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诡异不可能是兼职的[无限]》
1. 下不了班的公司
突如其来的灯光刺透了眼睑,林黎闻着浓郁的铁锈味,撕开黏在一起的干涩眼皮,眯着眼睛飞快眨了几下。
她正坐在一个拥挤的工位上,桌面上落满了灰尘,杂七杂八的文件纸页凌乱地堆叠着。最显眼的是靠桌角那摞,几乎有半人高。
熟悉的陈设让林黎感觉到一丝异样,她扭头扫视。
只见狭窄的房间被近十张办公桌挤得满满当当,四面墙壁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表层漆面鼓了不少包,好些已经剥落,露出深灰色的石灰墙体,两个老式吊扇挂在天花板上吱呀呀地旋转着。
即使眼前的办公室像废弃了几十年一样破,林黎也不会认不出来。
可是为什么她会大半夜出现在自己公司办公室?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不是放假吗?
目光越过桌角挡板,林黎发现前面还坐了两个人,看穿着装束,不是熟人。
林黎扫过瑟瑟发抖的背影,心中的异样感越来越强,循着浓郁的铁锈味扭过头,蓦地对上张被撕了一半的脸。
被硬生生撕成两半的尸体正躺在斜后方的工位,鲜血从工位中心向四周飞溅,被纵向撕裂的尸体一半挂在椅背上,一半则像粗面条一样蜷曲在地上,两者之间落满了人类内脏。
林黎同失去光泽的黑色瞳孔四目相对几秒,安静地挪开了眼睛。
omg,幸好下周不是她值日。
突然,她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林黎看着黑屏上一闪而过的陌生男人面孔,以及水果最新款手机陷入了沉思。
这既不是她美丽的身体,也不是她用了十年的破手机。
而且正在打字的手哆嗦幅度之大,几乎要让她以为这个身体的癫痫犯了。
【请问,您是邪神吗?】
林黎愣了下,因为过分优越的外表,她有被误认为过某个明星,但邪神还是头一回。
从眼下的情况看,她明显正附身在这个人身上,如果调换处境,自己大概也以为会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
林黎垂眸思忖,尝试动了动左手手指,发现能动后,不太熟练地按键回答。
【没错,V我5000看看诚意。】
右手手指僵了下,接着迅速打下一行字。
【只要您能把我从诡域里救出去,信徒愿意奉上5万,不,5百万都行!】
林黎倒吸口气,好一只人傻钱多的肥羊。
她平复了下心情,看着“诡域”若有所思,虽然一直诅咒破公司早晚倒闭,但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实现。
哒,哒……
突然,走廊远处传来高跟敲击地面的声响,室内三人都如遭雷击似的浑身一颤。
被迫跟着身体一颤的林黎:……
哒哒声不疾不徐地拉近,诡异似乎知道他们害怕,故意放缓了走入办公室的速度,好让恐惧有更多时间酝酿升级。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最后贴着办公室的门戛然而止。
三人又是一抖,弄得林黎也紧张起来,不由得紧盯大门。
吱呀,随着房间门打来,石膏般惨白的面孔出现在视野中,满是恶意的目光扫过室内三人,如血般鲜艳的红唇微微勾起。
林黎:……
果然很恐怖,她的领导正气势汹汹地朝这里走过来!
林黎下意识想,自己干了什么吗?也就是下班前摸了7小时鱼,喝了半桶水,上了10次厕所而已,用得着这么生气吗?
不对,身体不是她的,那没事了。
前排两人见诡异直接略过自己,径直朝后走去,明白这是又过了一关,心里都松了口气。
眼镜男脸上露出丝嘲讽,暗想就算有钱人又怎么样,在诡域里,不会动脑子的蠢货就得死。
另一边的学生妹则有些不忍地垂下头,然而除此之外,脸上也有躲过一劫的庆幸。
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大家都懂。
然而,预想中的惨叫没传来,室内先响起了怯怯的声音。
“郑姐?”
眼镜男和学生妹都是一愣,这家伙刚才明明还怕得要死,现在竟然敢叫这么亲密?两人既想看看怎么回事,又不敢回头,一时抓心挠肝,只能拼命竖起耳朵偷听。
林黎发现肥羊的意识开始装死后,自己能完全掌控身体了。
她站起来,怯弱地望着领导,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流转过一圈微浅的蜜色,显得无辜又乖巧。
“叫得再亲切也没用。”郑姐压根不买账,鲜红的唇角一勾,眼睛里满是蠢蠢欲动的恶毒。
“自己看看时间,都过了多久了?连电脑都没打开!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只会在上班时间摸鱼的蛀虫,公司才会亏损!”
这话让林·资深鱼民·黎很不赞同。
什么摸鱼,那叫战略调整!干完活浅浅摸一下补充元气很正常好吗?
更何况注册资金千万的公司就因为每个月付了她1千块就亏损了,这听起来合理吗?
咄咄逼人的质问没有让林黎退缩,她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眼尾微微下垂,显得有些困惑,反问的话听上去满满的真诚。
“但是我记得公司上班时间是早八晚五啊?”
林黎说完后眼尾还自然地冲漆黑的窗外一挑,示意眼下午夜明显不在正常的工作时间内。
对面用错了粉底色号的领导眯起眼死死盯着她。猎物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摸清公司的确切作息,有些出乎它的意料,但肉都到了嘴边没道理松口。
“交代的报表都录完了吗?数据都审核好了吗?账目都算清楚了吗?完不成加点班不正常吗?公司聘你是来解决问题,不是养着吃闲饭!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好吃懒做了。”
她所谓的加“一点”难道指的是从下班5点加到第二天凌晨?
林黎再一瞥桌边半人高的文件。
堆积如山的报表明显不是一天能完成的量,不合理的工作量再规定一个极短的完成时限,简直就是路灯资本家剥削员工的惯用伎俩。
林黎抿紧嘴,想到公司已经变成了诡域,眼前的女人明显也成了诡异。众所周知,打诡异不犯法,那她还有必要受窝囊气吗?
随着林黎嘴角的弧度下垂,脸上温和乖巧的表情如雪般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毫无人气的冰冷,仿佛一尊揭去了鲜活面具的雕塑。
郑姐触到无机质般的黑眸,竟然像人类一样打了个寒颤,莫名觉得自己像某件正待分类的垃圾,而且是很可能会被分到有害且无回收价值的那边。
它用力咬着牙,压下心头莫名升腾起的畏惧。
“加班时间也是上班时间,敢违背员工规章制度的都是坏员工,你被开除了!”
所谓的开除明显指的是开除人籍,因为郑姐已经扬起手,血红的指甲尖锐如刀,飞速抓向林黎的脖子。
眼镜男和学生妹不敢多看一眼,背对他们,低垂着头,只恨不能捂住耳朵。
他们等待着熟悉的尖叫响起,等待着同伴死亡后留给自己的喘息时间。殊不知郑姐那头正惊疑地望着落空的手。
它的攻击竟然被人类躲过去了,这怎么可能?
不等细想,一道阴影劈头盖脸地逼近。它侧过头,椅子坐面在眼前迅速放大。郑姐瞪大眼睛,瞳孔紧缩。
随着椅子阴影笼罩上来的还有种原始的恐惧。
逃!必须逃!
但身体仿佛被某种力量桎梏,它被迫杵在原地,任是用尽全力,咬碎牙齿,面孔狰狞得扭曲都无法摆脱束缚,也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砰!是躯体撞在另一边工位上的声音。紧接着又是重重的几下砰砰砰,一击比一击重,声声入骨入肉。
郑姐眼睁睁看着椅子一遍遍抬起又落下,覆盖在身上的影子像虫般蠕动着,顺着眼睛、耳朵、鼻孔钻入体内,脑子里立时像插进了把电锯胡乱搅弄,灵魂尖叫,精神被彻底粉碎。
倒下的女人躯体开始产生异变,人类的肢体上长出怪异的粘液和肉粒,接着像浸入浓硫酸似的开始融化,最后化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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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滩人形血水。
林黎没觉得不对劲,毕竟杀诡异她也是第一次。她身心舒畅地直起腰,扔掉手上的椅子。
太过瘾了~
突然,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到身上。
林黎侧过头,室内唯一一扇窗户就在身旁,但奇怪的是,它被封条封了起来。
接着她的瞳孔骤然紧缩。在灰蒙蒙的窗玻璃上,自己的面孔下竟然还交叠着另一张脸。
半边被封条切去,剩下半边的瞳孔漆黑硕大,挤得眼白几乎只剩一条细边,贪婪阴毒的目光像水蛭一般黏在她身上。
鬼脸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玻璃上只留下了林黎的面孔,仿佛刚才的画面只是错觉。
林黎若有所思的目光瞥向封条。
狭长的纸条随意地粘在玻璃上,纸边泛黄蜷曲,还沾了许多油腻腻的指印,看起来曾经有人很多次试图撕下它,但最终没能成功。
上面印刷的宋体字已经褪色发白,只有顶上那个最大的“封”字依然血红得刺目
底下竖排小字已然模糊不清,只能勉强分辨出几个字。
……抵押……法院……
林黎转开目光,心想这梦也太长了,最重要的是,下班时间还留在公司,会有种假期加班的惊悚感。
忽然,裤袋里嗡地震动了下。
林黎下意识摸出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挂着一条通知,来自一个名叫诡域直聘的app
【检测到您已异地登陆。】
对上林黎的面孔,手机刷地秒开,直接进入了app界面。
纯白的屏幕上有个加载提示,穿着彩色小丑服的小人蹦蹦跳跳往前走,然后被看不见的东西吃掉脑袋、胳膊、身体和腿,接着再次出现,依次循环。
什么垃圾应用,肥羊的品味好差。
刚这么想,白色屏幕上加载提示消失,跳出一行黑字,app信息已对人类陈宥屏蔽。
陈宥?难道指的是肥羊?
接着界面跳转到了简历,一张小女孩的照片跃入眼帘。像素很低,全是粗糙的颗粒。
画面更像是从某张集体照上截下来的,左右露着两边人的胳膊手,上面是一排腿,正中央迷你版的林黎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外面。
配上黑白色,阴森得就算放到灵堂也不违和。
林黎:……
倒不是app故意挑了这么一张,而是这是林黎唯一一张照片。
旁边是她的生平履历,字数不少,就是“口”字太密。
特别是最上面一大段密密麻麻的“口”,甚至还用了一排省略号省略。接着另起一段才是她小时候的经历,从流浪,被收养,再流落街头,成长打零工,一直到眼下这份工作,详细的描述穿插在无数“口”字间。
林黎顾不得吐槽自己的经历是有多见不得人,目光在上面飞快掠过,眼睑垂下,无光的眸子深得可怕。
从可阅读的部分看,这些全都是她真实的经历。
接着app自动跳转到下个界面。
【检测到当前处于工作地点:下不了班的公司】
林黎浑身一震,好恐怖的公司!
【职员背景:您是一名被拖欠薪资达半年之久的可怜文员,然而勤劳的您在假期仍然渴望工作。】
渴望个大头鬼!除了她确实被拖欠工资外,没有一项切实描述。
【已为您搜寻到适合的临时岗位:接待员】
【工作内容:展示公司热情好客的企业文化,让客人宾至如归!】
【完成报酬:0.01-10000000随机红包以及新人惊喜奖励】
林黎直接略过了无数个零,按照以往经验,这就是个1分钱红包,至于惊喜奖励暂时不清楚。
她飞快分析眼下的情况,自己莫名其妙地附身到了别人身上,持续时间暂不清楚,但契机也许就是这个诡域直聘app提出的工作。
按常理来说,工作结束就能下班。想到这里,林黎果断按下了接取按钮。
2. 下不了班的公司
“……郑姐呢?”
眼镜男和学生妹一直不敢回头看,直到现在离暴力的抨击声消失好一会了,久久不见郑姐离开房间,他们才终于壮着胆偷偷瞄了眼。
只一眼,一股凉意顺着脊椎骨窜上头皮。
本该变成散装内脏的年轻男人安然无恙,而女人则不见踪影,地上还多了滩可疑的人形血泊,合理推测这很可能就是郑姐最后的遗留物了。
林黎瞥向两人,眼镜男西装革履,一副金融精英人士的模样。学生妹则穿着短裙制服,上衫有些皱,领口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林黎一眼就认出这是江城某所私立学校的校服,此校的天价学费曾让她道心崩毁,并从此开始积极支持消除社会贫富差距的事业。
面对两道狐疑的视线,林黎慢慢转过身,从阴影中露出面孔,眼尾下垂,双唇紧抿,棕色瞳孔在昏黄的灯光下微微扩大,显然是被吓得说不出话了。
“她……她……她刚才正要动手,然后窗户上突然出现了一张鬼脸,接着……接着她就被凭空飞起的椅子打飞了,变成了那样……”
林黎结结巴巴地说,伸出手指,颤抖地指了指血泊,然后像怕被咬到似的飞快地收了回去。
那把罪魁祸首的攻击武器,椅子正好砸进了第一个倒霉蛋的内脏堆,画面看上去惨烈得让人不敢直视。
眼镜男飞快地瞥了眼,而学生妹根本不敢把眼睛挪向那处。
“同一个诡域内的诡怪竟然也会互相残杀?”
鬼怪世界遵奉弱肉强食,同一诡域内往往阶级分明,这就意味着诡怪间相互残杀的事很少会出现。
眼镜男皱眉垂眸,起先怀疑林黎携带了某种珍贵的攻击道具,毕竟陈宥上下一水的名牌,看起来就像保护区来的公子哥。
他早前听说过保护区的富人间现在流行一种新的猎杀游戏。他们会携带大量杀伤性的道具进入诡域,围猎一同误入的人类取乐。
这个看起来懦弱胆小的年轻男人会是装的吗?不可能,眼镜男下意识推翻了这种猜测。
因为没有人能装得这么像,连瞳孔扩散和收缩的幅度都能操纵得这么精准,要真是装的,只能说这人会比鬼怪更恐怖。
“没有了导引的……人,我们该怎么通关?”学生妹怯怯地问。
每个诡域似乎都有一套特定的规则,里面的鬼怪会绝对遵循规则行事。而导引者就是起着介绍基本规则作用的诡怪。
“只能静观其变了。”眼镜男冷静地说,“一个导引者没了,也许会产生一个新的替补。”
林黎:这倒没错,那个被迫加班的倒霉鬼就是她
工作描述简短,关键词显然就是热情好客,宾至如归。
她瞥了眼满地内脏。
确实热情,热血青年肝脑涂地,也确实如归,都直接住下了。
四张求生者的桌子很显眼,上面都堆了一摞半人高的文件。
林黎随手翻了翻最上面几份,突然目光微凝,然后又迅速往后翻了几页,垂下的脸上面色不明。
她的异常吸引了另外两人。
“你发现了什么?”眼镜男问。
林黎轻轻抿着唇,抬起的眼睛里闪动着恰到好处的犹豫,像是发现了什么,但又不是很确定。
“没关系,先说说看?”
眼镜男已经很自然地把自己放到了三人中的领导位置,对林黎的口气听起来像极了上级鼓励下级发言,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根本掩饰不住。
林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每个项目的文件好像都不完整。”
她的目光隐晦地落在其他三张桌上,不着痕迹地引导两人。
精明的眼镜男率先明白过来,当即大步走向学生妹的桌子翻了翻,然后又在自己的桌上翻了几份。放在一起比对后,脸上的神色越发肯定。
“怎,怎么了?”学生妹社会经验略少,还没有意识到其中的问题。
“账目对不上,”眼镜男把同一个项目的文件从四摞里挑出来合在一起,“你看这里明明收入有五百万,但最后报税的却只有两百万,中间少了整整三百万。”
林黎配合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难怪它们要分给四个人录入,我们只会确保自己录的数据正确,很少会去关注其他人的,被发现的可能性也就低了不少。”
其实林黎从翻到残缺的那份就知道了,因为恒爱酒店婚庆项目就在不久前录入过,归档人自然就是她。
林黎从小就有超越常人的记忆力,只要见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
她当时拿到的文件是完整的,前后数据也完全没问题,所以刚才乍一眼就发现了异常,再往后翻,文件缺失正好印证了猜想。
百分之九十的可能,诡域里的公司文件才是真实的。
林黎瞬间联想到了封条上的字迹,再结合狗老板的德性,要说他公款私用,想想还真有可能。
难道这就是狗东西借口亏钱,然后欠她半年工资不发的真相吗!
“可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学生妹不解地问,“按照导引者之前的意思,我们只要在天亮前把文件都录入好就行了呀?”
“那也太多了点吧?”
林黎苦恼的嘀咕一下子点醒了眼镜男。
他本来就是搞金融的,对数据敏锐度不低,林黎状似无意的吐槽让他明白过来,“录不完的。”
“为什么!”学生妹忍不住叫起来。
因为这个还算明确的目标是她能在诡域里坚持到现在不崩溃的原因。然而这个支柱却被眼镜男打碎了。
“数据有问题,就算我们几个不知道,但都上传系统后还是会暴露。所以公司一开始的目的应该就是不想让我们录完。最好的证据就是每个人分到的初始文件太多了,明显不是一天的工作量,更何况……”
眼镜男声音顿了下,目光似乎下意识往死掉的倒霉蛋那边挪了挪,但很快畏惧地收了回来。
“更何况郑姐一直在借口削减我们的人数,最后分摊到剩下人头上的文件只会更多。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限时任务。”
“而且,她从来没有明确说过任务是录完数据。”
学生妹如遭雷击,脸色刷地变得惨白,嘴唇颤抖,好久发不出一个音。
“我,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学生妹轻声哽咽地问,失去任务目标的同时也让她失去了主心骨。
林黎已经想明白了,但直接说出来不符合愚蠢少爷的人设,而且也不符合任务要求。
她的身份是公司职员,跟外来客的立场天然对立,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像郑姐一样不断误导他们,最后达到“如归”的目标。
但自从知道欠薪真相后,林黎对这个公司的好感已经从-100降到了-10000
欠薪之仇,不共戴天。
转念间,林黎已经有了主意。
她跟着学生妹一起露出害怕忧心的样子,等着眼镜男做决策。
“一定有哪里我们还没想到,”眼镜男紧皱眉头咬牙说。
突然,一声短促的尖叫响起。
学生妹也知道尖锐叫声在诡域里是大忌,她一手紧紧捂住嘴巴,满脸惊恐地示意另外两人看门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黑暗的走廊上竟然多了个人影,又高又瘦,像棵干枯的老树,只有一双眼睛闪着不怀好意的光亮。
这人来得悄无声息,不知道在那里盯了他们多久了。
他见三人望过来,往前走了一步,站到昏黄的灯光下。满脸褶皱,眼窝深陷,颧骨异常凸显,仿佛只有一张皱巴巴的皮直接裹在了骨架上。
老头的目光在郑姐留下的血泊上顿了顿,接着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各位初来乍到辛苦了,老板想见见几位,一对一。”
沙哑的声音搭配阴森森目光,学生妹的轻轻呜咽从指缝间挤出来。
她有些湿润的眼睛望向另两人,头摇得飞快。
在诡域里落单绝对是大忌,更何况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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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就是这里的大boss。别说一对一,就是三对一,他们也绝对死定了。
眼镜男若有所思的目光从窗户的封条上挪开,眼睛里闪过抹精光,明显是想到了什么,但他不打算说出来。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诡域很可能是罕见的自由阵营类,简单地说就是人类能够自由选择阵营!
他已经知道了通关方法,但这个方法恐怕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好的,稍等。”
眼镜男转头对林黎和学生妹小声安慰,“对方不是问句,如果我们贸然拒绝的话很有可能触犯规则。不用太害怕,要是大boss想杀我们的话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应该只是固定的剧情线。到时候我们出来再汇总一下得到的线索,没准就能找出逃生的办法了。”
学生妹虽然已经害怕得瑟瑟发抖,但还是含着眼泪点了点头。林黎皱着眉点头,但眼睛眨得飞快,显然心底也是不情不愿。
这两人明显还没有想通这个房间里线索的关键。
眼镜男满意地收回目光,率先迈开步子朝老头走去。
一个柔弱无主的女学生,一个胆小怕事的蠢少爷。
他的存活率几乎是百分百,不对,是绝对百分百!
三楼房间围绕着中央的方形电梯井排布。
老板的办公室正好在原先房间的斜对角,当然,这里会大许多,面积几乎是那间小办公室的三倍有余。
透过紧闭的双扇玻璃门,宽敞的房间里灯光昏暗,一个两米来高的玉山摆件将探索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房间里面一片寂静。
眼镜男说要给他们打探情况,自请第一个进去面谈,把学生妹感动得眼泪哗哗。
现在已经半个钟头有余,还不见什么动静,不禁让人忧心。
当然忧心的人并不包括林黎。
她看出眼镜男已经发现线索暗示,估计也猜到了求生者真实的身份。
什么大义凛然身先士卒,完全就是怕被其他人捷足先登,毕竟二五仔只需要一个嘛。
没错,求生者在诡域里的身份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新入职的员工,一切不过是在郑姐刻意的语言误导下产生的思维偏差。
杀戮恐吓,再加上诡域中不能按照平常思维逻辑思考,所以他们一开始才没有反应过来。
其实仔细捋一遍,哪个员工入职前不先签合同啊?林黎刚才迅速扫了一遍,没有在桌面上发现类似合同的文件,这是第一个暗示。
接着窗户上的封条明确跟他们说明了,公司债务问题已经暴雷。那么在公司已被查封的情况下,还有什么必要录入报表?
小山高的文件相比起让他们报录,其实更像是在隐藏某些关键东西,比如有问题的账目。如果不是林黎过目不忘,隐晦地点了出来,这两人估计不知道还要被误导多久。
综合这些线索可以合理推导出,四人的真实身份最有可能是相关部门派来核查破产清算的。
那么相应的通关方法也就从录报表转为了找出问题账目,封存好证据并带回。
但这意味着求生者要与诡怪直接对抗,风险太高。想要确保更高的存活率,最好的办法就是让boss放行。
什么情况下老板会放已经发现证据的公职人员活着离开?
答案是,被贿赂的二五仔。可惜这样的人有且只需要一个。
“眼镜哥进去好久了,他会不会已经……”
学生妹畏惧地望了眼漆黑幽深的长廊,紧挨着林黎。
两人坐在走廊长凳上,廉价的人造皮表层已经龟裂,暗红色的棉絮从破口向外翻出。
“你在干什么?”
学生妹不解地望着林黎,对方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很专注地摆弄手机。
从一开始对手机不怎么熟悉,到这会已经摁键如飞。
但诡域里没有信号,手机除了照明和拍照外就没什么用了。
“日行一善。”
林黎朝她露齿一笑。
3. 下不了班的公司
林黎温和的笑容被自下而上的手机屏光烘托得有些阴森。
学生妹吓得身体往远离林黎的方向挪了挪,下秒意识到这是同伴,又小心翼翼地挪了回来。
“等等,你,你怎么会有网?”学生妹愣了下问。
“当然是登陆公司Wi-Fi啊。”
林黎摁灭手机屏幕,语气自然,好像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对方的口气太理所当然,连带着学生妹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但她忽略了一个盲点,那就是Wi-Fi密码。
一般公司为了保证安全性,网络不会对外开放,登陆账号密码都会绑定员工工号。
林黎刚才试了下,发现自己的员工账号还能登。
“好浓的烟味,”学生妹捂住鼻子,咳嗽了几声。
从刚才起就有股越来越浓的烟味在不断从走廊另一头飘过来,这会已经到了有些呛鼻的程度。
林黎若有所思地瞥了眼烟雾飘来的方向。
学生妹以为沉默的林黎跟自己一样害怕,找到了抱团对象,顿时恢复了点勇气,“眼镜哥这么厉害,一定能带我们找到通关方法的!”
林黎抿起双唇,侧过头时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中是浓浓的担忧。
“其实……”
林黎简单讲了自己推理出来的真相,接着眉毛紧蹙,支支吾吾地说出了眼镜男打算接受老板贿赂独自通关的可能。
“他……他怎么能这样!”身陷诡域,又被同伴背刺,学生妹的精神已经快崩溃了。
林黎看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接着小声说,“其实他不一定能谈成。”
“刚才的老头领我们过来后就离开了,一定是趁人不在回去把问题文件全都烧掉了。”
没有了证据,就没有了最后要挟boss的手段,也就没了做二五仔的价值。
“但我们也没有证据了。”学生妹喃喃道,眼里失去了光彩。
“不,”林黎压低声音说,“我刚才顺手拍了几张。”
学生妹眼睛里顿时升腾起了希冀,一如最开始的陈宥望向他们的目光。
“眼镜男没有证据就失去了要挟老板谈条件的资格,但……”
但选择了阵营就没法改变。两方阵营的立场对立,通关目标自然也不一样。一方要给老板脱罪,另一方则是坐实罪名。
然而学生妹此时已经被柳暗花明的惊喜淹没,完全没耐心听完林黎的话。
“没错,”学生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我们有证据,可以跟老板谈。”
林黎闻言挑了下眉,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有机会但不犯错和没机会犯错,这两种人有本质上的区别。所以,学生妹会是哪种?
她不蠢,很快就会明白过来,接受贿赂的方法难说不是只能保一个人通关。
二五仔只需要一个,那么她会怎么做?
学生妹微微低头,眼睛里闪动着恐惧害怕,最后被下定决心的坚定取代,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到林黎裤袋上,那里正露着手机的一角。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学生妹抬起头望着林黎,感激地说,“我们一定都能平安出去。”
话音刚落,玻璃门发出嘎吱一声,是眼镜男终于出来了。他满脸掩饰不住的志得意满,显然事情都在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推进。
然而一出来,浓郁的烟味终于让他想起了留证的重要性。
眼镜男面色刷地一变,往小办公室匆忙跑去。
看到这一幕的学生妹终于彻底相信,眼镜男确实早就知道真相,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下一个能让我先进去吗?”她眼睛通红,像只受到了惊吓的兔子,柔弱得让人心生怜悯。
“当然。”
林黎果然没有怀疑,声音温和,情真意切的关心让学生妹咬紧了下唇,眼睛里有一瞬间的动摇,但最终还是被活下去的渴望压制。
林黎面无异色,随口道,“进去后记得问什么都说不知道,我有办法让我们俩都安全出去!”
学生妹嘴上应是,咬着唇深深望了林黎一眼,转身推门进入。
“文件都被烧了。”
眼镜男失魂落魄地回来,嘴唇颤抖,镜片玻璃后面的瞳孔不住颤动。
他此时已经维持不住精英形象,汗水浸湿了衣领,有些凌乱的头发沾了灰,额头、鼻子和鬓角湿得仿佛刚洗过,连腕上的名表似乎都失去了光泽。
“它明明刚才就知道……”眼镜男转过头,发现身边的年轻男人正插着裤袋摸索。
“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林黎皱了下眉,露出一副苦恼的神色,“我的手机好像丢了。”
这种时候竟然还有心情玩手机?
眼镜男已经将林黎视为必死之人,懒得理睬他,在走廊上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神经质地咬着指甲。
林黎抱着手臂,侧头望向玻璃门,里面那盆玉山的颜色看起来似乎红了点,透着种肉类的粉嫩。
如果眼镜男不是一心想走捷径,求生者合力藏好证据文件,一起熬到救援,也许他们还能有机会活命。
至于学生妹。
林黎刚才给了她两条路,一条装什么都不知道,跟林黎共进退,另一条则是抢在她之前跟老板达成贿赂交易保自己活命。
可惜对方最终选了第二条。
“我们都要死了……”
眼镜男面如死灰,声音沙哑。
“其实……”
林黎面露难色地把自己拍了照但手机丢了的事告诉眼镜男。
“一定是那个小贱人拿了!”眼镜男此时的精神已经有些不稳定,握拳恶狠狠地猛锤墙壁。
他的十指都已经血肉模糊,有些甚至都被啃掉了指尖,但眼镜男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
“只要抢到手机,没错,只要我还有证据,就不会有事。”他呼吸急促地自言自语道,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玻璃门。
等学生妹忐忑地推门出来,就直接对上了这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你……”
“手机在哪?”
学生妹被疯癫的眼镜男吓得尖叫,求助的目光投向林黎。
“我跟老板说了我们是一起的!不管谁提都一样,不是吗?”学生妹接触到林黎似笑非笑的目光,赶忙解释道。
“他答应我,说会让我们一起出去!”
她被眼镜男死死掐住脖子提了起来,“救……救救我……他疯了……”
“在哪,在哪,在哪……”
眼镜男魔怔了似的不断重复,掐脖子的手握得越来越紧。
“她没有。”
林黎的声音仿若天籁,将学生妹从濒死的窒息中解救了出来。
“在哪,在哪……”眼睛男丢下学生妹转向林黎。
学生妹趁机连滚带爬地远离眼镜男,投向林黎的目光更加复杂了。
她偷了手机,对方竟然还选择保护她。
学生妹想,只要她能活着出去,一定会把对方的父母当作自己的父母一样照顾。她家里有钱,他们想要几百万都行!
眼睛男逼近林黎,昏黄的廊灯下,可以清楚地看见对方的眼眶中竟然多了几颗瞳孔,像蜂巢一样黏在一起组成虫类复眼般的结构。
林黎望着他的目光不变,仿佛没觉得对方有什么不对劲。
“在你这……”眼镜男好像已经没办法正常思考了,说话时喉咙里还发出沉闷的咕嘟声。
林黎勾起嘴角,明明是跟之前同样的微笑,却让学生妹感到后背一阵冰凉。
“我的意思是,照片不在手机里。”
“你没有拍?”学生妹瞪圆眼睛,几乎尖叫了出来,“你骗了我?!”
“我拍了,”林黎耐心地解释,“但在发给相关部门举报后就删掉了,所以手机里没有。”
“你删掉了……”学生妹不敢置信地说。
但她转念一想,既然这里能联系到诡域里的相关部门,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们都能被救出去?
可选择了犯罪阵营的二五仔还能被另一个阵营的承认吗?
玻璃门将绝望的学生妹和疯癫的眼镜男阻隔在外。
林黎瞅了眼已经变成鲜红色的玉山,里面的玉纹变得又细又密,像极了成型的毛细血管。
仔细看,表面似乎还在像呼吸般微微起伏着。
林黎绕过摆件继续往室内走去。宽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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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房间铺着厚重的红地毯,尽头摆着一张沉重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个异常肥胖的人影,几乎有她三个那么宽。
显然,老板也跟郑姐一样诡异化了。
“你要拿什么罪证要挟我?”老板掀开厚实的嘴唇,肥肥的舌头舔了舔鲨鱼一样的尖牙,挤成一条缝隙的眼睛阴阴地盯着对面,“文件?举报?手机拍照?”
林黎走到桌前,瞥了眼供来访者坐的椅子,没有坐下,而是抓起椅背掂了掂。
“威胁你还用得着证据?”林黎提起椅子说。
一番友好的物理沟通后,老板鼻青脸肿地坐回桌前,在打印出来的公司转让协议上签字按手纹。
“一个破产公司你拿了有什么用?”
因为要完成“宾至如归”的绩效指标。
林黎附身的这个男人也是求生者之一,作为公司继承者,可不就像在自己家了嘛。
这样app就不能不判她达标。
林黎不理睬老板,熟练地报出一个账号。
老板闻言虎躯一震,“你怎么会知道……”
“知道你转移资产的账户?”林黎哼笑了声,“现在按照我说的做,把欠员工林黎的半年工资转给她。”
“林黎?你认识那个废物打工仔?”
“少废话。然后剩下的全部捐给孤儿院。”
“全部?!”
后脑勺被卸下的椅子腿抵着,老板心如刀绞但也只能咬牙切齿地转账。
“哪个孤儿院?”
“任何一个,任何几个都行。”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老板侧过头,脸上横肉被气得一抖一抖,“现在可以松开了吧?”
“当然。”林黎扯了扯嘴角,露出真诚的微笑。
椅子腿从后贯穿了老板的脑门,将他的头往前订在了办公桌上。
林黎满意地看了眼显示转账成功的界面,绕过办公桌往门外走去,然而在经过玉山时变故陡生。
感觉到脚底的颤动,林黎垂头望去,发现红地毯里的丝竟然像虫子一样蠕动起来。
紧接着身体被血管样的触手牢牢捆住。
无数这样的管子从玉山里面钻出来,往林黎身上缠去。
此时它的颜色已经呈现出血般的暗红色。
“欺人太甚!”
老板沉闷愤怒的声音从里传来,两米高的玉石如蜡一样融化,凝聚成一个肥胖的身影。
玉人通体深红,脸上没有五官,下半身长着像根须一样密密麻麻的血管。
红地毯里的血管从苏醒开始便沿着墙壁向上蔓延,将整个房间都包裹成了一个血管茧。
老板已经跟这间办公室融为一体了。
“真以为自己走的掉?”老板嘲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血管中传来,“你们从进来开始,就注定了要沦为人牲祭品。”
“祭品?献祭给谁?”
“宇宙之主,混沌的化身,恐怖和邪恶的本源,”老板化身谜语怪,同时更多触手涌向落网的小虫子,“你会成为旧日之主的祭品,而我将得到主人更多的赏赐!”
主人,祭品,赏赐,封建糟粕思想要不得。
老板兴致高昂的发表被股莫名的寒意打断,它顺着血管蔓延上来。
老板这才发现对面的小虫子已经沉默很久了。
但很快它就没有闲心再去关注其它。寒意越来越盛,顺着血管侵入血液,骨髓,直刺灵魂。
它感觉好冷好冷,但身上的血管却像被恐怖的高温灼烫一样融化。
意识即将消散之际,它看到了半融化的触手中裹的哪是什么年轻男人,分明是一个无形的黑洞。
林黎发觉身上捆绑的力道松懈,挣扎着抽出一只手,正要把恶心的触手撕掉。
咔嗒。
冰冷的机械音突兀地传来。
林黎抬起头,只听砰一声巨响,老板的玉脑袋猛地炸开,腥臭的红色液体混合着碎裂的血管残渣溅了她满脸。
目光越过轰然瘫倒的躯体,破开大洞的红茧,对上一个漆黑冒烟的黑洞。
不知何时,办公室的两扇玻璃门大开,门口的人背光站着,看不清面孔。
只有对准她的木仓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
4. 邪神的棋盘
老旧的写字楼安静矗立在垃圾街上,墙面已经剥落,挂满了道道黄褐色的水纹。
此时,原本荒无人烟的街道上被数辆黑色面包车占据,车顶的信号灯发出呜呜的尖啸声,红蓝光不断闪烁,刺眼的车前灯大开,将写字楼前的街道照得雪白。
安全局队伍整齐,统一身着黑色制服,按照命令的队形排布,手持热武器对准写字楼,个个神色肃穆。
虽说核心诡怪被击杀后,它展开的诡域也会消失,但有时会有漏网之鱼外逃,所有人都不敢放松戒备
不多时,落满灰尘的玻璃大门发出嘎吱一声,在门前焦急踱步的中年男人脚步一顿,在瞥见那头银发时顿时松了口气。
梳着银色辫子的清俊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肩上还扛着个人。
周宁,也就是中年人,确认对方肩上的人就是陈家大少后,原本忧心忡忡的面色稍霁。
他小心翼翼地望向银发男人,斟酌用词道,“顾队,要让待命的医护人员过来吗?”
“准备特殊收容流程。”顾淮把肩上昏迷的男人丢到备好的担架上。
周宁面色刷地一变,眉头紧皱起来。
在诡域中,有些日常用品受到诡怪力量的影响,会异化出特殊的功能,这些东西被称为诡物,但异能者们更喜欢叫它们道具,好记易懂。
但这些具有特殊功能的道具往往带着极强的污染性,所以不使用时必须使用特殊收容流程封禁起来。
然而现在,顾淮竟然要特殊收容一名求生者?
“除了这名幸存者以外,其他求生者,一名死亡,两名以及核心诡怪均出现严重的异化。可以初步判定,这个诡域可能出现了邪神信徒的痕迹。”
周宁在听到邪神这个词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凡是过过诡域的人没有不知道其中凶险的。
只要有流出邪神消息的诡域,里面的求生者存活率都会低到可怕,百不存一,甚至团灭都很常见。
异能局四处搜集这些信息碎片,整理后总结出,但凡接触过邪神相关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包括诡怪都会受到严重的污染。
污染呈现形式为,精神值清空,躯体上出现不可控的变异。
所以,其实在陈宥完全恢复意识前,他们都还不能确定他是否活着,还是只是一件会呼吸的污染物。
在做完详细的污染检测评定以前,陈宥都必须被严密隔离。
“不仅是他,我也会接受隔离检测。”
周宁神色一凛,异能者比普通人抗污染性要强数倍,但连顾淮这么强大的异能者竟然都觉得自己有被感染的风险,可见这个诡域里面确实异常凶险。
“是,顾队。”
“还有,”顾淮叫住周宁,面色严肃地从口袋里勾出一个小奶杯。
冷冰冰的男人和迷你小奶杯的诡异组合先是让周宁愣了秒,接着才去打量。
杯子陶瓷质地,暖栗色,杯柄是猫咪尾巴形,末端与杯身上的猫咪相衔接。扫过蓬松洁白毛发,周宁蓦地对上一双大大的蓝色眼睛。
“好可爱!”
周宁看得眼直,浑然不觉地喃喃夸赞,然后就见那双大蓝眼吧嗒一眨。
“啊!它……它……”
旁边穿着整套防污染服的工作人员两手接过杯子,小心翼翼地将它垂直放入一个黑匣子。
黑匣子呈立方形,哑光色,看不出材质,里面铺了柔软的丝绒垫子,合上后盖子发出咔哒一声,盒表自动闪过道道墨蓝色纹路。
这是专门用来收容特殊道具的隔离箱,可以最大程度控制道具上的污染。
周宁反应过来杯子是个特殊道具,刚才在猝不及防间中了它的能力。
他顿时老脸一红,自己一把年纪竟然还在顾淮这样的小年轻面前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实在太不应该了。
然而银发男人的表情并没有因此出现什么变化。
事实上这几天相处下来,周宁就没见过这位首都来的强大异能者有过其它表情。
“这个诡域存在邪神痕迹竟然还能存活一个求生者,陈大少的运气真不可说不好。”周宁赶忙哈哈几句掩饰尴尬。
“两个。”顾淮接过全身密闭的隔离服套上。
周宁不明所以地问,“还有一个?您刚才不是说其他求生者都死了吗?”
“我怀疑另一个并不是求生者,”顾淮说。
他想到那张异常干净的桌子,靠着角落,上下不见一点灰尘,明显是被人仔细擦拭过,并且存在长期使用的痕迹。
就是在这个工位上,他发现了那个猫咪奶杯。
“人类绝对没办法在诡域里长期存活,”周宁皱眉道,“更不用说生活在里面。”
“去查个人,”顾淮回忆着在报表确认处瞥见过的签名,“林黎。”
虽然周宁知道顾淮不会随便报一个名字,但全国这么多人,重名的不知道有多少个,想精准定位,光靠一个名字太难了。
“顾队,有关于目标更详细一点的信息吗?”周宁思忖着问道。
顾淮垂下眼睑,脑海里闪过桌上的那张蓝白英短照片,沉吟道,“喜欢猫。”
周宁:?
……
“最讨厌臭猫!起开!”
林黎把砸到肚子上的凶器赶下去,顺便不爽地摸了把没心没肺的胖子屁股
“喵嗷~”
她看了看四周,是自己的床没错。看来在老板被杀掉后自己的工作就顺利结束了。
“各位观众晚上好,欢迎收看凌晨简讯。
不久前,拆迁区突发一起诡域事件,诡域现已被封禁。
安全局提醒大家,看到设有警示标识的区域请不要逗留,更不要靠近,以免卷入……”
睡前没有关窗户,播报简讯的声音随着夜风隐隐约约从隔壁传进来。也不知道是哪个邻居,熬夜在凌晨看新闻。
嗡。枕边的手机震动了下。
林黎摸过来打开,几乎是同时,一条消息从上方弹出来。
【检测到您已异地登陆】
她的手指悬在上面顿了下。
这个app竟然能跟着她的意识切换登录……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跟着她又有什么目的?
成年前,林黎每天都在做觉醒异能,走上人生巅峰迎娶高富帅的美梦,但现在距离美梦破灭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她是经受过多年社会毒打的社畜,明白了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个浅显的道理。
林黎听着新闻简讯播报结束后的音乐,夜风吹开纱帘,简陋的出租屋在月光下一览无余,贫穷与廉价的气息浓郁得令人窒息。
悬停的手指果断按下,轻轻一点。页面加载后刷出了一屏幕密密麻麻的招聘信息。
林黎粗粗扫了眼,直接按开最下面带红点的符号。
个人页面背景同样是一片白色,上面有四个功能区,分别是简历,求职意向,工作结算,道具商城。
眼下道具商城还是灰色的锁定状态,而工作结算那栏上正挂着提示的红点。
林黎没有犹豫地点开。
【恭喜您完成第一份工作,报酬结算中……】
结算没有持续很久,紧接着页面上冉冉升起一个五颜六色的骷髅头,背后还放着满屏的烟花。
【解锁称号:职场解放者】
加班是世界上最邪恶的事,您为此主持了正义,让下不了班的公司从此永久下班,求生者3/4,奖励拼图:150
请再接再厉哦!
【解锁称号:职场杀手】
这是个令人沉痛的消息,您所有的同事和老板都已身亡。虽然您只是想小小教训一下,但请紧记,同事和老板都很脆弱,下次请谨慎使用武力,黑色称号不奖励拼图
脆弱个头。
林黎撇撇嘴,若有所思的目光从第一条的求生者数目上扫过,发现数字“3”用了红色标注,应该是指求生者的死亡人数,“4”则是指总人数。
从最终的奖惩情况来看,app明显是在引导她杀戮更多的求生者。
她的目光转到奖励上,随后跳出来的信息解释了拼图的用处,大概是类似积分的存在,可以在商城兑换商品。
同时也可以用来拼图,每拼完整一副,就可以获得一次抽奖的机会。
林黎打开抽奖池瞅了眼,差点没忍住口水。从百万现金到珍稀珠宝,从日常用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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罕见道具。app似乎很清楚林黎纯正的非酋血脉,还贴心地设置了一个十抽保底。
只要十抽,就能获取奖池里的任意一件!
明知道这些全都是app在诱惑她抽抽抽,但林黎还是没能忍住。
双击拼图符号,它们开始在画框中自动拼凑起来,但才到画幅的三分之一就结束了。
剩下辣么大一堆竟然全都是重复的!
这个不要脸的app就是明晃晃地坦白,想要拼完,就要获得更多的拼图,想要拼图,就要接更多的工作。
其用心简直比路灯资本家还要险恶。
林黎深吸口气关掉拼图界面,看到背包里还有一个金光闪闪的礼盒,这才想起来还没看新人奖励是什么。
郁闷的心情稍缓。
她果断双击,礼盒跳到画面中央射出五彩缤纷的光,接着砰一声,盒盖打开,屏幕骤然一暗。
粘稠的红色液体从屏幕中涌出来,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林黎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望着满手黏腻的鲜血,呼吸不觉变得急促。奇怪的是,鲜血没有继续滴落,而是像不受重力影响一样悬浮在她的手上,慢慢聚拢凝合成了一个矩形的东西。
矩形盘子入手微沉,盘面覆着一层细腻光滑的皮,林黎下意识想到了人皮。
盘顶面精心绘制满了黑红相间的方形格子,看起来类似国际象棋的棋盘,但上面的棋子全都长得奇形怪状,而且模样不一,与常见的象棋棋子不能说相差很多,只能说毫无关系。
有些勉强能看出长了很多章鱼触手,有些干脆就是一团黑,根本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恭喜您获得:邪神的棋盘】
作为棋盘的主人,您是至高无上的执棋者,所有生灵都不过是上面的一枚小棋子。但请务必小心,这些棋子的危险性也许远超您的想象。
林黎突然有种感觉,心念一动,棋盘果然消失了,而屏幕背包里则多了一个棋盘模样的图标。她再一想,它又再次出现在手上。
做了二十几年的普通人,林黎还是第一次亲身体验异能。她兴奋地收放了几次,过完瘾才接着仔细打量起棋盘来。
棋盘本身看不出特殊,关键在于那些棋子。林黎试图用意念控制一枚棋子行走,却意外地发现大部分棋子都挪不动。
它们看起来根本不愿意鸟她。
林黎眯起眼睛,在里面挑了枚看起来特别弱小的狗状棋子,将全部精神集中到上面。忽然,那枚棋子仿佛变成了个黑洞,林黎的视线被猛拽了进去。
等再次能看见画面,天空地面都在剧烈震动。适应了几秒,林黎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附身在了某种疾速奔跑中的动物身上。
两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森林,前面是被追得精疲力尽的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带着年幼的女儿,标准的三口之家,而此时,三人看起来都格外地狼狈,空气中充满了恐惧的味道。
林黎并不能控制身体,只能任由它带着自己在林间飞驰,感觉力气多得根本用不完,每一次飞跃都会拉近一大截距离,这三个人类已经是妥妥的囊中之物。
但它并不急着吃正餐,恐惧犹如美酿,时间越久越醇厚,肉质吃起来才会更香甜。
变故发生在它准备收网开餐的时候,眼看尖锐的犬牙即将刺入中年男人的小腿,突然一声尖叫传来。
才五岁的小女孩摔在地上,惊恐的小脸上一片空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自己明明跑得好好的,爸爸要拽倒她?
“我的女儿!”女人扭过头,尖叫起来。
她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的丈夫,对方憨厚的脸有一半没在阴影中,剩下一半看起来则异常狰狞。
“怎么?难道你想自己喂狼吗?那你去啊!”男人脚步不停,撂下狠话就甩掉女人,用更快的速度往前面跑去。
“妈妈!”
女人听见女儿撕心裂肺的叫唤,绝望地立在原地,身后是越来越远逐渐看不见背影的丈夫,身前是被狼群围堵慢慢没了声息的小女孩。
她好恨,好恨丈夫的冷血无情,也好恨自己的软弱无能,如果可以的话……
“你可以。”
5. 天寿小区
女人呆呆地望向发声处,一头两人高的巨狼坐立在跟前,然而一旦想更仔细地察看,就会发现它的轮廓像被雨水浸泡后的泥沼,每一秒都在微微变化。
张开的狼嘴里长了一圈骇人的尖牙,漆黑喉咙深处溢出的声音直接在她的大脑中响起,仿佛在大脑沟回上流淌过的灼热沥青。
“想要复仇吗?”
问话几乎很自然地从林黎嘴边流出。
在竭力控制住巨狼吞食掉女人的欲望后,好像突破了某层看不见的屏障,现在她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这具狼躯了。
女人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看上去很像那种平时就没主见的人,也许此前的几十年里早就习惯了让丈夫、让婆婆、让任何人替自己做决定。
依赖带来的惯性很强大,到了眼下这步,她的脸上都带着茫然和不知所措。这样的人即使一时在愤怒下走出了舒服区,以后估计也很难独自生存下来。
林黎刚这么想,就见对方身旁凝聚起了一个半透明棋子,同时一条闪光的信息在旁边展开:
【迷途的羔羊】
仁慈的您决定拯救这只迷途的羔羊,但凡事都有价码,更何况小羊羔全身都是宝,不是吗?
女人看上去一无所觉,林黎猜这些信息只有自己能看到,但没准看不见也不是件坏事。
在她的视野中,对方的器官以及身躯四肢全都被不同颜色的光划分,在这些光的旁边都明码标注了一个数字。
在这些不同颜色光的划分下,女人看起来好像不是一个人类,而是已经切割完,正待出售的肉猪。
“可……可我没有什么能献给您的……”
可怜的女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巨狼跟前,开始抽泣起来,“我除了……除了……”
“除了丈夫和女儿,你一无所有,”林黎不紧不慢地说,“而现在这两者也都失去了……”
女人的肩膀慢慢停止颤抖,目光越过巨狼,在散去的狼群中央,看到了女儿支离破碎的身体
眼泪不断地流淌下来,但愤怒和恨意已经极大地冲淡了生理带来的恐惧。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无所顾忌也就无所畏惧。
“不管您要什么,我都愿意献上,”女人忍着哽咽,发自内心道,“我的一切,只要有您看得上,请尽管拿去吧!”
林黎看了她两秒,声音不觉地放低,仿佛一句耳边轻声的呓语,“包括你的身体?眼睛、耳朵、皮肤、骨头?”
身体器官被拆分开来描述显然为这笔交易添加了更多血腥的味道。
女人打了个寒颤,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再迟钝的人也反应过来了,面前跟自己做交易的诡异显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同意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
但她已经明白了,正义与公平无法靠外力获取,想要复仇就必须自己亲手来。
女人咬着牙,坚定道,“我愿意!”
这话就像一个开关,林黎直觉现在只要自己想,就能任意调配对方身上的部件了。
她想了下,先尝试用意念点了点对方的耳朵,选中的同时,女人旁边的透明棋子底部多了一层很浅的白色光,选中眼睛时,白光又多了一点。
林黎明白了棋盘的意思,看来必须用女人的身体部位填满这枚透明棋子才能换取所谓的力量。
女人的身体数值都太低了,林黎略一思索便将她身上所有可选部分都点上,这样才堪堪填满棋子。
随着棋子被白光填满,顶部显现出了一只羊羔仰头舒腰的模样。
林黎感觉女人跟自己之间似乎建立了某种关系,只要想,她就可以直接附身到对方身上。
突然,林黎感觉脑袋里传来一阵刺痛,这是用脑过度的提示。脑海里出现退出的念头时,身体开始变轻,视线越来越高,从巨狼第一视角,变成了俯视一狼一人的第三视角。
底下两者身影变得越来越小,在最后暗下去的视野中,林黎看到女人站起来,手里紧紧提起一大块石头,几个拳头那么大,换作从前的她肯定没有这样的力气。
看来基础棋子能被赋予的能力也有限制,数值低的人类不会一下子变得秒天秒地,变强也只能从身体素质方面提升。
林黎看着女人转身坚定地朝男人消失的方向走去。
眼睛一闭一睁,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盘膝的腿上仍然摆着那个棋盘,然而上面的棋子排布出现了一点变化。
原先在一众黑棋中间的狼头棋子走到了靠林黎的那边,棋身黑色褪去,变成了干净的白色。
除了白棋和暂时无法控制的黑棋外,还有两枚红铜色的棋子,都是仰面的羔羊形态。
林黎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棋盘,从狼头棋中脱离出来后,脑袋里的刺痛缓和了不少,但疲惫感仍然明显。
不然她就可以试试是不是能够自由操控这两枚铜棋了。
“插播一则突发事件,一家三口外出野炊,丈夫孩子已确认死亡,妻子昏迷。根据初步检测推断,孩子系死于狼群啃食。
丈夫则在脑袋身体多处发现硬物锤打的伤口,面部有严重凹陷,已无法辨认容貌,不排除是否人为。唯一幸存者妻子已经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治。
安全局再次提醒各位市民……”
好嘛,这么快就听到后续了。
手机嗡地震动了下,弹出一则消息。
【恭喜您获得了一枚基础棋子】
家庭是人类情感的避风港,可惜的是,有时候正是这些港口带来了更大的风浪。
幸而仁慈的您为这些摇摇欲坠的小船提供了坚固的庇护。
您已经展现了高超的棋艺,但棋盘上的秘密远不止如此,请尽情探索吧!奖励拼图50。
【是否默认新获得的拼图尝试拼画】
林黎点击默认尝试。
新得的拼图里只有两块飞出来拼到了未完成的画幅上,其它则都汇入了剩余拼图数额中。
林黎发现灰色的商城上面多了一个进度提示,148/300
148是林黎手上除了拿去拼图外,剩余的拼图总额,也许拼图数达到300后商城就会开启。
突然,砰砰的敲门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不知道是谁正在挨着走廊一户户地敲击。从巨大的响动可以听出,这人的手劲很大,而且处于极大的慌乱中。
敲门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由远及近,对方正在迅速靠近林黎这间。
……
大天灾以后,按照诡域出现的频率,人类聚居区划分出了五个等级,白,绿,蓝,橙,红。
白色区是绝对安全区域,从未发现过诡域,这里聚集了一大批权贵,所以又被称为贵族保护区。
相对的,红色则是遍地诡域的危险区域,已被安全局确认为不适宜人类居住。
红色区域非常不稳定,且一直有向橙色区域扩大的迹象,除了安全局派去定期清理诡域的异能者外,几乎没有人会涉足。
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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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毕业一穷二白的陆扬能选择的余地很有限,江城算是在橙区中为数不多的相对安全的区域了。
当然房价也不低,他好不容易才在这个偏远小区租到一间满意的房子。
小区已经有些年头了,楼栋墙皮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剥落。楼里的结构是老旧的回字形,走廊靠着天井,所以即使是在白天,阳光也很难照进来。
更奇怪的是,这里的房间窗户竟然都是向内开的,导致了日照非常不充足。一开门,满屋子的潮湿和发霉的味道就汹涌而至。
等到下午整理房间时,陆扬发觉了更多的不对劲。按照房东的说法,这个小区里应该住了很多退休的老人才对。
然而一整天,四周都异常安静,没有人声,没有鸟叫,甚至连虫鸣都没有。
心里有些犯嘀咕的陆扬安慰自己安静环境更利于休息。可惜这份安静只持续到前半夜。
咚,咚,咚……
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撞击着头顶的天花板,陆扬迷迷糊糊地听着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一声贴耳的“咚”
他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四下张望。漆黑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咚,咚”的响声也在他醒来时就戛然而止。
陆扬松了口气,只觉得是自己睡迷糊了,刚要躺下,只听见背后的床边地板上响起一声清脆的“咚”
寒意瞬间从脚心涌上来,他再次睁开眼望去。昏暗的床边,一双漆黑的眸子正直直地盯着他。
陆扬感觉后背脊梁嗖嗖地发凉,用最快的速度打开灯,明亮的室内除了自己空无一人。然而那股挥之不去的注视感始终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他屏住呼吸,颤抖着手再次关掉灯,黑暗降临的同时,只见那双诡异的黑色眼睛就贴着他的鼻子出现。
从轮廓看,那似乎是个小男孩,正趴在床上盯着他。
陆扬猛地大叫一声,像皮球似的从床上弹起来,打开灯,冲出房间。
“你的意思是,开灯的时候对方会消失,但关灯时又会出现?”
“它没有消失,只是……只是我们看不见它。”
陆扬结结巴巴地向唯一开门的邻居解释。
在连吃几个闭门羹后,他意外地发现开门的住户竟然是个非常漂亮的年轻女生。及腰的黑色长发,缺少日晒而有些苍白的皮肤,一双眸子异常漆黑。
林黎朝语无伦次的男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好安静。”
“这里不是一直这么安静吗?”陆扬不明所以地问。
这个小区确实偏辟,但现在安静得有些过分了。虫鸣声,夜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还有刚才一直隐隐约约传来的新闻播报声,全都消失了。他们就好像突然进了一个大型隔音房。
不太对劲……
林黎扭身察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简陋的出租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加破败的房间。里面只在玄关点了一盏昏黄的顶灯,客厅黑洞洞的,但仍然能依稀从陈设轮廓辨认出这绝对不是她的房间。
就开个门的功夫,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扬下意识屏息,紧紧盯着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特别要紧的事件,”林黎点点头,表情有些不安。
连带着陆扬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左右瞅了眼黑漆漆的走廊,心想难道她也看见鬼影了?
接着他听见对面迟疑地说,“我出来好像忘关门了。”
陆扬:啊?
6. 天寿小区
陆扬愣了下,没想到会是这么普通的事,等等,”这里不是你家吗?“
林黎刚想说当然不是,这时余光瞥到门口鞋柜顶上放的房租催缴通知,收件人那栏赫然写着两个字:林黎。
陆扬看着女生沉默了下,然后安静地转身带上门,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好了,现在关上了。”
陆扬:……
他怀疑她是在玩他,而且有证据。
“这是什么?”
林黎指了指男生睡衣口袋边露出来的卡片,眼尖地捕捉到了两个关键字:邪神。
她记得附身陈宥的时候,肥羊一开始也是问她是不是邪神,再加上刚拿了一个叫邪神棋盘的道具,真的很难不相信这是个巧合。
陆扬捏着卡片一角抽出来,它看起来很普通,名片大小,皱巴巴的,很像那种会在不入流的小宾馆里,趁着无人的夜晚偷摸从门缝塞进来的小广告。
“奇怪,怎么会在这?”陆扬嘀咕道,“下午刚搬来的时候,塞在门缝里的。我记得随手扔垃圾桶了啊?”
林黎伸头飞快瞥了眼卡片内容,上看只有几行歪歪扭扭的黑字,写着几句不怎么押韵的蹩脚广告:
还在因诡域担惊受怕吗?
还在为生存忧心忡忡吗?
不要998,不要998,
只要信仰伟大的邪神,
您就能立即拯救自己!
林黎:6
她的目光扫过卡片右下角的logo时顿了下。那是个五彩斑斓的小丑,一只手快乐地扬起,似乎在开心地跟他们打招呼。
关键是,它看上去跟诡域直聘的加载图标长得很像。
林黎怀疑自己被狗app做局了,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这张卡片肯定是原因之一。
一阵似有若无的夜风吹过,陆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才发现睡衣后背早就被冷汗打湿了,掌心也是一片粘湿。
“我感觉广告语有点奇怪就丢掉了,”陆扬勉强地笑了下,“这是个恶作剧吧,哪有邪神还要打广告的?”
“你刚才不会还真的祈祷了吧?”林黎狐疑地问。
“啊,这个,”男生不好意思地哈哈道,“好像是有闪过这么个念头,但肯定不会实现呀,所以也就这么想想。主要我当时太害怕了,想点别的好分散一下注意。”
林黎沉默了会,忖度道,“有个坏消息和更坏的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陆扬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面色刷地变白,嘴唇颤抖地问,“这里该不会真的有鬼吧?”
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林黎点点头,抬手指着卡片上的“诡域”二字叹气道,“更坏的消息就是,我们好像陷进诡域了。”
“这,这不是个广告吗?”
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诡域对普通人来说不啻于一份死缓通知,能活着出来的太少了,从越安全的地区房价越昂贵,直至天价就能看出来,那哪里是房价,根本就是买命钱。
“你觉得这像个正经广告吗?”林黎拿起那份租金催缴单,上面没有标具体金额,但写了截止日期7月31日。她又看了眼签发日期,7月30日。
林黎:……
不是,哪个好房东会只提前一天发通知?
但想到这里是诡域,也只能安慰自己这是非常规操作。
催缴单还没拿进去,说明是今天刚刚放的,所以今天有可能就是7月30号,不对,看天色已经过了凌晨,已经是31号了,看来任务的规定时限是24h。
刚想到这,手里嗡地一震,林黎打开手机扫了眼。
【检测到当前处于工作地点:天寿小区】
倒霉催的app信息一弹,林黎就知道要不好。
【职员背景:】
即将破产的您为了维系岌岌可危的生活,果断放弃了睡觉这种无用又浪费时间的事,选择开启24h夜间兼职。
不!她现在超级想睡觉好吗?仔细算算,下午刚闭上眼睛就被拉回倒闭公司加班,回来后紧接着就进了棋盘,一直到现在,真快接近24h没睡觉了。
等等,她不是才刚拿到半年工资吗,怎么会即将破产?
林黎预感不妙,火速登陆银行app,一条异常账户转账已冻结的提示弹到了屏幕上。
w,o,c
【已为您搜寻到适合的兼职岗位:调解员】
【工作内容:】
不好了!楼里最近住进了一群扰民的恶劣租户,他们总在晚上发出杂音,做运动,到处走动,甚至凌晨拍门!这还让不让人安息啦?
请帮助可怜无助的房东调解楼里的邻里纠纷。
这个app是会用词的,安息一词就能看出这栋楼里的正经人不多。
【报酬:时薪1万,绩效奖励将在工作结束后根据表现结算】
林黎的眼睛微微睁大,目光在时薪上面停留了数秒,确认是“时”而不是“月”后,第一次升起了对这个app的由衷喜爱。
以前是她错怪它了,这明明是个好app啊!业界良心,无产阶级的福音!
睡觉是什么,放假是什么,这种时薪1w的活再多来点,她可以24h不休!
“4444,”一个粘腻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阴恻恻地响起。
林黎和陆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妪站在黑漆漆的走廊上,身影干瘦如枯枝,脸上布满了皱纹。
最恐怖是,她只有一只眼睛,另一个眼眶里是黑洞洞的一片,眼眶边缘的肉露出种腐烂的血红。
看来这就是她那可怜无助的房东了。
“4440。”
过了几秒陆扬才反应过来,4440是他的房号,老妪是在叫他。
“正好,你们俩都在省得我多说一遍,”房东太太用黑得吓人的眼珠子直直盯着他们,“月末快到了,赶紧交上房租,过期了的话……”
她没有继续说,只是阴森沙哑地笑了声。话里的意思是催缴,但对方的表情却根本不像这么回事,满是恶意的微笑像阵寒意侵入骨髓,让人脊背发凉。
总之跟app所谓的“可怜无助”相去甚远。
陆扬被硬控了十几秒,后背又起了层冷汗。这里既然是诡域,那么眼前的老太估摸着也不是人。
“您放心,我们肯定交上。”林黎笑意盈盈地说。
她本身就长得不错,现在笑起来双眉舒展,桃花眼弯弯,表情亲和熟稔得像是处了多年的邻居。林黎的声音让陆扬缓和了点,咽了咽口水,朝房东点点头。
房东太太阴森森地盯着她看了眼,接着眯起恶毒的眼睛,“这栋楼里是有规矩的,我说过晚上绝对不能发出任何声响。”
陆扬顿时想起,下午进楼的时候确实有看见一个住户守则的东西贴在一楼楼梯口。
“刚才有住户反映,有人拍门?”房东太太的眼珠子一滑,被盯上的陆扬瞬间汗流浃背。
他回想起一路死寂的房门,明显不像是有人住的,所以跟房东反映的是什么东西?
陆扬望着步步逼近的老太太,额头和鼻子伸出了细密的冷汗,小溪一样的汗水从太阳穴一直淌到下颌。
“是吗?”身侧的女声陡然插进来,听上去有些困惑。
林黎眉头微蹙,露出努力回忆的神色,“可能是误跑进来的流浪汉吧?哪个住户反映的?需要叫调解员走访一下吗?”
陆扬被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惊到,什么流浪汉能跑这么远,进这个鸟不拉屎的山中小区?
关键是老太太能信这鬼话?
没想到房东太太听完还真沉默了,阴毒地盯着笑容亲切的林黎看了会,冷冷哼了声,“你可以试试。”
她颤颤巍巍地转身离开。
陆扬望着老太太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这才敢凑近林黎小声问,“这楼里都没人住,还有调解员?”
“这里不是写了吗?”林黎指着墙壁。
走廊上贴了不少块状牛皮癣广告,各种颜色都有,好好的一堵墙仿佛被打了许多补丁似的。
【开锁安门配钥匙】
【重金求子】
【神保佑您】
……
林黎指的广告是一张招聘,已经被撕掉了大半,但因为贴得太紧实,所以还残留了一部分,上面依稀可以辨认出几个字:
天寿小区44栋楼诚招调解员……
“既然已经撕掉,所以我想大概是已经招到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陆扬呼吸急促,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些变音,“我不想回去,我的房间有鬼!”
他听见林黎的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紧接着自己的口袋里传出首炸裂的摇滚乐,像股泥石流一样冲破了走廊上的死寂。陆扬心脏差点没停跳,手忙脚乱地掏出来摁掉了,没想到手指一打滑按到了接听键。
“滋滋滋……在吗?”声音伴随着电流杂音和沉闷的呼吸声。
听到里面传出的女人声音,陆扬的双眼突然像失焦的镜头一样发直,不受控制地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在吗?在吗?在吗?”女人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急促,同时呼吸声也是,从沉闷的音效听对方似乎是在很狭窄密闭的空间。
“……在。”陆扬喃声回答。
对面的话音顿了下,紧接着尖锐的金属摩擦声穿透了话筒,女人阴森森地尖笑起来,“来陪我!来陪我!”
随着声音越来越响,男生的耳朵里缓缓的淌出了一条血流,但他本人毫不知觉,反而转身面向天井的护栏,撑手抬腿,就要一跃而下。
陆扬的意识是清醒的,只是他莫名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天井画面在眼前放大。
救命!他不要死!谁来救救他!
脖子被衣领猛地掐住,短暂的窒息感打断了耳边女人的施法。陆扬被扯着往后摔去,仰面朝天地倒在走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等……咳咳……”他捂着脖子,看见林黎提起自己的手机,心急地想提醒,却被又一阵咳嗽打断。
完了。
陆扬绝望地看着女生把手机放到耳边,身体紧绷,已经做好了拦住对方跳楼的姿势。然而对面却完全没有表现出自杀倾向。
“房号?”林黎问完挂断电话,转头看到呆呆望着自己的男生。
想到对方这次无妄之灾大概是受到了自己牵连,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没想到能拦截成功。”
“拦截什么?”陆扬懵声问。
他看到对方举起自己的手机,上面是一条刚收到的短信。
【对方来电为跨境虚拟号,已为您成功拦截】
官方反诈现在做得这么牛的吗?鬼来电都能拦截?
“应该是打不通我的电话,才会就近打给你,”林黎眼睛心虚地乱飘。
“等下,”陆扬想起女生最后似乎还问了房号,“鬼为什么要打给你?”
“因为我是被新聘用的调解员,”林黎眼睛眨得飞快,“我没跟你说过吗?”
喂,这么重要的事也能忘记吗?
“没有,”陆扬深吸口气,“接下来怎么办?”
“去4435。”
“不行,那里明显有鬼啊!”陆扬急忙说。
林黎看了他一眼,思忖问,“你对房租有什么想法?知道房租是什么了吗?”
他愣了下,“不是钱吗?”
“现在谁会随身带现金?”林黎说,“万一来的是个穷光蛋付不起呢?这岂不是变成必死局了?”
陆扬:好扎心,他就是那个付不起的穷光蛋。
“而且房东也没提到具体金额,很明显,这条通关线索是要让我们自己去调查。现在去4435正好能找个人问问。”
你确定在4435问到的是人,而不是鬼吗?
但林黎分析得很有道理,陆扬暂时想不出其他,只能咽了咽口水跟上。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三楼,4435房门前。
林黎扫了眼眼前的房门,油漆已经掉色剥落,门的上面是两扇小窗户,此时黑漆漆的,像一对空洞的大眼睛盯着来访者。
她刚要抬手敲,房门就发出咔一声,向里面打开了一条漆黑的门缝。
陆扬感觉自己脖子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忍不住压着嗓子问,“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说得什么傻话,”林黎推开门,走进一片漆黑的房子,“来都来了,当然要为群众解决问题。”
你这个群众对象的涵盖面积是不是大了点?
陆扬哭丧着脸紧跟在她后面,紧接着就被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吓得心脏漏跳。
林黎回想刚才电话里的女声描述,它说家里夜半一直有噪音,打扰自己睡觉。难道噪音指的是这个?
林黎循着声音朝房间深处走去,推开玻璃门,一间逼仄的卫生间在后面露出来,大概只够容纳两人站立。
她顿了下,抬脚跨进卫生间,但当陆扬要跟着进来时,玻璃门砰地一声合上了,将两人分隔在不同房间。
林黎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门,不用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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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知道,现在肯定打不开。
就在这时,刺耳的刮擦声再次响起,对方似乎是在用尖锐的指甲不断刮水管壁,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激起幽幽的回声。
漆黑中只能看清墙壁三面贴着小方块瓷砖,马桶、水池并排贴墙,洗手池上面挂着个淋浴的喷头。
林黎打量的目光落到贴着墙角的下水管道,声音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那么只要解决掉水管里的东西就好了吗?但她总觉得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自己是不是忘掉了什么细节?
App没有提到调解失败的结果,但想也知道肯定不会太美妙。林黎深吸口气,走到管子前站定。
里面的东西就像是在催促一样,声音越来越响,仿佛下秒就要从里面冲出来。
突然,有什么在林黎的脑海里闪过。
原来是这样。
她恍然大悟,目光从管道上转开,扫视一圈落到马桶后面的水箱上。林黎没有犹豫地掀开,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脑袋正窝在里面,起起伏伏漂动着。
四目相对,林黎犹豫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马桶水箱太小了,伸手进去肯定会碰到箱壁。
她看了眼黑黢黢带着不知名绿色粘液的水箱咽了咽口水,思虑再三还是没能鼓起勇气。
女人头以为对方是被吓住了,浸没在水下的嘴角阴毒地勾起,发出咕嘟咕嘟的水声。水藻一样的黑色长发悄声从水下伸出来,接着闪电似的直刺林黎。
出乎意料的,对方竟然灵敏地躲了过去,并摘下淋浴喷头飞快旋转,黑长发像毛线圈一样缠在上面,再用力一拉,脑袋被从水箱里提溜了出来
女人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这真的是人吗?人类的力气现在都这么大了?
林黎用空着的手抹掉额头虚汗,松了口气。
好险,差一点头发上的脏水就溅到衣服上了。
林黎看了眼还在半空来回晃荡试图挣脱的人头。刚才水管里的呼吸声提醒了她,电话里的女人呼吸音明显是处在一个很小且密闭的地方。
既然打电话求助的是管道里的居民,并且对方肯定不会自己举报自己。那么发出声响的肯定是其他东西,而且跟水管有关。
厕所不大,一眼就能看过来。要说发出声响,有什么比一到半夜就不断下水的马桶更吵?现在林黎确认了,确实是水箱里的人头在漂浮时压到开关发出的。
不过该怎么安置它呢?
她看向安静下来的水管,思考两秒,接着抬手比划了下。
咔嚓。
女人头看着徒手卸下半截金属管道的林黎沉默了。
“我想了想,以防之后还有什么需要沟通,就安排你们住在一起了,”林黎对着挤在管道里变形的女尸说,“好姐妹,有什么当面聊。”
神tm当面聊。
女人头咔滋咔滋磨起牙,但再不情愿也阻止不了自己被硬生生塞进管道。林黎甚至还贴心地给它们把管子安了回去。
嗡。
她满意地看了眼接得严丝合缝的水管,掏出手机。
【您已帮4435解决了夜半噪音问题】
奖励节点任务拼图:200
【恭喜您,拼图数额已达到商城解锁要求,正在帮您解锁……】
然后林黎就看着还没捂热的348被扣掉300后骤降为可怜的48。
商城开启竟然是要花掉拼图的……也就是说她辛苦半宿就开了个商城?
林黎顺手打开商城翻了翻,最便宜的也要从300起。她深吸口气,就要关掉手机眼不见为净,这时上面跳出一条提示
【已为您开启包裹储存功能】
林黎顺手按开,页面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灰色格子,只有开头那格是白色可使用状态,后面的明显是需要解锁。她扫了眼果然看到了拼图的符号,旁边标记着数额30。
看来解锁一格需要花费30,就她目前的余额,也就够开一格。
林黎暗骂app抠门,插回手机,转身开门出去。外面空荡荡的,年轻男生已经不知去向,不知道还活着没。
她路过餐桌时发现上面放着张报纸,其中一个大标题被人用红水笔圈了出来。
【入室抢劫,两名合租女孩下落不明,警方推测可能已遇害】
根据记者调查发现,两名女生家境贫穷,均是高中辍学后来本地打工的女工。她们的房东告诉记者,两人已经拖欠房租达一月有余……
林黎捏起报纸,发现里面还卷了什么瘦长圆柱形的东西,打开一看,发现是两支白色的蜡烛。
在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人会在家里备蜡烛了,除非是用于祭祀。
这东西出现在这里不可能是偶然,只是眼下线索太少,还无法推测出它的真实用途。林黎想了想打开app翻到包裹栏,念头一动,手上的蜡烛不见了,包裹栏里则多了蜡烛的图标。
她尝试把报纸也放进去,但失败了。看来同一格只能存入同类物品。
正想着,又是一通电话打入,林黎抢在被拦截前接通。
接下来的投诉大同小异,鬼犬夜吠,林黎用铁丝现场拗了个嘴套;熊孩子在走廊墙壁上乱涂乱画,被她废物利用,直接塞给了上一户独居已死想找个伴的老头……
这么一轮下来,终于攒到了小一千拼图,而且正如她猜测的那样,每解决一户,都能搜到数额不等的白蜡烛。
而且这些鬼都有个共同点,拖欠房租。
林黎一边想着,一边接通打来的电话。
这次里面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呼吸声很重,影响得话语声音都有些听不清了。
“5楼,一到半夜就有小屁孩拍球,”中年男人冷冰冰地说完,不等回复就咔哒一声挂断了。
嗯?那个年轻男生刚开始似乎也提到过拍球的小男孩鬼来着?
几分钟后,林黎爬上5楼。
她这才发现先前的住户都是在1-4楼,如果说楼下还算有人的烟火气,那么5楼完全像是另一个地方。
一踏上5楼平台,夏夜的炎热就被股寒意压了下去,但这种冷气并不会令人感到舒服,感觉像是有只冰冷滑腻的手慢慢从脊椎下面摸上来,一直滑动到后脖颈并紧紧掐住。
林黎感觉到这层被某种力量笼罩着,如有实质的静谧气氛带来了十足的压迫感,让她也不自觉地戒备起来。
老旧的冷色廊灯时不时闪烁几下。
林黎转过楼梯墙角,只见三张惨白的面孔突然在忽闪的黑暗中掠过。
7. 天寿小区
林黎眯眼打量,没想到失踪的陆扬竟然也在5楼,而且楼里竟然还有别的活人。
另外两人一个穿着繁复洛丽塔裙装的美少女,另一个则是西装皱巴巴的中年上班族。
林黎没什么反应,对面倒是吓得跳脚。
陆扬倒抽了口气,幸好及时捂紧了嘴才没叫出声来。
不过旁边的中年上班族就没这么好运了。
啪嗒,陶瓷砸击楼道的清脆音响起,不算响的声音在静谧楼中格外地刺耳。
惨白的面孔瞬间变得惊恐起来。
中年男人猛咽了口口水,望向自己脚边还在微微转动的东西,那赫然是个装满生米的陶瓷碗。
此时米已经撒了一地,上面插着的三株香也随之倾倒。
洛丽塔少女神色冷静,举止沉着,并没有因为同伴出错而惊慌,反而是看见林黎在碗边蹲下来时,长眉饶有兴趣地挑了挑。
林黎的目光扫过满地的米,一些米粒上已经出现了星星点点的霉斑,但看米的质地,很新鲜,应该才放不久。
忽然,打量的目光被白色中的一抹黄吸引。米中竟然还夹着张对折的符纸,一寸黑白照从里面露出来,小孩黑黢黢的眼珠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陆扬猛拽林黎衣角,眼神惊恐地示意,那就是拍皮球的小孩鬼!
就在这时,空气中响起沙沙的摩擦音,像是某种沉重的物体在地面拖行发出的。
声音从尽头楼梯口传来,有什么东西正在上到五楼。
光秃秃的走廊上,四人身影一览无余。
刷。
洛丽塔少女手上突然多了把蕾丝小花伞,一人撑的那种,伞的遮盖面积很小。
陆扬眼睛刷地一亮,冲林黎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道具!是大佬!
她笔直地竖起伞,靠到走廊一边,示意三人抱成团挤一挤,接着比了个屏息静声的手势。
静声能理解,但为什么要屏息?
林黎一边尽可能紧地抱住少女,一边艰难地扭过头,望向摩擦声越来越近的方向。
叮铃。
随着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迎面吹来的夜风中腐臭味陡然变得浓郁起来,一个高大漆黑的影子慢慢在走廊上延长,接着石膏一样惨白僵硬的皮肤从楼梯墙角露出来。
那个“人”套着个怪异的面具,用一串串古钱币串联而成,头发被剃光了,头皮在幽冷昏暗的顶光下泛着霜一样的白色。
垂下的钱币链子之间,一双全黑的眼睛显得异常渗人。它的身高接近两米有余,走动的速度极其缓慢,几乎是拖着脚在移动,同时下巴微微抬起,就像某种猛兽一样嗅着空气中残留的气味。
林黎明白过来为什么洛丽塔少女特意嘱咐要屏息了,来者大概率是个僵尸,看样子它的嗅觉格外灵敏。
僵尸怪物似乎不明白刚才闻到的猎物去哪了,它一边嗅,一边慢慢靠近几人藏身的地方。
突然,脚步声蓦地一停。
林黎感觉到一阵明显的颤抖,是左手边的中年上班族。他的位置最靠近僵尸,此时只距离对方半臂远,脊背几乎已经能感受到怪物身上传来的那股混合着铁锈和腐臭的阴冷气息了。
洛丽塔少女朝他比了个冷静的手势。有隐身道具遮掩,僵尸根本看不见他们。
怪物果然没有发起攻击,只是身子前倾,伸着头慢慢闻着什么,接着全黑的眼睛望向满地的白米。它猛地四肢着地,直接趴在地上贪婪地舔舐起来。
钱币敲击在走道上的叮当声不绝于耳。
这只僵尸的柔韧度还蛮好的嘛。
林黎打量它的同时,另外几人也在悄悄观察。中年上班族挨得最近,僵尸几乎就趴在他脚边,所以也看得最清楚。
在它的后脑勺上有块古钱币格外醒目,它比其他的尺寸略大,还微微地发着幽绿色的光。
是道具!
一股欣喜若狂的燥热从中年上班族的心底升起。道具等级与伴生的诡域和诡怪息息相关,诡域等级越高,诡怪越强,道具就越强大。
这只僵尸一看就不弱,而且他能感觉到洛丽塔少女一直紧绷的身体,可见怪物的实力估计要远远比他们想的强得多。
这个道具的等级不会低!
一旦有了高级道具,他就再也不用按部就班地上班,再也不用为了几块钱忍受年轻上司的羞辱,再也不用被家人责备窝囊没用。
只要有了这个高级道具,他的人生将会截然不同。
此时中年上班族已经全然忘记了怪物刚才带来的压迫感。他的双眼看得发直,心脏在胸膛里怦怦跳得飞快。
僵尸现在就趴在脚边,浑然不觉地吃着白米,钱币道具可以说唾手可得。只要他稍微伸长一点手,一点就行,高级道具就是自己的了!
另三人因为角度问题和上班族的刻意遮挡,还没发现道具。
林黎此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不是因为怪,而是洛丽塔少女。先前光看还没觉得,眼下抱着莫名感觉这人的骨架有点大?
说起来少女的个子确实比一般女性要高很多。
林黎疑惑地抬起头,目光瞥向对方系着颈带的喉咙,下颌的阴影中,一块喉骨突得特别明显。
林黎:……
洛丽塔少女,不,应该说少男觉察到她的视线,立马明白自己大概暴露了,涂着淡粉眼影的双眼无辜地眨巴了下。
这时,一股强烈的阴冷气息骤然爆发。
洛丽塔美少男面色一变,侧头望去,正好看见中年男人手里抓着那枚道具钱币。
“放手!”
这时候也顾不上隐蔽了,他赶紧压低声音严厉喝止。
诡域里有些道具能拿,有些则绝对不能,比如眼前这块古钱币。它是连结所有钱币的核心,一旦取下,用来封印怪物的面罩就会散掉。
没了束缚,怪的实力将提升到可怕的程度,到时候连他想自保都难,其他人更不用说,这个诡域将会成为所有人的葬身之地。
但已经鬼迷心窍的中年上班族怎么会听,牢牢抓住钱币的手仿佛是抓住了自己最美好的命运,轻轻一用力。
啪。
失去连接的钱币面罩从僵尸脸上散落,叮叮当当的声响仿佛催命的鸣音。
“蠢货。”美少男磨着后槽牙低声骂道。
没了面罩遮挡,僵尸的面孔完全露了出来。刷了石灰般的皮肤上竟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青黑色字符。
这些字符没法辨识,但看久了会产生眩晕,耳边不自觉产生嗡嗡的响声,听起来像是某种来自虚空的呢喃。
“别看,快跑!”美少男果断收起花伞。
解封后的僵尸移动速度奇快,力大无穷,气息压迫感估计已经直逼B-级
他手上这把C级隐藏道具的效用大打折扣,既然已经躲不了,待在这里也只会死更快,不如所有人分头跑,接下来各自听天由命。
美少男一边喊着,同时手里出现一枚洁白的珍珠,用力一捏,将粉末朝扑来的僵尸迎面撒去。
【C+级道具:海妖的馈赠】
海妖眼泪凝结而成的珍珠,具有与它歌声同样的魅惑力,时效视作用对象而定。
他的心在滴血,C+级控制道具啊,可不是每次下副本都能碰到的。
但这头僵尸怪实力显然要比他预计的还要棘手,珍珠粉只减缓了一会它的移动速度。眼下江城能对付得了它的大概只有那个冷面阎罗了。
陆扬慌不择路地跑了几步才发现自己跟错了人,林黎和洛丽塔少女不见踪影,身边只有那个中年上班族。
更倒霉催的是,听呜呜的风声,僵尸怪好像追着他们来了。
此时陆扬和中年上班族已经快跑到楼梯口了,还差几步就能进楼道,到时候上下分头,僵尸不一定会追他。
然而僵尸怪的挪动速度超出常人太多,轻轻一跃就能拉近一大段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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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乌黑的利爪就要扎进中年上班族的脑袋,他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后脑勺上那股逼人的阴气越来越近。
他的身体素质没有小年轻好,此时拼尽全力已经跑得气喘如牛,但还是落后陆扬一臂距离。
如果死在这里,那么之前为了拿道具做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放弃稳定通关的安全,冒了生命危险,甚至得罪了看上去来历不凡的洛丽塔少女……
中年男人已经赌上了自己的所有,此时失败的沉没成本将无法接受。赌性和贪婪消磨掉了他最后的人性。
陆扬一心望着楼梯,仿佛那就是逃出生天的出口,当脑袋被一块坚硬的金属狠狠砸中时,根本没有任何应对手段。
他绊倒在地,惯性作用下翻了几个滚,眼睁睁看着紧随其后的中年男人轻松地越过自己,溜下了通往4楼的楼梯。
被高大阴森的阴影笼罩时,陆扬的脑子一片空白。闻着僵尸嘴里散发的腥臭,他想,自己是要死了吗?死在踏出学校的第一步,人生都还没开启就要匆匆完结,甚至还是这么残酷的死法。
就在僵尸张嘴落牙的时候,只见一个轻巧的身影毫无预兆地从后面窜上来,然后朝着它的脑袋猛地一脚。
雷鸣般的咆哮响起,毫无防备的僵尸被踹到一边,恰好落到楼梯上,咕咚咕咚地往下滚去。
陆扬望着滚没影的僵尸愣了下。
“跑什么,继续发呆啊!”
