺曼尔有关的所有记忆。
她相信,安夫人会喜欢这份礼物。
无论如何,她已经尽全力达成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心意已到,结局也不必强求。
他们从冰洞出来后,搭了附近旅客的便车,直接回了城区。
电力系统早已恢复,供暖也正常运转,满是积雪的道路也在工作人员的努力下恢复如常。
过去的五天简直就像一场梦境,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既然已经准备齐全,云涯想要拍摄的素材也都到手了,他们似乎也没有继续留在诺曼尔的必要了。
她一向信奉一个词,叫当断则断。
以免再次产生不舍的念头,云涯让沈月青定了最早一趟飞回长川市的航班,他们即刻启程。
不过,自登机后,沈月青就发现,云涯的话明显变少了许多。
不用猜他也知道,她又开始心虚了。
云涯此时确实在担忧要如何面对云敏和云泽的事情。
她这一次偷偷溜出来,给家里添了这么大的麻烦,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生气。
若是他们生气了,自己还得想想法子,怎么哄才好。
不过她烦的不止是这个,其他人她都可以不在乎,但是身边这个人却是她不得不考虑的对象。
等回到长川市之后,他们会变成什么关系呢?
进一步为难,退一步不舍。
她身上还有系统设定的基因病,随时有迎来剧情杀的风险。
就算她豁出去了,不管任务机制,一定要和沈月青在一起,他们又能走多远?
每当想到这里,她就仿佛失去了勇气,做回了那只缩头乌龟。
她沉默不语,开始默默回避沈月青的眼神,甚至连行李都不让他帮忙提,好像从诺曼尔离开后,她已经不再容许自己被他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
沈月青察觉到了她的回避,眼神也慢慢冷了下来。
但他并没有挑明,而是一直执着地跟在云涯身边,不论被无视、被拒绝多少次,依旧一如既往地向她伸出那只手。
说他强势吧,他明明什么也没做,甚至没有捅破窗户纸,克制地守在那根线之外。
说他温和,他眼中藏起的偏执和行动里隐隐的强势骗不了人。
虽然他现在还伪装得很好,但不知为何,云涯有一种感觉,假如自己真的敢明着和他撇清关系,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自从沈月青踏入诺曼尔风雪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无法在这场关系里再退一步。
不仅是因为他的心意如此明显,更是因为自己的内心也不想抗拒。
既然如此,不如顺其自然,遵从本心,等待命运最后的宣判。
当她再次悄悄攀上沈月青的手臂,与那双眼睛对视,云涯心里也再难升起任何想要狠心划清界限的念头。
她能看出来,刚刚自己的那些行为,已经让他很不好受了。
为难自己喜欢的人,何尝不是在为难自己?
“沈月青。”
她软声开口,语气显然是在卖乖讨好。
沈月青的眼神在听见这句称呼之后便暗了暗,他耐着性子,轻轻应了一声。
怎么突然又转了性子?方才明明是想和他划清界限。
他的耐性几乎要到尽头,只能竭力按捺住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
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就算永远只能默默守在她的旁边,也没有关系。
前提是她的身边再没有别的人。
但此时,听见她如此示弱,那些念头好像又随着她的目光一夕之间化作齑粉,烟消云散。
只要她还愿意看他一眼。
其他的东西,好似也没有那么重要。
“怎么了?”
似是有些懊悔刚刚的冷硬,他的声音放得比之前更柔,耐心地再次问道。
云涯不知道这短短两句话的时间里,沈月青的态度又经历了什么样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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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云涯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想,他都会竭尽一切达成她的心愿。
云涯听见他的反问,挠了挠他的手心,几乎是一瞬间,那种战栗感让他不由自主地合拢掌心,捉住了她的手指。
她此时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像一只惹了事后回家寻求庇护的幼兽。
究竟想做什么呢,要卖这么长的关子。
沈月青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再次追问道:“直说,再不说不帮你了。”
若是她又不打一声招呼突然消失,他便再也不会轻轻放过。
沈月青屏息凝神,默默等待着,可下一秒云涯说的话,倒是让他难得一笑。
“一会见了母亲,你能不能别让她骂我?”
说到底,云涯最担心的,还是担心云敏要找她算账。
自她来到这个世界,云敏没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而她却让这个一心只想着孩子的母亲经历了那样撕心裂肺的担忧。
这事干得不厚道,就连云涯也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
就算挨骂,也是她活该的,但是最好还是不要吧?
见她是真的忐忑,也是真的害怕了,沈月青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下次还敢吗?”
回忆起得知她失联时,那一瞬间淹没大脑的恐惧,沈月青缓缓收紧了手心的力道,将她的手完完全全合入掌心,仿佛此生再也不会放开。
云涯用头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压低声音小声反驳道:“我出发的时候查过天气预报,没人说会有这么大的暴风雪。你最多最多只能怪我没查老黄历,算不准自己还能这么倒霉。”
仔细算算,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就遇到了许许多多的意外。
最早是被沈月宁强行拉着出门,结果还没上车就因为低血糖晕倒在院子里。后面又被沈月宁缠上,因为违背了系统设定被送进了医院里。
好不容易计划了一次旅行,还能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打乱计划。
她甚至要开始怀疑,其实她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来改变沈月青的命运,她早已在一次又一次倒霉中成为了影响沈月青命运的一环。
若不是因为她提前递交了沈月宁泄露沈氏机密的证据,沈山也不会给这个机会,让沈月青重新进入沈氏的权力核心。
若不是因为她身上的遗传基因病,云敏和沈月青不会这么快联手。
沈月青虽然没有按照原定轨迹接手沈氏科技,但现在沈氏医药已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以他的能力,不日就能将其壮大。
所以,虽然她做出的那些努力,确实改变了当下一些事情的发展,就比如,沈月青没有在她的生日宴上被泼酒羞辱,沈月宁也没有成功栽赃陷害沈月青。
但是,比之沈月青的命运轨迹,那些东西只是不值一提的细节。
是她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沈月青。
想通这一点后,云涯突然释然了,她又不是系统,算不准那么多事情,关于拯救沈月青这个任务,她只需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好。
除此之外,她想尽力而为,善始善终地把手里的事情做好。
沈月青淡淡看了她一眼,也不反驳,那副神情好像在说:嗯,是有点倒霉。
她恼羞成怒地反过来掐了掐沈月青,继续说道:“你到底能不能办到,不能的话,我提前和妈妈、舅舅还有哥认个错。”
“哥?”
沈月青刚刚还有些纵容的神情突然微微凝滞,嘴角微微勾起,声音却冷了许多:“你在云家,和云泽相处得很好吗?”
22.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22)
虽然云涯只在云家待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但只要一想到云泽的存在,沈月青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有些酸涩,有些不爽,又有些隐隐的担忧
明明之前是他和云敏一起商量好,送云涯到云家生活,远离沈山和沈月宁,但他还是忍不住追了过来。
虽然嘴上说着是为了沈氏医药的发展,留在长川市能够更好地和安先生接触,但心底的那个原因,他其实一清二楚。
此时,沈山和沈月宁还不知道云涯身上有这种特殊的遗传病,只当她是因为长京市的气候不好,才去长川市调理身体的。
一旦被沈山得知,沈氏医药能够救云涯的命,他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地将沈氏医药交到这个威胁最大的长子手上。
依他的性子,会想方设法利用云敏的弱点,不从云家身上咬下一块肉来,绝不善罢甘休。
所以,在确定云涯的病情能够得到控制之前,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沈月青离开沈家的本意,不仅是希望自己的行动能够摆脱沈山的监视,脱离沈家势力的掌控范围,又何尝不是给云涯更多时间,让她想清楚。
她所有的犹豫、迟疑、不安,沈月青都看在眼里,他愿意给云涯这份自由。
他以为自己能够做到尊重云涯的一切选择,但云泽的出现,让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豁达。
他可以等,但绝不能容忍云涯后退一步,更无法接受眼睁睁看着别人向她走近。
即便那个人是她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云涯听到沈月青的问题,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沈月青虽然面上云淡风轻,但他的眼神不会骗人,他对云泽很是防备。
她坐直了身子,故意歪头去看他:“母亲让我这么喊,我不喊哥,还能喊什么?喊名字吗?”
那他恐怕更受不了了。
深知这个人本性是个醋坛子,只是平时装得好,云涯默默叹了一口气,接着给他顺毛。
“我和云泽从小都没见过几次面,只是刚来到云家不久,难免接触多一些。”
说着,她的手又攀上了沈月青的胳膊:“所以你到底帮不帮我?”
等待许久,沈月青终于微微点了点头,显然是答应下来了,云涯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得到了他的承诺,云涯也不再担心飞机落地后的事情,精神劲头比方才还要好。
回到长川市后,云敏第一时间就出现在机场。见到他们安然无恙,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帮云涯理了理头发。
也不知沈月青用了什么法子,云敏真的没有再提起云涯偷偷离开的事情。
更加让她惊讶的是,沈月青就这样自然地和他们一起乘车回了云家,他的行李甚至先他们一步抵达了云家的庄园。
这是什么安排?怎么没有人提前告诉她一声?
“沈月青,你……”
“怎么了?”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沈月青淡淡一笑。
云涯看看他,又看向云敏,得知沈月青要和她一起在云家长住时,云涯简直不知道应该问谁比较好。
云敏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沈月青也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情。
她又看向站在他们面前的云睿,只见云睿微微点了点头:“都是我们家的孩子,只管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
难道他们都提前商量好了吗?
云涯皱着眉扯了扯云敏的手:“妈,这是怎么回事?月青哥哥住进来,沈叔叔那边要怎么交代?”
云敏看了她一眼,态度相当云淡风轻:“云氏和安先生往来比较多,让月青跟着你舅舅,沈山那边不会有意见。”
说完这句话,云敏没再给她继续追问的机会,搂着她的肩膀走向了餐厅的位置。
新年已经过去,这是第一次云涯不在她身边过年,这顿团圆宴,还是要趁早补上才好。
吃完这餐饭后,云涯手上还有点事,又匆匆离开了长川市。
只是这次,她离开前,找云睿单独聊了一会。
云敏和云睿离开后,偌大的餐厅里,就只剩下她、沈月青和云泽三个人。
自沈月青踏入云家大门的那一刻起,云泽的目光就停留在沈月青身上,从始至终没有移开过。
沈月青也不紧不慢地与之对视,神色坦然。
云涯夹在两个人中间,沉默地看着他们,总觉得这副场面有些诡异。
她索性放下手上的筷子,直言道:“我吃饱了,先回房间睡一会。”
见她起身,沈月青和云泽都跟着一起站了起来。
沈月青淡淡看了云泽一眼,只见云泽默默迈了一步,挡在了他和云涯中间。
他们身量相仿,气势不相上下,在此对峙片刻,似乎连空气都停滞了。
场面冷了一瞬,云涯的声音幽幽响起。
“哥,你有什么事吗?”
最终,还是要由她来打破沉默。
“你挡住我的路了。”
见云泽默默后退了一步,云涯也没继续管他和沈月青之间隐隐的对立之势,只要不会打起来,她暂时不站队。
这几天固然过得快活,但对她的身体来说也算不小的消耗。
她现在迫切需要睡一个好觉,只有养足精神,才能抓紧时间把安夫人的生日礼物做好,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等云涯再次踏出房门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阿姨已经把早餐准备好,她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打开了手机。
沈月青给她发了短信,说是中午的时候会回家陪她一起吃午餐,让她注意休息,睡醒之后记得给家庭医生打个电话,让医生上门做个检查。
末尾,还小小地抱怨了一下,说云泽给他安排了一个离云涯最远的房间。
云涯看到最后,哑然失笑。
她给沈月青回了个表情,听话地给医生打了电话,老老实实地接受了全身检查。
所幸的是体检报告一切正常,那个基因病的症状也没有复发的痕迹。
拿到检查结果后,她自己松了一口气。
虽然说着不怕,这些都是系统的设定,但是这个病的阴影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
如今乌云散去,她也能好好准备安夫人的礼物了。
此外,这趟旅程里她还录制了不少其他素材,是时候和云间游戏的成员们开个会,确定一下项目的后续方向和规划。
既然已经接手了这个部门,多多少少还是要为旗下的员工考虑一下。
况且,她也想赶在离开之前,在这个世界里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
随着各项工作的推进,大家都渐渐忙了起来。
沈月青这段时间似乎一直跟在云睿身边,云涯只知道他和安先生达成了合作,但更多具体的信息她也没去问。
毕竟现在云敏和沈月青都不知道,其实她已经猜到自己身上有很严重的遗传病,不如就装作不知道,免得他们多一份担心。
不过这段时间,沈月青就算再忙,每天中午也会抽出时间回家里陪她一起吃饭。
云泽偶尔也会一起回来,但似乎每次神情都有些阴沉。
这阵子,沈月青和云泽的接触不可避免地增多,两个人稍微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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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云涯看来,目前是云泽在步步紧逼,沈月青防守得滴水不漏,也不知道这两个人要争到什么时候。
这样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安夫人生日宴的前一天。
这两年来,星月集团上升的势头只增不减,许多人都抓住这个机会,想要与安家攀上关系。
几乎从前几天开始,各界名流就陆陆续续从其他地方飞到长川市。
既然各位榜上有名的人都汇聚在此,自然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见上一面,因此,这几日的长川市也是格外热闹。
而在这些人当中,还有从长京市远道而来的沈月宁。
自从发完那封短信后,他再也没见过云涯。
沈山虽然没有追究他设计沈月青的事情,但显然不像以往那样信任他,甚至提出了让他们三个人各自接手沈氏的一部分。
更可恶的是,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因为忌惮,沈山居然把优先选择的权力交给了沈月青。
一旦沈月青选择了沈氏科技,那么他这么久以来布置的一切就全都白费了。
万幸,他没有选择回到沈氏科技,而是接手了那个营收稳定,但已经没有什么新机会的沈氏医药。
其实最早沈月宁也考虑过,要不要从沈氏医药入手,证明自己的实力不输给沈月青。
他觉得,既然沈月青能够把沈氏科技做起来,他自然也能让沈氏医药迎来复兴。
但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沈山对科技与医药这两个方向的态度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沈氏医药已经差不多走到了瓶颈期,短时间内很难做出成绩。
更何况,医药界还有星月集团在背后紧追不舍,一旦沈氏医药在他的手上被星月集团反超,沈月宁担不起这个罪名。
他宁可多费一些心思,将沈月青留在沈氏科技里的人脉拔除干净,也要啃下这块大肉。
提起星月集团,他的神色又暗了暗,向来温和儒雅、风度翩翩的外表也出现了一丝裂痕。
这些天,他一直在打听长川市的消息,自然听说云敏为沈月青引荐了安先生的事情。
沈月青甚至还堂而皇之地住进了云家的庄园里!
为什么?他和沈月青明明都是沈家的人,明明最开始,沈月青也一直没能搞定安先生。
但是云敏坐视他在安先生那吃闭门羹,却愿意动用自己的人脉,帮助沈月青。
是云敏瞧不起他,还是因为云涯病倒的那件事,云敏其实还在心里怪罪他?
