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头鹰今天也在哥谭发疯吗》 1、白月光回国(bushi) 夜晚的哥谭,猫头鹰在巡视自己的领土。 银色的披风割开夜幕,巨大的身影无声地划过,轻巧地落在路灯上,仿佛他真是一只骨骼中空的鸟儿。 夜枭歪头审视地面上的交易。 有人违反了他的规定,在他的土地上制造混乱。 两拨人,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帮派,正在违规交易重武器。 夜枭站起身,稍微发出一点金属碰撞的声音。 直到高大的身影遮蔽了月光,漆黑的影子覆盖了一个帮派成员,这群愚蠢的家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夜行的鸟儿视为猎物。 几声绝望的惊叫,几次装了消音器的枪响后,哥谭的夜晚又重归死寂。 是的,死寂。 在这猫头鹰的统治下,没有猎物敢于发出自己的声音。 谁叫这种鸟儿听力异常灵敏,还有尖利的爪子? 天色渐亮,火红的朝阳重新占据了哥谭的天空。 而哥谭的地面上少了两个帮派……不过谁在乎?谁会在乎? - 托马斯·韦恩回到了自己的巢穴,卸下了战甲,只休息一小会儿便要赶回到韦恩庄园。 相较于韦恩庄园,这个别墅简直简陋得不像样子。明面上的布置品味庸俗而市侩,而最为要紧的暗室塞满了泛着寒光的高科技设备,更是毫无美感可言。 但它的主人显然并不在乎,这处别墅是托马斯从一个落魄了的猫头鹰法庭成员手里买来的,大小合适、远离人烟,还有密室,完美符合夜枭的需求。 托马斯手中没有这个世界阿尔弗雷德的把柄,平日里也不常回韦恩庄园,一个月大概只回去一两次。 今天是个例外。 布鲁斯·韦恩,也就是小托马斯在这个宇宙的哥哥,今天就要回到哥谭,而小托马斯要为他接风。 布鲁斯……布鲁斯·韦恩,小托马斯反复咀嚼这个名字。 托马斯曾经的弟弟、现在的哥哥……第一个死在他手上的无罪之人。 托马斯换上一身相当考究的英式西装,站在镜子前。 好几年了,自从布鲁斯离开哥谭起,两人便再没有见过面。 托马斯很熟练地给自己打了一个漂亮的温莎结。 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他突然开始好奇布鲁斯现在的模样。 托马斯坐上准备好的座驾,在后排闭目养神。 我已经放开爪子,偏过脑袋,塞住耳孔……为什么你还要回来呢? 布鲁斯·韦恩。 我的兄长和弟弟。 - 托马斯下了车,迎接他的是韦恩家忠诚的管家阿尔弗雷德。 “看来我们今天不止要迎接周游世界归来的布鲁斯少爷,还有一位刚从英国回来的托马斯少爷——托马斯少爷,女王陛下近况如何?” 托马斯假装没有听懂阿尔弗雷德对他英式装束的称赞与久不回家的微小讽刺,只平淡地说:“很抱歉,我想我没有被女王陛下接见的殊荣,阿尔弗雷德。” 他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处理带来的工作。 这个房子比平时多了个人,却比往日里更加寂静。 托马斯有这么一种能力,他就像是一个黑洞,能将周围的一切拉入死寂。 哥谭的人也像畏惧黑洞一样畏惧小托马斯·韦恩,哪怕一般人类一辈子也碰不到他,但他的存在本身似乎就非常让人不安 不过阿尔弗雷德显然不受干扰——当你给一个人换过尿不湿,这个人就很难让你畏惧。 哪怕小托马斯是一个世俗意义上的疯子、怪胎、反社会。 哪怕他曾暗中帮着小托马斯做了不少事。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待在正厅。 也许人上了年纪就会热衷于追忆往昔,他的思绪像打翻了的水一样蔓延,逐渐向下流淌,回到了韦恩庄园最热闹的时候。 在阿尔弗雷德的记忆里,小托马斯与布鲁斯不同。他仿佛一出生就是二十多岁,不会哭闹、情感封闭、沉默寡言。 小托马斯从不屑于伪装自己。 他甚至不愿意让自己的行为接近一个正常人。 自能够独自行动的时候起,小托马斯每天干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看书,从手头的画册开始,到布鲁斯的教科书,甚至是报纸的边角、破碎的广告纸都能让他看上半天。 那双似乎看了太多太多东西的眼睛形状与布鲁斯很像,但布鲁斯的眼睛能让人联想到晴空与蓝宝石,小托马斯的眼睛却更像是无风带的海水——平静,却致命。 这让老托马斯和玛莎头痛不已,他们甚至怀疑这个孩子是否有什么精神疾病。 幸好还有一个能让他“正常”的玩伴,那就是小托马斯的哥哥,布鲁斯。 很神奇,小托马斯似乎天然对布鲁斯抱有好感。只有布鲁斯能让他离开他的书,去阳光底下待着玩游戏,或者做一些孩子才会喜欢的恶作剧……只有和布鲁斯待在一起,小托马斯才是个孩子。 不过哪怕在布鲁斯面前,小托马斯也不太喜欢玩游戏,于是他们经常窝在一起聊天。 由布鲁斯主导的谈话大多富有童真,主要围绕一切孩子们感兴趣的话题(虽然没有用处,但布鲁斯会在讨论恶作剧和零食时尽量避开阿尔弗雷德,以免被阿尔弗雷德发现他干的“坏事”,比如在小托马斯的遮掩下偷吃了不少零食)。 而由小托马斯主导的话题,大多沉重而复杂,主要围绕伦理、哲学和死亡(从来不会避开任何人,小托马斯根本不会顾忌成年人脆弱的心脏和敏感的神经)。 阿尔弗雷德印象最深的是他旁听过的一次谈话,一次小小的谈话。 很难得,这次对话是由沉默寡言的小托马斯主动发起的。 阿尔弗雷德记得很清楚,那天的雨轻柔而绵密,将夹着草木香的土腥气卷进屋子。布鲁斯少爷被雨按在屋子里,有些不耐烦,翘着脚坐在沙发上,就坐在小托马斯身边,手里捧着书发呆。 而小托马斯少爷正专心致志地看托马斯老爷没看完的报纸,似乎看到了什么凶杀案的新闻,于是他放下了报纸,若有所思地问布鲁斯:“布鲁斯,你认为同态复仇(retaliation)是罪恶的吗?” “啊?什么东西?”布鲁斯从白日梦中惊醒,迷茫地反问他:“你说什么,汤米?联系(relation)?” 显然这个词对八岁的布鲁斯少爷来说很陌生。 但是四岁的小托马斯少爷显然清楚地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于是他向布鲁斯解释: “比如有人无缘无故地打我一下,打掉了我一颗牙,而我打了回去,也弄掉对方一颗牙,你认为我做得对吗?” “我想也许是对的?这听起来很公平。” 小托马斯点点头,接着看他的报纸。 又过了一会儿,小托马斯的声音飘进阿尔弗雷德的耳中:“如果是有人杀了我呢?有人杀了我,而我的父亲……”小托马斯似乎被这个词噎了一下,但他还是接着说,“我的父亲为了报复,杀了那个凶手的二儿子呢?” 布鲁斯似乎被难住了。 他磕磕绊绊地回答:“可是这似乎对那个二儿子不公平,我想可以杀掉凶手本人?但是杀人又是罪恶的……不管怎么样,杀人就是错的,我记得托马斯说过,我们不能让仇恨不断循环。” 布鲁斯努力地从脑海中刮出来父亲的教诲,再加上一点自己的理解,构成了一锅不严谨的思想大杂烩。 小托马斯就这样认真地听着。 显然,小托马斯这个时候还没意识到人命的重量——他的善恶观只受布鲁斯影响,而布鲁斯自己也只是个孩子。 一个孩子的善恶观完全屈从于另一个孩子……任何一个成熟而有智慧的人都能从中嗅出危险的意味。 于是阿尔弗雷德制止了这个危险的话题。 