男生如梦初醒,赶紧连滚带爬地起身跟在林黎身后,热泪盈眶。
“姐姐,今后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闭嘴,我没有那么老。”
这时在四楼和五楼的楼梯转接口正好响起中年男人尖锐的求救声,几下后就弱了下去,接下来是毛骨悚然的啃噬。
“他竟然没跑远?”
“因为他要等你被吃完后回来捡这个,走远了怕被捡漏。”
比如她,本关最佳捡漏王。
林黎一边跑,一边抬起手,两指间捏着的赫然是那枚被当作凶器投掷出来的古钱币道具。
陆扬明白过来刚才砸中自己的金属就是这枚钱币,听了林黎解释,霎时觉得像吞了块冰一样遍体生寒。
中年上班族的人性之恶带给他的惊悚感跟僵尸不遑多让。
陆扬望着毫不犹豫地跑过路口的林黎,赶忙压低声音问,“我们要去哪?”
这种时候不该先回自己房间吗,毕竟那里应该最安全。
“你的房间是4440,对吧?”
陆扬飞快点点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林黎记得他说过拍球声是从他楼上房间传出来的,“去4450”。
米碗里的照片给她一种感觉,这个拍球小孩会是个关键线索。
这栋楼的结构是回字型,所以跑过楼道口继续往前,他们又回到了原先碰翻米的地方。
在刚刚踹僵尸的时候,林黎能感觉到对方比郑姐老板之流难对付得多。有某种力量在保护它,估计也是那种力量给了它超出这个诡域等级的实力。
是那些奇怪的青黑色符文……
林黎眯眼思忖,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在4450门口停下,眼前房门紧闭,木质门板上的红漆已经剥落。僵尸和美少男不知道去了哪里,此时走廊上恢复了原先那种吓人的死寂。
林黎尝试推了推,没推动,意料之中地锁着。
昏暗的廊灯时不时忽闪一下,陆扬收回目光咽了咽口水,生怕什么时候僵尸的面孔会突然闪现。
“你看门锁着,我们还是……”回去吧。
话没说完,只听见门锁发出很轻的咔哒一声。
陆扬:……
林黎熟练地把黑发卡从门锁里抽出来,触到男生震惊的视线,自然地扬起职业假笑道,“多一门技能,多一个出路嘛。”
不是,这算哪门子技能,学会了能干什么啊?合法吗?
8. 天寿小区
门吱嘎一声,朝里面旋开,满鼻子的霉味和灰尘迎面扑来。这已经不是有没有人在家,而是有没有人住的问题了。
房间里黑洞洞的,只能勉强看清一些家具起伏的轮廓,未知带来的恐惧让陆扬强烈抗拒进入。
但眼看林黎的背影已经快消失在黑暗中,他也不敢独自留在走廊上,咬咬牙紧跟了上去。
“我们来干什么?”陆扬哆嗦地跟在后面用气音问道。
“当然是解决这家孩子拍球影响楼下邻居休息的事啊,”林黎用自然而困惑地口气回答,好像他提出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哦,原来是这样,紧接着反应过来的陆扬就想锤自己一脑袋。
楼下邻居不就是自己,而小男孩已确认是阿飘,还解决个锤子啊,怎么解决?
一进入室内,霉味变得更加重了,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林黎掏出手机打开灯,穿过狭窄的玄关,目光在不大的客厅里扫视。
墙上布满了深褐色的水渍,地板和墙纸在厚重的灰尘遮盖下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但家具摆设除了陈旧了一点,全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一人高的冰箱上有盆已经枯萎了的植物,置物柜上的书籍按照尺寸大小码得整整齐齐,大小不一的相片框组合摆在电视柜上。
想象这个屋子还有人居住时的场景应该充满了生活气息,像这样的家里大概率是有一位温和且懂得生活的女性。
然而当手电筒的光落到相片上时,陆扬顿时倒抽了口气。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上,中间坐着笑得眉眼弯弯的小男孩,打扮得体的女主人和威严的男主人分坐两边。
然而男主人脸上的两个黑洞却给原本应该挺温馨的家庭照蒙上了层诡异的阴影。
他的眼睛被什么东西烫掉了,边缘还能看到烧焦的痕迹,只要相片上有他的影像都是如此。合理猜测动手的很可能是这家的女主人。
“她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陆扬震惊地问。
林黎半蹲下来,仔细打量了会,“不如问问这个男人做了什么。”
热爱生活的妻子突然变得精神极端,不是林黎有偏见,一般起因是丈夫的概率很高。
林黎扫了眼一边的书架,书脊上也有被严重涂抹的痕迹,几乎已经无法看出原本的书名。
她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本,封面上竟然布满了划痕,像是有人拿着笔很用力涂抹留下的。最深的几道划痕穿透了封面纸页,将书封划得稀烂。
这个家庭表面看上去还是原本的模样,然而事实上内里已经随着女主人精神的异常而腐烂了。
“千面……之……月。”
陆扬的呢喃声传来,但声音就像被嗓子锁住又拼命发出的一样,异常地沙哑。
林黎扭过头,只见年轻男生呆呆地望着翻开的书页上,双目充血,乌黑的瞳孔像浸在血池中的玻璃球,两道血泪如小溪一样从眼角淌下。
林黎几步上前打掉他手上的书,陆扬顿时仿佛脱离了某种无形的锁喉一样,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这时从发布任务后就一直安静如鸡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林黎抽出一看,上面接连弹出了好几条信息
【恭喜您发现了口口口的投影】
【恭喜您遇见了口口口的信徒之一】
【口口口】
千面之月是口口口的名字之一,口口口偏爱在梦境中行走,谎言和伪装是口口口的最爱。
【温馨提示】
口口口可爱而淘气,但请小心,有时候这位也会过分热情,一旦发现您的位置,也许就会蜂拥而至……
这几条“口”字含量超标的信息给林黎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什么千面之月绝对不可能是app所说的可爱淘气那么无害。
最好的佐证就是陆扬,仅仅看了它的名字就差点瞎掉。
等等,第一条信息说的什么来着,恭喜她发现了千面之月的投影?
这个千面之月的投影就在这里!
林黎浑身紧绷起来,眼睛扫向四周,然而房间里静悄悄的,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不对,好像少了什么……
林黎巡视的目光掠过冰箱时,发现那里只剩下一个陶瓷盆。
里面干枯的植物去了哪里?
很轻的破空声从背后传来,林黎应声半蹲躲过了袭击,定睛望去,顿时瞳孔紧缩。
只见黑暗中,那株干枯的植物正飞在半空中,下面枯瘪的根像干瘦的爪子一样牢牢抓着一个球状物。
咔咔咔……
球发出了人类的声音,“救……救救我。”
林黎眯眼细看,根据轮廓艰难地辨认出,这个半腐烂的东西竟然是那个男主人的脑袋。
看来女主人最后还是把他杀了。
枯植控制着脑袋再次朝林黎俯冲过来,同时更多的根须如触手般扬起。
这次靠得更近,林黎发现根不是抓住脑袋,而是从脑壳里长出来的。
脑袋被活生生地破壳,痛苦可想而知。
所以这个男人究竟做了什么,让女主人这么恨他?感情不合?出轨?赌博?
眼下林黎没有功夫八卦这个不幸家庭背后的故事,因为一不小心她就有可能加入这个家庭……的盆栽。
林黎靠着敏捷的身手再次躲过袭击,然而落地时余光一瞄,身边落满灰的全身镜中,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人正静静站在自己身后。
“你看见我的儿子了吗?”声音幽幽,伴随着扬起的灰尘,吹到了林黎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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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黎屏住呼吸,就着地板一滚,抬头望去,在她原先待的位置,一把闪着寒光的斧头正直挺挺地插在地板上。
换成脑袋的话,大概现在已经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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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半了……
tm,难怪要时薪一万,这里面还包了她的买命钱吧?
这时侧面又有破空的呜呜声传来。林黎刚要再故技重施一滚,却看见白衣女人抢先堵住了路,缓缓提起的斧子闪过寒光。
风声已经近到耳边,就在这时植物脑袋突然被一根侧面挥来的棍子击飞了出去,砸在墙上时正好被一根装饰品的刺扎穿。
丈夫脑袋发出刺耳的尖叫,接着挂在刺伤没了声息。
林黎有些惊讶地望着瑟瑟发抖的男生,“原来你还没逃走吗?”
“我,我怎么能丢下女生自己逃走啊?”陆扬擦掉面颊上的血液,双手紧握不知道哪里翻出来的棒球棍。
“所以如果我是男生你就跑了吗?”
“姐,现在开玩笑合适吗?”
林黎勾起嘴角,难得不是机械的假笑。
那头白裙女人举起斧头,慢慢转向他们俩。
“你看见我的儿子了吗?”
“她是鬼吗?”陆扬颤声问。
只见女人脸上,原本长眼球的部分被许多流着脓液的黑色触手替代。触须仿佛虫类的触角一样在空气中不断舞动,但这似乎并不影响她的视觉。
“不,应该还活着。”林黎刚才跟她贴面的时候感觉到了轻微的呼吸声,她看了眼对面的鬼样子又补充道,“暂时。”
app提示千面之月的投影和信徒都在这里,很明显,这个女人至少占其中之一。
除了被划破的禁书,精神错疯癫,身体异化外,白裙女人似乎还被邪神赋予了一些特殊的能力。
比如超出常人的力气,可以轻松挥动沉重的斧头,比如有时能够像鬼魂一样瞬移。
一眨眼,白色的身影消失,紧接着下一秒,巨大的斧头贴着他们的后背砍下。林黎推开还没反应过来的陆扬,自己朝另一边躲避。
斧头砸在地板上时,木碎片四溅。
这么躲不是办法……
念头闪过,林黎的手上一沉。她低下头,跟沉默的棋盘面面相觑。
虽然主动态度可嘉,但你一个棋盘有什么用,叫对面来玩一把吗?
吐槽还没结束,另一边斧头已经迎面砍下。
林黎躲闪不及,顺手举起棋盘挡斧。
铿。
斧头落势减缓,林黎眼疾手快地抽掉棋盘,敏捷地旋开身。
她打量了下盘面,不但没碎,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挺抗打的,但它的主要能力肯定不是被粗暴地当成盾牌用。
现在已知可以通过棋盘连接到棋子,那么除此之外呢?狗app确实提过棋盘的作用不止于此。
手里的棋盘突然变沉了一点,林黎猝不及防差点没拿住,同时盘面发出微微的红光。
下秒她反应过来,不对,不是变沉,而是下坠,它在提示她。
9. 天寿小区
林黎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脚下的地板,目光回到棋盘上。无数想法飞快掠过,握盘的手微微松开,棋盘顺势落到地上。
没有砸击的声响传来,发光的棋盘像落进水里一样直接没入了地板,半秒停顿,红光乍然照亮了整个房间。
“这,这是……”陆扬愣愣地望着脚底的地板被一个巨大的棋盘覆盖。
他发现自己站的格子是白色的,而女人脚下的则是墨红色。
林黎望着大棋盘,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棋盘,当然是用来下棋的。
地板上的棋盘图案没有吸引女人的注意很久,她再次抬起斧头砍来,这次速度更快,力气更大,斧头的刃下发出空气被劈开的尖啸声。
林黎目色一凛,灵活转开身的同时用意念猛戳虚空中的提示。
【目前可用棋子1/1】
是否使用?
是是是是!
斧头砍入地面的同时,女人背后,黑暗如雾气般搅动红光,黑红的漩涡中,一道黑影嗖地直扑出来。
眼看就要扑倒女人,墙上很久没声响的人头突然抖动了下,脱开尖刺束缚挡在黑影跟前。
“啊!”陆扬惊叫了一声,拼命往房间边缘退去。
只见一头狰狞的巨狼,满是尖牙的嘴里咬着那个死人头,轻轻用力。
咔嚓,头骨四分五裂,枯萎的植物则发出生物一样的尖叫,化成了浓浓的黑水被巨狼吸收。
在林黎视野中还能看见巨狼脑袋上浮现了个棋子形的进度条,旁边标记着一级。
看来走满进度条应该就能升到二级,简直像个暗黑版养成游戏一样。
巨狼正是林黎之前附身过的那匹,现场面基后她才发现,它要比自己想象中的大得多,人类在它的爪子下几乎就像只洋娃娃。
狼头上排列着类似蜘蛛的三对眼睛,覆盖着不断变换着的鳞片。
女人即使有邪神的力量加持,但仍然没有脱离人类的范畴。斧头被狼爪轻松拍掉,她害怕地往后瑟缩。
“原来你也是异能者大佬!”陆扬摸过来震惊道。
他又想到这位姐姐一脚踢翻僵尸的怪力,如果说是异能者好像也不是很出乎意料?
就是这个召唤物的长相,略有些让人掉san
巨狼仿佛一下子就看穿了陆扬的想法,猛地扭过头张开嘴,露出的尖牙最短的也有他脑袋高。
陆扬倒吸口气,哆哆嗦嗦地躲到林黎身后。
林黎不知道这个奇怪app给的算不算是异能,毕竟其他异能者好像都不需要一个系统辅助,
在恐惧的刺激下,女人好像恢复了一点理智,但不多。
“我在找我的儿子,五六岁,这么高,”她语无伦次地说,“你们看见他了吗?”
她的声音和神色中除了担忧还有浓浓的惊慌,如果不是装出来的,这应该是个很爱孩子的母亲,自然也不可能动手杀自己儿子。
反而更有可能是孩子的意外身亡加剧了她的精神病症,甚至失智到去祈求邪神的力量,才导致了之后一系列的悲剧。
小男孩原本就是调解的关键,那么找到她儿子的死因也许就是破局关键。
林黎垂眼思忖,有了主意后,抬手握拳,拇指一指。
“看见了,在他房间。”
陆扬:?
被触须眼睛盯上的陆扬心脏瞬间跳到了嗓子口。
出乎意料的,女人并没有陷入疯狂,而是站在原地轻声抽泣起来。
“他又跑出去了,他又跑出去了……我说了几遍都不听……他为什么不听话?他为什么不听话?”
林黎见对方还能勉强沟通,想了想继续道,“女士,您儿子晚上拍球严重影响到了这位先生的休息,所以他才找我上来跟你沟通一下。”
陆扬:他不是,他没有。
他下意识左右瞅瞅,一边,高大狰狞的怪狼还威胁地露着牙,一边,异化女人脚下大斧头寒光闪烁。
沟通得不错,下次别沟通了。
“不行!不能在晚上拍球!晚上不能发出声音!”女人的面色陡然惊恐起来,声音却反而刻意地压低,变得沙哑,“因为这里有鬼。”
喂,你自己也比鬼好不了多少吧?
林黎脑海里闪过僵尸的身影,眼睛盯着女人,嘴上轻轻说,“我们刚才确实看到一个男人往楼下去了,脸上还带着奇怪的面罩……”
话没说完,女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恐,眼窝里的触手往外越挤越多。
噗嗤,前额骨头被汹涌的触手挤碎,女人此时看起来像个怪异的触手盆栽。
“我想起来了,”她安静了会,轻声说,“我的儿子已经死了。”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响,说到死字几乎已经是变音的尖唳。
“那是!”陆扬悚然地指着地板叫道。
被斧头砸出数个窟窿的地板发出轰隆声,陷下一个大洞。
难怪他们走进来的时候踩在木板上的声响会格外明显,原先以为是老化出现了缝隙,没想到客厅的地板和地面之间竟然还有一个夹层!
一股浓郁到让人窒息的腐臭味充斥了整个房间。
透过黑漆漆的洞口,隐约能看见具尸体的轮廓,从没头的标志性特征可以确定,这就是男主人缺失的身体。
这具尸首好像唤起了女人某些不好的记忆,她愤怒地嚎叫起来,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捡起斧头一遍遍落下,地上木屑翻飞。
夹层的全貌显露出来,无头尸身下似乎还用某种深色颜料画着个圆形图案。
呼哧,火柴擦过盒壁的声音响起,深色图案纹路上随之燃起绿色火焰,一个占据了整个房间的仪式法阵映入眼帘。
同时被法阵溢出的力量冲击,棋盘幻影消失。巨狼虽然暂时还在,但也受到影响,缩小了身体,变成巴掌大小跳到林黎肩上,冲绿火呜呜低鸣。
不知道什么时候,耳边多了一个声音。很轻,比蚊子飞过还要不起眼,但同样地惹人心烦。
女人望着火焰,身上的异变迅速加深,现在整个天灵盖都没了,满头的触手到处挥动,看得让人头皮发麻。
林黎毫不犹豫地转身逃跑。这个什么月还没线下登陆就能逼退棋盘,硬打肯定打不过,现在不溜,待会就难说了。
身后陆扬脸上果然也露出如出一辙的表情,双目失神,仿佛在侧耳聆听谁的话
林黎皱了下眉,犹豫一秒还是拽上了他。留在这里大概率跟女人一个下场,被大月亮异化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但即使离开了房间,陆扬的情况也没有好很多。他在念出邪神名字的时候就被标记了,等于打开了自家大门,还在门口挂了两个灯笼引路,强盗打劫的速度自然快。
此时天井被银色月光照得雪亮,一个大得离谱的圆月像个窨井盖一样挂在楼顶。
年轻男生的双眼已经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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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红,几乎看不见眼白了。
被月光照到那边的瞳孔深处甚至能隐约看见蠕虫一样扭动的小触须。
林黎贴着内壁避开月光,拐进楼道,转角平台上还留着一大滩血液,中年男人被啃食了大半的尸骨歪斜在角落,僵尸则不知去向。
熟悉的震动传来,林黎抽出手机。
【进度提醒】
调解员的工作并不如您想象中那么轻松。
虽然与孩子母亲的沟通没有成功,但也许找到走失的孩子还有弥补的机会。
失败惩罚:扣除全部时薪的3倍
合着她还要倒贴上班?
林黎的目光落到最下面的倒计时上,半个钟头已经只剩29分50秒,时间还在飞快流走。倒计时结束还没找到,估计她的钱今晚就都gg了。
不过话说回来,男孩明显已经死了,所以要找的是他的尸骸?难道有什么特殊用处?
“我的眼睛好痒,”陆扬恢复神智,迷迷糊糊地抬手想去揉。
“你被污染了,”林黎说,“一旦你出现攻击倾向,我就会砍掉你的脑袋。”
冷冰冰的陈述句,语气听起来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是认真的,而且会说到做到。
陆扬放下手,很快将自己的症状和先前女人的模样联系了起来。
“我的运气好像一直不怎么样。”他脸上的微笑既害怕又落寞。
“剁脑袋前可以先把我打晕吗?”他也就剩这点骨气了。
林黎沉默不语,从阴影中微微抬起头,漆黑的眼睛盯着他,声音轻柔得像耳语一样。
“我也许能救你,但你需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陆扬惨笑道,“我都要没命了,代价还能比命大吗?”
“你会活着,”林黎解释说,“但可能会失去身体的一部分或者全部,失去自由意志,甚至可能不再是人类的形态。”
从上一颗棋子生成结果看,那个妻子最后得到了力量,但同时也产生了变异,之后是否会继续变异还需要长期观察。
虽说眼下妻子表现出来的症状并不严重,但林黎不确定每个人的变异情况是不是都是一样的。
陆扬呆呆地望着她,甚至忘记了眨眼。
林黎知道自己的话听起来有多离谱。除了买卖人体器官,走私人口贸易,什么交易还会涉及到这个?
但这是自愿交易,主动权在他。
半晌,陆扬缓缓地眨了下眼睛,迟疑地问,“你是……邪神吗?”
林黎愣了下,仔细想想,依靠身体献祭以求得庇护,这确实有些像邪神的做派。但她是吗?
邪神应该是像大月亮那样的存在,靠恐惧和阴谋控制生灵,不断放大人心中的负能量,酝酿纯粹的邪恶,强迫和奴役痛苦的灵魂。
而她,她只是跟他们做了一个公平的交易。
“我只是个发现打工没有出路,正在积攒原始资金创业的牛马,”林黎说。
陆扬垂下眼睛,其实从受污染开始,他就已经没得选择了,比起做一只没有自我意识的诡异,他更愿意赌一把。
“虽然我很没用,总是给人添麻烦,不太聪明,毕业成绩也不理想,”他抬起眼睛说,“但我不想连死都这么潦草,我想证明我活着也是有价值的。所以,只要能活着,我愿意献祭自己的一切!”
林黎安静望着男生越来越坚定的目光。
“如你所愿。”
10. 天寿小区
有了制作第一枚棋子的经验,这次流程进行得很快,但当林黎看到男生的数值还是小小惊讶了下。
陆扬说自己不聪明这点,林黎很不赞同。五官身躯什么的相差不多,但停留在他脑袋旁的数字却达到了5,上面覆盖的色光也更加明亮,似乎是在提示她,优先选取这一块“猪肉”
林黎记得妻子仅仅只有2,这说明男生并不是如他自己所说的那么愚笨。5在满额10中,是一个特殊的数字,它是高数值和低数值的临界点,意味着达到了某种标准。
也许这次制作会发生点有趣的事。
【恭喜您得到了一枚兵棋子:陆扬】
作为凡人,他渴望追求生命的光辉,如同向上飘舞的火花,如同直扑赤焰的飞蛾。他是一片飘零的落叶,却向太阳祈求再次萌芽的力量。
仁慈的您允诺了,于是他被燃烧为了灰烬,埋入了土中。
林黎看到最后一句心脏不自觉地颤了下,这是仁慈吗?还是某种app独有的黑色幽默。
【特质:燃烧吧,我的血液,我的骨肉,火焰是我的挚友,即使化为灰烬是我最终的命运】
【提示:棋子永远是您的棋子】
林黎看着最后一句若有所思,目光落到再次昏迷过去的男生身上,伸手拔了根头发下来。
滋滋,那根不长的头发亮起橘色的火星,瘦弱的火焰亮起,在掌心轻轻摇摆。
林黎心念一动,火焰轻飘飘地飞起,在半空中扭成了一只蝴蝶的模样,绕着手掌飞了一圈,接着随着头发燃烧殆尽,火焰一同消失了。
根据描述,这明显是陆扬的能力。但她不但能任意使用,而且代价似乎还不用自己支付。
林黎深吸口气,转头望向陆扬眨了下眼睛,心想,这家伙的运气该说好还是不好呢?
【警示:制作棋子消耗了您的1点力量】
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存在也会消耗您的精力,疲惫无可避免。
但请小心,世界在您的眼中,当您闭眼时,黑暗也将降临。
林黎愣了下,消耗力量能理解,但世界,闭眼,黑暗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睡觉了,太阳就会坠机吗?
她发现这个app好像越来越说不清人话了,不过它确实不是人来着。
等等,既然制作棋子会消耗力量,那么刚才召唤巨狼呢?
林黎往上翻,果然发现了同款警示消息,召唤车棋子消耗2点力量。
兵和车代表了棋子的不同等级,由低到高分为兵,车,马,象,后,王。
巨狼的等级比陆扬高,消耗也多,而最开始的妻子棋没有标注等级,意思应该就是排不上号。
到了要扣点的时候,林黎突然发现了个问题,app好像从来没展示过她的基础数值,所以她要怎么知道现在有没有扣到安全线?
林黎想到之前脑袋感觉到的刺痛感,难道说到了临界点会直接反映在身体上?
算了,先找地方安置昏迷的棋子先,现在这可是她的所有物了,得好好保管。
林黎拖着昏迷不醒的陆扬推开三楼的一间房门,转身轻轻带上。
她原本想回自己房间,但下到四楼时看到了一走廊的血。
地上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高跟鞋鞋印和另一个巨大的脚印将血水踩得凌乱。墙上除了溅得星星点点,还有撞击和摩擦的血痕。
难怪他们在五楼弄出这么大的响动都没有引来僵尸怪,看来它当时应该在跟美少男打得火热。
虽然眼下整个四楼一片死寂,但难保它不会还留在这。林黎肩上的小狼还没恢复,手里又拖着一个,再加上月光照射的范围在越来越大,一旦碰上会很麻烦。
她索性继续下到三楼。
三楼空间格局跟四楼五楼相差不大,屋内同样空无一人,但家具摆设上的灰尘却意外地不厚,就好像不久前还有人生活在这间屋子里。
房间看起来很乱,玄关处堆积的垃圾袋一直累到客厅,沙发椅子背上都是乱搭的脏衣服,纸屑吃剩的餐盒从倾倒的黑袋子里翻出来。整个空气里中都弥漫着股酸腐的臭味。
林黎把陆扬拖到还算干净的客厅中央放下,抬头时,手指下意识曲起。
不远处的餐桌上放着几根熟悉的白蜡,而其中一根竖起的蜡烛芯上还在冒着淡淡的白烟。
这个房间里有人,而且还在这。
脑海里的念头闪得很快,林黎面无异色,自然地直起腰走到桌边察看。
她进了这么多户,好像就这家有制作蜡烛的痕迹。桌面上染着层黏腻的油脂,上面摆满了制蜡工具,落灰的小秤,大小不一的量杯……
林黎的手指经过金属楔子时灵巧地捏起藏入袖子,整个过程几乎不到一秒。如果有人旁观完全程大概会感叹一句真有做魔术师的天赋。
林黎毫无防备地露着整个背脊,同时鼻子捕捉到股甜腻的香味,是刚熄灭的蜡烛散发出的。
这烟味不太对劲。
她闻过尸体每个腐烂阶段的味道,蜡油散发出的非常接近其中之一。
沙沙沙,布料摩擦的声音挨近。
林黎扭过身的同时,身体像顶尖猎食动物那样,肌肉紧绷,熟练地调整角度,袖子里的金属楔子迅速滑到紧握的手心。
只要不到一秒,楔子就可以精准地插进来人的太阳穴,三秒内,这人就会没命,就算是异能者被扎穿脑子也会死。
但随后,闻到熟悉的香水味后凶器又被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
“是我。”
美少男望着满脸惊慌失措的林黎,压低声音说。
“我看到了四楼走廊的血迹,还以为你……”
“幸好我的异能是降低存在感,”他捂着肚子,走到椅子边坐下。
穿得这么华丽真能降低存在感吗?
大概林黎的质疑目光太强烈了,美少男扬起嘴角,露出整齐的八颗白牙。
“告诉你也没事,我的异能会根据在普通人中获得的高关注从而相应降低在诡异眼中的存在感,也就是说普通人越关注,诡异就越无视。”
那他不穿的话效果应该是最好的。
“所以我才这么打扮,”他说,“我叫边北舟。”
“禾初。”林黎语气自然地说,目光落到地上仍旧昏迷着的男生,脸上流露出担忧,“他是陆扬。”
“我们在五楼的时候不小心进了一间有鬼的屋子,他为了保护我受伤了。”林黎愧疚地低声道。
“他没事,”边北舟瞅了瞅,他自己就是异能者,一眼看出这是要觉醒的迹象。
他在陆扬跟前蹲下,手上变戏法似的突然多了个电子温度计,放到陆扬额头停了停,屏幕上亮起一个数字51摄氏度。
“还不错嘛,”边北舟看着数字惊讶说。
“还不错?”林黎愣了下,“这个意思不是他已经烧到51度了吗?”
“不是哦,”边北舟拿起温度计,迅速贴到林黎额头。
林黎屏息,露出紧张的神色,衣服下的身体已经紧绷起来,就差一点,刚才差点就要条件反射地把这只手扭断了。
边北舟把温度计放下来给林黎看,上面的数字已经变成了37度。
“这是个测试异能者数值的道具,37代表普通人,以此为基准,越高说明觉醒的异能越强。低级异能者在40-50之间,50-60是中级异能者,60以上就是高级异能者了,70以上更是凤毛菱角,到现在我也只见过一个,”边北舟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惋惜道,“那家伙有89,简直跟怪物一样。”
“越高就越强,不是件好事吗?”
“是一件好事,”边北舟点点头,斟酌用词道,“但异能者获得力量的本质是被诡异感染,数值越高说明受感染度越深,就意味着越容易彻底沦为失去理智的诡异。”
林黎愣了下,普通人对异能者了解有限,只知道他们会觉醒各种力量,没想到力量来源竟然跟诡异一样?
“异能者与诡异的唯一区别大概就是还保留有人性,”边北舟说。
他看着眼前的温度计“咦”了声,皱起眉嘀咕,“奇怪,数字怎么不动了,道具也会卡住吗?”
林黎想到它上一个测的好像是她,难保问题不会扯到自己……
她有些心虚地眨眨眼,赶紧引开话题,“你怎么进来的?”
林黎确认过门是完好锁上的,难道边北舟也会撬锁这种偏门技能?
“我来的时候门没锁,”他说。
林黎微微眯眼,什么样的人会不锁门?除非这里不是他的家,而且离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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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再打算回来。
他们俩对视一眼,从眼神看显然都想到了上一波进来的求生者。
“桌上的蜡烛味道有点奇怪,跟平时闻过的好像不太一样。”林黎委婉道。
“那是人肉和尸油做的蜡烛,”边北舟暂时先收起出问题的温度计。
林黎分析道,“求生者不会无缘无故制作蜡烛,最有可能,这就是房租。”
人肉和尸油奠烛作为房租,很符合诡域的阴间风格。
“不过它的功能应该不止这个吧?”
不然边北舟不会冒险点燃一根。乱碰诡域里的东西,谁知道会不会引发什么连锁反应,边北舟这样经验丰富的异能者不会这么不谨慎。
“没错,蜡烛有驱逐诡异的作用,包括那头僵尸。脑子转得很快嘛,”边北舟惊讶道,“以前下过本吗?”
“本?”
“哦,就是诡域,我们平时习惯叫它副本。”
林黎想到前老板炸了自己满脸的脑袋,“算是进过一次吧。”
进就进,没进就没进,算是进过是怎么个意思?如进?
不过边北舟没有过多纠结,动脑子本来也不是他的强项。
“但是这里有个问题,”边北舟说,“我搜到过一本记账簿,每个人的房租很可能要18根白蜡。”
“18根?”林黎略微一估就明白了,算上制作过程中的损耗,18根要用到的材料差不多是两根腿,或者一根腿一根手。
求生者肯定不能从自己身上取材,就算想,砍掉一条腿或手,就算不是失血过多死掉也会因为行动不便被淘汰。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别的求生者。这简直是明晃晃地在暗示求生者自相残杀。
“我们三个要通关就需要54根,接近一整具,”边北舟说,“可惜……”
可惜中年上班族已经被僵尸啃得差不多了,一切都走到了死胡同。
原本暴力破关是边北舟的首选,懒得动脑的人都喜欢直接锤。但他是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准高级异能者会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D级副本里碰壁。
他至今没想明白,如果副本里有B级的诡异存在,怎么可能测出的波动只有D级?就算是被封印了也至少有C级吧?
更何况在奇怪的月光出现后,僵尸估计已经快直逼A级了。
A级是什么水平,就算是高级异能者都不敢掉以轻心,更何况他们?
一个伤员,一个觉醒中,一个普通人?
那头虽然边北舟没明说,但林黎知道他想说什么,也并不觉得残酷,死都死了更要物尽其用。
她没有说自己手上已经凑够了18根,因为没办法解释来源,与其引起对方怀疑,不如不提。
林黎想了想,小声说,“我知道哪里能找到一具完整的尸体。”
边北舟皱起眉,“这里还有其他死掉的求生者?”
“不是求生者。”
林黎指的是藏在5楼地板下的那具无头尸。
补上房租这环,现在她终于捋清这个诡域的主线了。
这个副本有两个通关方式,其一也是副本最乐见其成的,求生者自相残杀;其二则是走隐藏剧情线。
不管是小孩鬼还是走廊上的米碗照片,最后都会引导求生者去4450房间,然后碰见疯女人接下找小孩任务。
从疯女人的话里其实不难推测出,小孩大概率是晚上跑出去玩被僵尸吃掉了。
报仇的母亲和僵尸大战三百回合,求生者则得到隐藏在剧情线里的丈夫尸体。
这才是原本的D级难度,假如副本没有被邪神力量侵蚀的话……
现在僵尸力量大增,5楼悲痛母亲连脑子都没了,还要再加上林黎误打误撞展开棋盘,导致千面之月的注意被吸引过来。
林黎自然还不知道自己也是罪魁祸首之一,跟边北舟大概讲了下5楼4450发生的家庭惨剧以及关键的男尸。
“这样我们就有足够的材料了!”他的眼睛肉眼可见地亮起来。
“……”
林黎有些心虚地眨了下眼睛,一边组织措辞,一边慢慢说,“其实,我们在五楼房间还发现了点其他东西。”
边北舟望着对方脸上腼腆的微笑,脖子莫名一凉,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11. 天寿小区
边北城感到很绝望,他们的处境已经够棘手了,结果现在告诉他这个副本被邪神侵蚀了?这意味着什么?
超低通关率以及超高死亡率。
“难怪,”他咬着牙,目色沉沉地盯着桌上的蜡烛。
副本里存在的规则使得弱小的人类也能够有机会存活下来。但一旦副本被邪神力量侵蚀,一切就都截然不同了。
邪神力量可以被理解为某种强效病毒,它会破坏副本环境和规则,使得里面的一切都陷入混乱无序,诡异和人类都会被感染变异,到最后整个诡域都会陷入纯粹的厮杀和吞噬。
所以想从被邪神渗透的副本中存活下来,唯一的机会就是趁规则还没完全消失前通关离开。
可是根据林黎的描述,男尸被放在召唤邪神的仪式法阵里,5楼显然已经沦为污染核心区,别说成功偷出男尸,估计上去只有被感染变异一个下场。
抽丝剥茧地分析完之后,答案已经很清晰了。
边北舟的目光落在仍然昏迷不醒的陆扬身上,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
期间,林黎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垂着睫毛,作为脆弱的普通人,她显得乖巧而顺从,似乎不管边北舟做出什么决定,她都会遵循。
事实上,林黎现在忙着看虚空中的闪光界面。
黑暗中金光闪闪的字显得尤为扎眼,背景里还不断燃放着烟花,简直能把人亮瞎。
【诡域直聘2.0已更新】
app现已升级到可脱离载体发布消息!竭诚为您提供最好的体验!
【警示】
检测到您所处工作场地即将进入缄默季节,预计倒计时半小时,建议提前下班。
【提示】
检测到您还有未完成的工作:寻找失踪的男孩。请提高工作效率,避免产生经济损失,谨防加班哦!(ps.本次工作不提供加班费)
林黎:……
狗app真的非常懂打工人心思了,但她会产生损失到底是谁害的?罪魁祸首还好意思说?
林黎撇撇嘴,目光落在“缄默季节”上,又是一个新的陌生词汇。
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季节,缄默本身有噤声不语的意思,但连剥削狂app都建议提前下班,估计是个对活人不怎么友好的季节。
半小时……林黎想到找孩子的任务,翻出信息察看,上面倒计时提示已经过去十分钟。她深吸口气,尽力保持冷静。
接下来必须要尽快。孩子,或者说孩子的鬼魂会在哪里?
林黎脑海里闪过走廊上的米碗。这是种为死人做的简单祭祀,她原本以为是孩子家人摆的,但现在想想,一个已经神智不清的女人真的还有能力布置吗?
对面,思考半晌的边北舟终于下了决定,出声打断了林黎的思绪。
“我去5楼引开诡异,”他深吸口气说,“你想办法挪走尸体。”
边北舟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几乎必死的任务让声音里多了层凝重与绝望。
林黎闻言抬起头,落满睫毛影子的眼睛里闪过抹意外。
最近她身边的好人好事含量是不是有点高?这都有点影响她正常发挥了。
不过可惜的是,已经来不及了。
边北舟不知道这个副本还能坚持多久,但林黎眼前可明晃晃地挂着缄默季节来临倒计时。
不到半小时,就算现在拿到男尸也来不及制作蜡烛了。
“其实,还有个办法,”林黎犹豫道,“房东只要求我们交上蜡烛,但也没规定蜡烛是怎么来的。”
边北舟愣了下,“你的意思是?”
林黎眨了眨眼睛,“房东收蜡烛大概率是为了提防僵尸或其他鬼怪攻击自己,那么她也许会预留库存。”
话都说到这里了,边北舟终于明白过来,这是要抢劫房东小金库,然后再当作房租交给她。
一蜡两用,真正实现了无污染无公害的二次循环。
边北舟对林黎的印象还停留在漂亮花瓶上,他此时不由得重新打量她。柔和精致的眉眼,眼尾下垂,长而密的睫毛下,一双眸子又大又圆,显得无辜又无害。
谁懂听到顶着这张脸的人很自然地提出抢劫这种事的冲击,感觉一点不亚于小猫咪提着冲锋枪突突突的即视感。
但这方法听起来虽然无耻,仔细想却很有几分道理,最重要的是很快很有效率,非常合边北舟的胃口。
可是能提出这样办法的人真会是看上去那么无害吗?
“我进楼里的时候留意过,房东住在一楼,不过现在下去很有可能碰到僵尸,”边北舟掩去眼底的怀疑,“不知道现在蜡烛还能不能对它起作用。”
“加上这个应该可以留住它一会,”林黎掏出枚古钱币。
边北舟一愣,没想到这东西兜兜转转最后到了她手上,最重要的是,对方竟然愿意拿出来。
他知道一个道具对普通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诱惑有多大,即使是异能者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毕竟一个好用的道具在关键时候真的可以救命。
想到这里,边北舟看向林黎的目光更加复杂了。
“如果你信得过我……”
话还没说完,林黎已经把钱币放到了他面前。
“我相信边哥会带我们出去。”她眉眼弯起,声音柔和。
边北舟愣愣地注视着对方递过来的钱币,暗哑的圆形铜币被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漂亮的桃花眼里盛满了信任。
他心里蓦地升起了股愧疚,自己刚刚竟然还怀疑对方不单纯。
边北舟深吸口气,望着林黎郑重道,“我会的。”
……
林黎当然不是完全相信边北舟,只是接下来不太方便随身携带昏迷的陆扬,所以需要一个能确保带他出去的保姆。
从之前的行事看,边北舟虽然有想过用陆扬当租金,但最终放弃了,说明还有一定的道德底线。这样的人容易被信任和依赖打动,激发出英雄主义情绪。
一枚捡来的道具换一个还算可靠的盟友,对林黎来说很划算。
月光将走廊上的阴影逼得几乎只剩一脚的距离了,所照射之处都是霜一样的雪白。
嘎吱。
林黎闻声望向脚边,被月光照到的地方并不是像雪一样白,而是真的覆盖上了层冰霜。
“你有没有觉得温度降得很快?”边北舟问,之前还是跟外面一样的酷暑,眼□□感温度都快要入冬了。
难道说“缄默季节”就是指冬季?会有这么简单吗?
林黎和扛着陆扬的边北舟悄声下到一楼,幸运的是过程里没有碰见那头僵尸。
房间不算难找,就在进楼大厅拐角紧挨着走廊的地方。边北舟带着陆扬守在门口警戒,林黎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屋内面积比在外面看到的还要狭小,天花板很低,以林黎的身高,几乎轻轻跳一下就能触到垂挂的老式风扇扇叶。
黑暗中没有任何响动,房东不知道去了哪里。
林黎轻轻地踩过老旧的地板,目光在室内扫视一圈。电视柜、书桌、茶几,一堆堆杂物将整个空间挤得满满当当,同时也多了许多能藏东西的暗角。
林黎一边在室内转悠,一边模仿着腿脚不变,个子矮小的老太太活动。
如果她有一件重要的东西会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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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物品每天都会被用到,急需的时候还必须迅速且容易拿取。
考虑到老太太的腿脚,所以藏的地方必然不会很偏僻,一定就在这周围的某个置物柜里。
察看的目光扫过照相墙时顿了顿。
里面夹着大大小小的照片,最前面的几张边角已经泛黄,能看出来距今年代久远。而照片里的主角都是同一对夫妻,按照时间线,从黑发青年到白发垂朽。
他们看起来一直都很恩爱,生活也很幸福,直到某一天,一切戛然而止。
最后那张照片里只剩头发半白的老太太,明明时隔不久,但看起来要比前一张苍老很多。她的神色哀痛,皮肤上的褶子深深的,像用刀划拉出来。
虽然这张照片上的人看上去仍然要年轻得多,但林黎还是敏锐地辨识出来了,这就是她之前见过的房东。
而另一个男主角从身形上判断,很像那只僵尸。
看来又是一出爱情悲剧。
之后的部分再也没有照片,全是剪掉下来的老报纸,一块块豆腐干大小,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墙壁。
起先还算正常,都是各种医院治愈绝症的案例,看来房东的丈夫一开始是病了。但紧接着报纸上关于宗教的比例越来越大,祭祀,仪式的字眼层出不穷。
而其中有个模糊的黑白标识出现的频率很高,几乎每张都会出现。它看起来像很多交叠的门,又像本翻开的书。
好眼熟啊?
林黎眯起眼回忆,依稀记得房间门口贴的小广告上宣传的似乎也是这个教会。
不对,她一定还在其他地方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了。
林黎转开目光,扫过老式绿皮冰箱时心中微动。
老冰箱很矮,大概只有1.3-1.4m左右,这个高度即使是瘸腿驼背的老人也能很轻松够到。凑近察看,金属把手边缘因为经常触摸已经磨损掉漆。
林黎抬手握住门把手,打开上层冷冻柜,紧接着瞳孔猛地微缩。
在结满霜的狭窄柜体中央紧紧卡着个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盯着外面,四角空隙处填塞着砍下的手指、手臂。
“我知道老太婆把蜡烛放哪了!”脑袋急忙出声道,“只要你放我出去!”
林黎嘴唇微抿,就要关上柜门的手一顿。
“你要是不相信,我先告诉你也行,”脑袋絮絮叨叨地说,“老太婆腿脚不好,眼神也不好,拿东西都只能靠摸盒子轮廓。我有一次看到她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来过一个……”
脑袋话还没说完就被林黎抓着头发提了出来。
哎?难道不是应该先尖叫一声,然后再问问他是人是鬼吗?
以前能找到这里的求生者都很谨慎,轻易不会碰它或者做交易。心态再好点的人看一眼就关上,要么就是假装跟它做交易,反正绝对没有这么爽快地把脑袋弄出来过的。
因为这一看就很诡异啊,弄出来没准会触发什么陷阱呢?
脑袋,或者说房东很聪明地预判了求生者的预判,所以也从来没失手过。这些差点成功的求生者估计到死都没想到,能让他们逃出生天的蜡烛其实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林黎随手抓了块桌布塞进它嘴里,把提着的脑袋转过来,后面果然有个大窟窿,脑子里的东西全被掏空了,此时取而代之的是累得整整齐齐的白色蜡烛。
“果然,你就是蜡烛盒子。”
突然,冰箱的金属把手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光。
林黎敏锐地瞥向金属把手,在被拉变形的画面中,一个佝偻身体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贴在她身后,高高举起的剪刀对准她的后脑勺猛戳下去。
12. 天寿小区
林黎一蜷身子,躬起的腰背猛击黑影的肚子,趁对方踉跄后退时,扭过身捏住拿剪刀的手,如果可以将此称之为手的话。
那鸡爪样的东西简直就跟披了块皮的树枝一样。
老太太痛得松开了手指,剪刀砸在地上,激起一片灰尘。它的胸膛剧烈起伏,浑浊的眼睛睁大,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作为核心boss,老太太在诡域横行霸道多年,很久没有撞到过这么硬的墙了。
脆弱的人类伤不到它,强大的人类碍于它任务boss的身份也不会做过火,更不用说诡域里的其他诡异,它们都只能遵循规则的意志,无法越界。
所以老太太才能与5楼的女人相安无事到现在,即使对方的孩子死了……直到这个突然被规则强行录用进来的家伙出现。
明明是个人类,却能被诡域招聘进来办事,这简直闻所未闻,而且看起来瘦瘦弱弱,没想到力气竟然比身为诡异的自己还大。
望着头顶那双黑黢黢的眼睛,老太太有种感觉,对方是真的会杀了它,也真的能杀了它。
它心里不禁升起懊悔,太大意了,以为只是个没用的女人,自己对付起来绰绰有余,不然就该让老头解决了她,再去解决门外的男人。
“你不能伤害我!”老太太望着从地上捡起剪刀的林黎,心肝震颤,“我是你的雇主!没有我的同意,聘用契约无法解除,你也永远无法离开这里!”
然而比起老太太色厉内荏的威胁,林黎更在意眼前姗姗亮起的提示。
【恭喜您获得道具:阿婆的银剪】
一把养护得不错的银质剪刀,在阿婆出嫁时剪过合髻的头发,后来也剪过不少人的脖子,现在它有了更伟大的任务,成为您的消遣!
您可以使用它裁剪任何东西,一张纸,甚至一段令人烦恼的关系。48h内仅可使用1次。
林黎试了试剪刀,锋利的刀片交合时发出喑哑的咔呲声,看上去除了尺寸大些,与普通的剪刀没什么差别。
不知道提示描述的剪断关系后会发生什么?彻底抹消事实还是修改记忆?然而研究兴趣才刚升起就被紧随其后的提示打断。
【检测到任务目标:失踪的男孩在您附近2米内,现开启倒计时5分钟】
【4:59】
what?
林黎瞥了眼瞬间蒸发了十分钟的倒计时,深吸口气,不愧是狗app,这是生怕扣不到她的钱吗?
5分钟,要在堆满杂物的房间里找出男孩的尸骸或鬼魂,除非有奇迹,不然绝无可能……
林黎的目光扫见老太太,眼睛眯了眯。
“哦?你怎么知道就没其他办法了?难道你都试过?”林黎挑了挑半边眉,轻飘飘地反问,“比如,雇主死了。”
老太太被对方轻描淡写就判自己死刑的态度激怒,胸腔里涌起潮水般的怒火,再加上那张刺眼的脸蛋,想把眼前女人撕碎的躁动让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年轻漂亮的女人全都是祸害,全都是造成它不幸的根源!
剪刀轻轻的咔嚓声仿佛一盆水浇在火焰上,老太太的怒火被迫消减,收起爪牙,苍老的脸上露出脆弱的乞求。
“我只是个可怜的老太婆,半截子身体入土的人了。”它低哑着嗓子,语气凄婉地说,脸上没了那份鬼气森森的怨毒,此时看上去还真的像个无助脆弱的老人。
这个D级副本里猎到的大多数是弱小的普通人,但也不乏强大的异能者,实话说,作为无数核心诡异boss之一,老太太算不上多强,但年龄让它有条件变得足够狡猾。
人类,特别是年轻人,短暂的人生阅历让他们头脑简单,感情用事且容易心软,会轻易被表象蒙蔽。他们会不自觉地对弱小的老人或幼儿放下警惕,心生恻隐,即使几秒前那还是一个危险的诡异。
“你是人吗?”
没什么感情波动的声音打断了老太太的思绪,被出乎意料的反问狠狠一噎,它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这女人是人类吗?一个瘦弱憔悴的老人倒在面前,不想着去扶,至少话放好听点吧!
老太太有点演不下去了,干巴巴地说,“我们无冤无仇,而且你干完活就离开了,我们有必要像这样打打杀杀,多伤邻里感情?”
这话说得好听,好像一开始打算用剪刀捅人后脑勺的不是它一样。
“没错,”林黎也不反驳它,顺着话说,“况且我是个尊老爱幼的好人。”
就你?
老太太闻言抿紧嘴,眼睛忍不住撑大。
这人还能要点脸吗?说的时候先把剪刀从老人家脖子上拿开会更有说服力吧?
“我在找5楼母亲的儿子,”林黎问,“你肯定认识吧?”
老太太眼底闪过抹暗光,脸上露出悲悯的神色,“那个孩子出去玩被车撞死了,可怜的女人,年纪轻轻丧子又丧夫,啊!”
它大口大口喘着气,不敢置信地瞪着口口声声标榜尊老爱幼的好人女士把剪刀插进了它的大腿。
“你最好老实说真话,”林黎拔出剪刀,压低声音说,“不然你就会发现我有时候也不太尊老。”
老太太算是发现了这个女人的铁石心肠,装可怜根本博不到一点同情。它咬着牙,卸去伪装表情的老脸重新阴森起来。
“那孩子都死了好久了,尸骨早就找不到了,”她嗬嗬笑道,“你的任务永远也完不成,留下来陪我吧!”
林黎瞥了眼窗台,苍白的月光像冷冻室的寒气一样渗进来,玻璃四角甚至沿着缝隙的窗台都已经结起了薄薄的白霜。
挂在视角左上的倒计时,代表男孩那个只剩下不到四分钟,数字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难道你没有发现吗?”林黎放下剪刀,双眉皱起,疑惑地反问,“缄默季节快要来了。”
老太太脸上的褶子条件反射地绷紧,“不可能,现在才刚轮换到绯红季!怎么可能就到缄默季了?”
绯红季?林黎心里记下这个陌生名词,面上不露声色地说,“因为千面……”
“不能!”老太太听到千面之月的时候眼睛里的恐惧几乎能溢出来,浑浊的眼睛瞪得很大,几近要撑破眼眶,嘴里声音刻意压得很轻,仿佛在害怕被谁听到,“不能叫名字!你会把祂引过来的!”
什么伏地魔设定?
“但是,”林黎眨眨眼,无辜地说,“祂好像已经来了,不信你看窗外。”
老太太好像这时候才发现外面月光异常明亮。它的眼睛像怕被月光灼到似的急忙避开,浑身颤抖得跟筛子一样。
“怎,怎么会这样?”
它的眼珠子控制不住乱颤,脸上的惊惧畏缩看上去不像假的。
“祂来了……”
林黎原本以为邪神降临对诡异来说是件好事,5楼女人虽然加深了异化,但实力肉眼可见地增强了,那只僵尸也是。
但看老太太现在的模样,似乎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敬拜的神明来了不好吗?”她问。
“人类崇拜太阳,如果有一天它落到地面了呢?”老太太反问。
这个比喻倒是简单易懂。
林黎停了下,突然出声问道,“这个房间里有个密室,对吗?”
“你怎么知道?”
话一出口老太太才意识到不好,刚才满心慌乱没警惕这只兔崽子下套。
“果然,”得到确定答复,林黎的目光转向四周。
她在进来时目测过,房间外面看起来至少有百步长,但里面却明显要短得多。房间里堆积如山的杂物大概也是为了掩饰这一点,不让面积异常过于惹眼。
“知道了又怎么样?祂就要来了,缄默季要来了,谁都逃不掉!”老太太双目惊恐地瞪圆,瞳孔望着某一处无神地呢喃。
“轮到自己死的时候才知道怕?”林黎说,“这么多年你献祭了多少人?走廊上的教会广告也是你贴的吧?”
她本来以为是5楼母亲为了找孩子向邪神做了祈祷才引来了祂,但看到房间的照片墙后发现自己想错了。
孩子才死不久,所以母亲一定也是最近才开始接触到这些。反而是老太太,好像很久以前就开始信教了,加上丈夫病重不治,走投无路之下选择了向邪神祭祀。不过事实证明,邪神不会救人,只会让人变成怪物。
“我能怎么办?”老太太被林黎审判的目光刺激到,尖锐地叫起来,“我开始也不知道,一旦祭祀过一次就再也不能停止了。神需要祭品,越来越多的祭品。如果不是糟老头子看中了外面的花女人要离开我……我只是想让他睡一觉,没想到药用多了会死,我不是故意的……”
“没想到,还是不想想到?”林黎轻嗤一声反问。
老太太与林黎四目相对,沉默了会,突然嗬嗬笑起来,“白头偕老一辈子,临入土了搞这么一出。他,活,该。”
“5楼母亲也活该失去孩子吗?”林黎挑眉,“自己淋了雨,所以要给别人浇开水?”
老太太呼吸更急促了,哑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过要杀那个孩子。”
在它狡辩的空档,林黎的目光始终在四周扫视,思忖着密室的门被藏在了哪里。
不行,杂物太多了,没有准确线索,短时间内根本找不到密室入口。
【3:05】
林黎瞄了眼时间,背对老太太闭了闭眼。
她转过身,眉头微微蹙起,眼睑轻颤,目光中闪过一丝薄薄的水光,显露出感同身受的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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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和痛苦。
“我明白,这确实不是你的错。丈夫出轨才让你失控放多了药,所以才会陷入邪教的陷阱。你不是坏人,你的良心也还没有泯灭,不然就不会在走廊上给死掉的男孩放米碗点香了,对吗?”
【2:01】
老太太闻言,蒙了层白翳的眼睛开始微微震颤起来,它没有说谎,确实没有想过要杀男孩。
不是所有人一开始就是天生的杀手,更何况在楼里住了几十年,那个孩子还是它看着出生,从一点点大到能跑能跳,接了糖会甜甜地喊,谢谢,阿婆。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那天,等它发现的时候,男孩已经被啃得奄奄一息。它可以选择救他,但豢养僵尸的事也会被发现,还有这么多年来献祭的人。它没有选择,只能将错就错。
但男孩的死成了它动摇的开始,开始想是不是自己一开始就错了,恶念升起时下药,后悔想弥补时求助邪神救回丈夫,为了祭祀多年来又杀了无数人。
它都快忘了,自己原本也是个连路边的花都不忍心踩的姑娘家。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于是在一天夜晚,终于受不了内心的煎熬,它自杀了。诡域就是在这时候形成的,这里是它执念的演化,只是诡域的力量让它忘记了一切。无数年,一遍遍循环着曾经做过的事。
老太太嘴唇颤抖,“你真的觉得我还能做个好人吗?”
当然不是,错了就是错了,再有苦衷也不是残害别人的借口。
“当然,你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教会蛊惑,并不是出于本意,”林黎鼻翼轻微翕动,喉咙咽了咽,声音伤感地说,“结束不了献祭也让你感到了痛苦,你不该受到不公正的对待,你理应得到宽恕。”
【1:00】
“宽恕?”老太太的眼眶微微湿润,血红的泪水缓缓溢出了眼眶,“不,我不配得到宽恕。”
成为邪神信徒的那刻起,它就被污染了,只是邪神留着狗腿子还有用,才没杀它。
林黎抿紧嘴角,死前忏悔她听过许多次,既廉价又无用。后悔除了折磨自己,没有任何意义。
“既然所有人都要死了,为什么不能让这对苦命的母子再见最后一面呢?”她按耐着性子,轻声说。
【0:15】
老太太的面庞僵持了会,朝左边慢慢侧过,目光投向冰箱对面的碗柜。
原来在这里,难怪它刚才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0:08】
林黎迅速打开柜门,里面是一档档的碗格。她深吸口气,尽量让跳得飞快的心脏缓和下来,手指细细摸过侧面柜壁,寻到一枚暗勾时紧紧拉出,表层的碗柜顿时像门一样打开,露出后面漆黑的房间。
【0:03】
林黎试探地迈入半步,噗呲,挂在墙壁上的蜡烛燃起火焰,熟悉的腥甜充斥鼻尖。看来白蜡烛除了驱逐诡异,祭祀也需要用到它。
狭小的密室地板上,用鲜红的血液画着一个繁复的仪式法阵,小男孩被啃得坑坑洼洼的尸体就摆在中央。
【0:01】
【恭喜您找到了失踪的男孩】
重新回到母亲身边的男孩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在夜晚偷跑出去玩耍了,特别是在走廊上拍球。
【调解工作已完成,请尽快下班!】
呲拉……几乎在消息亮起的同时,金属犁地的声音出现在走廊上。
糟了,这个任务完成的同时会把五楼女人吸引过来。林黎的心脏像被刀尖划过一样紧缩起来。
“重新回到母亲身边……”她早该想到的。
逼人的红光突然在密室中亮起,仪式法阵竟然被自动激活了。林黎看了眼男孩的尸骨,咬着牙,快步上去提起,然后迅速退出密室。
外间的老太太已经不见了,仅仅这么几分钟,窗外的月光已经像剑一样射进室内,留下一道长长的楔形光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地板像被泡发了一样变得柔软,走起来仿佛在一片含水量超标的草坪上。
林黎绕过月光,大步走出房间。一楼大厅里一片狼藉,僵尸的身体被硬生生地撕裂,拆得七零八落。而不见的老太太此时正呆坐在大厅中央,怀里紧紧抱着它的头颅。
五楼女人已经异化得看不出人形,脑袋完全消失,被茂密飞舞的触手取代,上身裙衫破碎,肋骨两处长着排虾一样的小脚。
它走到老太太身旁,胸膛肋骨左右打开,像张嘴一样一口咬掉了对方的脑袋。
嘎吱咀嚼时,飞扬的触手感应到了什么,齐刷刷地转向林黎的方向。
声音从打开的肋骨里传出来,仿佛带着粘稠的酸液,腐蚀着听者的耳膜。
“我,看,见,你,了。”
13. 天寿小区
“别看。”边北舟哑着嗓子,痛苦地捂住耳朵,紧闭眼睛。
可是无济于事,虽然只是飞快瞥了眼,触手怪的影子却牢牢烙印在了脑子里。影像就像个污染源分源,不断在脑海里散发出呢喃声。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而边北舟的精神值在肉眼可见地降低。
他见过侥幸从邪神本逃脱最后又因为抵抗不了污染最终发疯的异能者,明白那大概就是自己今晚的命运。
陆扬收回目光,脸上仍然带着震撼到空白的表情。不到一天前他还是个普通毕业生,不到一天后,不但觉醒了异能,还直接贴面观赏了这么炸裂的场面。
“污染物看多了也会受到感染,咳咳,”边北城浑身上下都是布满了伤口,特别是腹部那里,直接被僵尸的手贯穿出一个碗口大的洞。
如果不是随身携带了治疗道具,这会妥妥凉了。从某方面来说,异化女人的出现还算是救了他一命。
陆扬紧张地检查了下自己的身体。他能听见熟悉的呢喃,但自从觉醒异能后好像有层无形的力量帮他抵挡掉了一点,所以眼下的情况要比边北舟好上许多,至少还能行动。
一个圆滚滚毛茸茸的东西突然从天而降,落进陆扬怀里。他低头一看,与人头四目相对。
“嗨!”人头主动打招呼。
陆扬倒吸口气,当即就要把它丢出去。
“别扔,里面的蜡烛是房租,”林黎在大厅另一头喊道,“赶紧想办法通关离开!”
陆扬愣了下,把人头转过来,这才看到脑壳里塞的蜡烛。他刚想问林黎,他们走了她怎么办,但再抬头,她和触手女人都已经从一楼大厅消失了。
脑海里的呢喃声乍然变响,提醒陆扬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他们留在这里不但帮不上林黎,反而会成为累赘。
他咬着牙,靠仅存的一丝理智,扶着已经没法行动的边北舟站起来,踉跄地走向大门。
门边有个类似银行交易台一样的窗口,玻璃后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楚。
陆扬从人头里抓出一把蜡烛拼命塞进窗口,紧张地盯着里面,害怕房东死了会对通关有影响。
幸好并没有。
一只惨白的手从黑暗中凭空出现,将蜡烛堆收拢了进去。半晌,耳边传来玻璃大门解锁的声音。
陆扬吃力地喘着气,明明只距离门口五六步,但仿佛走了半个世纪。当他拖着边北舟穿过玻璃门,嘈杂的人声和警笛声蓦地在耳边响起。
已经安全了的信号让陆扬终于松下了神经。望着视野中朝他们跑来的模糊人群,他跟边北舟一起摔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为了给陆扬他们创造出门机会,林黎引着触手女人离开大厅。老楼里能逃的地方不多,她只能朝楼上跑。
但没想到的是,明明是2楼楼层竟然直接变成了5楼。诡域空间已经在千面之月的影响下彻底扭曲混乱。
下秒林黎明白过来,这不是巧合,是千面之月想让她回到5楼。但是为什么?这里有什么?
她立即想到了4450房间的仪式法阵,看无头男人的摆位,应该是用于献祭仪式……祂想要的是她。
林黎低头看了看手里提溜的男孩尸骨,很快有了办法。既然对方想要祭品,那就给祂一个。
触手女人轻声哼唱着走上来,脚步不紧不慢,似乎非常肯定猎物已经跑不掉了。祂在楼梯口站定,头上舞动的触手感应了下空气中残留的气息,接着继续哼唱着往4450房间的方向走去。
猎物自投罗网的识相行为让祂很满意。
4450的大门敞开,可以清晰看见地板下面的仪式法阵上躺着个黑黢黢的身影。触手女人不疑有他,缓步迈入,但随着靠近,黑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楚,身体里的另一股意识乍然增强。
仪式法阵上躺着的已经不是无头男人,而是一具小得多的尸骸,是这个身体宿主一直在寻找的孩子。
母亲对孩子的爱让她暂时压制了邪神投影,短暂恢复了一丝理智。她蹒跚地走到孩子身边跪下,紧紧将他抱在了怀里。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女人半抽泣半呢喃。
“我应允了。”空无一人的黑暗中传来林黎的声音。
触手女人猛地抬头,胸口大嘴张开发出嗡鸣。千面之月夺回身体控制权,下意识觉得有诈,想离开法阵范围,但已经来不及了。
嗤一声,法阵周围齐刷刷地亮起了一圈白蜡烛,18根,不多不少。
商城兑换的隐身道具正好失效,林黎的身影凭空出现在房间里。
“用献祭给我的法阵来献祭我?”能腐蚀耳膜的声音嗬嗬笑道,轻蔑地说,“很有想法,可惜没用,这对我无效。如果你乖乖献上自己,我会考虑给你一个痛快。”
“劝你下次异化宿主的时候保留眼睛,”林黎托起手里翻开的书本放到胸前,对照着念出献祭的密语。
随着林黎的语速越来越快,千面之月察觉到法阵正在吸收自己的力量。
“怎么会?”
祂这才想到去检查仪式法阵,转了一圈终于在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涂改的痕迹,那是献祭对象的标志,原本的月亮被改成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林黎
她把祂献祭给了她自己……
千面之月勃然大怒,这个胆大包天的蝼蚁竟然敢肖想神明?
实话说一个投影的力量对祂本体的损失不大,但这招属于是贴脸嘲讽,伤害性不强,但侮辱性巨大,简直是把祂的脸踩在了脚底下,再碾了碾。
一旦传出去,千面之月都能想象得到被其他群神冷嘲热讽的场面了,以后几万年还要不要混!
不能将这个人类碎尸万段,实在难解祂的心头之怒!
“想吸取神的力量,也要看你够不够格!”祂咬牙切齿地咆哮。
“多谢关心,不过你管好自己就行,”林黎念完密语,放下书。
法阵中的触手女人身上燃起了绿色的火焰,千面之月无能狂怒的咆哮轻了下去,直到消失。
没了邪神投影,她恢复了身体控制权,用最后一点力量抱起男孩尸骨。小男孩的鬼魂出现,朝着女人的方向扑进了法阵中,他最终原谅了母亲,选择了永远在一起。
母子向林黎恭敬地行礼,然后很快被绿色火焰燃烧为了灰烬。
将猎物吸食殆尽的法阵餍足地暗了下去,周围的白色蜡烛也已经快烧到底了。
林黎坚持不住地单膝跪地,忍不住喉咙的痒,吐出一口血。
强行吸收神的力量给她的身体造成了过重的负荷,换了真的普通人估计这会已经成肉泥了。幸好在身体快崩溃的时候,棋盘主动吸收掉了大半。
【检测到您的道具:邪神的棋盘,已满足开启聚会功能】
【检测到聚会最低信徒数量:3/3】
【请为您的聚会命名】
林黎不知道这个聚会是个什么,有什么用,但是提到命名,脑海里条件反射地闪过app的小丑图标。她下意识轻声说道,“丑角。”
【已将您的聚会命名为丑角,期待您开启首次聚会】
【恭喜您完成第二份工作,报酬结算中……】
【时薪1万,历时时间10小时,总共薪酬10万,会在24小时内以合理方式打入您的卡中】
林黎第一反应是亏了,才10个小时,早知道应该磨蹭久一点的。
【解锁称号:噬神者】
这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您获得了千面之月的献祭,虽然只是祂众多投影之一,但这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奖励拼图:10000
请再接再厉哦!
林黎看到拼图数额后面的零愣了下,woc,狗app这次竟然给得这么慷慨。还有看信息描述,它这是在鼓励她更多地吸收邪神力量吗?
【称号:职场解放者】
死亡不是结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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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开始,是彻底的解放,求生者1/4,奖励拼图:50
请再接再厉哦!
搞到一个邪神分身就有10000,死掉一个求生者才50,林黎大彻大悟,明白以后该怎么做了。
【称号:职场杀手】
这是个令人沉痛的消息,您的老板都已身亡。黑色称号不奖励拼图
林黎:……
不是,这次明明不是她动手,为什么还能算在她头上?
【恭喜您获得了诡域天寿小区归属权!】
您驱逐了千面之月的投影,成功阻止了缄默季节降临,完美完成调解者工作,获得了小区诡异的尊重,它们一致同意您成为新的诡域之主。
林黎:!
她看到app上多了一个地图图标,点进去以后,里面是一片空白的拼图,其中一小块拼图上出现了彩色图案,看样子就是天寿小区。
【您现在可以自由出入并建设天寿小区了!请不要辜负居民们的厚望,努力成为年度最受欢迎的诡域之主吧!】
这个自由建设难道是她想的那样吗?
【是否将目前所在房间作为您在本地的居所】
林黎压下心里的激动,深吸口气,按下是,接着在脑海里描绘出一栋崭新高档的公寓楼模样。念头一动,眼前破败的筒子楼果然肉眼可见地变新了。
回字结构变成了普通的坐北朝南楼栋,没有了月亮遮挡,太阳光将走廊照得雪亮,斑驳的墙壁变得雪白,老旧的地板焕然一新,玻璃窗光可鉴人……
但当建设推进到家具摆设时,一条提示弹到了林黎脸上。
【提示:缺少拼图!】
她睁大眼睛,预感不妙,赶紧翻出app查看拼图余额,果然看到了一个光秃秃的0。除去买隐身道具的花销,刚到手的10000+就这么挥霍光了……
说好自由建设,结果是要花拼图的吗?
更重要的是,楼还烂尾了。
林黎心虚地扫了眼光秃秃的房间,为住在楼里的居民默哀三秒,接着光速离线。等她赚了拼图再回来,这之前辛苦它们睡几天地板先。
然而楼里已经炸开了锅:
“老子睡得好好的,床呢?”
“我的灶台……饭还是生的。”
“狗东西的房间在哪?我们去理论理论!”
“我看到楼顶大平层刚才闪过道光,ta估计已经溜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狗东西竟然跑了!”
……
眼前一闪,林黎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但意识仍然可以察看到楼里的活动。她抬手抹了抹不存在的虚汗。
幸好溜得快,不然就被堵住门了。
嗯?这是什么?
林黎托起手上的书,刚才献祭的密语就是从这上面找到的,没想到它竟然没有随着老楼消失,而是保存了下来。
不仅如此,书本上被涂抹损毁的部分全都修补好了,红丝绒的书封灿然一新。
这么高级的书一定记载着很多珍贵的知识吧?
林黎兴致勃勃地看向书名:
《邪神:从入门到精通》
林黎:……
这个邪神她是非当不可吗?
正当林黎跟书本无语地对视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了,同时眼前弹出一个红色的警示。
【您的活动已引起当局的注意】
在成就伟大的路上,您突飞猛进,但请小心,这些活动会引来许多不可说的力量的阻碍,人类安全局也是其一。
林黎若有所思地扫了一遍信息。白蜡已经在祭祀中使用掉,储存隔正好空出来放书。
她起身打开门,看见外面的男人时瞳孔不由自主地一缩。
银色发辫,俊美得像雕塑的面孔,黑色制服包裹出挺拔身形,收束的腰间左右别着两把银色的木仓。
是他,那个请她吃前老板脑髓的男人!
14. 安全局
开门出来的女孩看上去好像才刚起床,眼角微红有些湿润,眼睛睁得圆圆的,茫然的表情在看到顾淮腰间的武器时肉眼可见地变得吃惊不安。
顾淮身前的小职员声音不觉得放温和了点,掏出证件展示,“林小姐不用害怕,我们是安全局的。因为江城最近诡域频繁爆发,我们收到上头指令例行走访。”
绝对不是例行走访。对方能直接叫出她的名字,一定提前调查过她。
为什么?她最近也没干什么,难道是以前干的东窗事发了?
“您好……”林黎的声音轻软,但因为喉咙发紧有些干哑,手无意识地捏紧衣服下摆,像极了受惊的兔子。
“最近有没有听到异常响动?”小职员翻开记录本记录。
女孩垂眼想了想,摇摇头,小声说,“没有,不过也可能是我睡得比较深。”
小职员点点头,又接连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最后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银发男人,见他没进一步表示,就要结束问话。
突然,屋子里传来一声猫叫。
一直安静侧靠在走廊上的银发男人陡然转过脸,放下抱着的手,往前走了几步。
“你养猫?”
对方脸上看不出表情,眼神和口气也没什么波动,分析不出什么,啧,麻烦。
不过他为什么要问猫?
大天灾后养宠物是很常见的事。因为宠物可以安抚情绪,而且有时候动物的直觉可以帮忙避开一些新生诡域。
林黎长长的睫毛扇了扇,点点头,“我是流浪动物协会的志愿者,咪咪是第一只救助的流浪猫,我看有缘分就带回家养了。”
顾淮闻言侧眼看向小职员,后者立即点点头,示意对方没有说谎。
蓝白胖子盘尾在玄关坐下,圆蓝眼盯着三人,一点不怕生,皮毛光滑柔软,可以看出主人平时确实照顾得很好。
漂亮乖巧,有爱心,温柔细腻的女孩形象在两人心中逐步加深。
顾淮静静看着她,目光落到林黎的后衣角上时,眼神变得幽深。
“最近有出入过诡域吗?”他的声音平静,但盯着她的眼神变得微微锐利了点。
林黎的心一紧,后衣角有什么吗?
“没有,”她轻声说着,手指轻轻捏紧,然后大大方方地低头,将那片衣角扯到前面察看。
毕竟只有犯罪嫌疑人才会试图掩饰,她是无辜的,有什么好心虚。
衣角从背后的阴影中扯出来,一大片深红色血迹在廊灯下一览无余。
林黎:……她好像也没那么无辜。
走廊上的气氛陡然微妙起来,连顾淮身后的小职员眼神都是一凛。
woc,一定是扎老太太那一下的时候溅上的。
林黎沉默了一瞬,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慌张,但不是害怕畏惧的那种,而是尴尬和羞赧。
“这是……”林黎垂着眼睛,衣领因为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似乎是在找什么恰当用词解释。
“是什么?”顾淮面无表情,冷冰冰地追问。
林黎抬起头,垂着眼尾,眼眶急得泛起了红晕,黑色圆眼与琥珀色狭长眼睛直直对视。
“就是那个……”她抿了抿嘴,很小声地说,“例假。”
顾淮微微蹙眉,琥珀色眸子罕见地浮现出困惑,“例假?”
他身后的小职员有女朋友,立即明白过来,有些尴尬地小声说,“顾队,就是女生每个月都会来的那个。”
顾淮听懂后脸上表情空白一瞬,重新望向林黎时眼神也变得飘忽起来。
“林小姐,谢谢配合。”他退后一步。
林黎嘴角勾起抹很细微的弧度,轻声说,“没事。”
小职员上前递笔让她签字,再次不好意思地道歉。
但笔一入手,林黎就感觉到了异样。
触感不太对。她状似不经意地摩挲了下,略黏腻,垂头签字时轻嗅,果然残留着类似医用胶水的微酸气息。
是指纹膜。
林黎对这东西不陌生,制作快捷而且材料便宜。但安全局的人戴着指纹膜上门走访就很可疑了。
她立即想到对方是要取她的指纹,也就是说他们手上已经有一个可比对的证物了。
【糟糕!只要一比对指纹,您就会暴露!】
抬起头看到虚空中挂着这么一条金光闪闪信息的林黎:……
金字边缘还在不断散发着金光,给她一种狗app此时是在辛灾乐祸的感觉。
【烦人的安全局!烦人的调查员!】
总是有人要在您通往伟大的路上做绊脚石。但对付凡人的方法有很多,您可以选择:
【试图逼疯对方】
污染他,扭曲他,使他疯狂,毕竟谁会相信一个疯子呢?疯子的用途有很多,破坏是其中之一。
【试图引诱对方】
渴望会令一个人面目全非,这正是渴望的用处。还有什么会比一个强大人类成为您的所有物更令人感到愉悦的呢?
【警示】
一旦您选择错误就会面临牢狱之灾!请谨慎选择!
app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选错肯定就g了
逼疯选项最有效率,能直接达成她的目的,但真的有这么容易吗?
林黎能感觉到这个白头发男人的气息,沉稳且深不可测,app盖章的强大肯定不好对付。这样的人精神必然也很坚韧。
也许硬碰硬不会是个好选择。
想到这里,林黎果断选了引诱,然后就看见一枚亮晶晶的6面骰子从天而降。
幸运E的人大概都能明白此时林黎内心飘过的一万句woc
从选择,到掷骰决定成功率,狗app简直处处是坑!
骰子咕噜噜地在引诱选项下开始转动,随着速度越来越慢,林黎身体不自觉地紧绷起来,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这可是决定她将来是不是要吃牢饭的命运之骰!
“怎么了?”小职员收回笔,看见林黎一直望着顾淮的方向。
“其实……”林黎语气迟疑,余光一直死死盯着骰子。
顾淮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他上前一步,垂眸,若有所思地打量对方紧绷的下颌,紧抿的淡色嘴唇,翕动的鼻翼,到微微睁圆的眼睛。
这个女生变得异常紧张,好像是从刚才签字开始的
难道她发现了笔的问题?
光能意识到并察觉指纹膜存在这个事就足以推翻她刚才表现出来的那种单纯形象。
普通人不会经常接触指纹膜,更不要说在几秒内从笔上留下的痕迹中推测出来,这种警惕意识和缜密的思维已经到了可怕的程度。
最重要的是,只有嫌疑人才会害怕采集指纹。
顾淮的眼神微暗,熄灭的怀疑再次冒出火苗。
林黎整个人都被虚笼在高大的影子中,余光里慢下来的骰子停在一条边棱上,在四和五之间左右摇晃,恍惚间,她好像已经看到了未来含着铁窗泪的自己。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声音清冷得像山涧泉水,林黎想到以后天天都要喝一壶就觉得牙冷。
“我其实……”林黎几乎已经不抱希望,她的运气一直差得可以,这次大概也一样。
她抬起头望向顾淮,深陷的眼窝,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琥珀色眸子在昏黄的灯光下仿佛流淌着一圈液态金子。
“我其实有点喜欢你。”她自暴自弃地说。
不是谎话,这长得人模狗样的男人确实还挺符合她审美的,只是是想做成人体标本锁在展示柜里的那种喜欢。
摇晃的骰子落地,五
【勉强成功】
这个人类的精神非常强大,您暂时选择隐秘的方式是正确的!
爱是扭曲灵魂的温柔陷阱,是腐蚀精神的甜蜜献祭,再强大的飞蛾也忍不住对火焰的渴望。
顾淮愣了下,似乎没想到会突然接到告白。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耳边仿佛能听见虚空中隐约的嗡嗡声,但很快又被耳膜中血管突突鼓动的声响盖过。
奇怪,心跳从来没那么快过。
林黎看见那个五点几乎要喜极而泣,yes!狗app这次终于没那么狗了。
小职员忍笑道,“林小姐,我们正在执行公务。”
林黎决定小试一下这个勉强成功的强度。
“那我可以……”她把一缕垂落的鬓发慢慢别到耳后,朝沉默的男人羞赧地眨了眨眼睛,“要一个你的号码吗?”
顾淮下意识就想拒绝,这不太对,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他罕见地感觉到脑袋空白,不规律的心跳不断干扰,而且耳边还有个很轻但很密的声音不断在说,给她,给她,给她……
“我觉得……”不太合适。
但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在阻止他拒绝她。
小职员等着顾淮一口拒绝,再碎一颗少女心,没想到他竟然犹豫了!他犹豫了!
他顿时燃起了八卦欲,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美丽的少女含情脉脉,英俊的男人欲言又止,以他的经验看,这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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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顾队一向公私分明,也许是因为正在执行公务,不好意思处理私事。
“顾队,就一个号码,”小职员贴心地解围道,“这样以后也可以更方便为群众解决困难嘛。”
顾淮手指微顿,沉默的视线落在满含期待的眼睛上,似乎是终于被说动了。
他接过林黎的手机输入了号码时,发现机子边缘的掉漆已经很严重了。她确实过得很拮据。
“谢谢。”林黎扬起脸,黑色的瞳孔像装满星星的夜空一样亮闪闪的。
她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这才转身进屋。
金色字再次出现。
【优秀的猎人往往具备超常的耐心】
这是一只难对付的猎物,您必须要比以往更有耐心。
勉强成功不足以让对方彻底沦陷,随着时间和距离的增长,引诱效果会逐渐削弱,请您注意保持影响力。
也就是说她要经常跟他联系和见面?林黎撇撇嘴。
当务之急是先销毁那支笔上的指纹。
林黎略一思索,一颗白车棋出现在眼前,接着它像液体一样融化凝聚出一只黑色的巨狼。
“跟着他们,找机会毁掉笔,”她撩起窗帘的一角,垂眸盯着楼下朝小区门口走去的两人,“保证安全的情况下,直接干掉白头发的男人也行。”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万一成了呢?这个狗男人的直觉太敏锐了,留着早晚是个祸害。
巨狼接到命令立即转身融进了影子中消失了。
走出老小区,小职员翻着记录本问,“顾队,刚才那个就是江城最后一个叫林黎的了,怎么样?这个要从后续跟进调查名单上划掉吗?”
顾淮垂着眼睛,闻言脚步一顿,似乎是想转身但停住了,他打开车门上去,等小职员关上门后,沉默的男人才开口道,“保留。”
小职员惊讶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翻翻记录本,上面夹着一份林黎详细的生平,“孤儿,被多次收养后又屡次弃养,高中开始就靠做零工养活自己,直到大学毕业才有了稳定工作,还是流浪动物协会志愿者,邻里都说是个文静有礼貌的女孩。”
顾淮沉默地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听到屡次弃养时睫毛动了动。
从档案看这就是个可怜但坚强,善良还非常漂亮的女孩,如果不是小职员有女朋友了,他感觉自己都要心动了。
小职员想到这里又下意识道,“人家还对您一见钟情呢。”
抬头对上顾淮微妙的目光时,小职员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不够严肃,收起松散,认真说,“顾队,我是觉得这样的女孩不像是有反社会倾向。她大概连只鸡都不敢抓。”
顾淮沉默思忖了会,若有所思地说,“她太镇定了。”
小职员愣了下,仔细从头回想了一遍,疑惑问,“她看起来挺慌张的啊?”
确实,一开始顾淮也是这么想,直到最后,那双黑眼睛直直盯着自己时,他才觉察到了一丝异样。
不说小职员,连周宁这样长期混在第一线的调查队老人都不敢长时间跟他对视,更不用说一个年轻女生了。
顾淮随着分析在心里慢慢勾画出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形象。
这是个患有情感缺失症但非常聪明的人,她很清楚什么样的人物形象最容易被社会接纳和喜欢,平时依靠模仿别人的表情言行来掩饰真实的自己。
说话时与人对视是常见的表现无辜和真诚的方式之一,但关键在于对方不了解自己,所以做出了不精准的判断,才出现了这样的破绽。
当然,以上都是顾淮的猜测。也有可能,这就是个普通但神经有些迟钝的女生,所以才不怎么怕他。
一切都还需要靠进一步调查才能知道。
想到这里,顾淮抬头看向小职员问,“笔保存好了吗?”