又或者,这一切一直在沈月青的算计之中。
他早看出沈氏科技已经在自己的掌握之下,自然不愿意听沈山的话,乖乖当一枚棋子,为了沈氏科技去和安先生谈判达成合作。
现如今,他已经全盘接手了沈氏医药,突然就和安先生相谈甚欢起来。
沈月宁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深感自己被沈月青算计了。
他咽不下这口气,这几天一直状若无意地在沈山面前提起安先生态度突然转变的事情。
沈山听了沈月宁吹的耳旁风,也暗暗怀疑起来。但是目前沈月青和安先生的关系很好,沈氏医药在他手上也没有出什么差错,短时间他也无法对沈月青做什么。
如果一个集团的继承人全凭他沈山自己的喜好决定,那么沈氏离倒闭也不远了。
沈月青在外界的声誉很好,之前将他架空,已经使沈氏遭受了许多非议,股市不稳。
现在,就算是他也不能轻易决定沈月青的去留。
想来想去,沈山索性托关系搞来了一张邀请函,让沈月宁带着厚礼出席安夫人的生日宴会。
23.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23)
安夫人的生日晚宴定在安家的山间庄园里举行。
新年的热闹刚刚过去没多久,长川市又因为这桩喜事热闹起来。
星月集团是长川市最为著名的龙头企业之一,手握核心专利技术,他们在医药界和科技界的地位一路水涨船高。
安先生与妻子感情深厚,众人早就有所耳闻。为了庆祝妻子的生日,安先生名下的百货公司和日用品牌甚至推出对应的活动方案,硬生生办出了一个新的购物节。
以这样大的阵仗,莫说同行,就连长京市和长川市的高官政要也多多少少要卖安先生个面子。
在这样特别的一天,安家的庄园门口一派车水马龙。
与安家交好的几大家族自然早早就收到了邀请。至于那些与安家素无交情的人,趁这个机会前来送礼、攀关系的也不在少数。
安先生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场面,提前将宴会的邀请函发放出去,只有手持邀请函的人方可进入庄园内,其余人带来的礼物一概不收。
在外人看来,这条规定有些冰冷无情了,但对于参加这次宴会的来宾而言,却能够最大限度保护他们的安全和隐私。
毕竟能拿到邀请函的人,参加这次晚宴的人不论在政界或者商界地位都不低,自然不愿看到场面失控。
此次生日宴引起了这么多人的重视,众人关于赠礼的讨论度自然也是居高不下。
据消息称,安先生和安夫人都对艺术品十分感兴趣,当年正是结缘于长川市的名画拍卖会。
众人投其所好,自然是铆足了劲往宴会主人的心坎上送礼。
这段时间以来,为了博安夫人一笑,长川市里可谓是暗流涌动。
那些本就价值千金的名画再一次被炒出天价,就连云涯都忍不住咋舌感叹,最近几次拍卖会上,那些名流为一幅画一掷千金,那些成交价个个都是天文数字。
有些人竞拍不过那些一掷千金的豪富,便另辟蹊径。
他们打听到安夫人是诺曼尔人,猜想她对自己的家乡会有些特别的感情,就这样,那些来自诺曼尔的艺术家近些年的画作更是跟着水涨船高。
晚宴当天,这样高涨中带着混乱的气氛更是几乎达到了顶点。
云涯没有过多关注其他人送了什么礼物,她对自己的品位有着绝对的自信。
她此行的目的,绝非讨得安夫人欢心这么简单,而是有着更大的野心。
她希望能通过这份礼物,拉到星月的投资,让云间游戏在她手里真正做大做强,成为整个长京市数一数二的游戏公司。
她要借这次机会,带着手底下的人真正走出一条旁人无法复刻的道路。
如果这种精神安抚的技术对安夫人能够成功起效,那么便意味着来自星际时代的这一套技术在这个世界是行得通的,云间游戏的后续发展方向也会更加明确。
傍晚时分,她和沈月青、云泽一起出现在了安家的庄园里。
几乎是他们车辆停住的一瞬间,就有眼尖的人认出了那是云家的车。
车门开启后,云泽率先迈出车门,他下车后没有停留,而是绕到后面打开了车后座的门,颇为绅士地伸手。
云涯一笑,默契地搭上他的手,借着他的力从车上下来。
既然是代表家族出席宴会,此时此刻他们兄妹自然是同乘一车。
在这里,她名义上的父亲和生理上的父亲都不重要,云敏那个远在长京市的商界联姻对象在这些人的眼里,甚至连名字都不被记得。
她只是云敏的女儿。
众人早就听闻云敏的女儿在长川市养病,以云家和安家的交情,想必她会出席此次盛宴,果不其然。
他们正为云涯的美丽而惊艳,另一辆车缓缓跟在云家的车后停下。
车上下来一位气质矜贵的男人,他身量极高,浑身透露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淡漠,让人不敢接近。
看着云涯挽着云泽的手,巧笑倩兮站在一旁,他的神情暗了暗,几步上前,低声同云涯说了些什么。
只见云涯神情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那个男人神色稍霁。
他回头轻轻一抬眼,身边的人便将准备好的礼物交由安家庄园的总管。
那位老总管颇有礼数地向他鞠了一躬,收下了这幅画作。
揭开画布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幅画,他们多多少少都有所耳闻。
这是长川市曾经的天才画家——月,留下的最后一幅公开作品。
画的名字,叫作《喜》。
业内都以为,这幅画随着月的离去,一同消失了,却不承想会出现在这个男人手上,还被当作礼物送给了安家。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沈月青的身上,有打量,有羡慕,有怀疑。
安夫人对月的欣赏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安家甚至会以星月集团的名义,为月的作品定期举办画展。
这些年,安先生一直为了她在全世界收集月的画作。如今,除了寥寥几件不知去向的画作,其他属于月的作品已经尽数收纳进了星月名下的艺术馆中。
他们也没想到,为数不多的几件作品中,意义最重大的一件居然出现在了这个人手里。
这个年轻人用这幅画,定然能讨得安夫人的欢心。
这么大的手笔,这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很快,安先生的出现为他们解答了疑惑。
他朝这三个人露出了极为温和的笑容,甚至招手叫来了正在一旁应酬的大儿子,逐一介绍他们认识。
有耳力好的人听见了安先生说的话,心里的疑团烟消云散。
原来那个男人就是长京市赫赫有名的沈月青,难怪会和云家的人一起出席这次晚宴。
如果有沈家在后面帮忙,他能弄来这幅画,倒也不算奇怪。
云涯扫过在场众人的神色,才意识到,他们其实并不知道,沈月青的母亲月芷就是那位神秘画家。
甚至在这些人一贯的认知里,月芷是因为沾了沈氏的光,才被尊称为才女画家。
她的身世平平无奇,画技也从未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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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什么名家大师的认可,嫁给沈山后,更是没有什么画作流传出来。
不过是一个依附丈夫,博一个好名声的女人罢了。
云涯望着那幅画,心底在默默为月芷叹息。
只是留给她叹息的时间不算多,月的名字就像一颗投向湖面的鹅卵石,只是稍稍激起一点波澜,又沉入了湖底。
湖面上又恢复了风平浪静的模样,众人只为这幅画惊叹了一小会,随即就被更加瞩目的礼物、更加惊艳的出场、更加难得一见的大人物吸引了注意力。
这段时间以来,安先生和沈月青的接触不在少数,云泽更是他看着长大的,对这两个年轻人,他都极为赏识。
至于云涯,他一向和云睿兄弟相称,更把云敏当成自己极为疼爱的幼妹,此时看着云涯挂不住二两肉的小脸,脸上也难免透出关爱的神情来。
“若是累了,不要勉强,身体最为要紧。”他不放心地叮嘱道。
云涯自是乖巧地点点头:“叔叔放心吧,我最近身体挺好的。”
安先生见她精神尚好,也温和一笑,回道:“既然这样,你的这两个哥哥,我就先带走了?”
这次的生日宴办得十分隆重,其间出席的不乏长川市和长京市的一把手。
对沈月青和云泽这样的年轻人来说,自然也是一个结识人脉的好机会。
如果有安先生代为引荐,这些人肯定会卖个面子。
云涯知道安先生是一片好心,笑着点点头。
沈月青早就察觉到席间不断有目光投向云涯的方向,这些眼神让他的心里不太舒服,但在这样的场合,他也不能做什么,只是神色暗了暗。
在离开之前,他又上前一步,理了理云涯披散着的发尾,不放心地叮嘱道:“不要喝酒,出什么事第一时间联系我。”
不管是神情还是动作,都带着十分的眷恋。
云涯点点头,也小声道:“我就在屋子里,能出什么事?放心吧。”
云泽的眼神在沈月青和云涯之间来回逡巡,最后一言不发。
云涯的手此刻还搭在他的手臂上,但他的心里却极度不是滋味。
下一秒,云涯的手就此松开,那一贯清澈的目光看向他,朝他轻轻点头。
“哥,你也别喝太多酒啊。”
云泽闷闷应了声,不再看她,眼神和沈月青交汇了一瞬后,跟着安先生一同离去。
云涯目送他们离去,自己也踏进了会场。
方才没走两步,她就被一群大小姐围了上来,拥在中间。
她们亲切地和她寒暄,显然是听说她来长川市养病的消息,对她的身体健康十分关心,询问是否需要推荐相熟的医生。
她耐着性子和众人聊了几句,还加了一些人的联系方式,也算是当个明面上的朋友。
渐渐地,众人的话题往别的方向偏,她对这些内容不感兴趣,话也少了,只是拿着果汁礼貌地站在一旁微笑。
突然一个略带尖利的声音响起,问她能不能给一个沈月青的联系方式。
24.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24)
云涯闻声抬头,发现刚刚说话的这名女生看上去有几分面熟。
她的眉眼微微上挑,美得很爽利,云涯打量她片刻,突然想起来,她是徐氏地产的千金。
最早在那场为沈月涯举办的生日晚宴上,和王明利一起在背后嘲笑沈月青不得重视的就是她。
没想到才短短三个月时间不到,见沈月青重新获得了沈山的重视,她的态度就转了个向。
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形,云涯微微勾起嘴角道:“他就在那里,你自己问他要。”
“可是我问了他不一定给,你不一样,你曾经也算是他继妹,就算你给了,他也不会怪你吧?”
徐小姐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神色犀利地咄咄逼问:“还是说,你们根本就不是兄妹关系。该不会,你对这个哥哥,也有一些别的想法?”
众人听见她的话,脸上的神色都变了变。
在安家的场子上这么逼问云敏的宝贝女儿,这个徐悠是疯了不成?
到底是长京市来的,恐怕她没听说过云敏对这个女儿有多爱护,也不知道云家在长川市的地位,那可不是暴发户沈家可以比拟的。
她以为她针对的不过是沈家的一个曾经的继女,却不知道自己的枪口对准的是云家的心头肉。
见众人都不说话,徐悠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说中了云涯的心虚之处,正暗暗得意,想要继续给她难堪,却不料下一秒就被人打断。
一个温和却不怒自威女声响起,直道:“你是哪家的?”
她回头一看,只见安夫人出现在她的身后,显然听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安夫人神情冰冷地看着她,问完那句话后,目光仍停留在她身上,那样的眼神,令周围的人不寒而栗。
见她不搭话,安夫人也不强求,说话时依旧温声细语,开口下的却是逐客令。
“管家呢,把她带出去,这里不欢迎这种没有教养的人。”
徐悠神情僵硬地顿在了原地,没有想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的。
见保安上前,她才终于慌了神,开口想要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刚刚……”
可惜安夫人已经不想继续听她说话,憎恶地看了她一眼,看着她被架离。
见此情状,周围的人也不敢再继续刚刚的话题,唯恐殃及池鱼,纷纷散开了。
自安夫人出现后,云涯就换了一副乖巧的模样,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
这不是她们第一次见面,但算是她们第一次私底下相处。
说来很巧,安夫人的本名就叫安娜,来到长川市后也一直以这个名字对外,后来嫁给了安先生,众人都尊称她一声安夫人。
她是典型的诺曼尔人长相,眼窝很深,鼻梁高挺,那份美丽、大方和热情与她见过的诺曼尔人如出一辙。
可以看出来,安夫人为这场宴会特地打扮了一番,但仍掩不住神态里的疲惫。
“我听你妈妈说,你给我准备了一份很特别的礼物。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当着你的面打开它。”
她无视了周围人投来的殷切目光,笑意盈盈地看着云涯,询问道:“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云涯略微有些惊讶,也露出一个笑容:“自然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云睿专程嘱咐过安家人照顾她,安夫人居然只是简简单单在宴会厅露了个面,就带着她一起上了二楼,从花团锦簇的宴会厅里抽身而出。
而另一边,云泽也找了个理由,独自离开了会场。
他出门后一路寻到了庭院的角落,有些烦躁地点了一根烟。
点点火光在他的指尖明灭,云雾缭绕间,他的脸色愈发阴沉。
上一次抽烟,还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和朋友们一起出门飙车后,好友递给他的。
出身优渥的少年人站在长川市最高的山顶,俯瞰着这座尽在他们掌握之中的城市,只觉得无尽空虚。
他们虽然年纪不大,但跟在自家长辈身边,见过很多心有所求的人,早早地意识到了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
想起来也真好笑,那时候自以为看透了人性,但其实根本不懂什么叫作“求”,就如同他们之中的大多数根本不懂何谓烦恼。
他自然也有过那样的时期,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终其一生也找不到那个能让他想要求得的东西。
如今真的懂了“心有所求”的滋味,却发现自己和那些曾经被他们看不上的人,也没有什么两样。
他一直知道,云涯是他的例外。
和云涯初识后,他第一次被那样充满期待的眼神注视着。
在她那双过分澄澈的眼睛里,他可以暂时摆脱云家大少爷的身份。
他其实很清楚,在所有人的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被家族供养的“继承者”。
但这是他第一次以哥哥的身份,努力达成妹妹的心愿。
虽然以前他也努力达成过家主的期望,但这两种感觉截然不同。
那是他第一次被责任感所束缚,这个过程让他感觉到,他是被需要的。
可惜这样的关系并没有维持多久,他和云涯很快就因为上一辈的恩怨断了联系。
骤然分离之后,他其实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只不过随着分离的时间越来越久,他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里。
比起那些被严格要求,被寄予振兴家族厚望的人,云睿对他的态度可以称得上十分宽松,甚至一度鼓励他去追求一些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云家已经达到了长川市的顶峰,甚至不需要一个面面俱到的继承人,不论云泽变成什么样,都不会改变现状。
云泽曾经尝试过按照云睿的话,去找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东西,但是兜兜转转找了一圈,似乎没有什么成效。
他也从来没有刻意地去追求世俗眼光里的完美,但就是轻而易举地达成了很多人费尽心力都无法做成的事情。
见他如此,云睿也没有强求,既然他有这个天分,总比成天给家里惹事的那些二世祖要好。
只不过,他也活得越来越像个空心人,没有什么真正在乎的,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用心去追求的。
他原本以为,云涯回到长川市,可以改变这一切。
也许,在和这个妹妹的重新接触里,他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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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找回一些什么东西。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云涯并不是为自己而存在的,甚至因为他们之间的这层血缘关系,很多事情只能止步于此。
他们已经长大了,关系也再无法回到小时候,这个事实让他感到无比焦躁,但又无能为力。
他曾经安慰自己,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能够敌得过血缘,只有他才是云涯真正的哥哥。
但看见沈月青和云涯如此自然而然的亲近,仿佛有密密麻麻的针刺在他的神经上。
比起对云涯本人的在乎,云泽更在意的是,沈月青,那个和自己势均力敌的年轻人,本该拥有和自己一样的命运,可是为什么他不一样?
他被亲生母亲抛弃,被亲生父亲排挤,人们都说他六亲缘浅,不近人情,他连这一切都能不在乎,又为什么会因为一个人而变得截然不同?
云泽反对他和云涯走得更近,不仅是因为自己说不出口的嫉妒心,更是因为他心里的隐忧。
他太清楚沈月青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是真正的同类。
他更清楚,像他们这样的人,一生也难以找到一样真正在乎的东西,更不要说一个能牵动他们命运的人。
但如果找到了,拥有过,又再次失去呢?
他烦躁地掐灭了手里的烟,想到云涯的病情,心绪从未如此混乱过。
而这个时候,偏偏有人上来触他的霉头。
这个人正是沈月宁。
沈月宁拿着沈山给的邀请函,带着厚礼,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安家的庄园里。
他来得很早,已经和在场的大多数宾客们都寒暄过,又刻意留心宴会厅内的来来往往的人物,找到长川市几位德高望重的家主,代表沈家和他们约定好日后登门拜访的时间。
酒过三巡,此时人已有些昏沉,这才想着出来透透气。
夜晚已经悄然降临,他在庭院里随意乱逛,借着别墅内的灯光,勉强认出了在暗处站着的云泽,心念一动。
他一直认为,自己和沈月青是一样的,要论关系的亲疏远近,他们之前能有什么不同?
更何况,这些年来,和云涯更加亲密的人一直都是他。
若不是沈月青用计谋离间了他和云涯,陪着云涯调理身体,跟在云睿身边,住进云家的人更应该是他。
想到这里,沈月宁的眼神亮了亮。此时若以云涯为话题,想必能和云泽搭上几句话吧?
想了想这背后的利害关系,他摇了摇愈发昏沉的脑袋,强迫自己清醒一些,扯出一个笑容,独自朝云泽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云泽也注意到了沈月宁,他的眼神微眯,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
他对这个人,有印象。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是沈家的二少爷,长京市的媒体经常为他造势,称他是不输于沈月青的继承人。
甚至八卦媒体的报道里还三番两次将他和云涯扯在一起,恶意揣测他和云涯只是表面上的继兄妹,实则有更近一层的关系。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站出来反驳过流言,维护过云涯的名声。
这个人,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
25.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25)
云涯此时正和安夫人待在二楼的会客厅里。
在安夫人的邀请下,云涯当着她的面演示了八音盒的功能。
伴随着一阵舒缓的乐曲声,安夫人一开始还有些惊喜,好奇地问她这是哪里的曲子,和诺曼尔常见的调子有些相似。
云涯笑而不答,只是调低了室内的灯光,等她再次折返回来时,便看见安夫人随着音乐声,缓缓地合上了双眼,靠在软榻上睡了过去。
她静坐在安夫人身边,不知过了多久,云涯也有些昏沉,感觉困意上涌,窗外却传来一声巨响。
她骤然惊醒,感觉自己后背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被冷汗浸湿,就连心跳也不自觉加快了。
这症状似乎十分熟悉,自她从诺曼尔回来后,时不时便会犯上一回,但除了有些心悸外,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反应。
她平复了呼吸,感觉自己的心率慢慢降下来,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安夫人还在安睡,外面却隐隐传来争执声。
云涯眉头一皱,起身走到窗边,隔着窗子朝外看了一眼。
看见一楼庭院的沈月宁和他身边的云泽时,她的心里也难免惊讶了一瞬。
刚刚那声巨响,似乎是沈月宁坠地时发出来的。
只见沈月宁跌坐在别墅外的庭院地上,嘴角有一道血迹,看上去很是狼狈。
云泽站在一旁,神情很难看,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戾气,他微微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盯着沈月宁。
云涯默默叹了一口气。
其实早在几天前,沈月宁就私下联系了她,将自己即将来长川市的行程告诉了她。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拜访云睿,要云涯帮他引荐一二。
云涯无法明着拒绝他,只说最近云睿不在长川市,又提起了即将在安家举办的宴会,想必云睿也会出席参加。
沈月宁还以为云涯是在暗示自己,会在宴会上将他介绍给云睿,同时再让他在安先生面前刷一波脸。
他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又假意关心了一番云涯的身体情况,等待这宴会这天的到来,却没想到云涯今天故意躲着他走。
别说引荐了,他连云家兄妹的影子都没看见。
云涯猜到他心中着急,见到云泽,定然会不管不顾主动找上去。
想都不用想,能逼得云泽在这种场合出手揍他,八成是他又借着自己的名义当筏子。
云泽本就对沈家的人深恶痛绝,他又怎么会给沈月宁好脸色。
其实,以沈月宁的心智,本不该如此。
他既然善于蛰伏,就应该忍气吞声到最后一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任凭自己的想法暴露在他人眼前,轻易被人看穿。
是他过于心急了。
沈月青重新进入沈氏集团这件事情对他的影响太大了,自己圈起的势力范围被沈月青步步紧逼,心态上也被对手碾压,这段时间以来,恐怕他日夜难安。
平心而论,沈月宁确实算个挺优秀的年轻人,可不论是手段还是心性,比起沈月青和云泽这等而言,还是差了一截。
云涯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倘若她是沈月宁,一定会抓住上一个机会,趁着沈山态度偏向自己的时候,彻底咬死对手,先斩后奏。
面对那样强大的对手,若是没有及时斩草除根,后果不堪设想。
只可惜沈月宁还是顾虑太多,他既想要权,有想要好的名声,只敢暗地里耍阴招。
事情发展至此,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翻盘的机会。
胜负早已成定局,但云涯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她的心里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一件事,对沈月青下毒手的那名旁支子弟究竟是谁?