其实这次对话平平无奇,由小托马斯主导的对话不算多但也称不上少,比这次更加少儿不宜的也有好几次,但是只有这次谈话给阿尔弗雷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因为就在这次谈话的第二天,发生了一起命案。 韦恩夫妇和杀害他们的凶手一起死了。 警察赶到的时候,小托马斯正盘腿坐在巷口的地上,无所事事地抬头看着夜空,脚边落着作为凶器的枪,而整个人被力气比他大的布鲁斯死死抱住。 根据警方的调查,韦恩夫妇被抢劫的混混意外射杀,凶手慌乱间丢下了凶器。 随后不知怎么回事,小托马斯,一个年仅四岁的孩子,捡起了那把枪,准确无误地射杀了正要逃跑的凶手。 事实上,就连阿尔弗雷德都不知道那条巷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布鲁斯少爷含糊其词,坚称歹徒是自杀的,小托马斯只不过是年纪太小,不懂得什么是死亡,所以不哭不闹;又好奇那把枪,于是走到歹徒的尸体边上,捡起了它,被害怕的自己重新拽回巷子…… 当然,这个谎话对八岁的孩子来足够严谨,可对于警方和阿尔弗雷德来说简直漏洞百出。 首先,歹徒不可能背后中枪自杀。 其次,他们甚至可以根据现场的痕迹,推断出小托马斯采用了标准的跪射姿势,并且在一枪击中歹徒后不知原因地又开了一枪,子弹击中了墙。 至于小托马斯……小托马斯本人完全拒绝沟通,只是冷淡地承认自己杀了人。 这起案件惊动了整个哥谭,有人想从韦恩的家业上咬下一块肉,有人想从韦恩的故事里榨出一点血。 无数人向这死去的韦恩夫妇与两个幸存的孩子倾泻恶意。 尤其是小托马斯·韦恩,他受到了最多的揣度。 那些没有良知的小报记者,没有道理地将小托马斯打为天生的坏种、杀人犯、恶魔,信誓旦旦地声称小托马斯已被恶灵附体,为了韦恩家族的财产而谋害了自己的亲生父母,随后嫁祸给无辜的路人,未来也一定会杀掉他最后的阻碍——布鲁斯少爷。 那段时间,阿尔弗雷德停掉了所有本该送入韦恩庄园的报纸。以防已经懂事的布鲁斯少爷和早熟的小托马斯少爷不小心看到了这些垃圾。 可无论他再怎么想给这两个孩子一个温暖的童年,一切也都已经回不来了。 布鲁斯少爷出现了心理问题,而小托马斯少爷也一如既往地沉默,甚至更糟——这件事之后,他甚至很少去找布鲁斯少爷说话,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两人间的气氛越发冷淡,而布鲁斯终于下定决心离开。 临走前,布鲁斯少爷向这位这位忠诚的老管家坦白,全盘托出自己的计划,同时希望阿尔弗雷德能够替他秘密准备合适的装备(最好连小托马斯也一并瞒着)。更重要的则是要时刻留意小托马斯少爷的精神状态,最好让小托马斯再也碰不到枪支、毒药、炸弹、刀剑这些危险物品,远离天台……仿佛小托马斯少爷还是一个四岁小孩。 布鲁斯少爷要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小托马斯少爷才知道这个消息。 他发了疯,这似乎是他这辈子情绪最外显的一次。他冲进布鲁斯少爷的房间,莫名其妙地大哭大笑,让布鲁斯少爷赶紧走,最好一辈子都别回哥谭。 这次显然很不和平的送行过后,布鲁斯少爷先一步离开庄园,他要变强,他想保护仅剩的家人,保护这座城市。 此后,小托马斯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在韦恩庄园勉强住了几个月,便也离开了。他一个人搬进了韦恩家族的另一处宅邸。 成年后,小托马斯立刻攥紧了韦恩集团,凭借他优秀的才能、出众的战略眼光与天才般的科研水平,不断扩大韦恩家族的财富与权力。 不少人暗中揣测,小托马斯一定会把自己的兄长彻底赶出韦恩的权力核心。 按理说,这种阴谋论非常适合哥谭的花边小报,可没有一个报社敢于刊登这些东西。 因为现在的哥谭,再没有人敢于挑战小托马斯的权威。 门外传来铃声。 托马斯站起身,走向门廊,将阿尔弗雷德的思绪唤回到现在。 那个哥谭的孩子最终还是回到了哥谭的怀抱。 欢迎回来,布鲁斯。 2、我上网搜了 “抱歉,阿尔弗雷德。我有些事要做,耽误了一点时间……哦,托马斯。” 我的名字上面一定是粘了胶水,托马斯想。 不然为什么布鲁斯叫了我的名字就不说话了呢? 兄弟两人面对面站着,就像是在照镜子。 布鲁斯穿着一身白色的意式西装(看上去像是刚做出来的),用深色的领带打了个郁金香结(不太可能是布鲁斯自己系的),像是个放浪的纨绔子弟。 在阿尔弗雷德眼中,这两位韦恩对于“兄弟重逢”这一搭配主题都有自己的理解,并各有错误。 托马斯完全把这次家庭团聚当成重要商业场合对待了。哪怕是最严肃老派的英国绅士,也不会在非正式而温馨的家庭小聚的时候穿成这样,仿佛他只是一个职业经理人,而不是布鲁斯少爷的弟弟(说真的,阿尔弗雷德希望托马斯少爷放弃在今天提起那些财务报表的计划)。 布鲁斯的欧式穿着则过于轻浮,完全不符合阿尔弗雷德老派的英式胃口(虽然美式风格似乎更加糟糕,阿尔弗雷德庆幸布鲁斯少爷熟知小托马斯少爷严肃的性格,没有穿得像一个拉投资的美国大学生,不然这次家庭团聚就真变成“初创大学生会见赞助商”了)。 而在托马斯眼中,布鲁斯显然没有浪费这几年的光阴。他的身材壮硕了不少,显然受到了相当专业的、超出“富家子弟防身术”范畴的锻炼,这几年他似乎很好地享受了属于他的人生。 问问他这几年的经历?似乎是个合适的话题,应该可以聊上很久,打破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但托马斯能说什么呢?他开不了口。 他知道自己现在如果开口说话,一定说不出来什么好话。 他只会发疯,让布鲁斯离开自己、离开庄园、离开哥谭,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这里要烂了,所有东西都要烂了,而他托马斯绝对是其中最烂的一个。布鲁斯应该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最好带上阿尔弗雷德一起,跑哪里去都好,总之离开哥谭。 但他说不出口。 而布鲁斯,不知道为什么,同样一言不发。 于是两人就沉默地相对而立,直到阿尔弗雷德不满地站在两人身侧。 - 阿尔弗雷德本来站得稍远,想为这对兄弟的重逢留出空间。没想到他们两个比哥谭的水滴兽还要沉默。 于是他不得不介入了。 他开口便是阴阳怪气: “布鲁斯少爷,我很荣幸向您引荐这位小托马斯·韦恩先生,他是一位非常老派的绅士,刚从皇室的宴会上离开。小托马斯少爷,我很荣幸向您介绍这位布鲁斯·韦恩先生,我想他一定刚享受完南意的阳光,就着急地赶回到无聊而阴暗的哥谭市——天呐,你们两位长得就像亲兄弟一样,真是太巧了,是不是?所以为什么不握握手呢?” 现在不说点什么已经不行了。 于是深谙托马斯“自闭”本性的布鲁斯率先开口:“托马斯,你的学业怎么样?” “我跳级了,布鲁斯。”托马斯移开视线,看向他的公文包:“我现在已经开始工作了。” “啊……在韦恩集团吗?” 阿尔弗雷德不满地深吸一口气。 布鲁斯飞快地加上那个单词:“汤米?” “当然,布鲁斯,我想我对这些工作比较上手。”托马斯转身坐回到沙发上,在公文包里翻来翻去:“你呢,想要在韦恩集团工作?