“保存好了,”小职员已经系好安全带准备开车,把装着笔的取证袋递给顾淮,“我刚才检查过自己的指套,没有破,不会污染上面的指纹。”
顾淮嗯了声,接过放进文件夹,这样一模一样的笔里面还有数支。
是不是她,指纹比对完就知道了。
这时他的手机嗡地震了一下,来自一个陌生号码的好友申请。
【我叫林黎,不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小猫捧手星星眼.jpg】
他的目光在信息上短暂停了下,接着通过申请,顾淮两个字刚发过去,屏幕上跳出通话申请。
来电显示是周宁。顾淮面色微变,接起放到耳边。
“顾队,”电话里传来周宁兴奋的声音,“北舟醒了!”
15. 地狱巴士
安全局是一座完全由天使金属构筑起来的大厦,在阳光下会反射出银白色光晕。
内部墙壁则完全由冷灰色合金包裹,上面刻满了类似楔形文字的密符,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墙壁、地面和天花板。
这些保护符文既是为了防止诡异力量的入侵,同时也是为了困住有可能变异的污染对象从这里逃离。
地下七层,污染物隔离室。
一块巨大的玻璃将房间分隔为两半,一边是各种检测设备,另一边则是类似医院病房布局的房间,四周严丝合缝地包裹着走廊同款合金。
边北舟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脸上卸掉了妆,洛丽塔裙装也已经换掉,穿着松垮的病号服,看上去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气质干净,身材瘦削。
“我不喜欢黄色,看得眼睛疼。”他撇撇嘴,眼睛盯着室内唯一运动的东西——一只发光的飘浮水母慢慢转动。
“哎,那就对了,”检测室负责人是个年纪有点大的老太太,戴着副眼镜,穿着研究员的白大褂,一边刷刷记录数据,一边说,“终于知道那不是给你看的了?”
发光水母是罕见能吸收周围污染的治疗性道具,非常稀少,偌大江城大概也就这么一只。
边北舟当然知道,只是太无聊了。乱飞的眼睛瞥见进来的两人,他腾地从床上跳起来,跑到玻璃边,活像坐了十年牢一样,“淮哥!你终于来看我了!”
“跟我一起出来的那只刚觉醒的雏鸟也没事,”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表情又难过起来,“可惜还有一个女生没出来。应该是她最后帮我们引开了污染物。”
顾淮愣了下,“还有一个人?”
“对啊,这次有四个求生者,”边北舟不明所以地问,眼睛在对面两人脸上来回转。
顾淮沉思,周宁则是吃惊。
“不该啊,”周宁疑惑地嘶了声,“按照之前对这个D级本的调查看,它每次都只吸收三个求生者就会开启。”
基本所有诡域都有人数限制,开启后就会封闭,想要进入除非像顾淮上次在写字楼那样暴力进入。但这种行为并不推荐,因为会造成诡域不稳定,规则出现偏差,乃至崩溃直接全灭。
写字楼那会也是因为有陈家人施压,配上顾淮这样的顶尖高手,才敢一试。
边北舟面露茫然,“可是……”
“根据你之前描述,死了一个中年上班族,另一个是叫陆扬的初醒者,经过检测可以确认为人类,”周宁分析道,“那么有问题的只可能是这个女生。”
“不可能,”边北舟还能想起那双对自己充满信任的眼睛,他还信誓旦旦说要带她出去,结果还是食言了,“不可能,她看上去太……”
“太什么?”顾淮望着说不出话的边北舟问。
“奇怪,”他皱起眉,努力回想但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我好像忘记她长什么样了。”
他不会是在被严重污染后伤到脑子失忆了吧?
顾淮明显想得更多,飞快问,“你还记得她的名字吗?写下来。”
边北舟也被他带得紧张了起来,赶紧在玻璃上哈了口气,慢慢写下两个字。
禾初
顾淮安静地盯着这个名字看了会,然后神色骤变,
“淮哥,怎么了?”边北舟和周宁两双眼睛紧盯着他。
顾淮抿着嘴,抬起手指,碰触玻璃时上面结起了白霜,接着白霜像粉笔一样在玻璃上划过白痕,慢慢在“禾初”两字下面加了一个“人”,下面再加一个“水”
一个古怪的“黎”字出现在玻璃上。
玻璃内外,三人顿时只觉得一股寒意慢慢爬上了脊背。
边北舟更是睁大眼睛,好久回不过神。自己在副本里究竟跟什么东西待了数个小时。
忽然,刺耳的警铃响起,室内几人顿时面色大变。
有污染物在安全局?
顾淮和周宁惊疑地对视一眼,飞快朝楼层电梯跑去。
“发生什么了?”顾淮两人到的时候,小职员正在包扎伤口。
“顾队,周队,我没事,”他抬起点胳膊,又在治疗师责备的目光中乖乖地放下,“都是自己摔的。”
顾淮看向受袭击的三个办公室,面朝走廊的落地玻璃都碎了,桌椅凌乱翻倒,文件撒落一地。
“没有人员伤亡,大概是能潜伏在影子里的小诡异误闯进来,”安保队的负责人走过来说。
“不是误闯,”顾淮在一堆文件下翻出已经被腐蚀得面目全非的文件袋。
“哎,笔!”小职员自责地说,“我早点送到检验科就好了。”
“不是你的问题,”顾淮眸色幽深,“对方就是冲着笔来的。”
半月后的正午。
烈日当空,一辆已经锈迹斑斑的老式公交碾过油腻软乎的沥青马路,在一个顶棚被晒得发白的废旧公交站缓缓停下。
上面的一车人顿时都露出惊疑的神色。
黄毛混混样的瘦小男人下意识低呼出声,“这辆车不是满座了吗?”
车内一片安静,没有人回答,黄毛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还没摸清规则的情况下贸然出声太鲁莽了,万一规则是不能发出声音……
他呼吸一窒,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左右看看想得到一点安慰。
但没人理睬他,只有斜前方穿着黑T恤的中二青年朝他做了个幸灾乐祸的鬼脸。
黄毛气得咬牙切齿,但他不敢对付中二青年,那家伙脖子上的银挂坠一看就是个高级道具,显然来头不小。
但气肯定要撒,他自然而然地记恨上了还没上车的求生者。
哒,哒,哒。
在整车人的注目礼中,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着露膝粉色洛丽塔裙装的少女走上来。
她扭头望向破旧不堪但坐得满当当的公交,嘟着嘴,表情茫然地问,“这不是去市区的车吗?”
资深者还是新人,一目了然。
少女正是被千面之月信徒火热追杀中的林黎。气量狭小的老登下线后摇了信徒,满大街找她,逼得她不得不乔装打扮,而且还只能挑日头最盛的时候。
正午月亮力量最弱,容易躲避老登的搜捕。
俗话说得好,越招摇有时候就是越隐蔽,感谢边北舟在穿着上给的灵感,林黎租到一身裙装,自己再整了个娃娃妆,浮夸得绝对看不出原样。
她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车厢,从内部设施看,这辆公交应该是90年代初生产的,绿色的车顶和塑料凳,地板是生锈的红铁板。
她的右手边是车头位置,司机的驾驶座被不透明玻璃门单独隔开了,左手边整齐地排着两列位置,左右各八个,两边都是单座,一直延伸到车尾。
十六个人……
目前为止,这是林黎碰到求生者最多的一次,不出意外也会死得最多。她隐约感觉到这个诡域等级应该要比前两个高。
作为天寿小区的当家人,林黎知道维持诡域运转是需要能量的,等级越高耗能越大,而求生者就是产生能量的耗材。
一部分乘客冷漠地转开了目光,另一部分则更加放肆地打量起来,特别是少女裹着丝袜的雪白长腿。
“车满了,姑娘,”二排面目憨厚的大叔露出不忍心的表情,“现在下去还来得及。”
话音刚落,车后排传来声嗤笑。烫着卷发化着精致妆容的女人毫不留情地揭穿道,“想用新人试规则就直说,装什么装,恶心。”
憨厚大叔被戳穿心思,眼里闪过抹恨意,但很快又掩饰了过去,“那你倒是说说,车上没位置了,这小姑娘上来跟下去又有什么区别,下去了万一还能离开呢?”
有点经验的求生者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新人运气太差,碰上了诡域bug,现在上来下去都是死,不如废物利用,死前给他们试试规则。
这么一想,大半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赞同憨厚大叔的意思,后者朝卷发女露出同样憨厚的微笑,眼底则满是暗暗的挑衅。
卷发女冷笑一声不再说话,她看不惯憨厚大叔的虚伪,但为了新人得罪大多数求生者不值得,只能眼不见为净地扭头看向窗外。
“这里不是还有个位置吗?”娇俏的嘟嘟音疑惑地问。
涂着淡粉色指甲油的手指着驾驶座并排的位置。
以前售票全靠人工,所以这个位置是谁的显而易见。
虽然它看上去是空的,但没有人真的认为它是空的。退一万步说,即使是空的,乘客坐售票员的位置也明显不符合公交乘坐规则。
车内安静了下来,众人或嘲讽轻蔑或事不关己地瞥着她。
只有中二青年唯恐天下不乱地怂恿道,“youcantry~”
林黎也没见过这么贱的家伙,短暂沉默一秒,然后径直走过去,粉色小高跟狠狠地冲他的腿一踹。
中二青年当即捂住腿嗷一声叫出来,没想到这女的看起来娇小,腿劲比汉子还大。
“你!”中二青年一边龇牙咧嘴,一边瞪着她。
黄毛立即讨好地站起来冲她大声吼道,“贱丫头,哥给你脸还不要脸了,是吧?”
林黎被步步紧逼的黄毛吓得倒退数步,但嘴上不肯讨饶,气鼓鼓地嘟囔,“不是他先问我敢不敢踹吗?”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因为中二青年带着点口音,所以刚才耍帅的英文听起来很像“you敢踹?”
不知道是谁忍不住发出了扑哧一声,中二青年的脸色更加铁青了,朝声音方向怒道,“放屁呢?想笑有本事就大声点!”
黄毛像是找到了组织的狗一样附和道,“对啊,谁敢嘲笑哥?”
他望着不敢说话的众人顿时感觉到了狐假虎威的爽快,之前的郁气一消而散。喊完还不过瘾,他接着转身逼近少女,恶声恶气地说,“你不是要坐吗,快去坐啊!”
少女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此时被吼了,委屈地嘟起嘴,瑟缩着肩膀回到售票员的位置旁,低头沉默地看了会。
众人以为她是害怕了不敢坐,黄毛也一样。他本来就有迁怒少女的意思,现在心里的火气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他走到她身后想压着对方肩膀逼她坐下,但闻到少女身上淡淡的香味后一股邪火从下窜上来。
他立即改变了主意。
这种漂亮又娇滴滴的女人换了别处估计都不会看他一眼,但现在却只能任凭处置。
黄毛此时背对众人,露出猥琐的笑,满是汗渍的胸口几乎都要贴到女孩背上,带着口臭的嘴小声说,“怕了?你黄哥膝盖上还有空位,乖点就让你坐怎么样?”
他根本没想过对方会拒绝,脏兮兮的手迫不及待地朝对方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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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内侧摸去。
谁知少女这时候突然前倾半蹲了下,刚好避开了。
黄毛摸了个空心头邪火更旺,正要发怒,只见后者正心无旁骛地将一张纸巾撕成两片,整整齐齐地铺到满是污渍的椅子上,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掖着裙摆坐下去。
黄毛:……
感情她刚才犹豫是因为怕脏。
“我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呀,黄哥?”少女抬起头,一脸疑惑地望着还站在旁边的黄毛。
现在人家都坐下了还说个屁。
黄毛狠狠地剜了眼飞走的肥肉,扭头就要走,然后蓦地停住了脚。
她如果没听见,怎么知道自己叫黄哥?这臭丫头分明是全听见了装傻玩他呢!
黄毛愤怒地转身,抬起手就要给她来一耳刮子。这种贱货要是被卖到他们乡里就是要吃耳刮的,不听话就多吃几个,总会听话!
但他转头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时却愣了下。
涂着粉色唇彩的嘴微微勾起,一双黑眸似笑非笑,带着看好戏的恶意。此时对方身上哪里还有什么娇蛮无知的小公主样,分明是一匹危险又狡猾的恶狼。
“你,你……”黄毛举着手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他看到对方嘴唇动了动,下意识去分辨唇语的意思。
你该下车了。
他该下车了?为什么?
黄毛顿时脊背一凉,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是哪里。带过他的老人经常语重心长地嘱咐,看起来再安全再普通的诡域都不能掉以轻心。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触犯规则,触犯什么规则。
“先生,”阴森沙哑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请下车。”
“我,我还没到站!”黄毛急忙解释。想也知道,离开诡域肯定没那么简单,现在下车了就是死。
“先生,请下车,”声音机械地重复,同时驾驶室的黑门缓缓打开。
黄毛大叫一声,惊恐后退。
只见驾驶室里正端坐着一具干尸,干瘪焦黑的皮紧贴在骷髅骨上,头颅上有个前后贯穿的大洞,露着牙床的牙齿缝里嵌着褐红色的肉丝,下面的骨架上套着破破烂烂的焦黑衣服,下面黑漆的肋骨隐约可见。
“我还没到站!”黄毛颤抖地后退,声音却不由得低了下去。
“你到站了。”骷髅司机伴随着骨架的咔哒声,慢慢站起来。
黄毛惊恐地瞪着眼睛,看到一脸不明所以地望着自己的林黎,抬起手指着她,语无伦次地说,“是你干的!你做了什么!为什么司机会听你的话!你是不是怪物!”
“你在说什么?”林黎生气地鼓起面颊,“说不定是你惹烦它了,才赶你下去的!”
“你们听我说,”黄毛面朝其他乘客,慌乱地说,“她根本不是表现出来的这样子,她都是装的!”
“难道你想摸大腿摸屁股,我还不能躲吗?”林黎立即泫然欲泣地指责。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这家伙刚才贴人家这么紧不知道在干什么,原来是这种事。在诡域还能精虫上脑的蠢货,死了活该。
“不是!”黄毛解释不清,又像抓救命稻草一样看向中二青年,“哥,求求你,救救我,哥!”
“谁是你哥?别乱叫。”中二青年像赶苍蝇一样挥开对方的手。
见黄毛还要继续赖着,后座戴墨镜的男人懒洋洋地催促,“麻烦死快点好吗?你触犯了规则,现在跪下叫每个人一声爷爷都没用。”
“还有奶奶,”墨镜男前面的卷发女补充道。
“我没有触犯规则!”黄毛急得满头大汗,“冤枉啊,我什么都没干!”
“你站起来了,公交车上坐着的人什么时候会站起来?是要下车的人,”卷发女瞥向墨镜男反问,“我说的对吗?”
墨镜男看了她一眼,补充道,“还踩了车门前的黄色区域。那里一般是供上下车的乘客站的。”
黄毛愣愣地望向车门,那里果然有一小块贴了黄色胶带。但胶带很不起眼,也没有文字标注,如果不注意,还会以为是沾在地上的垃圾。
“可是……可是她也走过去了,她也踩了!”黄毛指着林黎问,“为什么只让我一个人下车?”
“她没踩到。”墨镜男确凿地说,显然刚才所有人的言行他都有仔细留意。
“不可能,我们明明走的地方都差不多!”
“她脚几码,你脚几码?”墨镜男想到新人的高跟几乎就贴着胶带走过去,忍不住感叹,“运气不错。”
黄毛顿时面如死灰,他被骷髅司机拖着推下去的那刻想起少女露出的古怪微笑和唇语,突然明白过来,根本不是幸运,对方一开始就知道那块区域不能踩,却故意什么都不说,引诱着他掉进了陷阱。
司机赶完人又咔嚓咔嚓地回到驾驶室关上门,车内陷入一片安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车上的人都紧盯着下车的黄毛,每一个求生者的死亡都能或多或少地带来点线索。
可是奇怪的是,他只是失魂落魄地走到车站坐下,低垂着头,什么都没发生。
难道通关真的这么简单?只要到站下车就行?
“车没有关门。”卷发女突然说。
其他人顿时反应过来,对啊,上车的已经上了,下车的也下了,为什么车还不关门?
16. 地狱巴士
难道还有人要上?
众人一头雾水地坐在原位,紧张地等待。
这时车内光亮突然消失。明明刚才窗外还是正午十分,阳光普照,现在周身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林黎身体紧绷,仔细用耳朵辨别,但很快发觉自己就像置身真空带一样,听不到任何声响。
幸好黑暗没有持续很久,大概5秒后,车内又蓦地亮起,伴随四排中年阿姨的一声尖叫,林黎赶忙扭过身望去。
只见刚才还垂头坐在公交站的黄毛闪现在了车上。
上客的前门在售票员位置后面,林黎只能看见他僵硬笔挺的背影,但从其他乘客惊恐到刷白的表情看,对方正面应该不怎么赏心悦目。
随着它慢慢朝前走动,沿路的求生者都下意识屏住呼吸,往远离的方向瑟缩,生怕变成鬼的复仇对象。
刚才极其嚣张的中二青年此时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缩头做起了鹌鹑。
好在黄毛没有攻击任何求生者的意思,它缓缓地走到原先的位置,转身沉默地坐下。
看到对方面孔,林黎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这么害怕。
只见那张尖嘴猴腮的脸上此时带着机械僵硬的微笑,就像胶水粘上去的面具。扬起的嘴角几乎裂到耳根,眼睛却睁得圆圆的,漆黑无神的眼珠里透着瘆人的凉意。
林黎端详着黄毛,诡域里每一个看似奇怪的安排肯定都有深意。他死后再上车不可能仅仅是作为吓唬求生者的吉祥物这么简单,还有刚才那瞬间的黑暗。
鬼上车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是诡域不想让求生者看见的。不过这个问题,林黎很快得到了答案。
她转回头时,发现固定在面前的铁盒子里多了一张通体血红的车票,上面标记着的座位号正是黄毛屁股下那个。
票上的铁锈味重得像刚从血水里捞起来,捏在手上甚至还能感觉到人体的温热。
等等,即使处于愤怒之下的热血青年,新鲜的大动脉血液也不会高于39度。林黎用手背仔细估测了下纸面温度,至少达到了45度以上。
除非鬼考究到把血煲了煲后才染票,不然只可能另有原因。
她小心捏起放到鼻子下嗅了嗅,浓郁的血腥味下还混杂了另一股味道,很淡,不是经验丰富且嗅觉灵敏的老手几乎都发觉不了。
林黎顿了下,眯眼瞥向正出气的空调口。从上车起她就觉得很奇怪,这辆破车哪里都扣扣搜搜,只有空调整得齐全,甚至还贴心地添加了薄荷味的空气清新剂。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大概率这辆鬼车上发生过什么事情,而且极可能与通关主线有关。
她思索着,手上翻过票面,松散的目光顿时一凝。
纸片中央烙着一个熟悉的标志,无数门组成的书页。
这个标志在房东太太的照片里也出现过,那时候它挂在一个宗教性质的疗养院门牌上,现在又出现在公交车票上,看来这个组织的产业并不止于医疗领域。
林黎若有所思地轻咬下唇时,姗姗来迟的金字在面前展开。
【岗位:售票员】
【职责】
作为公交售票员,在工作结束后您至少上交16张乘坐车票,否则将扣除所有报酬的十倍
如您所见,这辆公交的财务情况跟您一样拮据,因此沿途如果有些边边角角的杂事,请不要惊讶。名人有言,合格的雇员只会埋头苦干,而不是叫嚣加薪。
【报酬:15000/时】
【ps:临时工不享有工伤赔偿,当前工作场景危险等级为C级,请您注意人身财产安全。】
因为对方太过无耻而感到震惊的林黎缓缓打出一个“?”
什么名人,敢不敢实名之后再发言?
她深吸口气,把票放回票盒。从目前的线索看,死一个求生者就会有一个鬼替代上车,同时也会给售票员一张车票。这么一来,16这个数字就很微妙了,它意味着必须一车人全灭,她才能凑够票。
把售票员与求生者对立起来的做法很符合诡域利益最大化的风格,但林黎并不急着下定论,明面之下一定还隐藏了其他的信息。
还有一点她比较在意,工作描述中的“乘坐车票”。平常很少有人会在车票前加上定义词,除非这个诡域里不止一种车票,才要加上定义词来区分。
生锈的车门在刺耳的拉扯声中缓缓闭合,公交开始沿着荒凉的马路继续朝前行驶。
大部分乘客都被诡笑黄毛吓得惊魂未定,谁也不敢先说话。车内一时陷入了凝滞般的寂静,只有车地板随着颠簸哐当哐当地震响。
哒,哒……
众人吃惊地望着离开前座的洛丽塔少女,在明知起身走动是触犯规则的前提下,对方竟然还敢这么勇?不过想到新人的身份,众人又放下了疑虑。
新人初入诡域不了解通关的一些常识,因为惊恐害怕而做出鲁莽出格的事情都是正常现象。在坐的乘客不发一言,只要新人不拖累自己,没人爱管她做什么。
林黎呆呆地望着众人,桃花眼瞪得又圆又大,双手不安地捏着裙摆,好像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犯了错。
“我以为……”她咽了咽口水,嘟嘴道,“我以为车开始行驶后就没事了呀?”
其他人只觉得新人好笑又愚蠢,这可是鬼车,竟然按照寻常逻辑来思考?简直是上赶着送死,怕不是黄毛第二?
被轻蔑嘲讽的目光包裹,少女气鼓鼓地翘起嘴,像是一定要找出证明自己是对的证据,倔强的目光在车里四处扫视。
在经过公交车中段时,她似乎在车上方发现了什么,转身踮起脚伸手。
黏纸被撕起来的声音将坐在正下方的中年阿姨吓得一抖,发现是新人弄出来的后,忍不住骂道,“讨债鬼,找死别连累别人!”
“你才找死,老婆婆!”林黎不甘示弱地反骂,手上提着一长条撕拉下来的广告纸。
“你说谁老呢!穿得不三不四的小崽子!”她被气得腾一下站了起来,目光瞥见后排黄毛的诡笑又立即想起了站立触犯规则,顿时脸色刷白,瞳孔忍不住颤动。
“别吵了阿姨,”墨镜男的声音从车尾懒洋洋地传来,“小姑娘说的也不算错,停车时站起来代表要下车,这条规则遵循了日常公交常识,那么根据这个思路继续推测,行车途中也会碰上需要活动腿脚,换座之类的事,所以在行驶中自由活动应该是被允许的。”
他说的这点林黎自然也想到了,但更重要的是,公平。
坐在靠后位置的乘客会比靠前位置的视野更广,获得更多信息,这会造成信息获取的不公平,违背了诡域的公平法则,所以车一定会允许人自由探索。
关键在于什么时候。
不过林黎敢第一个站起来更多是因为还有一重售票员身份,工作人员在车上的行动限制本来就要比乘客少得多。
况且诡域不会让安全的情况持续太久,很快就会有下一波攻击,浪费太多时间不划算。
墨镜男起身走到林黎身边抬头望去,惊讶道,“这是?”
见三人没事,其他人也纷纷放下心簇拥过来,瞅见广告下面的蓝底白字时都露出惊喜的神色。
【公交乘车规则】
第一条:请要下车的乘客在停车时站在车门黄线区域内等待
第二条:请勿占座
第三条:请勿在车内饮食,乱扔垃圾
第四条:请勿将身体任何部位伸出窗外抛掷物品
第五条:行车途中一切活动均遵循交通规则
第六条:请妥善使用车上公用物品
下面是一长条公交的站点标注,但因为黑色污渍遮挡基本已经模糊得无法辨识,除了倒数第二站,纪念品商店,旁边还贴心地用红色字注释了:
乘客可以在店内使用蓝色车票兑换任何精美商品,上不设限。
林黎看着车票两字眼睛微微眯起,立即明白过来这个破店是来跟她抢票的。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暗示了求生者可以在前面几站里赚取车票,并且是尽可能多地赚。
车票大概率能在后期派上用场。
同时这也证实了她一开始的猜测,诡域里存在不止一种票。而求生者能赚到的蓝票大概率不是能直接充当她绩效额的车票。
不然林黎接到的任务就不该是16张,一来这个数字太精确了,二来16显得太少。
接下来肯定还会有求生者死亡,鬼交的票加上她再做几个小任务,要完成工作也太轻松了。
以林黎对奴隶主的了解,能让员工站着,就绝不可能让员工躺下,将工作人员与乘客放到对立面才是符合诡域利益的玩法。
呵,做得一手好梦。林黎不动声色地眯了眯桃花眼,眼底深处闪过抹跃跃欲试。
既然如此,就看看谁会笑到最后。
突然,车内广播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机械冰冷的女声播报道:
“前方即将经过斑马线,车辆将减速慢行,请各位乘客坐稳,系好安全带。”
这不是普通车,自然没人敢把提示广播当作耳旁风,都赶忙回到位置上坐好。
然而当中年阿姨在位置上坐下,抓起安全带时顿时通体冰凉。
安全带竟然是断的!
广播不会无缘无故要求系好安全带,只可能是接下来发生的危机与此相关,如果不照做,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死。
诡笑黄毛还坐在后面,只有一座之隔,她想到那个惊悚的微笑也会挂到自己脸上就感到一阵寒毛直立。
阿姨呼吸急促起来,勉强压下惊慌,目光在四散的人群中扫过,瞥到粉裙少女时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对啊,规则又没说不能换座!而且刚才那个表现得很聪明的戴墨镜小伙子也说了,行驶途中起身换座是被允许的!
她现在的脑子里一片慌乱,有了个看似可行的念头后就下意识将所有相关不相关的事都作为佐证依据。
这是她能活命的唯一办法,至于新人怎么办?新人本来就是炮灰,就算不是现在死,也会在下一波死,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现在代替她去死。
这也算是救人一命,下辈子没准能投个好胎。
中年阿姨一边自我安慰,一边用平日里练出来的插队挤车的劲头跑上去,抢在了林黎前面坐了下来。
“那个位置空调太冷了,跟阿姨换个座哈!”
她打商量时已经眼疾手快地把安全带系上了,这样即使林黎不肯也奈何不了她。
一个小姑娘还能把自己硬拉起来不成?
林黎果然没办法,看中年阿姨明显一副硬赖的无赖模样,只能瘪了嘴红着眼走回四排的位置坐下,泪珠打转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半空中的金字。
【任务:请帮助四排乘客解决安全带断裂问题】
【任务已完成,获得奖励:拼图x500,蓝票x1】
【您舍己为人的高尚行为获得了公司的一点信任,额外获得奖励:蓝票x1】
Nice!
不枉费她在往回走的路上磨蹭了那么久,老阿姨的动作要是再慢点,她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不过,舍己为人?林黎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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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过抹嘲讽,完全明白得到额外奖励的原因在于帮公司入账一个求生者,而不是什么狗屁舍己为人。
虚伪的奴隶主。
其他乘客看见少女抓着断裂的安全带投来求助目光时,才明白过来中年阿姨为什么要换座,虽然觉得不耻,但也习以为常。这里是危机四伏的诡域,在生死面前,人类世界的法律、道德都不值一提。
不过落在少女身上的目光中间还是多了一些同情,然而也就一点,近似人类对落水蝴蝶的怜悯,看过惋惜过之后还是该干嘛干嘛。
女孩站起身,下意识抓紧裙摆,红彤彤的眼睛在车里四顾。触到她目光的人都转开了眼,坐在售票员位置上的中年阿姨更是头也不回,只当作根本不知道安全带断了。
突然,高跟的哒哒的声像有了目标,径直朝下车门走去。
难道她知道自己死定了,所以决定自杀?
接着在或明或暗的观察中,林黎打开了安置在门边的储物箱。淡绿色的铁箱大概半人高,门没有锁,一拉就开了。
里面放着扫帚、抹布等清洁工具,还有一些杂物。林黎抿着嘴,在满是灰尘蛛丝的箱底嫌弃地翻了翻,瞅见目标后飞快一抓,然后如释重负地关上铁门。
好险,差一点就要碰到蛛丝了。
众人诧异地望着她手上的那卷粗麻绳,瞥见座位上方挂着的公交乘车规则,顿时恍然大悟。
第六条:请妥善使用车上公用物品
诡域里没有必死的局,安全带断了必然存在替补方案,而解决方法早就在规则里明晃晃地写了。
墨镜男若有所思地望着林黎,下意识觉得太巧了。不管是贴着黄线走过,还是误打误撞地找到规则,好像小姑娘每次的鲁莽都会得到意料之外的结果。
是真的运气好,还是老谋深算的老人在玩票?
刚想到这,墨镜男就见对方精心做了美甲的手笨拙地打起绳结,但因为太惊慌而次次松开,急得对方眼泪直打转。
大概是他想多了。
墨镜男前面的卷发女腾地站起来,飞快走到林黎身后利索地绑紧打了个活节,并把容易拉开的那端塞她手里。
“蠢死了,下次记得别做这么长的美甲。”
卷发女走回位置上坐下,听见身后的男人戏谑道,“没想到你看起来冷酷无情,实际上还是副热心肠。”
卷发女侧头朝他勾起嘴角,威胁道,“想试试我的热心吗?随时奉陪。”
坐在售票员位置上的中年阿姨见此,心里暗恼自己怎么没想到,但很快就被抛到了脑后。因为她看到了前面的铁盒子里正放着一张车票!
站点提示上可是说了,车票可以换精美商品。
求生者有时候能在诡域里碰到一些奖励关卡,这些关卡往往有着丰富的道具奖励。按她的经验,这个礼品店肯定就是奖励关卡。
她真是太走运了!
狡猾的死丫头,看到票还不声不响,肯定是想独吞!
中年阿姨早就忘了提示上标注的是蓝色车票,而盒子里放着的票鲜红得刺目。被贪婪吃了小脑的女人伸出肥胖的手指朝盒子里伸去。
谁知,刚才还冰凉的盒子里顿时像烧开了油的锅一样灼热赤红,肥手就是自动送上门的生肉,眨眼就被炸得香气四溢,接着疼痛才传到脑子里。
一声尖叫不受控制地从中年阿姨的喉咙里迸发出来,她瞪着眼珠,惊恐地看着盒子里的手掌已经跟蜡一样融化,而起泡崩裂的皮肉还在慢慢随着手臂蔓延上来。
她拔手的力气大得胳膊几乎要脱臼,但还是没成功。她想站起来向其他人求救,而这时候才发现,安全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烧红的铁链,屁股也像跟座位融为一体了似的,动弹不得。
她拼了命地扭过头,大声吼叫,可其他乘客像聋子瞎子一样,对此视而不见。
只有那个小丫头好像察觉了,抬起头冲她甜甜地一笑。
中年阿姨的后颈爬上了一阵寒意,虽然她没再继续扭头,但脖子还在不受控制地用力朝背后扭去。
终于,咔嚓一声,脖子断了。肥胖的女人全身都像被炙烤一样,皮肤血肉在高温下融化,然后300斤的肉山都被吸进了票盒里。
座位上恢复了原样,没有留下一丝坐过的痕迹,只有前面的盒子里,又多了张血红的车票。
车上的乘客对刚刚发生的一切完全不知晓,也没心思关注,因为公交突然像疯了一样,一会加速,一会急刹车,安全带能把人的内脏给勒出来。
可以想象如果没有东西把人固定在椅子上,现在可能已经被拍得像块饼一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酷刑终于结束了。
广播中再次响起机械的女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声音里似乎多了些热情:
欢迎您来到斑马线大逃杀!
什么东西?
一头浆糊的乘客发现眨眼间,自己已经离开了公交,正站在一个红绿灯口。四周是灰蒙蒙的浓雾,只能看清前面的斑马线,以及斑马线尽头的红色交通灯,红灯下面正在倒计时。
十,九,八,七……
“对面雾里好像有东西!”有人忍着恐惧,哆嗦地说。
林黎跟着众人一同望去,果然,在交通灯下站了个红衣女孩,约莫十岁左右,两边梳着羊角辫。脑袋背对众人,然而它的身体却是朝前的。
恐惧像病毒一样迅速在人群中扩散。林黎的脸跟周围人一样变得苍白,眼睛却死死盯着小女孩。
不是吧,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这个小游戏也太幼稚了吧?
17. 地狱巴士
“后面!”突然有人惊恐叫道。
林黎随着众人不约而同转身,只见他们背后的浓雾中竟然有张鬼脸正在慢慢浮现,是个黑长直女鬼,惨白的皮肤,黑黢黢的眼珠盯着众人,随着不断靠近,它的嘴角慢慢裂起,露出一个跟黄毛同款的诡笑。
被它抓到的结果可想而知。
有个胆子小的乘客顿时被吓破了胆,下意识就朝远离女鬼的马路对面冲去。
林黎有些惊讶地看了眼,没想到游戏都还没开始就有人送人头了。稍微冷静一点就能发现,以女鬼老太太一样的移动速度,估计倒计时结束时它才正好到达马路边。
就像把羊群赶进包围圈的狼一样。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还没归零的红色倒计时,身旁的墨镜男愣了下,似乎想到什么,接着面色一变,朝要跟上去的众人大声喝止,“都别动!”
“为什么?”被强行叫停的人群中有个戴鼻环的男人语气不善地反问,“没看见鬼要来了吗?”
墨镜男扫了他一眼,鼻环男顿时脊背一凉,不由得闭上了嘴。
“第五条:行车途中一切活动均遵循交通规则,”墨镜男飞快说,“红灯停,绿灯行。而且女鬼的移动速度不快。”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这时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浓雾。
是闯红灯的乘客,他被一辆速度快得成虚影的公交径直撞碎。路边离他最近的学生男当即被溅了一脸血,不知哪里飞来半截还在微微蠕动的肠子挂在他的脖子上。
学生男一边魂不附体地尖叫,一边手忙脚乱地想甩掉热乎滑腻的肠子,看上去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前面红灯还在倒计时,后面女鬼又不断逼近,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得跟弦一样。人群开始挤攮,每个人都想离女鬼远一点,争先恐后地挤到最前面的人行道边沿。
“混蛋别挤了,老子要被挤下去了!”
“那你到后面去啊!站最前面干嘛?”
“老子有本事,没本事的后面喂鬼去吧!”
“可恶,混蛋去死!”
林黎这个娇弱新人理所当然地被挤到了人堆后面,她看了眼前面攒动的人头撇撇嘴,有点怀疑这群人的脑子表层是光滑无沟壑的。
都说了行车途中一切活动均遵循交通规则,红灯必须停在路边,但绿灯可没有必须要过马路的说法,所以这个黑长直女鬼的作用大概率就是吓唬和驱赶,要是能骗到一个傻子闯红灯就是含泪血赚。
一阵风刮过,纸页的猎猎声响起。林黎瞥过眼,发现身旁的信号灯杆子上随意地贴了张旧报纸,看上去像某个熊孩子恶作剧的杰作。
大部分铅字都在铁杆的红色锈水下泡成了墨斑,只有零星一些还能勉强辨认:
晚……一户母女居住的高层公寓发生剧烈爆炸,造成多人伤亡,警方初步判定为天然气泄漏。事故具体原因还在进一步核查中……
母女?
林黎眯起眼,仔细打量起黑长直女鬼的面貌,大概不到三十,如果没猜错的话对面的小女孩就是它的女儿。
十岁左右的女儿,反推回去,也就是说黑长直女鬼生前二十左右生的孩子,这个年纪的女孩一般还在上大学。
林黎想到报纸上没有提到的父亲角色,女鬼也许是未婚生子,更惨一点,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也许还有家庭。
这种八卦放在平时也就一眼带过,但在诡域里,林黎不得不阴谋论一下,公寓爆炸也许不是意外。
既然当事人在这里……
林黎看着快近到眼前的女鬼,在可能刺激女鬼和获得信息之间斟酌一秒,果断问,“他为什么要杀你们?”
女鬼像卡住的机械一样蓦地停下,脑袋缓慢地转向林黎,它表情不变地盯着她,顿了下,手缓缓抬起,野兽一样的尖指甲撩起额前浓密的刘海。
林黎顿时呼吸一滞,只见青白色的额上皮肉外翻,明显是用刀生划出来的。
那是个怪异的图案,一横一竖的矩形垂直抵在一起,乍眼看去像个简陋版的小锤子。
一秒过后,女鬼陡然暴起,青黑色指甲向林黎直刺过来。同时,身后信号灯发出一声滴。
倒计时归零,红灯瞬间跳成绿色,下面出现了一个新的倒计时。
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七……
路边的人仿佛听到了信号枪的运动员,个个争先恐后地跑上斑马线。
林黎躲过暴走的女鬼,冲向斑马线。
“Hi,girl,”熟悉的贱音在耳边响起。
Woc,阴魂不散
不知道什么时候挨到林黎右边的中二青年露出个不怀好意的微笑,往前跑的同时伸出左手朝她推去。
但他的蹄子还没碰上林黎的腰就先被抓了个正着。
中二青年顿时一惊,不等他转头,一股巨力将他扯了回来,身体后倾,摔了个仰面朝天。
臭女人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晃动的视野中,中二青年看见女鬼诡笑的面孔正在头顶上俯视自己。
他想也不想地就激活了脖子上的道具,女鬼的利爪被突然出现的透明罩弹开,但同时道具也化成了齑粉。
B级保护道具,虽然是一次性的,但能挡下鬼怪的全力一击,可见有多珍贵。母亲交给他时嘱咐过,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动用。然而现在副本才刚开始,它就被浪费在了这个小关卡!
中二青年一边趁女鬼被击退,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冲到斑马线上,一边气得牙痒,朝粉裙子狠狠瞪去,然后就看见一只白皙的手背到身后冲他比了中指。
中二青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可恶!气死他了!!!
马路边像是有道看不见的屏障,黑长直女鬼停在路边望着他们,没再继续追赶。但没有人敢掉以轻心,全都铆足了劲朝对面冲,短短100米,跑出了拼命的架势。
然而一直脑袋背对众人站桩的红衣女孩鬼在绿灯倒计时开始后像是被激活了,猛地转过了头。
林黎一直关注着它,在对方有动的迹象时就立即停了下来。
一开始看见这只鬼的身体正对他们,而脑袋却是反向时,就有暗示它的脑袋也许会转过来。
而看到绿灯倒计时有1分钟时,林黎更加确定了。斑马线才100米,成年人全力跑都用不着20秒,明显还有需要花时间的嵌套游戏,女孩鬼的作用大概率就是这个。
结合小女孩的儿童身份,她猜是玩木头人。
鬼转头速度很快,虽然乘客中有好些老手,反应敏捷地站定,但还是有些因为高速奔跑的惯性前倾,甚至往前踉跄了几步。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砰砰的爆炸声在人群中响起,两个人的脑袋猝不及防地爆炸了。
“怎么会这样!”
“发生了什么?”
“你不是说规则是绿灯行吗?”鼻环男像抓住了把柄一样立即质问前面的墨镜男,“难道这是错的吗?”
他激动地说着,还想伸手去拍对方肩膀。
“别动,”墨镜男冷静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难道你小时候没玩过木头人吗?”
“木头人?”鼻环男口气听着像嗤之以鼻,但身体倒是老实听话,一动不敢动。
墨镜男无意跟他具体解释,现在可是在真实的逃杀游戏中,每个人都只顾得上自己,至于别人的命运,尊重就好。
不过在场的人至少也是经历过一次副本的老人,听他这么一说,立即想到刚才被炸头的确实都是在鬼转头后还在动,不由得都信了几分。
五十,四十九,四十八……
剩下的人一动不敢动,心中却因为时间一秒秒流逝而越发心焦,数双眼睛直直盯着女孩鬼。等它再次背过脑袋,众人就立即猴急地朝前跑去。
林黎心中默默算着时间,刚才女孩鬼是10秒后转头的,盯着他们5秒,假设每次间隔都是按照15秒推算,也就是说必须在它接下来的第三次转头前跑到。
念头刚转过,不详的金字就在面前展开。
【任务:帮助有需要的乘客穿过马路】
【失败惩罚:扣除所有已得奖励以及报酬的十倍】
woc?!
林黎不敢置信地倒吸口气,咬牙停下脚步,扭过头一眼就看见了呆立在原地的学生男。他身旁倒着一具无头尸,再次被炸了一脸脑髓的学生男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甚至开始出现幻觉,不然为什么会看到有个身影在往回跑向自己?
接着胳膊上传来温热的温度,他瞪大眼睛望着粉裙少女,这竟然不是幻觉?
“我叫木木,”她按下焦急,盯着他耐心地说。交换名字是能拉近关系最快的方法,让人下意识地将对方视作同伴,从而更信任对方。
黑色眸子中的异常冷静让学生男不由得镇定了些。
“我叫何言。”他小声说。
“何言,相信我,”林黎用肯定的口气说,“鬼是靠视觉判定动静的,你跟在我身后,它看不到你。”
何言咽了咽口水,点点头,就凭少女肯跑回来,他都没理由不相信对方。
林黎飞快笑了下,拉着他的胳膊往对面跑。
已经知道了规则的众人有了准备,女孩鬼接连两次转头都没有爆任何人的头。
正当众人稍稍放下一些心,喇叭的鸣声陡然从浓雾中传来。紧接着数束刺眼的车灯光穿过雾气射过来,将一众求生者惊愕的面孔照得跟纸一样惨白。
这时候竟然有车过来?
女孩鬼在前面盯着,动就爆头,不动又要被车撞死,斑马线上的几人顿时陷入了绝望。
车速很快,几乎下秒就近在眼前了。来车正是撞过闯红灯求生者的公交,现在甚至还能看到粘在车头上的血迹肉末以及一个眼球。
好在众人在过程中跑得分散,只有三人在撞击范围内,其余人顿时松了口气。
中二青年因为开始耽搁了一下,位置略靠后,刚好避开,此时幸灾乐祸地望着三个倒霉蛋之一的林黎。
现世报来得可真快,让她先跑,马上就要被撞成肉泥啰!
最靠近的鼻环男紧盯着车头,瞳孔紧缩,颤动不止,当看到挂在车灯上的眼球蓦地看向自己时,条件反射地尖叫跳开。
然后他意识到了什么,惊惧地望向女孩鬼,脑袋随之炸开。
没了脑袋的身体直挺挺地砸到林黎和何言脚边。
但对林黎来说,眼下最大的问题不是撞过来的车也不是女孩鬼,而是任务目标。
她不能失败,破产绝对比鬼可怕多了!
林黎能感觉到手心的胳膊肌肉紧绷得厉害,像是快要崩裂了一样。
“何言,相信我,车撞不到我们!”林黎更紧地抓住他的胳膊,龇着牙,尽量不动嘴唇,“按照交通规则,行人绿灯时,直行车不该行驶过来,所以这都是幻觉,是鬼在骗人去动!
其他人闻言细想,顿时恍然大悟,不禁感慨这丫头在危急关头时脑子动得倒挺快。
但飞速过来的车看上去跟真车无异,想要克服逃生本能站在原地还是有点考验心态。
“闭上眼睛。”
何言听话地闭上,林黎的救人和超乎寻常的冷静让男生几乎下意识地去信任她。
鬼车呼啸而过,连一丝风都没带起,它果然就像3D投影一样穿过了两人。
有了林黎的示范,接下来急驰而来的鬼车没再给求生者造成困难。
女孩鬼扭过头,还剩最后15秒,众人全速向终点跑去。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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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眼看人行道就在眼前,林黎感觉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脚踝。她低头一看,发现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来许多惨白的鬼手,到处抓挠干扰求生者。
何言猝不及防地被挠了下,幸好林黎眼疾手快地抓稳,但就在他松了口气时,小腿被猛地一踹。
他摔倒在了地上,中二青年的鞋子碾过他的手掌,与林黎擦肩而过时,映着绿灯荧光的侧脸朝她做了个得意的鬼脸。
三,二……
来不及了,何言绝望地望着眼前的人行道,一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在这时候显得格外地遥远。
突然身下一空,他竟然被拎了起来!
何言:……
他知道自己很瘦,但体重有轻到这个地步吗?
二,一,绿灯跳到红灯。
何言呆呆地看着娇小的少女,纤细柔弱的手像提着一颗小白菜一样提着自己,在最后一秒跨上了人行道。
林黎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公交上,车还在行驶中,好像从来没停下过,窗外是一成不变的被烈日曝晒的荒野。
身上的绳子已经消失,断掉的安全带也修复好了。看来上个任务结束后,毁坏的物品就会复原。
林黎和何言是最后两人,众人看到他们出现时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所有人都以为这两只小兔子死定了,何言坐在位置上确实还是一副恍若隔世的恍惚。
中二青年瞟了林黎一眼,做了个割脖子的威胁动作就无趣地转了过去。
林黎扫过他的座位时目光停顿了下,像是看到什么,但很快不着痕迹地挪开了目光。
【任务已完成,获得奖励:拼图x500,蓝票x1】
【获得线索:死因蹊跷的母女】
您意外了解到,母女爆炸案的真相并不像报道中那么简单。她们是被谋杀的,这意味着凶手也许还潜逃在外……
请您小心,时刻谨记,临时工是没有工伤赔偿的!
【剧情解锁至20%,获得奖励:拼图x1000】
林黎盯着这个新出现的剧情奖励微微眯眼。
看app这个积极鼓励的态度,没准上次能得到天寿小区的掌控权跟破解出完整剧情有关,诡域易主不是个例?
林黎想得心痒难耐,忍不住轻轻舔了舔牙齿,感觉自己创业成功指日可待。
日子终于要好起来了吗!
突然,公交嘎吱一声停下。
在众人惊疑不定中,广播里的女声冷冷地播报道,“殡仪馆站到了,请到站的乘客从后门有序下车。”
这站点名一听就没有任何想下的欲望。
众人后知后觉地望向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野草丛生的路边出现了个破旧的站台。
林黎不动声色地打量,总觉得这个站台跟自己上车的那个很像,就像复制粘贴的一样。
正想着,前后门同时打开,热浪立即从外面涌进来。众人望着空无一人的站台,不知道公交在等什么。
众人屏息紧盯,起先大家都以为没有人,接着听见一阵很轻的脚步声,视线往下,斑马线上玩木头人的红衣女孩鬼慢慢露出脸。
难怪他们看不见,因为对方的个子太矮,刚好卡在了视觉盲区。
诡笑的小女孩扫了眼满座的车厢,径直朝一个方向走去。
“什,什么?”中二青年愣了下,望着女孩鬼,害怕地贴到车壁上,“干什么?”
他尽量冷静地捋了一遍,肯定地说,“我没有违反任何一条规则!”
但女孩鬼仍旧带着诡笑,一言不发地紧盯着他。
他朝其他人望去,扫过一张张冷漠的面孔,求助的目光落到墨镜男身上。
但后者因为缺少了关键信息,确实不知道为什么,眼下也是爱莫能助。
“我可能知道。”
中二青年眼中顿时迸发出劫后余生的亮光,望向粉裙少女赶忙问,“是什么?”
“可能,也许……”她支支吾吾地说,看起来很不确定。
“你倒是说啊!”中二青年急得大声吼道。
但被他一吼少女更是吓得结结巴巴,“不一定对……”
“对不对,你先说啊!”中二青年急得快要抓狂了。
他惊恐地发现女孩鬼的嘴巴竟然张大了些,而且在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我感觉应该是……”少女还在扭捏磨蹭的口吻几乎让他气血翻涌,喉咙腥甜。
中二青年颤抖地望着那张比女孩鬼脑袋都要大几倍的嘴巴,绝望地问,“你到底知不知道?”
当视野完全被一片腥臭的漆黑包裹住时,他听见少女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
“可能是因为你占了爱心专座。”
中二青年想起自己坐下时确实在旁边车壁上看到了爱心专座的图标,罗列对象之一就是儿童。但他根本没有让座意识,关键时候自然也想不到这个。
但这么简单的答案,她竟然磨蹭了这么久!
中二青年在意识消失前突然反应过来,cao!这臭女人是故意的!
现场旁观了一个人被活生生吃掉,乘客的心态受到了巨大冲击,车上再次陷入了死寂。
谁能想到只是一个平时不起眼的细节,在诡域中就可以变成触犯规则的陷阱?
女孩鬼在中二青年的位置坐下,小短腿悬空,一前一后晃动,只看背影的话,简直跟普通小孩没什么区别。
车门缓缓关上,车辆再次朝前行驶起来,漫长的马路仿佛没有尽头。
众人历经几次险境已经疲惫不堪,但诡域显然没有让求生者喘气的打算。
噩梦般的广播声很快再次响起:
前方即将经过隧道区域,请乘客保持安静。
19. 地狱巴士
一圈点燃的蜡烛下,断肢编织出的怪异花圈簇拥着中间的仪式法阵,,里面大量充斥着螺旋、星辰、桥的符号,结合藤蔓般的符文,向中间层层缩小。如果从空中俯视,会发现整个图案近似一个黑洞,或怪物长满利齿的口器。
法阵正中央标记的符号正是黑长直女人额头上的刻纹。
小女孩走到门边已经没法迈开步子,压抑着喉咙里的颤栗说,“那里面有股很可怕的气息,如果进去一定会发生很不好的事。”
林黎扫了眼占据整个房间的法阵,目光落到对面靠墙的深色柜子上,大剌剌的摆放几乎是明示里面有关键线索。
“门外等我。”
眼下最多只有5分钟,林黎果断地迈了进去,目标明确地直奔柜子。
哒。
鞋跟落下,金字应声出现。
【您即将进入梦境】
什么东西?
林黎愣了下,金字像是接收到了她的疑惑,下面浮现出一排简单解释。
【在摆脱物质的束缚前,梦境是您探索表层之外真实的唯一途径。】
等下,有病吧?破app没事吧?
人的身体也是物质的一部分,摆脱物质束缚不就是约等于自杀?
做这个决定前有征询过当事人的同意吗?
【梦境中既有风险也有机遇,请谨慎选择道路和代价】
【您即将进入基础层,苍白之门。请注意,苍白之门需要消耗您的理性值。】
【祝您入梦愉快,早日穿过幽世之门】
门?
连续看到两扇不同名字的门,林黎立即想到了那个标志,很多门的书页。两者之间肯定有关联。
门外的女孩鬼只看见林黎迈进室内后就闪现到了法阵中央,室内烛光霎时转为白色,法阵四周的断肢像蜡一样融化,粘稠的脂肪混着浓血沿着法阵条纹重新描摹。
林黎手中的人头同样在融化,但它脸上的表情却异常狂热。
“成功了!仪式终于成功了!没想到这个人类跟门竟然能这么契合……”话还没说完,人头已经彻底融化,红黄的液体汇入底下的法阵中。
当浓血法阵纹路闭合时,房间里的空气扭曲起来,就像处在极高温中,墙壁天花板地板……所有直线都消失了,接着是色彩,像有只无形的笔将它们搅和在一起。嗅觉失灵了,脑子里只剩下嗡嗡的低吟。
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个五彩斑斓的黑洞,脚下触感在柔软的沼泽和坚硬的石板之间瞬息万变。
女孩鬼早就在白光亮起时就没法直视室内了,她紧闭眼睛,血泪从眼睛和耳朵中流下。她尖叫,但发现声音没法在空气中传播,不对,是声音也扭曲了,她听见尖叫正从很远的窗外飘来。
女孩鬼顾不上融化的手指,用尽全力把房门关上,冲击这才削弱了点。她头也不回地跑出公寓大楼,甚至跑出街区,躲在一栋废弃的大楼脚下时才些微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那到底是什么?
同一时间,诡域外,宁静的河畔,一栋六十多层的华丽玻璃大厦顶层,四周被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包裹,窗外闪烁的星光星星点点地倒映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一个穿着灰色西服的黑短发男人背身站在窗前,身后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
随意坐在地上的女孩正专心致志地玩着积木,看上去大概十四五岁,一头烟灰色长发编成了两条麻花辫,顺着肩膀一直垂到地上。
突然,女孩的眼睛变成了纯白,她放下手上的积木,转头面朝灰西服,声音机械地说,“有人进门了。”
灰西服的手指摩挲了下,慢慢问,“哪个门,几个人。”
灰发女孩停顿了两秒,“基础层,苍白之门,一个人。”
灰西服的嘴角微微勾起,“勇气可嘉。”
房间门打开,戴着金丝框眼镜的年轻男人走进来,臂弯里夹着一叠文件,看见灰西服时微微低头,“老板,门有异动。”
“星荧已经告诉我了,”他转过身露出瘦削冷酷的脸庞,鬓角苍白但脸上没有皱纹,“基础层,一个人。”
金丝眼镜愣了下,眼睛中闪过惊讶,接着立即分析道,“应该不会是异能局的人,顾淮再厉害也不敢一个人进门。大概是不小心误入的小虫子。”
他接触到灰西服老板的目光知道自己大概是哪里说错了,立即噤声,安静地立在下首。
“就算是虫子,也是达到了入门标准的虫子,比底下那帮连门边都够不到的废物要强。”
金丝眼镜的头垂得更深了,“他们已经在加紧训练了,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季节。”
灰西服老板看了他一会,问,“入门地点在哪?”
“根据波动,应该是在江城范围内的诡域里。”金丝眼镜打开手上的文件,“我们第一时间核查了江城开启中的诡域,总共535个,A级5个,B级15个,C级120个,D级190个,E级204个。我推测能达到入门标准的异能者很可能在A或B级。”
灰西服嗯了声,“查出那个人,有可能就吸纳进来,拒绝就尽早处理了。”
金丝眼镜应是,顿了顿,迟疑道,“老板,还有件事,S0535的信徒最近似乎很活跃,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S0535是邪神千面之月的序号,因为直呼神名也会受到污染,所以除了狂热的信徒外,知情人都以序号指代祂们。
“绯红季是门最躁动的季节,邪神信徒会活跃起来也正常,”灰西服说,“继续监视,只要不影响到我们就不必过分介入。”
“是。”
……
林黎站在房间中央,环顾四周。除了蜡烛突然熄灭了以外,好像无事发生,不对,空气中的灰尘好像更密了些,像灰色的雪一样慢悠悠飘落。
手上的人头不见了,只留下一把水果刀,刀刃上蒙了层灰似的东西,使得反光变得喑哑朦胧。
她垂眸稍一思忖,便继续朝一开始的目标,黑色大木柜走去。
柜门打开,蛋白质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隔板上,一排排人头像某种纪念品一样,整整齐齐地陈列在架子上,腐烂的肉里蠕动着星星点点的东西,柔软的白色,还长长的。
又是对洁癖症患者极其不友好的一天。
林黎咬着牙抽出黑皮笔记本,尽量不去想封皮上蠕动的是什么,轻轻抖掉翻开。
泛黄的纸面上详细记录了男人献祭的次数和祭品数量,中间还穿插了一些变态的杀人感言。
「……阿豪说我行事太张扬了,早晚会暴露,哼,这个胆小鬼以为别人都跟他一样?」
阿豪,陌生的人名。
这么说还有个跟他狼狈为奸的同伙。
林黎飞快翻阅,接下来又是密密麻麻的祭品记录,多得让她觉得门不开大概纯粹就是不想开,不然没道理她一跨进来它就开了。
其实林黎想的也没错,简单来说就是优等生和差生入学的区别。优等生入学,学校不但减免学费还要倒拨奖学金,而差生则可能需要支付更多超额学费才行。
男人的字迹变得凌乱起来,反复画着那个小锤图案,原本简洁的图形在无数线条的反复描摹下仿佛在颤动,又像叠在一起的重影。
「为什么?为什么门还不为我打开?明明已经……我知道了,一定是门认为我还不够忠诚!只要我献上自己的女儿就足够证明……」
简直是疯子。
不过他自证行为应该没有成功,因为接下来又是好几页的涂抹,到了最后,黑色线条几乎将整张纸都涂满了,看上去,男人的理智应该是彻底消失了。
林黎面无表情地翻过这页,随即愣了下。
新的纸面异常干净,只在中间写了一句话。
「阿豪说只要凑够777个祭品,门就会为我们打开」
林黎愣了下,像想到了什么,飞快翻到第一页重新计算上面记录的祭品数量,果然,还差18个,刚好是乘客加司机和售票员的数量。
林黎想到司机额头被贯穿的大洞,现在想来正好就是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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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额头刻有图案的位置。因为线索太显眼,所以才在一开始被刻意隐藏了。
至于爆炸,其实是暗示了祭品会以焚烧方式献祭。这就与红票和中年阿姨鬼身上带的那股焦味对应上了。
公交空调里放空气清新剂是为了掩盖这辆车曾经发生过爆炸事故的焦味。
依照推测,车到了终点站估计会再次爆炸,所以求生者的任务应该是找到办法中途下车。
所有线索到这里好像都闭环了,但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林黎盯着笔记反复复盘线索,当目光扫过阿豪时突然脑中一闪。这个从未出现过的第三人似乎什么都没干,除了在笔记里出现过,好像一直是不怎么重要的隐形人。
但真的是这样吗?
仔细想想,公交不会无缘无故出事故,车上18人中一定有一个是策划了一切的凶手。司机可以证实已死,毕竟对方的尸骨到现在还在打工。
乘客?有可能,但乘客在车上的限制太多。要说能在车上行动自如,并且对车情况还一清二楚的,其实是工作人员。
想到这里,林黎的心脏微微瑟缩。
原来如此,人都会下意识把自己排除出去,所以她从来没怀疑过售票员。可既然求生者是替代曾经的乘客上车,那么她其实也是替代了曾经的售票员上车。
如果凶手当时没死,车上死亡人数为17个,那么还有个祭品是谁?
林黎突然想到,报纸上的新闻只是介绍了这间公寓属于母女,但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说那晚只死了两个人。
男人也死在了那晚的爆炸里,作为最后一个祭品。
凶手是谁,不言而喻。
【剧情解锁至60%,获得奖励:拼图x2000】
【获得线索:另一个凶手】
真相逐步被揭露出来,你惊恐地发现案件中还隐藏着另一个凶手。他更谨慎也更狡猾,小心隐藏在同伴的身后。所以当发现被当局盯上时,他毫不犹豫地将彻底疯狂的同伴推上了祭台。
可是,图案究竟代表着什么,你依然毫无头绪……
【警示:可怕的真相令你感到不安,理智值下降至百分之80】
谁不安了?她心态稳得很!
提示出现,林黎感觉脑子里好像有什么被强制抽掉了,又像是塞进了很多东西,脑袋变得臃肿昏沉,心跳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快。
好好好,原来理智值下降是这么个降法,强制失智啊这是。
都不用清空,按照这个反应,理智值一旦低过30估计已经没法正常思考了。一个傻子单独在诡域里晃荡的结果可想而知。
突然,震耳欲聋的响声砸破了死寂。
林黎转过身,房门上正露着斧刃的一角。斧头左右扯动,更多木板被撬开。
参次不齐的洞口后面露出一个狭长的尖脑袋,像个被压过的皮球,肤色青黑,五官被挤成像竖起的针一样细长。
尖脑袋一边砍门,一边嘴里还在念叨什么,因为喉咙嘴巴畸变,声音变得有些模糊
“还……差一个……还差一个……”
会出现在这里的除了一家三口外,就是凶手了,难道说这是阿豪?
熟悉的金字再次出现在面前的虚空中。
【还差一个!为什么还差一个!】
你的出现勾起了阿豪生前最深的执念。人类阿豪最终杀掉了最亲密的兄弟完成献祭,现在,请再满足一次阿豪的心愿。
林黎:?
什么鬼任务?
满足它,她不就死了吗?
app要不要自己看看,这任务合理吗?最近考不考虑重装系统?
就好像是在回应她一样,又一行金字紧接着出现。
【注意:门内世界不遵循诡域规则】
林黎顿时目光一凛。
规则本质上更多地是在限制诡异肆意杀人。一旦没有了规则,就只剩下纯粹的实力拼杀。
约等于游戏从傻瓜模式直接开到了地狱难度。
20. 地狱巴士
尖脑袋阿豪看到房间里的人后立即变得兴奋起来,砍门的斧子挥动的频率更快了。单薄的门板几下便被砸开一个大洞,这时候林黎才看清了怪物的全貌。
变异后的阿豪不仅是脑袋细,连带全身都像被用力揉搓过的橡皮泥似的,四肢身体全都细细长长。它弯腰从不规则的裂口走进来,拖在地上的斧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还差一个,原来在这里,”阿豪脸上露出渗人的微笑,语无伦次地说,“满足我,满足我……”
满足个鬼,满足不了一点。
阿豪提起斧子的同时,房间地板上浮现出半透明的棋格。
林黎召唤出棋盘,巨狼遵从主人命令从阴影中跃出扑向怪物。细长怪物的体型在巨狼的映衬下宛如一根纤细的火柴,但它却出乎意料地有着与外表不相符的怪力。
树枝一样细长的手指紧紧箍住巨狼窄长的嘴部,轻松一甩,巨大的狼身便狠狠地砸在了房间墙壁上,无数裂纹从它身下四散开来。
林黎估摸着,就自己这个小身板,估计根本经不起一砸,绝对不能被它抓住。
她面色凝重,根据阿豪刚才的表现飞快估测对方实力,无论从力量上还是灵敏度上来看,对方都是至今为止见过的怪物中最强,最有威胁性的。
下秒,尖唳的风声响起,脑袋大的斧头破空砍来。林黎靠着敏捷的身手勉强避过,但胳膊上还是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火辣辣的痛蔓延开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林黎沉住气,在大开大合的斧头下矮身,从阿豪的胳膊下穿了过去。就在这时,金字猝不及防地在面前闪现。
【恭喜您解锁首个初级技能:王车易位】
棋盘上,国王与战车有时会协同位移。你领悟到了这一法则并做了小小的改动:
你可在棋盘领域中操控任意两枚棋子交换位置,冷却时间5秒。
请尽情享受对弈的快乐吧!
快乐个大头鬼。
林黎若有所思地扫过金字,“首个”意味着初级技能不止一个,还有上面提到的“领悟”,结合自己刚才与怪物的错位,棋盘技能似乎是根据她在领域中做出的选择来触发。
目光落到怪物身上,林黎默想技能名称,下一秒,眼前忽闪,她与阿豪的位置骤然互换。
原来如此,不管是下棋人还是敌人,只要在棋盘上就都算作棋子之一。这个技能可以最大程度的提高敏捷度,要是出其不意,没准还能有奇效,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耗能量。
虚空中,消耗5点能量的金字正慢悠悠地消失,而召唤巨狼也才费2点。更要命的是那多得快跟雪花一样的理智值-1。
怪物似乎对突如其来的变位感到很困惑,在原地呆立了会才重新抡起斧子寻找猎物踪迹。一转过身,尖锐的水果刀迎面扎向它的胸口。
阿豪的心愿是献祭最后一人,但任务又没指定死谁,所以也可以献祭它自己嘛。
既然是最好的兄弟,一人一次,非常公平。
可惜的是刀尖没能扎进它胸口,还崩掉了半截,怪物的外皮意外地坚硬。林黎丢掉破刀,目光落到挥起的斧头上。
怪物扬起斧头朝猎物砍下,但一晃眼,再次易位,这次是它与巨狼的位置互换了。斧头猝不及防地砍进墙壁,貌似被卡在了里面,任是怪物抓着斧柄怎么挣动都拿不出来。
背后的巨狼再次扑上来,怪物迫不得已松开斧头躲到一边,然后猛地抬手抓向狼脖子。它被毛绒畜牲惹烦了,想一劳永逸地解决掉它。
就在树枝手快钳住狼脖子时,巨狼消失了,不,是它再次被换位了。
巨狼身后,林黎两手握住斧柄,强力胶水道具失效,斧头被轻松拔出。
【道具:渴望复仇的斧头】
阿豪用它砍掉好兄弟脑袋时不知道,对方的仇恨随着飞溅的鲜血一起融入了斧头,它一直在等待着复仇的机会。
只要使用者的恨意足够强烈,这把斧头就能砍下世界上任何东西,不论有多坚硬。
【冷却时间:24h】
【触发相关任务:兄弟的复仇】
用斧头砍下阿豪的脑袋,帮它完成复仇。
原来如此,狗任务!
一开始说得模棱两可完全就是在混淆视听。
眼见心爱的武器被夺走,怪物彻底愤怒了,细针眼睛撑大,嘴里发出非人的咆哮,细长的四肢着地,形似野兽一样扑过去。
巨狼张大嘴迎面而上,就在快撞在一起时,怪物发现眼前的巨狼变成了娇弱的少女,手腕在大斧头映衬下显得格外纤细,但这一点不影响它轻松地抡斧。
怪物被拦腰砍断,两截身体分落在地上,不等它挣扎直起上半身,斧头砍断硬物的咔嚓声贴着耳朵响起。
骨肉分离的熟悉声音短暂唤回了阿豪的记忆,眼前重现了那晚的一幕。
在男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从小一起长大的过命兄弟用斧头砍下了自己的脑袋。皮肉被切开的声音黏腻得像搅拌的果酱,颈骨断裂的声音则清脆许多。
阿豪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心里不断想,这不是它的错,它早就提醒过男人要低调,但对方高调的行为已经引起了条子的注意。
自己是没办法,实在没办法,要是被发现,所有的努力就都功亏一篑了。它只能这么做,男人大概也会体谅自己吧,毕竟它们是最好的兄弟。
干瘪的脑袋在地上咕噜滚了几圈,颠倒的视野中,不远处提斧的人赫然变成了早就死掉的男人。
混乱的记忆让阿豪分不清现实与臆想。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它会是被献祭掉的最后一人?它不是把男人杀了吗?
阿豪惊恐地瞪大眼睛,恐惧和愤怒下,细窄的眼眶几乎快要撑裂。针似的瞳孔剧烈颤动。
“你怎么能?我们是最好的兄弟……”
话还没喊完,怪物脑袋已经被巨狼迫不及待地衔起,融成能量吸收。
【任务:还差一个,已完成,奖励拼图x2000】
【任务:兄弟的复仇,已完成,奖励拼图x2000】
哇哦,是错觉吗,狗app现在给奖励是越来越大方了。
巨狼晃着尾巴愉快地干掉了怪物剩余躯体。
林黎刚想让它别什么脏东西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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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瞅见对方脑袋顶上的进度条飞一样提升。棋子图标被填满后发出微微的红光,接着转为橙色,棋子再次清空成半透明。
这是晋升了?林黎瞅着升级后的棋子颜色,立刻联想到了人类聚居区的划分色,白,绿,蓝,橙,红。
金字屁颠屁颠出现:
【棋子车:影狼,已成功晋升为影狼王】
影狼王是当之无愧的族群首领,从现在开始,它可以根据当前力量召唤出普通影狼助战。
不等林黎对从拥有一匹大茂密变成拥有一群大茂密而感到快乐,看得眼花的警示就弹到了脸上。
【警示:可怕的怪物令你感到害怕,理智值下降至百分之60】
【警示:力量值下降至百分之40,请及时休息或购买恢复药剂】
【警示:门内世界时间流速与外界保持一致,请在爆炸前逃离公寓】
林黎顿时感觉整个人像喝了假酒,脑子昏昏沉沉,像十年老电脑一样,稍微想点复杂的事就要卡半天。
与此同时,两腿开始变得软绵绵,身体则沉得像负重二十斤。她猜测是因为力量消耗过半的缘故,既然提示说恢复药剂可以补充,于是林黎从善如流地打开商城。
恢复药剂陈列在第一排,很醒目,就如它的标价一样。
2000拼图/瓶
要说趁火打劫,比起app,林黎觉得自己都像圣女一样善良。
但话说回来,保命要紧,可不要有命赚,没命花。林黎咬牙买了一瓶,拇指大的透明瓶子出现在掌心,里面晃动的液体闪烁着金色的光泽。
她一口饮尽,液体入口即化,没什么味道,但身体中的疲软感明显削弱了大半。
【提示:力量值恢复至百分之90】
这对吗?2000只能加满一半,明抢都不带演的。
后牙槽又开始痒了。
林黎深吸口气,瞥了眼倒计时,已经进入了熟悉的死亡一分钟环节。
没时间了。
她飞快从怪物砍出的门洞钻出去,但外面竟然不是公寓客厅,而是一条满是污渍的长廊,不远处的尽头安静矗立着两扇锈迹斑斑的门。
林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等走近门,果然
【只有一扇门连接着公寓出口,请您谨慎选择】
你来真的?关键时候二选一,不要逼幸运E删你。
望着一摸一样的两扇门,林黎没有多犹豫,拉开一扇进入。
这种纯拼运气的时候犹豫就是浪费时间。
门后漆黑一片,明显不是公寓出口。林黎揣着拔凉拔凉的心,借着走廊灯光仔细打量。
房间里到处都是爆炸后残留的灰烬和垃圾,墙壁乌黑,一群烧成焦炭,几乎不成人形的尸骨歪歪扭扭地立在原地,动作狰狞而怪异,看起来就像倒插的枯木。
突然,满屋子焦尸齐刷刷地扭过头,望向打扰它们的不速之客。每张黑碳面孔上竟然都订满了密密麻麻的铁钉,露在外面的铁钉顶面大约拇指指甲大小。
随着尸体靠近,林黎才悚然发现,在烧灼的赤红钉子面上都有一张痛苦呐喊的面孔在蠕动着。
21. 地狱巴士
【警示:房间中的怪物令你感到恐惧,理智值下降至百分之50】
眼前的画面中似乎多了许多黑色的躁点,像虫子一样跳动。林黎狠狠咬住舌尖,刺痛感让视野暂时清晰了起来。
她记得刚开门时这些焦尸是静止不动的,所以触发条件肯定出现在自己开门以后。
林黎避开抓过来的黑碳爪子,余光瞥过地上的楔形光束时一愣。
是光。原本房间内应该是全黑,开门后光漏了进来,才激活了怪物。
林黎弯腰从一堆树杈子下飞快滚到门边,脚一勾门。
砰,灯光消失,室内恢复了漆黑。同时,乌泱泱的焦尸也像按下暂停键一样立即呆立在了原地。
【倒计时:00:50】
林黎见状毫不犹豫地直冲房间对面,当看到墙上镶嵌的两扇一摸一样的铁门时差点没忍住出口成脏。
她深吸口气,望向两扇门之间的墙壁上,一张泛黄的旧报纸大剌剌地贴着,报道的正是爆炸案的后续:
……警方初步鉴定公寓爆炸案伤亡人数达25人,其中3人确认已死亡,尸体均位于爆炸核心区域房间,疑似一家三口。同时警方在房间内发现疑似邪教祭祀痕迹……
照片上是三具焦黑的尸骨,镜头对准它们的额头,小锤图案依稀可见。
……经过记者几个月的卧底调查,此教派认为他们信奉的神明是活火焰的化身,当信徒召唤它时会引发自燃……但我的兄弟姐妹们不用感到害怕,因为教主已经发现了更完美的朝拜方式。
他发现了开启通往神明所在地域的法阵,只要穿过这扇门,我们就能去往神所在之地朝拜……毁灭之火
【剧情解锁至80%,获得奖励:拼图x2000】
【获得线索:毁灭之火】
好不容易从杀人犯手下逃脱,您又迷失在了扭曲的公寓空间里。危险重重的探索中,您误打误撞地发现了图案代表的含义,毁灭之火。
嘘……不要看,不要想,不然祂就会降临到信徒的身边。您应该也不希望沐浴毁灭之火吧?
【警示:理智值下降至百分之30,请尽快找到离开的路径】
黑暗中,金字刺眼的光亮让林黎骤然回神,接着一阵鸡皮疙瘩爬上了后勃颈。
报纸有问题!
理智值下降让她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只要稍微仔细想想,光是记录有千面之月代称的书籍就具有强大的污染性,这个毁灭之火显然也是某个邪神别称,怎么可能这么粗暴地出现在报纸上?
也可能是真的,看记者到后来字里行间的虔诚谦恭,明显是卧底失败,自己也陷进去了。
【倒计时:00:40】
突然,左边铁门缝隙中亮起了赤热的红光,仿佛后面连接着烧到极高温的火炉。刚这么一想,林黎立即感受到了门上传来的热度。
阵阵热气几乎将门的画面都烧灼得扭曲了。
“姐,走这里!”
右边铁门后面传来陆扬的声音,伴随滋滋杂音,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右边是正确的门!”
百分之30的理智,大概脑子里大部分都替换成了棉花、果酱和稻草,但不至于降智到相信陆扬在这里。
“报纸把整座城市都污染了!”门后的陆扬急促地说,“你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林黎望着两扇门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右门后面的陆扬声音很可疑,按照这条反推的话,她该选左边。但林黎没有忘记现在是百分之30的理智值。
刚才眼前出现过跳跃的黑斑,那么可以推测出随着理智值下降,估计会出现一系列幻视或者幻听。
不管是陆扬的声音还是烧红的门都不能完全相信。以她现在这个状态一旦选错门,别说想到破解办法,想辨清怪物的长相都难。
等等,不对!
她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思维误区,这两扇门长得跟走廊上的一摸一样,所以以为这次也是二选一,但其实完全不能说明出口就在里面。
林黎呼吸急促地回忆从进房间开始出现的所有金字,从始至终根本没有再出现过走廊上的那个提示【只有一扇门连接着公寓出口,请您谨慎选择】
最有可能,这两扇都不是正确的门。从最开始选错门起,她就已经走进了死胡同。
门后世界不遵循诡域规则,所以出现必死局不是没可能,这也是门的险恶之处。
林黎立即转头望向进口,那里的门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面前两扇死亡门成了唯一的选择。
她咽了咽口水,感觉像吞了一大块冰一样,通体寒凉。
【倒计时:00:30】
林黎虽然分析出了一切,但却什么都没办法做。她呆呆望着门,瞥到一直稳定走着的倒计时,微微一愣。
刚才如果不是警示信息跳出来,她可能根本反应不过来自己着道了。也许金字是眼下唯一能够相信的了。
林黎回忆着线索,只要不断想,毁灭之火就会降临么……
真够闲得慌。
“姐,快点,没时间了!”门后的怪物再次催促道。
它的声音恳切,但脸上堆满了恶意的笑容。
猎物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陷阱,因为无论选哪扇门都是错的,但它更希望她能来自己房间。
因为它已经好久没有美美地饱餐一顿了。
但另一边传来的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听上去不太像是准备开门的样子。
过了会,猎物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是这栋公寓楼里的住户?”
怪物愣了下,有些出乎意料。对方受门内力量影响,现在应该已经神智不清了才对,以前也不是没有吓到尿或者绝望发疯的。但这人不但冷静得一批,竟然还能推测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当然也可能是在诈它。
怪物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另一边的声音继续说道:
“我知道两扇门都不是出口,这样,如果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开你那扇怎么样?”
这条件精准命中怪物的欲望,它立即心动了,“没错,这里出现的怪物都是公寓里的住户。”
“为什么这栋公寓会同时存在门内外?”
“你可以把基础层门理解成门外诡域的里世界。”
“那更高层门呢?里面有什么?”
“谁知道,我又没去过。知道也没用,”它紧接着阴恻恻地笑了声,“你选错了门,死定啦!”
另一边似乎也如它所愿陷入了绝望,连提问的声音都轻了很多。
“你说什么?”怪物按住蠢蠢欲动的胃囊,迫不及待地紧贴到门口。
“你在门边吗?”
“是啊,”怪物有些不耐烦了,“问完了,赶紧开门!”
另一面停了停,轻飘飘地说,“好啊。”
嘎吱,面前的门应声打开。
怪物愣了下,没想到对方还真信守承诺,紧接着一阵狂喜,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什么傻缺也敢来门里?
不过很快,它的狂喜就凝固了。因为门口站着的不是人类,而是一只巨大的狼,嘴巴一张就将它拽了出去。
林黎看到对方下身时才明白为什么影狼拽得这么吃力。
怪物只有胸以上还勉强保持着人形,下面是个外露的胃囊,占据了所有内脏的位置,看起来像个巨大的黑色气球。再下面则是像树根一样的肉触手,长满了鸡蛋大小的瘤,末端与房间墙壁融合在一起。
幸好,她画的法阵就在门口。
【倒计时:00:15】
【警示:理智值下降至百分之20,请尽快找到离开的路径】
就会催,倒是说说看离开路径在哪?
林黎紧抿嘴唇,如果不是已经走投无路,她绝对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召唤邪神分身降临。
她此时正站在一个怪异的法阵前,献祭法阵内嵌召唤法阵,要是被哪个教主看到这粗暴的拼夕夕产物,大概会痛骂林黎不敬神明。
这也不算冤枉,她确实不敬,甚至画图的笔还是从焦尸身上折下来的一截手骨。
林黎在脑子里狂call毁灭之火。
如果千面之月在这里,大概就能立即明白这小贼想干嘛了,并为毁灭之火送上真挚祝福。
没错,有了大月亮这个成功案例,林黎打算换个对象再来一遍,首先,需要有个能被邪神附身的诱饵。
门内这个聒噪的家伙就很合适。
“你竟然敢在门内召唤邪神?”被强力胶水道具固定在法阵内的大胃鬼尖叫到,“邪神的力量在门内会强大很多!如果祂来了我们都要完蛋,甚至这栋楼都会被毁灭!”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要毁的就是这栋楼。
她的力量不足以破开建筑出去,那么就只能借点外力了。
大胃鬼显然也明白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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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下场,疯狂咒骂起来,但很快,骂声在一道恐怖的力量笼罩下消失了。
法阵内,怪物全身陡然燃起了熊熊烈火。
【倒计时:00:10】
【警示:理智值下降至百分之10】
【警示:一旦理智值清空,任务判定失败,您将彻底沦为门内诡异】
炽烈的大火将漆黑的房间照得雪亮,触发光感的焦尸刚一动,全身轰然化为松散的黑沙飘散。
同时,坚实的墙壁在邪神力量下也像火中雪花般飞速融化,
林黎第一时间没感觉到什么,直到发现自己的皮肤看起来像铁一样开始生锈,血肉仿佛正在被烈火灼烧,血管中则有无数虫子攒动,难忍的刺痛在全身蔓延开来。
她咬牙紧盯着越来越薄的墙壁。
“不如现在就自杀,一了百了。”
嗡嗡的声音在耳边蛊惑道,“死了就不会痛苦了,死吧!”
不行!还不是时候。
“那就睡吧,把身体交给我,”那个声音继续劝诱。
林黎转过头,顿时毛骨悚然。
法阵内的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瞬移到了她面前,贪婪的火舌不断向外,企图将她也燃烧起来。
祂想要她,确信说是她的身体。
毁灭之火是真的心动了,迄今为止,凡是被自己附身的信徒都会因为无法承载神力而焚毁,除了眼下这个。
如此坚韧,如此契合,直面自己的分身之后仍然可以抵挡住扭曲的力量。要是能拥有这具身体,祂就可以在低纬世界自由行走了!
“给我!给我!”
给个毛?
这群诡说话都好不讲究,上一个追着她喊满足它,这个又不断喊给它。
大片密集的灰尘随风飘来,林黎转过头,看到被烧穿的墙洞,慢慢勾起了嘴角。
【倒计时:00:05】
“好啊。”
不等毁灭之火狂喜,就听见对面开始飞快念起献祭密咒。祂刚才只顾着欣赏中意的□□,这才发觉身下的召唤法阵里还嵌了个献祭法阵,再看献祭对象栏。
粗粗的炭笔线拼出模糊的方块字:林黎。
林黎是谁?最近有这么个新来的神吗?
“区区蝼蚁,竟然敢打神的主意?”毁灭之火咆哮道。
毁灭之火不相信一个人类可以对抗自己,同样,林黎也不敢赌这次还能成功。但她本来就不需要献祭完成。
这次跟千面之月那次不同,她没被困住,不需要跟邪神拼个死活,只要能拖住祂几秒就行
林黎潦草念完一遍,当即朝墙洞跑去,眼看就要拥抱自由的天空时,后背紧随而来一阵灼热。
可恶,邪神在门内的力量确实要强上很多,这点大胃鬼应该没骗她。
【倒计时:00:03】
毁灭之火挣脱怪物躯体,分身直冲林黎冲去。这具完美的躯体祂要定了!
【倒计时:00:02】
就差一步,一步之外就出楼了!
林黎咬牙,死马当活马医,召唤出棋盘。透明棋格浮现的瞬间,一行金字闪现。
【检测到理智值低于百分之10】
【恭喜您解锁被动技能:残局直觉】
当理智不复存在,棋手当然只能依靠直觉来完成棋局。
理智值低于百分之10时,您可选择主动触发被动技能,将自动躲避一次致命伤害,冷却时间24h。
不论输赢,完成棋局是每个棋手的底线!
这技能来得也太及时了!
【倒计时:00:01】
毁灭之火眼看就要冲进那具身体时,突然眼前一闪,祂扑空了,眼睁睁看着中意的身体就挨着自己消失在了空气里。
祂停在半空,垂下头,脚下的透明棋盘随着人类消失,一同不见了。
普通诡异大概率只会将刚才那幕归结为莫名位移,而且移动距离也很细微。但作为神,毁灭之火能看到那瞬间的扭曲。
换个瞬移异能的人来刚才绝对逃不掉,因为让对方逃走的,不是位移的那几厘米,而是扭曲法则的力量。
简单说,原本祂抓住她是既定事实。但被扭曲后的法则判定,祂抓不住。
触及法则,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类能拥有的力量……毁灭之火似乎想到了什么,摇曳的火焰先是一顿,接着微微甩了下。
人类,抓过来检查一下不就好了。
22. 地狱巴士
林黎千钧一发之际被传回车上,只觉得从灵魂到身体都虚脱了。被动技能直接抽干了全部的力量值,飞快灌下两瓶恢复药剂才缓过来。
【您已脱离苍白之门,理智值恢复中】
林黎感觉脑袋里的浆糊正在一点点被
抽掉了,缓缓地长出一口气。
不用做弱智的感觉真好。
【恭喜您完成首次入门探索,获得奖励:拼图x2000】
【任务:嘘……小心,不要被发现了,已完成】
【获得奖励:拼图x2000】
【您解救了小女孩,获得了对方的感激,额外奖励:拼图x1000】
“小姑娘,挺厉害的嘛。”墨镜男懒洋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林黎愣了下,目光扫过四周,这才发现车上多了很多空位,包括后座的学生男,也没能在单人关里活下来。
原本满满的一车人,现在带林黎只剩下了六个人,分别是:
第二排的大叔,第三排的平头与神父,第四排,坐在神父后面的林黎,第七排和第八排前后挨着的卷发女和墨镜男
“能从单人关活下来的新人可了不得,”墨镜男慢慢说完,话锋一转,“如果真的是新人的话。”
林黎身体一僵,但瞬间放松,抬起头时不服气地鼓了鼓脸颊,“我凭本事过关,没必要跟你解释什么吧?”