早在之前,她就已经调查得知,沈月宁母亲和这股势力达成了交易,才能成功嫁入沈家成为二夫人。
对于他们来说,沈月宁接手沈氏才是他们最愿意看到的结果。
这个人,一定和沈月宁有很深的牵扯。
在知道沈月宁已经抵达长川市之后,云涯就调查过,他是和自己的部下一起来的。
说是部下,其实这个人更像是沈月宁在沈氏集团内部的亲信,也是云涯一直以来提防的对象。
这个人叫沈铸锋,按照血缘关系来看,他是沈山堂兄的儿子,平日里沈月青和沈月宁还得叫他一声堂哥。
云涯怀疑,他就是那个人。
据她了解,沈铸锋目前在沈氏集团名下的子公司工作。
他没有沈氏科技和沈氏医药的股份,所属公司又没什么盈利,单靠上一辈留给他的那点股份,根本无法支持他平日里的生活开支。
但如果他和沈月宁已经达成了一致,这一切就不难解释了。
沈月宁供养他的生活,而他则借着沈氏少爷的身份,冒着风险替沈月宁铲除异己,甚至做一些触碰红线的事情。
且听沈氏的其他员工说,沈铸锋的脾气很差,经不起什么风浪,遇事还喜欢走极端。
若不是沈月宁一直在暗处帮他,恐怕他的公司早就倒了。
既然已经调查到这个份上,云涯自然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她把这个名字暗暗记下,还提醒过沈月青,留意他在沈氏的举动。
如今,这个人也随沈月宁来了长川市,却不曾在安家的宴会上露面……
他到底想做什么?
想到这里,云涯的心也沉了下去。
又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安夫人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从梦中醒来,她的神情里还带着几分怔愣,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直到缓了一会,她才彻底回神,坐起身的第一时间在房间里环视一圈,寻找着云涯的身影。
云涯见状立刻从沙发上起身:“夫人,我在这。”
她重新按亮了室内的照明灯,走近榻边,却见安夫人眼含激动,轻轻拥住了她。
她用诺曼尔语说了一声谢谢,抱住她许久,终于平复下来,开始拉着她说自己年少时候的故事。
说来巧合,她的家乡就在明珠湖畔,只不过并非在雪花村,而是离明珠湖更远的另一个村子里。
在诺曼尔念完大学后,她因为喜欢艺术设计和这边的文化,才来到长川市,和安先生在名画拍卖场上认识。
然后,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虽然在此前,她听云敏提起过,云涯为了给她准备这份礼物,不打一声招呼就去了诺曼尔,还经历了一场十分危险的暴风雪。
但她也从未想过,这个巴掌大小的八音盒,竟然真的能将她带回到阔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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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久的故乡。
她仍未从刚刚的震撼中缓过神来,搂紧云涯不放,一遍又一遍地夸她。
她从未想过,已经到了如此年纪,就连记忆也开始模糊,却能在梦里见到曾经的明珠湖。
这是她有史以来收到的最棒的礼物,甚至胜过当年安先生给她的定情信物。
云涯坦然接受了她的赞美,在她温暖的怀抱里依偎了片刻,给她递上了擦眼泪的纸巾。
安夫人接过纸巾,忍不住好奇地追问云涯,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八音盒能有这么大的魔力?
在得知这项技术背后的原理后,她久久没有出声。
现在,她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上了眼前的姑娘。
不是因为她是好友家的孩子,也不是因为她有多么漂亮和贴心。
而仅仅是因为……
“亲爱的,你是个真正的天才。”
在安娜眼里,此刻的云涯正散发着只属于她自己的光芒。
一个人的身世不能由自己决定,性情也免不了受到环境的影响,但这份天赋,却是任何人,或者事都无法改变,无法夺走的。
她能看出来这个礼物有多用心,此时此刻,她的心里自然也被满满的感动所填满。
如果不是因为云涯小时候跟着云敏去了长京市,以云家和安家的交情,她们本就该认识。
云涯再一次被她揽进怀里。
在安夫人的怀抱里,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重新回到了属于云涯的人生轨迹上,而不是顶着沈月涯的名字,后面成为沈家内斗的牺牲品。
她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她的命运,只能由她自己来决定。
突然,一声惊呼打破了二楼卧室里的这份温馨,她们不约而同扭头看向窗外的方向。
安夫人尚且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云涯却隐隐约约猜到了。
她快步走到窗边,往外面探头看去,只见沈月宁仍站在院子里,他低着头,神情一片模糊。
这件事情显然已经惊动了其他人,安先生此时就站在他的对面,神情十分冷峻。
她皱着眉头,有些犹豫要不要下楼看看究竟。
安娜的手缓缓搭上了她的肩膀,云涯回头,只见她眼中的惊喜与温情已经褪去,十分沉着地对着她点点头:“我们下去看看。”
她们下到一楼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宾客都汇聚在门口。
见安夫人和云涯出现,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让出了一条道。
在这些高门大户眼里,和别人当面发生冲突算是极其有失体面的事情。
当然,在这个世界上,也很少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做到这个地步。
但就在今晚,这样的意外一个接一个,层出不穷。
一开始是云泽把沈家的二少爷给打了,他们都看在眼里,却不敢对云家的人指手画脚,更不要提站出来为这个从长京市远道而来的年轻人主持公道。
沈氏虽然家大业大,但在长川市,还没有哪家能够和云家叫板。
众人好奇他们因为什么事情争执起来,见安先生出去了,还以为他是出去平息事态的。
却不曾想,安先生丝毫不顾情面,直言并未给沈月宁发邀请函,问他是怎么进来的。
26.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26)
安先生此言一出,耳朵尖的人听见了,免不了倒吸一口凉气。
其他人就算没听见这句话,此时也不由得被吸引过去,放下了自身的矜持,明里暗里往庭院的方向瞄。
热闹了一整晚的宴会厅,第一次迎来了如此安静的时刻。
其实在他们这群人之中,也免不了一些用其他手段搞来邀请函,想要进场攀龙附凤,浑水摸鱼的人。
但是他们低调啊,哪会像这个沈月宁一样,明明来路不正,还和别人起了冲突。
如今被安先生当面发问,沈月宁的脸色极差。
他到底也算是沈家的继承人,之前为了沈氏科技和星月集团合作的事情,他还和安先生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
没想到,如今他竟然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
可是,凭什么沈月青就可以如此气定神闲地站在安先生的旁边?
他的神色还是如往常般,无比淡漠,就好似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其他人对他的看法。
那份从容,是沈月宁永远做不到的,也是他最痛恨的地方。
熟悉的屈辱感又一次涌上他的心头,此刻,他的面容都有些扭曲了。
他明明也有一样的出身,也是名校毕业,也曾经接手过沈氏的业务,但众人就是要将他看低一等。
不论在谁的眼里,他永远都比不过沈月青!凭什么?!
不,只有云涯是例外。
在所有人眼里,只有云涯曾经真心实意地站在他身边过。
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平复下来,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站在安夫人身边的云涯身上,眼睛一亮。
她一定会帮自己的。
沈月青又重新摆出了一副笑脸道:“安先生,我是进来找——”
只是还没等他将话完整说出口,沈月青往前迈了一步,恰巧挡在了他和云涯中间,冷冷地看着他。
他的眼中不再是惯常的冷漠,而是写满了警告。
似乎只要沈月宁再多说一个字,他就会不顾最后一丝情面,当着众人的面动手。
沈月宁到了嘴边呼之欲出的话又强行咽了回去,刚刚被云泽打了一拳,此时嘴边仍隐隐作痛。
他不敢在这个时候接着招惹沈月青,担心沈月青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再给他来一拳。
只要是关系到云涯的事情,沈月青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沈月宁知道他的性子,这种事情他做得出来。
人群中已经响起窃窃私语,沈月宁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每一字每一句都像针扎在他的心口。
他们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地站在庭院里看戏,看不见外面几位主人公的具体神情,但光是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一向听闻沈氏内部不太稳定,大少爷和二少爷正在进行激烈的家主之争,没想到他们居然也能吃上这一手瓜。
只不过,为什么动手的是云家的人?难道这背后和云敏那个独生女儿也有些关联?
众人没有出声,但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兴奋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在这样一片寂静中,沈月宁此时已是如芒在背,甚至不自觉地出了一身冷汗。
他甚至不敢想,背后到底还有多少目光在悄悄打量着他。
虽然他确实不服气沈月青能得到那么多优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想把事情闹这么大。
若是沈山知道,他今晚非但没有把交代下来的事情办好,还成了所有人的笑话,一定会第一个找他算账。
如今,他还能怎么办呢?
云敏不在现场,自然也无法出面帮他。
云涯?如果他现在找云涯,沈月青一定会把局面弄得更难看。
想来想去,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终于,他还是决定再退一步,没有选择继续辩驳,而是咬紧牙关,在安保人员动手之前主动转身离去。
那双写满不甘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暗芒,这份屈辱他忍下了,但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不管是沈氏,还是云涯,迟早有一天他都会一起夺回来。
他一定要看着沈月青陷入和他一样的痛苦之中,永远无法从中抽身而出。
目送着沈月宁离去,安先生轻轻哼了一声,转身面向宴会厅。
他的目光尚未扫过看热闹的人群,那些人已经自觉散开,仿若今晚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等人都散光后,安夫人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查看云泽的伤口。
她温柔地用手帕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忍不住埋怨。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跟我过来上药吧,回去后你父亲要心疼死了。”
云泽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这孩子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说是她的亲儿子也不为过。
他分明不是这样意气用事的性子,从小到大也没做什么让长辈担心的事情,结果这次和沈家的人打起来了,甚至还受了伤,安夫人心里如何不难受。
云泽见安夫人眼眶红红的,立马低头承认了错误。
他离去前看了云涯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眼中的情愫却是复杂难解。
有关长京市的那些传闻,特别是沈山有意撮合自己儿子和云涯在一起,甚至放言云家会继续注资沈氏……
这些内容,安先生和安夫人多多少少也听说过。
这些日子,云泽有多重视云涯,甚至为了她的病情,一遍又一遍地来安家拜访他们,这一切他们也都看在眼里。
没有人打破这份默契,出口询问他是因为什么和沈月宁打起来的。
云涯留意到了他最后的眼神,但她也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只能目送云泽离开。
不知为何,从楼上下来后,她感觉胸口像是被堵住了,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
方才,她一直强忍着不适,等待沈月宁的事情过去。
如今人都散了,留在原地的只剩下她和沈月青,她的脸色也不可抑制地难看起来。
见云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有掩不住的疲色,沈月青心里一紧,上前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
“身上怎么这么凉?”
他的眉头先是皱起,眼神暗了暗,声音也有些严肃:“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云涯抬头看他,担心他又因为自己的身体情况乱了阵脚,只含糊说自己应该是着凉了。
沈月青见她这副样子,语气中多了几分强硬:“我们现在就走。”
他脱下外套披在了云涯身上,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离时力道虽然不重,却隐隐有着一些宣示主权的意味。
今夜,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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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身边的人总是那样多,多得令人心烦意乱。
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她会受委屈,更担心她会成为别人的目标,被人利用,又或者吸引到那些有心之人的注意。
一直到方才,她完好无损地回到自己视线范围内,沈月青才感觉自己的心重新归回原位。
只是现在,看着她这副虚弱的模样,虽然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却觉得她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为什么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呢?就连手腕都是冰的。
他说不清心里是愤怒更多还是心疼更多,一时之间恨不得把她永远绑在身边,关在屋子里哪里也不许去。
是不是只要他看得再紧一点,就不会生病,不会难受了?
那种即将失去她的惶恐又一次漫上了沈月青的心头,脑海里有个念头在叫嚣着,让她只属于自己,再也没有人能够夺走她。
但是目光每每扫过她那张脸,心总是一软再软。
“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轻轻一叹,像是问自己身边的女孩,又像是在自问。
云涯一边追在他后边,一边晃了晃被他握住的那只手,低声安慰道:“我没事的,你别着急。”
她的本意是想安抚沈月青,却不料此言一出后,沈月青突然停下了脚步。
云涯一个猝不及防,撞了上去,退后一步,抬头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
沈月青的眼里不像往常那般平淡,而是有些阴郁。
他开口,声音十分沙哑,像是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问出口:“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关于云涯的病情,他和云敏从始至终都没有直接和她说明。
所以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些天以来,又有多少次在一个人暗暗害怕?
云涯见到他这副模样,知道已经瞒不过他,眼中有些动容。
她伸手捧住了沈月青的脸,放低声音对他说:“是我自己猜出来的,和别人无关。”
沈月青的心沉了下去。
所以,她应当很早就猜到了自己的病情。
每次看体检报告时,察觉到自己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时,看着所有人都在她身边打转,不可抑制地紧张她的一举一动时……她都在想什么呢?
这些天,因为他们擅自的隐瞒,她甚至连恐惧都不能对外说出口。
想到这里,沈月青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几乎要竭力克制,才能按捺住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云涯的神情倒是十分坦然,并不因为这个遗传病而紧张或者害怕。
她上前一步,抱住了沈月青,靠在他的胸口默默叹了一声,闷闷道:“我不怕,所以你也不用害怕。”
沈月青的手慢慢攀上了她的脊背,最后收拢,将她紧紧纳入怀中。
他什么话都没说,此刻拥抱在一起,云涯只觉得,他的身上也是一片冰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任务似乎已经变了味。
因为她的介入,云家的势力站在了沈月青这边,沈月青的人生轨迹已经完完全全发生了变化。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的任务应当能够顺利完成。
但是她也把握不准,自己最终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
在命运书写下最终章之前,她无法做出任何承诺,所能给的,也不过一个拥抱。
27.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27)
因为沈月宁的出现,今夜也称得上风波迭起。
这一整晚的时间里,云涯从始至终一直不曾放松过神经。她不仅格外留意沈月宁的动向,还时刻担心沈铸锋会在背后动什么手脚。
直到此时此刻,她和沈月青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她的耳边就是沈月青平稳有力的心跳声,她才真正意义上安下心来。
不论如何,今晚应当不会再生风波了。
连日来的疲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上车后便放任自己陷在座椅上,默默看向沈月青。
黑夜里,车外的光影从他的侧脸上飞速跃过,更显出他眉眼清隽,气质出尘。
似乎自从他们返回长川市,沈月青就变得异常忙碌。
云涯曾经问过几次,他只说是和安先生达成了合作,事关紧要,需要他亲自跟进。
沈月宁求而不得的事情,在他手上总能轻而易举地达成,或者这就是主角光环。
在这个世界里,沈月青就是天生的主角,今晚这样的场合也好,这个世界也好,都是为这样的人而量身定制的。
就算她完成任务后离开了这个世界,也会有数不胜数的人主动走近他,了解他的故事。
云涯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腿上轻轻敲击着,发现自己虽然嘴上说着坦然,但实在有点不甘心就这样离去。
这段时间,他们相处得很愉快,但如果她就此消失,她又能在沈月青的记忆里停留多久呢?
毕竟满打满算下来,他们之间相识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她想亲手为他准备一份礼物,就如同今天送给安夫人的那个八音盒一样,送给他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
不论何时,见到这份礼物后,都只能想起她一个人。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沈月青连着叫了她两声,她都浑然不觉。
直到感觉他的手覆在了自己的手背上,云涯才陡然惊醒,抬眼看向沈月青,眼中是尚未散去的困倦与茫然。
沈月青不知何时已经将车停下,眼中黑沉,里面是藏不住的心疼。
这些日子以来,云涯一日比一日嗜睡,甚至屡屡出现走神的情况。
每次他叫醒云涯,她都只会用这样的神情看着自己,似乎完全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月青早留意到她精神状态不佳,拉着她去医院进行了全身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单从数据上,看不出任何异常之处。
但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无法安心。
这些天,他一直待在星月那边的医学实验室,几乎和那些基因专家们同进同出,可谓是事无巨细。
有了沈氏医药这些年日积月累的实验数据,星月的进展还算顺利。
唯一的问题是,治疗的条件极为苛刻。
目前而言,只有长京市那边的实验室才符合继续试药的条件,再加上沈氏医药一直以来的根基都在长京市,再过一阵子,他们整个专家团队就会一起转移到长京市。
有沈月青安排,这些问题自然都成了小问题,他唯一担心的地方,就是云涯等不了这么久。
事关云涯,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挑动他的神经,让他日夜难安。
只有她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朝着自己笑,对自己说话,沈月青才感觉自己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
可是此时此刻,他们只是这样安静地对视了一会儿,他就能明显感觉到,云涯的精力差到几乎无法长时间保持清醒。
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分神,甚至脸上还挂着明显的倦意。
沈月青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就像害怕惊扰到对面的女孩一般,压低声音问道:“累了吗?”
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云涯竭力想睁开眼睛回应,却无能为力。
好像有一只手正温柔地环绕着她,一点一点带着她前往一片混沌之中。
她想与那只手对抗,对面却并未给她这个机会,而是巧妙地躲藏起来,等到她放松警惕的时候,再悄悄钻出来。
此刻车内十分温暖,熟悉的木质清香萦绕在身侧,困意便又如同海浪般涌了上来。
在彻底睡去之前,她还强撑着发出微小的声音:“别怕,我没事,就是睡……睡一会。”
半晌后,车内才响起沈月青的回应。
他轻轻地应了一声,声音里夹杂着隐忍的痛苦。
而云涯早已失去意识,陷入了沉沉的梦里。
等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昨天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严重。
沈月青和云泽都不在家里,显然是出门了,正好,云涯也不想惊动他们。
她总疑心自己的病情恶化了,但询问系统之后,却又没有得到一个正式的答复。
既然不放心,还不如自己去医院看看情况。
和家里的管家说了一声,她联系了一直以来负责她身体情况的医生,打算独自开车出门。
意外的是,挂掉电话后,她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发来的短信。
联系她的人,是沈月宁。
短信上邀请她今天出门和自己见一面,虽然他嘴上还在征求云涯的意见,但已经擅自确定好了上门来接她的时间,明摆着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他在短信里写得如此直白,云涯一时半会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甚至怀疑沈月宁已经料准了她没法钻系统的漏洞,故意想出这样的法子。
既然没法视而不见,她只好又打电话给医生,推迟了预约的时间。
等她通完电话,沈月宁的车已经停在云家庄园的门口了,他像是特地算计好了时间,生怕云涯会拒绝他的邀请。
昨夜匆匆一眼,云涯并未仔细打量他,如今一看,他虽然温润如旧,但眼角眉梢都多了几分郁郁不得志的阴沉,就连从前那标志性的温和笑容都显得阴恻恻的。
难道这就是相由心生?