或者有什么别的计划?” “我对韦恩集团不感兴趣。”布鲁斯坐在他身边,似乎有些好奇他在找什么。 “具体点呢,运动员?”托马斯抽出一张纸,看了一眼,“或者旅游博主?” 打算做蝙蝠侠,晚上不睡觉在外面打人,白天不干活在家里锻炼,没有假期,没有奖金,没有工资,还要冒生命危险。 但是这能告诉托马斯吗?必不可能。 于是他只好撒谎:“大概是就这样无所事事一辈子吧。” 他耸耸肩,仿佛一个油盐不进的草包。 “嗯,真好。”托马斯露出了少见的微笑,他翻找公文包的速度更快了。 他迅速地抽出来几张纸,一齐塞进布鲁斯手里:“你看看这些东西,如果有哪里不满意,我可以安排律师修改。” 阿尔弗雷德闭上眼睛。 完了,彻底完了。 小托马斯少爷为什么不能放弃那些该死的合同与报表呢? 我记得正常家庭的兄弟团聚,似乎不流行第一时间掏出一堆合同的吧。 布鲁斯敷衍地翻动这一打纸。 “我该看什么……哦!” 他抽出其中一张,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泄愤似地把它撕了个粉碎。 托马斯的视线随着那些纸屑飘落,落在布鲁斯的腿上,落在沙发上,落在地上。 这些可怜的碎屑,让托马斯想起那个极寒地球上的雪。 托马斯长叹一口气。 “你把我的遗嘱撕了,我又要去找公证员了。” “你比我还要年轻四岁,怎么算也轮不到你先立遗嘱,托马斯。” 布鲁斯板着脸,似乎想把托马斯吓退。 “人人都该早立遗嘱。”托马斯依然十分平静,“我们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而无良律师侵占遗产的案例太多了。”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我宁愿无良律师把那些钱挥霍一空。”布鲁斯把那几张烦人的纸丢到一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东西。我是你的哥哥,这世界上没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 “那就算了。”托马斯无所谓有没有遗嘱,“我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是你,布鲁斯。没有遗嘱的情况下,你会得到我的全部遗产。在我死后,我希望你把我名下的所有不动产交给阿尔弗雷德,感谢他(托马斯向阿尔弗雷德点点头)这么多年如此包容我这个疯子;银行账户里百分之四十的钱赠予c·c·哈利与诺顿兄弟马戏团的理查德·约翰·格雷森先生,请顺便告诉他,我很喜欢他的表演,他为一个神经病带来了少有的快乐,让我从悲伤中短暂解脱。” 布鲁斯沉默地盯着他。 “我不。”他最后坚定地开口,“那些钱要是到了我的手里,我一定花个干干净净,一个子也不给他们留,托马斯。” 布鲁斯以为这样可以稍微“威胁到”托马斯,但他错了。 托马斯很高兴地看着他说:“那更好了,布鲁斯。” 毕竟托马斯认为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自私冷漠而愚蠢的家伙才能过得舒坦。 善良……善良的人是最痛苦的,而托马斯只希望自己的血亲能快乐的活着。 布鲁斯泄了气:“你还记得我要求你干什么是不是?” “可我做不到,布鲁斯。”托马斯看着天花板,“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死亡,而也许下一个死亡的就是你面前的我。” 布鲁斯咬着嘴唇,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幸好他忍住了。 他只是站起身,硬邦邦地说:“我上楼换身衣服。” 然后逃开了。 - “我很感动,我本来以为小托马斯少爷对我没什么感情。”阿尔弗雷德站在房间里,为布鲁斯整理他刚刚换下来的衣服,“现在看来那个孩子只是有些自闭,不知道如何表达。” “抱歉,阿尔弗雷德……我没有想要抢占你的钱的意思。”布鲁斯用手捂着脸,小声地说。 “哦,我知道你不会,你是个好孩子,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耸肩,“而且我不在意那些钱,看到那孩子对我们两个的情感就让我足够高兴了——你知道,我一点也不缺钱。” 正当布鲁斯想对阿尔弗雷德说什么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 布鲁斯抓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把手机丢到床上。 “汤米走了,他说他有工作。” 布鲁斯看起来更沮丧了:“以后也不会常回来住。” “您不高兴?小托马斯少爷非常敏锐,如果您常驻韦恩庄园,不出三天,您的小秘密就会被挖出来。” “阿福,就算你激我,我也不会放弃的。” “哦,当然。我没指望我们可怜的小汤米能让布鲁斯少爷放弃他的伟大计划——可您至少应该和家人说实话吧,布鲁斯少爷。” 布鲁斯坐立不安:“不,阿尔弗雷德。” “为什么不行,布鲁斯少爷?我想小托马斯少爷肯定会为他伟大的哥哥而骄傲的。我不希望那孩子有一天听到自己血亲的……” 他没把那个词说出来,飞快地敲了敲木头做的柜子,接着说:“……才知道你在背后付出了多少,他会很伤心。” “不行阿尔弗雷德,不行就是不行。” 布鲁斯犯愁地捏了捏眉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出了意外……”(他在阿尔弗雷德不赞同的眼神中也敲了敲木头)“……也请你不要告诉他真相,好吗?” “我不明白。”阿尔弗雷德问:“为什么小托马斯少爷不能知道?他是您的弟弟。” 布鲁斯放下手,盯着地面,沉默半晌。 “托马斯要是知道我要在夜晚打击哥谭的罪犯,他会先我一步干出来一些相当极端的事情。” “我想他也许是病了……在他的眼里,除了你我之外的人命毫无意义——甚至包括他自己。” 阿尔弗雷德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听着。 布鲁斯叹了口气:“阿尔弗雷德,我是不是还没和你讲过那天的小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想是的。”阿尔弗雷德为布鲁斯倒了一杯红茶,“您撒的谎可不够高明。” “谢谢你,阿尔弗雷德。” 他接过茶杯,用手指轻轻摩挲这个温暖而光滑的瓷器,看着自己在红茶杯里的倒影。 红色……红色…… “我还记得,那天……” 那天到处是血。 3、感谢猫头鹰 枪击之前他在干什么,布鲁斯已经记不清了。 似乎前一秒他还和家人一同走在路上,兴冲冲地逗小托马斯玩,下一秒整个世界就在他眼前鲜血淋漓地炸开了。 他的父母倒在地上,血不断涌出来,和玛莎项链上散落的珍珠混在一起。 布鲁斯慌乱地试图捂住那几个可怖的伤口,可毫无用处。 血黏在他的手上,顺着他的指尖滴下。 生命与灵魂随着鲜血流逝。 而托马斯就蹲在布鲁斯身边,血溅了他一脸。 他似乎毫无知觉,就这么看着死去的父母。 然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飞镖,趁着歹徒心神不定,打掉了那支枪。 