她看上去是六人中最惨的,妆已经完全花了,脸颊上沾了红黑色的脏污。粉色裙子早看不出原本颜色,全是脏兮兮的灰尘,蕾丝也勾坏了好多,一只辫子的发带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落下了,只有一边还可怜兮兮地耸搭着。
此时,瞪着墨镜男的圆眼还慢慢红了一圈,活像正在被霸凌的小可怜。
墨镜男:……
“认真的吗?”卷发女忍不住插嘴,“为难一个新人?”
墨镜男很轻地啧了声。
“你们应该也看过小女孩的日记了吧?那么应该多少都能猜出点,上一关的男人在搞邪教献祭,”墨镜男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本黑皮笔记,举在手上,“这是那个男人的笔记本,不,确切说是祭品账本。”
“你进楼下那个房间了?”卷发女讶异道。
其他人也面色微变,凶案现场在诡域中是最凶险的地方,上关又是限时关,可见墨镜男的实力非同一般。
笔记本在几人间轮流传阅的同时,墨镜男把自己的推测简单讲了下,跟林黎之前捋的大差不差。
“所以,你的意思是,”卷发女微微皱眉,“引爆公交的邪教徒现在就混在我们几个中间?”
“没错。”
【任务:消除乘客的怀疑】
一旦售票员的身份被发现,您将不得不提前下车。失去了公交车的庇护,您将立即暴露在追击者的视野中。
林黎:?
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追击者?
WTF,不会是那个什么毁灭之火追来了吧?
林黎才刚领教过对方的实力,估摸着被抓到了大概只有暴毙一个下场。
墨镜男话音一落,在座五人投向其他人的目光都变得警惕起来。
“我倒是有个办法验证,”大叔说着露出为难的神色,“就是可能会冒犯到大家。”
“什么冒犯不冒犯?”平头疯了似的大喊道,“杀人凶手就在这里,只要能找出来,就算要脱光衣服也得给我照办!”
这话顿时让在场几人都嫌恶地皱起了眉。
林黎瞥了眼平头瘦削蜡黄的面颊,后者此时正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不断干吸鼻子。
她以前在街上混的时候什么人没见过,立即明白过来,这家伙是个毒虫,现在恐怕是瘾犯了。
“不用,”大叔赶忙打圆场,“只要检查下所有人手机上的最近一条信息以及发信息时间就行。我们都知道,虽然诡域里的时间流速跟外面一样,但日期是不同的。也就是说,如果真有诡异混在我们中间,那它肯定不知道正确日期。而且诡异间也很少会像正常人那样聊天。”
好好好,会说多说点。
林黎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其他人虽然不太想被陌生人查手机,但也明白这确实是个可行的办法,于是都表示没意见。
“为了防止诡异偷看修改日期,我建议选个人来单独一一检查,”卷发女指了指墨镜男,“你提出的有内鬼,身份应该最没问题,你来检查怎么样?”
墨镜男挑挑眉,“好啊。”
他按照几人位置的前后顺序从后往前,卷发女,紧接就是林黎,想也知道真正目标是谁。
“到你了,小姑娘。”
墨镜男的语气不变,但其实全身都紧绷了起来,做好了诡异突然暴走攻击的准备。
在知道阿豪这个第三人存在以后,好像所有巧合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她坐了售票员的位置没事,而中年阿姨却悄无声息地死了,为什么她会对车上的线索了解得那么清楚,从一开始的下车黄线,到公交规则,再到爱心专座……
最重要的是,凡是跟她有过口角的人,全都死了。
巧合要是多了,就只能说明根本不是巧合。
墨镜男盯着少女蓄势待发,然而他想象中的所有突发情况都没发生。
林黎顺从地打开手机,翻出最近的聊天对话页展示给他看,甚至还怕他近视,举得老近了。
墨镜男的目光落到日期上,看了几秒才确认。
完全正确,她竟然真的是无辜的?
他半信半疑地看向下面两条最新对话,身体顿时一僵。
【dawn:淮哥哥,晚安呀~小猫盖被子.jpg】
【gh:晚安。】
墨镜男死死盯着手机,瞳孔地震。
这简单粗暴的简拼昵称,这白色方块头像,不是顾淮是谁?
那个出任务连多说一句话都嫌浪费时间的顾队长?那个接了别人告白信并反送对方一本安全局职员守则的冰块男?
那货tm居然会说晚安?
更崩世界观的是,他喜欢的居然是这种类型!
墨镜男的目光机械地在手机屏幕和双马尾少女之间来回扫视。
难怪以前那些走端庄淑女风的,优雅知性风的,清纯初恋风的,还有妖娆妩媚风的统统拿不下他。
原来顾淮竟然喜欢穿得像粉色蛋糕精的洋娃娃甜妹!
墨镜男深吸口气,用复杂的目光望向林黎。
“怎么了?”林黎有点紧张地问,心里则微微一沉。
看对方的表现明显认识顾淮,这什么非酋运气,那么多诡域随便挑一个都能碰上安全局的人。
可恶!
其他人见他这幅模样也紧张了起来,看向林黎的目光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墨镜赶忙说,“完全没问题。”接着去检查下一个神父。
【任务已完成,奖励拼图x1000】
林黎翻了翻商城,看有没有抹除记忆的道具。虽说出了诡域以后,墨镜男会像边北舟一样逐渐淡忘记她,但难保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剩下三人自然没问题,这么一来,追查凶手的线索就完全断了。车上的氛围因为存在内鬼紧张了不少。
谁也不敢相信除自己外的其他人。
这时候,前座的阿姨鬼按惯例开始分蓝票。
从票数看,墨镜男卷发女应该最先出来,神父次之,大叔平头最晚。林黎没错过大叔偷瞄卷发女那叠蓝票时,脸上一闪而过的贪婪。
但现在还不到爆发的时候。
她猜混战会发生在纪念品店,当蓝票直截了当地与珍惜道具或通关条件挂上钩的时候。
广播似乎故障了,发出尖锐的噪音,过了会,女声才断断续续地播报:
由于站点黄泉路站,出现爆炸事故……滋滋滋……公交将不作停留,下一站,纪念品商店站。
“怎么会这样?”平头男惊慌地叫道,“诡域里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
诡域好比一台台制作精密的机械,只会按照既定路线精准运转,像现在这种跳过一关的情况,简直闻所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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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
林黎眼神飘忽地想,肯定不是因为她召唤出毁灭之火把公寓弄塌了的缘故。
思绪刚转过,金字就立即弹出来打脸:
【本次工作场景已扭曲,请提高工作效率,尽快下班】
好了,现在不用猜了,可以确认是毁灭之火那家伙追过来了。
有时候人的魅力真的不能太大,追的人太多就容易头疼。
“慌什么?这不正好说明这些站点其实都是混淆视听吗”卷发女理了理头发,“诡域中不存在必死局,所以如果与通关相关,它就不会随便把站点去掉。”
其他人刚要松口气,就听见广播再次发出滋滋的响声:
纪念品商店站到了,本站为换乘站,请所有乘客准备下车。
换乘站?
熟悉的黑暗再次袭来,等光亮重新恢复,林黎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荒芜的加油站前。
天空乌云弥补,像压了床棉被一样,看上去马上就要下大暴雨了。在一片漆黑的加油站里,只有不远处的纪念品商店孤零零地亮着灯。
橱窗玻璃上贴着褪色的促销海报:
乘客可以在店内使用蓝色车票兑换任何精美商品,上不设限!
大叔咽了咽口水,“按理来说这应该是奖励关,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以前碰到过一次奖励关,”卷发女迟疑道,“跟这个氛围不太一样。”
正说着,铃铛的叮咚声响起,玻璃门从里面向外推开,一个穿着玩偶熊套装的店员走出来,朝他们招招手。
众人警惕地盯着玩偶熊看了会,发现后者没有攻击倾向,这才跟着它走进店内。
霉菌味混合着廉价香薰的味道扑面而来,惨白的冷光灯在天花板嗡嗡闪烁。
商店面积不大,跟普通24h便利店差不多。进门右手边是收银台,左手边开始陈列着一排排的货架,上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品。
“这些都是道具!”
平头男惊喜的声音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凑到了货架前死盯着商品,神情狂喜。
“一蓝票就能换一个B级道具,两张蓝票就能换一个A道具。”卷发女反而皱起了眉,“如果我没看错,那么是高级道具贬值了吗?”
一个副本里光C、D级的道具都能让人争个头破血流,更不用说高级道具,拿取时往往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可在这间简陋的商店里,A、B级道具竟然随处可见,甚至很随意地塞在货架上。
林黎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收银台角落时顿了顿。
粗糙的纸板盒子在玲琅满目的商品中显得非常不起眼,一眼扫去根本注意不到。盒子里面随意地塞着一摞车票,用牛皮绳扎着,纸面单薄,颜色血红。
乘坐车票,价格:3蓝票/张
原来如此,换乘站是这个意思。
因为一开始就在车上的求生者都没有交过票,所以他们其实都属于逃票。鬼怪上车时会黑一会,就是为了遮掩交车票的事。
而换乘站的作用就是为了补票,同时,求生者应该可以选择返程方向的车。
这就是这个诡域的通关方式。
林黎一开始猜过售票员完成工作方式不会只有杀人一种,这就是另外一种。理想情况下,全员存活的乘客购买红票补票,求生者通关,售票员也能完成kpi
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其他不说,就单眼珠子已经贴在高级道具上的平头男,就第一个不会听话。
【剧情解锁至100%,获得奖励:拼图x1000】
【获得线索:返程票】
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这段旅程就要结束了。乘客需要购买一张乘坐车票返程,而您也需要回到终点站交付工作成果。
必须要快,因为祂马上就要来了。
不用想,祂肯定是毁灭之火了。
突然,一股寒意袭来。
林黎立即侧头望去,这才惊觉,一直安静站在角落的玩偶熊店员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23. 地狱巴士
震耳欲聋的砸击声传来。
林黎望向外面,血色的倾盆大雨狂泻而下,玻璃上溅满了粘稠的血液和肉末,一片浓浓的雾气随之蒸腾起来。
店内黏腻潮湿的味道更加重了。
门旁的电子屏闪烁一下,转为一行天气预报:
室外体感温度100度,暴雨,预测降雨时间持续2小时
林黎若有所思地看着电子屏。
之前金字提示过赶紧下班,字里行间都是要抓紧时间的意思,但现在规则又说暴雨将持续2小时。
怎么看都像是在故意困住他们,确切说是她。
毁灭之火的影响扩散得竟然这么快?
大叔见平头在货架前挑了这么久都没事,飞快说,“没准这个诡域就是这风格,我们就别干站着浪费时间了。”
他说着迫不及待地钻进了货架间,生怕去晚了好道具都给平头挑走了。
卷发女盯着货架间没什么异样的两人,问,“看出什么了吗?”
“就算是奖励关,也是关卡。”墨镜男耸耸肩膀,挑了个顺眼的货架走去。
卷发女看了眼他的背影,转身走向离得稍远些的区域,林黎则就近拐进一个。
然而一迈入货架区,林黎就感觉到了些异样。
太安静了,明明店面不大,平头和大叔也在货架间不断走动,但她站的这会工夫,一点听不见他们摆弄商品的声音。
除了噼里啪啦的暴雨,这个狭长的空间似乎只剩下了自己的呼吸声。
林黎望向货架,一眼扫去就像进了间二手店。
黄铜外壳布满氧化黑斑的老式闹钟,杯沿还残留着口红唇印的马克杯,锈迹斑斑的饼干盒……
价格牌上只简单标注了产品名字和价格,比如,老闹钟/1蓝票,至于道具具体的效用,则要察看上面贴的白色不干胶,说明的字很小很密,必须拿在手上才能看清。
突然,她在商品间隙里瞄到了一个纸牌一角。它被推挤到了货架最里面,翻面平倒放着。
不是陷阱就是线索。
林黎顿了下,抬手推开挡在前面的商品,抽出来一看,落满灰的提示牌上用泡泡字体标注着:
转乘车辆只在站点停留半小时,请选购的客人们注意时间!
草。
林黎迅速估测了下,从进店到现在差不多过了10分钟了。如果提示牌上的信息为真,那么就必须在剩下20分钟内找到离开这里去上车的办法。
但问题是:谁说的是真的?
突然,粗重的喘气声出现在货架尽头,同时一道影子由远及近,瞬间到了她身前。
平头男面色潮红,脸颊和眼窝比刚进店时凹陷得更深了,湿衣服下显现出来的身体轮廓看上去简直像具干尸。
最怪异的是对方头上正戴着一顶玩偶熊帽子,熊脸看起来跟店员的套装很像。
小孩子尺码的帽子几乎把平头的脑袋挤得变形。
它四肢触地,宛如野兽,双眼贪婪地盯着林黎,张开的嘴里不由自主地流着口水,明显已经不是人类了。
“好饿!好饿!”
眼看细瘦的尖爪就要扎进身体,林黎往旁边躲避,同对方擦身而过时,手上突然出现了一柄斧头。
咔。
砍阿豪时很丝滑的斧头此时显得有些钝,林黎再一用力,才彻底切断平头脖子。
需要足够恨意值的斧头,对她这种情感缺失人群很不利啊。
平头的脑袋和身体分散落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透了。
林黎瞅了眼,正要走开时,脑袋上的小熊帽子忽然动了动,帽子下发出黏腻的声音,下一秒,它像子弹一样直冲林黎的后脑勺。
她敏捷地侧过身,帽子贴面飞过去时,清楚地看到,它下面垂着许多黑红色的触手,仔细看,每只触手一端还开着圆形口器。
平头脑袋没了帽子遮挡,露出了已经被啃食了大半的后脑勺,里面的脑髓等已经被触手吸食一空。
帽子移动速度很快,在空中飞过几乎只能看到虚影,而且它还挺狡猾,知道势单力薄,不直接攻击,而是借货架遮掩偷袭。
简直防不胜防。
林黎警惕地退到货架尽头,转过拐角时看到落地牌上用血红的大字潦草地写着:
本店为无人自助便利店!
本店没有玩偶熊相关商品!
见到玩偶熊请立即远离!
林黎愣了下。
她刚才好像在货架上看见了不少熊元素的道具。
念头刚转过,余光中,带熊元素的产品全都颤动起来,里面的触手蹿出货架朝她飞舞着冲来。一时间狭窄的过道被密密麻麻的触手占据,触目惊心。
它们上面缠绕的黑红触手对着林黎,张开像菊花一样的口器,露出布满利齿的管道。
触手铺天盖地,跟蝗虫群一样,根本没地方躲。
林黎深吸口气,毫不犹豫地拐进隔壁过道,十几只小触手飞得最快,拉开大群体一大截,已经闪到脑后。
林黎一边跑,一边顺过墙角丢着的破红伞,打开往后一扫,想将试图扎自己后脑勺的触手扫开。
没想到就在这时,伞面蓦地张开血盆大口,几只小触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舌头一卷吞了进去。
林黎:?
等等,她是不是拿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伞:嚼嚼嚼
【觅食中的烟雾】
烟雾,一种烟状生灵,擅长易形,欺骗,扭曲人类的梦境。
在铸炉之子的地界,日夜烧灼中产生了一缕白烟雾,它既狡猾又没责任心。幸好,它还算喜欢你。
但你必须要学习如何管控它,不然早晚有一天,它会吃掉你的脑袋,并溜之大吉。
吃掉她的什么?!!
这么危险的生物还管控个什么,应该直接好聚好散!
伞发出咕嘟吞咽声,然后内面张开嘴巴,大舌头猝不及防地从下到上将林黎没表情的脸刷了一遍。
虽然没口水也没味道,但她没忘记这家伙刚吃过什么。
不等她反应过来,触手大部队已经追了上来。
一直这么跟它们跑马拉松也不是办法。
林黎扫了眼无人的过道,下秒展开棋盘,挑个追在最末尾的触手,易位。
一堆触手追着追着就见前面那么大一人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它们中最瘦弱的一只,还不明白自己怎么一下跑最前面来了。
易位途中,伞面不忘大嘴一张,舌头又顺溜地卷了一些零嘴嚼。
林黎反跑回刚才的过道,迎面撞上一张老熟脸,正是先前进来的大叔。
对方震惊地看着她。
他刚才亲眼看着被触手围攻的林黎跑了过去,下意识觉得新人肯定死定了,要异能没异能,要道具没道具,能活才有鬼。
没想到对方不但活得好好的,还不知道怎么的甩脱了触手,甚至找到了伞!
大叔想到被自己藏起来的提示牌:
本店无偿提供雨伞等雨具,可在下雨天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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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找到隐藏在店铺里的雨具就是通关方式了。
这小丫头的运气倒是好。
他藏起看到长柄伞时露出的贪婪,脑海中灵光一闪。
“叔刚才看到货架上有提示牌,求生者必须在15分钟内上车。”
大叔故意改短时间,还用焦急的口吻,见小姑娘被自己带得慌张起来,才缓缓道,“叔已经知道通关方法了,只需要在店里找到一种道具就行。”
“什么道具?”林黎假装没注意对方慢慢拉近的身距,脸上带着三分困惑七分焦躁,“你赶紧说呀?”
“就是……”大叔见已经到了道具使用范围,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这个。”
只见他敲了下货架上的闹钟扔到林黎脚下,无形的声波像涟漪一样荡开。
【B级道具:无声的闹钟】
这只破闹钟不会响,但依然很吵,范围内的生物会本能厌恶并优先摧毁它……以及它附近的敌人。
隔壁被惊动的触手立即蜂拥而至,大叔瞅着被团团包围的小姑娘,掏出一个溜溜球,要不是这次奖励关卡实在丰盛,他可舍不得花一个D级道具。
【D级一次性道具:以物易物】
范围内激活,就可以用它换取对方身上指定的物品。
他手上的溜溜球消失,转而变成了一把红伞。拿到目标物品,他想也不想地拔腿就往反方向跑去。
“小丫头,下次投胎脑子放聪明点!”
大叔脸上的狂喜还没消失,眼前一闪,空阔的过道消失,白色瓷砖地面被半透明棋盘取代,而眼前是铺天盖地地簇拥上来的触手。
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已经快跑出去了吗?
大叔惊惧地透过触手群,看到那个好骗的小丫头正站在自己本该在的位置,满脸戏谑,手上的溜溜球往上一抛一抛。
他越看越心惊,即使对方还是那身蛋糕群,扎着可爱的双马尾,可哪里还有什么新手青涩呆楞的影子。
游刃有余中透着老练,眼神冰冷狠辣,一看就知道是个常年混迹在危险边缘的狠角色。
“你根本不是新人!”他后知后觉地想起墨镜男之前提的内鬼,恍然大悟,“你就是售票员!”
但现在醒悟过来太晚了,除非他也能瞬移出去,否则插翅难飞。
林黎看着被黑红触手包裹全身的大叔,不到十几秒时间就被吸噬干净,只剩下一具皮包骨的干尸。
触手们将口器从破破烂烂的干尸身上拔出,重新飞到空中,贪婪的目光锁定林黎。
趁所有生物都没关注自己,红伞悄悄变成了一缕裹着火焰的白烟,悄无声息地绕到触手群后面,安静并迅速地掀开大口,覆盖,裹住,嚼嚼嚼。
一整套捕猎动作行云流水,半空中的触手群立即没了一半。
空气陷入了一秒的凝滞。
下秒,在狡猾的捕猎者再次张嘴前,幸存的触手瞬间一哄而散。
救命!好不容易搬到了一个容易捕到两脚兽的地方,为什么这个凶残的家伙也跟来了啊!!
长长的走道上空了下来,只剩下张牙舞爪的白烟和林黎面面相视。
忽然,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白烟立即丝滑地变成了把六折迷你伞,跟受惊的猫咪似的蜷缩进林黎怀里。
林黎:……
先忍了,现在不是研究这家伙的好时机。
林黎抓起六折伞飞快往外跑。
她能感觉到地面开始震颤起来,连带着整个店铺都开始摇晃,并且幅度还在越来越大。
24. 地狱巴士
林黎一边往外走,一边四处寻找雨具,毕竟怀里的这把是冒牌货。
当她离开货架区时,身后突然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同时还伴随着重物拖拽的响声。
林黎警惕地转过身,眯起眼。
假店员的熊套装变得脏兮兮的,一块黑一块红,身上多了好几处划开的刀口,只是从里面挤出来的不是棉花,而是像拥挤的蛇群一样蠕动着的触手。
玩偶熊单手拽着卷发女的头发慢慢走出货架区,后者看起来已经昏迷了,但还没有被触手食用过的痕迹,大概是要当作储备粮存起来。
玩偶熊看到林黎立即松开熊爪,卷发女的脑袋咚地砸在瓷砖上。
它的缝线嘴角撕裂到耳根,三根黑红触手从里面争先恐后地挤出来刺向林黎。
虽然只有三根,但每一根都有成年男性的大腿那么粗,从体积看,之前那些密密麻麻的触手只能说迷你。
林黎猜测眼前玩偶熊里藏的应该是母体,这种鬼东西的族群结构跟虫群类似。
她试图往右侧躲避,谁知道三条触手在半空中忽地分开,两条左右包抄,一条直指脑门。
可恶!
林黎心念一动,三匹影狼从熊背后的角落扑出来。三条触手的轨迹顿时混乱起来,就在她要趁机躲出去时,发现手上六折伞竟然重新变成了一把长柄白伞。
但与之前不同,长柄伞的顶端尖锐如刺,白色伞面中,可以看到中间包裹着的火焰不断摇曳。
林黎若有所思地瞥了白伞一眼,扬起长伞挥动,粗壮的触手竟然在尖端下齐刷刷地断裂,同时火焰从伞顶倾泄而出。
玩偶熊剧烈挣扎起来,四处甩动着火的触手,同时触手表层竟然开始分泌出红黑色粘液。
眼见火苗越来越小,林黎转头扫过身旁的货架,抓起卷绷带。
【A级道具,可以止住除了血以外的任何液体】
那不是挺适合触手怪的么。
林黎想也不想地丢过去,绷带在半空中松散开,长长的布条把三根触手裹成楞直的棍子,分泌出的粘液被尽数吸收。
火焰趁势而上,就着干燥的绷带猛地窜起,顺着触手直冲玩偶熊本体。
然而到了这种险境,母体竟然还不肯从熊套里出来……林黎想起,之前那些小触手一开始似乎也是蜷缩在某个载具中。
这种东西大概率讨厌光照……
念头飞快转过,林黎提起伞,在触手舞动的间隙间左右躲避,飞快朝中心的熊冲去。
等母体反应过来,只见泛着寒光的尖头高高扬起,从头到脚一划而下。
玩偶熊表皮一分为二,庞大的触手群将它挣裂开来,如喷发的火山一样涌出,庞大的体积几乎占据了店面的大半,货架被推搡得东倒西歪。
刺眼的灯光让常年栖居黑暗中的母体非常不适应,眼前满是白色的光斑,眼睛被光刺痛,触手像失去理智一样发狂地舞动。
白色长伞见没人注意自己,顶端偷偷裂开大口,东啃一口,西啃一口,不亦乐乎。
一堆涌动的触手被啃得到处都是牙印,仔细看,牙口还挺整齐。
林黎抖抖伞,让它住嘴,伞尖朝着触手群核心猛地一捅,烟雾默契地喷出火焰,立式时,整堆触手都轰然燃烧起来。
但没想到燃烧的触手临死前挣扎得越加厉害,到处乱撞乱甩,火苗翻上货架一下子窜出老远,几乎眨眼,整个店面都陷入了熊熊烈火中。
林黎抬起手臂捂住口鼻,往外退去,瞥见地上依然昏迷不醒的卷发女时,顿了顿,最后还是指挥影狼把她从火海里叼出来。
两人一狼退到店门口时才发现,落地玻璃窗已经在震颤中碎了一地,此时血雨带起的滚烫蒸汽气势汹汹地涌进来。
林黎实打实感受了一把什么是体感100度。
卷发女的手一直紧紧插在怀里,这时正好滑落出来,同时还有团成一团的红色雨衣。
林黎垂眸望着雨衣神色微妙起来。
店现在都快烧没了,这显然就是最后一件雨衣,看外面的情况,没有任何保护,估计一出去就熟透了。
太难了。为什么每次难得想要做点好事的时候,老天就会跳出来,告诉她不适合做好事。
白伞不明所以地抖了抖,不知道这只刚收养的野生两脚兽呆愣着干嘛,难道她也跟自己一样喜欢泡火焰澡吗?
但它似乎记得两脚兽好像是会被烧成黑色的难闻的东西来着……再仔细看,哦!原来是想要新皮!
眨眼,白伞蓦地变成了一缕烟雾笼罩了上来,眨眼身上就披了件白色的雨衣,
林黎愣了下,指指外面的烫雨,“喂,你能隔热吗?”
她想到对方贪吃的性子,补充道,“如果我死了,就不能请你吃大餐了。”
大餐!
白雨衣蹭地精神抖擞,立即开始查漏补缺,下摆延长,把脚全裹起来,上面变出帽子严严实实地包住,务必确保大餐要活着!
系紧的领口差点没把林黎掐死,但多少能从这傻缺行为中感觉出对方能搞定血雨。
她一边扯松点领口,一边尝试往外迈了一步。刚才还能烫到起泡的温度竟然一下子变得跟平常一样适宜。
不错不错,小东西还挺好用的。
林黎把卷发女的雨衣抽出来给她披上,让影狼驮着她。在大火蔓延过来前,一行人扎进了血雨中。
外面,暴雨势头不减,地上已经堆积起了一层肉泥。林黎蹚着没过脚踝的肉末,透过雨帘,远远望见两个同样披着红色雨衣的人影。
没想到以为早就死掉了的墨镜男和神父都还健在,就是看样子两人的精神状态都有些堪忧。
一个正一动不动地跪在雨中,垂下头双手合十,似乎是在向虚空中的谁虔诚祷告。
一个则在雨里疯狂地胡乱踢打,仿佛正在跟看不见的怪物搏斗。墨镜男脸上的眼镜已经摘掉,露出一双充血的蛇眸,眼角两道血泪顺着脸颊滑下。
难怪对方一直戴着墨镜,大概是为了遮掩异能。
突然,垂头的神父猛地抬起头,精准地望向林黎,同时金字再次展开:
【即将崩毁的车站】
您在这个车站中开启了门,并引起了毁灭之火的注意,现在祂通过自己的信徒即将降临。这个可怜的小车站会在火焰的笼罩下毁灭,您可以选择:
【拯救它】
或出于利弊的权衡,或出于虚伪的怜悯,您决定接手这片诡域,同时也要承担来自毁灭之火的威胁
【放弃它】
追寻真理的道路上总是需要付出些代价,要么伤害他人,要么伤害自己,反正您今天选择伤害他人
啧,难道她就不能是出于高尚的品德拯救它吗?
不过看神父像装了gps一样追踪过来的目光,眼下就算选择躲也躲不了了。对方已经追到脸上了,这种时候再一味躲避只是自欺欺人。
但话说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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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黎觉得并非没有拼一下的可能。
怪物提到过,邪神在门内的力量会强许多。林黎猜测门也许是类似一种屏障的存在,每过一道,邪神的力量就会被削弱一点。
那么降临到这里的毁灭之火应该不会像之前在门内撞上时那么有压迫感。
她果断选了拯救。
【任务:驱逐入侵者】
清除毁灭之火降临的物质媒介是把祂暂时驱逐出去的最快办法。
翻译过来就是杀掉神父。
林黎眯眼打量紧盯自己的神父,对方的皮肤上布满了碎瓷一样的裂纹,缝隙中透出橘红色的光亮,不断忽明忽暗地鼓动着,仿佛身体中裹了团火焰,还是快要爆炸的火焰。
神父的身体明显已经到了极限,就算她不出手,对方也快死了。
“快走!”
墨镜男看到林黎好像短暂恢复了一丝理智,大喊道,“他是某个S级诡异的信徒!”
S级诡异?林黎立即反应过来,对方指的估计就是邪神。因为不能直接叫名字所以弄了个特定的序号,这么看来安全局对邪神的情况似乎有一定的了解。
“他已经被上身了!”墨镜喊道,眼角的血泪越涌越多,眼球越来越红,似乎快要爆开了,“快跑!”
但从对方的表情看,他应该是觉得林黎能出去的机会也很渺茫。但凡在诡域碰上邪神力量侵入都是九死一生,现在是实打实的邪神降临,不说十死无生,能多活一会都是本事大。
更何况,这还是个第一次过副本的新人。
墨镜男嘴角露出无奈的惨笑。
顾淮这家伙果然天生的孤寡命。
“给我!给我!”神父喃喃道,双眼盯着林黎,踉跄站起来走向她
但他才走到一半,身体就陡然炸开了,飞溅的血沫在雨中毫不起眼,原地只留下一团耀眼的火焰。
墨镜男面色骤变,猛地朝火焰飞扑过去,试图为林黎争取点时间。
火焰不躲不闪,同时发出阵阵呢喃声,似乎是在嘲讽蝼蚁的不自量力。
不是每个人类都有资格被邪神上身,其中关系到信仰力、契合度等等。而墨镜男只要碰触到一点火焰边,就会立即烧成灰烬。
猎物就在眼前,祂不急,甚至心情不错,可以让她先跑一秒。
那头墨镜男光是靠近火焰就觉得灼烫难忍,仿佛整个人都浸在了岩浆中。他感觉到身上的雨衣像太阳下的雪一样在飞快变薄。
再过几秒,他整个人就会暴露在血雨中,然后不出几秒就会死掉,甚至连火焰的边都触碰不到。
墨镜男自嘲地想,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就在这时,余光中白衣闪动。
他愣了下,后知后觉地想到,店里有白色的雨衣吗?
但很快,少女接下来的行为让他没功夫再思考其他。
墨镜男眼睁睁看着少女越过自己走向火焰,脚步自然,速度不紧不慢,看起来竟然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就好像那坨闪动的东西只是普通的火焰。
但怎么可能呢?作为高级异能者的自己都已经很难再靠近一步,而对方非但感觉不到,还没受什么影响……
除非,她是跟顾淮一个级别的顶尖异能者!
墨镜男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没想到,一直担当队伍大脑的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上当受骗。
他艰难地抬头望去,刺得眼睛发痛的光亮正迅速隐没入她的胸口中。
25. 地狱巴士
任务提示清除毁灭之火降临的媒介就能把祂驱逐出去,但神父死了,祂依然还在。
显然光清除神父不行,或者说不够。邪神降临到这里的那刻起,所有人就都成了祂能栖居的媒介。
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林黎打算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但她没想到的是,被邪神附身竟然这么疼,就好像往身体里塞进了一大堆尖锐的刀片,还是被火灼烧过的白刀子。
另一边,毁灭之火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想要的躯体,而且祂果然没有看错,这个躯体不仅轻松地容纳下了分身的力量,而且还能运转自如。
祂之前以为也就能做个普通载体,没想到适配度竟然如此之高,打个比方,就是直接从一次性用品变为了可长期持有的耐用品。
毁灭之火顿时欣喜若狂,想着这没准能做成真正行走在低纬世界的实体分身。
然而当祂想尝试抬起手欣赏下自己的新衣服时,身体竟然纹丝不动。
能控制身体的除了祂,就是原主。但怎么可能呢?邪神灵体比普通灵魂不知道要强多少,往往只要一进入,身体原主就会立即消散。
罕见的异样让毁灭之火产生了些不太好的预感,祂警觉地转动视角,突然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的白色雨衣中竟然延展出了条长长的烟雾。
只是烟雾不是往上升,而是平行地向四周伸展,始终保持着细长线条的形态,环绕着祂形成了一个圈。
圈?
毁灭之火瞪大眼睛,目光放远环视四周。此时袅娜的雾线已经基本形成了献祭法阵的雏形。
毁灭之火这下能完全确定,身体的主人还在,并且还能指挥这只可恶的烟灵做小动作。祂冷静下来,阴森森地威胁,“上一次在门里的失败难道还不够你吸取教训吗?神是没办法被献祭的!”
毁灭之火就是吃了信息差的苦,要是知道千面之月已经给某人开了先河,估计会气到大骂月亮废物。
林黎没有出声,也没力气出声,她必须全神贯注地对抗身体灵魂上的双重剧痛,同时指挥烟灵,已经是极限了。
烟灵的动作很利索,即将完成绘制法阵的最后一步,此时正哼哧哼哧地拼着林黎的名字,因为笔画太多,稍微花了点时间。
毁灭之火其实也并不如祂自己说得那么有把握。上次林黎的尝试虽然失败了,但仍然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对方是能够吸取邪神力量的,不然在法阵激活的瞬间就已经死翘翘。
没有成功是因为祂在门内实力强很多,最后强行挣脱寄宿的躯体。
但现在……
毁灭之火感觉到法阵中传来的拉扯感,慌忙想离开这具身体,然而这次无论怎么挣动都无济于事。
林黎死死地咬着祂。不知道用咬合不合适,但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形态。在意识内,毁灭之火看起来像一块发光的大饼干,还是刚烤出来的那种,带着热烘烘的香味。
林黎则是不断抱着啃的小蚂蚁。饼干很烫,吃下去,整个灵魂都像是要烧起来了,而且三两口就吃撑了。但她不能停下,只能不停啃。
不管是正在被法阵吸收的饼干,还是被迫暴饮暴食的蚂蚁都感觉很痛苦。
好几次,林黎都以为自己已经像吹到极致的气球一样爆炸了,但随后源源不断传来的剧痛告诉她,还没有,酷刑还在继续。
这样下去,裂开也是早晚的事,她迷迷糊糊地想,没准就能结束自己罪恶的一生了。
突然,黑暗中亮起了一颗星子,也许它本来就在那,但太晦暗了。比起大饼干这个太阳,它就像颗最小的行星,毫不起眼。
不起眼的小星星不断吸取着饼干的光热,晦暗的亮光越来越闪,刺眼的光芒越来越盛。
林黎都迫不得已地只能闭上眼睛,松开迅速粉碎成渣渣的饼干。
“这是……”饼干大概接受了今天注定要栽的命运,不再挣扎,但祂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祂紧紧盯着那颗星,反复确认,不会有错。
“……难怪,原来你是……”
毁灭之火的声音呢喃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过了会,剧痛如潮水般退去,林黎睁开眼睛,发现饼干渣子消失了,黑暗中只剩下她和那颗星星。
难怪什么?可恶,最讨厌话说一半的谜语人。
不过这没占据林黎太多注意,因为她发现星星正在变大,不对,是在朝着她的方向飞得越来越近,白光收敛,露出了对方真实的模样。
“竟然没觉得很意外,”林黎看着漂浮在面前的发光棋子,抬手去接。
然而它像无实质的光一样穿过了她的手掌,落到脚下。
立时,漆黑的地面被瞬间点亮。
林黎看着熟悉的棋格在脚下展开,放眼四顾,自己竟然站在一个巨大的,望不见边缘的棋盘上,四周一直延伸进黑暗,头顶同样是视线穿不透的漆黑,唯一的光源就是那颗落到盘上的星星棋子
熟悉的金字在面前展开
【您已达到点亮条件】
林黎:?
林黎没有疑惑很久,很快,光屏上出现了一副呈现出许多密密麻麻小光点的星幕。
同一时间,世界各处,无数相同的光幕几乎一起亮起,众人目光纷纷望向众多星子中的最后一颗,晦暗的星星被点亮了。
星幕上的星星差别很大,大小亮度意味着竞争者的实力和潜力,而刚亮起的那颗就贼亮贼大,像发育过剩的胖子,边缘都挤到前面的星了。
众人:……这家伙是怎么做到刚点亮就能这么大的。
而仔细的人已经开始翻阅新人的成就战绩,好嘛,噬神者,直接0级硬刚邪神的狠人,6
林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大部分竞争者的关注,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棋盘和黑暗都消失了,眼前的画面变成了满目赤红。
暴雨已经停止,建筑上、地上都铺了厚厚的一层肉沫,远远眺望仿佛盖了条平整的红毯。
墨镜侧身躺在地上,面孔朝着林黎,五官下留着潮湿的血迹,一双充血的眼睛半眯着。
他死死盯着正在朝自己走过来的少女。从那个奇怪的烟雾献祭法阵出现开始,墨镜男就逐渐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这名少女真正的身份恐怕要比什么高级异能者骇人得多。
不说普通人有没有能力操纵诡异,就说她可以容纳邪神后不死,然后还把对方给献祭了,就足够让人胆颤心惊。
要知道把一个邪神献祭给另一个邪神,完全是赤裸裸的挑衅行为,没有上面的意思,信徒绝对不敢擅自行动。
所以他猜对方可能出身某个邪教,而且地位还不低,至少是能跟教派邪神直接对上话的那种。
顾淮和他这次都看走眼了。
墨镜看着蹲下来的人,紧紧咬着牙齿,异能早在对抗邪神力量时已经超负荷,身体又动弹不得,对方想杀人灭口再简单不过。
不过对方并没有要灭口的意思,反而还贴心地给他戴上了捡到的墨镜,接着从虚空中摸出一瓶杀虫剂模样的喷雾。
瓶身慢慢转动,露出正面粗糙简陋的品名:智障喷雾。
墨镜:……
变智障还不如直接死掉。
林黎从对方如丧考妣的面色读懂了什么,笑容灿烂地说,“别担心,这是个三无冒牌货,效果不会像品名标的那么好啦。”
墨镜:谢谢,不但没被安慰到,而且更担心了。
林黎把喷头对准他的面孔,左左右右喷了个遍。为了确保达到理想效果,这是她专门从系统商城花了大价钱买的。
【B级道具:智障喷雾】
因为是假货,所以喷完并不能变智障,只会丢失一段最近的记忆。
喷完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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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黎给卷发女也喷了点,确保自己的事迹不会流传出去。
善后事宜结束,林黎指挥影狼驮着一男一女来到加油站外。路的两边各插了块站台牌子,旁边都停着辆公交,看上去几乎一摸一样。
林黎把两人弄上返程车,然后在司机的死亡视线下,迫不得已地朝票盒塞了两张红票票。
真是的,还以为员工能有什么优惠福利呢。
林黎一边撇撇嘴蛐蛐公交公司抠搜,一边回到原先的车上。她没有忽略app之前的提示,售票员需要到终点站交任务。
一上车她就看到了几乎满座的景象,每个在之前关卡死掉的求生者都整整齐齐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车厢撤去了掩饰,车顶车壁上都是黑漆漆的燃烧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炭味。
林黎扫了眼,转身坐到售票员的位置上。
两辆公交同时启动,朝着不同的方向驶去。一辆一路返程,同时窗外夜色逐渐退去,明媚的阳光重新洒下来。另一辆则继续朝着更深的夜色里开去,越开,空气越热,直到整辆车都蓦地燃烧起来。
【任务:驱逐入侵者,已完成,奖励拼图x5000】
【恭喜您完成第三份工作】
【时薪1.5万,历时12小时,总共薪酬18万,红票数量超出要求部分按照2000/张返还,剩余5张总共1万,合计19万,会在24小时内以合理的方式打入您的卡中】
林黎估摸了下,还行,算上之前的,现在手上也有小三十万了,至少最近不用担心房贷和日常支出了。
【称号:噬神者】
有一必有二,期待您更出色的表现。奖励拼图x10000
【称号:职场解放者】
您在本次工作中解放的求生者数量达到历史之最,求生者14/16,奖励拼图x700
【恭喜您获得了诡域:地狱公交的归属权!】
您成功驱逐了毁灭之火,阻止了公交和车站被毁于一旦,发现且成功解决了导致公交事故的真正凶手,获得了司机和乘客们的一致认可。
林黎点开app上的地图图标,果然在天寿小区紧挨的区域多了一个车站图案,一条灰色虚线从车站延伸出来,在空白区域蜿蜒绕行,穿越了大半空白区域后回到车站,形成一个环绕整面地图的圈。
这难道是公交的行驶站点?那是不是意味着车车以后可以自己开出去养活自己,顺便反哺下还在烂尾的小区?
不等林黎进一步展开美好幻想,眼前突然弹出了一大堆金字提示:
【App即将升级,升级期间不发布任何兼职】
【淘汰赛将在App升级完成后开启】
【赛前准备提示】
1.请确认您已建立教派,并尽可能多地发展教徒。
2.请注意积攒金钱,金钱是一切活动开展的基础。
3.请务必不要引起神明们的注意,一旦被发现,祂们会尽最大可能屠灭您。
4.请务必不要引起当局的注意,一旦被发现结果同上。
【请再接再厉,祝您早日穿过幽世之门】
林黎愣了下,看这个描述似乎有app的不止她一个,而且他们之间都是竞争者的关系。她立即想到了刚刚那副星幕,难道说上面的每一颗星都代表了一个人?
林黎继续细读下面四条提示,结果发现除了第一条勉强算符合外,下面三条都已经被她踩烂了。
要钱:穷得叮当响。
不要引起邪神注意:她都已经吸了两个了,刚才毁灭之火说的“难道”估计是已经发现什么了,没准现在就在带着人杀过来的途中。
不要引起当局注意:已经引起了白头发的注意,每天都只能见缝插针地早安午安晚安,刷刷影响力勉强度日的样子。
地狱开局,淘汰赛还没开始已经累了。
26. 新棋子
结算完,林黎算了算,去掉买道具的,现在身上有2万多拼图了,想到天寿小区怨气日益深重的居民们,她摸了摸鼻子,还是识相地先跑回楼里把缺的家具给大伙补上。
“我建议您重新开放诡域。”
说话的是居民诡推出来的代表,姓沈,听说它生前是个大律师,但后来被同行陷害排挤,混不下去又没钱了才搬来的天寿小区,然后就再也搬不走了。
沈律师穿着西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张冰山脸严肃板正。它此时正站在洒满阳光的楼顶大平层里,望着林黎哼哧哼哧地摆家具。
“只要开放诡域,小区就可以从人类身上汲取力量维持运转,”沈律师一板一眼地说,“而且您想要在这里做些什么也不用再花费自己的力量。”
林黎顿了下,问,“汲取的力量是人类的生命?”
“是强烈的情感,因为人类死前的情绪会最浓烈,所以也可以这么说,”沈律师推了推厚重的黑框眼镜,“这也是诡域的形成原因之一。”
林黎停下手头的活,思绪转回到了那片星幕上。
既然她能收诡域,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其他有app的人也可以?而且就现在的情况看,其他人明显持有app的时间都更长,那么他们现在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沈律师见林黎没说话,紧张地推了推眼镜。虽然大伙对这位不怎么负责任还穷得离谱的新主人骂骂咧咧,但真要上纲上线造反也不太敢。
诡域之主掌握着它们的去留权,如果被赶出去,就只能到其他诡域做二等诡了,寄人篱下更惨。
甚至,诡域之主要是脾气差点,当场动手杀诡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您不想杀人类的话,吩咐底下一句就行。大家下手都有数,”沈律师小心打量林黎的神色。
“狼吃羊天经地义,”林黎托着下巴开动大脑,“不过光恐惧情绪有点单一,喜悦、爱、悲伤、愤怒,人类的情感光谱很丰富,我建议轮番榨一遍,提高利用率。比如修改求生者记忆,搞点虐渣文学,重生复仇文学之类。”
沈律师:什么文学都看只会害了您。
林黎不觉得,甚至还觉得自己真是剥削界小天才,“没错,不要被旧经验局限了,沈律师,即使做了诡也要有创新精神!”
“……是。”
林黎想了想问,“你见过或者听说过有其他活人做诡域之主的吗?类似我这样的。”
“诡域之主身份特殊,往往都隐瞒得很严实,”沈律师微微皱眉,“很少有传言流出来。”
林黎微微眯眼,抬起手在虚空中画出那个很多门的书页标志,“见过这个吗?”
沈律师看着标志微微皱起眉,迟疑道,“见过,但是在我还是人类的时候,这似乎是个很大的集团,涉及领域非常广,记得好像是叫……幽世集团。”
啧,难顶。
会把幽世当名字的,估计大概率也是个app持有者,还起码得是十级脑残粉。
但这也让林黎对自己的竞争对手有了概念
她手下才勉强只有三个信徒,人家都已经干到上市了。虽然都在同一张星幕上,但差距不可谓不大,甚至大得有点离谱。
绝对要捂好马甲,不能正面跟这种庞然大物对上,不然目前根本没有胜算。
聊完后,沈律师得到指令离开,带着打工人的苦命感,生无可恋地向众诡传达了主人的意思。
“神tm轮番榨一遍,炼油厂么这是?”
“……但听上去很好玩,怎么办?”
“加1,想试试,上一次那只小奶狗,很符合姐姐的口味。”
“加1,生前养不了狗,做诡必须体验一把。”
“加1,以前那些个渣男,光恐吓太便宜他们了,应该先让他们以为成功攻略,然后在期限前狠狠甩掉打脸!这样绝望情绪会更美味吧?”
“加1,美梦成真再摔碎,绝望和恐惧尝起来会更有层次感。”
“加1”
“加1”
“都有点同情进来的人类了……”
“加1”
……
林黎还不知道自己的诡域即将往大型恋爱诈骗场所发展,朝在房间里飞来飞去的烟灵招招手,露出人贩子专门骗小孩的微笑。
“小烟,外面有很多很多好吃的,烤的卤的,蒸的煮的,甜的咸的,都比干巴巴的触手好吃多了!怎么样,想出去吗?”
云朵一样的白烟雾听完立即变得鼓鼓的,像个球一样意动地上下抖动。
“可是诡异不能离开诡域,”林黎为难地说,瞥了眼又漏气似的干瘪下去的烟团,话锋一转,“倒也不是没办法。”
她看着重新鼓起来的烟团,皱起眉为难地说,“这样吧,只要你跟我结契,我就可以在外面使用异能召唤你出来。”
一听到要卖身,烟灵立即警觉了起来,它扁了又鼓,鼓了又扁,似乎在吃和自由之间疯狂摇摆。
“怎么样?”林黎打量它,用讨价还价的口气说,“我可不是什么诡异都收,过了这回提议可就作废了。”
烟团纠结地拧起来,像根粗粗短短的白麻花,过了会才打商量一样,伸出一根尾巴样的烟雾,冲林黎比了个“1”和“5”
以这家伙展现出来的胃口,意思该不会是一天要吃15顿吧!
那,那还真有点经济压力。
“什么意思?”林黎抿着嘴问,心里已经做好了拒绝的准备。虽然烟灵很好用,可攻可辅,但一天15顿的饭池实在养不起啊!
烟团左右瞅瞅,把桌上装饰用的日历卷过来,比比划划。
弄了半天林黎才明白过来,这家伙的意思是1个月要吃5顿。
烟团鼓起胸脯,做出一副自己开了天价但绝对不会让步的样子。
林黎差点没压住嘴角。
啧啧啧,铸炉之子的地盘得有多贫瘠,瞧瞧把孩子饿得,都把自己给贱卖了。
“好吧,”林黎心里美妙,但脸上表现得苦哈哈的,好像烟灵占了天大便宜,不情不愿地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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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手,一颗半透明棋子悬浮在手上。
这家伙果然高兴得迫不及待地钻进了棋子,似乎生怕林黎反悔。透明棋子被填满后,出现金字提示。
【恭喜您获得一颗棋子马:烟灵】
林黎扫见等级时眸光微闪。
赚大了,没想到这家伙的等级比影狼还高。
“我们走吧,烟烟,”林黎笑眯眯地招手,“出去给你开罐头。”
然而林黎的好心情只持续到了回到自家小区门口。
她站在警戒线外,面无表情地望着已经差不多只能算废墟的居民楼。四周站满了同样急着回家的居民,还有一些人面色焦急,不断询问着搜救进展,显然是家里有人埋在废墟下。
“请不要靠近,小区内突发地陷,有二次塌方危险,已经有工作人员在紧急搜救了,请耐心等待。”外面维持秩序的警务人员不断朝涌动的居民们重复道。
林黎望了眼里面的情况,发现塌陷的中心就在自己那栋楼附近。她不会天真到以为这就是个巧合,一定是敌人追查到她现实的住址了……但问题是哪方敌人,千面之月还是毁灭之火?怎么查到的?
不过情况也还没到最差,就目前看来,对方似乎没法精准定位她本人的位置,而且也不知道她具体的住址,不然直接半夜摸过来精准暗杀不就行了?
林黎飞快思索着,一边在路边花坛边沿坐下,突然听见背后灌木里发出声虚弱的猫叫。
一只透着鸡贼的蓝白英短从里面探出头,平时舔得干干净净的毛此时黑一块灰一块,显得狼狈极了。
“臭猫!”她把钻出来的蓝白英短抱在怀里揉了揉,轻轻松了口气,幸好这家伙一向精明。
这样林黎也没什么顾虑的了。
她估摸了下留在房子里的东西,大部分家当都是破铜烂铁,丢了也不可惜。想到卡上的新鲜三十万,她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抱着猫,掏出手机开始美滋滋地刷新的出租屋。
这次可以找些高档小区,设施环境好点,安保必须跟上,还要隐蔽一些……
没想到没过一会,天竟然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当顾淮在小区门口下车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纤细的身影孤零零地坐在废墟前,单薄的肩膀下虚拢着猫,潮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空洞的眼神与不久前在档案照片上见过的孩子慢慢重叠。
【父母双亡,先后被三个家庭领养……第一任养父有暴力倾向……第二任养父被举报恋童……第三任养母因经济问题将其退回孤儿院……】
女孩紧紧了怀里的猫,其实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看起来也像是只大点的猫。两只突然没了唯一居所没了所有家当的小流浪可怜兮兮地相依为命,脸上还带着对渺茫未来的茫然和无措。
“林黎,”顾淮看着转头望过来的女孩,自己都没意识到已经喊出了声。
他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自己不该被情绪影响判断,但触到亮起来的黑眼睛时,还是不由自主地勾起了点嘴角。
27. 职工公寓
林黎听见熟悉的声音,后背瞬间绷直。她转过头望向来人,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困惑。
“淮哥,你怎么在这?”
银色头发在略显昏暗的雨幕中依然醒目,随着对方走近,林黎闻到了股微弱的腐腥味,他大概也是刚从某个诡域里出来。
“刚接到消息,说有恐怖分子在居民区使用道具,造成了大量伤亡,我离得最近,先过来看看。”
“顾队。”这次跟着他来的还是原先的小职员,后者同现场的搜查人员对接完,小跑过来。
“林小姐,”他冲林黎点点头,打招呼的语气比上次来时多了点熟络,接着对顾淮说,“检测到道具力量波动核心在5幢,而且目前搜出来的尸体死状都是血液被抽完的干尸样,初步怀疑是邪教信徒在用无辜民众做献祭,然后再使用道具致使楼层塌陷掩盖痕迹。”
“献祭死亡的尸体特征明显,挖出来后还是会发现,凶手没必要单纯为掩盖这点用道具,”顾淮顿了下,思忖道,“除非,塌陷不是为了掩盖痕迹,而是想困住某个目标,不给对方逃走的可能。”
小职员瞪大眼睛,吃惊又愤怒地说,“果然是邪教,为达目的,不惜牺牲这么多无辜民众的性命。”
顾淮在雨中纹丝不动,垂着眼睑细细思索。
近些年在安全局的力压下,各种异能组织邪教团体的活动都很低调。现在对方突然这么大费周章,甚至冒着不惜惹怒安全局的风险也要杀的人,肯定不寻常。
5幢……
有什么在脑海中闪过,他飞快地抬起眼睛,看向对面的女孩,目光锐利如刀。
【对方已对您起疑,请在1分钟内将对方的信任度提高到50%以上,否则将重掷事件概率骰子】
【00:59,45%】
上次透支完了幸运额才勉强拿了个5,现在在对方再度起疑的情况下重掷一次,那不是铁板钉钉地要去坐牢了?
林黎顿时心跳快了一拍,暗骂臭男人这怎么也能联想到她,面上则不明所以地回视,“淮哥,怎么了?”
【00:55,40%】
林黎:……woc
她刚才说了什么吗,怎么就直降5%?总共就五个字,是“淮哥”叫得不对,还是白头发听不得别人问他“怎么了”
顾淮微微眯起眼,“只是觉得……有点巧。”
【00:50,35%】
林黎暗自深吸口气。
她是真的不理解这个男人的脑回路。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无辜又脆弱的女孩,而且也是房子塌了的受害者之一,怀疑个大头鬼?
她还怀疑是他不行呢,他肯定不喜欢女的!所以才会对落难的美少女无动于衷。
林黎垂下眼睛,掩去闪烁的眼神。
【00:48,38%】
林黎:?
等等,她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林黎余光紧盯着信任度,同时慢慢抬起眼睛去看顾淮,果然,对视的瞬间,信任度立即掉了1点。
原来是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看吗?什么怪癖?
林黎飞快眨了下眼睛,默默垂下眼睑。
小职员瞥见顾队严肃的面孔,先是有点困惑。顾队平常很少会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除非是有什么非常要紧的事。然后,他循着对方的视线看到林黎时,顿时恍然大悟。
顾队最近好像很关注林小姐,又是查以前的退养情况,又是调工作生涯资料,还特别跑了趟她在的流浪动物协会站点。甚至有一次吃中饭的时候,小职员还瞥见他跟人家回午安。
午安?啧啧,这年头连小学生谈恋爱都不这么腻歪了。如果这都不是对人家有意思,那算什么?
“嘶……确实很巧,我记得林小姐好像就住5幢吧,幸好你出门了!不然,哎,总之万幸。不过江城是橙色区域,离红色警戒区太近,住哪都有点不安全。”
林黎听见对方提到自己的住处时明白过来,估计顾淮是因为这点怀疑凶手目标是她,所以才又开始起疑心,虽然他猜得是不错……但第六感这么敏锐干什么,臭男人!
【00:40,40%】
“是啊,”林黎无奈地苦笑,微微垂下头,被毛毛细雨沾湿的白皙面颊看起来就像瓷器一样脆弱,“但我,我的选择也不多,只能在边缘区找房子,所以碰上这种事的几率也会大很多。”
小职员看过林黎的背调,很清楚对方的经济情况,同情又理解地点点头。
顾淮则依然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若有所思。
【00:40,45%】
小职员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顾队,猜他可能是想帮林黎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才会沉默。
这很正常,他想起自己刚谈恋爱的时候,对着爱人也是经常羞赧得说不出话。
他暗自感慨了下,然后贴心地替顾淮解围,“要说保险,那肯定是我们安全局的职工公寓了,那里有额外的防护屏障保护,一般人或者诡异进不来。”
他这话一说出口,立即将两道目光都引了过去。
林黎的目光惊喜且满含期待,心里冷笑,住安全局职工公寓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顾淮的目光闪过抹讶异,暗想,这小子开窍了?难得这么机灵。
小职员看两人的面色就知道自己全推测对了,压下嘴角的得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但每个职工只有一个家属名额,我的已经给我女朋友了。”
林黎强迫自己的嘴角下垂,有些失落地笑道,“这有什么,你和淮哥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小职员见一旁的顾淮皱眉不搭话,连忙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表现。我的名额是没了,您的名额不是还在吗?
顾淮愣了下,望向失落垂头的林黎,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用词,“如果你不介意,我还有一个家属名额。”
林黎:谢谢,非常介意!
都不用想,白毛肯定是为了更方便监视她。
林黎脸上浮现出惊讶又羞涩的红晕,眼睛看了眼他又飞快眨着垂下,“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00:15,45%】
顾淮用公事公办的冷静口气说,“安全局有责任保护潜在受害者。”
那怎么不把整个小区的人都挪去你们安全局啊?
吐槽归吐槽,林黎还有更需要担心的事。她用余光瞥了眼信任度,暗自皱眉。
为什么25秒过去了信任度还没涨?
林黎压下焦急,抬起手指慢慢地别了下鬓发,羞赧地说,“我还以为是因为淮哥接受我前几周的告白了。”
顾淮明显僵了下,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生硬地说,“只是职责所在。”
【00:10,46%】
【您引起了对方的一丝躁动,请完成任务以安抚】
【任务:碰触对方身体任意一处皮肤】
【任务成功:躁动转为安逸,大幅度增加信任度】
【任务失败:躁动转为怀疑,大幅度扣除信任度】
什么东西?
她有时候真的很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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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app的真实目的,感觉像是个拉皮条的。
【00:08,46%】
皮肤是吧?最快的就是手了。
林黎向前走了一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准备伺机而动,“如果只是职责,那我怎么能用淮哥的家属名额?万一你,你以后有了对象,多难解释啊?”
顾淮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下,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我会处理好的,林小姐。”
林黎盯着对方滑动的喉结,突然觉得这个冷冰冰的男人纯情得像高中生。
【00:03,46%】
她继续往前迈了半步,突然脚下踉跄不稳,朝对方的怀里摔去
就在林黎准备悄悄摸一把手时,顾淮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扶稳。
【00:02,46%】
林黎无声地啧了下,立即改变目标,另一只胳膊顺势圈上了他的脖子,微凉的手指似乎是不经意地擦过对方后脖颈。
【任务已完成,信任度:60%】
【00:00】
林黎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全身都紧绷了起来,但意外地,他却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她。
林黎下意识抬起头去观察对方的表情。
他的眼睛中翻涌着说不出的情绪,有尴尬,有惊讶,有不知所措,还有忸怩,长长的睫毛飞快地扇了下,锐利的目光碎成了一滩闪烁的星子。
既然是app盖章的躁动,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确实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
林黎立即意识到这是个攻克敌人的机会,而她,一向很擅长把握机会。
在小职员的欣喜和顾淮的不敢置信中,圈住他的手微微用力,压下他的脖子,林黎则仰起下巴,果断亲上了那片淡色的薄唇。
几乎才一碰触,不等林黎品味,她的胳膊被紧紧地拽着往旁边一拉,顾淮扭过身,抬起手,一片铺天盖地的冰质防护罩在他们面前瞬间展开。
同时,一条一米来长的黑色大蚯蚓猛地撞上罩子,被冰冻起来后飞快融化成一滩墨绿色的东西,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林黎感觉周身温度瞬间下降了十几度,头顶脚下都是霜白一片,而这是在眨眼间出现的。
她下意识地比对双方的实力差距,隐晦戒备地扫了眼顾淮的背影,接着才望向攻击来的方向
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站在街对面,见偷袭失败,深深看了眼他们后飞快朝反方向跑去,在一片扭曲的空气中凭空消失。
“空间道具转移的距离有限,对方肯定还在附近!”
小职员叫道,刚想拔腿去追,然后手里被塞过一张卡,是顾淮的证件。
“你带林黎去办入住,”他说着转身朝男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小职员想了想,虽说以他的实力追到人也打不过,确实顾队去合适点,但为什么对方动作里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林黎没想到对方炸了小区之后竟然还敢留在现场,试图狙击她,男人阴狠的眼神摆明了是不弄死目标就绝不会罢休。
她不怕对方正面攻击,但暗中偷袭防不胜防,日夜防备损耗精力而且麻烦。这么一想,虽然去安全局职工公寓住有些打乱计划,但换个角度,那里也是能躲避疯狂的邪神信徒追杀的最安全居所。
同样也意味着能获取更多的情报,不管是安全局的,还是邪神、幽世或者其他竞争对手。
“顾队肯定是害羞了,”小职员捏着顾淮的证件,一脸姨母笑地对林黎说,“走吧,林小姐,我带你去办入住。”
28. 淘汰赛
一座高大的方石尖顶建筑中,内部空间很大,天花板高悬,白色蜡烛在墙壁上安装的烛台上燃烧着。
空间两边是一排排木质坐凳,中间挤出条狭窄的过道,尽头的神坛讲台前站着个穿黑色长袍的神父。
“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在神父的下首,三个跪在长椅阴影中的男人闻声,头垂得更低了。
为首的男人保持着垂首姿势,战战兢兢地解释,“神父,主的命令是为祂献上名叫林黎的女人,我们已经照做了,但,但江城叫这个名字的人类实在太多,凭借我们的人手没办法全部抓到,更何况……”
他停了下,抬起头小心打量神父的背影,“好像安全局的人也在查她们,其中一个会失手就是因为有安全局的阻挠。”
“安全局……”神父若有所思。
作为神明的信徒,他们接到的消息只有干巴巴的一条:主想要一个名叫林黎的女人。至于为什么,主不可能解释,他们也不会问,不敢问。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忠实地执行命令。
原本以为献祭个人类不算难事,但没想到江城叫林黎的女人不少,光找全就花了不少功夫,现在又掺杂进了安全局,事情正在往越来越麻烦的方向发展。
神父沉默了会,问,“还剩几个?”
“5个,这些人现在全被安全局带走保护起来了,”为首的男人顿了顿,小心征询,“神父,需要动用我们在里面的人去处理掉她们吗?”
“安全局已经被你们之前的行为惹恼了,再被发觉动手脚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推脱。”
为首的男人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鲁莽,立即重新垂下头,飞快道,“神父,请您宽恕我们!”
神父冷哼了声,“找个机会都解决掉,这次绝对不能被发觉是我们做的。”
“是。”
“顺便去探听下,安全局为什么盯上这个林黎。”
他直觉这很可能也是主想要这女人的原因。
“是。”
安全局的职工公寓是一栋百来层的摩天大楼,外墙采用了跟安全局办公楼同样的银白色材质,内部包裹着哑光金属,上面刻满了防护密纹,甚至房间里也不例外。
小职员介绍过它的作用是能隔离诡异力量,保护楼内人员。
但林黎记得边北舟提到过,异能者的力量跟诡异同源,而且等级越高就越容易失控。
结合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金属房间,她感觉这不仅是保护,只要安全局想,房间随时可以转变为关押失控异能者的临时监狱。
啧,既想用异能者对付诡域,又忌惮他们的力量以及有可能的失控,所以只能像狗一样驯服和豢养起来么?
当然,林黎不得不承认安全局提供的豢养条件确实非常优渥。
一整层才四间,整个房间面积接近百来平,采用开放式设计,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能俯瞰整个江城风景,当然玻璃上面也刻录了防护密纹。
进门从左到右,厨房餐厅客厅卧室储物间一应俱全,大厦十楼以下是餐厅和休闲区,饮食及所有设施都是全免开放。
不愧是安全局,财大气粗,员工福利好得让人眼红。
哦,她现在也是福利享受者了,那非常美妙。
鉴于App还在升级中不会出现突然加班的情况,一连三天,林黎都足不出户,躺在柔软的双人大床上睡得昏天暗地,除了给烟灵和臭猫叫餐就没下过地。
等缓过劲,她才终于姗姗地起床出门,打算去楼下逛逛。
楼内餐饮可以点单送上来,也可以到餐厅现场吃。林黎到了才发现,所谓餐厅层其实更应该叫商业区。
五层贯通,有全景直梯相连,高耸的天花板下挂着华丽的水晶吊灯。餐饮、购物、娱乐等各种各样的功能区域整合成一个大型室内商业场所。
除餐饮和免费设施外,其他商品都需要积分兑换。
要说最醒目的,还是矗立在大厅,有十足五层高的玻璃屏,上面是一个实时的积分排行榜,罗列了密密麻麻的一连串名字,不过林黎只认识第一个,顾淮。
积分榜旁边是不断刷新的不同等级诡域,名字为红色的后面标记了通关中,绿色的则是可以自由接取。
转了一圈下来,林黎对这里的布局有了大概的概念,只觉得安全局的养狗意图更加明显了。楼内应有尽有,所以异能者除了出任务根本不需要出去。
好一个豪华的狗笼子。
正当林黎仰头沉思时,后面传来一道轻蔑的声音。
“哪里来的废物,别挡道。”
“喂,说你呢!”
林黎这才状似后知后觉地转身,循声望去。
“是前一百的那几个……”
“又有新人要倒霉了。”
“好惨的小姑娘。”
一队人正面带轻蔑地看着她,当发现还是个生面孔时,脸上的傲慢更加明显了。这大概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菜鸟新人,不值一提。
为首的男人微微抬着下巴,屈尊降贵地说了四个字,“滚开,菜鸟。”
林黎转头看了看,她正站在饮食区出口,过去就是道具区,人流量最大,这队人应该也是要去那边。
但问题是,这条街很宽敞,旁边的空地够五六个人并排通行,而他们偏偏连一步路都不肯绕,就要从她站的这块过去。
大概这队人的眼睛都是摆设吧。
林黎不怕生事,但她没忘记自己情况特殊,现在在异能局的眼皮子底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被抓到马脚,那才够喝一壶的。
她扫了这些人一眼,记下他们的面貌,同时温顺地让到路边。没想到她的退让却反而助长了这些人的气焰。
领头男人扫了眼林黎的面孔,姣好的容貌让他立即心下一动,不禁联想到了那些专门靠特殊门道依附异能者的女人
会出现在这里的除了异能者,就是异能者家属。看她的装束,没有异能者徽章,那就是普通人了。脾气这么乖顺,大概率依附的异能者也不怎么拔尖。
那就很有操作空间了。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靠近林黎,音调缓和了点,但语气中那股高高在上的味道却愈加明显了,好像他多说几个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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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黎来说都是天大的恩赐。
拜托,这里是公共场所,不是他的选秀场。
林黎不动声色地避开对方伸过来的手,随口拒绝,“抱歉,我有对象了。”
男人大概从来没被人当众下过脸,面上闪过抹难堪,脸色立即阴沉了下去。
“昌哥可是排名84的异能者,”男人身后的瘦子立即尖声讽刺,“昌哥好声好气问一句,还真当自己是个玩意了?”
“什么对象不对象,你这种女人在想什么谁不知道,跟一个不入流的,还不如跟了昌哥,”另一个跟竹竿一样的高个子附和道,扫过林黎面孔的目光透着点下流的味道。
林黎微微眯眼,感情在这群傻缺眼里,但凡性别为女而且长得好看点的就全默认是出来卖的?
“这里是安全局?”林黎眨了眨眼睛,反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红灯区呢。”
这话不但让昌哥等人面色一阴,连带周围看热闹的异能者们也有点挂不住脸。任由一群人欺负一个女孩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但异能者对普通人向来抱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更何况为了个普通人,谁会傻到去得罪排名前百的强大异能者?
昌哥冷笑起来,“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巴。”
就在瘦子和竹竿要动手教训时,大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屏幕上的排行榜消失,弹出一行红色警示:
超百人大型A级诡域开启,请所有前百异能者到传送广场前集合!
这句话同时在广播中不断循环。
昌哥的目光从屏幕上挪回林黎面孔,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扬起恶意的弧度,“希望待会你的嘴也能这么硬。”
他后面的队员看眼色立即围上去,强行带着林黎往传送广场走去。
他们想做什么几乎都不用多想。毕竟一个普通人误打误撞地卷入高等级副本也不是不可能。
周围的人,一部分抱着看戏的态度,一部分则露出怜悯和畏惧的神色。
不说林黎只是普通人,广播要求的甚至是前百的异能者,可想这个诡域的难度之大。普通人进去基本跟被判死刑没什么两样。
周围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谁也不敢阻拦或者多说一句,生怕引火烧身。
而话题中心的主角,林黎则显得要淡定许多。她一边被裹挟着往前走,一边不着痕迹地扫着面前弹出的金字:
【app升级已结束,淘汰赛开启】
【请根据线路提示,尽快进入最近的淘汰赛赛场】
目光从金字瞥向虚空中的箭头,密集的金色小尖头排列成线,指向的方向正是林黎在被带去的传送广场。
金字还在不断往上刷新:
【规定时间内未加入视作放弃,淘汰者抹杀】
【29:59】
林黎的面色顿时一凛,这好像是app第一次明确说明,失败结果是抹杀。之前的几次兼职,它的态度都显得不痛不痒,最严重的惩罚也就是倒扣十倍报酬。
结合广场屏幕给到的信息,这场作为淘汰赛的副本人数众多,恐怕惨烈程度会非同一般。
29. 布谷岛
眼前的黑暗还没退去。
林黎可以闻到咸丝丝的空气,以及吹过面颊的微风。
叮,app提示音响起。
欢迎进入淘汰赛!
【赛制提示】
1、比赛为积分累加形式,1拼图1积分;
2、每过12小时淘汰一名积分排行末位的选手;
3、每6小时,将在地图上标红积分排行前五的选手1分钟;
4、淘汰其他选手可以继承其累积的所有积分。
林黎根据提示飞快分析起来,前面两条还算正常,但后两条,不论是黑吃黑还是标红机制,都是明晃晃地在鼓励他们相互厮杀。
淘汰赛赛制听上去充满了恶意。
提示音消失,伴随波涛和海鸟叫声,眼前蓦地亮了起来。
入眼是碧蓝的天空,以及不时飞过的白色海鸥。林黎从沙滩椅上坐起来,发现自己正在一艘豪华游轮的甲板上。游轮大概有5层楼高,甲板从上到下阶梯式分布,每层上都拥满了密密麻麻的游客。粗略估计,整艘船少说也有两三千人。
这么多,不可能全是求生者。
林黎不着痕迹地打量周围游客,表情自然,身体放松,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检测到您处于工作场景:布谷岛度假酒店】
【岗位:布谷鸟】
【职责】
作为一只可爱的小小鸟,您当然只需要吃好、喝好,保持心情愉悦啦!
【报酬:30000/时】
【当前工作场景危险等级为A级,请您注意鸟身财产安全!】
谢谢提醒,鸟app!
林黎无语地扯了下嘴角,忽然,有什么晃动的东西碰了碰了腰侧。她低头望去,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着装全都变了。
休闲衫和牛仔裤变成了一条淡黄色的过膝吊带裙,V字深领,腰部处收紧,完美地勾勒出了优美的曲线。背上背着只白色双肩包,拉链上系着只胖嘟嘟的小鸟挂坠,刚才碰到腰的就是这东西。
林黎把包调转方向挂到前面,捏起挂坠仔细打量。鸟让她下意识联想到了这次奇怪的工作岗位,布谷鸟。
布谷鸟,又称杜鹃,最出名的习性特征就是巢寄生。杜鹃幼鸟为了寄生会侵占甚至本能杀死养父母的亲子。
作为岗位名,布谷鸟代表着某种隐喻吗?
林黎拉开背包翻找起来,包很小,东西也不多,里面只有一条丝巾,一支补妆口红,一小包纸巾。望着一眼就能看全的包,林黎的瞳孔微微缩紧。她身上缺少了一名游客最不可能缺少的东西。
身份证件。
就在这时,船上广播响起,女声温和亲切地播报:
尊敬的游客们,前方即将到达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布谷岛度假酒店,预计将在1小时内完成停靠。布谷岛历史悠久,以分布的布谷鸟种类繁多著称……
app播报声随之在耳边响起:
【阶段任务:在登岛前找到一个巢穴并完成寄生】
【奖励:500拼图】
【失败:淘汰】
寄生不难理解,结合布谷鸟背景与没有身份证,林黎大概预料到会有盗取身份的桥段。
只是,巢穴指什么?对鸟来说,巢穴是可以暂时栖居和躲避的地方。
不等细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冲过来。
“原来在这,让我们好找。”
是之前电梯里异能者小队的瘦子,他把林黎从躺椅上粗暴地拽起来,朝走过来的刀疤男喊道,“昌哥,找到了,在这呢!”
林黎不着痕迹地打量迎面走来的这队人。他们的装束都变了,冲锋衣靴子变成了跟周围游客差不多风格的度假衬衫和旅游鞋。出现这种现象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这个副本要求求生者角色扮演,那么这队人不可能还整整齐齐地聚在一起,应该分散在不同的土著中间才对。
第二种,这是一种副本给求生者上的保护色,为了让他们能在刚进入副本且不了解背景的情况下获得一些保护。
不用说,潜藏的危险自然是来自需要寄生他们的布谷鸟们。
林黎暗暗勾起嘴角,她好像知道巢穴是什么了,大概率指的是求生者队伍。
那么任务翻译过来就是,找到一支求生者队伍,并取代其中一名队员,暂时蛰伏。
“叫什么叫,”昌哥不愧是排名前百的异能者,确实要比队伍中的其他人敏锐得多。
他闻声立即飞快走过来,同时低声喝止瘦子,“这么想暴露身份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平时求生者把副本里的人都当作npc,打杀惯了,根本不会特意去关注。被昌哥提醒,瘦子这才发现自己粗鲁拉拽林黎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好些游客的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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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合身上衣服变化,可以猜到这种副本里最忌讳的就是表现得与身份不符,引起土著注意。
船上警务人员来得很快,才不到半分钟,就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了进来,打量了眼昌哥等人,目光落在瘦子上,慢慢皱起了眉。
这男人虽然穿得跟其他人大差不差,但弓背缩腰,个子还矮,一双小眼睛贼溜溜,乍眼看上去就有种浓浓的猥琐感迎面扑来。再看旁边窈窕美丽的女孩,下意识就会觉得是瘦男人在骚扰她。
警务凝重地问,“女士,我们接到举报说有人在船上使用暴力,需要帮助吗?”
瘦子顿时一僵,脸色煞白。
根据广播提示,求生者的任务显然是顺利登岛,要是现在被警务控制起来甚至随船扭送回去,那任务可就妥妥失败了啊!
在副本里,任务失败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当瘦子已经快紧张得要掏出道具应付警务时,旁边的声音适时响起。
“只是个误会。”
林黎的矢口否认让瘦子一愣,接着狂喜。这小娘们还挺上道的嘛!
“您确定吗?”警务严厉的目光在瘦子身上从头扫到脚,“不用有顾虑,我们会把关押的人送回岸上的警察局,他们绝对打扰不了您在岛上的活动。”
“谢谢您,但确实是个误会,”林黎一个巧劲,手从瘦子手里滑溜了出来,然后又轻柔地勾住他的胳膊,熟练得根本不像第一次这么做。
“我跟男朋友正吵架呢。”
瘦子一听立即心猿意马起来,只觉得是林黎在向自己示好。
既然当事人坚称没事,警务也没什么理由强行拿人,只能教育了瘦子两句便离开了。
“你为什么不趁机摆脱我们?”昌哥把瘦子拉开,盯着林黎目光锐利。
“首先我是个普通人,跟异能者呆在一起更安全,”林黎声音轻轻地说,“其次,我觉得你们带上我会很有用的。”
瘦子明显在“很有用”这个词上想歪了,他的目光黏在林黎低垂的V领、若隐若现的□□以及盈盈一握的细腰上。
“是啊,昌哥,”瘦子一边贪婪地盯着看,一边有些猥琐地笑着说,“带着至少能解解闷。”
林黎面色不变,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眼角余光轻飘飘地扫过瘦子旁边的金色字提示:
【寄生进度:百分之20】
30. 布谷岛
橘黄色的暖光下,一个女人被精心摆放在床上,全身麻痹无法动弹,只有眼睛惊恐地大睁。
伴随轻声哼唱,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在床边坐下,微微欠身,闪着寒光的手术刀慢条斯理地沿着女人脖子横向割开,伤口弧度精准平稳,就像比着尺子画出来。
血液汩汩地从伤口涌出,如男人预料的那样,没有一滴胡乱飞溅,房间干净得不像凶杀现场。
男人满意地望着女人眼睛里的光亮逐渐消失,同时一旁的金色进度条涨得飞快,不一会就满百了。
突然,搜查身份的广播通知响起。
被打扰的男人微微眯眼,目光从自己的作品上挪开,起身将一枝玫瑰放到女人胸口。
“又是哪个废物,毛里毛躁的。”
男人像是想到什么,打开app。
上面罗列出淘汰赛的十张地图,点开布谷岛,排名上已经亮了几个,这意味着已经有人完成了任务。
但这些都不是男人关注的对象,他的目光从上往下掠过,落到那枚还是灰色的棋子上。
他似乎好运地跟三号排在了一张图呢。
“这么简单的任务,你在等什么?”
咚咚咚。
玫瑰手指一顿,转头望向突然响起的房门。选猎物时他留心过,这个求生者应该没有熟人。
难道是核查的人?
他眯起眼短暂思忖后,起身过去按下门把手。打开的门后,缓缓露出一对大得可怕的黑眼睛。
……
跳楼男人说的话让林黎有些在意。
没有身份的人是谁?
她起先下意识觉得指的是跟自己一样身份是布谷鸟的人,因为他们只有假,证,件,自然就是没有身份的人。
但真的只是这样吗?
还有一点,到目前为止,布谷鸟方的任务基本没有多大阻碍,副本会让一方阵营赢得这么轻松?
林黎心下隐隐有点不安。
他们的房间虽然都在三楼,但很分散。三楼走廊排布类似叶脉,从主路中间向两边延伸出许多对称的支脉,走廊沿途排满了密密麻麻的房门。
林黎比瘦子要先拐进支脉走廊,刚要关上门时,它突然被拉住了。她转过身,对上一双鼠目,瘦削蜡黄的面孔带着坏笑。
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他呢。
她林黎松开门进去,隐在阴影里的嘴角微微勾起。房间里面的空间很小,大概只有三四平,一张床就占了大半空间。
门刚关上,急促的气息就从后面扑来,林黎闪身躲开,瘦子猝不及防地扑倒在床铺上。他也不恼,仰面躺在床上拍拍自己的大腿,“乖点,自己上来,让瘦哥哥好好疼你。”
然而林黎却正眼都不瞅他,只盯着旁边的虚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瘦子以为她装高洁,脸上露出不屑。明里暗里勾引了自己一路,现在还立什么贞节牌坊?
他二话不说掏出一副手铐丢向林黎,E级道具控制个普通女人绰绰有余。然而,手铐还没接近对面,半途就被团突然出现的烟雾截胡了。
烟雾大嘴一张,舌头卷住镣铐嚼嚼嚼,咕嘟,完了还吐了吐舌头。
好难吃。
“诡异!”瘦子大惊失色,“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
他望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的林黎,对方怪异的动作立即让瘦子脊背一凉。他动,她也动,仿佛一根线牵引着两只木偶。
过了会他才反应过来,对方竟然是在模仿他的动作和神态!
瘦子毕竟过了几个副本,直觉不对,而怪异在诡域中几乎可以跟死亡信息划等号。
他瞅着间隙猛地朝门冲去,然而还没到就被影子中窜出来的黑色巨狼挡住了。
“瘦哥哥,这么急要去哪啊?”身后似笑非笑的声音让瘦子心脏几乎停跳。
这个女人是诡异?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安全局里?不对,副本一开始她没跟他们在一起,没准就是在那个空档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瘦子颤抖着手想去掏道具,但身体立即就被烟雾紧紧地缠绕了起来动弹不得。
林黎瞥了眼进度条,在打斗和模仿中它涨得飞速,但自从到了百分之90以后就卡住了。她若有所思地看向脸色惨白,满头冷汗的瘦子。
如果有了一个瘦子,那么另一个还有必要存在吗?最后一步是什么显而易见。
每个副本都会卡死亡率,进行到这里应该是必死环节了,瘦子想活只能杀了想寄生的林黎,林黎为了不被淘汰则必须完成寄生。
不管怎样必须死一个。
瘦子现在才发现这女人的眼睛黑得可怕,就像没有虹膜,眼珠仿佛纯黑的洞口。
他真的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鬼迷心窍,这么猴急,女人等出去了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也不会惹上现在这个恐怖的东西。
“求求……求你……”
结束话音的是从背后贯穿胸口的声音。
瘦子慢慢低下头,看见了一只漆黑的狼爪从胸口戳出,一颗还在无力挣扎的心脏像路边摊的烤肉一样串在指甲尖上。
在他视线逐渐模糊的那刻,看见面前的女人竟然慢慢变成了自己的模样,除了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们竟然长得别无二致。
瘦子猛地睁大眼睛,跳楼男人的疯言疯语再次涌进脑子,他好像全都明白了,但……太晚了。
【阶段任务已完成,奖励拼图x500】
林黎没什么道德负担地蹲下,熟练地上下搜身。把瘦子副本里的身份证放好,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几个道具,最高也才C级,一张安全局的员工卡。
啧,弄了半天,这家伙比她还穷。
结束后,林黎点开自己这张图的排行榜检查,下秒瞳孔微缩。榜上原本只有灰色和金色,灰色是初始零分状态,而金色代表已有积分进入排名。
但现在,好几道金色名字转为了红色,不祥的墨红色,跟血一样。
叮。
【您已触发追逐战:寄生者的怨念】
【持续时间:下船前】
【提示1:寄生状态下,不属于本诡域的技能、道具都将被强制锁定】
【提示2:追猎者无法被杀死。】
小小的鸟儿啊,每一次杀戮都是借贷,利刃终将向持刀者讨息。
说教中,三分语重心长,七分幸灾乐祸。
鸟app!