云家的仆人虽然不清楚他的身份,但秉持着待客之道,礼貌上前问过他的身份,通知了总管路易斯。
路易斯见云涯出现,先是回头朝她鞠了一躬,紧接着眼中带着询问,看了一眼沈月宁的方向。
云涯微微颔首,没有多说,只道:“我出门一趟。”
路易斯会意,目送他们离开。在车辆驶离的下一秒,他熟练地拨通了云泽的电话。
“少爷,小姐被沈家的二少爷接走了。”
电话那边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自己知道了。
云泽挂断电话后,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拨通了沈月青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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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涯上车之后,两人面面相觑,她只觉得车内的气氛无比尴尬。
毕竟,在昨晚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她也没有料到沈月宁会在隔天早上就找上前来。
他这次又是怀着怎样的目的,想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呢?
沈月宁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还是一如既往地笑着叫她云涯妹妹,甚至还颇为绅士地倾身过来,替她系好了安全带。
“我们要去哪里?”
既来之,则安之,与其白担心,不如问问清楚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云涯开门见山地提出自己的问题,默默看着沈月宁,等着他给出解释。
沈月宁像是丝毫没有被昨晚的事情影响到,泰然自若道:“许久没见你,怎么突然和我生疏起来。”
说着,他缓缓启动了车辆,继续道:“我还记得,从前答应过要带你去游乐场,在长京市的时候一直没机会,如今终于有机会了,你不想和我一起去吗?”
他的语气有几分黯然,仿佛正因为云涯表现出来的疏离和冷淡暗暗伤心。
云涯不由得有些好笑,她也没有想到,事到如今,沈月宁居然还有这份兴致在她面前表演。
既然她演得正尽兴,自己也不好打断,不如就这么看下去。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月宁哥哥,你说的,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沈月宁的神情因她的话而微微凝滞,紧接着又扬起一个笑容,巧妙地接话道:“只要愿意,总有再续前缘的机会,不是吗?”
云涯接着道:“从前你总是没有时间,我也不知道,你原来还记得答应过我这件事。”
若不是被沈月青逼得走投无路,又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只怕沈月宁这辈子也不会再提起这件事情了。
“怎么会,我一直把你的话记在心上,不过你也知道,之前是太忙了,至于现在……”
剩下的话不必说,云涯也懂了他的意思。
现在,因为沈月青的回归,他在沈氏的地位已是一落千丈。
虽然还不至于到被沈月青赶尽杀绝的地步,但众人都有眼睛会看,他们二人能力高低,一眼便知。
说着,他又接着假意关心道:“光说我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云涯也笑了笑:“月宁哥哥难道忘记了,我是来长川市养病的?”
“我想,你可能对我有一些误会。”
沈月宁的眸光暗了暗,在云涯离开长京市后,他曾经做过一个十分荒唐的梦。
若不是沈月青插足,他和云涯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云敏也会支持他成为沈家的下一任家主。
他会在众人倾慕的目光中,接手沈氏集团,再将其发扬光大。
他的名字,也将成为长京市所有人口中的传奇。
只是,这一切都被沈月青毁了。
不过,他还有机会,只要他能够挽回云涯的心。
想到这里,他对接下来的计划更有信心。
这件事情,注定只能成功,绝对不能失败。
云涯不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坏主意,不过她可以看出来,沈月宁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他频频看向后车镜的方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方向盘上轻敲,似乎在等谁。
28.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28)
沈月宁的分心属实过于明显,云涯就是想装傻,也很难不注意到他的反常。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后视镜的位置,心里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沈月宁一而再再而三纠缠上来,偏偏碍于系统设定,她没办法拿这个人怎么样。
如果任由他一次又一次故技重施,云涯的处境只会越来越被动。
现如今只是邀约她出门,疑似想要绑架她,又或是在她面前逞英雄而已,但倘若后面他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呢?
难道每一桩每一件,她都不得不遂了沈月宁的意愿么?
与其被钳制至此,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借此机会直接让他再无还手之力。
既然选择算计到她头上,就应该做好被算计的心理准备。
这次,她就算铤而走险,也一定要一次性解决这个大麻烦。
正好这时,云涯的手机震了震,动静不大,并没有引起沈月宁的注意。
她没有出声,眼神微转了转,瞄见了屏幕上的提醒。
是云泽向她发起了定位共享的邀请,她接通后,可以清楚地看到云泽正从公司离开,往她的方向赶来。
既然云泽已经知晓她被沈月宁带走的事情,就一定会带着人过来。
她的心安定了不少,见沈月宁转头,立刻把手机屏幕摁灭,笑着看向他。
沈月宁丝毫没有察觉她方才的动作,而是又提起了一个话题,像是担心她觉得路上乏味,想遍法子给她解闷。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聊天,一边仍时不时地看向后车镜的位置。
虽然方才他给出的借口是带云涯去游乐园,但他至今也没有说清楚,到底要带云涯去哪个游乐园。
云涯观察着车辆行驶的轨迹,大致能够推测出来他的目的地是城西。
只不过,不知道他到底打算在哪个位置动手。
随着行程的继续,公路两边的建筑物也变得稀疏。
相比起前一段路,这里可谓是人烟稀少,如果沈月宁真的要动手,时机应当差不多了。
车辆仍在马路上飞驰,云涯的耐心却在一点一点耗尽。
终于,一辆黑色的SUV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内,并且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一段距离的位置。
这辆车的出现,无疑让车内的两人都为之一振。
云涯装作不经意地看向沈月宁的侧脸,他的眼中正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方向盘,嘴角微微勾起。
果然如云涯所料,沈月宁逐渐加速变道,而那辆车也丝毫不让他们失望,如影随形地跟在了沈月宁的车后边,几乎是咬死了他们不放。
“云涯妹妹。”
他终于出声了。
云涯耐着性子听着,好奇沈月宁会说什么。
他的声线比平日里说话更加低沉,仔细听还能听出一丝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暗暗兴奋。
“我们被人盯上了。”
他深吸一口气,在原本的基础上再次加速,强烈的推背感袭来,云涯不自觉地掐紧了手心。
一阵熟悉的脱力感在四肢百骸蔓延,她的心头渐渐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分明坐在急速行驶的车辆上,耳边的心跳声却掩盖了风声。很快,密密麻麻的痛感从脚底攀上身躯,最后延伸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难道只是在心里不着痕迹地算计沈月宁,也会被系统判定为违规吗?
还是说,这次是真的病情发作,已经控制不住了?
她有些不服气,极力克制住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以免引起沈月宁的警觉。
只有掌握确切的证据,才能让他再无还手之力。若是这次不能得手,后面想要引蛇出洞,只会愈发困难。
云涯脸色煞白,额头不知何时已被细细密密的冷汗爬满,她拼命掐着手机,连指节都泛白,眼睛一顺不顺地盯着后视镜的方向,心里默默计算着那辆SUV和他们之间的距离。
而沈月宁对此浑然不觉,在他看来,只要他演得足够出彩,和云涯一起虎口脱险,定能设法让她回心转意。
哪怕她不再喜欢自己,光凭一个救命之恩,也能让云家退让一步,不再帮着沈月青对付他。
他太心急了,此时此刻已经顾不得考虑这个粗糙的计划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
他要赢,他一定要赢。
汽车仍在路上飞驰,云涯的耳膜像是随时要炸开。
万幸的是,虽然身上仍在隐隐作痛,但她起码头脑清醒,还能保持基本的理智。
她不停地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心率降下来,忍着疼痛,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定位。
云泽的位置正在无限接近她的位置,按方向来看,他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而就在这时,她终于等到了她想要的。
那辆SUV开始加速,堪堪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似是要别停沈月宁的车。
沈月宁做出一副应对不及的模样,慌张猛打方向盘,看样子是要继续上演一出追击战的戏码。
云涯感觉自己的心弦也已经绷紧到极限,她猛地拉住了手刹,尖锐的嘶鸣在空中爆裂开来,一瞬间车辆猛地顿住,而后又不受控制地朝路边的绿化带撞去。
“云涯,你要做什么?!”
这是沈月宁的最后一句话,显然,他没有料到云涯会突然动手。
等到车辆终于静止,云涯才从这阵天旋地转中勉强抽身出来。
她第一时间去看身侧的位置,只见沈月宁双眼紧闭,额头上甚至缓缓流下了一行血珠,看样子是晕过去了。
而她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能仰躺在车座上,看着那辆SUV上下来几个黑衣男人缓步朝他们走近。
汗水和因惊惧而不受控制的泪水糊满了她整张脸,她自觉自己现在一定狼狈极了,但是连擦去汗水的力气也没有。
这次,还真是下血本了啊。
那几名黑衣人靠近后发现沈月宁是真的晕了过去,甚至还流了血,手忙脚乱要来开车门。
然而车头已经因撞击变了形,驾驶座的车门一时半会也打不开。
他们顿时慌了神,甚至逃出了对讲机,六神无主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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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讲机的那边,现在要怎么做。
可没等那边传来回音,四周警笛声响起,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这时候,领头的人才想起,车上还有一个人。他抬头往副驾驶的位置上看去,却见云涯死死地盯着他,眼中露出森然的冷意。
只一眼,便让他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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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云泽赶到现场时,周围已经被警察控制住了。
他在人群中寻找云涯的踪迹,却没看见她的影子,见到昏迷不醒的沈月宁和戴着镣铐的沈铸锋时,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警长拉着,恐怕早已上前痛揍他们一顿。
而云涯已经被第一时间赶来的沈月青带走了。
方才那阵强烈的痛感已经过去,她被沈月青小心翼翼放在车后座上,感觉自己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手上也生出一些力气。
方才医生已经给她做过初步检查,她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不过沈月青仍是不放心,坚持要带她去医院重新做个全身检查。
她惦记着要趁此机会将沈月宁和沈铸锋绳之以法,想要先去警局做笔录,但沈月青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竭力克制着眼中刻骨的痛和冰冷至极的怒意。
她面对着那样的眼神,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沉默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沈月青……”
听见她微弱的呼唤,沈月青甚至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深深剖成两半。
百感交杂着,说不清是恨更多,还是怨更多,他只知道,看见云涯受惊后失态的模样,自己已经痛到无法冷静下来思考,恨不得当场就将沈月宁直接活剥。
最后,还是云涯抱住了他,一遍一遍地轻声安抚,捂住他血红的眼睛,拭去他失控的冰冷泪珠,才将他从地狱重新带回现实。
两人就这样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相拥在一起,云涯近乎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人设限制。一直以来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两人都有意识回避的事情,也突然就像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一戳即破。
她双手仍止不住地颤抖,轻轻捧住沈月青的脸,蜻蜓点水般吻在了他的额头上。
这个吻似乎短暂地帮他从痛苦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沈月青抬头,目光牢牢地锁定怀里的女孩注视良久,最终认命般地闭上了双眼。
方才几秒钟的时间里,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心痛夹杂着酸涩,让他恨不得就这样把她永永远远圈禁在自己怀里,把她藏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地方,用尽一切手段留住她。
但最终仍是理智占了上风,他抱着云涯重新调整了位置,让她靠在软垫上,而后驾驶着车辆朝医院的方向飞速驶去。
现下,没有什么事情比她的身体状况更加重要。
至于沈月宁和他背后的人,注定要为这件事情付出惨重的代价。
云涯盯着他的背影,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
好不容易消退下去的疼痛再度席卷而来。不知为何,她就是有预感,这一次疼痛发作,并不是因为沈月宁的缘故。
她的病情,好像更加严重了。
29.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29)
等云涯再次清醒过来时,她正躺在医院里。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冰冷的仪器散发出微弱的蓝光。她眯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缓了一会神,这才开始观察四周。
又是熟悉的白色房间,虽然房间的布局和她之前住过的VIP病房有一些差别,但也不相上下。
等她终于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才发现自己手上缠着监护用的仪器。
在此之前,哪怕是她犯病最严重的一次,都没有到上监护仪器的程度。
看来,这次的情况是真的不容乐观。
云涯默默轻叹一声,但身边紧接着传来细微的动静,她这才发现,病床不远的地方摆着一张陪护用的小榻,而沈月青已经睁开眼睛,坐起身。
他将手边的台灯挥亮,暖黄的灯光下,云涯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很冷。
她正想说话,只见沈月青上前几步,一言不发,却将她揽进了怀里。
他的怀抱很冷,骨骼分明硌得她生疼,却让人感受到一丝脆弱。
云涯似乎这一刻才真正从死亡边缘被人拉了回来,一阵恐慌和害怕后知后觉漫上了她的心头。
她颤抖着手回抱住沈月青,眼泪比言语更先一步涌了出来。
“怎么哭了,哪里还痛吗?”
见到她的眼泪,沈月青有些无措地用指背轻轻拂过她的脸,眼中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忧。
他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如今的焦躁难耐,恐怕比她这个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更甚几分。
云涯没有回他的话,而是又默默抱了他良久,最后说:“没什么,就是觉得还活着,真好。”
她任由沈月青给自己擦干眼泪,默了一瞬,低声问道:“沈月宁那边怎么样了?”
事到如今,她最期盼的事情就是把沈月宁和沈铸锋送进去,这样一来,再无人能够威胁到沈月青的性命。
骤然听见沈月宁的名字,沈月青的面色并不好看,他勉强按捺住心中冰冷的怒气,放柔了声音答道:“律师会跟进这件事情,你不必担心。”
他绝不可能轻易放过沈月宁。
听出他话里的态度,云涯勉强能够安下心来。
她能够想象到,沈月宁这边出了这样的事情,沈山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他会想尽办法救下沈月宁。
但与此同时,云家也绝不会让此事轻轻揭过。
换作从前,双方无疑会为此博弈一番。
但她相信沈月青和云泽。
有她刻意保留下来的证据和云泽的运作,恐怕最终沈月宁会被以绑架甚至谋杀的罪名起诉。
她用自己的安危冒险,就是为了让沈月宁再没有还手的力气。这一次,终于也轮到她来算计系统一回了。
就算系统察觉到她对沈月宁不怀好意,也没办法拿出证据。
出行是沈月宁主动邀约,从犯是沈月宁亲自安排,甚至连方向盘都在沈月宁的手上。
她只是为了自保,情急之下拉了手刹,没有半点私心。
到目前为止,系统并没有跳出来反驳她,也变相证明,这就是在合理利用规则。
看出她在出神,沈月青并没有打断她,而是沉默着等待良久,后面才轻轻用手指按在了她的太阳穴上,低声哄道:“还病着,别想这么多。”
云涯顺着他的力道,重新靠回枕头上,手却牢牢握着他不放。
他的目光扫过她指尖的检测仪,眼中闪过浓重的心疼与一丝无法掩藏的阴沉。
“再陪陪我。”云涯哑着声音道,“我不想一个人。”
沈月青调低了台灯的亮度,坐在床边。
“我一直在这里,放心。”
虽然他这么说了,但云涯的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沉默地拉着他的手。
直到沈月青顺着她的力道躺在了病床的外侧,她才像一只幼兽般,在他怀中找到了一个暂时得以栖息的地方。
这次的病情来势汹汹,这是向来健康的她从未感受过的体验。
力气被一丝一丝剥去,逐渐失去对身体的掌控,甚至拼尽全力也无法睁开眼睛,无法回应爱人的呼唤。
现在的她,几乎只要闭上眼睛,就会不可避免地被拉回这样的痛苦之中。
沈月青缓缓垂下眼,轻拍着怀中之人的脊背,看着她合上眼睛慢慢睡去。
此时仍是深夜,离天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有任何人再来打扰他们。
--
虽然云涯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明显反常,但因为各项数据指标并不稳定,为了保守起见,她还得在医院留一段时间。
这几天,除了查房的时间外,她几乎见不到除沈月青以外的人。
定期给她抽血的是一个圆脸的小护士,长得很讨喜,总是笑眯眯的,有时候会和她说上几句话。
久而久之,她和这个小护士也算认了个脸熟。
这次,小护士照常记录完各项数据,合上病历本,正打算要走,却被云涯叫住了。
这段时间,沈月青总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今天终于因为公司里的事情不得不离开半个小时。
他在时,云涯从来不问自己的病情,就是担心勾起他的心事,让他多想。
这次一抓住机会,她便想找小护士问问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听见她的问题,小护士脸上笑容不变,柔声宽慰道:“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只不过还有几项数据没有稳定下来,医生建议再观察一段时间。”
“生病是很辛苦,云小姐很勇敢呢,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云涯直勾勾盯着她,像是想看穿她是否在说谎。
只是对方面色如常,她实在看不出什么东西,只能目送小护士带着病历本一起离开。
没有什么大问题……可她分明清楚,她的身体出了很大的问题。
乏力、困倦、还总是不由自主的心悸,这些症状无论放到哪个健康的人身上,都足以引起警惕。
偏偏他们都告诉她,一切都没问题。
他们越是粉饰太平,云涯就越是本能地想要逃离这个白色的监狱。
小护士离开后不久,沈月青就回来了。
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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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是初春,窗外阳光正好,只可惜那点温暖照不到他们的身上。
虽然在看见云涯的一瞬间,他就努力收起了眼中的阴沉,但云涯还是能看出来,他心情不佳,而且为此困扰很久了。
以前他也总是冷着一张脸,但总是洒脱平淡的,从未像现在这样,像是被忧愁和痛苦的阴影笼罩着,平白多了几分易碎。
“月青。”
她开口唤他的名字,沈月青淡淡应了一声,走上前,坐在了她的床边。
云涯已经能够无比熟练又自然地钻进他的怀抱里,他的手也几乎在同一个瞬间揽了上来,虚虚停留在她的蝴蝶骨上。
“怎么了?”
他的声音低哑又轻柔,停顿片刻后试探性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云涯生病之后,变得比往日更喜欢撒娇了。
沈月青从前就对她的示弱毫无办法,现在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恨不得能把整个世界都送到她面前。
可是她并不需要这些,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用自己的生命为她换来一个健康的身体。
“你别担心,我最近挺好的。”云涯在他颈窝处靠了一会,接着说,“就是想回家,不想待在这里。”
“下周,好不好?待到下周,我们就回家。”
沈月青没有办法,只能耐着性子哄着她讨价还价。
“最多三天。”
云涯见有戏,立马抬头看向他,搬出了自己的诸多理由。
“这里太闷,太安静了,月青。你不在的时候,我总是害怕。”
“而且,我们该回长京市了,不是吗?”