歹徒吓了一跳,转身逃跑。 小托马斯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捡起枪,顺势摆好姿势。 “呯!” 又是一声枪响。 小托马斯以奇怪的姿势跪在地上,一枪射杀了那个家伙,没有丝毫的犹豫。 然后他走到巷口,右手以扭曲的姿势死握着那把枪,看着天空发呆。 他的裤子被地面磨漏了,膝盖上磨掉一层皮,于是他盘腿坐在血泊里。 孩子的血、父母的血、凶手的血混在一起,让他像个血泼出来的人形。 布鲁斯觉得这时候的小托马斯仿佛故事书里的幽魂。 空洞、孤独、无法解读、无法预测。 布鲁斯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他心里有某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大概就像是一种毫无道理的预告——预告一切都会向最坏的一面坠落,就像是做坏事前就知道会被发现、面包掉落前就知道抹了黄油那一面会亲吻大地…… 于是布鲁斯跟在小托马斯身后。 小托马斯右手已经使不上力了,刚才甩飞镖那一下和枪的后坐力让他受了伤,他几次试图抬起右手都没能成功。 于是他用左手拿起那把枪,微微张开嘴,试图把枪口塞进嘴里。但不行,四岁孩子的嘴只能勉强塞下枪口,不能保证精准性和稳定性。 小托马斯采转而用了最常见的方法。 他换了一个握枪的姿势,用大拇指扣住扳机,用枪斜抵住自己的下颌。 枪口和皮肤之间的摩-擦力保证了枪的稳定性。 刹那间,布鲁斯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再乖的美国孩子,也能从电视里面看到一点枪与死亡的画面。 于是他扑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小托马斯。 小托马斯被吓了一跳,连忙将枪指向天空。 枪走火了,子弹打在墙上。 小托马斯持枪的手垂下来,试图从布鲁斯手底下挣脱出来,但他没成功。 “太危险了,布鲁西。”小托马斯冷静地说,“你不该在别人开枪的时候扑过来,如果我刚才没控制好枪,你会死。” 他太冷静了,和他平时提醒布鲁斯“不要偷吃太多冰淇淋,会肚子疼”一个语气。 在布鲁斯的记忆里,小托马斯永远都很冷静。 无论托马斯和玛莎如何逗他、阿尔弗雷德增加或者削减他的零食……他永远都很冷静。从不给家人添麻烦,甚至会给偷偷干“坏事”的布鲁斯打掩护。 布鲁斯以前爱这份冷静,将此视为自己弟弟的一个优点,总是在那些抱怨弟弟妹妹喜怒无常而惹人厌恶的同龄人面前炫耀。 而现在他恨这种冷静。 “你要干什么,汤米?” 布鲁斯一手抓着小托马斯的手,一手把枪抢走,丢到地上。 “你不用那么担心,布鲁斯,那把枪里面已经没有子弹了。” 布鲁斯没有说话,只是将他抱在怀里。 小托马斯接着说:“杀人是罪恶的,而我迟早会杀掉更多的人。” “我不管。”布鲁斯说,“那家伙死了活该,是他先杀的人。” “你不要为我找借口,布鲁斯。”小托马斯用脚将落在一边的飞镖弄回来,然后捡起飞镖塞进腰间,让它看上去像是一个装饰品。 “我知道我做的事情是错的,对方跑开后我再补枪是犯法的,你不要学。” 布鲁斯装做没听见,紧紧抱着小托马斯。 两人又沉默半晌。 “汤米,我好害怕,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做不到,哪怕我不主动寻死,也一定会有意外发生,就是不知道死的是哪个我,而你面前的这个我大概只能活到三十多岁。” 布鲁斯听不懂,只知道小托马斯没有答应自己。 于是他又抱紧了一点,颤声说:“你也要离开吗?带着我一起吧,我们一起去找玛莎和托马斯……我们四个还在一起。” “好吧,我答应你,布鲁斯。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不会主动离开。” “我可以相信你吗?” “当然可以,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布鲁西。”小托马斯说,“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那一天。” 两人就这样紧贴在一起。 直到姗姗来迟的警察把他们两个带到警局。 - “我收回您不擅长撒谎的评价,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沉思,“用明显的谎言掩盖真正的秘密,您非常聪明。” “谢谢夸奖,阿尔弗雷德。”布鲁斯抿了一口茶,“你过得好吗?他这两年怎么样?哥谭怎么样?” 布鲁斯想绕过这个话题。他的弟弟身上的疑点像是家里的大象(好吧,其实以韦恩庄园的占地面积,就算真的有一头大象也不会很显眼),而布鲁斯决心对此视而不见。 对秘密视而不见,这对一个侦探来说很难,而对一个重视弟弟的哥哥来说就很容易。 阿尔弗雷德同样不打算刨根问底,于是他顺着布鲁斯的话回答。 “哦,我当然很好,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说,“一个人‘享用’整座韦恩庄园,还要和可怜的卢修斯一起在小托马斯少爷的眼睛底下为您抠出钱和装备,这可真够难的。卢修斯差点因为做假账被小托马斯少爷送进监狱,我们只好谨慎地向他透露了您的要求——您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们只告诉他这是您的要求。不过我建议您小心,布鲁斯少爷。我推测这几天小托马斯少爷会带着账本让你一笔一笔核对福克斯先生到底有没有挪用韦恩集团的钱。” 听着就很累。 但是显然,托马斯真的能干出来这种事。 “你受累了,阿尔弗雷德。”布鲁斯灌了一口茶,假装自己很忙,“汤米总是非常细心。” “哦,顺便告诉您一个好消息。”阿尔弗雷德说,“小托马斯少爷现在已经可以与人正常沟通了,虽然我似乎没有真正走进他的内心,但我很高兴他迈出了这一步。” “太好了,阿尔弗雷德。”布鲁斯说,“看来他真的记住了他的承诺。” “至于哥谭……”阿尔弗雷德似乎不知道怎么说,“哥谭的势力在这几年大洗牌,很多老派的家族没落了,小托马斯少爷成功抓住了这个机会,扩大了韦恩的财富,而且也没有忘记托马斯老爷留下来的慈善事业——他是个有善心的好孩子。” 人越缺少什么,也就越强调什么,阿尔弗雷德的话有些欲盖弥彰。 显然小托马斯扩大财富的手段大抵有些激进,布鲁斯思索。 卢修斯真是受累了。 “不过有一点需要注意,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严肃地说,“几年前,哥谭的夜晚多了一个危险人物,他自称夜枭。” “不知身份、不知年龄,几年前携带高科技装备,除掉了大量黑/道势力,要求整个哥谭宵禁。如果有帮派火并或者交易重武器,就会被他找上门处理。” “一个人?”布鲁斯皱眉,“哥谭的黑-帮比蟑螂还顽强,他怎么做到的?” “他炸掉了几个大帮派的武器库,又弄傻了几个老大,挑起帮派间的内斗和夺权,对着胜利者宣布他的宵禁命令,最后处理掉了几个违反宵禁的典型。” “……真是个疯子。” 