林黎第一时间与瘦子尸体拉开距离,既然提示是寄生者怨念,那大概率是从尸体上做文章。
到这一步,跳楼男人说的终于对上了,其实这个副本安排的信息是同时传达给两个阵营。
对求生者来说,没有身份者指的是想寄生的布谷鸟。而对布谷鸟来说,没有身份者指的是被夺取身份后的死者。
可以说非常公平了,林黎愿称之为端水大师。
瘦子尸体的异变产生很快,他的动作僵硬但出奇地灵敏,仿佛一只敏捷的木偶。扭向林黎的脸上,眼睛撑得格外地大,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的面孔,鼻子嘴巴都被挤得变形,整张脸几乎看不出人样。
狼和烟灵已经消失,技能道具也无法被召出,林黎飞快想了一遍,发现身上竟然没有能用的武器。
还真是货真价实的追逐战,除了跑没有其他办法。
林黎转身时,突然瞥见瘦子胸前的伤口里有个白色的东西,像硬生生插进去的,看上去似乎是某种工艺品。
念头转过,她果断放下门把手,矮身从瘦子的飞扑下躲过去。
瘦子从半空中飞撞在门上,发出声巨响。按道理来说船舱房间隔音一般,但外面却始终静悄悄的,似乎整艘船上只剩下了林黎和怪物。
就算普通人害怕,但异能者为了通关线索不可能不来。
她咬着牙思忖,猜测触发追逐后大概就进入了另一个平行空间,这样两条线上的事才能都顺利发展下去。
瘦子没有从门上滑落,他手脚攀着门和墙,像只大壁虎一样趴在上面,脑袋咔地转过180度,拳头大小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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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珠阴森森地望向林黎。
没有技能和道具,她跟怪物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可是既然东西放在那里,就说明诡域认为求生者有机会拿到。有危险,但一定存在克制的办法。
林黎的大脑飞快运转着,所有线索都在转瞬间一一捋过。
“不属于本诡域的技能、道具……”她盯着瘦子那张畸变的面孔,若有所思地轻念。
反过来说,副本中有特定技能和道具。
林黎忽地想起了最先开始的那张假,证,件,诡域不会提供没有意义的线索。所以上面的信息肯定暗示了什么,结合现在的分析,大概率是她的技能。
职业栏写什么来着?
情感骗子,养鱼大师,性感魅魔。
撇开离谱的描述,听上去像是偏精神类的技能。
叮!
【专属鸟技能:】
被动技能一:情感骗子
您的话比较容易勾起交谈对象的情绪。
被动技能二:养鱼大师
您擅长与多名伴侣发展关系,并且不容易被发现。
主动技能:性感魅魔
您可以魅惑目标,持续时间根据对象精神强度1秒到1分钟不等,技能冷却时间:10分钟
【恭喜破壳!首只破壳奖励拼图x500】
小鸟只有意识到自己也有反抗的能力时,才会有勇气顶破了蛋壳。
现在您是一只小雏鸟了,但要小心,在巢穴外面还有许多未知的危险,请尽快成长!
林黎认真回想自己是不是得罪app了。不然这随机的都是些什么鬼技能?
来不及多骂两句,瘦子又飞扑了过来。林黎避开尖锐的爪子,注视着那对大眼睛发动主动技能。
怪物的动作立即变得迟缓起来,显得有些茫然,似乎看不见眼前的林黎一样,在原地四处张望。
林黎立即伸手抓住对方肉里的那个东西用力一拔。
【恭喜获得线索:见证爱情的贝壳耳钉,奖励拼图x500】
耳钉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腐蚀,显然线索是限时出现,过时就会消失。
她丢进包裹,想也不想地开门冲出去。身后传来怪物吃痛的怒吼,整个地板似乎都震动了一下。更糟糕的是,声音还没落下,四面八方立即传来了数道附和的吼叫。
假设一只寄生成功的鸟会带来一只怪物,林黎一边回忆地图里的人数,一边倒吸了口凉气。
不敢想象最后船上会出现多少怪物,到时候真的还有鸟能跑得掉吗?
林黎在走廊里四处逃窜时,玫瑰刚摆脱了几只大眼怪的追击,在隐秘的角落稍作喘息。
他此时看上去难得地狼狈,满身划拉出来的伤口止不住地渗血,最致命的是腰部被咬伤的大口子,涌出的血已经把周围的衣服都渗得湿漉漉。
技能被封这点是真的让人猝不及防,紧接着又被门内外怪物夹击。
为了取线索更是差点死掉,要不是他的运气向来好,估计这次真的要栽了。
他简单包扎了下,习惯性地打开排行榜。
玫瑰潜意识觉得应该没有人能超过自己,就算棋子也能好运地拿到线索,怎么也是跟他并列才对。
然而事实却不是。
他看到排行后神色微变。
原本玫瑰排在第一,后面是1000分,下面是并列的数个500分,还有不少转红死亡了。而现在一直处于灰色的棋子一点亮就出现在了他上面,更耐人寻味的是,积分显示的是1500。
积分本身就可以传达某种信息,特别是刚开始没几个任务的时候。
玫瑰立即意识到自己肯定漏掉了什么线索,想了会才终于记起一开始插在口袋里的身份证。
这种会透露自己真实身份的东西,他见到后就毁掉了,幸好顺便记了下上面的信息。
技能提示音响起,但没有奖励,看来只有首通才有。
玫瑰微微眯眼,“真是敏锐的家伙。”
31. 布谷岛
船舱走廊只能供两人并肩通过,地上铺着藏青色的消音地毯,前后几乎望不见尽头的房间门给人一种置身迷宫的错觉。
林黎后背紧贴拐角处的舱壁,呼吸压得极轻。不远处徘徊着密集的哒哒声,听声响至少有五只。
这种怪物的眼睛很大,但它们对近处的东西不怎么看得清,所以捕猎反倒更依赖灵敏的听觉。
魅惑技能一次只能对付一只,对上一群怪物劣势太大,能不对上最好。
林黎像狩猎中的猫科动物一样紧绷肌肉,慢慢悄无声息地后退。突然,一侧肩膀碰到了个硬质物体。
咔。
声音很轻,但走廊上的死寂将它扩大了数倍。
林黎呼吸一滞,侧头飞快扫去,是一副胡桃木画框,半人高,四角裹着银边。
精致华美得跟这层廉价经济舱格格不入。
关键是,她很确定刚才墙上没有挂任何东西。
不知道什么时候,哒哒声消失了,耳边安静得令人发怵。
林黎望向拐角,在那里,慢慢地露出了一只硕大的黑色眼睛,机械地向左平移。
怪物脸上原本皮肤的部位现在被一层密密麻麻的棕色小点覆盖,嘴部被挤压得更凸了,镶嵌在上面的拳头大的黑眼珠透着无机质般的寒光,死死地盯着背靠墙的猎物。
林黎没有仓惶逃窜,而是屏住呼吸,咬着齿缝间的暗骂,一动不动地盯着它。
这家伙近视得厉害,胡乱跑反而更容易被发现。
她瞥了眼技能冷却倒计时,
3,2,1
这里什么都没有,离开。
技能起效,大眼睛呆滞了瞬,重新平移了回去。伴随逐渐远去的哒哒声,林黎松了口气,转身打量起那副算计自己的半身像油画。
冷灰色长发的女人侧身坐在椅子上,身着黄色丝绒长裙,肩上披着纱质绣花披肩,轮廓优美的面孔微微侧向画外,一双黑眸柔和而忧郁。
林黎的目光扫过女人,落在她空荡荡的耳垂上。那里有个被挖掉的小黑洞,边缘整齐,远远看上去就像某件东西的剪影。
林黎眸光一闪,刚才拿到的贝壳耳钉出现在她手上,对准按入。
严丝合缝,仿佛它就该长在上面。
油画发出咔哒一声,像门一样朝外旋开,露出一条漆黑的走廊。
这不是有意伏击,而是个计时出现的线索。
林黎之前还想到过,假如追逐战结束时间都是到下船,那么先触发的人不是会比后触发的历时更长么?
现在看来,先取得线索的人会更快进入秘密空间,拥有更多时间探索,而且越早怪物数量越少,这就补全了时限不一的不公平性。
当然,前提是他们能拿到线索道具。
“滴答”
一滴液体落在了林黎手臂上,白皙的皮肤上那点鲜红刺目。
空气一瞬凝滞。
可恶,肯定是另外几只没被控的,狡猾的东西!
林黎想也不想,冲进小门,画框门飞快带上,一气呵成。
傻子才会选择抬头看,这种时候就该抓紧时间逃命。
挂在顶上的怪物还在等着下面的人来个抬头杀,结果就这一秒,猎物直接没影了。
它怒吼着飞扑向油画,想重新打开。然而不等尖锐爪子触及,油画已经消失了,原处只剩下空白的墙壁。
门关上后,随着消失的光亮,声音也全都消失了,空气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林黎小心翼翼地穿过狭长的走廊,进入一个宽敞的房间。它起码有两个普通主卧那么大,仅从黑暗中的轮廓就能看出装饰摆设的考究。
突然,一道银色的月光透过玻璃倾泻进来,像是舞台上亮起的聚光灯,拉开了一幕戏剧。顿时,周围的环境变得鲜活起来。有节奏的浪潮声萦绕耳边,脚下的地板微微浮动,发出咯吱的响声。
林黎诧异地望去,原本漆黑的窗户外出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她立即判断出这是在船上,看视角应该是顶层最豪华的套房,主人肯定非富即贵。
女人轻轻的哼唱声从房间深处传来。
林黎循声望去,瞳孔骤然紧缩。
在银色光束的落点,空无一人的梳妆台前突然背身坐了个灰发女人,对着镜子微微侧头,一下一下地梳着自己的长发。
然而从镜面里看却仍然只有林黎站在远处的倒影。
这是盖章的女鬼。
林黎抿嘴打量,虽然看不清容貌,但从发色和身材轮廓上依稀可以辨认出,对方正是油画上的女人,不过身量看起来要年纪更小点。
过了会,女人似乎发现了进来的林黎,拿着梳子的手停下,轻声地问,“阿翠,找到了吗?”
叮。
【您已触发场景再现】
请根据线索谨慎回答,再现房间内曾经的场景。
【还原失败:触发女主人的诅咒】
这个副本从开启到现在给的线索全都围绕布谷鸟,一度让林黎误以为这是个养鸟本,看来不是。
她想到唯一一个与鸟无关的线索,斟酌道,“找到了。”
话音刚落,一束小点的月光射到手边的柜子上,那只刚刚嵌入画里的贝壳耳钉出现在上面,闪着莹润的光泽。
“快给我戴上!”女人带着娇羞,欢快地说,“这是周先生特意给我定制的礼物,婚礼上得戴着。”
林黎拿起耳钉走到她身边,蓦地对上张皮肤完全脱落的面孔,下面露出灰白色的颧骨,肌肉组织像被什么啃噬过一样参差不齐。腐烂的伤口边缘还沾着种不自然的白色颗粒。
女人见林黎顿了顿,脸上立即变得鬼气森森起来,声音幽幽地问,“怎么了?”
“您好像变得更美了,一时有点看呆,”林黎语气自然地说。
没有人会不喜欢被夸漂亮,女鬼也一样,阴沉的表情消失,它故作羞恼地责备,“阿翠,你又在打趣我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林阿翠面无表情,手上捏着耳钉小心翼翼地戳进耳垂。
她倒是不怕弄疼女人,就是耳朵那里只有一丝腐肉连接着,看上去要掉不掉,不知道耳朵掉了还算不算她戴上了。
好在这种地狱的事没有发生。
女人对着镜子微微侧头看了看,但欢快没持续很久,她又变得忐忑起来,不安地问,“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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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周先生曾经有个初恋,要是他见了我不喜欢怎么办?”
林黎忍不住扯了下嘴角,根据她刷的狗血剧经验,这种牵扯上初恋豪门,还面都没见过的婚姻十有八九都离得快,剩下一二是婚内各玩各。
哦,差点忘了,还有一种可能是被杀害,案例就坐在面前。
“您这么美丽,周先生不可能不喜欢,”林黎对着腐烂的面孔,心无波澜地说。
然而女人依然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像没得到正确答案卡住的npc,只是脸上的表情在逐渐变得鬼气森森起来,皮肉飞快腐烂见骨。
“要是他见了我不喜欢怎么办?”它冰冷地重复道。
一股寒意爬上林黎后背,鼻尖咸湿的腥味变得越来越重。
看来这是到了关键节点了,而且以这个腐烂速度,估计只够再回答一次。
林黎深吸口气,飞快筛选目前得到的线索,诡域不可能出个无解的题,答案肯定已经给了。
“要是他见了我不喜欢怎么办?”这次女人的语速更快,声音变得格外尖锐,几乎像是低吼出来。
它越来越不耐烦了。
余光瞥到它耳垂上的贝壳,脑海里闪过得到耳钉时的前缀,见证爱情……
结合上下语境以及女人最后的下场可以看出,见证的肯定不会是周先生的爱情,那只能它的了,自欺欺人的爱。
林黎心情有点复杂,抿着嘴回答,“他不是还为您特意定制了代表自己爱意的耳钉吗?”
女人脸上顿时露出了满意又安心的笑容,“是呀,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
【场景再现任务已完成,奖励拼图x500】
女人消失的同时,月光、浪潮和地板颠簸的声音全都消失了。房间内重新恢复了寂静,但原本空荡荡的梳妆台上多了一样东西,那只贝壳耳钉。
林黎捏起摩挲了下,贝壳装饰打磨得很精致,但也掩盖不了它廉价的本质。
啧,这年头渣男出来骗人的成本都好低。
【首通奖励】
【一次性道具:寄托恨意的耳钉】
激活后携带它的载体会吸引女主人百分百的仇恨,持续时间5分钟。
【追逐战已结束】
提示音落下的瞬间,林黎感到一阵头晕,等视线再清晰起来,她已经回到了房间,门外传来游客的阵阵脚步声和谈话声。
咚咚咚。
突然,门上传来一连串响声,可以听出敲门人的焦急和紧张。
现在应该已经回到正常空间,门外不会是怪物。
林黎略一思忖,打开门,面色苍白满头冷汗的昌哥映入眼帘。
“那个女,那位小姐呢?”他瞪着她,努力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她没受什么惊吓吧?”
惊吓倒是没有……
林黎意识到不妙,稍稍错眼,疑惑地望向他身后。
银色头发让心头猛地一跳,然后是满脸寒气的面孔。
她真是太傻了,都忘了这是个大副本,江城的异能者估计能来的都来了,顾淮当然不可能不出现。
他能来救人是挺仗义,但她还是希望下次别来了,特别是她顶着嫌疑人身份的时候。
32. 布谷岛
“人呢?”昌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睛死死盯着瘦子。
人当然是凉了,只是凉的是瘦子。
林黎飞快盘算该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对面昌哥见瘦子不说话,心立马一沉。他对自己手下的德性一清二楚,看样子就知道人已经没了,当即浑身肌肉紧绷,就怕身后的阎王爷开口判他的死期。
哒,哒,哒
房间里突然传来阵脚步声。两人下意识朝里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吊带黄裙的黑发少女从里面缓步走出来。
她的目光从昌哥和林黎的面孔上掠过,触及顾淮的瞬间像是激活了某段记忆,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一白,眼眶里骤然蓄满了泪水,活像受惊的兔子,瑟缩着从两人身侧挤过,一头扎进顾淮怀里。
“淮哥……”她带着哭腔的声音闷在男人胸前,“我好害怕……”
怕你个头。
林黎的视线从对方刻意缩起的肩膀,缓缓移到那张半娇羞半依赖紧贴着顾淮胸膛的脸,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别开眼睛,深吸一口气。
太浮夸了,尴尬得她脚趾能当场抠出三室两厅。
更离谱的是,顾淮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还没第一时间把这只绿茶精推开。
昌哥见此暗道要糟,谁不知道顾阎王最不喜欢别人碰他了,现在这小妞整个人都要贴上去了也不见他发火,如果这都不算什么!
完了,这次是真撞上硬茬了。
他额角不断渗出冷汗,生怕顾淮迁怒,一把拽过身旁表情介于一言难尽与生无可恋之间的瘦子往前推。
昌哥微微弯腰道,“顾队,都怪我没管好手下,冒犯了您的人。这小子随您处置。”
啧,好塑料的兄弟情。
以林黎对顾淮道德水准的了解,对方不太可能动私刑,但她还是装模作样地露出惨遭晴天霹雳的表情。
顾淮动作生硬地推开怀里的“林黎”,冷冰冰地说,“出去后自己去纪律处领罚。”
“是是是,”昌哥松了口气,赶忙点头哈腰地恭送这尊煞神离开。
走廊尽头,顾淮队里的几个人已经等在那里了。林黎不着痕迹地一扫,发现基本都是熟人,美少男边北舟,上个副本见过的墨镜男,剩下个扎高马尾的皮衣女没见过。
边北舟和墨镜男两人脑袋凑在一起,当面蛐蛐的声音大得林黎都能听见。
“我怎么依稀记得淮哥应该好你这口?”
“铭哥,这玩笑会出人命的!”边北舟吓得一激灵。
等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昌哥才直起腰板,见瘦子还呆呆杵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管不住裤腰带是吧?再有下次老子阉了你!”
这人是完全忘了最初见色起意的是谁了。
“是,昌哥,”林黎学着瘦子的腔调,弯腰赔笑,“绝对不敢了。”
“走,竹竿他们在下船点等着了。”
“是。”
林黎跟在昌哥身后,想到顶替了自己原身份的怪物不觉地皱起眉。从目前给到的线索看,身份在这个副本里有着特殊且重要的意义,现在她的身份可以理解为被夺走了,这绝对算不上件好事。
而且副本才开了1个小时就已经死掉一大批人了,减员速度可以说恐怖。
排行榜上红掉的名字几乎占了三分之一,而剩下三分之二存活的意味着都寄生成功了,也就是说有同等数量的怪物混入了人群。
现在他们不仅要提防求生者和竞争对手,还要警惕对方是不是继承了部分记忆的披皮怪物。
惊悚的是,普通求生者如果没能从线索里推测出“替身寄生”这一层,恐怕还以为现在是全员存活状态。
岛上空气比船上更加闷热潮湿,穿过港口接驳的浮板,在亮得发白的阳光下,入眼的是大片刺目的白金色沙滩,再往里走,茂密的热带植物张牙舞爪地遮蔽了天空,只能看见前面人的背影和脚下棕红色碎石铺出来的小路。
林黎不动声色地留意着,船上下来的人在进入雨林时根据不同入口分流成了好几支,她跟在昌哥队伍后顺着小路往前,一连经过五个岔口还看不见出口。
这些密林间的小路很复杂,如果没有熟人带路,几乎跟迷宫无异。
按照她对副本尿性的了解,这里肯定还会安排重头戏。
“各位游客朋友们,欢迎来到布谷岛度假酒店!”圆脸导游举的小红旗飘在队伍上方,欢快的声音从队伍前头传来!
“酒店占地半个岛屿,集住宿、娱乐、餐饮、购物于一体,更有特色瑜伽,spa和水疗项目!大家是不是很期待?”
不但没有,而且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用着急,接下来五天大家都会一一体验到。”
求生者们都瞬间领会,看来活过五天并体验完特定项目就是通关主线了。
导游对骤然凝重的气氛视若无睹,继续领着众人朝前七拐八拐,拐过某个路口,没了两边植被的遮挡,视野豁然开朗,一个开放式酒店大堂出现在眼前。
大堂与雨林无缝相接,四处装饰着鸟类标本,这与热带岛屿搭配不违和。但奇怪的是,这些标本清一色都是鹰隼类猛禽。
林黎突然意识到,从登岛到现在,竟然没听到一声布谷鸟的啼鸣,这跟船上广播介绍的布谷鸟种类繁多的背景完全不相符。
“各位收好了,橡胶腕带内置芯片,集房卡、活动签到于一体,也是客人身份的唯一凭证,”导游咬到唯一两字重音时,脸上的微笑似乎更灿烂了。
分完腕带,导游又派发了一张明信片大小的卡片,“这是五天活动安排,请务必准时到场!”
林黎接过卡片一扫,黑色铅字罗列着五条活动,第一条就让人头皮发麻:
第一天,晚上6点,植物园迷宫:
探索夜色中的浪漫雨林,惊喜奖励等你发现!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刚想着,app提示音响起。
叮。
【阶段任务:在植物园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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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找到布谷鸟可以食用的饲料】
【奖励:500拼图】
【失败:饥饿】
林黎一边吐槽,一边飞快分析任务给到的提示。副本里的饲料肯定不会是平常见过的鸟食,“找到”可以看出它不是随处可见的东西,而是藏在迷宫里,这让林黎立即联想到了卡片上提到的惊喜奖励,两者也许有关联。还有前缀“可以食用”,林黎猜测到时候大概率会出现多个混淆项。
最后失败惩罚不是淘汰,而是饥饿倒是勾起了林黎的一点好奇。
她若有所思地想着,手上慢慢翻转卡片,看到图案时瞳孔微微紧缩。
猩红的底色上,一双烫金大圆眼瞪着她,下面挂着倒三角,乍眼看去跟船上的大眼怪长得惊人地神似。
“老板痴迷猛禽,所以选了猫头鹰做标志,”导游的声音鬼魅般在耳后响起。
难怪,现在想想撇去扭曲怪异的部分,那群大眼怪确实有几分猫头鹰的模样,当时皮肤冒出来的圆点大概率是初生的羽毛。
不过作为布谷鸟的天敌,老板喜好鹰隼会是巧合吗?
林黎强压住心跳,脸上不以为意,瞥了眼就放下了。毕竟只有布谷鸟见过大眼怪,露出哪怕一点过激反应都等同于自爆。
但没想到紧挨在旁边的竹竿被导游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怒喷,“就两个圆怎么看出是猫头鹰?我看只要眼睛大的怪物都像”
林黎抿嘴,飞快瞥了眼竹竿,同时记下余光里有侧头望过来动作的几人,只有见过大眼怪的布谷鸟才会对这话反应这么大。
“您说得对,”导游看上去一点不恼地附和道,接着笑容不变地对游客们说,“离晚上活动开始还有点时间,大家可以先回房休息下!”
6点前几分钟,林黎到的时候迷宫入口已经等了好些求生者了。她走进队伍时扫了眼,发现竟然还缺了个人,没有竹竿的身影。
在副本里缺席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明白。这么快减员让昌哥的面色立即阴沉了下去。
同时林黎的心也沉了下去,对手们比她想的还要狠,就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竟然动手动得这么快。
不过眼看末尾淘汰12小时时限已经过去一半,要赚额外分数确实在进迷宫前会更容易点。等进去人都分散了,不要说抓到对手,光辨认都难。
6点一到,迷宫与其他酒店设施之间立即被一圈雾气墙阻隔,有踩点到的倒霉新人猝不及防地被笼罩进雾气里,过了几秒里面传来了凄厉的尖叫,然后只剩下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但林黎此时没闲暇猜测里面有什么东西,因为就在6点,天空中五道红色光柱冲天而起,保证方圆十里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不幸的是,其中一道就在她的脑袋顶上
原来在地图上标红是这么个标法吗?!
林黎咬得后牙槽咯吱响。
几乎光柱亮起的同时,远近数道灼热的视线立即被吸引了过来。这种时候也没什么好躲了,林黎几乎是火烧屁股似的冲进了迷宫里。
33. 布谷岛
刚踏进小路,周遭的声音骤然消失,她好像瞬间沉入了水底,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鼓动着耳膜。
林黎猛地回头,身后是跟前面一样的小路,薄薄的雾气缭绕,两边遮天蔽日的灌木投下大片浓重的阴影,扭曲的轮廓像极了潜伏在暗处的怪物。
头顶的天空呈现出诡异的黛青色,迷宫里的光线仿佛每一秒都在变得更加暗沉。
昏暗中,头顶上的几道光柱变得更加醒目。不过片刻,四面八方的窸窸窣窣声跟潮水般汇涌过来。
突然,天空中接连两道红光熄灭,这仿佛传递了某种鼓舞人心的信号,暗处的脚步声骤然急促起来。
林黎看了眼倒计时,一分钟不长,可架不住围攻的人多,听响动至少有十几二十的人。
迷宫的路狭窄得窒息,最宽的路段也就刚够三个人并肩走过,还没等她跑出去,就会被围个水泄不通。
她根本无路可逃,这是死局。
既然逃不掉,那就不逃了。林黎索性在原地停下,垂眸沉思,眼底掠过丝暗光。
她拿定主意后,耐心地等待着脚步声靠近,很快,第一个身影从拐角冒出,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昏暗光线下,无数双眼睛紧盯着林黎,仿佛饿狼盯着羔羊,亮得瘆人。
因为有了共同的猎物,这些人暂时心照不宣地结成了同盟,一起飞快朝她逼近。当看见孤零零地站在小路中间的瘦弱身影时,抢在最前面头发染成鸡毛掸子的男人不由自主地露出势在必得的架势。
“等等,”林黎不紧不慢地说,“你们这么多人,但我只有一个,岂不是大半都要白跑一趟?”
鸡毛掸子男人嗤笑:“这就不必你费心了,谁能拿到2000分,我们各凭本事。”
“我有个更好的提议,”林黎抬高声线,确保里外所有人都能听见,“放我走,我可以分享之前得到的主线线索,这样所有人都能受益。”
一些站位靠后自认实力稍弱的人果然露出了些微意动的神色。
林黎趁热打铁,“而且我已经大概知道这个迷宫的通关条件了。”
“这个副本才开多久?线索能有多少?”阴恻恻的嗓音从小路另一头传来,“就算有也不会触及主线核心。”
声音传来的那边同样挤满了人,为首男人的目光仿佛秃鹫盯着腐肉,慢慢说道,“但除掉榜上前十的机会可不多。”
他说的榜单不是副本积分榜,而是那张所有人综合实力的排行榜。
林黎闻言睫毛微颤。
这种情况她早有预料。积分榜上明晃晃地显示了符号,谁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
布谷岛副本前十除了玫瑰花就是她,下一个排行最靠前的就是第十一位,宝剑,而这位的积分刚好排在第六,不在爆点范围。
林黎微微眯眼打量男人,猜想对方是不是就是这位十一号。这样对方强硬的态度和急迫的口气都有了解释,他要的不是那2000分,而是前十的位置。可以说目标很明确,就是要趁技能道具被封的时机,除掉三号或四号。
“我可以不拿他的人头分,”男人突然扬声说,“杀了他,出去后我可以给这里的每个人额外一百万现金!”
这个副本五天120小时,报酬是3万每小时,总共360万,这人一开口就是总报酬三分之一。
林黎粗略扫了眼,现场起码也有二三十号人,那就是两三千万……
这绝对是目前为止,她性命最值钱的时刻。
“我同意!”鸡毛掸子首先附和,狞笑着朝林黎步步逼近。他身后的人群同样蠢蠢欲动地紧跟。
林黎面不改色地撒谎,“抬举了,我只是五十三号的麻雀,花这么多不怕亏本吗?”
现在还亮着的三束光分别是,三号棋子、四号玫瑰以及五十三号麻雀,也不知道这位一开始就冲得这么前面的五十三算不算倒霉。
话音刚落,又一道光束熄灭,天空只剩两处光亮。
林黎:……
所有人不约而同侧头,显然是在确认榜单。
林黎明知道最可能死的是谁,还是不甘心地打开榜单,希望灭掉的是玫瑰花。同一时间,另一边的玫瑰也怀着同样的想法,当然,他们俩同时失望了。
“好了,干扰项已经死了,”男人脸上的笑意愈发狰狞,“所以,你是三号还是四号呢?”
倒计时在此刻归零。
【标红结束,道具已解锁】
林黎毫不犹豫地从包裹里取出贝壳耳钉激活,微笑道,“我是你姑奶奶。”
【一次性道具:寄托恨意的耳钉】
激活后,携带者将吸引女主人百分百仇恨,持续时间5分钟。
虽说吸引女主人仇恨的是携带者,但并不意味着它攻击时不会“误伤”旁人,特别是一大片人簇拥在一起的时候。
激活道具的同时,四周气温骤降,咸腥的腐臭味扑面而来,首当其冲的仇恨对象林黎呼出的白气尚未消散,眼角余光瞥见鬼魅般闪过的白影。
她当机立断扎进人群,侧过身子时,女鬼尖锐的指甲擦着发丝掠过,硬生生撕下旁人的半张脸皮。
凄厉惨叫划破夜空。
女鬼现身的瞬间人群彻底失控,所有人都下意识想往外跑,但狭窄的小路上挤满了乌泱泱的人。严密的人墙成了绝望的囚笼。
原本最靠前,来得最积极的一堆人现在成了离女鬼最近首当其冲的靶子。
林黎在人群中上蹿下跳,所过之处血花四溅。在旁人看来,女鬼简直就像她的私人杀手,指哪打哪,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激活的是攻击型道具。
“杀了他!”疑似十一号的男人高声嘶吼,“使用者死亡道具就会失效!”
绝境中的众人闻言顿时精神一振。
对啊,杀不了女鬼,但道具使用者还是好杀的,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逃跑无果的人群开始主动朝林黎围上去,殊不知后者还巴不得他们过来。
本来还要她主动去蹭肉盾,现在肉盾懂事了,知道要主动过来挡刀,非常好。
被围攻的林黎滑不溜手得跟泥鳅一样,主打思路就是闪躲,闪躲,闪躲,而女鬼则满脸仇恨地把敢阻碍自己复仇的对象全部杀死。
才过了两分钟,小路上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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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积起了满满一地的尸体,大部分都残缺不堪,缺胳膊少腿。
林黎见路上的人死的死的,跑的跑的,看起来差不多该撤退了。她瞅准机会,突然扭身朝十一号男人跑去。
男人立即后撤警惕林黎的攻击,没想到对方跑过来竟然仅仅是借了个道,与他擦肩而过时还露出戏谑的微笑。
“送个快递,”她朝他wink一下,紧接着兔子似的一溜烟跑向岔路口没了影。
十一号男人还来不及细想什么意思,女鬼已经扑过来,几次闪避后,力竭的男人躲闪不及,被尖锐的指甲划出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紧皱眉头,反应过来不对劲。按理来说道具使用范围有限,对方已经跑远了,女鬼却还死死缠着自己攻击,这太古怪了!
突然,他想到对方跑掉前的话。
快递……
他面色一变,伸手探进外衣口袋,果然摸到了个陌生的硬物,拿出来一看,是枚白色贝壳耳钉。
“cao!”
到现在如果还不明白自己被算计了就是白瞎了十一号的排名。
这根本不是什么攻击道具,而是吸引仇恨的!
男人气得牙痒,但罪魁祸首已经跑掉,眼下只能无能狂怒。阴鸷的目光扫过混乱的人群,他猛地拉过靠得最近的鸡毛掸子,硬生生把耳钉塞进他喉咙里,用力推向女鬼。
……
林黎在错综复杂的迷宫小路上七拐八绕,等终于听不见响动了才停下脚步,平复呼吸。
好险。
不过这应该足够震慑一段时间了,要是每六小时都被这么追杀一次,那真吃不消。
她顺手打开积分榜,想看看玫瑰花有没有不幸凋谢,然后被第一名猛增到五位数的积分吓了一跳。
哦,第一名就是她自己,那没事了。
看来刚才女鬼杀的人都算在了她头上。第二名还是玫瑰,积分也涨了一两千,看来同样经历了场恶战。
迷宫某个角落,本来就重伤,又不幸地伤上加伤的玫瑰好不容易杀出重围,一边清理伤口,一边打开榜,目光触到第一名后面的五位数时也不由得一惊。
对方这是搞了场什么杀戮派对吗?
以为他已经够心狠手辣,比起这位还是差远了。
所以说,不愧是排在三号的人么?
其他察看榜单的选手就没玫瑰这么淡定了,看着上面一大片的飘红,都心有余悸地想,幸好实力弱,没去凑这个热闹,不然现在红的就是自己了。
但第一名后面的五位数也过于吓人,所有人心底都不约而同地对这位冷酷噬血的三号产生了畏惧。
林黎还不知道自己跟玫瑰花一样已经被冠上了血腥、残暴的名头,迷宫大屠杀也逐渐演变为她早期广为流传的道上传闻之一。
她此时正站在一张庭院小木桌前,桌面正中放着个巴掌大的戚风蛋糕,松松软软,表皮金黄,上面还撒了霜糖,散发出致命诱人的香味。
胃部突然传来灼烧般的饥饿感,林黎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蛋糕,就在她拿起纸托时,忽然瞥见褶皱中隐约露出书写的痕迹。
34. 布谷岛
林黎尽力压下来势汹汹的饥饿感,撕下纸托展开,皱巴巴的纸面上,凌乱地写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字:
小心孩子
粗重的呼吸声陡然响起,又像是一阵叹息,眼前的雾气随着风微微流动起来。
林黎猛地扭头,然而身后空无一人,笼罩在黛青色光线下的小路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她警惕地察看了会,没发现其他动静才重新把视线挪回纸面上。
被刚才一打岔,这会饥饿感似乎没有那么强烈了,再看纸上的红色,林黎才发现那不是血,而是果酱,凑近还能闻到散发着的淡淡甜味。
会把果酱作为最接近墨水的东西,大概率是厨房的帮佣,而且看字迹,那人写的时候一定很慌张,可以想象到是在受人监视的环境中。
林黎伸出食指比了比,瘦子的手干瘪得跟鸡爪似的,但写字人的手指要更纤细,明显属于女性,指尖圆润也符合干活下人的特征
林黎缓缓在脑海里勾勒出事件的原貌:
一个厨房的女佣无意中得知了什么,尝试用这种隐晦的方式传递信息。结合之前船上的线索,林黎倾向是想告诉女主人,她此时应该是陷入了某种险境但还不自知。
但“小心孩子”是什么意思?这话可以理解为孩子有危险要格外看顾,也可以理解为孩子就是危险源要警惕。想正确判断出来意思还得有更多线索。
突然,丢在桌上的蛋糕轻微地晃动下。林黎凝视打量,确认不是风,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里面钻出来。
她谨慎后退,一边紧盯蛋糕,只见一个小鼓包从蛋糕侧壁慢慢顶起,松软的表皮上裂纹越来越深,最后变成了一个小黑洞,一颗白色的东西从里面缓缓蠕动了出来。
先是略显尖的椭圆形头身,接着是长长的尾巴,表皮苍白还有层滑腻的粘液,乍看上去像只古怪的蝌蚪。
呱。
突然,头顶很近的地方传来声蛙鸣,林黎呼吸稍滞,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半蹲,一根滴答着粘液的长舌嗖地从上面射了出去。
如果没避开,位置正好贯穿她的头颅。
林黎就地滚到一边,抬头望去,发现那是只等人高的烂,□□,表皮像得了白化病一样苍白,浑身都是腐烂结痂的痕迹。两只鼓眼呆滞地转向林黎,舌头再次弹射过来,擦着边扎进灌木。
虽然躲开了,但被粘液飞溅到的部位传来钻心的灼痛。她低头扫去,发现皮肤和衣服都呈现出被严重腐蚀的痕迹。
【寄宿体损坏度百分之10】
【注意:寄宿体损坏度达到百分之50,将判定为身份失效,请及时进食修补】
身份失效意味着不再是岛上的客人,不管是被赶出去还是被抓起来都会导致任务失败而淘汰。
林黎紧抿双唇。
受伤后,那种似有若无的饥饿陡然加剧,她的余光下意识扫向木桌上的蛋糕,只一眼,顿时让人头皮发麻。
木桌上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蝌蚪,挤在一起蠕动着,远远看去,木桌表面仿佛长满了不断鼓动的脓包。
它们似乎察觉到了嫌弃的视线,蠕动一顿,白尖脑袋齐刷刷转向林黎,接着拱起背,嗖地一跳,在半空中闪过道白色虚影,如子弹般朝她飞射过去。
比起危险,这种恶心的怪更让林黎感到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不适。
她左右扫了眼周遭,发现被烂,□□扎出的洞已经腐蚀出了个大口,露出隔壁的小路,果断矮身躲过□□母子夹击后,飞快冲向洞口,灵活地钻了过去。
后面传来噗噗声,是□□想跟着钻过来,可惜洞口对它来说太小。一些白蝌蚪被庞大的身子卡在洞口边缘,挤爆成白色粘液,不断发出像放屁似的噗噗声。
林黎飞快瞥了眼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左拐……右拐……岔口迎面撞上道慌张的人影。
对面三个人,为首的手里提着水果刀,眼看就要捅上来了。
“昌哥!”林黎状似惊喜地喊道。
“瘦子?”昌哥手上动作稍缓,脸上的警惕却丝毫不减,“等等,你怎么能证明你是真的?”
进迷宫前还好好的,现在这么问最有可能是对方在迷宫里碰见过诡异假扮的队员。
林黎垂下眼睛,她本来就是冒牌货,当然不知道什么只有瘦子昌哥才知道的兄弟秘密。
见对方沉默不语,昌哥三人脸上的警惕越加深了。要不是他们亲眼见过死掉的队友再次出现,那次就差点着道了。
就在昌哥几人要重新提起刀时,对面瘦子压低声音飞快说,“我们都是安全局的异能者,昌哥平时习惯右手拿武器,但其实是左撇子,左边习惯贴身藏道具,内裤的颜色是……”
“停停停,你是瘦子!”
林黎微不可见地勾了下嘴角,要她是昌哥就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因为除了安全局这点外,其他信息其实都是可以靠分析穿着、习惯动作、手上茧子特征来推测。
幸好,她知道安全局,这就足够跟副本怪物区分开了。
昌哥瞪了后面两个好奇的队员一眼,松了口气,好在及时挽救了自己的裤衩子细节。
“开头跑那么快找死呢?”昌哥骂道,一不留神人就已经跑没影了,“有没有发现什么?”
“碰到了只白色烂,□□还有一群小蝌蚪,”林黎略去蛋糕纸托的信息,简单描述了下,假称自己是侥幸逃脱。
这时一个戴帽子队员突然指着前面提醒道,“那里好像有人!”
他们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个死胡同,尽头同样放着张桌子,两个求生者正弯腰忘情地埋头进食。
但他们的动作很怪,不是手拿食物,而是直接用嘴埋进盘子里啃食,就跟野兽一样。
“他们在吃什么?”
“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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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昌哥没说话,但脸上也露出了渴望的表情。
林黎之前见识过迷宫里食物不正常的诱人气味,正要出声提醒,那俩进食的求生者听到声响先转了过来。
两个穿着度假风花衬衫的男人满脸都是油腻腻的食物残渣,黄色的汁水从下巴沿着脖子淌满了领口,但更悚然的是,他们的脸上就像被马蜂扎过,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鼓包,有些皮已经被撑得很薄,水囔囔的,几乎能看清里面不断弹动的迷你蝌蚪。
可恶,这个副本这么早就开始挑战洁癖底线了吗?
“食物……食物……”两人的肚子向外撑得很大,眼睛已经有些畸形,像蛙眼般鼓出,目光满是敌意地盯着他们。
这幕过于有视觉冲击力,昌哥三人顿时被吓出身冷汗,神智也跟着清楚起来,再看桌上一片狼藉的餐盘只觉得反胃。
两个异化人盯着他们,脸上的敌意慢慢转为一种对食物的渴望和贪婪,同时身上的畸形也在不断加剧。
他们的皮肤苍白如纸,模样竟然在越来越像那只□□。林黎这下知道□□遍布的结痂是什么了,恐怕都是孵出蝌蚪后破掉的鼓包。
“我们快走吧!”
“等下,”林黎赶紧叫住他们,提醒道,“餐巾布上好像有字!”
几人闻声望去,这才发现盘子下还压着块白色布块,褶皱间可以隐约看清一些笔画痕迹。
在副本里每个线索可能都关系到最后能否通关,幸运的话还能获得道具。
发现线索的三人俱是精神一振。
昌哥指挥一个队员掏出张香蕉皮样的道具丢到变异人脚下,成功滑倒一个后,另一个队员使用长绳牢牢捆住它们限制行动。昌哥则拎着刀利落地捅进对方的肚子松开手。
刀也是道具,在没人握住的情况下继续划开了变异人的肚子,一大堆挤满卵的内脏哗地淌了一地。
呕!
几人不约而同地露出恶心想吐的表情。
林黎经过上一波已经有点抗性了,看着两个在地上垂死的变异人心里暗暗升起了点警惕。
这俩除了视觉上恶心点几乎构不成威胁,相比之前,这次的线索给得太容易了。
按照副本的套路,肯定还有什么不知道的陷阱等着。
她提起心,瞅准机会跑过去,小心避开内脏和挣扎的变异人,抽走盘子下压着的餐巾飞快跑回队伍。
昌哥接过,雪白的布上沾了不少肉汁,血、腐肉和食物味道混合成了股难闻的气味。随着展开,上面血色的字迹映入四人眼帘:
我的孩子被吃了!
几人顿时感觉脊背发凉,而更凉的是林黎的心。
耳边熟悉的app提示音响起:
叮。
【触发搜集任务:被吃掉的孩子】
请从贪食者的胃里找出孩子的尸块,进度(0/5)
35. 布谷岛 呱。
呱。
寂静中陡然响起的鸣叫仿佛一根尖锐的针刺了下几人的神经。
他们猛地抬起头,眼睛不由得睁大。
高耸的灌木墙上不知何时爬满了惨白的影子,它们无声无息地攀着,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黏腻的光泽。
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
作为经验丰富的老手,昌哥很快控制住了逃跑的本能,目光飞快扫视。
左右两面路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怪,乱跑肯定出不去。要突围,最安全的做法就是抛个诱饵。
三个手下里,两个都是一路跟着自己,昌哥自然倾向把半路归队身份可能存疑的瘦子牺牲掉。但瘦子竟然像吓傻了一样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反而是另一个队员先冲了出去。
不过也不是不行。
昌哥拽住也要跟上去的帽子示意别动,用气声飞快解释,“它们只看得见会动的。”
帽子赶忙刹住脚,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它们刚才悄无声息地出现时没有立刻攻击。
但这么说的话……
那个独自冲出去的队员后知后觉地发现身后没有跟上来的脚步声。他转过头看见留在原地的三人,脸色瞬间刷白。
他不知道为什么队友没跑,但陷入孤身一人的处境让心底的不安无限扩大。
“你们为什么不跑!?”充满惊恐和崩溃的质问在安静的迷宫中格外刺耳。
昌哥面无表情,瘦子的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晰,只有帽子眼中闪过丝怜悯,下秒,他们的目光骤然凝固在他身后。
落单那人顺着视线颤颤巍巍地转过头,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截肉红色的长舌,快得只剩残影。他甚至来不及惨叫,只感觉自己被卷入一个腥臭柔软的甬道不断滚落,接着意识彻底消失。
突然摘掉脑袋的脖子断处血液井喷般涌出,无头尸体砰地倒在地上,数只怪被吸引过去,伴随此起彼伏的呱呱声,令人作呕的血肉啃食的黏腻声音响起。
昌哥当即要往反方向逃离,没想到的是,路上仍然徘徊着三只怪,它们似乎对死掉的猎物不感兴趣,又像是在寻找什么特定目标。
林黎的目光瞥见它们的表皮,电光火石间明白过来,飞快扫了眼另一头群聚争食的怪确认。
果然,只有这三只的皮肤是坑坑洼洼的。
显然,只有它们才是长过脓包的求生者转变过来的。
原来任务提示的“贪食者”是这个意思,指的就是禁受不住诱惑食物诱惑大快朵颐,最终遭寄生异化的求生者。
如果是这样……
林黎扭过头望向一开始杀掉的两个变异人,强忍着反胃,目光在大坨还在慢慢蠕动的内脏中一寸寸寻找,果然看见了两块不同质地的东西。
粉黄色,充满廉价感的塑料材质。
林黎回想起贝壳耳钉的出场方式,同样是嵌在怪物的肉里,这个副本似乎格外钟爱这种别致的提供道具的方式。
林黎咬牙,飞快伸手捏了出来,触及粘液的指尖立即传来钻心的痛。
【寄宿体损毁度百分之20】
【孩子的尸块:2/5】
响起的系统提示音确认了之前的推测。
所谓的孩子尸块是只卡通鸟造型的玩偶零件,四面有插孔,目前得到的两块正好可以拼出个鸟脑袋。
“蠢货,你干什么!”昌哥的低吼声响起。
林黎刚才的动作吸引了三只怪的注意,它们几乎同时猛地转向三人所在方向。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怪了,恐怕是因为自己触发的贪食者任务引来的,而昌哥三个倒霉蛋纯粹是被连带。
林黎心虚半秒,随即毫无心理负担地决定继续利用两人。
“昌哥,有东西藏在它们肚子里,”林黎把拼好鸟头的玩偶递给他。
昌哥接过一看,眼底骤然迸发出贪婪的光,会以这种不同寻常方式出现的东西大概率都是珍惜道具,少说也是个重要线索。
“这不会就是任务卡上提到的惊喜奖励吧?”声音又轻又飘,带着丝蛊惑。
“昌哥,还是走吧,”帽子颤抖着劝说,“那边快吃完了,到时候……”
话没说完就被昌哥锋利的视线掐断。
“剩下部分恐怕就藏在那三只蛙肚子里,”林黎适时提醒道。
“必须在那边吃完前解决。”昌哥命令道,“没问题就赶紧……”
“有问题。”
昌哥皱眉看向她,“什么问题?”
“我的道具用完了,”林黎眨眨眼,“能给把武器吗?”
昌哥听着这话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但时间紧迫,他没功夫细想,随手把之前的水果刀扔过去。
林黎掂了掂刀,很轻,刀刃锐利,即使没法激活道具效果,作为普通刀具也能用。
就在这时猩红的长舌利箭般射来,林黎反应很快,旋身避开。
帽子动作慢一拍,肩膀立即被划出了道口子,惨叫不止,昌哥则靠着防护道具才勉强挡下。
看他用起来一点不肉疼的模样,肯定富裕得很。
林黎那边正觉得自己敲竹杠敲少了,这边昌哥重新对她起了疑心。
他瞥着瘦子身影眯起眼睛,以前怎么没发现过这小子的身手这么好?
不等细想,防护道具失效,长舌再次袭来。
怪物身型庞大但动作出奇地敏捷,眨眼间舌头一弹一卷,就撕下了了帽子腰部的一大块肉。
反观他们,要么攻击落空,要么就是道具被轻易躲开,好不容易打到怪物背上的攻击也没留下痕迹。
昌哥越打越心惊,隐隐有些后悔起来,同时也感到不太对劲。
这些怪物的攻击力比他预料的强太多,甚至比之前在迷宫里碰到的怪物都要强,就好像游戏打着打着突然难度飙升了好几级一样。
当然,昌哥不知道这是私人任务配置,强度当然是按照触发对象设定的,这样才公平嘛。至于连带的,这就不在App考虑范围内了。
昌哥虽然是排前百的异能者,但实力大半靠勒索来的道具堆起来,加上常年沉溺酒色,身子早就外强中干,没一会就有点坚持不住了。
他靠着道具挡下正面这只的攻击,却被背后的舌头偷袭,肚子上立即开了个大洞,大股大股的血液涌出。
他捂着伤口,冷汗涔涔地喘着粗气,余光瞥见身边的帽子时眸色一深。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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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能是伤口转移,可以把伤转移到另一人身上,达到伪治愈的效果。
这也是为什么他身边始终要带一个人的原因,因为自己的异能需要血包。
帽子听见背后靠近的声音,来不及反应,肩膀就被一只手牢牢钳制住,紧接着肚子上骤然传来剧痛。
他低下头,看到那里突然多了个血窟窿,但还不止,身上的伤口在迅速变多,深深浅浅,加上原本伤就不轻,新旧伤叠加瞬间把他变成了个血人。
短时间内的大量失血让他的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前,肩上的手还把他狠狠地推向了扑过来的怪物。
“李昌,你不得好死……”惨叫在怪物漆黑的喉道里戛然而止。
全程目睹的林黎感叹自己还是太善了,要论吃人不吐骨头,这位才是行家。
她手上不停,瞅准怪物落地的空隙,一脚挑翻,刀尖对准肚子从头到尾利落地一划。
林黎刚才就发现它们一直有意无意地保护着肚子,果然,其他部位皮肤都坚硬如铁,只有肚子异常柔软,脏器混着满是卵的粘液立即从破口流了出来。
林黎用刀尖搅了搅,翻到塑料块挑出来,接着如法炮制,宰掉第二只。
【孩子的尸块:4/5】
另一边,伤势痊愈后的昌哥瞥见林黎的做法后终于明白了怪的弱点在哪,在砸了一堆道具后终于杀掉了最后一只怪。
此时普通怪已经分食完诱饵,正连声呱叫着蜂拥而来。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沿着小路狂奔,七拐八绕,跑了好一会才终于甩脱追击。
停下脚步的昌哥站得离林黎有些远,如果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在对方连杀两只强大的怪后也明白了。要么信瘦子在分开的一个钟头里突然实力大增,要么这就根本不是瘦子。
但对方手上有两块碎片,昌哥暂时还要稳住他,这么想着,脸上挤出亲和的微笑。
“不错,果然没看错你,等出去后我就让你做队里的二把手。”
“谢谢昌哥,”林黎假装没看出昌哥的警惕,谄媚笑着,讨好地递过两片碎块,在对方拼合时,手指不经意地蹭了下鸟身。
【孩子的尸块:5/5】
【搜集任务已完成,奖励拼图x500,奖励线索x1】
林黎睫毛颤了颤,没听到app继续播报线索后,目光立即投向昌哥手里拼好的小鸟摆件。
咔哒。
极轻的机械音后,小鸟张开的嘴里突然传出有些尖锐的儿歌:
布谷鸟,唱又跳,
不吃虫子不吃草;
布谷鸟,咕咕叫,
偷走记忆不说话,
滴答滴答滴滴哒。
昌哥粗暴地翻弄嘀嘀咕咕的鸟玩偶,但始终没发现特殊的地方。
废了那么大的功夫,损失两个队员,竟然就拿到个普通的儿童玩具!
他的余光瞥见瘦子若有所思的神情,下意识问,“你发现了什么?”
瘦子忽然对他抬头笑一下。
那双瞳孔深得可怕,仿佛无尽的深渊吸食着他的意识。
恍惚间,昌哥听见耳边响起轻柔的问话,“你最快乐的记忆是什么?”
36. 布谷岛
屎什么味道今天算是尝到了。
当那些混杂着彩色灯光和痛苦喘息声的记忆进入脑海,林黎只觉得像猛灌了一整桶劣质烧酒,脑子晕晕乎乎,胃部一阵阵地泛恶性。
这些作为食物的记忆被吸取后竟像她亲身经历一般鲜明,会所光线昏暗的包厢,皮肤摩擦的粘腻触感,刺鼻的廉价香水,被欲望灼烧的渴求……所有细节清晰得令人发毛。
林黎努力压制住不去回想,才从这段肮脏的记忆中抽离。可一段记忆就这么难缠,要是多来一些,不同人的记忆混杂,情况估计会更糟。
更甚至,连身体和身份都不是本人,那么到最后,她真的还能分辨清楚自己是谁吗?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缓缓爬升。
【寄宿体已修复】
【阶段任务:找到布谷鸟饲料已完成,奖励拼图x500】
【开启雏鸟成长进度】
【成长进度百分之10,请注意按时进食,健康成长】
林黎抿紧嘴唇。
任务走向基本跟猜测一致,逼迫布谷鸟去不断掠夺求生者的记忆。然而不论对失去记忆者,还是被迫承载记忆者来说,这都是种慢性自杀。
林黎开始怀疑,跟着任务养鸟也许根本不是正确的通关方式。
那头,昌哥眨了下眼睛,好像正要说什么但突然又想不起来了,头脑忽然一片空白。他放下莫名抬起的空手,仔细回想了一遍不久前发生的事。
队伍遭遇变异者,接着被一群怪物包围,接连牺牲两名队员,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似乎没什么缺漏的环节。
“昌哥,这里有个箱子!”惊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昌哥不再纠结那点违和感,顺着声音拐过弯,一眼就看到了路边陈旧的木箱。箱体颜色发暗,布满了常年经受风雨侵蚀的痕迹,边缘箍着暗沉生锈的铁皮。
旁边插着个木牌,上面写着:惊喜奖励,字下方标着一个箭头,指向木箱。
林黎想,以副本的恶趣味,也许对求生者来说只有惊,没有喜。
“打开看看。”昌哥命令道,但人却站在安全距离外,明显是拿她当开箱工具。
林黎背对他蹲下,撇撇嘴,一边身子紧绷做好随时后撤的准备,一边慢慢掀起箱盖。
预想中的危险没有发生。
箱子里空荡荡的,只在底部放了一页报纸残片,顺着文字板框整齐地裁剪下一块,粗黑大标题写着:
《备孕多年历经多次试管,周夫人终如愿怀孕》
密密麻麻的小铅字中间嵌了张照片,背景看上去像是在医院诊室,丈夫温柔地搂着妻子肩膀,两人对着镜头笑容灿烂,其中的妻子一头灰发,正是油画上的女人。
光看照片,任谁都会觉得这是对恩爱无疑的夫妻。
林黎飞快扫过正文,大篇幅都是在恭喜这对准父母,还有小部分则是夸赞周氏集团度假酒店近几年来的迅猛发展。
算了算时间,酒店有起色差不多就在新婚后不久。
“又不是道具?”昌哥不屑地扯了下嘴角,“有钱人就是事多,怀个孕都要报道,活该最后孩子被吃了。”
林黎抿嘴不语。
昌哥现在的言行完全没有一开始船上表现出的那么谨慎了,这是记忆被掠夺带来的副作用吗?
忽然,一阵轻轻的叹气声在耳边响起。
这次林黎可以确定不是错觉,而且叹息似乎还比上次要更加清晰了,甚至能依稀辨别出是个女声。
但声音代表的是什么?
就在这时,照片上安静微笑的男女嘴角竟猛地裂到了鬓边!漆黑的眼珠诡异地挪动到眼角,死死卡着上眼皮边,恶意的目光如有实质般刺来。
昌哥顿时脖后汗毛倒竖,大叫一声,想也不想地独自飞奔逃跑。
林黎瞅着照片,基于刻在肌肉里的良好习惯,条件反射地沿着夫妻中间对折了报纸,两诡顿时啪地脸贴脸,交叠再交叠,折成豆腐干的纸块被像垃圾一样丢回了箱底,箱子一踹,盖子砰地合上,一气呵成。
这大概是这对夫妻感情破裂后的首次贴脸
纸块停顿一瞬,下秒浓密的发丝如泉水般喷薄而出,愤怒地冲开箱子朝两人飞扑而去。
林黎以为头发怎么说也会先攻击自己,没想到它掠过她径直追向了昌哥。
难道说这是被刚才的牢骚话触发的,所以第一目标才会是他?
不等林黎细想,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同时伴随app提示音:
【巢穴已覆灭,您将完全暴露在猎食者的视野中】
【警示:求生者中,猎食者会优先捕猎布谷鸟,请尽快找到新巢穴躲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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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叫传来的拐角处,殷红的鲜血正缓缓地蔓延开来,一只毛茸茸的手攀上灌木墙,逐渐露出一个人影,那竟然是个完全由毛发杂糅成的拟人怪物,只有脸上孤零零地嵌着两颗刚摘下来的新鲜眼球。
昌哥的眼睛不善地盯着林黎,明晃晃地显示,头发怪对她刚才干的事耿耿于怀。
同一时间,窸窣声在四面八方响起,并迅速朝这里围拢过来。
林黎几乎能想象到那是何等盛况,当即深吸口气朝反方向狂奔。
途经岔路时,她眼尖地瞅见左侧尽头正有一队求生者走过,好巧不巧,领头的还是老熟人,正是不久前刚被送过温暖的十一号。
十一号一见她,死掉的记忆立刻死灰复燃攻击大脑,仇恨爬上心头,眼中瞬间结冰,大声喊,“给我抓住他!”
队员们纷纷掏出道具,直冲过来,谁知林黎非但不躲,反而还迎着他们跑来,脸上洋溢起见了至亲般的激动喜悦。
十一号感觉到不对劲,脚步下意识放缓,就在这时,追在林黎背后的东西露面了。
冲在最前面的头发人,满眼恨意,后面是成片的蛙怪、变异者……浩浩荡荡得都望不到头。
“你tm到底干了什么?!”
整队人秒速掉头,一边不要钱地朝后面疯狂丢道具减缓追击,一边跟林黎一样开始玩命逃窜。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我什么也没干!”
感情你还挺无辜?根本不信她邪的十一号被气得脚下差点打滑。
林黎瞥见前面的岔口,其中一条小路尽头隐约可见矗立着栋小木屋,然而不等眼睛亮起,路两边的藤蔓就出现了要合上的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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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
不是,还能这么耍赖皮的吗?
十一号明显也看到了,加速冲刺的同时,手中寒光一闪,匕首悄无声息地朝旁边人的腰子捅去。
就算是有天大能耐,这人也没法从这片怪物潮里跑出去!
没想到林黎早有提防,扭身躲过匕首,反手掏出水果刀给他的肚子来了下。
“礼尚往来,不用客气!”
她加快脚步,在小路彻底闭合前堪堪飞窜进去,身后灌木轰然合拢,将怪物潮和十一号的怒吼挡在了外面。
灌木合拢的速度比林黎想得要快得多,跑到最后三分之一时就只能像螃蟹那样侧着艰难挪动了。她就像饼干中间的夹心,前后不断压紧的枝叶刮擦过鼻子、面颊,留下片火辣辣的痛。
离出口只剩几步时,小腿上突然传来阵钻心的刺痛。
林黎的脑袋被灌木卡着没法低头,余光中,枝杈间似乎蠕动着许多绿色长条的东西。她咬紧牙朝亮光纵身一扑,灌木几乎贴着后脑勺合上。
眼前骤然开朗。
没了枝叶的挤压,胸口呼吸顿时顺畅起来。
林黎坐在潮湿柔软的草地上大口喘气,回头望去,身后只有一堵环形灌木墙,小路仿佛从来没出现过,只有墙根处,一些蛇似的卷须藤蔓仍旧不甘心地地蠕动着,刚才扎腿的应该就是这东西。
藤蔓似乎没办法进入这片区域,林黎稍稍安心,开始打量四周。
草地视野宽敞,整体呈圆形,四周被灌木包围,墙上分布着很多路口,不时地开合变换。
原来迷宫里的路一直在变化,难怪之前找不到方向。
林黎望向矗立在中央的林间小木屋。
墙壁是由整根完整的树杆垒起来,正面中央嵌着一扇门,两边各一扇窗户。玻璃上满是灰尘,里面一片漆黑,甚至连光线都没法穿透进去。
整栋小屋就像只安静卧伏的巨兽,正耐心地等待着自投罗网的猎物。
“这不是瘦子吗?”一道嘲讽的声音突然传来,“李昌呢?”
林黎转头望去,一队人正迈上草坪,说话的是个头上系了条红头巾的年轻男生,对上她的目光时不屑地翘起嘴角,“不会就剩你一个低级异能者了吧?那恐怕撑不到迷宫结束就要团灭啰?”
【检测到可寄生巢穴,请在10分钟内获得队伍信任并主动接纳您加入】
【警示:10分钟后没有加入巢穴,您将重新暴露在猎食者视野中】
林黎眉毛微微一挑,扫过队伍,众人表情或轻蔑或厌恶,明显对昌哥瘦子很熟,估计知道许多他们的劣迹,打情感牌肯定奏效不了,想在短时间内被接纳必须展现出足以压倒他们内心成见的价值。
队伍领头的是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大概四十左右,面貌普通五官柔和,闻言轻声喝斥,“大家都是为安全局办事,都是队友,这么说话像什么样子?”
“我知道错了,何队,”红头巾听话地闭上嘴,但神情间不怎么紧张,可以看出这位何队长私下里应该没什么架子。
就在这时,又一声叹息响起,这次声音更加重了,几乎能听清楚里面带着的鼻音,同时光线骤然暗了下去,远处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37. 布谷岛
“我听到很多惨叫声,”一名队员微微侧着头说,声音有些发紧。
“小心!”队里的短发女人出声警示,一手指向灌木墙,另一手攥着流苏状道具。
只见枝叶竟然开始逐渐呈现出肉粉色,枝桠变得又细又软,仿佛注入了血液一样鲜红。远远望去,整面灌木墙被黏稠的液体粘合在一起,显现出半透明的凝胶质地,看上去就像某种柔软的肉类组织,还在有节奏地微微搏动。
“救命!”
几个刚跑到路口的求生者惨叫一声,脚下踩进泥沼一样骤然下陷,同时血红的枝桠紧紧缠了上去,将他们拖进了蠕动的凝胶中。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纷纷掏出道具,一边警惕来自异化灌木的威胁,一边迅速往中央的木屋退去。短发女人手里的流苏猛地变长,形成环状拦在外围,附近区域的异化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
“刚才的声音……难道是在提示迷宫会出现异变?”
“可为什么前几次声音响起时什么都没发生?”
对话戛然而止,队伍陷入了沉默。
众人都意识到声音不对劲,却想不出它究竟哪里不对,困兽般的焦躁和不安如瘟疫般在队伍中飞快蔓延。
说实话,这个副本正好卡在红头巾队伍的短板上。他们队更擅长生存类副本,习惯靠武力破局,而非复杂的逻辑推理。
以往都会根据安全局提供的资料筛选适合副本,但这次超大型副本来得突然,时间紧急。他们原以为这也是偏基础生存的模式,毕竟大副本人多,天灾是迅速收割人头的最佳方式。
然而,没想到他们在船上等了1个钟头最后竟然全程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灾难或怪物,甚至船员检查身份也格外顺利,接着就排队下船了……
一切都正常得不正常。按理来说,副本开启的黄金一小时应该会给出线索才对,而无事发生意味着毫无线索。要不是知道自己的记忆没出错,他们都快要以为是真的来参加团建了。
好在迷宫关开启后,节奏终于回到了熟悉模式,然而没等他们松口气,就发现接连拿到的线索都杂乱无章,根本理不出头绪,同时还一直在迷宫里打转,这才逐渐意识到这个副本单靠武力过不了。
动脑真是令人头秃,小队众人暗暗叹了口气。
“声音有可能是在提示通关的时间,”叶瑶,也就是短发女生蹙眉道,“越接近时限,危机爆发得就越频繁。”
“不止时限,”一个有些尖的男声从旁边响起,“这个声音还在提示我们在哪里。”
众人闻声,目光纷纷落在瘦削蜡黄的面孔上,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缘故,瘦子此时看起来没有平时的那股猥琐劲,莫名顺眼了许多。
林黎刚旁听完对话有些惊讶,因为眼下关卡都过大半了,这支队伍对迷宫的认知竟然还停留在最表层,完全想象不到以前的副本他们都是怎么过的。
当然,她主要还是吃了过的副本太少的亏,不知道副本里其实也有偏向非解密类的。
“这还用猜?有眼睛的都能看出这是个迷宫。”红头巾冷哼了声说,“死心吧,就算编得天花乱坠我们队也不欢迎你这种人加入。”
瘦子的意图很好猜。副本怪物会优先攻击落单的求生者,更何况这种有绞肉机之称的大型副本,没准走着走着人就没了。现在瘦子为了活命肯定要再加入一个,他们队就是现成的。
“吴航,”何队制止想继续呛声的红头巾,语气微沉,“在副本里注意控制情绪。”
副本里危机四伏,闹情绪是最不该出现在老手身上的低级错误。
红头巾对上队长严肃的目光,立刻收敛,“是。”
何队当然知道李昌队伍里腌臜事很多,作为队员的瘦子绝对干净不到哪里去。
但眼看通关进展迟缓,如果对方能帮上忙,暂时搭个伙也不是不行。
“能详细说说吗?”她略带审视地望着林黎。
“迷宫眼下产生的变化最直观,”林黎看了眼软乎乎的灌木墙,轻声描述,“淡红色半透明胶质,如果现在从高空俯瞰的话,整个迷宫应该近似布满沟回的胶质器官。”
这个描述的指向性太明确了,所有人都瞬间想到了同个答案。
“我们在一个人的脑子里?”一名队员失声道。
“确切说是梦境里。那个女声呼气悠长,还夹带着迷糊的呻吟,听起来她现在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但声音越来越清晰,可以猜想她应该在逐渐苏醒。梦境随之消散,所以光线才会不断变暗,而同时,迷宫也显露出了原本的模样,”林黎说得口干舌燥,她已经很久没一下子说过这么多话了。
话音刚落,头顶再次传来一声轻哼。
林黎的神色微变。这次间隔竟然这么短,关卡时间比她原本料想的还要紧迫。
草地上的异变陡然加快,悬浮的流苏失效掉落,碰触到地上的黏液时瞬间消失无影。按照这种腐蚀速度,融化一个人估计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众人顿时头皮发麻,疾步冲向木屋门口。然而到了才发现,大门被锁上了。
吴航一马当先,条件反射地抬起手劈过去,落到门上时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林黎有些羡慕地扫了眼对方转变为金属刀刃的手臂。如果用得好,这会是个很强力的异能。
不过话说回来,难怪这人看起来呆呆的,大概是发育的时候单独捡了四肢进化。
刀臂被弹开,门锁安然无恙,甚至木门上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显然靠暴力破门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这种时候去哪里找钥匙啊!?”他烦躁地抬手扒了下头发。
眼看草地上的异化快蔓延到台阶了,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紧张惶恐的表情。但队伍并没有因此陷入停摆,众人还是按照平时的分工习惯在门廊上分散开,仔细搜索钥匙的踪迹。
其实这片面积才十来平,一眼就能看全,除了晒得有些掉色的躺椅外,只有一个儿童木马在微风里时不时地嘎吱摇摆,以及旁边散落的几支油画棒。
蜡笔头已经磨圆,侧面包裹的纸也有撕过的痕迹,看样子应该是经常使用。
林黎眼睛微眯,目光重新仔细地察看四周,最后落到面前的门上。很普通的木质,乳白色的漆面上已经布满了细细的裂纹,门板中央还有些不规则的点状凸起花纹。
“就算不找钥匙,也别站这里挡路!”吴航不爽地瞪着呆立在门前的瘦子,想到他死到临头了竟然还要偷懒,火气就蹭蹭外冒。
“谁说我没找?”林黎挑起眉,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我已经找到线索了。”
吴航飞快扫过她空荡荡的双手,嗤笑道,“钥匙在哪?不要说只有聪明人才能看见。”
“确实,”林黎勾起嘴角,“像你这样急躁的傻瓜肯定看不见。”
“你说什么!”
叶瑶闻声急忙拉住他,“你发现了什么?”
其他人闻言都惊疑地围过来,不知道瘦子是故弄玄虚还是真发现了什么。
“蜡笔有被使用过,但这里既没有画纸,也没有任何绘画留下的痕迹。”
“那又怎么样?”吴航撇撇嘴,“蜡笔能开门吗?”他说完还被自己的话逗得笑了声。
林黎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捡起蜡笔回到门前,开始在有凸起花纹部分均匀涂抹。
“这些凸起不是花纹,”叶瑶深吸口气,,“是笔画间的空隙!”
“啊,原来是这样吗?”吴航显然没想到瘦子还真有两把刷子,尴尬地干笑两声。
他生怕自己真是个傻瓜,小心翼翼地偷瞄了眼队友,见大家都是在叶瑶解释后才露出恍然大悟神色,顿时松了口气。
太好了,就算是,他也不是单独的一个瓜。
红色蜡笔涂抹下,几行歪歪扭扭的儿童字逐渐显露了出来。在稚嫩笔迹的对比下,文字内容看上去更加毛骨悚然了。
请问,谁吃了我?
A.青蛙(老是被屏蔽所以改这个)
B.妈妈
C.爸爸
D.姐姐
E.以上所有人
林黎飞快回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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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自己得到的三条线索:
写着“小心孩子”的纸托,
写着“我的孩子被吃了”的餐巾布,
以及男女主人通过试管怀孕的新闻。
由此可以推测出,女主人的孩子最终还是未能存活,按照这个思路反推,第一条“小心孩子”应该就是要注意看顾孩子的意思。
但真相会这么简单吗?而且这些线索里也没有任何暗示孩子被谁吃掉的内容……
“简单!”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吴航对着望过来的众人,认真背诵,“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所以选E……怎么了?”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从惊讶转为面无表情的队友们。
“傻瓜,闭上嘴,”叶瑶有些无语地骂完,转向林黎,“你有什么头绪吗?”
主动问询是个好现象,意味着对方已经初步建立对自己的信任。
林黎想了想跟叶瑶交换了下得到的线索,大部分都是重复的,这个不算出乎意料。
迷宫面积庞大,一个队不可能在有限时间内搜集完整个迷宫,所以设置的线索必然重复,以确保所有人,不管身处迷宫哪个部分,都有机会找全线索。
唯一不同的那条是叶瑶他们开出的惊喜奖励,报纸碎片上的内容是女主人怀孕数月后的产检情况。
“是双胞胎。”叶瑶说。
林黎眨了下眼睛,若有所思地望向选项。
“快点,它要上来了!”队尾传来惊慌的喊声。
众人转身望去,惊骇地发现,几分钟前的木质台阶已经消失,半透明的柔软胶状物体已经蔓延到了平台上,门廊面积在急速缩减。
“选什么?”
随着叶瑶发问,众人都下意识地望向了林黎。她之前对迷宫的层层分析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紧接着又在几分钟内破解了门上机密,再加上始终镇定自若的神态。
不知不觉中,几乎所有人都条件反射地认为她一定能够选出正确答案。
“A吗?”叶瑶皱眉道。迷宫里最多的怪物就是它,最重要的是,另外三个选项过于骇人听闻。
“快点!”后面队员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颤。为了躲避,最后几人几乎紧紧地抱成了一团,垫着脚尖艰难坚持。
林黎不再犹豫,捏起蓝色蜡笔,在D上利落地画了个圈。
不等众人惊愕出声,锁孔里发出咔哒一声,木门吱嘎向内弹开。
这意味着林黎选对了。伴随劫后余生的喜悦,同时,一股寒气从众人心底升起。究竟什么人会吃掉自己的亲弟弟妹妹?
不过眼下不是进一步探究真相的时候,胶质物包围圈在飞速逼近,林黎推开门飞快迈入,眼前一晃,熟悉的酒店大堂赫然出现在眼前。
大堂服务员看见她微笑着打招呼,似乎对她的凭空出现并不感到惊讶。
身后的窸窣声接连响起,眨眼,空气中又挤出了一大堆人。他们估计是一起扑进门里的,所以出来全是往前趴倒人叠人的姿态。
“哎呀,别挤!”
“Cao,你们起开!”
林黎有些同情地看了眼人堆最下面的红头巾。
幸好她躲得快,不然现在被压在那的估计就是自己了。
【迷宫已通关,首通奖励x1000拼图,记忆片段x1】
【恭喜您加入新的巢穴】
林黎愣了下,转身看见何队从一众歪七扭八的队员里脱身出来,走向自己。
“如果不介意的话,”她看着林黎轻声问,“这个副本剩下的时间里,要加入我们吗?”
“不甚荣幸,”林黎微微勾起嘴角。
就在这时,大堂另一边陡然传来巨大的喧嚣。
林黎转过头,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那头显眼的银发,接着是对方肚子上骇人的贯穿伤,看伤口的新鲜度,明显是出门时遭遇的意外……
也可能不是意外。
林黎看着被顾淮护在怀里的黑发女孩慢慢抬起头,对上自己视线时,嘴角飞快闪过抹恶意的微笑。
38. 布谷岛
枝形吊灯昏黄的光线将顾淮侧脸的轮廓映得晦暗不明,面颊因为大量失血,看上去几乎与垂落的发丝一样苍白。
扎高马尾的皮衣女熟练地上前,掌心摊开虚浮在伤口上方。等她移开手时,那道骇人的伤口已然愈合如初。
林黎暗自评估着这支队伍的实力,近战、远程兼具治疗,队员要素很齐全,足够应付副本中出现的各种情况。
“淮哥,她刚才分明是故意挡你!”边北舟带着怒意的声音传来。
“林黎”立刻红了眼眶,双手紧紧揪住顾淮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淮哥,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是不小心被绊倒了……”
“胡说!难道是你自己绊自己吗?”边北舟几乎压不住怒火,“淮哥,我不同意她继续留在队伍里!”
“我赞同北舟,”一旁的皮衣女冷冷附和,“林小姐一路上失误太多,已经严重拖累队伍……”
“林黎”呜咽着打断她的话,“安宁姐说得对……我不能再拖累大家了。”虽然这么说,但她抓着衣角的手却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顾淮淡淡瞥了她一眼,不着痕迹地抽回衣角:“不是你的错。”
“淮哥!”边北舟还想争辩。
一直冷眼旁观的萧铭忽然轻笑出声,“北舟,安宁,淮哥既然这么说,自然有他的考量。况且,让林小姐一个普通人独自在副本里,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边北舟和云安宁不情愿地别过头,不再作声。
就在这时,顾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睫毛掀起,凌厉的目光扫向四周,一道来不及藏起戏谑的目光被恰好截住。
面孔蜡黄瘦削的男人正懒洋洋地靠在接待台边,看样子已经旁观他们好一会了。
顾淮立即认出这就是带走林黎的那个人,而他身边的面孔已经不是原先那些,看样子是整支队伍都折在了迷宫。
瘦子对上他的视线,立刻收敛起看戏的表情,露出略带讨好的微笑。亮晶晶的黑眼睛让顾淮微微一愣,随即蹙眉移开视线。
铛,铛……
钟声忽然响起,几乎同时,一声令人心底发寒的惨叫划破空气。一个求生者踉跄着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疯狂抓挠着自己的脸,指甲深陷肉中,几乎要将整张脸皮撕下。
众人赶忙往旁边退开,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时不约而同地露出惊恐表情。
只见那人的皮肤表面正迅速长出深灰色的小刺,从面孔蔓延到脖颈,一路延伸进衣领。那些刺越来越长,众人才惊觉那根本不是刺,而是一根根正在生长的羽毛!
那人摸到自己脸上的羽毛,发出恐惧而痛苦的尖叫,拼命地拔除羽毛,声音中夹杂着类似鸟类的尖锐鸣叫。每拔下一根羽毛就带下一片皮肉,很快他的脸已经血肉模糊,但新的羽毛又迅速从伤口中长出。
刺啦……
上衣被撕开,露出覆盖全身的灰色鸟毛,那人看上去形似一只大鸟,眼白也被密集的绒毛覆盖,只剩下漆黑的眼珠在转动。
男人倒在地上,挣扎片刻后,终于不动了。
大堂里漂浮的橘子香氛与血腥味混合成一种甜腻的气息,配上中央那具似人非鸟的尸体,众人都露出了反胃的表情。
“迷宫关不是结束了么,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有什么东西寄生在身上,会延迟发作?”
“但迷宫里会寄生的不是蛙怪吗?”
“里面出现过鸟吗?”
不安在人群中迅速蔓延,特别是隐藏在其中的布谷鸟们,面色难看得可怕。普通求生者不知情,但他们很清楚。
12点,这是末位淘汰者的惩罚。
当余光瞥见若有所思地盯着鸟人尸体的求生者时,林黎顿时明白过来,这既是惩罚,也是给另一阵营的线索,暗示布谷鸟就潜伏在他们中间。
酒店服务员这次没有视而不见,他们露出与求生者一样的惊恐表情,并且跟相邻的同事飞快地交换了个眼神
很快,身着防水服的清洁员出现在大堂,迅速而熟练地用担架将鸟人尸体抬走。
紧接着,熟悉的红光再次亮起。
林黎的目光扫向五道光,其中一个穿短开衫的中年女人尤为显眼。
她不躲不闪地站在灯光下,甚至对上林黎的视线时还微微一笑。在一众满身血污的求生者中间,她的衣服干净得醒目。
几乎立刻,林黎就知道这人是谁了。积分榜上的第二名,玫瑰,而对方的意图也很明确。
既然无可避免要暴露身份,还不如以这种方式主动亮明,凭借之前迷宫中的威慑减少麻烦。
林黎没意识到,其实自己身上也一样干净,不过她倒不是刻意的,完全是是因为洁癖深度患者刻在肌肉里的本能。
但这幕落在旁鸟眼中,就成了榜一榜二大佬间的隔空交锋。
玫瑰料想得不错,确实没多少目光敢多在他们身上停留。
大家只是想弄点分数,又不是想不开要自杀,这两尊杀神红彤彤的战绩还在榜单上挂着呢。
与之相反,三四五名则被不少人盯上了,特别是那个身受重伤的男人。
满身皮肤被腐蚀得坑坑洼洼,艰难地喘着粗气。
看清对方面孔时,林黎轻轻挑了下眉。男人正是被她送过两次温暖的十一号。
没想到这人的命这么硬,被那么多怪围攻还没死。
可惜,他眼下的处境很不妙。
除了一骑绝尘的第一名,榜单上的分数都咬得很紧,如果没有触发其他支线,大家完成的任务相同,积分自然相差无几,这意味着一不小心就可能变成末位。
但现在有一名受重伤的前五,且用不了道具技能,搞不好人头分就跟捡一样简单。要是能得到他的积分,基本就能摆脱淘汰的危险了。
十一号显然也想到了这点,面色阴沉地咬着牙,等一分钟标记结束就迅速扎进了人群中隐蔽。
这时,清脆的拍手声在大堂中央响起,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挥着小旗子的圆脸导游不知何时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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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了鸟人原先的位置。
“大家不要慌张,”他高声说,“这是岛上最近流行的禽流感病毒,酒店已经做好防疫措施,不会影响大家的度假体验!”
会让人变鸟的病毒,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禽流感。
林黎撇撇嘴。
“各位好好休息,”导游欢快地挥动旗子,“别忘了明早还有精彩活动!”
求生者们听到活动,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酒店是一座面朝大海的U形建筑,共十层,经过大堂往里穿过长廊,有四个电梯口。
等电梯门将其他队伍阻隔在外面后,叶瑶才轻声问林黎,“你觉得那个人变异,是因为从迷宫里带出了什么吗?”
林黎对原因心知肚明。从目前看来,副本应该会不断给求生者提示,布谷鸟阵营的暴露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失去队伍信任意味着失去巢穴,后果林黎已经体验过一次,绝对是灾难性的。
既然如此,不如做倒钩狼,提前坐实自己的“好人”身份。
心念电转间,林黎已做好决定,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我们凭空出现时,酒店服务员似乎并不觉得异常。我猜活动关卡与酒店是互不干扰的两个部分,所以他们才会忽略这种不符合现实的情形。但他们却注意到了异化的鸟人,说明这不属于迷宫部分。而且他们的神情除了恐惧,还有……”
“还有什么?”叶瑶急忙追问。
林黎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熟悉。”
“熟悉?”叶瑶一愣。
“他们看上去很害怕,但处理起尸体很熟练,全程应对得都有条不紊。看起来就像以前发生过同样的事,而现在又重演了,”林黎慢慢分析,“而且,不要忘了这座岛的名字。”
“岛名?”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的吴航插嘴,“这座岛还有名字?”
叶瑶努力回忆船上广播的介绍:“布谷岛,以分布的布谷鸟种类繁多著称。”说完她立刻反应过来,懊恼地嘟囔,“原来线索早就给了。”
“什么意思?”
她给茫然的队友们进一步解释,“这座岛以布谷鸟闻名,但到目前为止,我们有见过一只布谷鸟吗?或者听到过布谷鸟叫吗?假设副本里的布谷鸟不是指普通的鸟,那它们到底是什么?”
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到那个鸟人,顿时脊背发凉。接下来的时间里没人再继续说话,他们沉默地等待电梯升到楼层。
因为房间按照队伍分配,所以林黎不与众人住在一起。与何队一行人告别后,她独自回到房间。原本是双人标间,但由于昌哥队伍全军覆没,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住。
想想,这似乎还是第一次在副本里过夜。
林黎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脑海里止不住地回想发生过的事,还有纷乱的线索,以及到目前为止都没见踪影的信徒们……
滴答……
耳边突然传来轻微的水声。
林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握着把刀,刀刃上正缓缓滴落鲜红的液体。
39. 布谷岛
眼前的房间像一个幽深的洞穴,四周是粗糙的石头墙壁,低矮的天花板中央挂着盏白炽灯,是这里唯一的光源。
房间另一端,一个被熏黑的大壁炉沉默矗立,旁边挂着一串沉甸甸的铁锅铁盆。
这里显然是个厨房。
林黎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木桌,上面堆满了食材和装盘完成的菜肴,近处的砧板上放着已经切了一半的生肉,手上微微提起的刀尖上正不断地滴着血。
浓重的血腥味在闷热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不是梦。
林黎微微侧过刀,灰暗的刀刃上映出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弯弯的柳叶眉,黑色的半长发,琥珀色的眼睛先是一怔,接着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神明大人?”周岚的声音带着颤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林黎很快反应过来,“是我。”
周岚强压下心里的激动,飞快讲述了自己进入副本后的经历。她睁开眼睛就出现在了这个厨房里,起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还小松了口气,但随后就发现厨房的门打不开,外面没有声响,也没有任何人进来。
这个厨房像个孤岛,将她彻底困在了这里,孤立无援。
“只有这块肉,只要切完就会消失,然后又出现新的,”周岚的声音里带着恐惧,“我已经记不清切了多少块了,还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您出现了。”
固定待在同一个地方,循环做同一件事。林黎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词,npc。
“阿翠,切好了吗?”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
林黎转过头,一张扑过白粉的面孔映入眼帘。女人看上去大概五十多岁,穿着深色高领管家服,头发向后梳成紧致的发髻,涂着暗色口红。浅色眼珠中,细小漆黑的瞳孔紧紧盯着她。
“马上好了。”熟悉的称呼让林黎的眸子微微闪动了下,
管家安静地盯着她看了会,接着不等肉切好就转过身往门口走去,同时不满地咕哝,“夫人真是白疼你了。”
尽管脑内的交流外人应该听不见,但周岚还是等管家的背影消失在漆黑的门外后才敢说话。
“她怎么会突然出现?”