她的手指轻轻搭上了沈月青骨节分明的指节,旋即用力握住了他。
“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我们回去吧。”
“你……都知道了吗?”沈月青的声音低哑,里面透露着一丝无可奈何。
“我上次听见你和哥在吵架,你别怪他,我听你的,我愿意和你回去。”
云涯直视着他的目光,握住他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长京市有最好的医学实验室,有沈氏医药多年打下的基础,而且有你在,我只相信你。”
她早知道,云泽和沈月青就她的去留问题产生了争执。
云泽不愿意让她回到长京市,他总觉得,那是个龙潭虎穴之地,才待了几年,就把云涯变成了这个模样。
但是,沈氏医药的根基在长京,最好的专家团队也深耕长京多年,甚至当初云敏为了治疗她生身父亲的病,也选择了长京。
如果她的病情真的恶化,回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余生注定要和望不到头的检查单对抗,与其被动等待,还不如放手一搏求得一线生机。
更何况,她的任务就是让沈月青接手沈氏集团。
现如今这个情况,沈月青不可能让她离开自己视线范围内。若是一直留在长川市,她的任务又要怎么办呢?
见她态度坚决,沈月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收紧了手臂。
“好,三天之后,我们回家。”
30.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30)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沈月青的动作也一如既往的利落。
云涯从医院离开后,在云家度过了在长川市的最后一段时光。
期间安夫人还曾经来云家看过她,宽慰她不要为自己的病情担忧,目前的医疗技术足以应付她的症状,缓解相关的并发症。
只要他们有足够的耐心和信心,一定可以等到这项技术被彻底研发出来的那天。
除此之外,她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她和安先生已经决定,要给云间游戏注资,助力云涯一直以来推进的那项技术在游戏领域真正生根发芽。
虽然她暂时无法投入到工作中,但这个消息无疑能够让她更加安心。
不论是从目前沈氏的股权分配来看,还是从如今沈月青的口碑来看,他重新掌权沈氏集团,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云敏和她已经站在了沈月青这边,她们的势力不断壮大,也能帮助她更快地完成任务。
如今,他们缺的只有时间。
也许,等沈月青真的登上那个位置的时候,就是她完成任务的时间点。
此时,云涯的心中虽有不舍,但更多的还是复杂。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虽然做了不少事情,但更多时候,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在背后推着她往前走。
这次任务能够成功,真的是因为她的主观努力吗?她心中总有些怀疑。
会不会,其实……在更高维度上,也有其他人在努力助推这个结果。
他们会是谁?会是星际救助局的同伴吗?
云涯始终没有忘记那个神秘病人和自己的使命,她愈发肯定沈月青就是那个神秘病人。以他的资质,就算是在星际世界,也绝非池中之物。
那么问题又一个接着一个来了,到底是什么人能把他害成这样,她来救沈月青,这背后又是谁的意志?
云涯想不通,这一切或许只能等到她回到原本的世界,才能从老尤口中追问出答案。
漫长的冬天终于彻底过去了,长川市已经步入初夏,这意味着,长京市的气温也已经慢慢回暖。
按照她和沈月青的约定,也已经到了启程回长京的日子。
她穿得严严实实的,登上了云家的私人飞机,一落地,就登上了沈月青安排好的接机车辆。
再一次从车里出来时,人已经到了月芷留下的那幢别墅门口。
李叔和李婶都站在门口迎接,令人意外的是,她在门口见到了王姨和云敏。
王姨是沈月青特地接来照顾她生活起居的,至于云敏,在她养病的这段时间里,云敏一直忙个不停,基本在长川和长京两地奔波。
如今会出现在这里,似乎也不奇怪。
云敏似乎已经默认了沈月青和她的关系,就连她回到长京市后,不愿意回到沈家,也由着她。
甚至不如说,云敏乐于见得她离沈山和沈家其他人远远的。
沈月宁一而再再而三利用她的事情,云敏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从前碍于她别有所求,只能隐忍不发。
但如今沈月青已经基本掌握了沈氏医药,甚至沈山还得看他的面子行事,攻守之势易也,她也不必和这些人继续虚与委蛇。
说起来,云涯正好有些事情想要问她。
她和沈月青低声说了几句话,他微微点头,接过她的东西后先行一步进了屋内。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离开,云敏猜到云涯想和她单独聊聊,自然地挽住了云涯伸过来的手。
“这些天,身体可有好一些了?”
“放心吧妈妈,基本上没有什么别的症状了。”
她们手挽着手,往庭院的方向走去。
就算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幢庄园,云涯还是不由得感叹,月芷的审美远高于常人。
别墅与后院,可谓是内繁外简,相得益彰。她们走过院中连廊,绕过精致的造景和清透的池塘,最终来到后院的花架下,不免有种柳暗花明之感。
见四下寂静无人,云敏紧了紧握着云涯的手,犹豫再三,终于开始开口问出了心里一直以来想要问的问题。
“小涯,你告诉妈妈,你是真的喜欢沈月青吗?”
虽然一直以来,她都能看出沈月青对云涯非同寻常,但她从未听云涯说过自己的想法。
沈月青当然是个优秀的年轻人,不论是品行,还是闷声做事、不张扬的性子,她以一个长辈的眼光来看,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但是……
“如果你不喜欢他,就算他可以救你,你也没必要用自己的一生来还这份恩情。我们云家承了他的情,妈妈会还上这份恩情。”
对她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比云涯自己的意愿更加紧要。
云涯没想到她一直以来担心的是这件事,闻言后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感动。
她轻轻将头靠在了云敏的肩膀上,如今撒起娇来已经十分习以为常:“难道妈妈觉得,我是那种会为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人?”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云敏的心这才放下来。
“既然如此,妈妈就不担心了,你们都是好孩子。”
云敏拍了拍云涯的肩,示意她直起身子,看着她严肃道:“今天,妈妈要告诉你,和你生身父亲有关的事情。你听完之后,也不必害怕。”
云涯见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也端正了身子,望着她点点头。
“虽然你父亲是因为这种基因病而离开的,但你不必担心。以目前的医疗手段,能够把你的症状控制在比较稳定的情况。你还年轻,病情突然恶化的几率不大。”
她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轻轻抚了抚云涯的头发,眼中满是疼惜,“是妈妈不好,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是因为担心你会害怕,更担心你不同意妈妈为了这件事情,带着你来到沈家。”
云涯重新握住她的手,安抚一笑:“最起码,这些年我都不曾因为这病而担惊受怕过,这样想一想,是不是很划算?”
“你总是这样,外人总和我告状,说我把你养得娇气,但我知道,你始终都是妈妈最好的孩子。”
云敏无奈一笑,拥住了云涯,下巴隔在她的肩窝,闷声道,“但是,你会不会怨妈妈,坚持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却没能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
她的眼神看向虚空中的某一处,有些愣神,良久后,用力收紧了怀抱。
“怎么会呢?来到这个世界上走一趟,是多幸运的事。”
这句话是她真情实感之言,虽然最初是为了任务被迫卷入这个世界,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和这里的人已经有了太多共同的回忆,说一点感情也没动,是假的。
更何况,作为金手指一般的存在,云敏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对不住她的地方。甚至,是她借用云敏的身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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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在外面狐假虎威。
如果没了这层身份,她的任务也不会如此顺利。
她在星际的时候,就是个孤儿。虽然很小的时候,就被姐姐捡回家,没受多少苦,但毕竟没感受过来自长辈的关心和爱护。
姐姐也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只能尽力给她缺失的温暖,却始终无法扮演父母的角色。
直至遇上老尤,她们才算真正有了一个家。
但是没过多久,姐姐就在战争中失踪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重重一叹,她还要回去找姐姐,所以这个任务非但不能失败,还必须完成得完美无瑕。
云敏不知道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她脑海里已经闪过这样多的内容,只是抱了她一会,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以后,妈妈都不会再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了。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带你离开长川市,又把你一个人留在沈家,对不起,妈妈当时也没有办法。”
见云敏擦了擦眼角,随后起身,云涯知道她要走了,不放心地拉住她,问出了自己心里一直惦记的事情。
“妈妈,你是不是还有很多钱留在沈氏。”
当年,为了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参与到沈氏的决策之中,云敏携巨资来到长京市,以联姻的名义促成了沈家和云家的结合。
按理来说,沈氏能够在几年前的危机中起死回生,少不了云敏的注资。
“怎么关心起了这个问题?”云敏有些惊讶,但见云涯难得如此严肃,当真仔细想了想,最后点点头,“是有不少钱,算上这些年沈氏不断壮大,恐怕能有这个数。”
她在云涯手里写了一个数字,云涯合拢掌心,追问道:“那股权呢?”
云敏点点头:“也有。”
既然如此,只要云敏坚定地站在沈月青这边,胜局已定。
这一次,云涯的心情确实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惬意,她再一次抱住云敏的胳膊,淡淡道:“妈妈,既然这些是属于我们的东西,那就把它们拿回来。”
无论如何,都别便宜了沈山那个老东西。
听见她这么说,云敏倒是有些惊讶。按照她原本的想法,只要能插手沈氏医药,治好云涯的病,她无论付出什么都无所谓。这些年来,她确实从未有过侵吞沈氏的想法。
“那,沈月青那边?”
“沈氏的东西,他未必肯要。”
云涯一叹,沈月青的性子,她其实已经摸得七七八八了。
让他接手沈氏集团虽然是系统的任务,但……
以他目不容尘的性子,恐怕他接手沈氏之后,不会想方设法将其壮大,而是会找个由头,彻底毁了它。
与其就这么浪费,还不如让云敏把该拿走的东西都拿走。
云敏显然也懂了她话里的意思,无奈一笑,点点头。
“我知道了,一会还有别的事情,今天就先和你聊到这里。”
云敏望着不远处的那个身影,知道那是沈月青无声的催促,又不舍地理了理云涯的头发,忍不住多嘱咐了几句,“你就在这里好好养病,万事不必忧愁,妈妈后面还会来看你。”
云涯乖巧点头,目送她离开,随即把视线转向了正在朝她靠近的男人,低声偷偷抱怨道:“还是这样小气。”
“你离开得已经够久了。”
沈月青也不做辩驳,而是牵起了她的手,“我们进去吧。”
31.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31)
回到长京市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云涯的身体都没有再出过什么问题。
沈月青在离庄园不远的地方新投资了一间医学实验室,周围的安保人员和医疗人员更是二十四小时待命。
云涯有时候觉得,他未免有些过于小心谨慎了。不过想一想系统坑人的习惯,确实再如何小心也不为过。
这段时间里,她虽然无法继续工作,但是依旧没闲着。
兴趣来了,就跟着李婶学着打理花圃,做做甜品。灵感来了,就把自己关进书房里编曲,谢绝任何人的探访。
当然,这个“任何人”,其实除了沈月青之外,也没有别人。
她正在偷偷准备送给沈月青的生日礼物,自然不能让他知道。
虽然沈月青察觉到了她正偷偷摸摸躲着他做些什么,不过也从来不曾刨根问底。
这阵子,他对云涯称得上是百依百顺,和之前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这种当米虫的日子能够一直持续下去,似乎也不失为一桩乐事。
只可惜,系统总是不会让她好过太久。
这天,她去书房找沈月青的时候,就发现他的脸色有些冷。
虽然在看见她的一瞬间,沈月青就收敛了神色,但还是叫她察觉出些许不对劲。
“你在看什么?”
云涯从背后环住他的肩膀,试图看清他面前屏幕上的文件,他却手一挥把显示屏熄灭了,长指扣住云涯的小臂,不让她轻易起身。
云涯挣不开,索性也不挣扎,就这么从背后抱住坐在椅子上的沈月青,继续耿耿于怀地追问道:“什么东西这么神秘,连我也不能看?”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最近不是一直躲着我?”
沈月青不接她的话,而是低着嗓音反将一军。
云涯笑嘻嘻凑过去亲他的脸颊,他不躲不闪,但也从来不回应。眼中虽有藏不住的占有欲,但每每都被他克制得好好的,不会流露出分毫的失态。
像是猜出了少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的好奇出于何处,他淡淡一笑,拉着她坐在了自己腿上,却没有下一步动作,而是将头轻轻靠在了她的肩窝,闭上了双眼。
“别动,让我靠一小会。”
也许他是真的很累吧,云涯此时倒是听话乖乖坐着不动了。就这样静静坐了几分钟,又忍不住轻轻戳了戳他。
“发生什么事了吗?”
除了和她病情有关的事情,鲜少见沈月青烦恼至此。
这阵子她的检查数据平稳,应当不至于让他如此发愁。
“安先生前几天来了长京市一趟,带来了一些消息。”
见云涯的神情陡然紧张起来,他倒是难得一笑,安抚性地给她顺了顺毛。
“放心,不是实验出了问题,是我母亲留下的工作室要拆迁了。”
“月夫人?她不是早在十几年前,就离开了长京吗?”
按照她一直以来了解的故事,月芷是主动选择离家出走的。
安先生和安夫人一直以来都对画家月颇为关注,想必也清楚月芷就是“月”。
沈月青的神色有些晦暗,望着她的眼睛,淡淡道:“看来你不知道,她已经去世了。”
“啊?怎么会……”
云涯眼中难掩惊讶,她一直以为月芷隐姓埋名离开,也许正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过着她想要的生活。
她重新搂住沈月青,半晌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闷声道:“你难过吗?”
在原文中,月芷这个角色只有极少的笔墨,她也拿不准,这个人物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
年幼的沈月青作为被抛弃的一方,也许曾经有过怨,有过恨。
这些年时光匆匆如流水,也许他早就默默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也许他始终无法释然。
她没再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抱住了怀中的人。
一直以来,沈家对外都宣称月芷是离家出走的。
甚至这件事情,还成为了沈山心里的一道伤疤,让他这么多年来都对沈月青的身份心存芥蒂。
如果她是因为去世才从他们的世界消失,那么,沈山究竟知不知道这个消息?
她又是因为什么缘故离开人世?
如今沈山已基本上被沈月青和云敏架空,不足为惧。若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直接问他,无疑是最快的。
但是,这最终的一切,还要看沈月青想要怎么做。
她拍了拍沈月青的肩膀:“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这件事情只是他们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云涯把选择的自由交到了沈月青手上,作为这个世界的闯入者,她无意探究背后潜藏的因果。
但是,她没想到,牵引着故事的那根线已经冥冥之中交到了她的手上,最后,还是由她亲手揭开了整个戏幕。
如今,她更为惦记的是另一件事情。
这些天,在准备沈月青生日礼物的同时,她给云间游戏即将上线的新项目也写了两支曲子。
新游戏的首曝宣传视频即将在沈氏集团的董事会上进行展示,届时,云间游戏的制作人梁羽将借这次首秀,向沈氏总部申请游戏发行的经费预算。
可以说,这次展示的效果,将关系到公司能从沈氏总部申请到多少的宣发经费,更关系到游戏后续的规模。
云涯算是半途加入公司,成为了项目组成员的小领导,不过她也并未仗着身份当空降司令,而是尽自己所能帮助这些人,常在不经意的地方点拨一二,叫人恍然大悟。
她已经提前试玩过整个项目,也了解过相应品类的市场前景,对这个新的项目,可谓是有着绝对的信心。
只可惜,她再如何有信心,也不好无法动用私人关系,哄着沈月青打钱。
梁羽他们能够从沈氏争取到多少经费,只能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当然,这并不妨碍她偷偷关注沈氏董事会的事情。
沈月宁入狱,沈山被架空,沈氏的实际负责人已经变成了云敏和沈月青。
她也很好奇,故事后面的走向会如何发展。
就这么盼着盼着,终于等到了揭晓答案的那天。
在这次董事会上,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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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正式取代沈山,成为沈氏的话事人。
与此同时,梁羽的演示获得了董事们的认可,可以说是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除了沈氏总部的拨款外,很多参会股东甚至表示,愿意以私人身份向云间游戏提供帮助,至于公司上市后股权如何分配等等,那都是后面的故事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得知片首那曲动人心魄的主题曲是出自云涯之手时,她的名气又一次传播了出去,而这次,他们提及最多的两个字不再是“花瓶”,而是“天赋”。
甚至有人慕名向她本人发出合作邀约,希望能够由她出面,为新项目作曲,设计领域涵盖广告、影视、游戏、文创等多个方面。
他们心照不宣地用“天才”两个字,代替了曾经评价时提及的“花瓶”二字。
想要清洗人们的刻板印象是那么困难,但一旦你真的拿出实力之作,这个过程又显得那么容易。
当然,其间不乏一些酸言酸语,称云涯连毕业证书都没拿到手,能有什么天赋可言?恐怕都是靠沈月青,才能取得这样的成就。
如果没有沈氏在背后当靠山,云间游戏也不可能把主题曲交给她一个小小新人来写。
这种说法自然也得到了一部分人的认可,不过还没等沈月青那边有任何反应,梁羽和背后的团队成员先站出来厉声反驳了此类言论。
在他们看来,云涯虽然实际工作经验不足,但在创意方面简直是个灵感疯子,她提出的每一个提议,都有配套的落地方案。
她从来不是天马行空的指挥家,而是一个真正能抠细节的执行者。
云涯的工作态度和身体情况他们都有所了解,完成这两支主题曲后,她就进入了漫长的疗养期,如今有人往她身上泼脏水,这是他们所无法忍受的。
她甚至没有在董事会上认领功劳,而是将这一荣耀的时刻交还给了梁羽和其他团队成员。这样一个人品和工作能力都挑不出来的小姑娘,为什么要承受外面这么大的恶意?