哪怕阿尔弗雷德尽量平铺直叙,布鲁斯也可以轻易嗅到其中的火药味和血腥气。 这必然导致大规模的混乱和流血事件。但凡其中/出现一点意外,让事态升级,就会是一场疯狂的灾难,绝不是一个势力能够轻易处理的。 “他背后一定有什么倚仗。” 阿尔弗雷德手下动作一顿。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说,“有传言说,夜枭受韦恩集团赞助;也有人声称夜枭背靠猫头鹰法庭。两派的支持者各有证据和漏洞,谁也没能摸清楚夜枭的底细。” 这些话信息量太大了,布鲁斯思索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挑听起来最危险也最要紧的事情提问。 “所以猫头鹰法庭果然存在?” “不,依然没人说得清它到底存不存在,所谓证据更像是捕风捉影,这派人的支持者主要是阴谋论者和恐怖故事集,他们的论据主要是夜枭穿了一身猫头鹰主题铠甲。” “不过也有好消息。关于小托马斯少爷赞助夜枭的传闻,”阿尔弗雷德尽量轻松地说,但他似乎被嗓子眼里的话噎了一下,“该派支持者主要是三流小报和韦恩集团的竞争对手,主要在宣扬您的弟弟和夜枭的桃色新闻。” 布鲁斯的表情像一只抓激光反被手电筒光抓住的猫。 好消息在哪?从哪里开始算好消息? “好消息是这两个流派半斤八两,主要是失败者造谣和小报博眼球。”阿尔弗雷德一眼就能看出来布鲁斯在想什么,“您应该不用考虑晚上揍的超反会不会是您弟弟的爱人。” - 哥谭人向来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他们总会在无意中精准命中真相,这种力量可以用来求生,也就可以用来八卦。 猫法员工论最开始诞生于一个三流杂志的三流作者(九品作者)之手。他喝高了,不小心把两个都市传说的稿子塞在一起寄给了编辑,经由编辑润色而成为一篇伪装成纪实文学的小说。被哥谭的阴谋论者奉为圭臬并发扬壮大,催生出不少诡谲而有道理的分析文章。 目前该杂志已然脱销,甚至增设了一个叫做cowlumn的专栏,专门讲述猫头鹰阴谋论,并接受大众投稿。 这其实只是把猫头鹰的英文owl和专栏的英文column生硬地拼在一起。不过相当一部分阴谋论者似乎看不懂这种简单的幽默,将其视为猫头鹰统治哥谭的窗口,坚信该专栏的文章只要按照一定方法解读,就能破解哥谭经济动向和人事调动的秘密。 而韦恩包养论由几个被小托马斯挤占市场的小老板率先提出、由被夜枭收拾过的黑/帮成员发扬光大,他们和三流低俗小报一拍即合,纯粹是想给托马斯和夜枭添堵,却意外诞生了一个不小的市场,甚至有不少不明所以的外地人搅和进这场盛会。 其中谁受虐主要取决于近期托马斯和夜枭中的哪个更招人烦一些……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托马斯受虐更多。 因为在夜枭的精耕细作之下,他的敌人已经没有几个会说话的了。而托马斯似乎更仁慈些,给了这些人进监狱继续文学创作的机会。 这就也许就是人善被人欺的本质吧。 回到正题,虽然这两派都极其不靠谱,且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但在他们拼尽全力为哥谭死水一样的文娱环境注入新的活力的同时,也不小心成功命中了真相——虽然各自只有一半。 也就是说,夜枭不但拿了韦恩的钱、控制了黑/帮,还占领了哥谭的猫头鹰法庭,成为事实上的哥谭之主。 这很难,非常难,但他真的做到了。 要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我们似乎需要往前看,把目光放远些……放到大约五十年前。 那时候托马斯还不在这个宇宙。 他来自地球三,一个善恶颠倒的诡异宇宙。 4、球三夜枭故事简述(写得很乱) 小托马斯·韦恩,是个天生的怪人。 在地球三是。 自他懂事那天起,便无法理解世界。 而世界也注定无法理解他。 他生来热爱秩序,却发现这世界崇尚混乱。 他审视周围的一切,却发现似乎一切都自相矛盾。 这让他非常痛苦,像一只站在黑羊群里的白羊一样痛苦。 也许是我疯了?为什么我和别人不一样? 他找到了这个世界让人毛骨悚然的一面,可无法和任何成年人或者年纪相仿的人倾诉。 小托马斯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厌恶这个世界,却也能清楚地掌握这个世界的规则。 他知道如果他问出这些疑问,就会被这个世界立刻撕碎。 他的父母也许会是除掉他的主力,说不定会把这个养废了的儿子杀掉掏空了卖钱,毕竟没人会嫌钱多。 小托马斯只能和他的弟弟布鲁斯倾诉。 只有对着这个尚在襁褓的婴儿,小托马斯才能短暂地放松。 他靠在这个婴儿身边,咕咕呶呶地小声说一些荒谬可笑的怪话,像是什么“我要清除所有恶行”、“我要改变整个世界”、“这个世界是错误的,我要征服它,然后改变它”…… 这个世界,只有布鲁斯身边容得下小托马斯。 而老托马斯和玛莎也乐于看到小托马斯天天待在布鲁斯身边。 如果小托马斯为了家产而把布鲁斯掐死,他们就收获了一个合格的儿子;要是小托马斯好好照顾布鲁斯,他们也就省下来照顾儿子的时间。 总之他们不亏,就干脆放任小托马斯只要有空闲就去找布鲁斯。 就这样,小托马斯真正拥有了一个家人。 小托马斯决定好好对待这个家人,他唯一的家人。 用这个世界所鄙夷的方式,用与自己的父母相反的方式,用他理想中的爱。 小托马斯悉心照料他、教导他、保护他。这个世界亲人的爱让人痛苦,他就要用自己的爱让他的弟弟幸福。 小托马斯,想要反叛整个世界。 但他毕竟只是个孩子,诞生自这个世界的孩子。 他是洞穴里的囚徒,哪怕他想要改变这个世界,也只能用这个世界的方式。 因为他属于这个世界,属于地球三。 小托马斯打算从自己的父母开始。 他学着父母的手段,收买掌控了管家阿尔弗雷德,精心设计行动路线,挑选合适的武器…… 他将一切告诉了他所珍视的弟弟,而布鲁斯也答应与他一起改变世界。 小托马斯以为自己掌握了命运。 但是命运狠狠嘲笑了他。 小托马斯——现在该叫他托马斯了,托马斯失去了他所有的家人。 事后托马斯曾思考过,为什么布鲁斯要违抗他呢? 难道我甚至不如那对夫妇? 还是我把他教育得太善良太天真了? 布鲁斯难道不知道,我只要失败了就会死吗? 要我怜悯别人,谁会来怜悯我呢? 托马斯没有机会知道原因,而他也不想知道真相。 谁最会欺骗自己,谁就能过得最快活。*1 他干脆利落地把一切归咎于自己失败的教育,接着执行自己清除罪恶的计划。 然后,哈,然后的一切都非常简单。 托马斯是个熟谙世间规则,又有权有势的聪明人。他主动拥抱了黑暗与罪恶,所以这个世界也为他敞开了一切。 他成为了夜枭,轻而易举地控制了整个哥谭。 他成为了辛迪加三巨头之一,操控了一群超级反派。 他收养了一个弟弟,将这个孩子培养成一个恶棍,培养成自己的搭档。 托马斯·韦恩的人生多么精彩啊!他统治了哥谭,也即将与辛迪加的同伙们一起统治世界。 如果没有意外,等他利用辛迪加统治世界后,就会清除一部分不够听话的同事,然后改变这个世界的规矩。 他计划着,首先应该除掉超女王,她聪明又没有什么弱点……终极人倒是可以留下,这家伙弱点明显又很好操控,当个打手正合适。 剩下的几个就挑拨他们内斗。