林黎思忖道,“你可以把这理解成双人游戏,我的出现意味着人数条件符合,所以剧情开始自动推进。”
林黎看向桌上的肉,能闻到淡淡的腥味,表面鲜红湿润,切面还在缓缓渗出鲜血。
新鲜是新鲜,但管家要一盘没烹饪过的生肉做什么?
“阿翠,切好了吗?”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脑海里立即传来周岚的抽气声,她被再次闪现的管家吓了一跳,然后惊讶地发现林黎竟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仿佛早就料到对方会回来。
“好了,”她放下刀,把切好的肉迅速装盘递给管家。
这次对方眼周的皮肤颜色似乎更深了一些,过白的粉底衬得涂了口红的嘴唇像沾了血般鲜红。这些细微的变化正好印证了林黎的猜测。
这跟船上进入回忆那次一样,必须在关键节点完成特定的事,剧情才会继续发展,否则就会触发诡异的狂暴。
管家的目光落到肉上时,嘴角微微勾起,露出让人不舒服的微笑。她没立即离开,而是像第一次一样盯着林黎看了会才嘀咕着转身出门。
林黎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管家的停顿有些违和,就好像递完肉和离开之间,本该还有一件事。
但会是什么?
林黎想到她离开前的话,夫人真是白疼你了。
第一次可以理解为阿翠没切好肉所以被误认为偷懒,但第二次明明已经按时做完了,为什么她还是这么说?
她猜测这是对缺失事件的提示。
这件事应该跟夫人有关,而且能体现出阿翠对夫人的关心,同时也是影响接下来剧情发展的关键。而像这样的关键线索,副本不可能让人盲猜,之前肯定已经给过提示。
林黎的目光扫向桌面,高高低低的盘子层层堆叠在一起,盛放着琳琅满目的食物,从烤鸡、龙虾到蛋糕、千层派,各色水果,看得人眼花缭乱。
对食物的渴望被勾了起来,接着迅速转变为饥饿感,从胃里慢慢升起。
“吃一点也没事吧?”周岚有些茫然地喃喃,说着竟然抬起了手向最近的布丁伸去。
林黎想赶忙控制住她,却发现自己的意志竟然不起作用了。她面色微变,正要出声提醒,一道熟悉得瘆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阿翠,切好了吗?”
几乎贴着耳朵响起的声音让周岚猛地清醒过来。
管家刚才不是已经拿了肉离开了吗?为什么她们还是没有摆脱循环?她的目光落在旁边的女人身上,顿时像吞了块冰一样浑身冰凉。
管家的眼周青黑一片,眼线浓黑,脸却像刚刷的墙一样惨白,张大嘴巴说话时的黑洞仿佛能吞下一整个脑袋。
“你不会是想偷吃吧?”管家的声音低得像从通风管道深处传来,接着陡然提高,“好大的胆子!”
她眼睛大睁,瞳孔却缩得跟针尖一样小,眼周肤色迅速加深,眼窝看上去就像是脸上烧出来的两个巨大的黑洞,嘴角裂开兴奋的弧度。
对方哪里是生气,脸上分明只有对能大开杀戒的喜悦。
周岚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立即屏住了呼吸,就在要跑开时,突然听见脑海里的声音说,“把身体交给我。”
周岚这时才发现身体的主要控制者还是自己,如果她不愿意,神似乎也无法强行控制。
显然,她的身体对神来说只是一具可以操控的躯壳,跟提线木偶或者遥控车一样。对她来说是性命攸关,对祂可能只不过是一次对线索的可有可无的探索。
生死关头,周岚的信仰不由自主地动摇起来,但她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林黎慢慢明白了信徒在这次副本中的作用。他们是布谷鸟入睡后穿到另一条时间线上时的载体,而信徒的信仰坚实与否关系到探索时的自由程度。
最重要的是,信徒死亡意味着没有载体,无法展开另一条时间线的探索。这就是app为什么提示必须带两名,甚至鼓励多带的原因。
信徒越多,试错的机会也越多。林黎不觉得除自己外,还会有人只带两名信徒,这意味着她的容错率要比别人低很多。
于情于理,她都必须保住周岚。
好在周岚只是动摇一瞬,很快,林黎感觉到自己能重新控制身体了。她立即拿起之前瞅准的那盘点心,朝管家伸过来的爪子里一塞。
由于她的动作太快,看上去就像是随便拿了点东西应付诡一样,随意程度让周岚几乎感到绝望。
就这么一盘东西能挡得住才怪。才第一次下副本她就要死了吗?
没想到的是,管家竟然没有继续攻击。虽然脸上满是不甘心,但她还是被迫不情不愿地接过盘子,生硬地问,“这是什么?”
周岚小松了口气,好奇地打量了一眼,盘子里摆着四个很普通的纸杯蛋糕,在一众花里胡哨的食物中显得格外不起眼。要不是现在单独拿出来,她都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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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还有这东西。
“当然是纸杯蛋糕。”
过于理所当然的语气中透出种淡淡的讥讽,听在管家耳朵里就像是在嘲笑她是不是眼瞎了一样。
女人胸膛的起伏速度顿时快了许多,但步骤正确的情况下,她也不能把对方怎么样。
“麻烦把这碟蛋糕一起给夫人,我记得她最爱吃这个了。”林黎假惺惺地关心道。
你记得个锤子!
管家很想把盘子反扣在笑得一脸小人得意的脸上。她深吸口气,不等林黎递,自己拿过切好的肉,咬牙切齿地丢下句,“算夫人没有白疼你。”说完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厨房
“为什么是纸杯蛋糕?”周岚不解地问。
林黎把迷宫里得到的线索简单讲了一遍。
如果没猜错,那盘蛋糕中应该有一个纸托上有果酱写下的字迹。
过了会,一个脸颊上长满了雀斑的女仆急匆匆地跑到门口喊道,“阿翠,夫人又犯病了,叫嚷着要见你!管家让我来叫你上去,快点!”
林黎跟着对方离开厨房。途中经过的房间有些紧闭大门,有些则敞开着,一路走来,竟然看到了不下数十具的尸体,看服饰有同样是仆人的,也有园丁或马夫,但无一例外死状惨烈,开膛破肚,内脏横流。
然而过往的人就像看不见一样,有些甚至直接踩在尸体上,鞋底粘着肠子拉出好远。
周岚差点没呕出来,心有余悸地想,自己差一点就也要变成这幅模样了。
“你看到了什么?”前面的雀斑不知道什么时候侧过头,细小的眼珠卡着眼角盯着她们。
“这么大的房子,”林黎平静地看着一个刚从楼梯口出来的男仆在做出反胃的动作后被立即划开了肚子,“打扫起来很麻烦吧?”
“谁说不是呢?”雀斑立即恢复正常模样,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抱怨道,“管家一直在招新人,但我还是觉得最近干活的人越来越少,不知道都在哪里偷懒。”
林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假装叹了口气试探道,“要不是放心不下夫人,我早就辞职不干了。”
雀斑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害怕的神色,“夫人发病的样子确实……总之我已经跟管家说了辞职的事了,等下周一货船来了就走。”
她大概不知道有个词叫立flag,而且看之前的死样子最后确实没走成。
雀斑带着林黎来到四楼,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发现自己的房间也差不多在这个位置。
说差不多是因为别墅改建成酒店后,所有房间都重装了。夫人的主卧分里外两间,在后期拆分成了两间标间,林黎住的就是其中之一。
不久前才见过的管家正站在房门口,两手空着。一看见过来的林黎,嘴角立即勾起不怀好意的微笑。
“阿翠,”她推开房间,露出供一人通行的缝隙,故作温和地说,“进去吧,夫人等着你呢。”
林黎感觉就对方的表情看,更像是在说:菜来了,端进去吧。
她瞅了眼门缝,里面是连灯光都穿透不了的漆黑,给人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尽管很不想进去,但这似乎是强制剧情,只要尝试离开就会被强行纠正回来。
她半推半就地被管家塞了进去,接着身后的门迫不及待地砰一声关上。所有光线都消失了,眼前彻底陷入了一片漆黑。
黑暗中,林黎发现房间的窗户都敞开着,几米长的白色薄纱窗帘像鬼魂似的在微风中飘动。
其中一条后面,有张若隐若现的面孔正透过白纱,直直地盯着她。
40. 布谷岛
十一号发现晚上会进入另一条时间线时还松了口气,因为这种强制关卡可以避免今晚被集火追杀。但没想到的是,在这里探索会这么费信徒。
陆续死了九个后,他这次终于换到了一个身份普通的男仆。
这种自由探索的关卡,马甲最好不要选到关键人物。管家、贴身女仆这类身份看似能快速接触到主线,实则在缺少信息的情况下,稍有不慎就会因为言行不符而触发死亡机制。
例如阿翠,一开始的对话对象直接就是管家,而且对话内容直接关系到夫人,还得凭借零星线索精准判断下一步行动。
要是换成普通路人开局就安全多了,对话可能就是日常的“吃了没”“干了啥”的程度。虽然接近关键人物需要费点时间,但胜在容错率和自由度高。
实际上十一号附身的上个信徒身份也还算不错,偏偏那个不中用的废物上楼看到几具尸体就忍不住吐了,白白害得他要重开一局。
这次他提前给十号信徒打了预防针,再碰到血腥场面总算没再掉链子。
“今天轮到你去给夫人送餐了,”一道声音突然从旁边的房间传来。
“夫人”这个关键词让十一号脚步一顿,顺势借门扉遮掩身形向内望去。里面是个如洞穴般幽深的房间,从陈设看应该是厨房,中央长桌上摆满了盘子。
此时两名仆人正站在桌边,身旁停着一辆餐车。被点名的男仆脸上血色尽褪,“可,可是阿翠不是已经上去了吗?”
“夫人叫她是问话,送餐的差事还还没着落呢,”发话的年长女仆看他不甘愿的样子,冷笑道,“你要是不想干随时可以走人。”
男仆顿时身子一僵。他家里急用钱,来这里就是因为能预支薪水,报酬还丰厚。
但待了几天后他就发现了不对劲,首先就是接二连三消失的同伴。明明昨天还在聊第二天要吃什么,等一大清早起来人就不见了,然而管家的统一说辞却都是他们辞职离开了。
但这明显不是真相。庄园里早就暗暗流传开恐怖的猜测,传得最多的就是夫人是个吃人的怪物。因为消失最多的就是那些去送过餐的人。
“他不方便的话,我去送吧。”
男仆脸上瞬间涌出惊喜。女仆转头看了眼门外走进来的十一号,意味深长地挑眉,“既然你愿意,就你去吧。”
十一号自然没有错过男仆脸上的恐惧,副本里越接近核心越危险是常识。但只有尽快摸清夫人身上的秘密才能快速推进剧情。借送餐的名头既能迅速接近又不会引起怀疑,而且进门与否的操作余地很大,进可攻退可守。
十一号心情愉快地想,没有那个讨厌的家伙影响,事情总算是顺起来了,快的话没准他会是今晚推进剧情最快的人。
他推着餐车一路无阻地来到夫人的房门外,看见守着的管家耳朵紧贴房门不知道在听什么。餐车轮子碾过的声音响起,管家才整整衣服站好,抬手敲了敲门,“夫人,晚餐来了。”
几乎同时,十一号听见耳边响起了清脆的提示音,下意识以为是触发了支线任务。然而不等他露出喜色,就看见亮瞎眼的金色字刷地在虚空展开。
【剧情已解锁至20%,目前最高剧情解锁度选手为:棋子】
【提示:诡域通关后,最高剧情解锁度选手将获得本诡域所属权,请大家再接再厉!】
还挣扎在出发点的选手们不约而同地一怔:不是,这才开始多久啊,有一个钟头吗?怎么就解锁至20%了?
十一号死死盯着那枚刺眼的棋子图案,忍不住磨起牙。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进度已经很快了,才死了几个信徒,而且很顺利地接到了夫人这条线的任务,但现在告诉他,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不但早就接了,还已经完成并解锁了!
按照这种速度推算,这家伙的出生点不会就是夫人本人,然后线索就放手边看就行了吧!
这绝对是个开挂狗!十一号几乎气到想当场举报。
……
十分钟前,夫人卧室内。
纱帘拂动刹那,后面的面孔倏然消失。内间传来一连串脚步声,有个孩子的身影在黑暗中飞快地跑了过去。
周岚吓得低呼一声,等再看去,那里却空无一人。未知的黑暗本身就有极强的压迫感,再加上诡影重重,很难让人保持镇定。正是如此,发现林黎一直稳稳地站在原地时,她才会更加惊讶。
“阿翠。”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黑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缓缓起身,灰色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丝质睡裙摩擦过椅面时发出簌簌轻响。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的光线后,林黎看见她面前的桌上摆着两个盘子,正是管家之前端走的肉和蛋糕,看上去都还没动过。
既然如此,对方应该还没发觉上面的信息,那她为什么要见阿翠?
“阿池不喜欢你,要是知道我见你肯定又要不高兴了,”女人慢慢走过来,黑暗中逐渐清晰起来的面孔竟然意外地正常,除了有些瘦。
“先生不会这么小气,”林黎眯眼紧盯着女人,目光扫过对方微微隆起的肚子,看样子大概有两三个月,“更何况您还怀着孩子呢。”
按理来说这个阶段孕妇应该会稍微丰润一点,但女人此时的面颊却肉眼可见地凹陷,眼下还挂着浓重的阴影。
“他们都只关心孩子,只有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夫人沉默片刻,轻声说,“阿翠,我很想你。”
林黎斟酌地回道,“我也很想您。”
能陪着远嫁的仆人不可能没有一点感情,而且就船上的表现看,主仆两人的关系应该很亲密。
这话好像触动了女人,她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捂着嘴低声抽噎了起来,“阿翠,我好害怕……我觉得自己不对劲,总是会突然忘掉一段时间的事,而且我担心孩子出事。”
“要请医生来看看吗?”
“医生说没事,”女人走到林黎面前,眼睛惊恐地睁大,压着嗓子说,“但他竟然建议我吃生食,说新鲜的肉类能补充更多营养,而且肚子还会时不时地疼。”
“您吃了吗?”林黎仍然没有动,但随着女人靠近,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从看到生肉开始,她心里就已经隐隐有了猜测。然而,女人的回答出乎意料。
“我没有吃。但他们都说我是吃人的怪物,你知道我不是……”
林黎微微蹙眉,虽然对方否认了,但也可能是在说谎,博取阿翠的同情。
对面,女人的声音像睡着了般越来越轻,接着音调陡然尖利起来,“……但也不是不能试一试。”
她猛地抬起手抓向林黎的脖子。
周岚在脑海里惊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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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指甲尖就要戳到了,林黎却仍旧一动不动。她刚想提醒躲避,就见尖锐的指甲尖骤然在喉咙前几厘米处停下。
“您早知道她不会继续攻击吗?”周岚心有余悸地问。
“这里的剧情探索中,过段时间就会碰到关键节点,只有做出不正确的回答和举动后才会触发死亡危机。”
果然,林黎飞快说完,女人冰冷机械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仿佛得不到满意答案就会立刻扭断她的脖子。
“我的孩子有什么问题?”
林黎飞快回忆叶瑶分享过的线索,怀孕数月正好符合眼下的情形,“您怀的是双胞胎。”
“前几天产检结果就出来了,所有人都知道,”女人勾起些许嘴角,像审视陷阱中垂死挣扎的猎物那样歪着头看她,指甲尖又朝着她的脖子逼近了些。
“双胞胎之一会被另一方吞噬。”
“医生已经告诉过我了,”女人盯着她,轻柔低语,“人肉好吃吗?”
接连两次的否定,林黎基本可以确定,女人是在要求回答者必须给出进一步的推论,与管家那关可以从之前的线索里抄到答案相比难度明显提升了。
林黎垂下眼睛,迅速筛选手上的线索,她想到餐巾布上的话,“我的孩子被它吃了!”
既然会用到吃,那么说明这个时候女人应该已经得知了双胞胎的事。但为什么要用“我的孩子”与“它”这么割裂的称呼指代两者。
难道她只认同其中之一是自己的孩子吗?
林黎想到副本的主题,布谷鸟,结合试管、双胞胎争夺营养、吞噬……线索的指向其实一直都很明确。也许这就是正确答案。
“存活下来的那个不是你的孩子,”林黎顿了下,补充道,“在试管前你就怀孕了,而试管移植的孩子其实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但它反而存活了下来。”
“你胡说!”女人骤然暴怒起来,“你是不是也想伤害我的孩子!”
“我说的是事实。”
肯定的话就像是种确认交卷的信号,女人脸上的愤怒立时消失无影,同时林黎听见app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剧情已解锁至20%,奖励拼图x1000】
伴随提示还有虚空中展开的金字。
女人眨了下眼睛,重新变回了之前那个惶恐无助的模样,而且正如她自己所说,似乎根本不记得刚才性情大变时说了什么。
“阿翠,我不相信这里的医生,”女人哽咽着哀求,“求求你,帮我逃出去,我想回家。”
这明显不可能,不说庄园里全是眼线,想从一座与世隔绝的岛上逃离,最关键的船肯定全在男主人的控制下。
不等她婉拒,app提示音再次响起。
【支线任务:带女主人按照提示路线离开庄园】
【成功奖励:记忆x1】
【失败惩罚:饥饿】
“我答应你。”林黎颇有些生无可恋地说。
“阿翠,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女人小声说着激动地抓住她的手。
林黎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微微皱眉。
鸟app光标箭头有什么用,倒是告诉她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么大一个人送出去?
正犯难的时候,门突然敲响了。
管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夫人,晚餐来了。”
41. 布谷岛
“让他进来。”
十一号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女主人的回应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管家分明说的是“晚餐来了”,她却回答“让他进来”。
先前男仆惊惧的表情还印在脑海里,房间里的危险毋庸置疑。可眼下剧情解锁度已经落下棋子很大一截了,难道要再眼睁睁放过这个探查女主人房间的机会?
死了的唯一麻烦不过是重开一局和损失一个信徒,如果能推进剧情,那么这点代价就不算什么。
心念电转间,他很快拿定了主意,推着餐车朝漆黑的房间走去。
门在身后砰一声合拢,视野骤然陷入昏沉。先前发声的女主人不见踪影,房间里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家具浓黑的剪影宛如蛰伏的怪物,白纱窗帘像动荡不安的鬼魂般飘动着。
十一号松开推车,等眼睛适应黑暗后,眼前的画面让不详的预感陡然攀升。
浅色地毯上溅满了深色污渍,拖曳的痕迹从外间一路蔓延至内室,活像猛兽猎食的现场。
他立刻想到了早先进来的阿翠,对方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愈靠近内间,血腥气越浓重,同时血迹里还混了些吃剩下的肉糜。结合先前男女仆二人的对话,十一号基本可以断定夫人就是副本里的大boss。
就在这时,那个女声再次响起,冷冰冰地锤击着耳膜。
“把刀递给我。”
白衣女人悄然出现在不远处,boss身份的压迫感让十一号瞬间神经绷紧,掌心渗出了冷汗。
刀?
他看向地上,果然在血迹旁边瞥见了一把餐刀,上面还带着没干的血迹。
一丝古怪掠过心头,但白衣女人步步紧逼,根本不给他细思的间隙。
在无技能和道具的情况下直接对上大boss太不明智了,十一号在心里迅速权衡利弊,利落地捡起餐刀递过去。
然而白衣女人却没有接,只是静默地看了他一眼,陡然发出一声凄厉尖叫!
十一号愕然一怔。
他做了什么?她为什么尖叫?发生了什么?
房门猛地被撞开,走廊上的灯光涌入,照亮了他满是茫然的面孔。
但在冲进来的管家和雀斑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男仆拿着染血的餐刀,对面是捂着肚子跌坐在满地血迹中的夫人,指缝间溢满了鲜血。
竟然有人胆敢伤害小主人!
管家的眼睛猛地睁大,眼窝四周如烧焦一般迅速黑了下去,嘴里发出不似人的尖唳叫声。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间。
十一号满头雾水,将方才每个动作飞快地过了数遍,但还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触犯了死亡机制。直到余光瞥见房门后阴影中的女仆,一股熟悉的感觉在心里涌动。
本该早就死了的阿翠完好无损地藏身暗处,迎上他视线时,唇角无声勾起,甚至俏皮地眨了下眼。
林黎当然不知道这个马甲下套的是谁,刺激他也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激发这位倒霉蛋的斗志。
这种能接近核心角色的活大概率会落到某个求生者手上,而这自己撞上来的倒霉蛋就是吸引火力的绝佳诱饵。
十一号面色阴郁:……这混蛋简直阴魂不散!
几次三番被坑让十一号心中升起的愤怒几何倍速叠加,怒火如火山般爆发,一下子熔断了脑中的理智。
他往门边冲去,但被异化的管家和雀斑拦住,二诡一人缠斗起来。
男仆出乎意料地难对付,身手敏捷灵活,几次攻击都被躲了过去。显然,只要不是在那种诡异的答题模式中,求生者就不是必死的,但在暴走诡异的围攻下,也只能勉强挣扎一会。
期间他几次要抬手指什么地方,都被狂暴中的管家无视了。直到扯下对方脑袋后,她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房间里好像有点空?
“夫人呢?”雀斑惊叫道。
管家猛然环顾四周,果然,刚才还伤到寸步难行的夫人竟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一同不见的还有门边的餐车。现在那里只剩下七零八落的盘子和洒了一地的饭菜。
一个狡猾的影子闪过脑海,她的瞳孔骤然紧缩,飞快在房间里搜寻,心下一沉。
果然除了身首异处的男仆外,就没有其他尸体了。
“是阿翠带走了夫人,”管家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她们跑不远!封锁港口和每条路,所有人都出去找,一定要在老爷回来前找到!”
“是!”
管家大概想不到,逃犯黎并不是胡乱走的,而是有内奸app指引。发光跳动的箭头引着林黎直奔厨房边的隐秘通道,一路上出奇地顺畅,几乎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通道口被数只半人高的蓝色泔水桶遮挡,虽然盖着盖子,但阻挡不了酸臭腐烂的气味在闷热潮湿的空气中弥漫开来,无数虫蝇嗡嗡地盘绕。
刚从餐车下层柜子里钻出来的女人下意识就要捂嘴呕吐,随即被林黎一把拉着沿通道狂奔。
外面与后山森林相连,茂密的枝叶很快遮掩了两人的身影。
“太好了,我们终于离开那栋房子了!”
逃出生天的喜悦洋溢在女人脸上,但林黎并没有像她这么乐观。
登岛时,导游曾经介绍过酒店面积只占岛屿一半,后山还保持着原始状态,人迹罕至。可现这条通往后山路上的杂草却不多,四周的树丛灌木有裁剪过的痕迹,明显是经常有人打理。
没过一会,身后的林子中就传来阵阵窸窣声,星星点点的灯光在繁密的枝叶间闪动,同时还有不断逼近的脚步声。
两人宛如被猎狗围追的困兽,女人脸上的喜悦很快被惊慌取代。
林黎感觉到紧握的手在微微发抖,生怕她关键时候掉链子,于是边跑边安慰道,“别怕,马上就能离开了。”
“真的吗?”女人喘着气,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惶,“我们真的能逃出去吗?”
“一定能。”林黎语气坚定。
但随着四周的林子越来越茂密,黑暗愈渐浓重,她心中的疑虑也在不断扩大。
想要离开岛,按理来说应该往海边走去伺机找船出海,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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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头引的路却一直在通往山上。
突然,一直在前面跳动的发光箭头消失了,失去唯一的光源,四周彻底陷入了黑暗。
【支线任务已完成】
林黎环视周围浓密的原始森林,耳边是围追堵截的追兵。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它居然跟她说任务已完成?!
关键是,她还不能说App骗人,只能称赞一句,文字游戏还是它玩得最溜。
仔细想想,任务的要求是带夫人离开庄园,而不是海岛,所以严格来说,到后山地界也算完成任务了。
林黎深吸口气,猜测这大概就是两人出逃的原本剧情。
在厨房工作了一段时间的阿翠发现了这条隐秘的小路,在带着女人逃离的那晚下意识就走了这里,加上追兵有意的诱引,两人一路跑到了山上。
结局可想而知,夫人被抓,而阿翠估计是死了。
但林黎现在完全没闲心唏嘘主仆俩的悲惨遭遇。因为她和周岚现在就是这个随时会死的阿翠。
【限时追击战开启,倒计时10分钟】
【提示:您的技能道具已解锁,持续时间至追击战结束】
【成功结束本条剧情线的信徒将自动脱离副本】
听见技能解锁,林黎反而紧紧地抿起了嘴。
提示意味着,app认为接下来的危险程度已经到了不解锁技能就没有一丝存活可能的地步。
“发生了什么?”周岚不安地问。信徒不是app用户,察觉不到任务的存在。在她的角度看就是林黎突然同意了带女人逃走,又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条偏僻的路,现在却突然停下。
“阿翠的剧情线到这里结束了,”林黎边跑边解释,“撑过追击战你就能脱离副本。”
周岚看不见林黎的表情,但对方的声音里满是笃定,似乎接下来的追击战不值一提。
但她不傻,一路走到现在,关卡难度明显在越来越大,临结尾的战斗肯定极其危险。但林黎之前表现出来的实力以及眼下的冷静从容让她坚定了决心。
“我相信您。”
感受到身体里的最后一丝阻力消失,林黎脸上闪过抹浅笑。
倏然间,两边茂密的树林消失,一大片空地出现在眼前。中央矗立着一棵格外高大的古木,向四周舒展开的枝杈上挂满了一簇簇仿佛胡须般的气根。
虬结的树根阴影间,隐约可见许多尸骨被紧紧卷裹着。
原来这才是追兵的目的,他们不用抓住猎物,只需要让她们自动跳进陷阱中。
“阿翠,为什么停下来?”女人的声音倏然贴近,幽幽地问,“你不是说一定能出去的吗?”
林黎猛然甩开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冰冷的手,疾速后退,转头望去,后面空无一人,白衣女人已经消失了。
黑暗中只剩下林黎一人。
脚下土壤突然变得像沼泽一样柔软,密集的嘎吱声响起,无数气根像箭一样朝她射来。
与此同时,如蛇般的黑影潜伏在浓郁的黑暗中,伴随着淡淡的玫瑰香气,伺机而动。
42. 布谷岛
白色的烟雾凭空冒出,眨眼凝合成了把长柄伞,伞尖寒光一闪,在黑暗中划过凛冽的弧线,所过之处,气根齐刷刷被斩断。
一截手腕粗的断根喷溅着污血甩过,裂口处显露出来的根本不是木头,而是动物肠道似的肉管,还在微微蠕动。管内密密麻麻挤满了半透明的白卵,正接连从断面掉出来。
林黎垂眼打量滚到脚边的卵,心里一阵恶寒。
只见它们落在柔软的土壤上后立即像种子般扎出了细密的根须,而且明显对新鲜血肉有着极强的渴望。
蜗牛触角般的白根径直袭向林黎腿侧,她踩在相对结实的土块上,疾步后退。但白根穷追不舍,铺天盖地袭来,远远望去仿佛一场白色的蛛丝暴雨。
就在这时,伞尖忽然自己动了。
它朝着白根涌来的方向微微凑近,宛若猫咪轻嗅刚打开的罐头,随即猛地延伸,顺着根须垂落到白卵上。
白根自然不会放过主动送上门的猎物,立马把长伞裹得跟棉花糖一样。
林黎隐约猜出这家伙想干什么,抿起双唇就要把伞收回来。然而烟灵动作快得惊人,先一步张开了大口,以伞尖为圆心,舌头横扫一周。顿时,挤挤挨挨的白卵中间霎时空了一块。
空气瞬间凝滞,对卵们和林黎来说都是。
她睁大眼睛,感觉头皮发麻,手一抖伞柄被嫌弃地甩了出去。后者欢快地在半空中恢复原形,烟雾覆盖之处,白卵迅速消失。仔细听,雾里面还隐约传出跟嚼豆子似的嘎嘣声。
大概从未碰见过如此凶残的捕猎者,残存的几颗卵惊醒过来,立刻钻进了土里。转瞬间,土壤上的白色全都消失了,只剩意犹未尽的烟雾还在徘徊。
卵被吃掉似乎极大地惹怒了大树。脚下土地剧烈震动起来,土壤如波浪般翻涌,深色树根如巨型蚯蚓,从四面八方向林黎裹挟而来。
危急关头,一直潜伏暗处的荆棘趁林黎无暇顾及,悄无声息地绕到她身后,混在汹涌的树根间,冲对方的心脏位置刺去。
任务简单得令人感到无聊。
暗处操控荆棘的玫瑰眯眼睨着被树根吞没的身影,两手抱臂,悠闲地倚靠在树干上。
他走的是老爷线,接到击杀任务后提前得知了绑架犯会被驱赶到这里,所以提前埋伏。当app通知解锁技能道具的时候,他还以为接下来终于要发生些有趣的事了,没想到来的人表现得也不过如此。
对方的反应和动作很敏捷,但并不特别出彩,除了能控制那片烟雾状的诡异有些出乎意料外,对方并没有令人眼前一亮的能力。
到了这一步,今晚的梦也该结束了。
然而不等他转身离开,眼前一花,头顶天空猛地被密集的树根覆盖,带起的泥土簌簌飞落,同时荆棘条从自己的胸口贯穿而过。
什么情况?
玫瑰呼吸一窒,瞬间明白过来,对方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但换位道具估计需要确认双方位置,所以才会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还将后背要害敞开,全是为了引他露出马脚。
从进入空地到现在才过去几分钟,还是在连续受到攻击的情况下,对方依然能察觉到有伏击,并且迅速制定好反击计划。
玫瑰从讶异中回过神。
好久没碰见这么棘手的对手了,不过这才称得上有趣嘛。
被树根拖入地下前,玫瑰突然瞥见脚下快要隐没的棋格。这么有标志性的东西,他几乎立刻想到了那人。
如果对方是棋子的话,那么刚才的表现就说得过去了,毕竟是第三名,肯定有过人之处。
但他已经快一步查探出棋子的能力大概是召唤和控制诡异,就这点上来说,他算是赢了他一步。
玫瑰愉悦地想着,无视了脑内信徒的哀求,任由土壤埋没头顶。
林黎感觉腿脚有些发软,猜测香味估计带着精神攻击,会产生类似眩晕的效果。
但如果这会能对线,她还是会非常真诚地建议玫瑰别再尝试做刺客了,或者改改技能还自带玫瑰香味的骚包设定,简直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场似的。
还剩三分钟,路口出现的人却越来越多。他们一看到林黎,二话不说直接冲过来,攻击密集得几乎让她无处落脚。与此同时,树根的攻击也重新袭来。
此时土层已经被树根翻涌得松软不堪。棋盘无声地浮现,突然的换位让几个反应不及时的倒霉蛋瞬间陷进土里,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消失了。
人越多,能易位的对象也越多,林黎如鱼得水地在人群中闪来闪去,众人连锁定她的位置都费力。往往等攻击落下,那边已经换成了另一个人。
然而树根却似乎总是能精确地捕捉到她。林黎趁着众人晕头转向之际,朝着攻击薄弱的区域躲去。不知不觉中离大树越来越近,这时候也看得更加清楚了。
那些挂在树枝上的根本不是什么气根,而是寄生在大树身上的藤。后者像蛇一样紧紧缠绕着树干,从下往上越来越细,每根树枝上都被一圈圈缠得死死的,甚至连树洞都被细藤填满。
林黎在几根翻腾的树根上轻盈地跳跃,视角变换间,她终于看清了所有藤枝的源头。确切说它们根本不是藤枝,而是那生物汲取养分和产卵的工具。
对方长得酷似灰色的大鸟,身体几乎与大树长在了一起,尾羽连接着藤枝,继而在底下的尸体上产满密密麻麻的白卵,鸟身上面则是人类的脖子和脑袋,嘴唇和皮肤一样苍白,双眼紧闭。
林黎立即认了出来,这正是刚刚如鬼魅般消失的夫人。但她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这副鬼样子?
她的靠近似乎惊动了对方,鸟人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全黑的眼睛直直盯向树下众人。
它张开嘴发出一阵令人窒息的嘶嘶声,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几乎渗进了每个人的骨髓。同时,以树为圆心,四周的漆黑像被擦掉一样褪成了灰白色,森林飞快消失,连半山腰上的庄园也不见了。
林黎忽然明白过来,这条过去时间线的实质,其实是这怪物的梦境,呈现的应该是它还作为人时的记忆,所以他们才要在入睡后进入这里。
但按理说,此时的夫人应该还是人类,不该在树上显现才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梦境和现实似乎混淆了。
一片雪花倏然在眼前飘落。
林黎抬手接住,发现那不是雪,而是灰烬。
不妙的预感才刚升起,耳边就响起了app的提示音:
【警示:检测到外力干扰,场景已扭曲】
【警示:您即将入梦,苍白之门开启中】
“怎么可能?”
“没有献祭,没激活探索法阵,门怎么会自己开启?”
众人惊疑的议论声中,林黎已经想到了原因。
门不是从里面打开,app提示有外力,显然是外面有东西要闯进来。
她脑海里立即闪出了那俩阴魂不散的身影,千面之月和毁灭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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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毁了个分身么?值得祂们一路追杀到淘汰赛副本吗?
随着门开启的提示,那个长着夫人脑袋的鸟人正在奋力从树上挣脱,大树剧烈颤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在门内世界,规则会失效,诡异的力量则会暴涨。断掉的气根瞬间复原,开始无差别攻击。鸟人放声尖啸,满怀恨意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极具压迫力的声浪冲击着所有人的精神。
刹那,林黎感觉脸颊变得冰冷麻木,耳鸣得像坏掉的长号,又像狂风呼啸。
【理智值-1-1-1-1-1……】
理智值疯狂下跌,意味着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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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正在迅速逼近,在祂的力量影响下,鸟人也变得异常强大。
林黎拼命抵抗着声波冲击,依靠本能反应躲开攻击的气根。耳边惨叫声不断,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砰砰声,不断有脑袋像熟透了的西瓜那样炸开。
周岚的气息已经非常微弱了,如果不是附身的林黎承担了绝大部分冲击,这个弱小的信徒接触到邪神气息的瞬间就没命了。
突然,林黎感觉脖子一凉,像被什么极端危险的东西盯上了。她下意识抬起头,看见灰白的天空中裂开了一道骇人的缝隙,又细又尖的爪子从里面挤出来,用力撑开裂缝,一只巨大的血色邪眼正死死盯着她!
视线对上的瞬间,林黎脑袋嗡鸣,鼻子发痒,一道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这是脑袋即将炸裂的前兆。周岚的身体太脆弱了,根本承受不住直视邪神的冲击。
祸不单行,这时背后响起隐秘的脚步声,一道划破空气的呼啸声传来。
林黎几乎立刻猜出了偷袭者的身份。
虽然所有人都想拿她人头,但就这位顶着邪神威压也要杀她的劲,明显带着个人情绪,大概率是披着新马甲的十一号了。
林黎紧咬着牙,不顾眼角和耳朵里相继淌出血水,强行挣脱邪神注视,往旁边扑倒,躲过了闪着寒光的利刃。
“怎么可能……”十一号露出惊异的神色。他冒着被邪神注意到的风险也要出手,就是看准了棋子被邪神锁定动不了,想稳赢一把。
没想到对方竟然依托着弱小信徒的躯体也能挣开,这意味着棋子的精神力要比他原先想得强大很多,这样才能抵抗住邪神的力量。
十一号咬牙看着彻底毫无还手之力了的女人,不甘心地想补上一击,突然,他的瞳孔猛地紧缩起来。
怎么会?不可能!
砰。
温热的血水混着白色的东西洒了林黎满脸,一具无头尸体摔在身旁,从树根边缘滚落到了泥里。
这人的运气好像一直不怎么样,衬得她这个非酋都没那么脸黑了。
林黎一边唏嘘,一边回忆着十一号最后那个表情,从不敢置信瞬间变成恐惧,那是对真正死亡的恐惧,而不是仅仅惋惜个马甲的表情。
恐怕死在邪神注视下的,不仅是信徒,还会连带着附身的他们。
想到这,林黎当即拼命往旁边挣扎起来,但不管怎么使劲,身体都像僵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解决完刺头,邪眼目光重新转回来。
颅内压力骤然极速攀升,快升到极点时,耳边恍惚地响起了一声叮。林黎精神一振,确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后,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她从没觉得系统提示音像这刻这么动听过。
挂在左上的倒计时归零,眼前一黑,身上如山般的压力骤然消失。
再睁开眼睛,挂着枝型吊灯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林黎喘着气坐起来,发现已经脱离梦境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耳边是app连串的提示音:
【入门失败】
【理智值恢复中】
【追击战结束,逃脱奖励x1000】
【完成阿翠剧情线,奖励x2000】
【剧情解锁度30%】
林黎前后捋了捋,猜测这百分之10的剧情解锁度大概来自最后那个鸟人形态,那是夫人最终的结局。只是不知道对方被抓回去后又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那样。
她想着打开榜单,果然上面新添了一大片红,十一号的标志也在其中。看来她的猜测没错,邪神对副本的干扰远比想象中的大,作为正被两个邪神追的人,林黎瞬间感觉前途一片黑暗。
这时候,提示音再次响起:
【雏鸟进食时间,请按时就餐!】
几乎同时,饥饿感如燎原野火般从胃里烧了起来。
43. 布谷岛
【检测到您有记忆x2,是否食用?】
林黎眸光微动。
原来奖励的记忆可以作为雏鸟的“食物”。
选择“是”的瞬间,那股萦绕不散的饥饿感便立即消失了。
紧接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猛地刺入耳膜,几乎要把耳朵撕成两半。林黎的手指抽搐着扎进了潮湿的泥土里。她感到有人粗暴地拽住她的头发向后拉扯,视线被迫抬高。
眼前是那棵熟悉的大树,但此时还没被藤蔓与气根缠绕。她看见一个年轻女仆被两个强壮男人一左一右架着,拖向树下。
“看好了,”一个紧贴耳边的男声让她身体条件反射地战栗起来,“记住,是你害死了她。”
“求求你,不要,”林黎听见自己发出卑微的哀求。
年轻女仆被狠狠甩向树下,身体滚过潮湿的草地,撞上树干才停下。她痛苦地皱起脸,捂着肚子朝林黎大声喊,“夫人,不要求这个禽兽!”
一截尚且纤细的藤枝从阴影中游出来,如毒蛇般死死缠住女仆,末端猛地捅进腹部。枝条末端有节奏地鼓动着,让林黎不由自主联想到输送白卵的肉管。
女仆很快被藤枝彻底拖入地下,消失无踪。
滚烫的眼泪不断流下来,同时伴随着股越来越浓烈的恨意。
“还敢跑吗?”男人见林黎不说话,陡然掐住她的脖子强行扭过头,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睛盯着她,“还敢跑吗?!”
林黎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保持着刚才的坐姿,眼前是熟悉的房间,
她大口喘着气,努力平复心跳,脑海中不断回放刚才的画面。
这显然是夫人的记忆,那么女仆应该就是试图带她逃走的阿翠。这段记忆补全了主仆二人逃入草地后的遭遇。那么那个男人……莫非就是老爷?
系统提示音响起。
【雏鸟成长进度百分之50,请注意按时进食,健康成长】
林黎微微皱眉,雏鸟成长进度比原先想的还要快。她打开app查看,奖励的两段记忆都已经清空了。
她起身下床,拉开窗帘。外面天色昏暗,浓重的乌云压得很低,看上去快要下暴雨了。
窗外正对着后山,茂密的林木间,一棵参天古树格外显眼。此时它枝繁叶茂,舒展的绿荫看上去毫无梦中的狰狞模样。
望着黑沉沉的天空,林黎心中隐隐不安。邪神既然已找到这个副本,即使处于不同时间线,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影响。
突然,房门被重重敲响。砰砰声急促有力,还夹杂着模糊人语。
林黎略一思忖,快步过去打开门,醒目的红头巾立即跳进了视野里。除了吴航,门口还乌泱泱地拥了一堆人,粗略一扫,整队人应该都到齐了。
众人看见林黎,脸上的焦急稍缓,随即又想起什么,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早上那么大的动静你都没出来,”何队神色自然地打量着她说,“我们还以为你也出事了。”
“早上?”林黎睫毛微颤,立刻想到昨晚梦里死掉的那些人。
留在酒店时间线的身体恐怕发生了某种异变。结合众人警惕的神情,她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邪神入侵本来不该发生,昨晚的减员完全打乱了副本的节奏。
“好几个房间的人都死了,症状和昨晚的鸟人一样。但他们的室友都说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死亡机制,”何队说问,“你昨晚一个人住,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林黎面色自然地摇摇头,顿了顿,反问,“是不是还有其他事?”
何队身后几人交换了下眼神,抿着嘴欲言又止。
“要问就问,磨蹭什么!”吴航憋不住事,挤上前,满脸严肃地问,“你跟安全局签的合同编号是多少?”
林黎料到他们会怀疑有怪物混入队伍,但这验证方式未免太过简单粗暴。
她嘴角微微抽了抽,“正常人谁会去记合同编号?”
吴航顿时如释重负,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就说这小子猴精猴精的,肯定不会中招嘛!”
队员们也纷纷松了口气。
除叶瑶和何队外,众人神色都放松下来。何队笑了笑:“要不是顾队发来消息,我们到现在可能都没发现已有求生者被诡异顶替。”
林黎不着痕迹地轻轻抿了下嘴。
没想到安全局的队伍之间竟然一直维持着联系。
眼下的局势对她有些不利。
队里其他人都相熟,要验证身份不难。只有她是临时加入,而且还是在上个队团灭的情况下,种种巧合难免让人生疑。
但这种时候急着自证,反而更会惹人怀疑。
“有顾队在,通关把握就多了几分,”林黎顺着何队的话附和,随即不动声色地提醒,“看来我昨晚的猜测没错,布谷鸟在这个副本里有着更深层含义,求生者被顶替,很可能暗合了它巢寄生的习性。”
叶瑶一怔,这才想起瘦子昨晚确实有分析过布谷岛和布谷鸟的联系,如果他是诡异,隐瞒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透露这么重要的线索?
这么一想,她心里的警惕才终于撤下。
何队大概也想到了这点,脸上的微笑真切了几分,但很快又被凝重取代。
“这个副本求生者太多,鱼龙混杂,很难一一确认身份。接下来的活动里大家都提高警惕,尽量避免与队伍走散。”
可惜今天的活动机制注定了不能整队行动。
“欢迎来到今天的打卡活动,”圆脸导游赤脚站在泳池边,只穿了一条泳裤,举着扩音喇叭欢快介绍,“欢乐水上大挑战!因为参与人数众多,活动采取抽签分组形式进行。”
众人面色顿时一沉。
这意味着队伍会被拆散,必须与不知底细的人组队。要是运气差一点,碰上诡异假扮的队友,那多半就凶多吉少了。
“一定要抽签吗?”
一片沉默中,一个声音突然问道。
众人目光齐刷刷望去,发现说话的是那个面颊蜡黄瘦削的男人,顿时露出讥讽的表情。
这人还真当自己是来旅游的?
导游的话基本就等于副本任务,怎么可能让人讨价还价。
导游听完,果然脸色一沉。
“这位客人,既然是报团旅游,就要遵守团里的纪律。要不然大家都想自己挑队友,那不是乱套了?”
“不好意思,但我,我有哮喘还心率不齐,一旦发病就容易……”林黎越说呼吸越急促,夸张地大口喘气,眼睛上翻,一副随时就会厥过去了的模样。
身旁叶瑶只怔了一瞬,迅速反应过来,不知从哪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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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喷雾,像模像样地朝她鼻子喷了下。
林黎差点没被呛鼻的花露水味给熏死过去,压抑着喉咙里的咳嗽,脸上挤出舒缓的表情。
“导游,你看我这个身体状况,”林黎气若游丝地说,“能不能至少别让我跟女朋友分开?”
说完她紧握叶瑶的手,后者脸颊微红,强忍羞赧反握住。
所有人看完这这浮夸表演,都是一脸呵呵的冷漠表情,除了导游半信半疑地望着他们。
“打卡活动不强制参与,如果客人身体不舒服,今天可以先休息。”
“我花钱大老远跑来,可不是为了休息的。”林黎脸色秒变,强硬地反驳,“我要见你们领导!”
众人惊愕地望过来,怀疑她是不要命了,竟然敢顶撞任务诡异。
没想到的是,导游的态度竟然真的软了些,松口道,“好吧,既然您情况特殊,那就两人一起抽个签就行。”
众人:?不是,你原来这么好说话吗?
望着蠢蠢欲动的求生者,导游脸一垮,“要不取消今天的活动,大家都去看看病?”
这口吻一听就是不允许有人跟风。众人这才悻悻地偃旗息鼓。
“就算我们两个人可以一起,但还是要跟其他人组队啊?”叶瑶压低声音问,“还是你想到了什么?”
“做个简单的实验,”林黎飞快解释,“我们在酒店的身份是游客,导游的工作包括服务客人,我猜只要有正当理由,他就不能拒绝客人的合理要求。”
林黎之前猜到身份在副本里有重要的作用。目前出现的身份有普通游客,布谷鸟,过去时间线的某人,后两者都已经证实,那么游客身份呢?
作为普通求生者探索酒店线的唯一的凭仗,它肯定有一些特殊的作用。
说话间,众人已经抽好了签。一组六人,除林黎和叶瑶外,另外四人分别是三男一女。
泳池大概操场大小,边缘用黄色胶带划分出若干区域,每区刚好容纳六人。池中央立着巨大的鸟形雕塑,基座上插着一圈三色小旗。
“任务很简单,只要在规定时间内把三色旗带回起点就算完成任务。限时2小时,倒计时结束时没有任何旗子的队伍就算失败。”
池中央距离池边目测大概两百来米,游得快点估计都花不了几分钟。
但A级副本的任务明显不可能这么简单。众人面色紧绷起来,反复察看泳池,想看出有没有其他隐藏危险。
“失败会怎么样,有惩罚吗?”有人紧张地问。
导游笑道,“这只是个小活动,怎么会有惩罚呢?”
众人脸色稍缓,然后听见他继续道:“但失败了就不能算完成今日打卡任务哦!”
完不成打卡任务就没法通关副本,结局基本等于死。
面色凝重的求生者们根据导游指令,纷纷站到指定区域。
林黎跟在络腮胡队友身后,刚踩进去,发现眼前的画面立即变了。
迷宫开启时的浓雾再次涌现,将四周彻底笼罩。然而这次雾气更浓,几乎只能勉强看清一臂内的画面。
四周的喧闹和杂音全都消失了,只剩下身边队友们急促的呼吸声。
忽然,耳边传来哗啦一声。
“水下好像有东西!”队伍里的瘦长脸指着泳池,声音颤抖。
44. 布谷岛
瘦长脸的惊叫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泳池。然而,除了近处的池边,更远处的整个水面都被浓重的白雾吞没,什么也看不清。
湿冷的雾气随风飘荡,带着刺鼻的氯水气味。几人屏息凝神,仔细聆听池中的动静,然而除了轻微的水波荡漾声,四周一片死寂。
“哪儿有东西?!”鸡冠头一把揪住瘦长脸的衣领,怒声斥道,“再敢瞎嚷嚷吓人,老子要你好看!”
“我真的听见了!”瘦长脸急声辩解,“我的异能是五感强化,刚才绝对有水声!”
林黎不着痕迹地瞅了他一眼。
其实她也听见了,除了一开始那声哗啦,还有种极其细微的,不同于水声的划动声,带着黏腻的质感。声音仿佛被雾气扭曲了般,忽远忽近,还带着种冰冷的恶意。
只是见其他几人都毫无反应,她才没有贸然开口。
听到瘦长脸身负五感强化异能,众人不由得信了几分,唯独鸡冠头依旧满脸不屑。
“既然你说有东西,”他冷笑声,抓着瘦长脸衣领一把推向池边,“那就证明给我们看啊!”
“你!”
突然,一声刺耳的哨响划破寂静。几人立即惊疑地四处张望。
留着齐肩短发的年轻女生呼吸急促起来,指着池边颤声道:“你们看……池边是不是多了什么东西?”
众人凑近几步,发现池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停了一只黄色的香蕉船,船身长约两米,刚好能容纳六人。
“你不是五感强化么?”鸡冠头踢了踢瘦长脸,“你先上去。”
“凭什么!”瘦长脸不服地反驳。
一道细流从池中涌起,在鸡冠头手中凝结成一把寒光闪闪的冰刀,刀刃直抵瘦长脸的咽喉:“就凭我要在这关弄死你,比踩死只蚂蚁还简单!”
队里几人均是面色一变,连一直事不关己的络腮胡大汉都露出了考量的神情。
鸡冠头很享受这种掌控全场的感觉,倨傲的目光从高大的络腮胡和两名女队员身上扫过,最终落在林黎身上。
“还有你。”
“我?”林黎抬眼。
“对,”鸡冠头用下巴指了指船,“你坐最后。”
“不行,”叶瑶立即反对,“船头和船尾最危险,你上下嘴皮一碰就定了,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那谁去?这位大哥,还是这小姑娘?”鸡冠头指向络腮胡和齐肩发女生。
被点到的两人表情顿时微妙起来。络腮胡沉吟道:“我赞成小哥的分配。”齐肩发赶忙点头附和。
有人拥护,鸡冠头摆出的临时队长架势更足了,小眼睛在叶瑶身上转了转:“看你是女人,本来还想照顾照顾……现在嘛,要么你替他坐最后?”
一时间池边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好了,大家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没必要闹得这么僵。”林黎笑眯眯地打圆场,“既然鸡哥发话了,我坐最后就行。”
鸡冠头不屑地哼了声,“算你识相。”
“我跟你换,”叶瑶坚持道,“我的异能偏攻击,自保能力更强。”
“没关系,”林黎朝不忿的叶瑶眨眨眼,“我坐更合适。”
叶瑶还是皱着眉,但既然她这么说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眼神中带上了对受霸凌小可怜的同情。
瘦长脸战战兢兢地率先爬上了船,确认无事发生后,其余人才依次跨坐上去。依次是:齐肩发,鸡冠头,络腮胡,叶瑶和林黎。
林黎的手触到船身的瞬间,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这船的材质异常柔韧,虽然绷得紧实,但仍然能够感受到上面细微的弹性纹理,甚至还带着不属于塑料的、活物般的温热。
她只停顿一瞬,便若无其事地爬上船尾坐好。
与寻常香蕉船不同,这只船上没有任何固定安全带,两侧也没有供踩踏的充气囊。众人的双脚悬空,随着船身摇摆,鞋底不时轻触水面。
众人刚坐稳,一股刺骨寒意便从水下弥漫开来。齐肩发低呼一声,声音发颤:“有,有东西碰了我的脚!”
“叫什么叫!吵死了!”鸡冠头厉声呵斥,又朝船头的瘦长脸喊道,“喂!你看到什么了?”
瘦长脸仿佛吓呆了,坐姿僵硬,背影一动不动。
鸡冠头等不到回应,不耐烦地踢了下他的脚:“喂!问你话呢!”
瘦长脸顿了顿,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前头传来:“它们很饿。”
原本清澈见底的泳池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一片浑浊,水下是化不开的浓黑。
突然,一道白影飞速掠过。齐肩发死死捂住嘴,还没来得及抬手去指,更多的白影接连出现,自下而上袭来的寒气越来越盛,顺着腿逐渐侵入骨髓。
青白色的面孔在水下无声滑过,如同泡发的馒头,眼球覆盖着蛛网般的白翳。破烂的衣物如烟雾般环绕着它们飘荡。
白面馒头越聚越多,黏糊白森的手从漆黑的水里伸出,争先恐后地抓挠船边晃荡的脚。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抓向鸡冠头的手似乎格外多,大片浮尸都冲他而去。冰刀割了一茬又一茬,异能快耗尽了都没见减少。
香蕉船剧烈晃动起来,眼看还没开就要翻了。鸡冠头脑海闪过瘦长脸刚才的话,看向齐肩发的目光中掠过丝阴狠。
因为鸡冠头吸引了大部分火力,船尾的两人压力反倒最轻。而且相比其他人,浮尸对林黎的兴趣似乎不大,只不痛不痒地挠了一下便绕开了。
这情况要是坐在前面,想不引人怀疑都难,幸好她早有预料。那时候就算鸡冠头不指派,林黎也会找个借口坐到最后。
不过,眼下形势依旧不容乐观。
上船时林黎就发现了,船上没有任何划水工具,唯一能推动船前进的,恐怕只有水下这群浮尸。
即使瘦长脸不说,也能看出它们对新鲜血肉的渴望。林黎望向特别抢手的鸡冠头,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划破空气,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原本簇拥在鸡冠头周围的浮尸像是接到信号般,一股脑涌向气味的源头。
“救命啊!”齐肩发凄厉惨叫,脖颈一侧赫然出现一道血口。
“住手!”叶瑶喝道,可惜船上空间狭小,前面又被高大的络腮胡挡住,她根本无能为力。
“快让他住手!”
“住手?然后呢?”络腮胡语气异常平静,“没有船桨,时间一到我们都得死。除非……能让这些浮尸推船。”
让浮尸干活显然需要付出代价,只要这代价不出在自己身上,都在络腮胡可接受范围内。
“而且,她刚才不也没替你们说话吗?”
叶瑶被噎得无言以对,只能紧紧攥住拳头。
“让浮尸推船的前提是,我们还有船。”林黎突然开口。
络腮胡顿时皱眉:“什么意思?”
“这船是用整张人皮缝制的,”林黎语速飞快,“它的温度比刚开始高了很多,蠕动也越来越明显。应该是鲜血极大地刺激了它。”
三人一听心脏骤然紧缩,赶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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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仔细查看。随着手指触摸,船身表面凹陷又缓慢回弹,那片区域上竟然展开了一小片寒毛!
摒除浮尸的干扰,凝神感受之下,他们惊悚地发现身下的船竟在轻微地上下起伏,如同一个正在熟睡的活人!
而现在“活人”显然有苏醒的趋势。
鸡冠头这才注意到,刚才滴落在船身上的血迹早已消失无踪,顿时对林黎的话信了大半,慌忙撤去冰刀。
齐肩发脖子上的伤口不深,她强忍恐惧,掏出手帕紧紧捂住,总算止住了血流。
“没有饵料开不动船,时间到了不也是死路一条!”鸡冠头烦躁地喊道。
“找点带血的东西,想办法挂到船头去。”林黎指示道。
浮尸攻击下,船摇晃得更猛烈了。
鸡冠头也顾不得多想,立刻冲齐肩发吼道:“听见没有!快点!”
“意思是不需要很多血吗?”络腮胡疑惑地问,“这点能起作用吗?”
“就是因为它们极度饥饿,所以哪怕一点点诱惑都足以驱使,”林黎解释,“那点血就是吊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想驱使谁干活,关键不是喂饱,而是让它一直饿着。”
络腮胡无言以对,沉默片刻,讷讷道:“……你还挺懂。”
“牛马当久了,总会有点心得。”林黎笑眯眯地说。
“我听说安全局的薪水福利还不错,原来这么抠门?”络腮胡下意识地问。
林黎立即抿紧了嘴,沉默不语。
叶瑶误以为她是被戳中了痛处,低声安慰道:“以你的能力,贡献度升上去后,薪水和福利自然会涨。”
“确实还需要继续努力,”林黎立即顺坡下驴含糊过去。
齐肩发逃过一劫,轻轻松了口气,抬手想拍拍前面瘦长脸的肩膀,让他把浸血的手帕挂上去。
然而指尖触及之处,冰冷坚硬,宛如大理石雕塑,根本不是活人应有的温度!
刺骨寒意顺着手臂瞬间蔓延全身。齐肩发短促地尖叫一声,顾不上其他,拼命向后缩紧身体,只想离前面的瘦长脸越远越好。
瘦长脸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坐姿,背对着众人,缓缓伸出手,摊开掌心。
“他摊开手是什么意思?”齐肩发哆嗦地问。
结合齐肩发的反应,林黎立刻明白瘦长脸恐怕已经不是活人了。
“给他。”她想了想说。
“但他,他好像已经……”齐肩发声音发抖。
“不管是怎么出事的,按他现在的座位,应该相当于’船长’的角色。”
齐肩发战战兢兢地将染血的手帕放在那只摊开的冰冷手掌上。瘦长脸接过手帕,塞进了船头挂着的一个铁丝小笼里。笼子约半个巴掌大,随着船只颠簸,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有了“胡萝卜”在前引路,浮尸不再杂乱无章地推搡船身,开始统一朝着前方发力。
停滞许久的小船终于开动了。船速很快,浓雾不断向后飞掠,但前方依然是千篇一律的白茫茫。按时间和速度估算,船已经前行了不止百米,然而那尊鸟形雕塑却迟迟没有出现。
“不对,”叶瑶眼神一凛,抬手感受风速,“速度飙升得太快了。”
“估计是这些鬼东西饿疯了吧。”鸡冠头撇撇嘴道。
“不是,”林黎否定道,眯眼打量水面,“水流比刚才湍急了很多。”
就在这时,前方浓雾之后,水面如同被利刃凭空切断,赫然出现了一道垂直悬空的陡峭界线
前面竟然是一片轰鸣的瀑布!
45. 布谷岛
毫无预兆炸响的水声,让船上几人呼吸骤然一窒。
浓雾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猛然撕裂,泳池的水面戛然而止,断裂处水汽与浓雾翻滚交织,根本看不清下方究竟有多深,只有震得人心脏发颤的巨响不断传来。
但未知更加催生了众人对断崖高度的恐惧。
二十米?三十米?最少也不会低于十米。三层楼的高度,加上水体的巨大冲击力,足以将这条小船连同船上的人一起粉碎。
小香蕉船被愈发湍急的水流推着,失控地加速冲向断裂边缘。
必须立刻跳船!
求生的本能尖叫着占据了除林黎外所有人的思维。
几人纷纷挣扎起来,试图纵身跃向身后看似正常的泳池水域。小船在他们的动作下剧烈颠簸,眼看还没到瀑布就要倾翻。
“都别动!”一个冷静的声音从船尾传来。
“你是不是瞎了!”鸡冠头惊惶地大喊,仍在拼命挣扎,引得整条船晃动不止,“再不下船就是死路一条!”
“船尾这位兄弟肯定有什么发现。”络腮胡沉声打断。
一只大手重重压在鸡冠头肩上,力道之大让他瞬间动弹不得。
鸡冠头立刻明白过来,身后这大汉估计是力量型异能者,只要对方想,扭断他的脖子轻而易举。
死亡的威胁让鸡冠头暂时安分下来,他咬牙切齿道:“你最好真能说出点什么!”
“如果这么快就需要弃船,那一开始副本提供这条船就毫无意义。而且,”林黎的声音平稳无波,“别忘了水下有什么。一旦失去船的保护,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鸡冠头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些推着船,饿得能生吞活人的浮尸,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不弃船怎么办?”他呼吸急促地反驳,“这条破香蕉船能扛得住那么大的瀑布?”
“坡度也许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陡峭,”林黎分析道,“浓雾对视野的强烈干扰,很可能就是要打我们一个信息差。”
“那这个能震聋耳朵的水声怎么解释?!”鸡冠头不依不饶地吼道。
林黎微微蹙眉。水声确实难以解释,怎么听雾后面都像是万丈悬崖。但她依然觉得弃船并不是正确选择。
其实她还有一点没说。
浮尸先前对鸡冠头的反应格外大。前后比对一圈下来,他唯一跟其他人不同的就是接触过池水。这也是林黎坚决反对弃船的主要原因。
虽然到目前为止,鸡冠头看起来没受什么影响,但这池水绝对有问题,能不碰就别碰。
结合这点,这突然出现的瀑布就怎么看都像一个诱人下水的陷阱。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划破空气,船身再次猛烈颠簸!不等众人反应,齐肩发被一道突然出现的冰链卷住,猛地甩向前方的浓雾!
她惨叫着消失在雾墙之后,紧接着,一声轻微的“哗啦”声传来。与震耳欲聋的瀑布声迥然不同,这落水声几乎与船目前的水平面高度一致,证明前方的落差确实极小。
齐肩发落水的瞬间,船下的浮尸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立刻松开船只,疯狂地向前簇拥而去。伴随着令人牙酸的血肉啃噬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雾气中弥漫开来。
“你干什么!”叶瑶厉声质问。
“试试前面到底有多深而已,”鸡冠头无动于衷,脸上甚至露出一丝喜色,“喂,瘦子,还真被你猜对了,有点东西哈。”
“为什么不丢个道具探路?!”叶瑶咬牙切齿。
“道具用在这里不是纯浪费吗?”鸡冠头轻蔑地反问,随即威胁道,“女人,我劝你少管闲事。不然下一个被甩出去的是谁,可就不好说了。”
叶瑶还要反驳,后背却被林黎轻轻拍了一下。她转过头,看到对方微微摇头,立刻明白眼下不是起冲突的时候,深吸口气,强压下怒火。
小船在水流裹挟下越来越快。船身滑溜光秃,没有可以抓握的地方。几人只能压低身子前倾,强忍着温热蠕动的人皮带来的不适感,尽可能将身体贴附在船身上。
他们埋低头,摒弃视觉和听觉带来的干扰,全身心感受着小船的动向。
冲出去的瞬间,强烈的失重感和坠落感袭来,但很快,船体向下一沉,转眼便落到了水面上,随即传来一阵轻微快速的颠簸,像是冲下了一个不到半米高的幼儿滑梯,连溅起的水花都微乎其微。
颠簸仅持续了两三秒便迅速归于平稳。
惊魂未定的几人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察看。浓雾依旧弥漫,但似乎稀薄了些许。转身回望,身后哪有什么磅礴瀑布,那只不过是一个连接泳池不同区域的小型滑坡滑道。
滑下来之后,之前宽阔的泳池水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异常狭窄的水道,宽度仅容这条小香蕉船勉强通过。小坡下的岸边,放置着假山造型的音箱,那震耳欲聋的轰隆水声正从中源源不断地传出。
鸡冠头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在一阵后怕的虚脱之后,他放声大笑起来。
他差一点就被这可笑的滑梯和音响骗过,自己跳进真正危险的深水里!幸好他福大命大!
叶瑶听着他得意忘形的笑声,捏紧了拳头。
林黎轻拍她肩膀,示意冷静,同时瞥了一眼被血染红的水面。齐肩发的尸体已然消失,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浮尸分食殆尽。
前方的景象与刚才截然不同。水道笔直地向前延伸,隐没入更深沉的雾气中,看不见尽头。两侧栽种着茂密的树木,枝叶繁密,虬结的枝桠低低压下,在水道上空形成了伞盖般不透光的浓密林荫,几乎完全遮蔽了天空。
船随着水流驶入林荫水道,瞬间,身后震天的水声立刻轻了下去。随着不断深入,水声很快彻底消失。
昏暗狭窄的空间给人带来种压抑不安的感觉。过分安静的环境中,只能偶尔听见水珠从叶片滴落的“嘀嗒”声。
空气中的血腥味被消毒水的气味稀释,取而代之的是潮湿泥土和植物腐烂的气息。
林黎警惕地打量着两侧,总觉得在漆黑的林影中,正有什么东西窥探着他们,那视线冰冷而黏稠。
“那边树上是不是有人?”鸡冠头声音发颤地问。
林黎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眯起了眼睛。
一棵老树低垂的枝桠后面,隐约可见一个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黑色轮廓。它大半个身体掩藏在树后,只露出一颗脑袋,正无声无息地望过来。随着船的前行,那脑袋还缓慢地转动了一个角度,仿佛在无声地目送。
被这东西盯着,众人顿时感到一阵恶寒。
“恐怕不止一个。”林黎轻声提醒。
众人这才惊觉,阴影中正在浮现出越来越多沉默观望的人影,几乎每棵树上都有一个。
凝滞的空气伴随着死亡注目礼,小船无声地向前滑行。很快,尽头亮了起来。
出口快到了!
然而不等众人雀跃,有什么东西破开空气,正疾速朝小船射来。
“小心!”林黎条件反射地侧头,同时按下叶瑶的脑袋。一道细长的黑影擦着她的头顶飞过,“噗”地一声扎进了络腮胡的肩膀!
“这是……树的气根?”叶瑶帮络腮胡拔出气根,迅速甩开这像蛇一样挣扎着的东西。
林黎没有回答,抽出水果刀,飞快地将络腮胡肩上伤口处的那块肉削去。
络腮胡眼尖地看到掉进水中的肉块里,竟蠕动着星星点点的白色虫卵,紧接着,肉块连带虫卵瞬间被水下的浮尸分食殆尽。
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要不是林黎,他恐怕在无声无息中就被寄生了!
“谢了。”
络腮胡真心实意地道谢,同时掏出一个古铜色铃铛,轻轻一摇。一道散发着柔和黄光的钟形护罩瞬间笼罩住小船。
黑暗中,四面八方射来的气根噼里啪啦地打在护罩上,然而黄光纹丝不动。看样子这至少也是个B级防御道具,但络腮胡却一点不见心疼。
林黎暗暗咋舌,原本还以为这里只有个别比较富,没想到是只有个别人比拮据。
“这他妈什么鬼东西?”鸡冠头用冰刀切掉一条袭来的气根,鱼子般细小的白卵洒落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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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这些卵会引来浮尸争抢后,他像是找到了有趣的玩具,用刀尖挑着水面上的白卵不断逗弄浮尸。
“能不能别玩了,这些东西又不是鱼!”叶瑶皱着眉,厌恶地说道。
“我就玩,你想怎么样?”鸡冠头抬起粘着虫卵的刀尖,恐吓似的朝叶瑶递了递,“要不要也送你几个尝尝?”
刀尖上的几颗虫卵似乎感知到血肉的靠近,突然射出蛛丝般的细微触手,疾速刺向叶瑶裸露的手臂。等她瞥见时,触手几乎已经要碰到皮肤了。
这时候再抽刀挡也已来不及了。正当她咬牙准备剜肉时,黑暗中寒光一闪。
水果刀被当作飞刀甩出,刀尖精准地击中鸡冠头的冰刀。巨大的冲击力将冰刀连同其上的虫卵一齐击飞出去,差点连握刀的鸡冠头都被带着摔下船。
冰刀砸在池壁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刀刃应声断成了两截。
“你他妈!”差点落水的鸡冠头气得扭身大骂,手一抬就要凝结出冰链将林黎扯下船。
“够了!”络腮胡沉声喝道。
他肩上的伤口已在白色药粉作用下迅速愈合,只剩下一道粉红色的浅疤。
“这里是副本,不是给你胡闹的水上乐园!”
络腮胡说着,瞥了一眼浮在水面上的水果刀。他确定瘦子根本没激活道具,完全是凭借自身的力量和精准度击碎了鸡冠头的异能冰刀。
难道这人跟自己一样是力量型异能者?
这种反应速度、力度和准头,都显示出此人实力不容小觑。加之对方之前表现出的对副本机制的敏锐洞察力,这人绝不可能是什么无名之辈。
络腮胡脑海中飞速闪过已知的几位力量系大佬,但身形样貌却都对不上号。
鸡冠头碍于络腮胡高大的身形和散发出的气势,不敢顶撞,只能悻悻然坐好。
“不玩就不玩。”他小声嘀咕着,别开了脸。
“谢谢你!”叶瑶转过身,小声对林黎道谢。
“不客气。”林黎笑眯眯地回应,目光却仍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树木间传来沙沙的响动,那些树上的人头紧盯着争食卵粒的浮尸,似乎对自己的卵被吃掉感到十分愤怒。
林黎若有所思地在两者之间扫视。如果没感觉错,这两者应该不是同一个阵营的,也就是说副本诡异中存在着两股相互博弈的力量。
就像这座岛屿所呈现出来的割裂感。
一半是听不见布谷鸟鸣叫的酒店,到处装饰着布谷鸟的天敌猛禽,以及对“禽流感”惊恐讳莫如深的服务员。另一半则是被寄生古木的鸟人掌控的原始森林。
思索间,小船悄无声息地滑出了幽暗的林荫水道,那股压抑感骤然消失。眼前豁然开朗,宽阔的泳池水面再次出现。
不远处的雾气中,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雕塑。一只振翅欲飞的巨鸟由某种光滑惨白的材料塑成,像是石膏,又像是被剃干净肉的骨头。
在雕塑基座上,插着一圈节庆时才会使用的彩色小旗子,色彩鲜艳夺目,洋溢着欢快的气息,与雕塑本身的惨白僵硬,以及泳池的死寂形成了极度违和的对比。
“我们成功了!”鸡冠头兴奋地叫起来。
这次,络腮胡和叶瑶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能看出两人都松了口气。
只有林黎看着那圈彩旗抿起了嘴唇。
她快速数了数,旗子的数量似乎正好对应了参与活动的队伍,但上面的颜色却各不相同。
她清楚记得导游发布的任务要求是取得三色旗。但现在旗子中有些却是单色,双色。这意味着,即使所有队都顺利带回旗子,也必然会淘汰掉一定数量的队伍。
这关太阴险了,一路上小坑不断不说,终于到了池心,没想到还埋了个大雷。
林黎撇撇嘴。
突然,一阵密集的“咔嚓”声从雕塑上传来,一大片阴影随之将小船笼罩。
巨鸟雕塑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眶转向了他们,原本指向天空的尖锐鸟喙调转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对它而言极其娇小的香蕉船猛扎下来!
46. 布谷岛
巨大的白色鸟喙飞快逼近,连带着整个雕塑基座都剧烈震动起来。以雕塑为中心的水域掀起滔天巨浪,其中还夹杂着无数危险的漩涡。
小船在广阔的水面上犹如一片脆弱的落叶,随着汹涌的波涛疯狂起伏。
“尽量别被打湿!”林黎一边高喊,一边竭力将双腿蜷缩抬高。
她紧盯着波涛汹涌的水面,双唇抿成一条直线。
想要在这么大的浪里不沾湿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还要躲避鸟雕塑的攻击,他们支撑不了多久。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机械的“咔嚓”声从后方响起。不等林黎回头察看,一枚拖曳着幽蓝尾焰的子弹,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精准地射向巨鸟漆黑的眼眶!
子弹命中瞬间,极寒气息猛然爆发!
白色冰霜以惊人的速度蔓延,眨眼间便将大半个雕塑冻结,那扬翅俯冲的巨鸟顿时被禁锢在寒冰之中,动弹不得。
冰霜的蔓延并未停止,而是顺着基座向外急速扩展了十余米,形成的冰面边缘堪堪擦过林黎他们的小船才停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望着方才还怒涛翻涌的水面转瞬化作一片白茫茫的冰原。
另一条香蕉船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停靠在了他们旁边。一抹银色在余光中闪过,林黎下意识扭头望去。
同样坐在船尾的银发男人侧目瞥来,见到是她时似乎微微一顿,随即很快收回视线,身形轻盈地跃上冰面,径直走向雕塑基座。
“之前有传闻说顾淮的异能阈值达到了90,看来是真的。”络腮胡从震惊中回过神,低声说道。
异能阈值越高,意味着力量越强大,但也代表异能者正无限逼近诡异的临界点。因此有些高阶异能者会刻意注射抑制剂来延缓异能升级,以延长寿命。但这终究是杯水车薪,异能的增长永远不会停止。
“这么说他随时都可能变成诡异?”鸡冠头嫉妒地嗤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安全局竟然放任这么个定时炸弹进副本,对得起其他求生者吗?”
“想得真远,你先有命过了这关再说。”叶瑶冷声反驳。
“死女人,你敢咒我!我他妈忍你很久了!”鸡冠头当即抬手想教训叶瑶,却被船身一阵剧烈的颠簸打断,差点摔下船去。
“动作都快点!”林黎在几人说话间已翻身下船,急促提醒,“皮肤别直接接触冰面!”
“急什么?旗子不还多着呢!”鸡冠头不耐烦地嘀咕,两秒后才觉出后半句话古怪,反问,“为什么不能碰冰面?”
“因为很冷啊。”林黎语气自然地回答,脚下已快步冲向雕塑基座。
在雕塑被冰冻住的短短十几秒内,又有两三支队伍相继抵达冰面。起初因旗子数量充足,各队人马之间还能维持表面和平。
然而,当众人靠近基座,发现旗子图案并不相同后,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在场的多是经验丰富的老人,很快明白了副本的阴险设计。
三色旗的数量仅占总数一半左右,这意味着至少有一半的队伍将被淘汰。
生死关头,冰面上霎时间炸开五颜六色的异能光芒,怒吼声,刀剑碰撞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林黎身形灵活,在混战中敏捷地穿梭,总能以最小的幅度避开致命攻击,步伐稳定地接近最近的一面三色旗。
她的近身格斗毫无章法,全是摸爬滚打练就的野路子。格挡,闪避,随即朝着对方裆下抬脚猛踢,速度快,角度刁钻,一时中招者无数,哀鸿遍野。
中招的人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男人对同性下手这么狠辣,还摆出这么一副理所当然的不要脸架势。
林黎不知道别人内心的蛐蛐,当然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她矮身躲过侧方袭来的风刃,脚尖挑起地上的短刃,精准地朝对方小腿一划。
对方惨叫倒地同时,她如猎豹般蓄势跃到基座上,手稳稳抓住面前的三色旗杆,用力拔出。
就在这时,光线陡然暗了下来。林黎感到后颈一凉,那种被恶意目光死死锁定的熟悉感让她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天空中浓密的雾气被一道狭长的漆黑裂缝撕裂,缝隙间蠕动着几条蛆虫般的触手尖,正一点点将裂缝撑大。触手之间,一只明黄色的巨眼正死死盯着林黎!
全黄的巨眼宛如昆虫的复眼,内部紧密嵌合着无数细小眼珠,只看一眼就令人头皮炸裂。
上次梦境中出现的似好像是红眼?所以这不是同一只?这个副本到底来了几个邪神的分身?!
许久没出现的系统提示音骤然响起:
【警示:监测到外力干扰,场景已扭曲】
【警示:苍白之门开启中】
提示音还没完全消失,头顶便传来“卡拉卡拉”的碎冰声,被冰冻的鸟雕塑竟开始缓慢挪动,密集的暗红色细小触手如同海藻般从它漆黑的眼眶中顶出,其间有金属寒光一闪而过。
林黎条件反射地向旁边躲开,下一秒,一枚金属子弹呼啸着擦过她刚才的位置,射入冰面。
平整的冰层立刻裂开无数缝隙,几个反应不及的求生者掉了下去,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水下密密麻麻的浮尸争食一空。
裂缝急速扩大,冰面眼看就要四分五裂。
好在这次林黎在自己身体里,邪神的注视对她影响有限。她揣好旗子,扭头就向停在冰面边缘的小船狂奔。
冰面上的异能者大多因邪神的力量而痛苦不堪,紧闭眼睛,抱头站着苦苦支撑,弱点的则直接爆成了碎肉。
林黎瞥见叶瑶,她微微垂头,脸上淌着两道血泪,紧闭的眼皮下能清晰看到异物剧烈蠕动,力度之大几乎要穿破眼皮钻出来!
【目标可标记为潜在信徒】
突然出现的提示音让林黎微微一怔,她选择了“是”。
确认的瞬间,她立刻感觉到了不同。林黎能清晰地“看到”叶瑶体内正有两股力量在激烈争斗。一股透着刺骨寒意的力量在疯狂进攻,另一股防守的力量则摇摇欲坠,即将崩溃。
林黎凭直觉抬手覆上她的双眼。下一秒,那股阴冷扭曲的污染力量立刻顺着掌心涌入林黎体内。这对叶瑶而言致命的侵蚀,对林黎来说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能量。
与吸收整个邪神分身的体验相比,这点力量就像啜了一小口水,甚至让她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果然是脆弱的凡人。”一个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穿着短开衫的中年女人单手扛着一个昏死过去的大汉走过来,“连这么一点邪神影子的力量都承受不住。”
玫瑰显然将这些异能者也归为了“凡人”,语气中仿佛自己凌驾于众生之上。
林黎不着痕迹地眯起眼,揣测着她话中的深意。
“看来你今天还要忙,那我们下回再约。”玫瑰突然飞快说道,冲林黎眨了眨眼,扛着队友飞快跳上小船,几下便消失在浓雾之中。
与此同时,林听见脑后传来尖锐的破空声,一道致命的寒意疾速袭来。
卧槽,原来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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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个忙法?!
林黎拉起叶瑶的兜帽系紧,推开她,同时向旁侧敏捷跃开。
一道手臂粗细的尖锐冰锥狠狠扎进她们刚才所站的冰层,目标直指头颅,对方是想要她的命。
顾淮为什么突然发难?是发现了什么吗?林黎自认登上冰面后并没有做出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举动。
心念电转间,林黎回身望去,只见银发男人远远地站在雕塑下方。他抬手间,鸟身表面的冰层纷纷碎裂剥落。同时,一连串尖锐的冰刺再次向她疾射而来!
她一边闪避,一边猛戳App界面。
赶紧把技能解禁!
然而好半天,App仍然毫无反应。
林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有反应,本身也是一种反应。这说明App判定她不需要依靠技能也能脱困。没准解法就在顾淮身上。
等等……顾淮人呢?
林黎心中猛地一惊,目光急速扫视四周。
刚才为了躲避冰刺,一眼没留意,此刻雕塑下已不见他人影。只剩巨鸟舒展着翅膀,蠕动触手的眼眶正缓缓转过来,显然也盯上了她。
下一秒,头顶的发丝被一道极其轻微的呼吸吹动。
几乎在感知到的瞬间,林黎手中的短刃刀尖倒转,猛力刺向身后!
但手腕立刻被一只冰冷得跟尸体一样的手紧紧钳住!
林黎感觉自己被一块巨大的人形冰雕死死禁锢着,心脏从未跳得如此剧烈。现在只要顾淮一个念头,她就完了,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生死关头,林黎反而变得更加冷静。她敏锐地察觉到身后人的状态不对劲。
他明明可以轻易杀了她,但半分钟过去了,顾淮却只是控制着她,迟迟没有下杀手。
天空中的裂缝似乎更宽了,在黄色巨眼的注视下,人体爆裂的声响越发频繁。
异能阈值!
林黎脑海中闪过络腮胡的话。
顾淮的阈值已经很高了,这意味着他无限接近临界点。原本他应该有办法控制,但邪神的突然侵袭,可能让他体内的力量瞬间越过了崩溃的边缘。
所以他的攻击或许并非自主意识,而是受到了邪神的操控。现在看来,他应该还残存着一丝意识。
如果能吸取掉那部分过剩的扭曲力量,或许能唤醒他。但顾淮的情况与叶瑶不同,他不认识“瘦子”,没有信仰连接,连标记为潜在信徒都做不到。
林黎想起布谷鸟的被动技能一:“情感骗子”,话语更容易勾起交谈对象的情绪。
她立刻尝试用可怜兮兮的声音哀求道:“顾队长,我们都是安全局的人,同事一场,求求你别杀我……”
话音落下后,过了好几秒,身后才传来沙哑而缓慢的声音:“你们强迫林黎进副本的时候……有想过她也是安全局的人吗?”
“现在她死了……也许我更该杀了你。”他若有所思地说,语气冰冷空洞。
话还没说完,林黎就感到一股刺骨的冰寒从背后包裹上来,几乎要将她全身的血液都冻结。
顾淮是真的动了杀心。再不拼命,就真的没机会了。
“顾淮,”林黎深吸一口气,“林黎没有死。她还活着。”
“我确认过了,”顾淮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跟我们一起下船的‘林黎’,是顶着她皮的诡异。真正的她大概早在船上就死了。”
“顾淮,”林黎斩钉截铁地说,“我就是林黎。”
47. 布谷岛
顾淮的眼白已被密密麻麻的黄斑侵蚀,仔细看去,每个斑点的中心都有一颗微小的黑色瞳孔在转动。黄斑不断蔓延,正朝着天空中那裂缝后的黄色复眼形态转变。
他仅存的一丝理智明白,邪神正试图彻底占据这具身躯。脑海中不断盘旋着低吟声,充满了对杀戮与复仇的渴望,而这份汹涌的恶意,绝大部分都冲着身前这个瘦子。
对邪神而言,普通人如同蝼蚁。按理说,祂不可能对一只蚂蚁怀有如此强烈的仇恨,至多看不顺眼便随意碾死。
或许是这转瞬即逝的疑惑让他短暂挣脱了完全被控制的状态,意识比刚才浑噩时清明了不少,尽管脑内两股意识仍在激烈撕扯。
尤其是在瘦子说出“我就是林黎”之后,那低语声骤然放大,一道阴冷的声音用未知的语言在他耳边嘶吼,其中的意思则直接烙印进了脑海:
“杀了她!”