团队成员义愤填膺,在一次集中开会后,他们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们以云间项目组的身份,对外公开了云涯工作期间的所有流程记录为她正名,并且强调,如果仍有不实传言,将通过法律手段维护员工的合法权益。
工作室的声明一经发出,便在整个长京引起了轩然大波。
虽然云涯并不是对流言毫无还击之力的普通人,但她确实被梁羽他们的维护行为小小地感动了一下。
用游戏官号站队,注定会得罪一部分讨厌云涯本人的玩家。以一个商业公司的立场,他们其实不必如此。
当然,如此有情有义的举措,自然也会吸引一部分玩家,他们实在是好奇,这么有良心的公司做出来的游戏是什么模样。
舆论争议带来的巨大热度,助推云间游戏再次登上了小高峰,新项目的流水也迎来了开服后第二次峰值。
沈氏和云间游戏赚得盆满钵满,四处都是喜气洋洋,喜笑颜开,但舆论争议中心的云涯,却是意想不到的郁闷。
她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任务完成的提示。
32.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32)
云涯不死心地又将任务拎出来读了一遍。
【攻略并拯救沈月青,让他活下去,接手沈家的家业,获得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生】
如今董事会已经宣布他为新的话事人,难道还不够吗?还是说,是【攻略】这个环节出了意想不到的问题?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眼中一怔,开始回忆起这段时间和沈月青的相处。
只是回忆起来的细节越多,她的脸色就越差。
从系统的视角来看,她和沈月青,好像,确实从来没有就确认过情侣关系。
如此一来,攻略的任务,岂不是就算失败了?
想通这一点后,云涯的心如同猛地坠入冰层那般,一凉到底。
突然之间,无数个令她疑惑的细节涌入脑海,曾经被她轻轻揭过的那些矛盾,又重新回到了她的眼前。
疑点实在太多,叫她难以忽视。
比如,为什么明明原身和沈月青互相不对付,他却能够如此自然地接受自己态度的转变。
又比如,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轻而易举获得了沈月青的好感和信任。
她原以为这些是系统安排的设定,又或者是系统为了方便她任务进行下去,安排的初始好感度,从未细想其中不合理的地方。
但现在仔细一想,不对,他的态度不应该如此温和。
按照她拿到的剧本,她在沈月青和沈月宁之间摇摆的过程,应该是这出好戏中最为吸引人的一部分。
但是,沈月青像是早就知道她有任务在身,凡是涉及到她和沈月宁关系的疑点,他都视而不见,就算偶尔吃醋,也从不追问。
简直像是猜到了她的人设……
还有,沈月青从来不主动对她做任何越界的事情。
就算云涯缠上去闹他,他也只是小心翼翼地温柔接住云涯的所有情绪,任由她做什么都可以。
这不就是不主动不拒绝不承认吗?!
她好像真的被沈月青算计了,如今这个任务卡在他手上,如果他真是有意为之,那这个任务,是不是永远都无法完成了?
云涯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
董事会结束后,又过了一段时间,云涯的身体突然开始急转直下。
起先是她突然在厨房晕倒,把王姨和李叔他们吓得不轻。
沈月青几乎是第一时间赶回了家里,确认她的体检数据没有任何异常后,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这次之后,他将处理公务的地点改成了家里的书房。除了某些不得不参加的会议以外,他基本上不在云涯清醒时工作,甚至一度神经紧绷到无法放心让云涯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
云涯看出他情绪上不对劲,还曾试图宽慰他,但自己每多说一个字,沈月青的脸色都肉眼可见地冷下去一分,久而久之,她也识趣地闭嘴了。
但后面,事情并没有好转,就如同来到了某个强制剧情点一般,接受基因治疗伴随而来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
在系统的保护下,她倒是没有承受太多痛苦,但显而易见变得愈发嗜睡,越来越容易疲倦,脸色也一日日苍白下去。
她想,也许是时候了。
如今,整幢庄园安静得像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云涯难得恢复了一些力气,重新坐在了一楼的三角钢琴面前。
云涯的手重新放在黑白键上时,忍不住微微叹了一声。
这具身体,本该极为自然地与钢琴合而为一,但此时此刻,她的手甚至止不住微微颤抖。
自从她生病后,弹琴这种极为耗费体力的事情,她几乎就没有再做过。如今提着一口气,将她新写好的曲子完整弹下来后,已是止不住地冒冷汗。
沈月青早就闻声而来,他并未阻拦,而是默默地站在一旁。
暖黄的灯光也唤不起他脸上一丝血色,每一个琴键都像是敲在了他敏感的神经上,云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平静地注视着他。
她知道沈月青在害怕什么,什么也没说,只是拉住了他的手,让他坐在了自己身边的位置。
两双冰冷的手交叠在一起,生不出半分暖意。
云涯越过他,凝视着窗外高悬于天空的那轮白月,又看向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有些怔愣。
她在沈家的露台上,见过长京市的全貌。登高而望远,所有的财富如潮水般聚于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又不知在何时,就会风流云散,曾经口耳相传的故事也再无人提起。
她闯入了别人的故事里,但是身边的一个个人却都是真实存在的,已经并非一个简单的、没有温度的名字了。
沈月青、云敏、云泽……还有许许多多在这个世界曾经向她释放过温暖与善意的人,都让她心生不舍。
沈月青不愿意让她走,她又何尝甘愿离开?
但是,她不能放任自己留在这里。
再如何不舍,今晚都到了离开的时候。
她的身体情况已经撑不下去了,如果直至这具身体死亡的那天,她还未成功攻略沈月青,那么任务就会被认定失败,到时候,他们再无一丝希望。
像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沈月青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云涯顿了顿,开口道:“沈月青,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
生日?这两个字眼实在是太过陌生。
在他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过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刻,每每细想,只有无尽的指责。
六亲缘浅,生性淡漠,不讨人喜欢……
不论是他的亲生父母,还是旁的长辈,都不喜欢他。
这样的人,连来到这个世界都是不被欢迎的,谈什么生日?
只有一个人不一样,在他不长不短二十几年的人生里,所有的温暖和心动都来自同一个人。
就算这个人把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他也从来不曾忘记。
云涯没有等待他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往下说着。
“刚刚那支曲子,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她不想在沈月青生日当天离开,那对他来说太过残忍。
“你可以向我许一个愿望,等我回来那天,会帮你实现它。”
听见云涯这句话,沈月青终于说话了,只是他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
“你又要走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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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出口的一瞬间,云涯听见了自己心中巨石落地的声音。
果然,果然是这样。
他早就知道,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原来那个追在沈月宁身后跑的云涯了。
但是,他到底知道了多少,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个任务吗,知道自己是被困在书里的世界了吗?
他知道了,不论他多么努力,都注定留不住她了吗?
将他们分隔的从来都不是疾病和死亡……
云涯心中不忍,但仍是一瞬不瞬地直视着他的目光,这是第一次,她在沈月青面前表现出如此强势的态度,分毫不让。
“沈月青,你知道了多少事情?”
“不要再说了。”
沈月青打断了她的话,眼中黑沉阴郁。
他已经猜到了云涯想做什么,此时任由她的手攀上来,轻柔地捧住了自己的脸。
然而心中并无半分柔情暖意,肺腑一片冰冷,痛意疯长,甚至那些在漫长的等待中,悄然滋生的怨念也已无处遁形,此时此刻无可抑制地在他心头蔓延开来。
为什么会被她发现。
为什么她又要离开?
他分明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为什么最终仍是这样的结局?
直到云涯将他拥进了怀里,他才像是恍然惊醒一般,发觉自己身上已是一片彻骨的冰冷。
他想要抗拒,躲过她下一步的动作,却被她四两拨千斤地捧住了脸颊,额头相贴,连鼻息都彼此相闻,低声呢喃地问话。
“沈月青,你喜欢我很久了,是不是?”
我们,应该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沈月青,你害怕,是不是?”
害怕一旦流露出明显的爱意,就会被系统察觉。
害怕她的任务一旦做完,她就会彻底消失。
可是即便如此,这个任务,她也必须去做。
梦中一切皆如泡影,沉溺得再久,那也并非真实。
她不后悔动了真情,她亦有不舍,但再不舍,她也始终紧绷着一根弦,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认识你,我一点都不后悔。”
她微微用力抬起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他们的脸上都是一片冰凉,连唇上的温度都是冷的,云涯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颤抖。
与她相遇,本就是上苍给予的一点怜惜。
现在,连这一点点的怜意,也要被收回了。
但是,他亦不后悔,无论云涯最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都尊重她的一切决定。
现在,她要离开了,那么他就顺了她的意愿,放手让她离开。
他早就看出云涯有任务在身,也不难猜到,任务的关窍与他有关。
沈月青最终还是伸手揽住了面前的少女,将她牢牢地圈在了怀里,颤抖着回应她的亲吻。
喜欢和爱,这样明显的情感,他分明一点都藏不住。
云涯的眼眶不知何时也湿了。
她听见了系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任务已完成,结算中】
【子任务一判定成功,子任务二判定成功,任务结算完毕,触发隐藏支线——失踪的画】
33.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33)
隐藏任务是什么意思?
云涯心头困惑只闪过了一秒,再睁眼时,她已经不在副本世界了。
如今她正漂浮在一片虚空之中,周围都是冰蓝色的光亮。
她眯着眼睛用力去看,勉强能透过这道冰蓝色的半透明屏障,看见躺在病床上的自己。
那是……两个她,似乎正身处不同的时空。
其中一个她躺在沈月青卧室的床上,面容安静,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沈月青坐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地守着,只留下一个背影,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让人觉得周身寂寥。
她的心里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冰冷,几乎是无可抑制地出现了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
还有一个她,正躺在基地休眠舱中,是星际世界那个最开始的她。
维持生命体征的输液管缠绕在她身上每一个地方,冰冷的蓝色灯光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明灭着,像是预示着生命的脆弱。
那位神秘病人正躺在她的身边的另一个休眠舱中,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却有种预感,那就是沈月青。
下一秒,突然出声的系统证实了她的猜想。
“没错,你的任务对象就是他,帝国最高指挥官,月青。”
云涯想要循声偏头去看系统,却发现此时的自己似乎也没有一副完整的躯体,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像是察觉到她的想法,冰冷的电子屏幕漂浮到了她的面前,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你的任务失败了。”
失败了?它在瞎说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在半个小时前,你亲口宣布我的任务结算成功。”
云涯用此时所能想到的最冰冷的目光瞪着眼前的电子屏幕,如果这块臭屏幕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决不罢休。
“你离开之后,沈月青自愿放弃了沈氏所有权,你的任务没有完成。”
“你是今天才意识到吗?想要让他过上幸福的生活,你倒是把我送回去啊。”
云涯恨恨道:“这是你的工作失职,我拒绝承担后果。”
“话不能这么说。”
一向冰冷的机械音出现了小小的波动,显然,系统对“工作失职”四个字非常在意,但它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心思,继续道:“虽然你的任务失败了,但是,你触发了隐藏任务。”
“如果你能够完成隐藏任务,我会将你送回那个世界。等到第一个世界的故事彻底结束那天,任务对象月青的一部分灵魂会随你的意识一起回到本体之中。”
“什么意思,为什么是一部分灵魂?”
云涯敏锐地发觉了系统的措辞有些不对劲,这下,她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你的意思是,本来就不止一个任务?”
眼前的屏幕闪了两下,透露着一股子心虚的意味,良久,那个声音才继续说道:“你也看到了,他现在很虚弱。”
“你,是整个星际唯一能和他潜意识相合的人,换言之,只有你能把他救回来。”
“所以,你们早就把算盘打到我头上了,把沈月青送到组织,又把我引到1号病房,这个计划,你们从多久之前就开始布局了?”
云涯顺着他的话继续分析,只是越往深处想,她的脸色就越差。
“我们也是被迫的,总之,你难道不愿意救他吗?如果愿意,就不要问那么多了,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去。”
在她的追问之下,系统节节溃败,它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后,不论云涯问什么,都不愿再回答,只是默默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接受任务的提示框,确认键沉默不语地闪着金光。
这话它倒是说对了,不论是出于个人情感,还是为了联邦考虑,她都必须救下月青。
此时的云涯已经无心思考系统背后的诸多疑点,她对月青的名字有印象,非常有印象。
他不仅是帝国军队的第一指挥官,还是帝国的储君。
难怪,难怪他的出现会引得局里上上下下所有人如此警惕,难怪老尤会让她不要和神秘病人牵扯上关系。
如果月青真的死在了她手上,那么帝国的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战火将再一次席卷星际。
这下,拯救沈月青不但关系到她个人,甚至关系到了她在现实生活中所有在意的人。
姐姐就是在几年前的星际大战中失踪的,至今仍杳无音讯。
她自己尝过家破人亡,痛失亲人的滋味,绝对不愿意让这样的悲剧重演。
况且,她和沈月青已经有了那样的牵绊,她舍不得沈月青死。
深吸一口气,云涯毅然选择了确认按钮。
见她妥协,系统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补充道:“隐藏任务难度不高,你需要摸排出所有疑点,将这个世界的所有故事和设定补充完整。”
“你把这种难度叫作不高?”
“呃,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这次任务的核心人物是月芷,请开始你的探索。”
云涯默默闭上双眼,再次回到副本世界,任务信息和提示如潮水般涌入了她的脑海。
失踪的画,说的是月芷留下的某幅作品。
她的任务是找到这幅画,并弄清楚月芷离开的真相。
这幅画甚至没有名字,没人知道月芷离开前,是否将它交给了任何人或者任何组织机构。
现如今,她最早最早也只能选择回到云敏来到沈家的时间节点,即便如此,距离月芷离开沈家也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想到这里,她的眉头已经控制不住地微微抽动。
“怎么了,小涯?”
温柔的女声响起,下一秒,一双光洁温暖的手轻轻探上了她的额头。
“哪里不舒服吗?”
她睁开眼,外面是熟悉的山路,鼻尖能闻见一阵优雅的淡香。
云敏有些担忧地望着她。
此时此刻,她们正在前往沈氏老宅的路上。
现在,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沈月青会察觉到原身换人了,原来从这个时候开始,和他来往的就并非原身,而是她本人。
这一切,似乎都是她自己种下的因果,那么系统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她一定会接下这个隐藏任务呢?
在不知何时,命运已经悄然成为一个闭环。她穷尽力气,也难以从中探寻一个真相,所能做的只有努力救下自己的爱人。
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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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沈月青,是不是正在沈家等着她?
云涯看向身侧的云敏,扯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妈妈,我没事。”
“你身体弱,妈妈这阵子忙,把你独自留在家里我不放心。虽然我和你沈叔叔已经离婚了,你也不用担心,安心留在沈宅养病就好。”
离婚了?原来这么早云敏和沈山就划清界限了吗?
她此前只知道他们俩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但是具体维持了多久,其实她也不清楚。
这么看来,云敏应该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如今已经成功入股沈氏集团。
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和不爱的人维持婚姻关系,只是为了博取沈山的信任,这才闪婚闪离。
在更早之前,她就已经在为自己的病情一点一点布局了,想到这里,云涯的心不由得软了下来,伸手拥抱住了身旁的云敏。
“妈妈,你别担心,我都明白。”
云敏搂紧了她,继续嘱咐道:“今天还是你第一次见沈家的两个哥哥,如果实在相处不来,就自己过自己的,不用管他们。”
闻言,云涯几乎忍不住轻笑。
她这个妈妈还真是,从头开始就从来不曾让她吃过亏,受过委屈。
车辆绕过最后一个弯,很快停在了熟悉的入口。
她下了车,跟在云敏身后,第一次迈进了沈宅的大门。
为表重视,沈山抽空亲自出面迎接,假模假样和云涯客套了几句话。
二十出头的沈月宁站在他身后,仍未脱去少年气。
此时的他应该还在念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平添了几分独属于学生的朝气,朝着云涯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这是小妹吧?长得果真可爱。”
云敏淡淡对着沈山点了点头,沈山会意,转头朝沈月宁叮嘱了几句,就起身上楼往书房的方向去了,眼神甚至未曾在云涯身上有过片刻的停留。
云涯知道,他不屑在一个小孩子面前演戏,方才那几秒钟展现出来的亲厚,已经是他所能做出来的全部了。
当然,也不难看出来,云敏和沈山的合作只是单纯的利益交换,并无半分真情可言。
原来,在这么早之前,云敏就在为了她的病情步步谋划了。
见沈山已经离去,云敏眼中也不甚在意,抬手摸了摸云涯的头:“妈妈还有事和沈叔叔商量,你跟着哥哥玩。”
云涯自是乖巧点头,目送她的背影和沈山一同消失在旋转楼梯后,垂下了眼帘。
她没有理会正在一旁殷勤的沈月宁,而是将视线投向了角落里的那个身影。
沈月青,从一开始就一直在那里,沉默地看着屋内发生的一切。
他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眼中没有情绪起伏,仿佛只是被沈山要求出现,于是就来现场露个面。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是云敏最宠爱的小姑娘,也知道沈山对云家的投资有多么重视,但是这一切似乎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见女孩睁着大眼睛,不搭理一旁的沈月宁,而是看着自己,他朝她微微颔首致意,面无表情正要离去。
却在与她擦肩而过,被拉住了小臂。
34.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34)
云涯出自本能拉住沈月青手的那一瞬间,几乎什么都没有想。
直到他停在自己面前,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她才反应过来,对着第一次见面的人做出这个动作,似乎并不妥帖。
沈月宁站在旁边,脸上完美无瑕的面具似乎产生了一丝裂痕。
为什么人人都觉得沈月青比他更好?旁的人也就算了,就连面前这个刚成年的小姑娘都更喜欢他。
为什么?他到底哪里输给了沈月青?
今天为了迎接新客人,他甚至换上了一丝不苟的正装,特地系好了领结。
和穿着随意的沈月青站在一起,他甚至感受到了淡淡的羞辱。
此时的沈月宁到底是年少气盛,就算极力控制面部表情,终究还是藏不住眼中对沈月青的那丝不满。
云涯看都没看他,而是直接对着沈月青道:“哥哥,家里有画室吗?我想画画。”
画画?