这很容易,除了超女王,他们当中没有一个目光长远而头脑机灵的,心智还不如未成年时的托马斯成熟。 最后留下几个听话的蠢蛋就好,反正辛迪加最不缺的就是蠢蛋。 本来一切都该按照他的计划发展的,夜枭会按照自己的想法统治世界。 就像是这世界上的家长管理失控的孩子,医生切除病人身上的肿瘤。托马斯学会了这个世界想要让他学会的一切,然后将这一切回馈这个老师。 等到夜枭老了,也无非就是看着他的帝国崩塌,从王座上落下,被世人撕碎。 在这期间,他有可能彻底改变这个世界,也有可能启用量子本态炸弹将其彻底毁掉,毁掉这个疯了的世界。 本来该是这样的。 直到托马斯认识了世界的真相。 那时候的夜枭刚失去了自己的利爪,又利用了卢瑟的研究制造了量子启动器,拥有了穿梭多元宇宙的能力。 夜枭最开始只是想利用多元宇宙找回理查德,于是他开始翻阅无数宇宙。 他观察了许多个地球,在这些地球中,有的与他所在的世界完全相反,有的已经被异常生物占领,有的地球原生智慧生命是章鱼,有的根本没有诞生生命…… 其中自然有的地球与夜枭所在的地球完全相反,可这个世界却完全不缺少罪恶。 而人类也并没有选择的权力,无论行善还是行恶、生存还是死亡……多元宇宙包含了所有可能的走向。 所以,无论谁制定什么样的规则、无论世界是好是坏、无论有谁做什么样的努力,多元宇宙总会诞生无数罪恶,无非就是罪犯不同。 一切都没有意义,我们不过是自以为自由的囚徒,被囚禁在名为“可能性”、实则却是必然的不同囚笼当中。 所以他改变了计划。 夜枭开始寻找错误的开始——第一地球。 这里是多元宇宙中所有地球的基础,也是人类一切罪恶的起点。 毁掉这里,也就毁掉了人类未来的一切,所有罪恶与痛苦都会消失。 想明白了这一点,一切都会非常轻松。 辛迪加当中,只有超女王看出来夜枭想要毁灭一切,她似乎依然相信一切存在意义,但她还是站在了夜枭同一阵营,前往多元宇宙去寻找被卢瑟藏起来的□□。 果然,她是辛迪加同僚里最靠谱的那个,找到了那个被卢瑟藏到多元宇宙的量子本态炸弹□□。 终极人好像对夜枭的变化有所察觉,也许是他可怜的超级大脑终于给了他一点预警吧?但是他还是没有阻止夜枭,阻止这个向来勤劳认真、完美完成辛迪加一切要求的顾问。 说真的,夜枭有些好奇,一个氪星人、辛迪加的领袖,在这样一个星球长大,居然还能向他人交付自己的信任……真有意思。 至于辛迪加的其他人,则没有哪怕一点察觉,他们还做着统治世界的春秋大梦。 啊……他们难道不思考吗?辛迪加的其他人有什么统治世界的必要?这群人难道有闲心制定规则、治理领地?无非是小孩子一样借着统治世界的名头闹上一阵子,闹够了就把一切全部丢给夜枭,然后继续他们罪恶的小游戏。 所以,现在夜枭前方的阻碍就只剩下卢瑟,和他带来的多元宇宙的正义联盟。 显然正义联盟要比辛迪加强上不少,他们有信念、意志、勇气、决心、默契……所有的一切辛迪加没有、而有益于战斗的品质。 加上夜枭故意隐瞒了正义联盟里那个氪星人的弱点,辛迪加根本不可能赢。 他从没有指望过自己的同僚能打败他们,只希望这群家伙能多拦着他们一会儿,最好打个两败俱伤。 趁着辛迪加众人与正义联盟战斗,夜枭找出第一地球的坐标,与自己的同位体短暂交手后抓住时机带着量子本态炸弹传送到第一地球。 第一地球空阔、寂寥,微生物还没来得及诞生。 夜枭对量子本态炸弹进行最后的调试。 一切都将重归寂静,世界的错误将会从根本上就被抹除。 偏偏同位体绕过他的阻拦,试图阻止他,夜枭猜测他们大概是牺牲了随便哪个极速者吧。 可惜来的不是超人,如果是他,事情会简单不少——夜枭身上还有从终极人那里要来的绿氪石。 夜枭曾短暂地观测过自己的同位体,这些同位体大多穿得像一只蝙蝠,有着不杀生、不用枪的原则,身边有着一群朋友和孩子…… 这个同位体与夜枭表面上的差距并不算大——至少比他所看到的超人与终极人差距小,战斗习惯、常用道具似乎都能对上,只是年龄稍大些。 夜枭曾试图与同位体交谈,但这次交谈毫无成效,双方都视对方的言语为诡辩。他们不像是对着别人说话,反而像是在对镜剖析自我。 “你我之间确实有不同。” “你我都从地狱而来,然而当一个救赎的机会出现时……” “你错过了。”*2 救赎的机会? 我不需要虚伪的救赎,夜枭想。 我要终结一切罪恶,包括我自己。 在最后的时刻,夜枭看着量子本态炸弹的操作台,没有把它停下。 “itdoesntmatter.”*3 夜枭已决心殉自己的道。 可惜,似乎他所有的计划都注定无法实现,夜枭居然违背常理地复生在了多元宇宙的小托马斯身上,成为了一个婴儿。 既然没被量子本态炸弹炸死,小托马斯也不着急立刻就去死。 死了也没用,说不定还会在哪个多元宇宙复活,还不如就这样待在这里,待在布鲁斯身边。 这个地球与他原来生活的那个相比好上不少。 尤其是布鲁斯,布鲁斯活着、还成了他哥哥。 虽然小托马斯更习惯在心里叫他弟弟。 家里的其他人则是添头、是家族的附属品。他对布鲁斯以外的人一概忽视,包括韦恩夫妇,哪怕他们不是地球三的那对夫妇,哪怕他们对小托马斯不错。 因为小托马斯并没有打算完全融入这个世界。 他知道这个世界不属于他,所以他只打算在舞台上扮演一个局外人,哪怕置身其中,要随时准备抽身离去。 直到韦恩夫妇死前,他都是这么想的。 5、营救计划 小托马斯·韦恩,是个天生的怪人。 在这个地球也是。 托马斯待在这个崭新的世界,就像是白羊群中的黑羊。 不过他不在乎。 他又不是个小孩子,他不会再因为这些小事痛苦。 相反,他要感谢自己与众不同、感谢在地球三磨练出来的残忍与多疑,才能拥有杀死那个劫匪的能力。 - 那天,托马斯和玛莎本来想把小托马斯留在家里。小托马斯年纪小,又不喜欢人群和噪音(小托马斯确实讨厌这两样,这是韦恩夫妇观察出来的),去电影院看电影不适合他。 但是,不知为什么,这天的小托马斯对看电影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他没有哭闹,只是安静地抱着托马斯,然后用两只小手抓着玛莎的手,小声地说:“我也想去看电影。” 托基因的福,小托马斯有一张可爱的脸蛋,在他不说话、只安安静静地看着人的时候,就是一个漂亮的白瓷娃娃(说话的时候有可能像恐怖片里的瓷娃娃,会面无表情地讨论死亡与尸体,尤其在晚宴上,他靠着这一手吓退不少烦人精),一双蓝宝石般闪耀而水润的眼睛眨也不眨,仿佛被注视者就是他的一切……谁能拒绝他?托马斯和玛莎肯定不行。 他们欣然同意了托马斯的请求,很痛快地给小托马斯买票,还想要想哄着他多说两句话。但显然他们不会成功,小托马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达成目的,他便安静地窝在托马斯怀里发呆。 韦恩夫妇因为小托马斯难得的请求而欣慰,而布鲁斯听到弟弟要一起出门则兴奋过了头。 布鲁斯向来喜欢这个弟弟,小托马斯永远可以为他的快乐增彩,与父母、阿尔弗雷德还有别的孩子都不一样,他永远和事宜、永远不会和他的哥哥对着干。 于是布鲁斯缠着正要给小托马斯准备衣服的阿尔弗雷德,和他一起站在小托马斯的衣柜前。阿尔弗雷德挑选适合一位小绅士的装束,布鲁斯则抓出来一把花花绿绿色彩鲜艳的衣服。 阿尔弗雷德把布鲁斯手里的红色羊绒上衣和蓝色裤子重新叠好:“不行,布鲁斯少爷,小托马斯少爷要是穿着这么一身,电影院的观众们也就没有心情看电影了。” 布鲁斯则理直气壮地反驳:“我相信汤米愿意这么穿。” 