“把她献给我!”
“她是我的!!”
“淮哥……”
一个带着不易察觉哽咽的声音打断了脑内的嘶吼。这声音用着瘦子的嗓音说出这般近乎撒娇的话,本应令人不适,但因为其中熟悉的语调,顾淮竟然莫名地感觉顺耳了。
顾淮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拔出了木仓,口子正紧紧抵在身前人的脖颈上。
“我一进副本就发现自己和瘦子互换了模样,后来约他去房间,也是为了查清真相。但那时,我们突然被拉进了另一个空间,里面徘徊着许多巨大的怪鸟,瘦子被其中一只杀死。然后它就顶替瘦子变成了我的样子,还不断威胁我。所以我才一直不敢靠近你们……”
林黎深谙说谎的精髓,将真假线索糅合,半真半假的谎言才最难识破。
她感觉到颈间冰凉的枪口没有一丝松动的意思,声音里带上恰到好处的哽咽,轻声道:“淮哥,我真的是林黎。”
过了许久,身后才传来沙哑而不稳的声音,他似乎正极力抵抗着什么:“第一次见面……我对你说过什么?”
以林黎的记忆力,完全可以一字不差地复述。但她偏过头,做出努力回忆的样子:“你好像问了我的猫……还问我有没有去过诡域……对了,你还问例假是……”
嘶……
手腕上的力道骤然收紧,整只手掌麻得几乎失去知觉。
林黎识相地没继续嘴贱,转而声音轻颤问,“淮哥,我说错什么了吗?”
背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层层剖开。稍倾,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没说错。”
同时,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目标可标记为潜在信徒】
Yes!这男人也没那么难拿下嘛……
然而不等林黎嘴角勾起,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目标对您的信仰值不足,标记失败】
【是否选择投掷骰子增加成功几率?】
【注意:投掷失败,目标将立即进入狂暴】
还没完全绽开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林黎倒吸凉气的瞬间,身后人忽地转至身前。脖颈被死死掐住,她被迫抬头,对上了一双与天空中那巨眼如出一辙的诡异双眸,其中的眼白已被黄斑和蠕动的黑瞳彻底占据。
是是是是!
林黎在内心疯狂默念。关键时刻靠骰子决定命运,简直是她幸运E本E的老传统了。一回生二回熟,早晚要习惯。
亮晶晶的骰子从天而降,咕噜噜地转动起来。看清它的林黎微微一怔,这次的骰子并非六面,而是十二面。数字增多,意味着影响这次投掷结果的不确定性更多。
她紧盯着已转出虚影的骰子,心脏怦怦跳得飞快,幅度大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蹿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幸运女神终于眷顾了一次,这次骰子不像以往那般磨蹭,很快慢了下来。它在六和七两面之间摇摆。但无论如何,这次都会成功!
林黎刚想松口气,就见余光中黑影疾速闪过。一条触手竟从裂缝中猛然挤出,利箭般直刺骰子!
邪神竟然也能看到骰子?!!
不是,这分明是作弊!都是邪神了怎么还能有脸作弊!
但事实证明,邪神不但有脸作弊,还做得相当愉悦。阵阵阴恻恻的低笑从裂缝深处传来。
眼看触手就要碰到骰子,林黎奋力挣扎起来。但掐着她脖子的手如同铁铸镣铐,任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可恶!
林黎看向眉头紧锁面露挣扎的顾淮,心念电转间,脸上扯出了一抹苦涩的微笑。
“淮哥,其实我骗了你,出租屋那次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林黎声音忽然轻了下来,咬着下唇说,“我被其中一任赌鬼继父卖去过江城的黑诊所……就是你十年前端掉的那个地下器官贩卖窝点。”
顾淮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下,那段尘封的记忆被唤醒,手术台上冰冷的光,尸体空洞的眼神,幸存下来的瘦得惊人的孩子,眼神警惕,动作敏捷,像时刻准备逃跑或扑上来咬一口的小野兽,像极了刚才混战中乱窜的林黎。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日复一日地等死,然后你出现了,你救了我。我一刻都没法忘记那时候的你,从明媚的阳光里朝我走来,”她直视着他,眼泪混着脸上的灰尘和血液滚落,“淮哥,我的命是你给的,你收回去,我也无怨无悔。”
顾淮的呼吸微微一滞,掐着她脖子的手像是被泪水烫到似的,微微颤抖起来,随时准备出手制伏她的姿态微微放松了些。
林黎压住想上翘的嘴角。
刚才那番话不算假,只是被抓的主角不是她,而是被她设计卖进去的赌鬼继父,可惜顾淮不凑巧地把黑诊所端了。她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查顾淮的事迹才想起有这回事。
难怪一直看白头发不顺眼,原来他很早开始就在坏她好事了。
林黎抓住对方松懈的时机,猛地发力挣脱出来,想也不想便扑向那根触手,不要命地抱住那比成人手臂还粗的触手尖端,抬起小刀狠狠扎去!
可惜普通道具根本伤及不了邪神分毫,刀刃未触表皮便应声碎裂。
知道她在拖延时间的邪神发出轻蔑的嗤笑。下一秒,触手轻而易举地刺穿了她的腹部!
内脏碎裂的剧痛,大量失血的眩晕,还有触手蠕动时带来的恶心触感,让林黎抑制不住地哆嗦了下,但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会带来更剧烈的撕裂的疼痛。
林黎大口喘着气,死死盯着已经碰到骰子的触手尖。
数字往左拨偏小,往右拨偏大!
念头闪过,林黎完全不顾贯穿腹部的伤口会被撕扯到何种程度,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失败!
她发狠地朝右侧猛扑,串在肚子上的触手犹如一根布满倒刺的狼牙棒,瞬间将伤口搅得血肉模糊。
大量失血让眼前景象变得模糊起来,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系统的提示音才仿佛从遥远彼岸传来:
【大成功】
【目标已标记为潜在信徒】
林黎与触手的搏斗其实仅有几秒。顾淮扭头望去,瞳孔骤然紧缩。
那个瘦小的身影挡在他身前,狰狞的触手从其腹部贯穿而出,尖锐的倒刺将伤口撕扯得惨不忍睹。
如果说他刚才还怀疑女孩那番掏心掏肺的话是为了脱身的谎言,那么此刻,所有疑虑都烟消云散。
林黎如果要跑,刚才就是最佳时机。但她没有,她甚至舍命为他挡下了邪神的致命一击。
心底的审视与怀疑被一种复杂的,掺杂着愧疚与怜惜的情绪冲淡。强烈爆发的情绪竟让他短暂压制住了邪神的控制,眼中黄斑消退些许,露出微红的眼眶。
“淮哥……”林黎颤巍巍地站在血泊中,气若游丝地朝他伸出手。
“她在骗你!”
“她嘴里没有一句真话!都是谎言!”
邪神在他脑内尖啸。
“如果是假的……她为什么要舍命救我?”
“她是为了#@&*!!!!”
关于系统和骰子的信息被无形力量屏蔽,邪神的语无伦次反而让顾淮更加确信,这只是扰乱他心智,企图重新控制他的伎俩。
他轻柔地握住那只冰凉的手,生怕加剧她的痛苦,动作生涩得不像平日冷静自持的样子。然而不等他拧断那根触手,体内猛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邪神眼见再也无法控制这具傀儡,索性开始强行降临,占据他的身体。
祂有预感,如果今天不能趁林黎虚弱至极时解决她,今后也许就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濒临崩溃的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意识被邪神疯狂撕扯,顾淮不得不闭上双眼,全力应对。
“淮哥,相信我。”一个轻柔的,带着不易察觉蛊惑的声音响起。
不是瘦子的声音,是林黎原本的嗓音,它仿佛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紧接着,一个柔软而冰凉的东西覆上了他的双唇。
顾淮立刻意识到那是什么。他本该克制,理应拒绝。早在上一次他就该告诉她,女孩子应当矜持,在确定关系前,不能随随便便亲异性。
但耳边有一个轻细而密集的声音在不断低吟:亲她,亲她,亲她……这声音甚至逐渐压过了邪神愤怒的嘶吼。
他的鼻尖擦过她脸上的泪痕,淡淡的泪水的咸味充斥了鼻端。
那道蛊惑的声音抓住了绝佳的时机。与邪神的争斗已耗费了顾淮大量心神,加之自身力量正处于崩溃边缘,此刻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刻。还有心底那份对林黎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他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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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放任自己沉入这片温柔的浪潮。
顾淮比叶瑶难搞太多。只是潜在信徒仍然不足以让他彻底向她打开。林黎需要找到一个办法能够在最短时间突破对方的心理防线。
亲吻是个简单粗暴但好用的办法。
……就是有点太窒息了。顾淮回应的吻带着强烈的占有欲,以及撕咬的触碰,几乎吸干了她所有的氧气。
果然禁欲的人都有禁欲的原因。
发情的顾淮简直像一头没有理智且充满危险的野兽。
林黎喘息着退开半寸,感受着汹涌的力量泉涌般灌入,有了之前两次的经历,身体的韧性似乎更强了,吸收邪神力量时不再像之前那般痛苦。
她低头检查,腹部狰狞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皮肤光滑如新,仿佛从未受过伤。体内力量充盈,自己的状态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好。
邪神报复性强占顾淮的身体,绝对是个能令祂后悔几百年的决定。因为潜在信徒的链接已然建立,顾淮就成了连接林黎与邪神之间的纽带。
当祂发现自己的力量正在飞速流失时,为时已晚。想要抽身却被另一股吸力牢牢拉扯,动弹不得!
林黎腹部的触手如同被连日曝晒的葡萄,肉眼可见地萎缩、干瘪,最终彻底化为齑粉,消散无踪。裂缝中那只巨大的眼睛眼看大势已去,只能无能狂怒地低吼一声,舍弃掉进入顾淮的那半分身,关上裂缝消失在这个空间。
吸完后的林黎容光焕发,饱得几乎想打嗝。
突然,金色的文字在虚空展开。
自从App升级了语音功能后,只会在有重要的事时才会使用文字形式提示。
出现的是总排行榜。只见代表她的“棋子”光标缓缓向前移动一格,超越了“沙漏”,攀升至第二位!
此刻,所有选手都瞠目结舌地看着突然弹出来的排行榜,不明白棋子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能升得这么快!
已经回到出发点的玫瑰最先反应过来,暗暗猜测这惊人变动与刚才那道邪神分身有多大关系。
就算是分身,那也是邪神的分身。他有能力从邪神的眼皮底下溜走,可不代表他就敢跟祂对着干,甚至妄想干掉祂……至少目前的能力不行。
因此棋子的这波排序提升才更加令人讶异。玫瑰原本以为自己跟棋子相差不大,甚至棋子只是一时好运才凑巧排在了自己前面,现在看,对方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这么一想,他接下来的布局还得做些变动。他可不想早早就跟棋子这家伙对上。
另一边,林黎无暇顾及众人的震惊。她现在心情极佳,连带着看白头发都顺眼了不少。
没了邪神力量干扰,顾淮的异能阈值回落到了临界点下,眼睛的异常也全都消失了。他本应该恢复神智才对,但此刻看上去像整个人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似的。
永远锐利冷静的双眼中蒙上了一层罕见的迷离,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浅色的眸子中除了林黎的身影,似乎再也映照不出其他事物。编束的银发已然散开,如流水般披散在肩头。
平日里被强大实力和冰冷外壳严密包裹起来的男人,在此刻毫无保留地显露出来,带着一种剥离危险后的诱人感,仿佛一只被迷晕后予取予求的猛兽。
【本次大成功将短暂加强您此前施加在目标身上的魅惑效果,期间目标将对您言听计从,持续时间30秒】
顾淮似乎对她停下的举动感到不解,微微蹙眉,便要再次俯身吻来。
林黎眯起眼,尝试命令道:“停下。”
对方看上去很不满,但还是顺从地停在了原地。
“林黎?”
低哑的声音中带着困惑、不满和克制的渴望。薄唇线条微微开合,褪去了平时的锐利,反而显得有些柔软。
这样脆弱又全然依赖她的顾淮,与平日那个冷静自持的队长判若两人。这种极大的反差,瞬间点燃了林黎内心的恶作剧欲望。
她的嘴角压不住地上扬,目光在这张又欲又禁欲的脸上流转,对上那双迷离的眸子。
“林黎也是你叫的?”她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叫我主人。”
“主人。”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扫过她的指尖,像羽毛般轻轻扫过她的心尖。
林黎不由地抚上他如雕刻般的眉骨和鼻子,如同端详一件心仪的藏品,“以后,你的身体和灵魂,全都属于我。”
“是。我的身体和灵魂都属于主人。”
林黎被逗得笑起来,活像个得意忘形的反派。
App大概也看不下去了,发出“叮”一声轻响,倒计时变为红色,进入最后10秒。
林黎收起玩心,正色问道:“安全局手上掌握的,关于林黎的证据是什么?现在存放在哪里?”
48. 布谷岛
根本没有人想到邪神会降临在这个副本。
按照安全局档案记载,邪神污染事件占比极低,而且大多出现在S级及以上难度的副本,通常还是因信徒举行仪式或被污染的诡异作祟导致。
极少有邪神本体直接降临的情况,更不用说发生在A级副本里。
像这样毫无征兆,没有召唤阵和仪式,邪神自行撕裂空间出现的案例,简直闻所未闻。
这就像一个人类有天突然想扒开蚂蚁窝瞅瞅它们都在干嘛一样匪夷所思。
正因发生概率太低,安全局才放心让顾淮在外行动。以他的异能等级,普通污染很难影响到,加之进副本前刚注射过抑制剂,几乎不存在失控的可能。
可偏偏所有小概率事件撞在了一起。
萧铭清醒过来后,第一时间想到了顾淮那危险的阈值状态,心头顿时一沉。
就在这时,脚下冰面突然剧烈颠簸起来,密集的冰裂声噼啪炸响。冰面失去控制,极可能意味着顾淮此时的状态堪忧。
一旦他的阈值突破那条红线,很可能会立即异化为诡异。
以顾淮的实力,恐怕对副本里所有求生者来说都将是灭顶之灾。
各种后果闪过脑海,萧铭焦急地穿梭在人群中搜寻起来。
与此同时,挣脱束缚的巨鸟再次发出刺耳鸣啸,俯身啄向冰面上的人群。
多数人还未从邪神的精神冲击中恢复,来不及反应,就感到身体猛然悬空,紧接着便倒着头滑进了一条阴冷黑暗的通道,彻底失去了意识。
冰面裂缝在不断扩张,无数浮尸聚集在裂隙间,仰着惨白的脸孔,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冰面上已经乱作一团,落水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此刻没人再顾得上争斗,抢到旗子的人全都拼命冲向停泊在边缘的小船。
“那是我们的船!”
“滚开!”
“喂!你上错船了!”
就在萧铭找得都快绝望时,胳膊突然被人拽了把。
不等看清来人面孔,对方就像寄存心爱的大型毛公仔一样两手抱着昏迷的顾淮往他怀里郑重一塞,丢下句,“送去雕塑”就跑得没影了。
萧铭:……
对方的动词用得好怪,是他多心了吗?
林黎带不动两个人,都是珍贵的财产,自然就只能先找人托运其中一个。
她迅速返回原地,将倒在两具尸体上的叶瑶背起,继而兔子般在不断开裂的浮冰上轻盈地跳跃,逆着人流冲向雕塑基座。
忽然,余光在人群中瞥见两道熟悉身影,络腮胡和鸡冠头。
络腮胡能活到现在倒是能理解,他看上去粗犷却心思缜密,实力不俗。但鸡冠头能幸存,就显得有几分狗屎运在里面。
林黎想到信仰值和紧缺的信徒,本着既然顺便就撒撒网的心态,朝他们打了个“去雕塑”的手势。
“他疯了!”鸡冠头失声大喊。
巨鸟阴影笼罩的频率越来越高,每次俯身都会掠走一两个尖叫的求生者。浮冰不断裂开,浮尸塞满了每道缝隙,不时有惨白的手臂伸出,将倒霉蛋拖入水中。
这时候返回,可以预见到时候没有船,四面环水,上有怪鸟啄食,下有浮尸围堵,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身旁的络腮胡稍作迟疑后,竟然还真的转身追向了前方那道人影。
鸡冠头眼神晦暗地瞥了络腮胡背影一眼,想到自己的异能,最终还是选择相信直觉,继续随人流向外逃去。
叶瑶醒来时,发现自己正靠坐在雕塑与基座连接的平坦区域上。这里角度刁钻,巨鸟受结构限制无法攻击到,同样,高度也刚好是浪花溅不到的距离。
她松了口气,这才有时间查探四周。天际的裂缝已经消失,脚下冰面正在急速崩解。从高空中能清晰看到,所有冰块,无论大小都正以雕塑为中心高速旋转,且转速越来越快。
“这座雕塑底下恐怕连着泳池的出水口,”林黎解释。
“你是说……”叶瑶咽了咽口水,“水底正在形成巨型漩涡?”
以目前看到的规模,一旦完全形成,别说那几条小船,就是再大数倍的船只也会瞬间倾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测,脚下猛然传来轰隆巨响,泳池水位开始肉眼可见地急剧下降!
浮冰顺着漩涡飞速旋转,几乎拉出白色残影,接连消失在基座处的漩涡中心。
连大块冰面都如此,更别提那些小船,池面上的船只几乎眨眼间就没了大半,仅剩两三条在风暴般的巨浪中勉强挣扎。
林黎在其中一条船上瞥见了鸡冠头的身影,眉梢微挑。某方面来说,这家伙的运气确实不错。
又翻了两条船后,最后幸存的那条船在几名异能者几乎掏空防御道具的代价下,终于挣脱漩涡范围,疾驰向远方。
鸡冠头回身望见雕塑上遥望自己的人影,一股胜利者的自傲油然而生。络腮胡比他强,瘦子比他聪明,但活到最后的却是他。
这就是主角和炮灰的区别!
没错,鸡冠头的异能并非冰系,那只是他用道具伪装的表象。他真正的异能是类似“主角光环”的运气加持。
当然这能力有个微不足道的瑕疵,那就是他身边人的运气会变得极差。正因如此,他才需要伪装异能,混淆视听。
鸡冠头畅快大笑,得意洋洋地朝雕塑上的人比了个“永别了”的手势,彻底消失在了浓雾中。
可惜他的得意仅持续到靠岸前。
“为什么不让我们上去?”鸡冠头朝池边几人惊恐大喊,“你们肯定有办法对不对?快告诉我们怎么上去!”
然而几人都是沉默不语,只用嘲讽的目光看着他们,如同在看一群死人。
“快说啊!没时间了!”鸡冠头无视了耳边哗啦作响的水声。
“来不及了……”
一个让他头皮炸裂的熟悉声音突然响起。
鸡冠头颤抖地回头,只见湿漉漉的瘦长脸和齐肩发正诡笑着趴在船尾,惨白的手朝他伸来。
生死关头,鸡冠头脑子难得灵光了一次,猛然想起林黎之前“别碰冰面”的警告。他急看向岸边几人,果然他们身上都没有沾水的痕迹。
他这才明白瘦子为什么要往回跑,因为浪太大,就算不淹死,也肯定会淋湿!
她早就知道了,却不跟他说!
鸡冠头咬着牙双目赤红,神经质地喃喃:“我是主角,不可能上不去……一定有办法……”
“一定有办法……”带着消毒水味的冰冷气息喷上他后颈,学着他的话重复道,“一定有办法……”
扑通。
香蕉船上已经空无一人。
……
“没了船,我们要怎么离开?”
络腮胡看着远去的鸡冠头收回复杂目光,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就没什么好后悔。
“到时候估计用不上船了。”林黎向下指了指。
漩涡已扩张到极致,不过十几秒时间,浩瀚池水几乎被排泄一空,咆哮的漩涡在排水口处消失,露出池底湿滑黏腻的瓷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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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骤然寂静,只剩水珠从雕塑滴落的“嘀嗒”声。
众人扶着冰冷的雕塑向下望去,顿时头皮发麻。
基座下方,无数虬结树枝如活物般蠕动着,密密麻麻塞满了整个排水口,甚至有不少扭曲着在池底蔓延开来,俨然一株生长在池底的大树,只是枝杈间不见一片树叶。
暗沉的枝干间,无数蛆虫般的白色物体正在扭动。原本以为被卷入排水口的浮尸,正被蠕动的树枝紧紧缠绕。
“原来是这样。”若有所思的低语引来另外两人的注视。
“什么?”
“这棵树占据了出水口,平时靠控制水流将浮尸卷过来觅食。浮尸以树枝中的卵为食,鸟又以浮尸为食。两者在这个泳池里形成了一个扭曲而合理的食物链。”
叶瑶忍着恶心看了眼下方被树枝卷入的大片浮尸,问,“那它不应该排干池水才对。”
这样虽然能饱餐一顿,但长远来看,断了食物来源,树自己也会饿死。
“也许这次排水不是它控制的。”林黎说完,开始沿原路向下攀爬。
叶瑶与络腮胡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跟上。
基座面积约教室大小,边缘的旗子已被尽数取走,只剩一排黑色插孔。
林黎从怀中取出旗子,缓缓插入孔中,同时侧耳贴近。插到底时,果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咔嚓”。
“这些孔连接着排水口塞子的机关。所有旗子被取走后,排水口就会完全打开。”林黎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一道恍然大悟的声音忽地传来,不知道偷听了多久的人影从上方翻跃而下,落在三人之间。
叶瑶和络腮胡打量着眼前穿露脐短衫和超短裙的少女,目光最终定格在对方明显的喉结上,表情顿时一言难尽。
林黎:……
紧接着,又有多人接连跃下。
顾淮正好落在林黎身旁,垂眸与她对视时,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忽然有些不自然,僵硬地别开脸望向空旷池底。
林黎眨了眨眼,想到他貌似不喜欢与人对视的奇怪毛病,也就不在意了。她扭头看向人群。
出乎意料,除了顾淮、萧铭和云安宁,叶瑶队伍的几名队员竟然也在,此外还有几个零星的生面孔。
“队长!”叶瑶惊喜叫道,随即后怕地说,“我还以为你们……”
“可惜还是折了几个……”何队勉强笑了笑,难掩落寞,“他们没撑过去。”
“多亏瘦子,否则就全军覆没了。”见队伍气氛低沉,吴航大咧咧揽住林黎肩膀,调节气氛道。
顾淮微微侧过脸,目光正好落在他的胳膊上。
“看见你往回跑,我们就知道你肯定有主意了,一合计就都跟了过来。”吴航笑着说,搭在林黎肩头的手条件反射地紧了紧。
“池底有字。”一直沉默的顾淮突然出声打断道。
趁众人的注意力转到泳池上之际,他不动声色地将林黎拉离了吴航的手臂。
逐渐干燥起来的瓷砖上正缓缓显现出片片血红色字迹,带着深深的划痕,俨然是许多人用指甲硬生生刻出来的。
我不想死!!
快逃!
他们都被怪物寄生了!
字迹大小不一,笔画凌乱,密密麻麻地占据了整个池底池壁,铺天盖地的绝望与恐惧气息迎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东西?”边北舟眯起眼,指了指泳池中央。
那里正散落着些皱巴巴的纸片状物体。
49. 布谷岛
池底的水已经彻底干了,只留下一丝混合腥臭的淡淡氯水味。
纸片散落得到处都是,干了以后变成皱巴巴的一团,边缘还泛着陈旧的黄色。
林黎瞥见纸上的字迹,睫毛微动。指尖触到纸的瞬间,耳边响起清脆的系统提示音:
【恭喜您获得离岛船票x1】
【提示:船票只可在非寄生状态下使用】
林黎目光一凛。
这意味着她之前对所谓喂养任务的猜测是正确的。按部就班地养完五天鸟并不是正确的通关方式,寻找契机提前离岛才是生路。
提示的“非寄生状态”,实则也是在暗示时间节点。
寄生结束意味着雏鸟成长为了成鸟。按照目前两天百分之50的成长进度推算,结束寄生的时间点应该会在第四天清晨。
“这是……船票?”边北舟捡起一张翻看。
“大概是那些浮尸留下的,”林黎仔细察看票面,发现关键信息都已经模糊不清,“恐怕它们生前都是想要离岛但被灭口的仆人。”
顾淮微微侧目,“仆人?”
林黎顿了顿,语气自然地说,“迷宫宝箱开出来的线索,这家酒店以前似乎是老板的私人宅邸。”
萧铭沉吟,“岛上发生的事肯定与这位老板脱不了干系。酒店职员对鸟人异变的态度蹊跷,应该知道些内幕,可以从他们身上着手。”
“等等,”吴航满脸疑惑,“我们不是只需要做完五天任务就能通关吗?为什么还要查以前的事?”
这话问出了大多数人的疑惑,毕竟导游提出的五天打卡任务是看得见的风险,但要在副本里查其他的陈年旧事,无异于会面临更多不确定的危险,没人想节外生枝。
“五天打卡通关只是我们根据过往经验的推测,”萧铭说,“实际上导游从来没有明确承诺过期限到了就能离岛。”
众人顿时骚动起来。假设萧铭的推断是真,那么眼下已经明确的通关目标将变得不确定,甚至他们连对怎么通关都一无所知。
“副本受到规则约束,即使是A级本,引导者也不能完全隐瞒通关信息,”一个穿着休闲衫的男人沉声说,“五天打卡任务不可能跟通关毫无关系。”
“是相关,但不是全部,”萧铭看了他一眼,“导游刻意隐瞒了最关键的一环。”
休闲衫一怔,“什么事?”
萧铭举起船票缓缓说,“像这种固定时间和行程的团队游,往返船票都应该提前订好才对。但我们身上却什么都没有。而且下船的时候我留意过,岛上码头没有售票处。”
众人听完,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慢慢地蔓延上来。
“我们被困在岛上了。”叶瑶喃喃道。
“不一定。”林黎指尖轻点老票背面小字,“这张船票上面只标注了登船时间,但没有年份日期,也许还能用。”
柳暗花明让众人顿时露出了喜色,纷纷弯腰捡起地上的票。
“那我们现在打卡完五天任务是不是就可以离开了?”吴航捏着船票,感觉简单得有些不真实。
“还不行,”林黎摇头,“确切说,这些票还不属于我们。”
吴航望向出声的林黎,茫然地问,“什么意思?不是捡了就是我的吗?”
“船票采用实名制形式,要使用,必须先修改乘船人信息。”萧铭指了指背面的说明文字,同时暗暗打量了瘦子一眼,讶异于对方对线索的敏锐度。
他的反应很快,对线索的敏锐度很高,这样的人之前为什么会一直不声不响地待在李昌的队伍里?
刺啦。
纸片撕裂声伴随着惊恐的低呼从队末传来。
众人立即转身望去,只见一个平头男手里捏着半张票,惨白的脸上满是不知所措。
他颤抖地丢掉手上的半张票,语速飞快地解释,“我,我只是怕万一弄丢,所以想再捡一张备着。反正这里票还有很多,没想到这张下面就像牢牢粘在地上一样,我没防备就……”
林黎瞥了眼地上的票,发现撕口正好沿着检票用的撕裂线。
“看来副本强制限定一人一张。”萧铭若有所思地说,“这正好说明了这些票确实有着特殊的作用。”
所有人都面露喜色,除了平头男。没人发现他的面色变得煞白,揣进口袋的手不住发抖。
原本完好的那张票竟然也莫名撕成了两半!
为什么?他明明记得第一张没有被撕过!
周围人脸上的喜色顿时像无数细针,扎痛了平头男的眼睛。他看着他们手里完好的票,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神色顿时冷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哨声穿透雾气,从对面传来。
络腮胡掏出迷你日晷状的道具,面色微沉,“只剩5分钟了!”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咔嚓咔嚓的异响,一直安静得跟背景板一样的鸟雕塑突然俯身,尖锐的鸟喙猛地啄向他们。
同时还有蛇一样的棕黑色气根,一改此前的懒洋洋,铺天盖地般涌来。
“快走,是时限截点的剧情杀!”
众人神色一凛,纷纷掏道具,或是使用异能,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冲,眨眼间,四周一空,只剩下被双禁的林黎还在原始地迈着双腿奔跑。
“要捎一程吗?”吴航活像小学鸡一样炫耀地摆摆手臂,锃亮的金属辅翼向两侧刷地展开。
林黎看了他一眼。
有免费的交通工具上门自荐,不坐白不坐。
然而才刚往那边动了下脚,腰间陡然一紧,扇动的微响掠过耳际,眼前画面闪过虚影,再回头已经几乎看不清吴航的表情了。
林黎眨眨眼睛,目光落在轻轻扇动的白色冰翼上。
羽毛根根分明,剔透又轻盈,其中一根还似有若无地微侧,恰好落在林黎眼前,细微到几乎能看见绒毛,完全想象不出是冰凝结出来的。
林黎:懂了,他在炫技。
林黎转过头,与顾淮四目相对。
说真的,他这样子飞真的安全吗?
林黎一边让自己对顾淮的开车技术有点信心,一边睁大眼睛惊叹道,“不愧是淮哥!”
顾淮轻轻地转开视线,语气平淡,“你对诡域规则很敏锐。”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98615|1782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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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问句,是陈述。
“我以前在桌游社打过三年工,”林黎眨了下眼睛说,“对规则线索什么比较敏感。”
顾淮看过她的档案,知道她没说谎,轻轻点了下头。
他侧过脸,目光沉静,“你现在比一开始活泼不少。”
就林黎在冰面上东窜西跳表演的猴子偷桃,从前那什么柔弱不能自理百分之九十九点五是假的了。
林黎没觉得意外,早在自曝的时候她就想好了。人既然已经进了安全局,诡域也不能不进,那么柔弱小白花人设早晚会变累赘。
不如趁这个机会借悲惨童年黑诊所的故事转型成聪明坚强还仰慕救命恩人的忠实迷妹。
“淮哥,在你身边我就不需要演。”林黎声音很轻,末了语调还有些微颤,几乎就是变相的二次表白。
顾淮默然片刻,声音放缓,“你的伤口……”
“我从原先的瘦子身上拿了治愈道具,”林黎语音停顿,怯弱迟疑地望向顾淮,“……可以吗?他那时候已经……所以我想是不是……”
“你做的没错。”
冰翼微振,下秒,两人轻盈地落在泳池边上。
林黎本以为泳池尽头很远,没想到才三四分钟左右就到了。
雾气比出发时淡了不少,此时只是围绕在泳池外围,可以清晰地看到池边已经等着好一些人了。
林黎目光一扫,就大概有数了。
这些人基本都是对邪神相对有抵抗力的“布谷鸟”们,以及他们寄养的“巢穴”。
同时,对面这些人看到他们,脸上也都露出了惊疑,显然没料到在那么大的浪涛下竟然还能有人存活。
先不说顾淮,他之后从梯子爬上来的一行人数量也不能算少,而且全都没有任何阻碍地上了池边,这说明他们不但挺过了大浪,还都没有沾到水。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玫瑰的目光在形迹似乎很亲密的两人间游移。
他离开的时候两人打得火热,现在依然火热,但意义完全不同。
棋子的短板众所皆知。
他没有信徒,这意味着他缺少自己的势力,很多诸如探听消息搜集资源的事上肯定会显弱势。
但如果信徒数量只是对方的烟雾弹呢?
棋子要是能借着顾淮的关系,渗透整个安全局,那么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不需要信徒,整个安全局就是他的隐形势力。
玫瑰想着,眼底的目光越加深沉。
当最后一个人踩上池边,哨声再次响起,四周雾气应声消散,游客的喧哗声与孩子的嬉闹声顿时涌到耳边。
“我瞧瞧,看来大家都顺利通关了!”圆脸导游插着腰,满意地说。
视线掠过锐减的人数后,他的语气似乎更加欢快了,“酒店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特色海岛午餐!没其他问题的话,请各位跟我来!”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人群中有只手举了起来,目光顺着往下,对上那张熟悉的瘦削面孔,顿时眉头重重一跳。
可恶,三分之二的死亡率都卡不掉这家伙吗!?
50. 布谷岛
天空似乎更加阴沉了,铅灰色的云层像厚实的棉被压在脑袋上,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导游欢快的背景声中,系统提示音蓦地响起。
【副本污染度达到百分之30】
【警示:污染度超过百分之50后,副本内将产生不可预料的扭曲。请尽快通关,提前下班!】
这几乎是在明示,存在提前离开副本的方法。
林黎眸光微动。
看来污染度提升已经影响到了比赛的公平性,因而App才会提供线索,以平衡难度。
她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
原本浩浩荡荡几百人的队伍,现在只剩下寥寥三四十人,存活的布谷鸟估计不足二十,能活到现在的都不是简单角色。
众人面上均看不出异样,除了玫瑰。他若有所觉,微微侧目,朝她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
林黎挑了挑眉。
她不认为邪神大张旗鼓地降临只是为了她一人,一定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比如这场淘汰赛,比如APP。它的最终目的一定与邪神的异常行为关系匪浅。
系统警示意味着邪神的两次降临已经对副本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恐怕越到后期,异变会越剧烈,到时候探索难度也会急剧增加。
林黎听导游说完,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有问题!”
导游笑容僵硬:“什么问题?”
“你刚才说’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去用餐,我有问题,所以可以不去吗?”
空气瞬间凝滞。
导游脸上的微笑不变,但每道褶子似乎都透出了冷意,空气中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全场。
所有求生者都紧绷神经,暗中握紧道具以防诡异突然暴走。
导游微笑地看了林黎几秒,牙缝里慢慢挤出几个字,“您确定不去吗?布谷岛的特色餐很有名,错过太可惜了!”
“不去。”林黎斩钉截铁。
“那好吧。”
导游不情不愿地答应。
话音刚落,安静的人群中齐刷刷地举起了一片手。导游额头的青筋顿时跳动得更厉害了。
最后只有一半信了导游邪的要去试试特色餐外,剩下的求生者都用同样的理由婉拒了午餐安排。离开泳池区后,众人立刻四散开来。
“真的没关系吗?”叶瑶小声问。
“介绍五日打卡活动时,导游用的是’务必参加’,但刚才的话里没有强制性用词,”林黎分析道,“我更倾向这是诡异在利用导游身份,给求生者安排浪费时间,甚至带有误导性的活动。”
“这样的活动之后会越来越多,而陷入了游客必须服从导游思维误区的求生者会不知不觉浪费大量自由探索的时间。”
两队人听完顿时恍然大悟。
“所以你在泳池活动前那场戏,就是为了测试这一点?”萧铭若有所思,“游客其实不必完全服从导游的安排。”
“没错,”林黎点点头,“在旅行团中,游客需要遵守基本规则,但同时作为付费方,也有权力提出合理的要求。”
林黎说得似乎很轻松,但要不是她率先打破这个思维定式,恐怕没人会意识到这一点。
在引导者身份和诡异的双重压迫感下,求生者往往不会在没有直接危险时去反抗安排,而是倾向先听从对方。
但一旦开始跟着导游的安排走,就会在行为惯性中越陷越深,直到最后都不一定能反应过来。
想到这种后果,众人就不觉得一阵脊背发凉,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副本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浓浓恶意。
“这么一说,今天才第二天。”边北舟神色凝重。
按照5天的时限,第二天顶多算是初步发展阶段,远不到危险爆发期,然而求生者却已经伤亡惨重。
林黎想到每隔12小时的淘汰惩罚。假如不提前离开,包括今天在内,接下来四天还会有8人死亡。
她刚才大致数过,积分榜上现在只剩下15人。为了自保,所有人一定都会不择手段地积攒积分,最快的方式就是杀掉竞争对手。
自相残杀,加上副本本身存在的危机,以及无法改变的淘汰制,人数必然锐减。假设在第四天凌晨前,只剩下林黎一个人了呢?
就算积分再多,她也逃不过被淘汰。更不用说第四天早晨离开还仅仅是个初步猜测。
这才是淘汰制度最恐怖的地方,它会自然而然地将所有人导向团灭。
“你想到了什么?”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如果没有邪神干预,死亡人数不会像现在这么多,”林黎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话,煞有其事地苦思道,“祂出现得太蹊跷了。”
“是啊!”边北舟大咧咧地附和,“从来没听说过在没有仪式召唤的情况下,邪神会主动降临诡域。”
顾淮眉头一动,“我感觉祂对你的恶意似乎格外重?”
林黎默默抿嘴,掀起眼帘时,忧心忡忡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害怕,“淮哥,我被邪神盯上,是不是死定了?”
顾淮对上有些湿湿软软的眼睛,到嘴边的话顿了顿,变为,“你不会有事。”
三道震惊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在两人间来回移动,并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顾淮扯唇,在他们思维没有过分发散前,简要说明了林黎的情况。众人顿时都露出震惊的神色。
“你才是那个林黎!”边北舟睁大眼睛惊呼,随即释然道,“我就说淮哥看上的人怎么可能那么绿茶!”
林黎不置可否,微微一笑。抓到关键词后,湿软的眼睛转向身旁的男人,故作不明,“看上?”
顾淮别开脸,对边北舟淡声道,“别胡说。”
边北舟嘻嘻笑着,对着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顾淮知道他们还没住脑,想着出去再解释,转而继续问,“像你这样情况的人多吗?”
林黎轻轻摇头,“我不清楚。”
“情况很糟吗?”云安宁见顾淮皱眉,不由问。
“非常糟。”萧铭解释,“我们原本推测求生者中混入了诡异,所以让队内各自筛查。但如果还有像林黎这样情况的求生者,恐怕会被误伤。”
叶瑶等人想到今早的事,不由后怕。如果不是林黎机智,他们可能已经把她当作诡异处理了。
这个副本的恶意比他们想的远要大得多。
“你知道怎么变回来吗?”边北舟问。
“也许替身诡异死亡?”
林黎当然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最关键的是,她现在还需要寄宿体。
“我今天好像没看到它?”她问。
“确认它是诡异后,我们就把它绑起来关在房间里了。”云安宁说。
一行人来到’林黎’的房门口,同住一间的云安宁把腕带贴近感应区。
滴一声,自动门锁应声打开,露出昏暗的房间。
就在这时,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同时系统的警告像锤子般敲在林黎神经上。
【警示:副本污染度达到百分之50】
【副本已产生扭曲!】
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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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霎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死寂中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光线彻底消失前,林黎眼前突然像聚焦失败的镜头一样模糊起来。她狠咬了口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昏昏沉沉的脑袋才清醒些许。
同时,脑海里出现了声熟悉的痛呼。
“陆扬?”林黎微微一怔。
“姐!不对,神明大人!”陆扬一下清醒过来,惊喜道,“是你吗?”
“是我。”
林黎双唇紧抿。
她知道天为什么突然黑下来了。因为就在刚刚,副本时间流速突然加快了,缘由显然出自加深的污染度。
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邪神也许没有离开,而是试图通过扭曲副本来杀死他们。
“一进副本,我就脑袋昏沉地躺在床上,像被梦魇困住一样,醒不过来。”陆扬心有余悸。
“有人。”林黎突然出声打断。
但就跟陆扬描述的那样,身体根本动不了。她只能直挺挺地躺着,眼皮沉得掀不起来,只能听着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两道沉重的呼吸声慢慢靠近。
一只冰凉粗错的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左右胳膊被人粗暴地架起。
她被拖下床,脚后跟擦过冰凉的地面,发出沙沙声响。
别墅里都铺着地毯,这意味着房间应该在地下,靠近厨房或地下室。林黎猜陆扬的身份大概是某个低等仆人。
“他们要带我们去哪?”陆扬在脑海里不安地问。
“现在估计是强制剧情,”身体还是动弹不得,感觉到他的不安,林黎沉声道,“不可能一上来就是死局,等剧情结束肯定有逃脱的机会。”
陆扬知道她的本事,听完稍稍镇定了些。
绑匪拖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地面从粗糙的石质变成厚重地毯。拐过弯,开始上楼。林黎默默数着楼层,他们一直上到顶楼才停下。
又经过一段长廊后,两人停下。一扇门被打开,阴冷潮湿的空气迎面扑来。
随着进入,厚重的毛毯触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潮湿冰凉的泥土。
“房子里怎么会有泥土?”陆扬惊异道。
确切说,不是泥土。
林黎清晰地感觉到粗糙的草叶不断擦过脚踝,他们显然正在穿过一片面积不小的草地。
与此同时,血腥和腐臭的气味越来越浓。
突然,脚下的草地消失。伴随哒哒几声,他们跨过几级木质台阶,来到一个平台上。
吱呀一声,又一扇房门打开。
“房中房?”陆扬哑声。想象着诡异的画面,他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口。
而林黎脑海中则浮现出迷宫最后那间木屋。她突然意识到,之前遗漏了一个很关键问题:
如果整个迷宫是个梦境,那么做梦的人是谁?
不等细想,她被拖进了屋里,脚下悬空,后背重重砸到冰冷黏腻的铁桌上。
浓重的血腥味堵塞了鼻子,几乎让人窒息。
脑袋从桌边垂下,后脑勺砰地撞在桌侧。突然,沉重的眼皮一轻,林黎猛地睁开眼睛。倒转的视野中是一片漆黑的房间,唯一的光源来自上方的吊灯。
忽然,一阵重物拖拽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沙—沙—
它正在朝这边爬过来!意识到这点的陆扬顿时寒毛直竖。
阴影中,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撑着骨瘦如柴的双手,缓缓爬出来,与体型不相称的臃肿腹部拖在地上,充血的眼睛透过乱发死死盯着林黎。
51. 布谷岛
陆扬低抽了口凉气,细微的气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这仿佛触发了某种进攻信号。女人猛地弓起身子,枯柴般的手臂肌肉紧绷。
啪。
头顶白炽灯骤然熄灭,黑暗吞噬了整个空间。
女人的面孔消失在视线中,只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迅速逼近,浓重的血和腐臭味扑面而来。
陆扬拼命想爬起来,手脚冰凉僵硬得仿佛不像自己的,扑腾了几次都没成功。
腐臭的呼吸喷到脸上,他顿感绝望,停下垂死挣扎。
嗤……
一簇小火苗在指尖燃起,映亮了几乎贴到他鼻尖的面孔。乱糟糟的灰发遮去了大半面孔,深陷的焦黑色眼窝里,一双布满血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四目相对,女人和陆扬同时尖叫起来。她松开猎物,迅速隐入黑暗。
林黎略显无奈,“……斯道普。”
听到令人心安的声音,陆扬才想起还有护身宝在身上,顿时松了嗓子。
“这个副本一开场就这么劲爆吗?”
“不,”林黎迟疑,“现在应该是中后期的高潮部分了。”
“???”
林黎利落地翻身下桌,快速把副本主线和机制解释了一遍。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没想到只能做一次性马甲,”陆扬沮丧地说。
“那我争取让你做可循环的。”林黎安慰。
“……谢谢啊。”
她弹了弹手指,火星落在覆盖着油脂的桌面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黑暗中传来一声尖叫,火光之外,攒动的黑影迅速朝墙角缩去。
“你怎么知道她怕火?”陆扬惊讶问。
“也可能是怕光,”林黎说,“灯灭得太巧了。”
恰好在对方攻击的瞬间熄灭,排除气氛组故意设置,那就最可能是某种保护机制。毕竟绑匪作为投喂者,肯定要优先确保自身安全。
“原来如此!”陆扬恍然,接着又问道,“我们不跑吗?”
林黎下桌的第一时间就退到了门边,但迟迟没有开门。
“不太对劲。”她皱眉。
“啊?哪里不对劲?”
“太简单了,”林黎叹气,“就凭我们俩的运气,不可能碰到这么简单的人物线。”
“……说不定是负负得正?”虽然陆扬完全不觉得刚才的情形简单。
“0+0=0”林黎语重心长。
她想了想,试探着开口,“夫人,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黑暗中传来刺耳的滋啦声,似乎是尖锐指甲划过墙面的声音。
林黎望着再次陷入寂静的黑暗,放轻声音,“难道你想让阿翠就这么白死吗?”
划痕声骤然加剧,墙根处的黑影愤怒地涌动起来,数根气根晃过虚影,直刺面门。然而不等靠近,它们就被一道等人高的弧形火墙拦下。
不得不说,陆扬的火系异能确实正好克制这种怪物,但代价也不小,就这么一会,他的半边头发已经烧没了,估计多用几次,就只能开始燃烧血肉了。
气根被火焰震慑,畏惧地后缩。
过了几秒,女人慢慢从黑暗中露出半张面孔。她默不作声地盯着林黎,也可能是已经退化到失去了言语能力,只有目光中的嘲讽和愤怒几乎犹如实质。
“吃掉我,只会更加如你的饲主所愿,”林黎挑眉,轻蔑的用词让女人阴冷地龇了龇牙,“或者相信我一次,赌一把,失败了没有损失,但万一成功了呢?难道你甘心永远被当家畜豢养?”
女人的呼吸陡然急促,愤怒的低鸣从喉咙深处传来。少顷,半张面孔缓缓退入黑暗,张牙舞爪的气根也随之隐没。
林黎看了眼,朝前迈开步子,朝木屋深处走去。
“万一她是骗我们远离火焰再攻击怎么办?”陆扬急忙提醒。
“没有万一,”林黎脚步不停,“她就是这个意思。”
“啊?”
“如果我们没办法帮她脱困的话,就只能当口粮。”
木屋面积不大,往里面走了几步就到底了,前面有两扇门,左边的紧闭,而右边那扇虚掩着。一片漆黑的缝隙间,一只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她万一忍不住,想先啃一口填填肚子怎么办!”陆扬被吓得又开始发散思维。
“快点住脑。”
“我控制不住!”
“那你想想待会想先失去哪个部位。”林黎意有所指地低头望向某处。
这个问题立竿见影。陆扬大脑瞬间空白,结结巴巴问,“就,就不能先从其他部位开始吗?”
林黎弯弯嘴角,飞快推开门进入。
整个房间都被密密麻麻的深色树根覆盖,但依稀能看出是个卧室。衣柜、床铺、桌椅一应俱全,靠门的落地镜只剩下空镜框,镜子碎片散落一地。
“床边地板上好像有图案!”
林黎抬手,在陆扬紧张的目光中,朝床边弹出一簇小火苗。覆盖地板的气根顿了顿,如潮水般退去,露出蔓延进被褥中的粗壮树根,以及环绕床铺的诡异法阵。
林黎顿时明白对方为什么犹豫,她的要害部位被法阵禁锢着。不知道用的什么材料绘制,图案线条无论怎么摩擦都没法抹掉。
她低头看了会,迅速从包裹里唤出那本沉重的大书,刷刷翻起来,凭着记忆很快翻到了想找的那页,从上到下一目十行地阅读起来。
“咦?这是什么书,怎么都是空白页?”
“《邪神:从入门到精通》”
“……”看她说得一本正经,他差点就信了。
当满屋子树枝气根开始不耐烦地躁动起来时,林黎啪合上书,丢回包裹,接着深吸口气,一道火焰凭空出现,形成环绕整张床的圈
满屋子的枝条顿时像沸腾的水一样炸开锅,朝她翻涌过来。
“冷静点。”林黎熟练地操控火焰绘制法阵图案。
要害部位被控制,女人不敢轻举妄动。她像苍白的蜘蛛一样挂在天花板夹角,阴森森地盯着他们,肚子以下部位已经与树枝融为一体。
林黎操控火线飞快画出一个繁复的新法阵,当覆盖老法阵时,火焰沿着线条燃烧起来,法阵图案肉眼可见地消失。
“这是……”
“可以理解为锁和钥匙,”林黎解释,“这类束缚法阵无法靠物理方式消除,只能使用对应的钥匙解锁。”
床上的根剧烈蠕动起来,感受到禁锢自己的力量彻底消失后,天花板上的女人砰一声落到床上,撕开被子
下面不是床板,而是又黑又厚的土壤。落地床被改成了室内大花盆,用来栽种这棵人树。
女人紧紧抓住根往外用力拔,一截淌着血水的断根被扯出。四周气根收拢支撑着她的身子,像直立的鱿鱼似的朝林黎挪来。
“她是不是要过河拆桥?”陆扬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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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不是。”
女人与林黎擦肩而过,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咚,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是把钥匙。
木屋大门洞开,伴随着砰砰枪响,两个男人惊恐地惨叫起来,很快所有声音都被血肉啃食的响声取代。
良久,陆扬才找回声音,“如果我们刚才直接开门出去的话,是不是会立即被打成筛子?”
“大概吧。”林黎捡起钥匙转身出卧室,来到左边紧闭的房门前。
钥匙顺利插进锁孔,拧开。门后是间不大的书房,四壁书架堆满了记录各种秘仪法术的书籍。
林黎走到桌前,目光转了一圈,落在金发女人的相片上。
这显然不是夫人,那很可能就是男主人那位传说中的初恋了。
她翻了翻桌上的笔记本,复活、新生的字眼频繁出现,除此之外就是密密麻麻的相关秘仪记录,但它们都被一一划掉,划痕越来越重,最后笔尖几乎划穿了纸面。
然而到了末尾,笔迹再次轻快起来,在长长的赞美神的祷词结尾后,流畅的字迹写下一串数字。
“这是什么意思?他最后精神失常了?”
林黎抬起头,看着四面书架若有所思。
目光慢慢落到一处,她绕过书桌径直走到书架前,默念数字最后两位,食指在书脊上掠过,落到中部一处,抽出。
黑色的硬壳书封上,赫然用金线绘制着一棵怪异的大树,一条条扭曲的枝干像触手般扭在一起,组成树的模样,粗壮的树干处镶嵌着一张张人形面孔,它们都闭着眼睛似乎在沉睡。
记录描述这棵树是一位次级邪神库恩,是丰壤之母的造物,祂能够在吸收的生物物质基础上,再次重构,创造出对应的新生命。
林黎立即明白过来。理论上,只要控制祂吸收的对象,那么最后新生的生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她的转世。
看上去似乎跟复活新生差不多,但稍微想一下就会明白,邪神的造物怎么可能正常呢?从结果也能推测出,最后肯定是出了什么严重问题。
但当时男主人早已精神失常,坚信自己找到了复活爱人的正确方法,并且还这么执行了。
但如果这是事实真相,那么为什么最后异化的是女主人?
林黎夹书的手指弯了弯,突然想到了什么,飞快往后翻页,找到库恩造物形态那部分,一颗熟悉的白卵映入眼帘。
巢寄生,试管生子,生食,异化……
所有线索碎片在此刻串联起来,逐渐拼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男主人为了复活爱人,求助邪神库恩,然后将诞生的卵植入女主人体内孵化,最终导致她被污染异化。
【剧情已解锁至60%】
系统的确认让林黎嘴角轻勾,但随即又抿紧。
按照刚才的推测,故事已经串连完整,但解锁进度才堪堪过半,说明其中还缺了个好一块谜底没有被揭开。
“你有没有觉得……”陆扬突然出声,紧张地问,“照片里的女人在看我们?”
林黎顿了下,扭头望去,正好对上金发女人移向眼角的眼珠,又细又小,目光如有实质般阴冷。
紧接着女人的双眼部位腐蚀变黑,底下蠕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开相纸出来。
【警示:副本污染度达到百分之60】
系统提示音还没落下,四周场景就开始扭曲起来。
52. 布谷岛
墙壁与天花板变得柔软黏腻,像呼吸般缓慢起伏。吊灯、桌椅、书架随着波动的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陆扬盯着照片上的两个黑洞,上个副本的恐怖记忆瞬间复苏,双眼开始幻痛起来。
“是,是祂吗?”他带着ptsd患者特有的敏感,颤声问道,“我们又没做什么,祂为什么会追我们到这个副本?”
“就是,”林黎面不改色,只字不提自己打出过的成就,平静接话,“我们又没急支糖浆。”
陆扬默了秒,才确认她刚才确实接了个段子。他深吸口气,带着点侥幸问,“神明大人,你打得过祂吗?”
“暂时还差亿点,”林黎斟酌用词,安慰道,“别担心,邪神的力量在门外世界会被大幅削弱。”
话音刚落,书房门砰地一声自动紧闭。
“……那我们现在算是在门内还是门外?”陆扬小心翼翼地问。
林黎突如其来的沉默让他感到丝不安,随即听见她轻轻吸了口气。
“都是幸运E的日常罢了。”
她握紧冰凉的门把用力拧动,门锁却纹丝不动,更糟的是,门缝在扭曲中逐渐弥合消失。
四壁蠕动的幅度越来越剧烈,所有物体表皮都开始鼓起密密麻麻的气泡,在颠簸中不断炸裂,飞溅的绿色粘液所过之处,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不过片刻,地板上已经积起了薄薄一层脓液。整个房间都在滋滋声中融化,变成黏糊糊的一团,接着又有新的气泡从脓水中冒出,如同肉粒般布满墙壁和天花板。
转眼间,这里变成了一个蠕动着的怪物胃袋,而他们则是将被消化掉的猎物。
“我们是不是哪步做错了?”陆扬惊慌地问。
林黎迅速复盘了一遍,从被拖进木屋到跟夫人达成协议,帮助她出逃,剧情发展方向应该都没有错。
在前一晚,她已经知道了夫人最后与后山的古木融合了,而从今晚的情况看,她一个人显然没办法逃出去,那么中间肯定有人帮助了她。
林黎认为很可能就是陆扬替代的这个男仆做的。
既然没有出错,那么只可能是副本受到严重污染后,规则开始失效了。它没办法再保护求生者,他们只能靠自己了。
林黎默了默,“不,我们神徒俩是被算计了。”
“??”
“看来只能赌一把了。”
“???”
陆扬听着平静中略带疯感的声音,心肝颤了颤,“赌什么?”
“现在开门不需要祭品。”
根据上次经验推测,开启门需要供奉大量祭品,以提供能量。但既然它已经开启过了,那么说明已经蓄够了能量。
林黎退回房间中央,在柔软的地板上站稳,以自己为中心,用火焰迅速绘制出仪式法阵。
陆扬这时候也慢慢反应过来林黎说的“门”不是书房门。
“你刚才说邪神在门外会被削弱,”陆扬咽了咽口水,“那在门里是不是……”
“会更强。”林黎当然明白,而且这没准就是邪神的陷阱。但进门还能搏一搏,留在外面却必死无疑。
“这是唯一有可能脱困的办法。”
苍白之门里的世界相当于副本的里世界,布局不会变化太多,如果能利用这个特性,或许能在门里找到逃脱密室的办法。
开门法阵略繁复,没等绘制完,陆扬另一半浓密的秀发也消耗完了。
“我这么年轻就变秃了。”他呜咽道。
“往好处想,你也变强了。”
林黎思索一秒,选择了燃烧血液,好歹这是可再生的。
大量失血让眼前泛起了黑斑,就在在身体即将支持不住前,法阵终于完成了。最后一笔火线闭合的刹那,系统提示音响起:
【您即将进入苍白之门。请注意,苍白之门需要消耗您的理性值。】
“我好像听见有谁在跟我们说话。”陆扬的声音变得飘飘忽忽。
信徒听不见提示音,显然是受到了门内混乱力量的影响。
门内充斥着无法理解的扭曲信息,会像风暴一样不断冲击常人的精神。普通人进入这里就像温室花朵突然沐浴在陨石雨下一样。
好在林黎的精神屏障挡下了大部分冲击。
“肯定是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林黎找了个他能理解的理由,接着温和地说,“如果累了,你可以先眯一会。”
关机是防止被病毒感染的有效办法之一。
“不行,我得看着你,”陆扬咬牙坚持道。
“?”
“防止你对我的身体做出无法挽回的事。”他语气凝重。
“……好吧。”一个不经意的小玩笑换来了少年终身的心理阴影。
林黎沉默一秒,不再多说,迅速环视四周。
房间里的一切还保持着异变状态,但进度停止了,就像融化一半的塑料瞬间被冷却凝固了一样。
整个房间都被笼罩在一层厚厚的灰尘之下,林黎的脚步声听起来沉闷而微弱。
“怎么办,还是没有出口,”陆扬焦急地问。
“门内世界有自己的运行规律。”
她说着,目光扫过房间,落回到那张照片上。所有东西都落满了灰尘,只有相框上干干净净。
林黎拿起相框,看了眼两眼乌黑的金发女人,转到背面,抠开背后的金属卡扣。照片背面用暗红色的墨水写着一句深情告白:
“献给我永远的挚爱,泰拉。”
在洋洋洒洒的英文下面,是一串数字。
“怎么了?”陆扬察觉到她的异常沉默。
“Terra在拉丁语里是大地的意思,”林黎若有所思,“还记得库恩是谁的造物吗?”
“丰壤之母……你觉得这个女人是祂的化身?”陆扬瞬间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如果是这样,那什么早逝白月光就根本不存在,男主人做的一切没准都是祂刻意的诱导!”
【剧情解锁度70%】
林黎眯了眯眼。
系统提示肯定了猜测,但她总觉得有点矛盾。App一面要求他们躲避被邪神,赛场却又选择了某个邪神的地盘,简直像是在故意制造冲突一样。
不过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她放下相框,直奔书架。
它们已经跟墙壁地板融成了黏糊的一团,林黎凭着记忆找到对应的书后,捏着融了大半的书脊往外用力一抽。
书本在半途卡住,同时原先房门的位置传来咔嚓的轻响,露出不规则形状的洞口。外面正是放着大铁桌的客厅,木屋大门依旧敞开着。
穿过客厅走出大门,两个绑匪的尸体不知去向,只留下了满地的碎肉和血迹。
她走下台阶,转身回望,小木屋赫然是迷宫中见过的那栋。
至此,迷宫梦的主人是谁已不言而喻了。
林黎没有多犹豫,朝着前面跑去,穿过草地是一条狭窄的走道,尽头立着一扇半人高的小门,上面光秃秃的,没有把手,也没有锁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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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推了推,但它就像焊死在墙壁上一样,纹丝不动。
“为什么这么多门?”陆扬崩溃地问,“专门盛产门所以叫门内世界吗?”
林黎刚想说年轻人看问题不要这么肤浅,但随即想到之前在爆炸公寓里同样是层出不穷的门。
难道都是巧合吗?
她后退半步端详这扇怪异的矮门,它的高度只到陆扬胸口。作为一扇通往密室的门,从外面看难道不会很惹眼吗?
……除非这根本不是门。
回忆着照片上金发女人双眼的位置,林黎两手一左一右,在门面上缓缓移动,触到两个细微凹槽时,同时摁下。
咔嚓一声,门朝外慢慢旋开。
“瞎了都要爱,”陆扬脱口而出,发现自己竟然唱出声后立马尴尬停嘴,“太顺口了。”
“好听爱听多唱。”
“真的吗?”陆扬不好意思地问。
“嗯呢。”
单细胞生物在混乱空间活得更久有科学依据,关键就在于少用脑子
林黎麻溜地钻出门,外面是光线昏暗的走廊,尽头彩绘玻璃窗外是灰白色的天空。
回身看去,出口已经自动合上,此时呈现在眼前的正是那张照片放大后的肖像,看上去与走廊上的一系列肖像毫无任何违和之处。
走廊里寂静无声,与密室内的疯狂扭曲形成了诡异的对比。林黎放轻脚步走向尽头的楼梯。
然而没走几步,她就猛地停住了。扭头一看,旁边还是那副金发女人的肖像。
“怎么回事,我们刚才明明走了好几米!”
“空间被扭曲了。”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富有节奏的哒哒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
林黎当即紧贴墙壁,悄无声息地掩入黑影中。
随着声音靠近,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像是熟透了水果在泥土中腐烂时发出的味道。
“小老鼠,”轻柔婉转的声音像冰冷的蛇滑过皮肤,“是迷路了吗?”
【理性值下降至百分之80】
林黎脑袋嗡鸣,听见陆扬发出痛苦的呜咽。女人的声音仿佛对他来说是致命毒素。
“亲爱的,一定是新上岛的那几个客人。”一个男声突然响起。
林黎怔了下,她明明只听到一个脚步声。
“原来是客人呀,”女人愉悦地说,“来,我们带您回房间。”
林黎的视线正好被一尊天使雕塑挡着,只能看见一截悚人的影子随着哒哒声慢慢显露。
它看上去十分怪异,正面是凹凸有致的窈窕女人,背面却连着个男人身躯,两人从腰部开始融合在一起。
林黎感觉到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陆扬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她咬牙看向密室门,想着重新躲进去的逃生几率有多大。
就在鲜红的高跟缓缓露出尖端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从走廊深处传来。
林黎和怪物都是一顿。
“原来在那里。”它幽幽说着,立即转身往回走。
随着它的远去,身体的颤抖逐渐平复。
“这是什么鬼东西,”陆扬虚脱般吐出口气。
不等林黎回答,一阵刺骨的寒意陡然从走廊尽头蔓延而来,半条长廊顿时都被冰霜覆盖。
“顾队他们也在这里!?”陆扬惊呼。
他没有发觉林黎不自然的沉默。
就在刚才一瞬间,她的记忆出现了空白。她竟然一下子记不起顾队是谁了。
53. 布谷岛
酒店时间线,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
“天怎么突然黑了?”
“游客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就在众人紧绷神经,等待异变发生的时候,走廊两侧的花窗却重新透进光亮。他们环顾四周,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等等,瘦……林黎呢?”叶瑶惊呼道。
众人这才惊觉,那个安静站在人群中的瘦削身影竟然在无人察觉时消失了。
顾淮面色骤沉,猛推开门,箭步冲进房内。里面空荡荡的,不见任何人影,那个顶着林黎皮囊的怪物也不见了踪影
“不可能,我们离开时明明用道具控制住它了。”云安宁难以置信。
顾淮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窗外穿插在矮树间的小路和泳池清晰可见。他们离开时还人满为患的泳池区此时几乎不见人影。
“是时间。”顾淮声音低沉,“刚才时间流速加快了。”
天空中云层厚压,光线昏暗,很难看出早上下午的变化。众人这会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一个带了时间道具的队员赶忙掏出来察看,声音发紧,“显示时间是八点二十分。”
他们结束泳池活动时大概是午后两点多,而此刻天色显然不是晚上。
“刚才不是天黑,是快进了一整晚。”叶瑶声音干涩。
“所以禁锢道具会失效,”云安宁恍然。
“那林黎呢?”叶瑶急切道,“她不可能不打招呼单独离开。”
更何况她当时的站位靠近中央,如果有走动,周围的人肯定能发觉。但现在人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两队人分头回房间找人,然而遍寻无果。眼看第三天活动时间就要到了,众人只好先回到大堂集合。
他们到时,导游已经站在中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职业化的微笑下似乎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顾淮不着痕迹地扫视在场队伍,除了他们和何队一行,其他队伍中似乎都有少人。时间加速期间不存在大规模减员风险,那么他们消失的原因恐怕跟林黎一样。
对于她的说辞,顾淮其实始终存疑。他经历过太多副本,明白多阵营机制的复杂性。按照以往经验,不能说不同阵营一定是对立的,但必然存在利益冲突的地方。
以林黎表现出来的敏锐,不可能过了一天后还一无所知。那么她有所隐瞒的部分,很可能就是利益相悖的部分,且跟对方通关条件相关。
但想到她是被牵连进这个副本,其中也有他疏忽的因素,顾淮眼底不由地掠过一丝复杂。
他既需要对队友负责,又想护她周全,矛盾心理让他在面对她时,都不自觉地更加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
“各位客人,早上好,”导游欢快的声音带着种刻意感,“看来大家都休息得不错,那么我们即将开始第三天打卡游戏。”
“众位应该发现在场少了一些客人。不用担心,他们已提前被我们邀请配合今天的游戏,”导游顿了顿,提高声音说,“回廊跑酷!”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塑胶腕带,“每队都会得到一条''失踪客人''的腕带和对应线索。3小时内找到客人并带回大堂即算成功!”
“今天怎么组队?”有人问。
导游微笑道,“各位自行组队,分11队,每队不超过4人就行!”
顾淮听见11时,眸色微动。
他们队伍刚好4人,不需要做变动。何队队伍有6人,商议后决定让叶瑶单独带着两个队员自成一组。
大堂里零散的人很快按要求分成了11队。导游依次分发腕带。
顾淮接过腕带打量,导游说的所谓线索就是一个用荧光笔标记的数字,看上去像是某个房间号。
“那么,祝各位好运!”
话音刚落,周围景象波动起来,一眨眼,大堂、导游和其他队伍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昏暗的长廊。
猩红的地毯一直延伸到尽头的黑暗中,大理石雕塑与油画在一侧规律地间隔排列。
顾淮刚想说什么,四周突然响起空间扭曲的嗡鸣,周围景象迅速褪色成灰败的色调。窗外的天空变成了一种毫无生气的灰色,含糊的无法抗拒的呓语在空气中回响。
“门被开启了?”萧铭哑声道。
……
过去时间线。
林黎细细回忆,果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细微的断层。这种程度的遗忘对常人来说很正常,但对她却是前所未有的异常。
林黎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遗忘的味道了。她垂眸思忖,很快猜到了原因。
布谷鸟窃取别人的记忆时,他们的记忆也在被顶替自己身份的怪物吞噬。在副本中待得越久,他们的记忆恐怕就会越紊乱。
林黎皱眉,“不太妙啊。”
“顾队虽然看起来冷冷的,”陆扬以为她是担心顾淮,忍不住说,“其实是个好人。”
“你们很熟?”林黎眉毛一挑。
“我上个副本后作为新人留在了安全局,期间上过几次顾队的课。”陆扬回道。
林黎沉吟,“平时没事尽量不要接近他。”
“明白,”陆扬压低声音说,“毕竟我是非法组织卧底在安全局的第一线。”
林黎眼皮子跳了跳,“不,你是第十八线。”
【警示:检测到人物场景被占用,请尽快结束当前时间线任务】
林黎微微一怔,想到刚才的人声,立即明白过来。
原本过去和酒店两条线时间流速一样,但现在因为酒店时间流速加快,时间不一致导致了任务重叠。
也就是说第三天游戏已经开始了,但他们这部分人还被困在过去,所以才出现了人物场景被占用的bug
而且不知道是因为污染导致的扭曲还是门的作用,眼下时空似乎都变得紊乱起来了。
“怎么了?”陆扬感觉到她的紧绷。
“得赶快想办法出去。”
结束过去时间线的办法有两种,一是马甲死亡,二是走完人物剧情线。
不到万不得已,林黎不想尝试死亡脱离。因为那意味着放弃信徒和任务奖励,同时还浪费了大量时间,两厢叠加,损失会很惨重。
她深吸口气,朝前走了几步,没一会便回到了原地。她想了想,朝反方向走了几步,果然也是一样。但这次放慢速度,林黎看清了空间扭曲发生的临界点在哪。
她放眼打量走廊上的排布,一长排雕塑整齐摆放,两座之间大概间隔十米,离她最近的是一个扬起翅膀的天使雕塑,刚才正是经过它时,空间出现了扭曲。
林黎小心靠近察看,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天使。
正面的女人垂着头,隐在阴影中的面色痛苦狰狞,背部长着一只正在垂死挣扎的大鸟。它的身体像是融化的蜡一样与女人脊背相合,脖子扬起,鸟喙大张,似乎在痛苦尖叫。
【理智值下降至百分之75】
林黎听着提示,睫毛动了动。
“这栋房子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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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审美好扭曲,”陆扬忍不住说。
“恐怕是这块领地邪神的喜好,”她凑近仔细打量雕塑。
陆扬望着贴近的狰狞面孔,屏息问,“你在找什么?”
“打开这扇门的办法。”
“门?”
这里只有一个长廊,哪来的门?
“这条长廊以雕塑为界限被分割成了一个个独立的空间,如果不打开''门'',我们就只能在这一小块打转。而且我猜……”
林黎话没说完,就看见雕塑的眼珠忽地转向了自己。
陆扬失声尖叫,“它会动!”
“而且我猜存在时间限制。”林黎冷静地补完话。
目光逡巡一周,最后落在女人和鸟融合的部位上,那里有四个形似锁孔的小洞,形状看起来像略扁的不规则椭圆。
咔嚓。
雕塑循着林黎的位置,慢慢抬起头,落满阴影的眼窝直直对着她。
“它好像动得越来越快了!”陆扬颤声说,“照这个速度,不到半分钟它就会完全解冻,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找到钥匙?”
“已经找到了。”林黎说。
“!”
陆扬长松口气,心想跟神明大人在一起果然很有安全感,随即又觉出不对劲。
“那为什么还不……”开门?
不等林黎回答,黑暗中响起一声咔哒。女人的手指严丝合缝地插进了四个孔洞里。
几乎同时,早就等在边界的林黎疾步冲出,这次他们果然没有再被送回原地。
“钥匙是它的手指,这些门估计都是定时解锁的,”林黎飞快解释,“但开门的同时,也是它完全解除限制的时候。”
陆扬深吸口气,哑声问,“所以我们必须等它解冻了才能过去?”
“是的,而且……”
背后骨肉撕裂的骇人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同时伴随呼啸的风声。
林黎扭身往旁边躲避,半只石鸟重重砸在了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鸟像是还活着一样拼命挣扎着,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鸣叫。在撕裂面中,可以清晰看到森森白骨和腐烂的血肉。
这些雕塑里面的芯竟然是活物!
“解除限制的雕塑不会一直追着我们吧?”
陆扬数了数,从这里到走廊尽头还有6座,顿感绝望。
“看上去是这样。”林黎抿嘴说。
【理智值下降至百分之70】
林黎躲过鸟人雕塑飞扑,一边思忖。
如果每座都要稳定扣除5点,那么到最后理智值恐怕会降到50以下,可能维持她自己的神智都会变得很艰难。
雕塑解冻速度很快,一分钟后,林黎狼狈地躲过三座雕塑的攻击,进入第四间。
她身上的的衣服已经被汗水和血水浸湿,紧紧贴着前胸后背,额头沾满了汗水,看上去异常狈。
按照这个攻势,等第五第六座雕塑加入,他们怎么都不可能坚持到最后了,更何况到了走廊尽头能不能出去还是未知数。
但为什么,App还不解锁她的技能?难道只有死亡脱离一种办法了吗?
陆扬也能感觉到两人已经是强弩之末,明白林黎已经尽了全力。他并没有怨恨,只有遗憾,遗憾自己还是太弱小了。
他颤声道,“我老家在海城,家里只有我妈,如果可以,能不能帮我转告她……”
“现在交代遗言太早了,”林黎打断他,脚步一顿,朝旁边疾步冲去。
54. [锁] 该章节由作者自行锁定
划破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痛,血珠混着汗水滑进眼睛,刺得林黎视线一片模糊。
她顾不上擦,就地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破空而来的石矛,扑到油画前。
一般来说,油画重点在画,框上不会做过多变化,但长廊上的画框雕花却都存在差异。
反常很多时候也是线索的提示。
靠近油画,林黎立刻屈起指节在画面上轻叩,画布后传来空洞的回声。
果然,后面是空的!
她尝试用力掰动画框,但它就像长在墙上一样纹丝不动。
“怎么会打不开?”陆扬刚升起一点的希望又被掐灭了。
“需要特定的解锁方式。”
林黎的目光在画框两侧游移。
左右雕花图案整体对称,但在一些枝蔓缠绕方式和符号指向上存在微妙差异。左侧纹路隐隐呈现扭曲的树形,而右侧则对应着一只残缺不全的大鸟。
种种线索在脑海中碰撞,她突然灵光一闪。
“这是个双人机关,需要两人同时顺着左右画框上的图案轨迹补完整,记住,尽量同时!”
“?!”
身后雕塑们投下的阴影正在迅速逼近,脊背几乎能感受到石面上传来的森冷寒意。
没时间多解释了。
两人分别控制着左右手按上树梢和鸟头,下秒,同时沿轨迹移动。
陆扬几乎全程屏着呼吸,尽力让动作与林黎保持一致。
在浓影完全笼罩住两人时,最后一笔完成。画框后传来声轻响,油画向外无声滑开,露出仅供一人容身的空间。
林黎弯腰躲过刺来的石爪,敏捷地钻进画后,反手关上门。
后面传来石爪刺入油画的沉闷声响,以及剧烈的撞击声,但它意外地坚固,丝毫没有损毁的迹象。随着门合上,撞击声戛然而止。
黑暗中,林黎有点脱力地靠在洞壁上,长长吐出口气。
“为什么必须同时画完?”缓过神来的陆扬忍不住问。
“从共生的男女和融合的石雕看,这个副本好像一直很热衷于凸显两个个体的共存,”林黎分析,“左右画框图案不一致,明显需要双人协作,而同时完成才能体现这个主题。”
想起那对诡异男女,陆扬不由得喉头发紧。
缓了几秒,他小声问,“接下来要怎么办?”
“油画似乎可以暂时屏蔽我们的气息,”林黎回忆关门前后的动静,推测道,“但估计也会中断下一座雕塑的开启进度。”
“所以我们还是得在外面待够时间?”
“没错,但只要算好时间差,能平安通过走廊的几率就会大很多。”
林黎估算好时间,小心打开条门缝观察,前三座雕塑在失去目标后已经回到了原位,但在感知到气息的瞬间齐刷刷地转头望来。
“我草。”
陆扬倒吸口凉气,却见林黎非但不关上,反而还敞开了点,探头打量解冻中的雕塑。
“新雕塑变化后的动作没变,”林黎说。
另三座雕塑朝着这边猛扑过来,在它们堪堪碰到油画前,她掐着秒地关上。
然后隔了会再次打开,等雕塑扑过来再关上,一通下来,整得跟遛狗似的。
陆扬明白过来。
既然解冻进度只会停顿不会重置,那么完全可以用这种开开关关的方式累积时间。
不但快,还安全,完美地卡到了副本bug
“不愧是神明大人,训狗有术!”
“大概是因为比较有调教经验,”林黎谦虚。
调教?
他眨了下眼睛,“调教……狗?”
“倒也不必把物种框定得如此局限,”林黎委婉道。
“?”
陆扬还在消化这话深意时,林黎算好时间钻出油画。
第四座雕塑已经解锁,她卡着其他三座赶到的5秒间隔,冲到下一副油画前。
有了经验,两人之后几次配合越发默契。
凭借林黎娴熟的调教技术,他们顺利解锁了第七座雕塑。
然而冲到走廊尽头后通关提示迟迟没有响起。
“看来必须离开别墅才能算逃脱成功。”
陆扬的心再次提了起来。楼底下不知道还有多少像雕塑这样的怪物,他们的逃脱几率能有多大?
林黎看了眼右手边,这里没了可供躲避的油画,取而代之的是蔓延进漆黑中的楼梯,混杂着腐臭和铁锈味的微风从下面吹来。
正前方是一块巨大的彩色玻璃花窗,斑斓的色彩组合出一副光怪陆离的画面:各种动物植物融成一体,痛苦扭曲的表情刺激着视觉神经。
身后令人牙酸的石头摩擦声飞快逼近,提醒林黎必须尽快做出抉择。
她的目光在楼梯和花窗间转了转。楼下的东西恐怕不会比雕塑好对付,更重要的是,这里是顶楼,一层层下到底,还要穿过漫长的走廊与大厅生还几率几近于零。
林黎望向窗户。
厚重的玻璃阻隔,看不清外面的具体情形,但想也知道,楼层不低,直接撞出去,巨大的冲击力和飞溅开的玻璃碎片,足够致命。
“陆扬,相信我。”她深吸口气。
脑海中另一道声音咽了咽口水,郑重地“嗯”了声。
身后,石头摩擦声越来越近,阴森的寒意不断迫近。
林黎克制住逃跑的冲动,在花窗前站定,目光死死盯着上面逼近的模糊倒影。当第一座雕塑飞扑到身后时,她敏捷地一躲。
石像沉重的身躯撞上花窗发出震耳欲聋的碎裂声,无数玻璃碎片飞刀似的射来。
林黎扬起厚重的落地窗帘阻挡,只有少数几片穿透布料划伤了手臂。
她顾不得察看伤口,踩着半截卡在外面的雕塑穿过破碎的窗洞。
微风吹散了令人作呕的腥臭,雪花般的灰烬迎面扑来。眩晕的高度下,笼罩灰蒙蒙雾气中的庄园轮廓若隐若现。
在剩下石雕冲上来前,林黎瞄准底下一处突出的装饰性石头屋顶,毫不犹豫地跃下。
巨大的冲击力让膝盖一软,险些滑落,她连忙扒住粗糙的墙面,稳住身体。
头顶上,破碎的窗户处传来轰隆巨响。
林黎头也不抬,立刻沿着狭窄的屋顶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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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移动。落下的石雕与她擦肩而过,砸穿下层屋顶后,隐隐传来四分五裂的声音,以及此起彼伏的低吼。
可以想象出他们刚才选择走楼梯的话要面对多少怪物。
“它们不是一伙的吗?”陆扬惊道。
“它们只是一年到头都说不上话的同事。”
林黎逐级向下移动,微风吹拂着被汗沾湿的头发,头顶雕塑的怒吼和撞击声渐渐远去。
双脚踏上坚实地面时,通关提示音终于姗姗响起。
【完成男仆甲剧情线,奖励拼图x2000】
【累计完成两条剧情线,奖励记忆x2】
眼前画面剧烈晃动,接着新提示音接踵而至。
【雏鸟进食时间!】
【检测到您有记忆x2,已自动投喂】
?
虽然知道只是流程,但这次连选都没得选了吗?
不等细想,熟悉的晕眩猛地袭来。陌生的触感,气味,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洪流裹挟着林黎向下剧烈翻滚。
相比之前,这次还多了种冰刺般的疼。林黎感觉自己像被紧紧禁锢在长满刺的刑具中,绵密的疼痛包裹着全身,不断吸走热量,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冰冷和蚀骨的饥饿。
这不是正常进食可以满足的饥饿感,而是更深的缺失。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个巨大的黑洞,不断蚕食着自身,只有填满它才能消除这种可怕的空洞。
晃动的视野聚焦在一张男人的面孔上,林黎被身体牵引着走向他,温婉的嗓音从自己嘴里发出。
“请允许我追求您,来补全我身体缺失的那部分,”她望着对方略带惊喜的表情,微微歪头,金色长发滑落到胸前。
林黎顿时明白过来,这次的记忆属于金发女人泰拉。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在体验一个黑洞的感受,没有情绪,只有冰冷以及饥饿,仿佛全身泡在绝对零度的冰水中。
但既然能被读取记忆,那她应该依旧属于人类范畴,但是灵魂已被邪神彻底扭曲。
眼前画面转场很快,必须非常专注才能捕捉到一两个片段。从零星出现的书籍和笔记判断,泰拉是一个非常极端的邪神信徒。
她信奉的黑暗丰壤之母崇尚生命冗余,爱即是吞噬,个体不能单独存在,必须是强迫性的扭曲的共生。
但泰拉不满足于信徒身份,她渴望成为更接近神明的存在,首先便是褪去人类脆弱的身躯。
林黎看到泰拉精心布置遗物,故意将记录库恩的笔记大剌剌地放在惹眼的位置。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推进,唯独女主人出现了意外。
明明只是个凡人,但她在与库恩融合后竟然保留了自己的意识,这导致了泰拉蜕变失败,变成了一个扭曲的非人怪物。
脑海中闪过那对共生男女的影像,一阵嗡鸣突然席卷而来。
【剧情解锁度百分之90】
【雏鸟成长进度百分之90】
【理智值下降至百分之45】
等等,为什么理智值还在持续降低?
林黎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好像一直没有听到离开门的提示音。
55. 布谷岛
林黎从按摩床上坐起身,环顾四周。
房间像个狭长的地下洞窟,四周镶嵌的地灯在弧形天花板上投射下昏黄凌乱的光束。四张按摩床由远及近排列,床尾正对着一大面巨大的落地镜。
镜中倒影随着她的动作安静回望,白色浴袍在昏黄光线下显得格外陈旧。忽然,倒影落在阴影中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点,但当林黎眯眼细看时,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她盯着镜子看了片刻,没再发现异常后便不再深究。现在她的理智值太低了,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幻觉。
目光转向床头的油画。镜子中反射的画面有些模糊,只能依稀辨认出画中描绘的是正在经受火刑的人体。
脂肪在炙烤中像融化的奶油般下垂,手臂从铁床上挣脱开,黏腻的皮肤仿佛拔丝地瓜一样拉出透明的丝线,油亮的面孔扭曲成痛苦的鬼脸。
这些诡异的画面令人不适,明显不适合放在spa房内。
不知道是不是暖光带来的错觉,林黎感觉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升高了些。
就在这时,清脆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
【任务:找到你的房号】
【奖励:拼图x500】
【失败:无惩罚】
听到无惩罚时,林黎嘴角微撇。有时候,没有惩罚就是最大的惩罚。
她躺的床在最内侧,旁边靠墙的柜台上陈列着一排高低不一的香薰蜡烛,烛芯处已经积满了融化的蜡油,散发着不知名的植物清香。
咚咚。
敲门声从房间另一端传来,伴随着温和的女声,“有客人在走廊捡到几条腕带,请问您是否有遗失?”