沈月青愣住了,像是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
沈家自然是有画室的,不过并不在这一栋楼……
随着月芷的离去,与她有关的一切都被彻底尘封,不允许旁人再提起。
他虽然偶尔会去画室看看,但鲜少停留。
看着女孩拉着自己的手,他淡淡点头:“跟我过来吧。”
就这样,云涯将自己手里的东西都交给了在一旁等待许久的李管家,朝他甜甜道了个谢,便挽着沈月青的手离开了。
此时的沈月青已经很高了,不过,等几年后他们再见时,他会更高。
几年后的自己,身高和现在并无太多变化,因此她挽人的动作无比娴熟,背后隐含的亲昵态度让在场的人都难以忽视。
沈月宁碰了个软钉子,他一向性子骄傲,自然不会强行跟上去。
更何况,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画室。那种地方,一不小心就会触沈山的霉头,他何必自讨苦吃。
他收敛起眼中的戾气,移开目光,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只剩李管家留在原地,望着云涯和沈月青离开的身影,眼中有几分意味深长。
--
云涯跟着月青从后门离开了主楼,又在后花园里绕行了一段路,终于如愿来到了画室。
这间画室所处的小楼倒是离他们日后常年居住的那栋不太远,环境相当僻静清幽,是个宁心静气的好地方。
沈月青推开画室的门,她从他身后探出头往画室里面看了一眼,只见那些作画工具都蒙着一层白布。
推门时扬起的风打破了这间屋子的宁静,在阳光的映照下,细小的尘埃在空中飞舞,显然是已经许久无人造访。
见她捂着鼻子皱着一张小脸,被空气中的灰尘刺激得眼睛都红了,沈月青揽着她后退了几步,低垂着眼睛。
“抱歉,我让阿姨过来先收拾一下。”
“不、不用了。”
云涯揉了揉鼻子,好一会过去了,终于缓过来。
她又不是真的过来画画的,只不过想和沈月青单独待一会,再看看有没有和月芷相关的线索而已。
见她是真的缓过来了,又拉着自己不让离开,沈月青只好妥协。
“那你站远些,我收拾一下。”
其实这间画室还算整洁有序,只不过因为很少有人来访,这才显得冷清了些。
沈月青显然对画室内的布置和陈设都相当熟悉,没多久就收拾好了一块地方,甚至找出了全新的围裙、画笔和颜料,有些疑惑地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云涯。
“你……不是要画画吗?”
云涯实在没忍住,轻轻笑了出声。
眼前的少年虽然看上去待人十分疏离,但却把她的话当了真,默默记在了心里。
她没想到,年少时的沈月青这么好骗,真诚中带着一丝老实本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成后面那副老谋深算的模样的。
“我画,现在就画。”
她接过沈月青手里的器材,扬起头,故意对他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哥哥,帮我把围裙系一下。”
隔着这样近的距离,她甚至可以看到,沈月青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滞。
似是不懂她天然的亲近究竟从何而来,他眼中有疑惑,也有犹豫。
不过迟疑半晌,最终还是如她所愿,替她系上围裙的系带。
他正欲抽身离开,却又被云涯拉住。
那双写满了狡黠与灵动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云涯又扬起一个笑脸,继续得寸进尺地将手里的调色盘递给他。
“哥哥,颜料怎么调?”
这下,纵使迟钝如他也能看出来,云涯是故意的。
沈月青垂目片刻,旋即又淡淡看她一眼,问道:“你不会?”
他早就对云涯的名字有所耳闻,知道她是云敏最疼爱的女儿。只要她想,云敏恨不得把世间一切都捧到她面前。
如果她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喜欢画画,甚至到了初次见面就拉着一个陌生人来到画室的地步,那就不可能不会调色。
除非……
“真不会。”
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云涯又把手里的调色盘往他身前递了递,笑得比之前还要甜。
“哥哥帮我。”
这分明就是在耍赖。
现在,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外界传言,云敏这样一个对自己要求极为严格的女强人,会对云涯予取予求,任由她做什么都可以。
她好像就是有这样无法让人拒绝的能力。
沈月青沉默不语地接过她手里的托盘,眼中闪过一丝晦暗,而后敛目藏住情绪,颇为绅士地用眼神示意她在椅子上坐下。
他将画纸铺好,颜料调好,最后把调色盘重新送回了她的手上,冷不丁发声问道:“会运笔吗?”
“不会。”
少女笑得越发甜了。
这真是沈月青意料之中的答案。
云涯侧着微抬起头看他的侧脸,见他俯身缓缓靠近,目光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画板,握住她的手,在米白色的画纸上落下了最初的一笔。
她的嘴角再次微微扬起,与此同时,听见耳侧传来略微低哑的声音。
“你很高兴吗?”
“我高兴啊,沈月青。”
她没再抬头,而是顺着沈月青的力道,继续用笔在画纸上游走,端得一副认真作画的模样。
她已经等不及和沈月青慢慢熟络起来的过程,此时此刻,他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不论身处哪个时空,不论是以怎样的身份相对,她已经认定了一个人,就不会轻易改变心意。
他们俩单独在画室相处了一下午,等到云涯终于完成手上这幅画的底稿时,窗外已是夕阳斜照。
李管家已经在画室门口等待许久,见云涯抬起头,适时提醒道:“晚上还有家宴,云夫人和家主也会出席,小姐别忘了。”
云涯朝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转头去看沈月青。
沈月青自然不会真的握着她的手带着她画一整个下午。
他们俩你来我往似有若无地拉扯一番后,他就离开了。过了一段时间,再出现时,手上多了一幅尚未完成的画作。
他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支起了画板,坐在离她不远处,安静地画画。
此时见云涯抬头看他,他也不说话,等着云涯开口。
经过一下午的相处,他对这个女孩撒娇耍赖的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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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已经有了一番见识。
果然,她又开口了。
“哥哥,我的房间在哪?你带我回去换身衣服吧。”
李管家其实很想上前一步告诉她,这些都是管家的工作,无需大少爷代劳。
但见沈月青那副神情,虽然有些无奈,但不像是真的讨厌,又抑制住了自己插嘴的冲动。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克星吧,看着两个年轻人相处,他的心不知不觉有几分软化。
云夫人带来的这位大小姐,似乎不像传言中的那样难以相处。
不过,此时此刻发出感叹的李管家定然没有想到,马上他就见识到了云涯难相处的一面。
沈月青任劳任怨地带着云涯回到自己的房间,甚至还贴心地将屋内的陈设尽可能的都介绍了一遍。
无他,只是因为不论提到什么东西,云涯都是一副“我不懂,你教我”的态度。
他算是已经摸清了,这个初来乍到的大小姐对他的态度确实和对别人不一样。
只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
这是亲近吗?还是说,是另一种模式的刁难?
她到底是觉得这样好玩,还是真的对他有意见?
直到晚上出席家宴,他才真正意识到了,这绝不是刁难。
因为她真的刁难一个人时,只会挂着甜甜的笑容,悄无声息地让人下不来台。
当着云敏和沈山的面,她直接笑着吩咐一旁的李管家,将眼前的碗碟撤了下去,只因为里面有沈月宁用公筷为她夹的菜。
李管家脸色有些微妙,马上上前为她换了一副碗碟,全程连眼睛都不敢抬。
云敏面色如常,沈山看了一眼云敏,也只当没看见这一切。
倒是云涯,脸上依旧维持着甜美得体的笑容,微微侧头看向沈月宁:“我不喜欢陌生人碰我的东西,月宁哥哥不介意吧?”
看似有礼貌,实则她话里的意思,已经足够让人下不来台。
沈月宁面色微微抽搐,良久才扯出一个笑容:“是我考虑不周,妹妹莫怪。”
好不容易给她找着机会报仇了,她岂会轻易放过沈月宁?
望着眼前这个尚且藏不住心事的少年人,云涯的眼神里是有些残忍的天真。
“妈妈知道的,我一向不擅长和别人相处,如果有得罪人的地方,还望月宁哥哥不要见怪。”
“怎么会?”
沈月宁的笑脸越发勉强。
“怎么不会?我看月宁哥哥的表情,像是生气了?”
席间静默良久,最终还是沈山沉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
“既然人已到齐,我说两句话。虽然我和云夫人已经离婚,但仍是合作伙伴,云涯因为身体原因,要寄居在沈家养病,你们不得轻慢。”
他说完后,眼神意味深长地看向沈月宁:“她不喜欢的东西,你这个当哥哥的也要记住,以后别惹妹妹不高兴。”
“是。”
沈月宁的脸色简直有些发青,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了这个祖宗,但还是姿态尽可能谦卑地向云涯道了个歉。
“我又没有怪月宁哥哥的意思,你不必如此。”
云涯放筷子放下,轻描淡写地挥挥手,随即又转向云敏:“妈妈,我吃饱了,先下去了。”
“去吧。”
纵使知道云涯是有意给沈山和沈月宁难堪,云敏也从头到尾未曾制止过她的行为,而是纵容地默许。
她斜眼看了一眼沈山,不忘客气道:“后面小涯的生活起居,就麻烦沈家多费心照顾了。”
沈山默然,看向李管家。
“请云夫人放心。”
李管家向前一步鞠躬,心中汗颜。
35.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35)
沈月青从宴会上离开后,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总让他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早上的时候,他接到沈山的通知,要求他和沈月宁一定要准时出现在老宅主楼迎接贵客。
他本想当作视而不见,毕竟沈山的要求,他向来不甚在意,可今天偏偏鬼使神差般地应邀前往……
然后,就遇见了云涯。
沈月青承认,任何一个初次见到云涯的人都很难忽视她那张漂亮的脸和灵动的眼睛。
但是,最让他在意的并不是那张俏丽夺目的脸,而是初见她时,心弦颤动的一瞬间。
如同故人重逢般,他说不上来这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但本能地无法抗拒她的接近。
他早看出所谓的画画都只是她找的借口,目的不过是和自己单独相处。
从前,他见过太多相似的借口,大差不差的手段,偏偏这次他没有拒绝。
他说不上来自己的心为何会不自觉地有所偏向,今晚见到云涯向沈月宁发难,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有些好笑。
沈月青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
要用什么来解释这种现象,难道真的是一见如故?
他正想着,却在下一秒突然顿住,站在了原地。
云涯正靠在他屋外的走廊上,见他来了,抬头看向他。
走廊上没有开灯,她的眼睛却映出了屋外的微弱光源,显得亮晶晶的。
“沈月青,你终于回来了。”
--
虽然云涯也觉得,自己的攻势似乎太猛了些,但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要知道,她好不容易才拥有了一副暂时健康的身体,又是在系统的默许下接近沈月青,自然不愿意浪费和他相处的时间。
如果觉得她的亲近太过异常,那就让沈月青自己想办法说服自己吧。
说不出他眼中无奈更多还是无语更多,总之,她又一次得偿所愿,拉着他的胳膊跟在他身后进了他的卧室。
沈月青的屋子一直都没换过,屋子里的陈设和几年后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现在的屋子里有不少绘画用的工具,桌上还摆着一幅尚未完成的作品。
沈月青有这么喜欢画画吗?云涯努力回忆着他们相处以来的点点滴滴,确实发现了一些称不上证据的小细节。
他们在诺曼尔生活的那段时间,她没少拉着沈月青陪她一起在雪地里画画,以他那时候的水平,不难看出来,他是有过专业功底的。
不过她当时也没有细想,只是觉得,月芷这么一个大画家的儿子会画画再正常不过了。
看来还是她对沈月青关心太少,云涯默默叹了口气,环抱住自己的胳膊。
听见她似有若无的叹息声,刚刚把西装外套脱下的沈月青没忍住抬眼疑惑地看着她。
那副表情看着就像是在问:你又怎么了?
她现在都不敢想,一个下午的时间过去,她究竟给沈月青留下了怎样的印象。
横冲直撞?无理取闹?嚣张跋扈?
好像每一个词都不足以概括她的行为。
见沈月青看向她,她也就毫不犹豫地指向他桌上的那幅画。
“沈月青,你画得真好,以后可以教我画画吗?”
沈月青微微一愣,接道:“怎么教,还像今天下午那样教吗?”
想到下午发生的一切,云涯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甚至忍不住开始反省自己。
才第一天认识,她是不是真的有些心急了?
但是,在她心里,她和沈月青已经很熟了呀。既然沈月青都没意见,她自然没有主动退缩的道理。
想了想,她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
沈月青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向来古井无波的眼里也多了几分说不上来的情绪。
他又看向云涯指着的那幅画,没说什么,而是问道:“你确定要在我卧室参观一整晚?”
她笑着指了指门外:“我已经参观完了,接下来的时间,可以陪我去露台坐一会吗?”
虽然他此时表露出来的性格稍显冷漠,但云涯与他心意相通这么久,早就知道他温柔的底色,更不可能会怕一个从始至终都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人。
她直接无视了沈月青眼中那一丝丝的犹豫,再一次不顾他的意愿,拉着他的手往露台的方向走去。
她承认自己今天一整天的行为都太过主动,显得非常可疑,但她才不在乎沈月青会怎么想。
反正不管他怎么想,到最后还是会喜欢上自己,这就是她的底气。
这一次换她先向沈月青走近,也算完成了命运的闭环,难道不是吗?
沈月青可不知道她在心里飞速完成了自己的逻辑自洽。
他被云涯不紧不慢地牵着,分明理智在呼喊着,叫他不应如此轻易地顺从,但他的心里却是半分抗拒都没有。
好像就这样跟着她走,不论去往哪个地方,都能激起他的些许期待。
他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除了他自己外,并没有其他人听见。
云涯就这么一路拉着他,直到两人重新在露台坐下,她这才反应过来,她的生日宴那天,沈月青为何会一路拉着他上了露台。
那个时候的他,心里在想着些什么呢?
是不是也在希望,对面的人能够想起来一些什么?
她看着身边的沈月青,心里忍不住叹气。
此时的她与当时的沈月青,恐怕有着相似又不同的心情。
毕竟她知道,沈月青总有一天会知道发生过的一切,但当时的沈月青,是否会害怕,她再也想不起来两个人相处时的点滴?
她摇摇头,将纷乱的思绪重新整理清楚,又扭头看向沈月青。
“沈月青,你喜欢画画吗?”
今天下午看他那副模样,显然是对画画挺拿手的。晚上参观他的房间,里面也有不少绘画的工具。
可是为何几年后她再次和沈月青接触,却从来没留意到,他其实还有这样一项特长?
沈月青在她身边坐下后,状似无意般调整了一下位置,为她挡去了大半从山间吹来的凉风。
听见她的话,也没急着承认或者否认,只是淡淡应了一句。
“嗯?”
云涯见他并不反感提及此事,扭过头看向他,再接再厉道:“我听妈妈说,你母亲是一位很厉害的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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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能陪我一起去画展吗?”
她已经提前弄到了下周长京市美术馆画展的门票。
这一次画展的主题是沧海遗珠。
据称,主办方此次展出的作品,基本上出自曾在长京市画坛中有过出彩表现但后续表现不如意,又或者昙花一现后消失隐匿的艺术家之手。
她想,这里面也许会有月芷留下的作品。
其实,她曾经找机会向云敏打听过月芷的故事,云敏告诉她的信息不止于此。
据她现在所了解的,月芷会与沈山定情,也是因为一幅画。
简而言之,沈山用她最喜欢的一幅画作为礼物,诚心诚意地追求过月芷一段时间。
月芷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在沈山的保证下,答应了他的求婚。
沈山具体做了哪些保证,云敏没有多说,云涯不需要问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无非就是男人常说的那些话。
只可惜,商人毕竟是商人,沈山这个人本性逐利,就算外表看上去文质彬彬,也不过是受家族培养,用来粉饰其粗劣人格的假象。
月芷是真正的艺术家,这样一个人,不可能满足她对浪漫的诸多幻想。时间一久,本性毕露,两个人也越发话不投机。
沈山忙于事业,越来越冷淡,身边也逐渐出现了其他的红颜知己。
月芷无法接受这一事实,选择离家出走。
以上故事,就是目前云敏口中的版本。
云涯也不知道上面这些内容几分真几分假,但云敏提供的信息是她目前能够获取的最真实可信的版本了。
更细节的内容,恐怕除了当事人外,连沈月青都未必清楚。
甚至,沈月青都是在几年后才知道,月芷已经离世的真相。
在安先生告知他这件事情之前,恐怕连他也一直以为,月芷最终选择离家出走,已经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过上了自己喜欢的生活。
又或者,他其实早有猜想,只是一直不愿意去求证那个真相。
云涯小心翼翼地看向沈月青,见他面色如常,表情也没有什么波动,心里滋味更不好受了。
在旁人眼里,月芷离家出走,无异于抛夫弃子。
甚至这些年也有不少风言风语,直言沈月青并非沈氏亲子。
他这一身不被沈氏认可,被沈山针对,更有甚者骂他生来克父母,皆是源于上一辈的恩怨。
云涯心里有隐约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只有查清月芷死亡的真相,沈月青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面对着沈月青,她永远不想戴上那层假面,用迂回婉转的方式去刺探他的想法。
她只愿意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当面说出来,直接和对方沟通。
她相信沈月青,也相信他们一直以来的那份默契。
“如果你想的话。”
他抬头看着云涯,眼中似有一层云雾,遮住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不是察觉不出云涯的异常,自然也能看出来,她小心翼翼地探寻月芷和他的过去。
虽然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她有这样特殊的感觉,但如果是她想知道……
他愿意顺从她的意愿。
同样,他也很好奇,云涯究竟想做什么。
36.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36)
云涯之所以邀请沈月青一起参加那个画展,自然是想能够借这次机会,找到一些和任务有关的线索。
当日,她起了个大早,提前和云敏说了一声,正打算按照约定的去沈月青房间找人,却被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挡在了门口。
沈月宁站在她的房门外,像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打开门,金丝镜框下的眼睛闪过一丝错愕。
“沈月宁?你找我有事吗。”
一大早就看见这张脸,云涯的心情不是很好,语气也自然不大好。
“呃……云涯妹妹,没想到你起得这么早。”
明知她不愿与自己过多接触,也丝毫撼动不了沈月宁那张微笑假面,他推了推眼镜,带着探询问道,“打扮得这么好看,今天是有约了吗?”
云涯虽然讨厌他,此时此刻却不能过于针对他,否则系统又要判定她违背人设,影响到后续剧情发展。
碍于这条隐形的规定,她努力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道:“对,我有约了,可以让一下吗?”