阿尔弗雷德不置可否,只是有些担忧地在衣柜里翻弄。 小托马斯向来对布鲁斯言听计从。 在阿尔弗雷德眼中,小托马斯是只不小心托生成人的猫头鹰。社会难以容纳这样一个怪孩子,他也从来不愿意融入这个社会,于是他将布鲁斯视为自己的准绳,只以他的思想约束自己的行为;将他之外的家人视为半生不熟的陌生人,几乎不向玛莎和托马斯提出任何要求;而家人以外的人则被他视为虚无,视而不见,从不主动要求加入有很多人的活动。 那他今天的行为就尤为引人深思,小托马斯一下子干了三件不同于寻常的事——主动做布鲁斯没有要求的事、参与有很多人的活动,且为此请求玛莎和托马斯。 这三件不同于寻常的事是阴云,就聚拢在韦恩庄园的上空…… “抱歉,你不高兴了吗,阿尔弗雷德?”布鲁斯拉住阿尔弗雷德的衣角:“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 “没有,布鲁斯少爷。” 他的思绪被布鲁斯少爷打断,为了不把这种不详的预感传递给兴奋而敏感布鲁斯,他从衣柜里捡出一套矢车菊蓝的衣服,兼具小孩子喜欢的、较为鲜艳的颜色和成人优雅的审美:“这件怎么样?” “好看,阿尔弗雷德。”布鲁斯老老实实地说,虽然他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觉得这衣服颜色太沉闷了”。 于是在阿尔弗雷德和布鲁斯各退一步的情况下,两人为小托马斯敲定了今天的着装。阿尔弗雷德捧着衣服去找小托马斯,而布鲁斯兴冲冲地跟在他的身后。 但今天第四个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小托马斯穿了一套黑色的运动装,并坚定拒绝换上阿尔弗雷德和布鲁斯一起选定的衣服。 ……太奇怪了,这太奇怪了。 小托马斯向来不会拒绝布鲁斯的要求,现在却连换一件衣服却不愿意。 阿尔弗雷德也反常地用厨房的零食支开了有些疑惑的布鲁斯,然后问小托马斯:“小托马斯少爷,今天会发生什么事?” 这个敏锐的管家是这个家庭最接近真相的那个。 这个家里的其他人,要么被血缘的纽带覆盖了双眼、要么没有足够的阅历看清小托马斯异常的本质。 小托马斯没有直接回答:“我不知道,我只有一种隐约的预感,可能发生,也可能不会。” “需要我吗?” “最好不要。”小托马斯还没有完全信任阿尔弗雷德,毕竟在地球三,罪行是是他们二人一同犯下的。 “您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很抱歉,不能。”小托马斯绕过了他,“这是很复杂的事,可能有一天我会把它告诉别人,也有可能我会把这个秘密带离世界。” “如果有一天您需要的话,”阿尔弗雷德转身看向这个孩子,“您随时都可以我。” “……谢谢。” - 担忧向来不是可以凭空产生的情绪。 随着小托马斯记忆里布鲁斯死去的日子逐渐靠近,蝙蝠侠的话又钻进他的脑海。 “你我都从地狱而来……” 小托马斯顺着他的话稍微推断一下。 已知蝙蝠侠遭受过某些恶性事件,并因此被重铸。 ……已知夜枭的人生中,排得上号的恶性事件之一,就是布鲁斯的死。 所以正常宇宙的韦恩家族也有可能发生家人离世的惨剧。 于是小托马斯趁着布鲁斯上学不在家,弄来一块形状和重量都很合适的石头,用工具房里备用的砂纸和锉刀稍作打磨,然后练了好几天投掷石头。 ……不然能怎样?难不成让年仅四岁的小托马斯从严格的老管家手里偷到一把枪,然后藏起来吗? 而且枪似乎也是蝙蝠侠人生悲剧的关键,要不然他大概也不会发誓不用枪,所以他尽量避免枪的出现。 要求一起去电影院则是其中最不费力的一步,只要小托马斯愿意,他可以轻易操纵任何人,更何况这个世界的玛莎和托马斯是一对开明的父母,从来不会拒绝孩子的合理要求。 他换上自己最方便行动、在黑暗中最不显眼的黑色运动服,突兀地拒绝了布鲁斯的请求。 回家的时候,他全程走在最后面,谨慎地提防有人从后方偷袭。 可那个劫匪是从前面来的,而走在最后面的小托马斯自然被护子心切的托马斯和玛莎牢牢挡在身后。 布鲁斯也被父母拢到小托马斯身边,呆愣愣的。 劫匪伸手抢了托马斯的钱,又伸手去抢玛莎的珍珠项链,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枪开了火。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另一个成人也打死了。 被扯断的珍珠就落在地上。 单手连开几枪,后坐力对劫匪的手伤害不小,因此四岁的小托马斯可以用巧劲把枪打下来。 后面的事情就是布鲁斯所见的那样。 现在巷子里的活人只剩下布鲁斯和小托马斯。 枪里还剩一发子弹。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 这个宇宙的韦恩夫妇还是死了。 夜枭或者蝙蝠侠必定要诞生吗? 小托马斯厌恶这些必然性。 正好,还差个孩子,地下还少了个孩子。 其实是死是活对小托马斯来说无所谓,但他还是再次举起枪,对准了自己。 为什么呢?其实原因并不重要,也许是他想真正掌控一次命运,又或许只是因为他厌烦了世界。 结果也毫不意外,他被布鲁斯阻止了。 还向他承诺,只要布鲁斯需要,小托马斯就不会离开。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血浸/透了他的衣服,湿/漉漉地黏在身上,逐渐带走他的体温。 身后的布鲁斯在哭,小托马斯可以轻易感受到他温热的身躯在颤/抖。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小托马斯并不在意,他只抬头看向哥谭的天空。 没有星光,今天的哥谭没有星光。 - 两人被阿尔弗雷德接回到韦恩庄园,接回到被割走一半的家。 布鲁斯是个真正的孩子,他刚失去了父母,差点失去弟弟,还要替弟弟在警察和记者面前为他遮掩,他的精神与体力都已经到了极限。 他窝在沙发里,断断续续地发出几声抽噎,睡着了也不肯松开抓着小托马斯的手。 而小托马斯则安静地坐在他身边,似乎没有任何悲伤与恐惧,仿佛世间的一切与他无关。 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警察、记者、佣人对他的恐惧。 而他对自己的异常之处毫不掩饰,同往常一样冷淡地应付所有人。 阿尔弗雷德把佣人们支走,拿着医药箱想为小托马斯处理腿上的擦伤和脱臼的右手。 “现在您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阿尔弗雷德剪下干在小托马斯身上的衣服,为他清洗伤口。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小托马斯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就算不说,阿尔弗雷德自己也要猜出来大概了。 而且他还需要阿尔弗雷德协助。 “我曾经历过他们的死亡。” 阿尔弗雷德手下的动作没有变化:“真凶是谁?” “你和我。” 阿尔弗雷德停下了:“excuseme?” 原本阿尔弗雷德只觉得这个孩子有些不同寻常的经历,现在他居然也觉得小托马斯真的有点精神问题。 “你和我。”