林黎微微一怔,低头看向右手,戴在上面的腕带果然不见了。这是能证明客人身份的唯一凭证,遗失后果不堪设想。
她想着快步走向紧闭的房门,握上金属门把时,瞥见上面挂着块提示牌,黑色铅字写着:请勿打扰。
提示牌看上去很普通。
林黎停顿间,房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是许久没见有人出来,服务员打算离开了。
如果现在不拿回腕带,下次还能这么轻易地找回来吗?
一阵莫名的焦急涌上心头。
就在她准备拧动门把时,目光下意识落回提示牌上。
门作为房间出口,在这张小地图里应该至关重要,出现在上面的信息可能没有任何意义吗?
“客人,不方便开门的话,需要我帮您送进来吗?”
寂静中陡然响起的声音让林黎心头一凛。本以为早就离开的人竟然还在外面,刚才的脚步声分明是装出来的诱饵!
里面有问题。
林黎松开手,转而取下提示牌。透明塑料套里的白纸微微移位,露出底下另一张纸片。林黎嘴唇抿了抿,抽出前面的纸,瞳孔骤然一缩。
尊敬的客人:
房门只能打开一次,请务必在离开前检查好随身物品,以防遗留。
房门只能开一次,意味着开门就必须离开,否则将永远被困里面。但她还没找到房号,现在显然不是离开的时候。
思绪转过,门把上忽然传来轻微的咔哒声。它在女声说完后慢慢地转动了起来。
这扇门竟然能从外面打开?!
林黎立即按住门,冷静回想对方先前的话,平静回复,“不是我丢的,别进来。”
转到一半的门把转了回去,门外的女声带着点遗憾说,“打扰了,万分抱歉。”
说完,脚步声转向隔壁,模糊的女声隐隐响起。跟林黎这边不同,那边竟然很快打开了门,过了会传来关门声,走廊上重新恢复了安静。
没有尖叫,没有争执,说明系统提示的无惩罚是真的。
服务员的脚步渐渐远去,接着停到了下一个房间。
林黎松开手,抹掉鼻尖汗珠时顿了顿。空气中香薰的味道变得浓郁了很多。
她转过身快步回到蜡烛前,发现才过了没多久,刚才还有好长一段的烛身已经燃烧过半,蜡油如水般淌满了柜面。
明显不正常的燃烧速度证明她的猜测没出错,房间内的温度确实在急剧上升。照这个速度,不出两分钟,整个按摩房就会变成个大烤箱。
林黎的目光再次落在四幅油画上,看起来画面应该是对升温的提示……
但越来越浓郁的熏香和疾速融化的蜡烛都是升温警示,油画看上去反倒显得多此一举,除非它有其他作用。
她重新审视油画中的人,每个人的姿势都不同,除了一个,他们的视线都望着上方。
颜料在高温下融化流动,模糊的五官竟然渐渐变得与她相似了不少。
【理智值下降至百分之40】
提示音拉回了林黎的思绪。她不再犹豫,躺回床上,回忆着画上人的姿势,上半身扬起,微微侧身,脑袋扭头回望,目光落在天花板上。
凌乱的黄色光束在这个特定角度看去竟然拼成了一个清晰的数字:4。
原来油画提示的是观察角度。仔细想想,人在床上醒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天花板,其实这已经暗示了房号的藏处。
林黎赶紧躺到第二张床上,按照对应油画的姿势找到数字。再次换床时,她瞥见镜面时僵了下。那里竟然有两个她。其中一个正站在刚才的床旁,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林黎立即望向右侧,床旁空无一人。目光转向镜子时,倒影似乎离镜面近了点,下巴低垂,眼珠向上,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微笑。
她抿紧嘴唇,紧盯着镜面,只见她躺上第三张床的瞬间,2号床边立即出现了相同的倒影,而1号床的倒影几乎已经贴到镜面上。照此推算,躺上最后一张床时,它恐怕就会突破镜面出来。
更糟糕的是,理智值过低带来的副作用开始显现,大脑混沌,思维变得迟钝。
林黎摒弃杂念,记下第三个数字。站到第四张床前深吸口气,以最快的速度躺下。
镜面碎裂声在耳边炸响,她冷静地调整身体姿势,视线捕捉到数字后,立即跳下床冲向大门。
金属把手握在掌心仿佛烙铁一样烫。
林黎咬牙拧开,闪身钻出门,反手带上。逐渐合拢的门缝中,四张融化的面孔蜂拥而至,皮肉已经在高温下融化,五官模糊。
它们的模样看上去跟油画上的人一摸一样。
【任务完成,奖励拼图x500】
【任务:逃离回廊跑酷游戏】
【奖励:拼图x1000,记忆x1】
走廊上正常的温度在可怕室温对比下显得格外凉快。林黎靠在冰凉的墙上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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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扫过门牌,银色铁牌上刻着四个数字:1205
她的目光停了下,扫向四周。略显逼仄的走廊上铺着陈旧的红毯,单侧墙上排列着紧闭的房门。突然,隔壁1206里传来剧烈的撞击声。
“救命!好热!”
“外面有没有人,开开门!”
邻居已经开过门,那么现在肯定开不了了。
这时,纷杂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四个人影出现在拐角。
他们看上去有些狼狈,满身都是被锋利刀刃划开的口子,但没有烧灼的痕迹。额头布满汗珠,不过从气喘吁吁的样子看,应该不是因为从烤箱房逃脱,而是剧烈运动导致。
他们根本顾不上处理伤口,目光急切地扫视门牌。其中一个瘦高个男人嘴里不断念叨,“1206……1206……”
“1206在这里,”林黎好心地给他们指了指。
四人闻声忙不迭地跑过来,听到房内逐渐虚弱的撞击声后脸色大变。瘦高个拼命拧动门把,但它就像是个装饰似的一动不动。
四人轮流用力撞门也无济于事。1206内很快没了声息,里面的人显然已经死了。
四人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个子略矮的硬汉脸轻轻抖着肩,眼眶通红,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模样。
林黎在猛男落泪前,默默挪开了目光,扫见瘦高个手中捏的腕带时顿了顿。
“那是1206的腕带吗?”她若有所思地问。
瘦高个表情空白,双眼茫然地点点头,“他死了……我们完了。”
林黎意识到系统任务指的房号是什么意思了。
从目前推测,第三天游戏应该将求生者分成了两方,寻找方与被藏方。寻找方手上有标记房号的腕带,目标就是找到对应的被藏方。
从几人的反应看,这支队伍要找的就是1206房。
林黎望着开始抱头痛哭的四个男人,陷入沉思。
不知道队伍间有没有竞争关系,这决定了她要不要告诉他们真相,1206房里的人不一定是1206。
因为她刚刚拿到的房号就是:1404。
游戏明显玩了个信息误导的把戏,房间号与里面被藏者根本不存在对应关系。这就是为什么系统提示“找不到房间号也无惩罚”的原因,因为真正的惩罚会在两方接头后才降临。
到时候,不管是腕带多人少,还是腕带少人多,不清楚自己房号的求生者都只能瞎猜,真正把命运交给命运。
与此同时,另一个楼层,1404房门前。
“砰”的一声巨响,顾淮一行暴力破开了房门。历经各种陷阱,好不容易找到这里的四人,望着空无一物的房间,都陷入了沉默。
“什么情况,1404是跑了还是被转移了?”边北舟揉着胀痛的脑袋问。
“难道1404指的不是房间号?”萧铭思索道。
顾淮皱着眉,仔细扫视房间。室内积满了灰尘,明显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不,”他停顿了下,声音微沉,“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误区……”
就在这时,走廊的广播突然响起一个刺耳的声音。传入耳朵的瞬间,所有人都感觉仿佛有一根狼牙棒猛地插入脑海,疯狂搅拌。
56. 布谷岛
1206门口。
广播声成功止住了四个大汉痛哭。他们捂着脑袋面露痛苦,直到噪音被温和女声替代:
“尊敬的客人们,现有未知身份人员逗留酒店,工作人员已前往清除,请立即回到房内,以免被误伤。”
“未知身份人员?”四人中穿着花衬衫的男人茫然重复。
“无所谓了……”硬汉脸颓废蹲下,“反正已经死定了……”
“还没有哦。”
四人齐刷刷转头,看向那个帮他们指路的好心人。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有救?”瘦高个不敢置信地问,“难道1206还没死?!”
“不,他确实死了。房间里的温度会持续升高,现在还没离开的人应该都死了,”林黎望着双眼重新灰暗下去的四人,话锋一转,“但是1206房间里的人,不一定是你们要找的1206房主。”
在四人惊疑的目光中,她指了指身后的门牌,“比如,我的房号就不是1205。”
“你是说1206可能还活着?”硬汉脸猛地站起来。
“没错,”林黎打量着重新点燃希望的四人,贴心地略去了1206没逃离初始房间的可能。
见气氛到位,她适时泼出把冷水,“但如果不尽快找到,他可能马上就要死了。”
四人刚扬起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你耍我们?又说1206没死,又说他马上要死,”硬汉脸沉下脸,近一米九的身躯投下压迫感十足的阴影,与方才猛男落泪的模样判若两人。
硬汉脸好像看出了林黎的想法,绷紧脸解释,“我只是泪失禁体质,不代表实力弱。”
林黎从善如流地微笑。能在几百人中活到现在的肯定都有几把刷子,既然智力堪忧,那武力值肯定不俗。
“你们觉得广播说的未知身份人员指谁?”她抬起空荡荡的手腕,“被藏的求生者都没有腕带,而腕带是客人唯一的身份凭证。”
四人顿时变了脸色,敢情工作人员要清除的正是他们流落在外的命根,这谁能忍?
他们听完当即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我跟你们一起走。”
林黎上面费了一大番口舌,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句。
广播后半句几乎明示房间可以躲避清理员。但问题是,她现在不是客人,根据游戏的尿性,非客人很可能根本打不开房门。
要是跑进死胡同,又开不了门,后果可想而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找到腕带前先混进一个找寻方的队伍。
四人对视一眼。
瘦高个迟疑地婉拒,“没有老大发话,我们很少跟陌生人组队……”
“房间可以躲避清理员,但房门不能关闭。”林黎抛出一条关键信息。
四人立刻明白过来,有些规则可能只有被藏房间里的求生者才清楚。当然也可能是瘦子在骗他们。但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然下场很可能就是1206房间里的这人。
“带上我,你们会发现我很有用,”林黎对四人无害地笑了笑,“况且就我这身量,四位大哥有什么好担心的?”
四人一听不由得点点头,确实,面前的人又瘦又矮,就算是他们中最弱的花衬衫也只要一只手就能拎起。
“带上你可以,”瘦高个松口道,“但要自己跟上,我们不会等你,如果拖后腿的话,我们会立刻丢下你。”
“没问题。”林黎耸耸肩。
四人跑动速度并不算很快,她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因为瘦子的体型轻视自己,当队伍出了spa区后,她才明白为什么。
酒店走廊沿途分布着一块块慢慢旋转的巨大金币,直径差不多有人那么高。其中隐约可见脑袋大的铅色铁球来回垂荡,从沉闷的风声中就能感受到它的重量。还有地板上时不时塌陷出的坑洞……
一眼望去,俨然真人版跑酷游戏现场。
还真是名副其实,林黎撇撇嘴。
“前面到下个路口总长100米,5个铁球,3个塌陷,分别在一二球,三四球和四五球之间,”花衬衫异能大概是视力,看了眼便立即精准报出点位。
“明白,开跑了!”
为首的硬汉脸一边喊,一边往前冲,其余人紧跟其后。
硬汉脸经过铁球前,掌心射出团小小粉色的东西,下秒就见荡得只见虚影的铁球速度慢了下来,迟缓得跟开了负五倍速一样。
林黎眼尖地瞥见,在铁球与墙壁间粘连着一道拉丝的粉色口香糖。
“抓紧时间,我的异能只能维持5秒!”硬汉脸一边跑一边大吼。
四人彼此熟悉,这只可能是对林黎说的。她闻声应了声,“好!”
硬汉脸的口香糖异能暂时控制住了铁球,但他们还要应付地上的坑洞。
这些洞长约七八米,不借助道具硬跳肯定过不去,好在它塌陷完后会恢复平地,维持3秒,他们要瞅准这间隙通过。
几人配合默契,顺利穿过了几条长廊,令人意外的是,瘦子竟然始终没有掉队,这让四人略觉惊讶。但思及能活到现在的求生者肯定有点本事,他们也就不多想了。
寂静的走廊上,一时只能听见急促的呼吸声和金币被收集的声音。
这些大金币在被碰到时会发出一声清脆的叮,接着一枚缩小的金币会自动进入右上虚空中的统计栏。沿路被碰触过的大金币不会消失,每个人都能搜集到,也意味着金币数是单人计数。
“没想到还能在副本里玩上小游戏……”
正当硬汉脸感叹时,花衬衫突然出声警示。
“小心!”
异变突生在拐弯后,坑洞塌陷范围扩大,铁球的速度也快了一倍,这意味着硬汉脸的异能维持时间也相应缩短了。
当前面三人通过后,原本滞缓的铁球猛然落下,打了瘦高个一个措手不及。
眨眼间,铁球已经迎面砸来,近得几乎能看清球面上已经干了的白红相间的液体,耳边是沉重球体扫过半空的尖锐呼啸。
身体跟不上反应速度,瘦高个只能眼睁睁看着铁球砸上来。千钧一发之际,后背衣服被人用力一拽,铁球擦着鼻尖掠过。
瘦高个白着脸,还处于临死前放空的目光平移向身后的瘦子,“谢,谢谢。”
“现在谢有点早。”林黎指了指脚下。
瘦高个呆呆低头,看到已经蔓延到两人脚下的塌陷,这才想起算上刚才停顿的时间,已经超过了3秒。
这个铁球设置在坑洞中央,就算现在立刻跑过去也来不及了,更何况以球摆动的速度,冒然穿越恐怕也是被砸碎脑袋的下场。
“二哥!!”硬汉脸第一次恨自己异能冷却时间太长。
三个汉子在坑对岸悲痛哀嚎。
“你们全队都是泪失禁体质?”
叹息声中,瘦高个只觉眼前一花,然后眼前一直花。三个哭嚎的队友在疾速晃动的视野中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影子。
“……大哥不是,”他延迟回答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恍如做梦般问,“我们什么时候上来的?”
“刚刚。”林黎眨眨眼说。
两人站在晃动的球体上,脚下是漆黑的深洞,底下隐约可见密密麻麻闪着寒光的尖刺,一具脑袋破碎的尸体正串在上面。
就差一点,他们也要跟它作伴了。不对,应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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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高个目光复杂地看向瘦子。就凭对方露的这几下,要通过这里根本不难,而且按照约定,他明明不用管自己。
“不用谢,”林黎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顺手的事,毕竟还要用到他们。
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哒哒声。
“客人们怎么还在走廊上?”温柔的女声响起,紧跟着是一道微沉的男声,“需要我们带您回房间吗?”
清理员似乎不受坑洞影响,如履平地般朝林黎两人走来。
“什么东西?”硬汉脸疑惑,“怎么还有个男人声音?”
花衬衫看得最清楚,恐惧地喊道,“二哥,瘦子,快过来!”
话是这么说,他们想走还是必须等地板恢复。等两人跳下铁球,清理员离他们只有两米远了,这个距离足够清楚地看到对方的模样。
清理员正面是女人模样,脑后却还嵌着张男性面孔。与林黎之前走廊上见过的那对男女不同。它像是两个被切半的人,直接粗暴地拼合在了一块。
【理智值下降至百分之35】
林黎感觉脑袋像被重锤般嗡鸣一声,眼前的走廊出现重影,在蠕动的肉质管道和正常景象之间疯狂切换。她靠着本能,拽起僵直的瘦高个狂奔。
“快走,它的污染性很强!”她冲三个原地发呆的大汉喊道。
三人听到林黎的喊声,从污染冲击中勉强恢复神智,拼命朝前跑去。途径丁子路口时,花衬衫瞄到右侧整齐排列的房门,惊喜地喊道,“右边有房间!”
“往左去楼道!”林黎拦住他,飞快说,“游客进不了办公室!”
众人这才注意到情急间忽略的“员工区域”字样。右边走廊尽头不通,要是跑进去发现开不了门他们就死定了。
几人顿时脊背发凉,再望去,只觉得办公区走廊透着阵阵寒意,仿佛张开大口,静等猎物进嘴的怪物。
“客人别乱跑了,让我们带您回房间吧,”清理员的口气似乎带着点遗憾。
几人听了只觉得头皮发麻,更加拼命地往前跑。
“走哪?”花衬衫看着眼前一上一下的楼梯,下意识问。
“往上!”林黎立即做出决定。
像spa馆这样的功能区一般设置在酒店低楼层,往下很大概率会碰到游客进不去的办公区或者开阔的餐厅大堂,往上更可能碰到客房。
几人应声冲上向上的楼梯,谁知,楼梯突然像自动扶梯一样反向运行起来。猝不及防间,几人差点被它直接送进清理员怀里。
“现在是需要你学会自我管理的时候吗?”
硬汉脸崩溃地冲自动楼梯大骂时,只见一道人影嗖地从身边窜了上去。
“?”等下,他为什么不受影响?
“快,趁扶手还没学废!”林黎拖着瘦高个踩在扶手上,健步如飞,还不忘伸出左手扫过楼梯上的金币,带着一个不落的叮叮叮响声,看上去莫名有种喜感。
三人沉默一秒,忙不迭地爬上扶手,踩在窄狭的扶手杆上踉踉跄跄地跟在她后面。
万幸的是,楼上就是客房区。
林黎望着清一色需要腕带才能打开的电子锁,心头顿时浮现出果然如此的感觉。玩得越久,越能体悟到副本憋不出好p的套路。
她就近找了个房间,抓起瘦高个的腕带刷开房门。就在这时,走廊另一端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男一女两人面貌相似,看上去是对兄妹,
同样被清理员追着的兄妹俩看见敞开的门,眼睛顿时一亮,抢在队伍最后的花衬衫前挤入了房间。
哥哥听着近在咫尺的脚步声,眼中闪过恐惧,不顾还没进来的花衬衫,伸手就要关上门。
57. 布谷岛
林黎眼疾手快地用脚抵住房门,花衬衫险险从门缝挤进。清理员诡笑的面孔几乎贴着他后脑出现。
“不关门怪物会进来!我们队友就是这么被杀死的!”哥哥惊恐地喊着,伸手要推开挡门的林黎。
但他刚靠近,脚踝就传来阵剧痛。在妹妹的尖叫声中,他踉跄撞向门口,整张脸几乎贴上清理员。
眼球就像是被灼烧一样,剧痛瞬间蔓延至整个大脑。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动弹,连闭眼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清理员的手指如橡皮泥般拉长,直直戳向眼球。
死亡逼近的恐惧让他几乎窒息,耳边只剩下妹妹歇斯底里的尖叫。
就在指甲尖快要刺入眼球时,眼前忽地一阵天旋地转,他被门口的瘦子单手拎起甩进了房里。
“哥!”妹妹抽噎着搀扶他爬起来。
“快点关门……”
“你还敢逼逼,刚才我兄弟差点进不来!”脾气最爆的白T恤揪住他的衣领,扭向门口,“看清楚,进来个屁!”
“可我们上次明明……”哥哥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他看到“请勿打扰”牌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到了门外的把手上,脑海里灵光闪过,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
在酒店居住时,如果不希望有人进门打扰,客人就可以把提示牌挂在门外。这么直白明了的线索,他们之前为什么会忽略?
清理员盯着牌子,目光森冷了许多,稍顷,它挪开眼睛望向门口的林黎,嘴角裂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客人,房间里有身份未明的人吗?”
“没有。”林黎干脆地回答。
“好吧。”清理员蛇般阴冷的目光从她脸上滑过,“如果有发现,请及时告知酒店工作人员。祝您玩得愉快。”
它说完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去。脚步声完全消失后,房内众人才松了口气。
“为什么不关门?”哥哥冷声质问,“你怎么就知道提示牌一定会起效?关上门不是更安全?”
“你以为而已。”林黎挑眉,拉过椅子卡住门,“关门会给人安全感,副本正是利用这种心理设下陷阱。”
“什么意思?”哥哥愣了下。
她抽出提示牌下叠着的纸条,“每扇房门只能开启一次,你该庆幸上次追你们的怪物来得够快……”
“怎么会……”哥哥闻言面色一白,眼珠不由地颤动起来。
“哥,我们队的……”妹妹声色惶恐,不知想说什么,但立即被哥哥的一个眼色制止了。
“那种时候谁能发现藏得这么隐秘的线索?”他咬牙说,看到双手抱胸望着自己的林黎,声音停顿了下,接着继续说,“副本不可能设置这种几乎等于死局的规则。”
“确实有点奇怪,”瘦高个皱眉,“如果不是队里恰好有被藏方,基本没人能发现这个吧?就算之后发现也晚了……就好像副本有意要杀人一样,太不像常规的规则设计了。”
“有没有可能是门……”林黎状似无意道,然后发现所有人的面色都变得极其难看,妹妹小脸白得像是要马上吓昏厥过去。
“不要开这种玩笑,”花衬衫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下,但露出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特别是在副本里,提那个太不吉利了。”硬汉脸沉声说。
林黎的目光在他们脸上转了一圈,轻声反问,“难道你们靠近清理员时没感到脑内嗡鸣?之前两次的怪物可没这么强的污染力。”
众人回想起刚才接触清理员时的不适,都慢慢觉出了端倪。一时间房间内陷入了死寂,只能听到妹妹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林黎望着众人脸上浓郁的绝望,抿紧嘴。
看来要出门比想象中难许多。
她所知的唯一一种出门方式是从副本的嵌套游戏中脱离,但这次梦醒后还留在门内,意味着这种方式可能不起作用了,所以才想从这些老求生者嘴里套出点其他方法。
林黎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有人出声,就先开口问,“没有出去的办法吗?”
“有,”瘦高个干涩地说,“通关副本。”
“但听说门里的副本规则会被扭曲,”硬汉脸双眼通红,“还从来没有过普通求生者能活着通关的。”
“普通求生者?”林黎疑惑地重复。
“就像刚才,门口诡异进不来就是受到规则的限制。但在门里,限制诡异的规则很少或者达成条件极其苛刻,很多情况就只能靠求生者本身的力量硬扛过去。”
瘦高个停了下说,“据我所知,只有安全局最顶尖的异能者能做到。对其他人来说,这就是无法破解的死局。”
“门什么的根本没法确定,别是自己吓死了自己,”哥哥生硬地打断,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瘦高个塞着腕带的裤袋。
眼下最紧要的是通关这个游戏,但刚刚逃离时,为了阻拦追上来的清理员,他随手关上了门,把诡异和另两个队友关在了里面。好巧不巧,腕带就在其中一个队友身上。
原本想着等清理员离开后再返回去取,谁知道房门竟然只能开一次,这意味着腕带再也取不出来了。
他暗自盘算,导游没说队伍间的腕带不能调换,那么只要拿到这个队的腕带并找到人,没准也一样能通过关。
“你们队找到被藏方了吗?”林黎突然出声问。
“嗯,”哥哥语气自然地回答,“但刚才逃跑的时候走散了。”
“呵,”瘦高个嘲讽地笑了声,“是走散了还是把人家当诱饵丢下了?”
“带不回被藏方就通关不了游戏,”哥哥绷紧脸反讥,“傻子才会做出这种事吧?”
“你该庆幸我兄弟进来了,”瘦高个见他毫无歉意,立即沉下脸,“不然你们俩刚才都得陪清理员查房去!”
“你这是杀人!”哥哥愠怒地喊道。
“不许别人说,只许你做,是吧?”瘦高个露出冷笑。
“我不是故意的!”哥哥不甘示弱地还嘴,“现在看来,像你们这些嘴上天天威胁杀人的人是死有余辜!”
“你说什么?”
四个大汉抱着手臂团团围了上去,将兄妹俩慢慢逼到了房间角落。
“哎,只要是求生者就都是同伴,别没通关就先起内讧了,”林黎打圆场,提醒道,“而且房间里能待的时间是有限的。”
她望着露出错愕的几人,“你们没觉得变热很多吗?”
“哦,我们还以为是被这傻逼气的。”
哥哥眸色阴沉下来,但想到到手的腕带,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没必要跟一群死人争执,白费力气。这群白痴大概到死都想不到他刚才是为了偷腕带才故意激怒他们。
想到这,他换上愧疚的表情轻声认错,四人这才冷哼一声作罢。
“接下来该怎么办?”瘦高个完全没发现自己下意识地去询问林黎的意思,“地方太大,还有诡异巡逻,想找人就跟大海捞针一样。”
“如果所有人到点都在大堂集合,到时候就只需要互相确认腕带就行。”林黎思忖道。
“但广播室估计被诡异控制,我们要怎么通知到所有人?”花衬衫皱眉问。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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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在底下几层的楼道墙上留信息,”林黎说,“楼梯是必经之路,下来的人肯定能看到。”
“好主意,就这么办!”
林黎微微一笑,没提诡异也会看见信息去守株待兔的可能。如果运气真的差到最后截点还没找到人,那也就只能拼一把了。
房间里的温度已经高得不再适合待下去,一行人准备先离开。
第一个出门的林黎左右看了看,突然惊恐回喊,“它还等在外面,快走!”
它指谁不言而喻。
哥哥反应最快,拉着妹妹抢先冲出,重重撞开林黎。他看也不看差点踉跄摔倒的人,迅速转到下个房间,刷开锁,堵住门,一气呵成。
等五人经过时,只能看见被椅子卡得严实的门缝。显然,兄妹完全没有分享房间的意思。
“你他娘!”瘦高个怒骂,“好久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了。”
“副本里能活命才最重要,”哥哥用高枕无忧的口气嘲笑,“你们怎么蠢得跟新手一样?”
他说完见外面几人不但不急着去开新房躲避,白T恤还掏出大斧头,似乎要和清理员硬刚。
“凭这把破斧头杀得掉清理员?”哥哥带着嘲讽的表情,不敢置信地问。
白T恤一言不发地举起斧头,等哥哥反应过来对方想做什么时已经晚了。斧头劈开挡门的椅子就像切豆腐一样,门没了东西阻挡,眼看就要合上。
哥哥下意识伸出手卡门,不等松口气,看着又要落下的斧头,面色大变,“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进这间房?有这个工夫再开一个不就好了?”
他说完突然反应过来对方在走廊待了这么久,清理员怎么还没走到……除非它根本没有来。
“傻逼,谁想进去了?”白T恤呵了声,手上不停。
“你们不能关门,”他迅速冷静下来,“你们队的……”
眼见斧头不管不顾地劈下,哥哥本能反应地抽回手,想要再去拉门却来不及了。透过迅速合拢的门缝,他看到那个瘦子笑眯眯地望着他。
想起门口撞的那一下,哥哥心脏顿时如坠深渊,慌忙去摸口袋,那里果然已经空了。
他死死瞪着几分钟前还为他们说好话的人,千防万防,唯一漏防了这人。对方恐怕早就发现自己偷了腕带,却全程不声不响。从打圆场到假警报全都是在诱他自投罗网。
门合上的声音听上去宛如断头台上落下的铡刀,彻底断了他们的生路。
听着房门内崩溃大吼的声音,瘦高个接过腕带,“这次真谢谢你,不然又要被那小子阴了。”
林黎友善地笑了下。
紧张的游戏玩久了能来个这样的消遣还不错。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几人立即警惕起来,准备冲进新开的房里。
“等等,”林黎眼尖地瞥见了几个人影,边往楼梯口跑边招呼道,“是其他求生者!”
四人听了顿时一喜,有其他求生者就意味着有几率碰到被藏者。他们立即追上去,与楼上奔下来的五人迎面相遇
林黎望着为首的白头发男人,深吸口气,漏勺嘴顺溜叹道,“好权威的一张脸。”
甚至……还有点眼熟。奇怪,理智值太低导致的健忘吗?
对方闻声,脚步蓦地一顿,看到她时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顾队!”四人见到男人立即两眼放光,满脸写着求拯救求抱大腿。
“哎?”花衬衫瞥见对方队伍里那个蜡黄瘦削的身影时愣了愣,转头看看身边的林黎,又看看对面那个,“你还有个双胞胎兄弟?”
58. 布谷岛
花衬衫的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集中到了两人身上。双胞胎肯定不可能,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其中一个是诡异假扮的。
身旁的四人立刻绷紧身体,目光中充满惊疑与审视。
林黎面不改色地打量着对面的瘦子,无数猜测在脑中飞转。仔细回想,她突然发现自己除了名字和身份,竟然一点都记不起其他事了。
这显然是副本为了增强通关难度设置的障碍,但问题是,她怎么确定自己就是真正的林黎?
她没有林黎的记忆,唯一记得的只有一条通关游戏的指令。
沙沙……
机械而规律的声响从楼梯顶端的黑暗中传来,打断了众人思绪。两方队伍闻声都面色一变。
"先进房间。"顾淮当机立断,带队快步下楼。
众人退回走廊时,关着兄妹的房间仍在传出撞击声。听到外面的动静,撞门声戛然而止。
林黎心头一沉。
"你们不得好死!"门后传来哥哥粗重的喘息,"那个瘦子能坑我们,早晚也会害死你们!"
新来的几人听完这话,目光顿时微妙了起来,特别是看林黎的眼神,瞬间冷了不少。
她却恍若未觉,若有所思地看着边北舟刷开门。等一行人鱼贯而入后,他娴熟地拉过椅子卡门,将提示牌挂到房门外。
十个人几乎将不大的房间挤得满满当当,除了两个瘦子周围。
“淮哥,你都听见了!只有诡异才会处心积虑害人!"对面的瘦子抢先辩解。
她望着沉默审视自己的顾淮,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
那是种被最亲近的人怀疑才会有的神情。
林黎的目光在两人间流转,结合这微妙的氛围,推测白发男子很可能是真林黎的钦慕对象。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面的瘦子似乎没有失忆,这使得她的身份更加可疑了。
林黎下意识觉得自己不可能有什么最亲近的人。她对这男人除了觉得眼熟外,好像没有更多的情绪了。桩桩件件似乎都在指向一件事,她才是那个诡异。
这个念头刚闪过,顾淮的目光就落到了她身上。
林黎立刻模仿对面瘦子,秒切小白花模样,委屈地瘪瘪嘴,“是不是害人,问问这四位就知道。倒是某些不问缘由就急着定罪的人,才更可疑吧?”
"这个......"瘦高个迟疑地看向顾淮。
“实话实说就行。”他淡声道。
瘦高个放下心,把哥哥怎么坑他们几人的事简单概述了一遍。
“又蠢又坏,最后被关也是自找的,”边北舟理解地点点头。
“听上去没什么问题,”萧铭摸了摸下巴,眼睛瞥向另一个瘦子。
“我刚才只是太着急了,”她看了眼顾淮。可惜后者脸上始终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不如我们各自告诉淮哥一件只有我们知道的事,让他来判断,”她暗暗觑了眼林黎,嘴角微微勾起,“我相信淮哥!”
“我也是刚遇到你们才发现,”林黎插嘴坦白,“所有以前的记忆好像都想不起来了。”
旁边的瘦子有些吃惊地看向她。
一般人在被怀疑身份的情况下发现自己失忆难道不该拼命遮掩吗?
顾淮唇线微抿,“你失忆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肯定是因为你想规避核查,才索性假装失忆!”旁边的瘦子见顾淮不语,急忙道,“淮哥,如果我是诡异,为什么还要跟你们说房门和提示牌的规则?”
萧铭垂眸沉思,边北舟和云安宁则面露犹豫。
“这么说好像是哦,”边北舟微微点头。
"那个,"瘦高个举起手尖发言,"我们这边的瘦子也提醒了。"
"所以两个都说了?"边北舟瞪大眼睛,"诡异为什么要提醒求生者正确规则?"
“很简单,诡异也会被一起关在里面,”林黎想到从硬汉脸四人那里听说的通关规则,扯了扯嘴角,“而且诡异也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杀人。”
“什么意思?”边北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因为游戏要求是找到正确的被藏者,”萧铭突然出声解释,“如果我们带回的是假的,当然不能算通关。”
“对,伪装者唯一的目标就是不被识破,”林黎点点头,“适当透露一些信息还可以增强身份可信度。”
“这也不能说明失忆的你更可信,”另一个瘦子抿直唇线。
“好像两个人说得都有道理,”边北舟沮丧地坐在床沿上,抓了抓头发,“淮哥,怎么办?这游戏难道是纯考验运气吗?”
"有个办法或许能分辨,"顾淮抬眼看向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但有点风险。"
众人齐齐看向他。
"清理员搜寻的是身份不明人员,但诡异本身就是酒店的人。所以身份不明的,其实只有失去腕带的被藏方。"顾淮说。
"所以清理员只会攻击真的那个!"云安宁恍然。
林黎下意识觉得不对,她近距离接触过清理员,对方对她的恶意毫不掩饰。难道她才是真的?
她暗暗觑了眼另个瘦子,对方神色间流露出来的恐惧也不太像假的。
“万一伪装诡异跟酒店不是一方的怎么办?”另个瘦子试图打消顾淮的念头,“到时候依然分不出真假,而且清理员一旦确认身份不明人员之后,也许躲房间里也不管用了,这意味着剩下的时间都必须跟清理员正面交锋!”
“失去任务目标,我们也会通关失败,”顾淮动了动睫毛,平静地注视两人,“林黎,如果你相信我,我会保护你到最后。”
“淮哥,这是送死!”另个瘦子睁大眼睛望着顾淮,焦急劝说,“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分辨的,对不对?”
“我相信你。”
室内一片寂静。所有人,包括另一个瘦子的目光都落在林黎身上。
“这是自杀,”另个瘦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呼吸急促地说,“没人能从清理员手下逃脱。”
“我相信淮哥,”林黎定定地望着顾淮,满眼信任。
目前看来,不管真假应该都会被清理员攻击,顾淮的提议根本毫无意义。但她又不需要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
她从始至终的目的只有一个,得到1404腕带通关游戏。那么取得顾淮的信任就很重要。
无关信任,但她愿意赌一把。
顾淮看向另一个,双眼中透出冷淡而审视的意味。
另个瘦子低头僵立在原地,咬牙道,“我也相信淮哥。”
顾淮冲两人点点头。
“难怪说爱情使人盲目,”边北舟感叹一声,又忧心忡忡地说,“没问题吗?”
“相信淮哥。”萧铭无声地勾了下嘴角。
众人让出一条路,俩人慢慢走向房门口。由远及近的沙沙声越来越清晰,同时伴随着一股侵入骨髓的寒意。
清理员逐渐显露真容。同样是男女拼搭组合,但这次正面换成了男人。惨白的脸上挂着瘆人微笑,看见未挂牌的敞开的房门后,笑意更深。
两个瘦子顶着黏腻的视线,同时缓缓朝走廊迈出一步。就在这时,林黎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触到了自己的皮肤。
她暗暗勾起嘴角。
果然,对方不会乖乖照做。
顾淮的清理员筛选法有个漏洞。既然谁出去都会被攻击,那么只要先推出去一个,清理员攻击了就说明外面的是假的。那么不管室内的人用的什么脏手段,都能验明自己身份,并因此得到保护。
可惜,她也没打算当二傻子试验品。
就在林黎准备反手抓住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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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对方一程时,腰间突然紧紧钳住,整个人被拽向了后面。
顾淮像夹大玩偶似的把她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把旁边的瘦子推出了房间,变戏法似的挂上了牌子。
林黎屏住呼吸,抬头望去。
顾淮垂眸看着跌倒在清理员跟前的人,睫毛的影子落在眼下,眸色深不见底,看不透心思。
这个狡诈的男人估计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执行什么清理员筛选法,不过是借此试探她们俩。
但他为什么这么肯定她是真的?
走廊上的瘦子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但不等逃跑,胸膛就被拉长的手指贯穿,被像肉串一样提了起来。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嘶吼,“为什么?!”
林黎紧盯顾淮:她也想知道。
实际上到现在,她都还没法确定自己是真是假。
“林黎只是在表演’弱’,”顾淮轻描淡写,“而你是真的弱。”
林黎眨了下眼睛。
什么意思,这算是夸奖吗?但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好吗?
她试图给自己打补丁,“我没演,是在淮哥面前的真情流露。”
顾淮朝她看了眼,双唇轻抿。
其实最先让他起疑的,是楼梯间相逢时她看他的眼神,与当初在出租屋时如出一辙。
那种奇怪的感觉,就像小偷看见价值连城的宝物,闪烁的目光中充满垂涎。
"发现不明身份人员。"
清理员的目光突然锁定林黎。它咧开嘴露出森白牙齿,迈步朝房间里走来。
众人顿时惊慌起来。
"提示牌失效了?"
"怎么会这样?"
“你们都要死!"被串着的瘦子嗬嗬大笑。
它已经逐渐失去人形,眼睛变得又大又圆,皮肤被深色羽毛覆盖,宛如一只怪异的大鸟。
“腕带!快!”林黎就着被夹的姿势,伸手朝顾淮怀里摸去,掌心下猝不及防地滑过一片柔软q弹的触感,颤栗感顺着手臂蔓延。
不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夹着她的力道骤松。林黎仰面跌坐在地,眨巴着眼望向面色僵硬的顾淮。
“别急,在我这,”萧铭挤上前,把腕带套进她手里。
几乎同时,清理员的步子停下,缓缓退出房外。
“发现不明身份人员请及时告知酒店工作人员。祝您玩得愉快,”它毛骨悚然地笑着,将串在手上的巨鸟往体内塞去。
骨肉黏腻声混杂凄厉的鸟鸣,清理员融合了那只巨鸟,唯独瞪大双眼的鸟头还留在胸口处,张着尖尖的大嘴,似乎在无声哀嚎。
“我的错觉吗?”边北舟远离门口,捂着脑袋,“清理员’吃’掉那只鸟后好像污染性更强了。”
“林黎。”顾淮发现异样,蹲下身注视着她。
大眼鸟死后,林黎脑子里突然被塞了很多东西,胀得几乎要裂开。
耳朵外像隔了层水膜,顾淮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彼岸传来,模糊不清。
"我好晕......"她晃晃脑袋,看着有三个头的顾淮嘴唇翕动,"你说什么?"
他提高了点音量,但被耳边响起的一连串清脆提示音盖过:
【恭喜您击杀伪装者,奖励拼图x2000,成长进度百分之10】
【被夺走的记忆已复原】
【成长进度已达到百分百,恭喜您进入成年期,首通奖励拼图x1000】
您现在已经是只成年大鸟了,不再需要依附巢穴和寄生来抵御危险。但为了彻底完成布谷鸟的使命,您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请再接再厉。
什么东西?
脑袋嗡鸣消失,四周的声音瞬间回拢。
"......你恢复原样了。"顾淮垂下头,落满阴影的眸子里,目色深沉。
59. 布谷岛
林黎抬手端详,粗糙蜡黄的皮肤已恢复成原本的白皙细腻。这比她预想的要快,不过也好,技能和道具早点解禁,之后的行动会方便许多。
四人第一次见到林黎的真容,看着平平无奇的男人突然变成肤白貌美的少女,一时都有些发愣。瘦高个回想起被她救下的过程,将拥抱对象的面孔一键替换,顿时觉得鼻腔发热。
“二哥,你流鼻血了!”硬汉脸大惊。
瘦高个一把拨开碍事的硬汉脸,挂着两行鼻血,郑重地牵起林黎的手,“小姐,救命之恩无以回报,我愿以身相许!”
“二哥,”花衬衫打量两人,讷讷道,“你这是恩将仇报吧?”
顾淮的目光凉凉地瞥了眼两人交握的手,见林黎非但不松开反而愉悦地眯起眼睛,顿时抿直了唇线。
呵,某些人前几秒还口口声声说自己真情流露,结果转眼就流露到别处了。
林黎还在笑眯眯地望着瘦高个……旁边的信仰值进度条,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能有新信徒了。她愉快地将对方标记为潜在信徒,一边温柔地说,“以身相抵也不是不行。”
瘦高个没注意对方话里的一字之差,听了只觉得脑袋哄地一声,双颊滚烫,鼻血直接淌到了下巴。
“二哥,你再这样就要失血过多了!”
花衬衫和硬汉脸慌忙扯来毛巾给他止血。
“哼……”一声似有若无的冷笑掠过。
林黎余光立即撇向声源。萧铭翘着嘴角,边北舟圆瞪着眼,顾淮则侧脸望着门外若有所思,看不出是谁发出的声音。
算了,不重要。
“开玩笑的,不用谢,”她收回目光,松开手,“我只是比较乐于助人。”
瘦高个:女神不但貌美,还心善!
突然,走廊灯光开始剧烈闪烁起来。
“发生了什么?”
“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我也听见了……”
那声音近似某种粘稠液体在绵连不断地分泌。
林黎似有所感地环顾四周,发现墙面天花板都变得柔软了起来,像某种器官一样有节奏地蠕动着。
“咦,”边北舟嫌恶地抬脚,鞋底与地板间拉扯出无数白色丝线,“我们不会是在什么鬼东西的体内吧?”
“可能跟游戏时限有关,”萧铭推测。
顾淮微微蹙眉,看向四人,“我们接下来要去一楼大堂。”
他们队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只要回去等时间到就行。
四人理解地点点头。
一行人离开房间跑回楼梯间,就在这时,一串脚步声从楼下传来。对方已经到楼道拐角,转身与楼上众人面面相觑。
“胡明?”低沉的声音响起。
林黎随众人向下望去,为首那张熟悉的面孔正是泳池游戏中组过队的络腮胡。
“大哥!”被点名的瘦高个惊喜大叫。
林黎心下恍然,难怪这四人能活到现在,原来是有个精明的带队大哥。
络腮胡带人快步上来,粗略打量四人后稍松口气:"还好你们都没事。"
四人涌上去熊抱住他,嚎啕大哭:"大哥,我们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应该是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络腮胡被四人团团抱住,既无语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他扯开哭天抢地的四人,“多谢顾队照看我的几个兄弟,不然这几个脑袋简单的家伙应该活不到现在。”
“大哥!”四人不服气地抗议。
“谈不上照顾,我们也才是刚碰见,”顾淮淡淡道。
“是瘦子救了我们!”瘦高个激动地指向林黎。
“瘦子?”络腮胡狐疑地打量陌生少女。
瘦高个把刚才的事简单说了下,“伪装的诡异死后,被顶替的人就会恢复原样。”
络腮胡闻言面色微变,“你们怎么分辨出真假的?”
“这个……”花衬衫说,“其实是顾队辨认出来的。”
“林黎跟我们比较熟悉,”顾淮立即明白对方遭遇了同样情况。他扫过对面队伍,"所以我们的经验可能帮不上忙。"
“倒也不用,我们队的情况不太一样,”络腮胡皱起眉,“顾队,换个地方说?”
“我们应该跟你们不同路,”顾淮说。
"如果你们要去大堂,"一个年轻男声从人群中传来,"最好已经攒够了金币。"
他还没走上前,林黎已经先闻到那股讨厌的香味了,淡淡的玫瑰味。
来人穿着黑衬衫,领口低敞,露出雪白胸口。锁骨间坠着指甲大小的饰品,深邃立体的混血五官带着独特风情。
深情的浅色眸子从林黎脸上掠过,转向顾淮:"好久不见,顾队长。"
“维瑞德,”顾淮冷淡回应。
他们居然认识!
“维瑞德出身大家族,有私人异能队伍那种,”边北舟见林黎吃惊,附到她耳边小声解释,“安全局备案的最难搞对象之一。”
“搜噶,”林黎若有所思。
“这就是我说的不同情况,”络腮胡讷讷道,“这位维瑞德先生...直接杀了那只伪装者。”
“伪装者本来就是被藏方的任务目标。”维瑞德见顾淮眸色微动,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对寻找方来说,想从两个陌生人中辨别出真假,纯粹是赌运气。副本不会设置这么无趣的关卡。”
“什么意思?”边北舟疑惑地问。
“这个游戏把两个阵营的任务合并了,”萧铭弯了下嘴角,“有意思。”
“哪里有意思了!”边北舟叫道。
“我的意思是,维瑞德先生竟然就这么直接把自己的阵营全暴露了。”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还在震惊于游戏里存在另一个阵营,完全跟不上这几人的思路。
“哈?”
“杀伪装者是被藏者的任务目标,”萧铭笑了下,“换句话说,游戏中的被藏者全是另个阵营的人。只是,维瑞德先生这么自曝短处,合适吗?”
“因为到了现在已经足够清楚,两个阵营的通关方式并不冲突,”维瑞德的目光落在林黎脸上,状似闲聊,“我还以为以林小姐跟顾队长的交情,早就告诉各位了呢。”
啧,什么茶言茶语。
就林黎的推测来看,通关方式冲不冲突现在还难说。这心机茶多半在半真半假地唬人。
“你的童年过得很不幸吧?”林黎惋惜地摇摇头,“所以才总是以最坏的恶意揣测所有人。”
维瑞德哼了声,“俗话说果然不错,玫瑰越美,刺越伤人。”
“知道你在夸奖我,”林黎看着他眨眨眼,“但伤不伤跟美无关,丑玫瑰也能扎人……比如,你。”
“你好勇啊,”边北舟倒吸口气,掩耳盗铃般抬手遮住嘴,小声咬耳根道,“安全局上头可能都没几个人敢这么怼他。”
“这叫忠言逆耳,”林黎义正严辞地纠正,“只能说实话才最伤人。”
边北舟愣了下,默默竖起拇指。一旁的萧铭笑得露出了白牙,连云安宁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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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俊不禁地抿了下嘴。
维瑞德看着她眯起眼,目光冷了下来。
顾淮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侧身挡住林黎,“金币什么意思?”
“进大堂需要交500金币,”络腮胡见有人打圆场,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接话。
众人闻言顿时面露诧异。
“这狗屁游戏!”硬汉脸看着自己的金币数额,崩溃地抓抓头发,“又要找人又要攒金币,存心不想让我们活吧!”
“对于苍白之门来说,这个难度已经很低了。”维瑞德挑眉。
不祥预感的证实让众人陷入巨大的惶恐和茫然。
“我们真的在门里……”
“……还能出得去吗?”
顾淮冷冷地看了维瑞德一眼,这男人明显是故意的。他之前不跟众人说就是怕他们失去斗志。
维瑞德耸耸肩膀。
顾淮不理睬他,转身询问队友金币数额。
除林黎达标外,萧铭、边北舟和云安宁都还差些
“这层是房间,楼上是金币区,"顾淮思忖道,"我猜房间和金币层可能是间隔分布的。"
“对,楼下二层也是金币区,一楼多是办公室,游客无法打开,”络腮胡点点头。
“金币应该不能重复获取,我们已经去过四楼,以防重复,接下来应该会先往上去六楼,”顾淮说。
“我们先去四楼,”络腮胡看向瘦高个四人,“你们先跟我们一块,看看能不能在四楼碰见你们队的被藏者。”
四人齐齐点头。
“苍白之门是最基础的门,副本难度虽有提升,但仍然存有一些规则。要出去不是完全没希望,”顾淮望着焦虑稍缓的众人,最后叮嘱,“但尽量避免接触诡异,门内诡异都带有污染性”
两队人在四楼楼梯口分别。络腮胡带队进入回廊,顾淮等人继续向上。
“这算临终关怀吗?"维瑞德笑眯眯问,"就算是最基础的门,这些人想出去也难吧?即便不接触诡异,也只能略微延缓污染累积。恐怕撑不到第四天,就没几个能保持清醒了。"
这话林黎承认没错,连她都快要挡不住飞速下降的理智值了,还有狂跌的力量值。在系统商城解锁的第一时间,她就买了恢复药剂补满力量。
就算神志不清,至少身体还能打。
顾淮微微抿嘴,“我不记得有让你跟着我们。”
“怎么能说跟?我只是恰好同路而已,”维瑞德想了想说,“你们去过四楼应该发现了吧?金币层其实也有房间。”
这倒是。
林黎的初始房间就在金币层,但那都不是客房,而是spa区。
她立即明白过来,“不同金币层有不同的功能区。”
“没错,尖牙利嘴小姐,”维瑞德轻佻地回应。
“谢谢,其貌不扬先生,”林黎微笑着回敬。
顾淮面无表情地看了两人一眼。
就算暂时同阵营,维瑞德对林黎的关注也过多了,对方先前的挑拨和激怒似乎都带着试探的意味。
维瑞德好像对林黎莫名地很感兴趣,而且因为这,原本属于他的关注被分散了大半。
“四楼也是金币区,你为什么直接选六楼?”萧铭发现盲点。
“因为我见过楼层分布图,”维瑞德爽快承认,“二楼spa馆、餐厅,四楼桑拿间、私人影院,六楼娱乐厅,看上去更像有我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在游戏里?
林黎立刻反应过来:"你在找游戏奖励。"
60. 布谷岛
“宾果!”维瑞德赞许的目光让林黎直起鸡皮疙瘩。
“要是没呢?”边北舟挑眉,“那不是白跑一趟?而且按照地图分布规律,越往上走越凶险。”
“就当逛街了,”维瑞德浑不在意地耸耸肩,“闲着也是闲着。”
那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周末去哪个游乐园,而不是踏足危机四伏的副本。
边北舟咋舌,朝林黎挤挤眼。她弯了弯嘴角,余光瞥见萧铭与顾淮极快地交换了个眼神。
显然他们也觉察出了维瑞德话里藏的未尽之语。在已经能稳妥通关的情况下,这人还要冒险往上闯,不是脑抽,就是这层藏着足以让人铤而走险的丰厚回报。
他一定掌握了更精确的情报。
一行人各怀心思地踏入六楼走廊。这一层的装潢明显比下层奢华数倍,尽管所有景物边缘都笼罩在诡异的扭曲波纹中,但精致的水晶吊灯、栩栩如生的大理石雕塑与笔触细腻的古典油画,无不昭示着此地的特殊。
“这里……是不是和四楼很像?”林黎眯起眼轻声问。
“不像,”边北舟摇头,“四楼和三楼风格接近,没这么多装饰。”
林黎微微蹙眉。
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这地方她来过,确切说是在梦里。这条长廊与她和陆扬拼死逃脱的雕塑回廊几乎一模一样,除了眼前这条路上散落着无数金光闪闪的金币。
更诡异的是,她先前明明在这层见过顾淮他们……
“门内的一切都是扭曲的,包括时间与空间,”维瑞德双手插兜,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越靠近顶层的门,扭曲程度越剧烈,直至最终那扇幽世之门。传说穿过它,便能抵达神明的居所。”
林黎眼睫轻颤:“普通人也能穿越吗?”
“既是神域,自然只有神能踏足。”维瑞德唇边噙着莫测的笑意。
“你似乎对幽世用来蛊惑信徒的那套说辞很感兴趣?”顾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就算我们想合作,沈老板也未必看得上,”维瑞德立即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幽世集团恐怕只想一家独大。”
林黎轻轻抿唇。
维瑞德装得无辜,但从边北舟先前透露的讯息来看,他背后的势力同样不容小觑。两相比较,更显得幽世集团是个令人胆寒的庞然大物。
麻烦的是,这些棘手的家伙全是她的竞争对手。
真是脑壳疼。
越往深处走,空气中霉腐的气息越发浓重,其间还混杂着一丝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味。
六楼走廊墙壁长短不一,昏暗的灯光下,污渍和阴影就像在缓慢蠕动的虫子。
林黎能感觉到正被什么人注视着,从迈入六楼开始就牢牢锁定了他们。
在门里待得越久,她感觉与“正常”世界的联系变得更加稀薄,而对那些诡异扭曲的事物的感知,却变得异常敏锐。
而这又加剧了理智值的降幅。
受影响的并非只有林黎一人。
维瑞德虽然依然姿态闲适,但能感觉到周身气场悄然紧绷。边北舟和云安宁不时用力按压着太阳穴。萧铭左手不知紧握着什么,唇角抿成直线。
顾淮倒是看不出太多异样。他似乎察觉到林黎的注视,琥珀色的眸子转向她。
“累了?”他的目光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色。
一声轻笑从旁边传来。
“抱歉,”维瑞德迎上顾淮的视线,压下嘴角,“我只是觉得林小姐不像那么脆弱的人。”
“才认识两天,听起来你很了解她?”顾淮撩起眼帘。
“这很正常,”维瑞德语调轻缓,目光却毫不退让,“面对心仪的女孩,任谁都会多几分关注。”
顾淮唇线微抿,眸色转深,维瑞德仍笑得漫不经心。
无声的暗流在凝固的空气中涌动。
边北舟三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挪移,最后落到林黎身上。
“有点不对劲,”她蓦地出声,打破僵持,“这些雕塑是不是离我们更近了?”
众人立即看向廊道两侧。形态各异的大理石像静立着,表面泛着冷白幽光。
“有吗?”边北舟皱眉。他方才只顾搜集金币躲避陷阱,没多留意这些装饰物。
“看间距,”萧铭沉声道,“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应该都是等距的,但现在都乱了。”
边北舟细看,果然如此。
“它们在朝我们移动?”他悚然发现雕塑正呈合围之势逼近。就在几人停顿的片刻,最近几座已然悄无声息地挪近了一截。
林黎飞速回忆梦境细节。这里恐怕也一样,要不了多久,雕塑就会彻底解禁了。
但有一点不同,这里整条长廊的雕塑解禁进度似乎是同时的,不,不对……
“是我们的气息激活了它们,”林黎急促道,“距离越近,解禁越快!”
她指向最近那座持剑石像,此刻它移动的速度已能用肉眼捕捉,不仅如此,速度还在越来越快,连手臂姿态也开始变化。
咔。
石剑缓缓出鞘,落满阴影的面孔缓缓朝向众人。
“都散开!”维瑞德喝道,“人越密集,它们动得越快!”
众人对视一眼,立即沿走廊四散开来。随着距离拉远,石像速度果然减缓。
但这只是暂时的。雕塑并未恢复静止,说明激活状态不可逆,加上数量庞大,意味着在这层待得越久,早晚会被它们彻底包围。
顾淮显然也想到这点,对众人道:“金币应该够了,剩下的去楼下补。”
“来不及了。”维瑞德突然出声。
顾淮面色微变,刚想说什么,整条走廊陡然剧烈蠕动,扭曲的墙垣瞬间将分散的众人隔绝开来。
等震动稍缓,林黎环顾四周,发现走廊上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两侧油画与雕塑全换了模样,布局也截然不同。身后是个丁字路口,正前方墙上悬挂着三幅肖像:居中的男人西装革履神情冷硬,右侧是妩媚的金发女郎,左侧则是垂首敛目、神情忧郁的夫人。
虽然林黎没见过周先生的模样,但从左右两幅肖像中也能推断出男人的身份。
三幅肖像的画框雕花与其他油画不同。
林黎走近细看,熟悉的树纹与鸟纹映入眼帘。
这是三扇门。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沉重物体拖拽过的沙沙声。她旋身避开挥过来的石鞭,心念微动,白色长伞出现在手上,对着落下的鞭子一挥。刺耳的滋啦声中,石鞭上留下了道白色刮痕。
好硬。
她蹙眉瞥过痕迹,望向眼前,距离越近,雕塑动作越快,那座挥鞭的牧羊女像已灵活如活人。放眼望去,从合围的雕塑缝隙间,可以看见丁字路口后有更多影影绰绰的身影涌来。
林黎不再犹豫,转身冲至夫人画像前。随着她靠近,两旁画中人物竟缓缓转头盯来,目光阴冷。
她视若无睹,双手沿纹路同步描绘。身后传来烟灵乒乒乓乓的阻击声,契约传来的焦躁情绪表明它撑不了多久。
幸好有之前的经验,这次没费太多时间。她拉开画框侧身闪入,灰白烟雾紧随其后。随着咔哒轻响,雕塑的嘶吼被隔绝在外。
“这是副本设定的时限,”林黎看了眼蔫搭搭的烟灵,温声安抚,“不是你变弱了。”
“跟吃得多没关系。”
“对,你还是最厉害的。”
瘪瘪的烟雾团这才重新信心满满地鼓胀起来,在房间中好奇地转悠。
套房内灯火通明,与初次到访时的阴森截然不同,但林黎还是立刻认出了这是哪。
夫人的卧室。
突然,身后传来轰然巨响!
林黎回回过头,进来的油画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卧室房门,此时一小条碎裂的木块已经被撞飞,露出一片漆黑的破洞。
那东西稍退开些,林黎才看清刚才堵住洞口的是只硕大眼珠。它发现猎物的存在愈发狂躁,撞击得门扉摇摇欲坠。
【提示:您已进入追击战,追击怪物不可战胜,请根据线索逃离】
果然是某种时间限制。
她转身走向餐桌,泛着柔光的丝质桌布上陈列着四张纸牌:一张白卡置于上首,下排并列三张绯红卡牌,绘着衣着体面的绅士、妖娆金发女郎与女仆装短发少女。
三张卡牌通体绯红,无数血管般的线条纠缠交错,挤出扭曲心形,红线缠绕在三人身上,像极了操控傀儡的偶丝。
林黎看向上首的白色卡片,娟秀的红字似乎才刚写完,还带着点湿润。
【何种囚笼,以甜言为栅,以誓言为锁?】
这是道谜语,答案就在下面三张卡牌中,看上去应该是让她选择。
囚笼。
林黎立即想到身处的房间,正是囚禁夫人的实体牢笼。但谜面所指,应是情感的桎梏。
丈夫的谎言和虚伪的誓言构成了夫人最初也最致命的禁锢。
林黎捏起丈夫卡牌的刹那,大门传来爆裂碎响!门板中央破开黑洞,一缕白纱飘过,青白面孔猛地探入!漆黑眼珠死死锁住她,咧开的唇间露出嵌满肉屑的利齿。
烟灵被吓得周身烟雾炸开,嗖地钻入林黎怀里。
怪物扑进房间的同时,一声咔哒轻响传来。
林黎转过头,发现通往内室的拉门打开了条缝隙。她提着烟灵,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眼前画面一晃,景象骤变,卧室化作漆黑森林,那棵参天古木赫然立在面前。但她从来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它,近到能清晰看到树杆上粗糙的树纹。
原本以为是树瘤的黑色凸起蓦地睁眼,张开的嘴发出刺耳哀嚎!
林黎捂着刺痛的耳朵,看向树干上浮现的四张牌,依然是上一下三的组合,中间的人物也没变,还是老爷,金发女人和女仆。但她眼尖地发现三张卡牌周围的图案出现了变化。
红线被金色火焰取代,犹如烈日般炙烤着三人。
【何种蜕变,以无辜者为薪柴?】
在这里得到蜕变的人无疑也是夫人。
到了这里,林黎已经能确定这个关卡的设计用意了。初始油画门是选择人物路线,后续问题皆围绕该角色生平展开。只有选择正确的答案,下一扇门才会打开,否则就会被紧随其后的怪物杀死。
哀嚎在脑中不断放大,理智值飞速跌落,已经快跌破百分之20。
林黎强忍神经抽痛,从树上揭下女仆牌。她记得记忆中,夫人目睹阿翠死去时心底燃起的灼烫情绪,宛如即将喷发的熔岩。
纸牌揭下后的洞口慢慢放大,变成了一扇嵌在树干上的木门。
林黎晃晃眩晕的脑袋,推开门踉跄地跌入小屋。她扶着桌站稳,掌心传来冰凉黏腻触感,铁锈与血腥气直冲颅顶。
噩梦般的铁桌静静摆在木屋中央,不远处卧室门后传来指甲刮擦的滋滋声。
【理智值下降至百分之15】
林黎用力眨了眨眼睛,将目光聚焦到白卡上。
【何种胜利,与败亡同貌?】
下面三张卡牌图案呈现铁锈般的颜色,无数发狂舞动的剪影在视网膜上凸凸跳动,让身体不由自主地也想跟着舞动起来。
卧室门清脆的咔喳声如冰刺扎进脑海,剧痛让她暂时清醒过来。但眼下情况有点不妙,相比前两关,这关的谜面和谜底都很含糊。
林黎猜测三张牌表达了三种情感,第一张跟主线故事不搭,基本可以排除,但第二和第三哪一张会更加契合夫人的心境?
仇恨还是绝望?
木屋之后的剧情她并没有参与。林黎感觉那应该是在接下来的几天梦境中会展示,但副本扭曲,导致她只能在没经历过的情况下推测。
一分为二的岛屿可以看出夫人与老爷势力的常年僵持,看似是一种顽强的“胜利”,实则是无尽的消耗。
林黎认为能够支持她坚持下来的是仇恨。但既然夫人本尊在这里,不妨稍加验证。
她扯下缩在怀里的烟雾团,朝滋滋响的卧室一丢,“进去看看,门后那位的表情跟哪张牌像。”
在半空翻滚过的烟灵急刹车,炸开的烟雾边缘写满了震惊与拒绝。
“选错的话,你就得永远独自留在这儿了,”林黎望着甩甩尾巴打算溜回来的烟团,“苦一次,还是苦一辈子。”
烟团思考一秒,像漏气的皮球般瘪了下去,扁扁地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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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门缝,挤入不足一秒便炸着毛,滋溜出来,半边身子缺了大块。
烟灵虽怂但战力不俗。看来“不可战胜”的buff不仅限制她,也影响了契约者。
卧室门锁紧随着烟灵逃离,发出转动的声响。受了不小惊吓的烟团连滚带飘地落到桌上,尾巴揪疯狂点点仇恨牌。
林黎二话不说,捏起仇恨牌,转身冲向木屋大门,抓住门把,同时后脑袭来裹挟腐臭的腥风。
如果躲开,门就会被诡异挡住,想再脱身就难了。林黎当即决定硬扛这一击。
然而随着门打开,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她无暇多想,扭身跃出门外。木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狭窄圆柱空间。
缺损大半的烟团如破布飘落胸前。她呼吸一滞,将其轻轻接住。
“烟烟!”林黎小声叫道。
平日活泼的烟灵此刻悄无声息,身形渐淡,最终凝为一枚黯淡棋子,仿佛随时会熄灭。
四周黑暗传来窸窣响动,晃动的条状黑影紧追不舍。
林黎咬唇压下指尖颤抖,将棋子收回棋盘,沿着盘旋向上的木梯跑起来。踏上楼梯顶端刹那,她看清眼前人影时瞳孔骤缩。
林黎扫了眼柱形空间,明白了这是哪里。
古木的内部。
与古木融合的鸟人诡异安静地闭着眼睛,几缕灰色长发垂落胸前,褪去狰狞的表情,它看上去一如油画上那般美丽。
鸟人面前的石桌上浮现出一行血字:
【何种形态,是自由亦是禁锢?】
继而血字转变为另一段话:
【我由背叛塑形,由牺牲赋予力量,由仇恨赋予方向。如今我愿以一切交换终结,同时安眠旧我和新生之孽。】
林黎抬起眼,与不知何时苏醒的鸟人四目相对。它安静地凝望着她,目光平和得不似怪物。
没想到故事的尽头是这样。
能放下,也是种解脱。
“夫人,想清楚了?”林黎轻声问。
鸟人点点头,张开嘴发出婉转的鸣叫。
林黎从包裹里拿出斧头,最后看了它一眼,抬起手挥下。
死去的鸟人尸体被树干彻底吸收,原处浮现出一扇木门。
进入后,她来到了一间酒店客房。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铺着红丝绒的长桌。
上面放着一张牌,灰白色的雪花图案中央环绕着一个人首鸟身的怪物。
【请将所得答案卡牌依序放入正确位置。答案错误或顺序错误,均判定通关失败】
【惩罚:淘汰】
林黎打量桌布,金丝绣的圆环连着四个矩形框。顶上的框内已经放置好了灰白卡。
圆环象征夫人渴望终结的循环。明白这点,顺序就不难猜,大概率是按照时间前后放置。
她取出三张卡片按顺时针放入。望着桌上的四张卡,一道灵光突然划过脑海。
林黎赶忙掏出那本大书,翻到季节那章,飞快阅览。假设白卡代表缄默季,红卡可以代入绯红季,火焰卡代表铸炉季,舞动卡则指向狂舞季。
四张卡代表四个季节,四种力量,共同完成了一轮循环。这会是所有邪神的力量构成吗?
静置的卡牌泛起白色光晕,圆环中央随之浮现出一个方形框格。
林黎微微皱眉,脑海里一一筛选着有什么能放入的东西。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手,缩小版棋盘浮现在石桌上空,缓缓下落,最后严丝合缝地放入了框内。
四张卡上的白光越来越亮,最后变成了纯粹的乳白色流光汇入棋盘。林黎屏息凝望上面的变化。
对面是整齐划一的黑棋,这面则是稀稀拉拉的白棋,代表烟灵的棋子显得格外晦涩。
突然,黑棋阵列出现了松动,在白光牵引下,一枚树形黑棋慢慢挪了过来,蜕变成了白色。
【恭喜您拥有了新棋子:棋子马—库恩】
【提示:您还可选择任意一颗棋子升级,建议选择最高等级。目前最高等级为:棋子马—库恩,棋子马—烟灵】
林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烟灵。
【提示:该棋子损毁严重,修复将消耗大量能量,是否确认?】
确认。
她想也不想地答道。
剩余白光尽数汇入烟灵棋,黯淡棋子肉眼可见地莹润起来,进度条填满后散发出红光,继而转为橙色,旁边标注的等级跃升为LV.2。
也许选库恩棋能提升到更高等级,但林黎并不后悔。
烟灵从棋子里溜达出来,它身上的缺损已经补全了,烟团也更加凝实了点。烟灵在上空欢快地盘旋两圈,轻落她肩头,顶起一团雾气亲昵蹭过脸颊。
【恭喜您成功完成了苍白之门的试炼,奖励拼图x5000】
【您已解锁锈蚀之门,可持正确密钥进入】
【三位副本核心人物心愿线均已达成,苍白之门即将关闭】
也就是说除了她,还有两人完成了其余线路。一条不用说肯定是维瑞德,还有一条是谁?
脑海里下意识闪过银色的白发。
要说谁最可能达成,就只可能是顾淮了。
提示音落,眼前景象扭曲旋转,等视线重新聚焦,她已经立在了大堂门口。
眼前矗立着一台投币机,屏幕闪烁着冷光:
【请缴纳500金币】
刚投完币,身侧便响起一阵衣料摩擦的簌簌声。
维瑞德像是从阴影中浮现,他上下打量着林黎,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看来这对你来说轻松得很。”
林黎没接话,静待他的下文。
“不如我们合作?”他抛出邀请。
“合作?”林黎抬眼,语气平淡,“我有什么必要与你合作?”
“你的剧情解锁度应该不低吧?”维瑞德向前一步,声音压低,带着蛊惑,“或许只差我手里这最关键的一块碎片,就能拼出完整的地图。我承诺,不与你争图。这笔交易,对你而言可是稳赚不赔。”
林黎眼睫微动,掠过一丝极淡的思量。“条件?”
“很简单,”维瑞德笑容不变,语调却陡然转冷,掷地有声,“我要杀顾淮,你别插手。”
61. 布谷岛
林黎与他对视数秒,唇角缓缓勾起:"好啊。"
“还以为你会多考虑一会儿?”维瑞德挑眉,微微眯眼,“不问问为什么?”
“不是所有交易都需要刨根问底,”林黎机械地弯了弯嘴角,“不过,你是不是该先付点定金?”
维瑞德轻笑,取出一枚圆形水晶贴近太阳穴。透明晶体渐渐染上绯红。
他靠近几步把水晶递给林黎,身位凑得很近,说话时的吐息几乎能吹动她的发丝,“这是专门交换信息的契约水晶,想读取只要捏碎就行。但一但看了,就意味着契约成立。”
林黎只当他是个能喘气的工具人,专心致志地打量着掌心的红水晶。大概三个拇指指甲大小,色泽鲜艳如血,仔细看,里面还微微闪动着一缕缕烟雾般的白丝。
"如果信息重复呢?"
“契约无效。"维瑞德似乎不介意她的冷淡,反而兴致勃勃地俯身凑近她耳畔,"但概率很小,毕竟我们走的人物线不同。"
林黎毫不犹豫捏碎水晶。碎片如阳光下的冰晶消散,一段信息涌入脑海。
维瑞德提供的线索关于老爷举行的祭祀。
他暗中扣押试图离岛的仆人,喂给池中怪物,这段林黎在泳池游戏时已经推测出大半。新消息是,那棵树正是泰拉重生并蜕变失败的载体。
系统吝啬地给了百分之3的剧情解锁度,离百分百还差百分之7。照这个进度看,整个故事里一定还有块重要的内容没补全。
见她这么干脆,维瑞德笑意更深:”我还以为顾淮对你来说比较特殊?"
林黎点点头,“确实比较特殊。”
不待他追问,她继续道:"他长得特别好看。"
维瑞德提了一半的气卡在喉间,不知道是该提还是该放。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对话。
林黎的目光越过维瑞德的肩膀,撞进一双琥珀色眼眸。。
顾淮远远看见两人,眼底似乎有火星闪过,旋即轻笑:”你们在做什么?"
“交流感情,”维瑞德斜觑了眼顾淮,又目光拉丝地看了看林黎,说完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边北舟和云安宁紧跟着从长廊尽头跑过来,听见对话后满脸狐疑。
“什么感情要站在大门□□流,”边北舟警觉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挪移。
等维瑞德进门后,他凑到林黎旁边,苦口婆心道,“黎啊,你可别中计了!这人看着人模狗样,其实心脏得很。不信问问安宁。”
“他确实有这个资本,”云安宁淡声说。
“哎,你怎么长人家威风呐?”
"你们聊了什么?"她望向林黎,语气笃定,明显全然不信维瑞德的说辞。
“什么聊什么?不就是混血玫瑰乱散花粉吗?"边北舟茫然。
“别忘了,他们才是同一阵营。"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边北舟一眼。
“洋玫瑰就是想挑拨离间,不然哪个好人家会挑在大门口谈阴谋?”林黎瘪瘪嘴,眼睛湿漉漉地看着顾淮,心里则琢磨着维瑞德的用意。
从画中出来应该是直接传送到大堂门口,但维瑞德和顾淮两人都是从走廊外回来。显然,他们都比她出来得早,而且似乎都因为什么缘故重新返回了楼里。
顾淮嘴角好像浅浅地勾了下,“嗯。”
“洋玫瑰果然不怀好意!”边北舟欣然采纳了林黎给维瑞德贴的标签。
只有云安宁还是半信半疑,但见队长发话便不再追问,转而道,“淮哥,刚刚道具显示污染度降低了。门已经关闭了吗?”
顾淮点点头。
“这么快?”云安宁讶异。
“不快,只是这次恰好有帮手。关门需完成三条关键人物任务线,维瑞德与我各做了一条,”顾淮看向林黎,“还有一条是你做的?”
林黎乖巧地点点头,上六楼的总共就那么几个人,瞒肯定瞒不住。
边北舟与云安宁震惊地望着她。
"你真是第一次下副本?"边北舟瞪圆眼睛。
“运气居多,刚好里面的提问都在之前碰到过,”林黎小声解释,“走廊变动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后面被雕像堵住,迫不得已下只能躲进油画后面。没想到进去后,门就消失了。”
“你还真是什么地方都敢进!”边北舟倒吸凉气,“记住,在门里最忌讳随便开门,万一开到死门就完蛋了!”
“死门?”
“在门里,诡异的力量增强,规则被压制,存在必死局,”顾淮解释,“后来安全局的前辈总结出一个降低碰到死局概率的方法,那就是尽量避免进入需要开门的地方。”
林黎了然:”相对安全,但也没有奖励。"
“门里的奖励虽然很诱人,但这玩意跟赌命一样,”边北舟说,“保命第一,下次再碰见了可别这么莽了。”
“如果必须开门呢?"林黎想起爆炸公寓的那次,除了开门,没有其他离开的方法。
“那就只有一句口诀管用了,”他表情凝重。
“?”
“两眼开开,准备投胎,”边北舟话音刚落,后脑就挨了一记,“哎呦!”
“少乌鸦嘴,”顾淮放下手。
几人在门口等了片刻,萧铭才姗姗出现。他对顾淮点点头,接着打量几人,扬声道,“呦,都到齐了,不错嘛。”
“还说呢,就差你了!”
“走吧。”
五人投完币进入大堂,一开门就看到打了鸡血似的导游,跟早四点准备打鸣的公鸡一样,精神抖擞地站在大堂中央。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遍体凌伤难掩疲惫求生者,零星地散落在四周,寥寥无几的。
导游闻声望过来,除了看到林黎还健在时嘴角明显向下撇了下外,目光一直洋溢着笑意,“完成任务的客人们请稍作休息”
“他怎么了?”边北舟小声问,“笑得好瘆人。”
"或许有喜事。"林黎若有所思,简述下自己任务线中夫人去世的结局。
“这不是丧事吗?”边北舟问。
“也得看谁,”云安宁鄙夷道,“对有情人的老男人来说可能真算是件喜事。”
“原来他有小老婆的事大家都知道?”
林黎比较好奇他们怎么得知的,毕竟普通求生者一直处于酒店时间线,获取信息渠道应该要有限得多。
“嘿,你不知道吧?”边北舟凑过来悄声说,“往往这种关键人物都会有个不太正经的爱好。”
林黎看了眼他那副得意洋洋的小样,话到嘴边一转,“SM吗?”
边北舟蓦地哽住,不受控制地呛了几声。
萧铭弯了下嘴角。
“是写日记!”边北舟清了清嗓子,“我们找到了老板办公室。这家伙,啧啧,写了厚厚一本,害得我们通宵翻了半天。”
“你们最近的夜生活也挺丰富的嘛,”林黎感同身受地同情道。
顾淮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害,反正在副本里也睡不好,”边北舟叹气。
砰!
大门突然被撞开,叶瑶和另一个队友架着个昏迷的男人冲进来。
“顾队!”她看到顾淮等人,眼睛一亮,拖着伤员赶过来。
他们俩身上都带着伤口,好在不是很严重。云安宁先给昏迷的男人治疗,掀开染血衣物时,动作骤顿。
男人腹部破开了个大口,可以清晰看见肠子像某种虫子一样不断蠕动着。
众人面色顿变。
“怎么会这样……”叶瑶面色惨白。
“重伤的人比较虚弱,更容易被污染,畸变速度也会更快。”云安宁给他做了简单止血,愈合表层伤口,“我只能治愈普通伤,没法清除已经产生的畸变。”
叶瑶点点头。
“我,我们身体里的内脏也变成这样了吗?”
“不会吧……”
“可恶,这根本不是什么A级难度!”
“醒醒吧,哪个邪神现身的副本还能有高存活率?”
大堂里陷入死寂,氛围变得格外凝重。
叶瑶神色恍惚,瞥见面貌陌生的林黎,“这是……”
“林黎。”她自我介绍,“这才是我原本的样子。”
“太好了,你变回来了,”叶瑶笑了笑,“我就知道以你的本事不会有事!”
简短交谈后,他们带着昏迷男子与何队汇合。
片刻后大门再次打开,络腮胡一行人走进来。
林黎立即发现了不对劲。白T恤不见踪影,而四个男人则面色阴沉,与队友明显不和。进入大堂后,两方立即泾渭分明地分开站立。
络腮胡对上她的目光,微微点头招呼,便继续沉默地站在原地。
他们之后,就再也没人回来了。
“看来大家都到齐了!”导游用力地吹了声哨子。随着刺耳的哨声,尖叫声在堂内响起。
“为什么?我们明明按时完成任务了!”
几个求生者像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皮肤发红起泡,很快空气中弥漫开来一股令人作呕的焦香。
“No,”导游举着小旗子指了指腕带,“客人们找错对象了哦。”
他津津有味地观赏几人受罚,剩余求生者也被迫旁观了整场人肉炙烤。
等漫长惨叫结束,四周才开始变化,封闭大堂恢复了开放式结构,游人的嬉戏喧闹声涌入耳朵。
幸存者们松了口气,环顾四周,神色不觉凝重。这关最后活下来的不足20个。林黎打开排行榜察看,亮着的名字只剩7个。
“客人们,我有个好消息要公布!”导游吹了口哨子,高声说,“明后天的行程会变更,因为岛上即将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
“婚礼?”
大堂内,众人纷纷与身旁的队友飞快地交换眼神,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是坏。
“没错!”导游兴奋地点点头,“酒店老板周先生与爱人历经磨难,终成眷属!”
“他不是已经结婚了吗?”林黎冷不丁地泼冷水。
导游瞥向林黎,收敛笑意,冷冷道,“老板娘已经去世了。”
林黎装模作样地露出恍然神色。
导游冷笑一声,继续说,“婚礼将在后天清晨举办,地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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泳池边上。请各位客人准时参加。哦,对了,各位的离岛船票将会在婚礼后发放。”
大堂内众人面色各异,在泳池游戏里拿到票的目光闪烁,今天第一次知道还有船票的人则面露喜色,也有若有所思的,比如维瑞德。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朝林黎看了一眼。
“如果撕碎过票怎么办?会有影响吗?”
说话的男人是在泳池里不小心将船票撕成两半的平头男,他眼下青黑,神色焦虑,好像已经被这件事困扰很久了。
林黎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暗骂蠢货。
“票?什么票?”导游脸上的笑容不变,但声音蓦地冷了下来,“客人在哪里看到过票?”
“就,就在……”平头男支支吾吾。他从导游的语气里感觉到了不对劲,但又不知道问题在哪里。
“人们请注意,除官方船票外,其他无论什么票都不作数,都是逃票行为,”导游冷声道,“特别提醒,我们刚接到通知有身份不明人员混入岛上。逃票者会一律视为不明人员,将受到最严厉的惩处!”
“要是之后遗失想补办怎么办?”维瑞德问,“我没看到岛上有售票口。”
“若有遗失,报备给我补办就行,”导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但所有票都是实名制,补办时需要核对系统中登记的信息。”
维瑞德语气不变,“看来你们很快就能抓到那些身份不明人员了。”
“借您吉言。”导游说。
结束后,众人四散离开,大部分都选择了回房间休息。连续两场游戏,所有人都已经达到极限。
“洋玫瑰最后的话什么意思?”边北舟问,“我们泳池捡的票没用了?”
"票是实名制,按导游说法很难篡改。"云安宁蹙眉,“这么一来,我们不如等婚礼后发票更简单。”
“有用哦,”萧铭笑嘻嘻地说,“但要看给谁用。”
“给谁用?”
“身份不明人员,”顾淮说,“我猜这就是另一阵营的人。他们在系统上没有信息,自然也得不到票。”
“但到时候上船的时候也需要核对身份,捡的票信息对不上啊?”云安宁不解。
“我猜另一阵营有特别的办法获取票主信息,”顾淮看向林黎,“比如晚上做个梦什么的,对吗?”
林黎心里暗骂狡猾,面上则扬起笑意甜甜道,“不愧是淮哥。”
“难怪维瑞德要问改信息的事,”边北舟恍然大悟,随即又皱起眉头,“这么说,他们很快就会来抢票?”
“要命还是要票还说不准呢,”萧铭说,“别忘了,如果没那个平头爆出其他船票的存在,你觉得这些没票的人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当然是杀人取而代之。
边北舟猛地打了个寒战,看向顾淮,“淮哥,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现在被动的是另一方。"顾淮道,"他们很快就会自己找上门。我们按原计划行动就行。"
“也对。”边北舟点点头。
"回房后你跟安宁一起,别落单。"顾淮嘱咐林黎,"不排除有人盯上你手里的票。"
她这才想起,身份恢复后房间也变回了原来诡异住的那间,也就是跟云安宁一起。
林黎点点头,顿了顿,试探问,“我总觉得婚礼有蹊跷。”
“诡异肯定不会乖乖给票,”边北舟说,“照以往经验,这种收尾阶段通常会有场恶战。”
“我的意思是,参加婚礼不需要请柬吗?"林黎问,"尤其岛上还混有不明人员时。"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刚接收的两个任务:
【任务:夫人的遗愿(可选)】
【任务要求:杀死新郎】
尽管夫人已逝,库恩树中残存的执念仍渴望着鲜血与复仇。只有吞噬这个负心汉,它才能彻底被平息。
【奖励:完全解锁库恩的能力】
【主线任务:繁衍】
【任务要求:在婚礼前生下幼崽,并在婚礼上将它植入寄宿体,完成繁衍】
叮!
【检测到您持有船票,任务修改为:逃离布谷岛】
许多生物完成繁衍之后就会死去,谁知道可怜的小布谷鸟是不是这样呢?
您决定放弃作为一只鸟的荣誉,选择像懦夫一样逃离。但在此之前,您仍旧需要完成繁衍任务。
【任务要求:在婚礼前获得一只布谷鸟幼崽,并在婚礼上将它植入寄宿体】
繁衍的事怎么能说是偷?您不过是好心帮其他小鸟分担重任罢了。
【奖励:拼图x2000,修改船票信息x1】
【失败:淘汰】
确实如边北舟所说,后天会有场大战。但恐怕不单单是两方阵营的人,而是明暗多方的交手。
等等。
林黎想起之前顾淮和维瑞德返回楼里的事。既然她接到了关门的奖励任务后续,那么这俩人应该也收到了。
按照她对副本尿性的了解,以及特别标注出来的“可选”,恐怕里面埋了不少坑,最糟糕的是,三人的奖励任务很可能是冲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