沈月宁仍旧不死心,甚至往前一步意图去拉她的手臂。
“我能问问,你约了谁吗?今天,我本来想邀请你一起参加……”
云涯见他伸手过来,瞪大了眼睛,几乎本能地就往后躲了一步,差点栽倒。
这下,她的眼中也染上了一层薄怒,恶狠狠地瞪向沈月宁。可没还等她发作,沈月宁的话就被另一个有些冷的声音打断了。
“怎么了?等你很久了。”
沈月青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眼神淡淡扫过他们二人,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眼中是一片冷然,没有在沈月宁身上停留片刻,而是径直绕过他,站在了云涯身边。骨节分明的手指圈住了她莹白的手腕,无形之中体现出了隐隐的占有欲。
沈月宁原本还有些不满,直到和沈月青对上眼神,他的心里突然一颤,冷汗不知不觉地漫了上来。
原本打算阻拦的手也默默收了回去,目送着二人离开。
李管家安排的车辆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直到上车时,云涯才发觉自己的手仍在微微颤抖。
她松开了一直拉着沈月青的手,换了一副神色,认真道:“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
经过绑架那件事后,她对沈月宁的靠近有种说不上来的恐惧。
保持着距离时,尚且能够面不改色地给他难堪,但方才他突然动手,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她抽身后退时,除了险些摔倒外,还听见了系统的提示音。
幸好,幸好她的动作不算大,算不得违规。
沈月宁这个人,确实有些难缠。
云涯初来乍到,已经被他死缠烂打地找上过两回了。方才,她拉着沈月青一起离开时,沈月宁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了,云涯觉得,他恐怕不会轻易死心。
一想到冥冥之中一直有个人在偷偷观察着他们,她觉得接下来的生活恐怕不得安生。
“不客气,下次若是不想理他,直接拒绝。”
沈月青的眼神从她的手边一扫而过,没有继续看她,而是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的路程,眼中一片淡漠。
他看上去心情很不好,是因为方才的事情吗?
云涯有些摸不准,不过他礼貌地移开了视线,确实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她平复了好一会,终于感觉自己的心跳速度慢慢变得平稳,手也不抖了。
车内一时半会没有人说话。直到司机将他们送到了画展举办地附近,她才拉着沈月青下了车。
重新呼吸上新鲜空气,看着周围热闹的商业街,云涯感觉自己又好了。她扯着沈月青的小臂,招呼着他往最近的一幢商业大楼里走。
被拉下车的沈月青扫过周围的装潢,眼中有淡淡的疑惑。
见云涯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确定她浑身上下没有别的异样后,他才开口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离你要去的那个展厅,还有一段距离。”
“对呀,下午才开展呢,这个点商场正好开门了,你陪我逛一圈吧。”
她侧头看向沈月青,微微一笑:“今日消费由我买单,沈月青,你不会拒绝我吧。”
明明方才还小脸煞白,这一会的工夫,倒是又笑得十分灿烂。
沈月青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和此时弯得很漂亮的眉眼,心里却有种说不上来的烦躁,甚至还有一丝极难察觉到的慌乱。
他错开和女孩相交的视线,默许了她的行为,任由她拉着自己踏入了人海中。
--
早上发生的一切只能算是个小插曲,既然已经过去,自然不会影响云涯原本的计划。
虽然在这个世界,他们俩都不是缺钱的人,但云涯还是更喜欢自己亲自来商场大采购的感觉。
她早就想好了要拉着沈月青一起逛商场,虽然沈家在衣食住行方面从不曾短着她,但自己买的东西和别人购置的,终归还是有些不同。
买完清单上列好的物品后,她得意洋洋地带着沈月青去商场顶楼的网红餐厅,非常大方地将菜单递给了他。
“我的零花钱管够,不用帮我省钱。”
逛了一上午,她已经有些疲惫了,不过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仍是亮晶晶的,有些小得意。
沈月青淡淡一笑,接过菜单,状似随意地报了几个菜名,却都是她喜欢的。
这下轮到云涯疑惑地看向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读心术。”
沈月青将菜单合上,也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淡淡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涯知道他诚心卖关子,也不再追问,反正不是问过云敏,就是和她一起吃饭那次看出来的。她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望着落地窗外,陷入了深思。
她还在想上午的事情。
躲开沈月宁的接触时,那种熟悉的心悸感,和她早期犯病时没有什么两样。
到底是因为系统强加设定,以基因病的名义将惩罚合理化,还是这种病已经在此时就显露端倪呢?
一直到目前为止,她每一次生病都和沈月宁脱不了干系。如果她一直顺从沈月宁的意愿,是不是就不会犯病了?
她和沈月青两个人,简直就像是这个世界的变数。如果没有他们的存在,沈月宁会是副本世界里当之无愧的主角。
结合起现实的背景,她感觉沈月青的灵魂像是被禁锢在了副本世界中,只有在她的帮助下,达成故事结局的条件,沈月青的灵魂碎片才能挣脱枷锁,重新回到原本的世界中。
这么一看,她好像误入了一个龙傲天逆袭剧本。
沈月青并不清楚她在想什么,此时此刻,他的心绪仍被其他事情扰乱,短时间内难以平静下来。
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根本不能容忍沈月宁用同样的方式接近云涯。
哪怕只是看见他们的距离略微靠近一点,都会让他生出一股难以忍受的焦躁。
这样不可控的心情,从前从未有过,但自从遇见她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近更是频繁到连他自己都感觉有些荒诞的地步。
不只是看见她和沈月宁靠近,还有看见她笑着和别的人打招呼,甚至只要她的眼神落在了别的任何人,或者物品的身上,而非注视着他……
每一分每一秒,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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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自己的心在经受难以想象的拉扯,甚至还有一丝细微的、陌生的疼痛感。
此时此刻,罪魁祸首还对这一切恍然不觉,一举一动都如往常一般。
他不是不好奇那份亲昵从何而来,也不是没看出她对月芷和自己过分浓重的好奇。
他不知道云涯要的是什么,都到这种地步了,他担心的竟然只是,自己没法给出她想要的答案。
沈月青没忍住自嘲一笑。
云涯听见动静,将视线重新放回了他的身上,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眉眼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正好这时侍应生将他们点好的菜品一一送上,她冲着沈月青甜甜一笑,有些讨好般地将其中一道菜推到了他的面前。
虽然不知道现在的沈月青是怎么摸清楚她的口味的,但现在的她,对沈月青喜欢的菜品可谓是一清二楚。
看见她特地挑选的菜品,沈月青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讶异,看着她微微一笑,没有多问。
吃完午餐后,差不多到了开展的时间点,云涯终于拉着沈月青,出现在了画展举办地的门口。
他们沿着长廊,从最开始的作品一路往下看,发现这次展出的作品确实都不大出名,倒是很切合沧海遗珠这个主题。
云涯默默扫过这些画作,其间不少作品是来自诺曼尔的艺术家创作的。她对这些人的名字有些印象,有几个人会在几年后大放异彩,成为举世瞩目的艺术家。
此时的他们,也许不知道在长京市的哪个角落,因怀才不遇而苦闷着。
如此一看,人生真是奇妙的际遇。
她一边看着,一边想着,突然停下了脚步。
无他,只因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云涯此前对月的作品其实并不熟悉,只是听无数人提起过,她是一位非常有灵气的画家。
月退出画坛后,恐怕整个长京市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她就是沈山的第一任夫人。
云涯没有抬头看沈月青,而是一心一意地看着眼前的这幅画。据旁边的文字介绍,这是月早期的一幅作品,其用色之大胆,视角之独到,即便放在这满是沧海遗珠的展厅,也能在一瞬间吸引住旁人的目光。
这幅画并不是任务要求她找的画,但是此时此刻,她也被这幅画打动了,并且深深为月芷的经历感到惋惜。
见云涯在此停留,沈月青也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只是短暂的在画作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投向了身边的少女。
只见她微微抬起了手,引得一旁经理人的注意。
面对着经理人困惑的目光,她缓慢而笃定地说道:“我要收藏这幅画,多少钱都行。”
经理人显然没有料到这般场面,画家月的名声固然响亮,但会在此展出的作品,无一不是沧海遗珠之作。
虽然艺术不能讲究性价比,但从性价比的角度而言,他确实没有想到有人会对展厅里的作品感兴趣。
不过,有生意来了,自然是要做的。见云涯态度坚定,他立刻联系了主办方。
购入事宜谈的很顺畅,经过一番手续,他最终将购置单递交到了云涯的手上。
“这位女士,请留个地址,画展结束后,我们会将这幅作品送至您填写的地方。”
云涯接过他手里的卡片,将它递给了沈月青。
“沈月青,帮我保管好它。”
她抬眼看向少年深邃的眉眼,温柔而坚定地说道:“我想让你帮我保管它。”
沈月清默默凝视她许久,最终接过了她手里的卡片,填上了那个他们都很熟悉的地址。
是月芷留下的庄园。
37.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37)
购置手续办好后,他们默默坐在展厅外的露台上吹了一会风。
云涯默默坐在他身侧,反倒是沈月青先开了口。
“她的确是一位画家,但是沈家已经没有她的作品了。”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云涯扭头看他,见他眼中没有太多浓烈的情绪,反而是淡淡的释然,接着道,“她离开的第二天,家主把那些未画完的画一并烧了。”
“烧了?”
闻言,云涯一愣,喃喃道:“为什么要做得这么决绝……”
云涯也说不上来,是对他的心疼更多一些,还是对任务的担忧更多一些。
如果这些画真的都被烧了,那她的任务岂不是就此中断了?
显然,这个支线任务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完成。
看出她心神不宁,沈月青看向她,像是猜到了什么,却又没有说话。
云涯垂下眼睛,接着道:“没关系,你不想提的话,我们以后就不提这些事了。总之,反正你会画画,以后我就跟着你学画画了。”
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她就算想问下去也无从问起,不如先这么往前走,等到后面线索多一些了,再想其他法子。
听见这话,沈月青微微挑眉看向她:“我要是拒绝了,你就不学了?”
自然不会。
她又扯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有些讨好地轻轻撞了撞沈月青的胳膊。
“认定你了,就不会改了。”
“好,我教你。”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的话真的讨得了他的欢心,沈月青的神色柔软下来,默默凝视着她的双眼,眸中是一片温和的水光。
“认定了,就不改了,你说的。”
--
既然沈月青已经答应了要教她画画,自然不会像第一天那样,随便应付一下。
云涯应他之邀再次来到画室时,发现他已经准备了全套教材和画具,严阵以待。
云涯看着居高临下的沈月青,还有他手边成摞的教材书,以及向她递出的那支铅笔,突然生出了一丝想要逃走的冲动。
不过她身前的路已经被沈月青堵得严严实实,现在后悔也晚了。
“为什么是铅笔?我不想学素描。”
虽然已经注定无法逃脱,她仍旧不放弃反抗。
“打基础。”
沈月青倒是言简意赅,没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坐到了她身边,指着教材书,开始讲解。
两个人一起画画,难道不是很浪漫唯美的事情吗?为什么会真的演变成上课?
还不知哪一步走错了,阴差阳错给自己报了个特长班的云涯只能皱巴着脸接过画具,强迫自己听着沈月青讲授。
好在她从前有些底子,再加上沈月青说话向来条理清晰,声音也温润好听,那些枯燥的理论经他提炼概括,倒是不难懂。
只是……懂是一回事,实操是一回事。
她勉勉强强坚持了一段时间,虽然没有勤奋到天天都准时准点在画室报到,但也算是每周都不曾偷过懒。
如此这般勉强了三个月,云涯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随着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她和沈月青越发熟络,自然也就不避讳在他面前敲响退堂鼓。
她不是没认真听,但实在是天赋不高,最开始沈月青还能鼓励鼓励她,但是到了后面……只能说,她的放弃,对两个人而言都是一种解脱。
什么认定呀,此心不改呀,在日复一日的折磨面前,两个人都颇有默契地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
就算不画画了,他们还有很多别的借口待在一起,不是吗?
终于把自己的内心想法说出口,云涯心口巨石落地的同时,未免有些丧气。
她仰靠在椅子上,看着沈月青似笑非笑的神情,心里有一丝不服气。
“你别再笑我的画了,我的钢琴弹得可好了。”
“嗯,是很好。”
“你又没听过,你怎么知道好不好?”云涯眼珠子一转,反问道。
“既然你说好,那就是好。”
她说一句,沈月青就应一句,应得人没脾气。
见她颇有些郁郁寡欢,沈月青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揉揉她的脑袋,但方才抬起手便顿住了,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其实是听过的。
只是他不曾提起过,那日路过琴房,听见她在里面练琴,曾在外驻足了半刻钟。
沈月青垂下眼,在云涯还没留意到的时候,悄然换了个话题。
“最近我会离开长京一段时间。周日的那个晚会,我会尽量赶回来。”
“你要走?”
云涯睁大了眼睛看向他,语气中是难以掩藏的惊讶。
这个时候的沈月青,虽然并不像几年后那样被沈山处处防备小心,寸步难行,但也已经隐隐游离在沈氏集团之外。
否则,他也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任由自己缠着他学画画了。
沈山为什么突然想把沈月青支开,是巧合,还是说那个晚宴上,他别有安排?
“是我母亲留下的私产出了点问题,我只能亲自去一趟。”
看出她眼中的不适应,沈月青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安抚。
“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云涯很快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眨眨眼道:“又不是第一次了,我自己去也是一样的。”
沈家参加的大大小小宴会就如流水一般,沈月青也不是每次都会陪在她身边一起。
再说了,以她的身份,没有人会主动在这种宴会上找她的麻烦。
只不过没有他陪在身边,多多少少会有些无聊罢了。
这段时间,云涯也没完全闲着,而是开始着手调查,画家月的作品如今都流向何处。
自画展回来后,沈月青就在隐秘地收集月芷流落在外的画作,她自然乐意帮忙。只是做这一切的时候,需要有意瞒着沈家这边,不能用自己的身份露面。
云涯觉得,他这次离开,也许会和画的事情有关。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沈月青离开后,她的生活一切如旧,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唯一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沈月宁似乎比之前更加活跃了些。
他们仨明明住在同一栋楼里,但她和沈月青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却从未遇见过沈月宁。
之前还觉得是老天有眼,让讨厌的人离她远远的,但沈月青一走,她碰见沈月宁的次数陡然多了起来。
虽然沈月宁上次在她身上吃了个亏,后面消失过一段时间,但以他目前的表现来看,他显然并没有死心,仍在想方设法地套近乎。
这个云家的背景身份当真就这么重要么,能让一个如此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撂下面子,小心翼翼地讨好如斯?
晚宴当天,沈月宁再次出现,邀请云涯成为他的女伴。
“大哥不在,小妹你初来乍到,恐怕没有几个认识的朋友,不如和我一起?”
云涯上下打量着一身西装革履的沈月宁,忍不住由衷感叹,他这副模样出去,能骗到小姑娘也是理所应当。
这简直是一副完美无缺的假面,非但人长得帅,气质也温润如玉,举止张弛有度,让人心生好感再正常不过。
但她还是以怕生为借口,婉拒了他的邀请。
听见她的借口后,沈月宁也是有片刻的凝滞。
他仍旧记得,初次见面时,云涯对着沈月青那股子亲热劲,还有她当着众人面给自己难堪那次。
不论怎么看,她都与“怕生”两个字毫无关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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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知道云涯在找理由推脱,沈月宁也脸色不变地点点头:“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你享受独处的时光了。”
虽然不知道什么人会选择在宴会上独处,但他还是顺着对方的意,给双方都留了个台阶。
沈月宁离开后,云涯轻轻松了一口气,开始独自在宴会上游荡。
也不知道是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还是老天听见了她的呼喊,今晚真的给她送来了新的线索。
在二楼,她听见了沈月青的名字。
云涯慢慢走近,努力竖起耳朵,听见了几个简单的词汇。
什么“家主”,什么“克妻”……
这些人还真是有胆识,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起了沈氏家主的风流韵事。
沈山要是知道旁人骂他克妻,估计能直接气晕过去。
“依我看,云家那位恐怕就是担心触霉头,非要和他离婚不可。”
说得好,虽然离婚的真正原因不是沈山克妻,但和他在一起待久了,确实触霉头。
“还有还有,我听说了,最前头那位,虽然看着家世平平,但祖上也曾富贵过,给大公子留了不少东西。”
沈月青,你也没有想到还有人能惦记到你头上吧?再努力装穷也没用,马上你就要被传成长京第一暴发户了。
诸如此类的风言风语不在少数,云涯在旁边听了许久,正当她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终于听见了让她眼前一亮的名字。
月。
这个许久没被提起的名字出现在一个看上去有些阴恻恻的少年口中,听见这两个字后,周围的人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而就在此时,终于有人看不下去,出来制止了他们大声讨论八卦的行为。
云涯这才发现,这些聚在一起的人大多是些年纪轻轻的少爷小姐,估摸着年龄和她相仿,最多也就二十上下。
不过那个少年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既然他提到了月,云涯很想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她默不作声地跟在少年身后,就这么默默跟了一路,直到他靠近二楼扶梯处,即将下楼时,云涯终于出手拦住了他。
突然被人伸手抓住,少年几乎在一瞬间竖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发现抓住自己的人是个笑吟吟的漂亮女孩后,他才勉强靠着栏杆稳住了身形,凶巴巴道:“干、干什么?!你是谁啊?”
云涯笑得有些阴森,压低声音故意吓唬他道:“刚刚你说的我都听见了,别以为走了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
停顿半晌,又道:“除非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否则,我就把你刚刚说的那些都告诉沈叔叔。”
“沈叔叔?你、你是云家那个野丫头!”
少年眼神突然变得凶恶起来,大声道:“你以为我怕你吗?难怪你要为沈月青出头,原来你和他是一伙的!”
“要不是他这个野杂种,月宁哥哥才不会受那么多委屈!”
他试图抽开手,想从云涯身边钻过去,云涯没给他这个机会,用力捏住了他的手,低声凶道:“给我说完,是谁让你出来胡说八道的,你是哪家的小孩?”
既然会叫沈月宁叫哥哥,想来和沈家沾亲带故,是敌对阵营的人。
“我才没有胡说八道!那个月早就死了!她生出来一个六亲缘浅的怪胎,不讨沈伯喜欢,还克我们沈氏,她早就该——”
云涯皱着眉头猛掐了他一把,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污言秽语,真难听!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捏断你的嘴!”
听完她的恐吓,也不知是真被吓着了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少年的脸色突然变差,死死地盯着云涯身后,突然伸手猛地推开她,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云涯重心不稳,身体不受控制往后面栽去,下一秒却被一个熟悉的怀抱稳稳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