小托马斯重复,“小托马斯·韦恩和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 6、忍人和奶牛猫和比格 作为优秀的老特工,阿尔弗雷德能看出来,小托马斯是认真的,至少主观上他没有说谎。 这让他的眉头狠狠地拧了一下(哪怕在与人巷战的时候,他的情绪波动都没有这么大),阿尔弗雷德的世界观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恐怕我不太能理解您的意思,我不可能对韦恩老爷和韦恩夫人下手。” “当然。”小托马斯说,“那个世界与这个世界不同之处有很多,这只是其中之一。” “……恐怕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不同了。” 比如韦恩夫妇是恶棍、布鲁斯死于非命、哥谭犯罪率极低、大多数人心脏长在右边、总统是个关心民生的大好人? 小托马斯没说出来,转而岔开话题。 “总之,由于一些我无法告诉你的原因,我在前几天突然发觉这件事依然可能发生,出于不信任,我决定独自行动。” “您担心我会下手?” “没错,因为不够完善的经验主义,我无法正确分辨两个世界的异同。”他低头看自己的伤口,提醒阿尔弗雷德,“明天记得买一把新的猎枪,那把旧枪被我动了点手脚,无法正常进弹,会卡膛。” “……幸亏今天的厨房没进老鼠。” “现在这件事情又发生了,而且远未结束。”小托马斯面无表情地复位脱臼的右手,强行把话题掰回来,“在我记忆中的那一天,布鲁斯也死了。” “谁干的?” “我。”小托马斯毫不掩饰,“我亲手杀了他。” 无论是不是故意的,地球三的布鲁斯的确死在他的手上。 房间里又是一阵寂静,只有阿尔弗雷德替小托马斯缠绷带的声音,还有布鲁斯睡梦中带点鼻音的呼吸声。 “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阿尔弗雷德不愧是特工出身,一下子就能找到关键所在,“您依然不信任我,却把这些的事情告诉我?这些东西您不说,我完全不可能知道,而让我知道您曾杀害过另一个世界的布鲁斯少爷似乎对你我之间的合作毫无用处。” “当然是因为事情还没有解决。”小托马斯阴沉着脸,“而短时间内我死不了,人只要死不了就应该找点事做。” “什么事情没有解决?” 小托马斯没有直接回答他:“哪怕两个世界间差距巨大,也总会有相似的事件发生,比如我那个世界的韦恩家族依然是哥谭富豪,而没有变成乞丐。” “所以?” “所以我依然担心布鲁斯会死,无论怎么想他都很危险。” 事态的失控让小托马斯稍显焦虑:“布鲁斯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这次凶杀案的真相,为此甘愿把自己往虎口里送,要是你和我拦着他,他肯定会自作主张、独自行动,然后把事态弄得更加危险。” ……这大概是今天晚上阿尔弗雷德最赞同的一句话,布鲁斯少爷有健康的身体、敏捷的头脑、坚定的信念、对父母的爱以及银行里的巨款,拦住他显然非常困难。 “要是布鲁斯没查出来什么还好,万一他真查出来了呢?会不会被灭口?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韦恩家族的财富,万一有人想影响他、利用他、绑架他……” “您需要我做什么?” “做我的代理人,替我出面干些事。”小托马斯坐直身体,“有些事情我显然不适合出面,比如收买议员、威胁报社、操纵黑/帮……” 阿尔弗雷德用锐利的视线逼退了他的话。 “我不会帮您干这些,我想这些对一个躯体年龄只有四岁的小孩子来说有点太超常了,而且会给这个家引来更多祸患。” “好吧,那就不干。” 小托马斯很痛快地收回了这些任务,痛快到阿尔弗雷德觉得他说这些完全就是为了试探并降低自己的底线。 “我需要一个专业的实验室和独立的办公室,还需要你帮我成立一家科技公司和一家建筑公司。” 这听起来好接受多了,不难办,听着不算危险,科技公司和建筑公司大概也干不了什么。 只能说幸好小托马斯在这个时候就提出来了这个要求。要是再过几年,哥谭就会被各种科学怪人淹没,监狱和精神病院塞满了高学历罪犯。到了那个时候,阿尔弗雷德绝对不会同意他的计划。 但现在的阿尔弗雷德也足够警觉:“请问我可以知道您要这些有什么目的吗?” “当然可以。”小托马斯很爽快地告诉他,“建立实验室和成立科技公司都是因为我还记得一些另一个世界的科技前沿成果,想要提前注册专利;而我猜测未来几年的哥谭会有大量建筑物损毁,一家建筑公司有助于我参与哥谭重建,收获大量金钱。” “要想保护布鲁斯,我需要在韦恩集团站稳脚跟,我要在哥谭站稳脚跟。” 实际上,除了保护布鲁斯那一句,剩下的都是假话。成立自己控股的科技公司是为了把核心专利完全握在自己手里,防止韦恩集团内部出现问题,顺便避人耳目地研究一些危险的东西。 建筑公司则是为了摸清楚哥谭的建筑物和猫头鹰法庭一类“隐藏地点”,同时也方便他在某些“关键处”做手脚,方便他掌握哥谭。 阿尔弗雷德对他的说法将信将疑,但布鲁斯没有把小托马斯在小巷里的所作所为告诉阿尔弗雷德,他也就没办法猜到小托马斯实际上是个自毁倾向相当严重的虚无主义者,发起疯来会把所有人拖下水。 所以他答应了。 “您居然相信我。”小托马斯似乎有些惊诧,“我向来是个不值得相信的人。” “我相信您对布鲁斯少爷的爱,小托马斯少爷。”这当然是真话,小托马斯的过去他无法见证,但他对布鲁斯超乎寻常的关心可是有目共睹,“更何况无论您过去如何,现在也是韦恩家族的孩子。” 听了他的话,小托马斯沉默了一小会儿,对此不置可否:“是么?我知道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这一关小托马斯度过去了,但是阿尔弗雷德也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小托马斯,说:“那您打算如何牵制布鲁斯少爷?” “没什么办法,又不能拦着他。只能由您和我一起看着他。”小托马斯叹口气。 总不能给布鲁斯拿点报纸让他撕着玩儿吧?布鲁斯又不是猫。 “基于您的演技,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小托马斯少爷。”阿尔弗雷德处理好小托马斯的伤口,站起身来,拿起晾好的热水和白毛巾,“我会告诉他您的精神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有很严重的分离焦虑,需要他陪着。” 阿尔弗雷德提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从此以后这个家里要么是奶牛猫看着比格,要么是比格看着奶牛猫,反正忍人永远不亏。 “这确实是个好理由,阿尔弗雷德。在你的设想中,我可以借着这个理由整天缠着布鲁斯。但是你有没有想到一个问题?” 小托马斯的表情比往常更加冷漠,这让阿尔弗雷德觉得这才是他卸下所有伪装的样子:“我只参与了布鲁斯人生的二分之一,父母却陪伴了他的全部。” “所以说,您不认为布鲁斯少爷会选择您?为什么?”阿尔弗雷德有些诧异地问。 为什么小托马斯会这么想?在任何正常人眼里,活生生的家人都会比冷冰冰的真相更有分量,更何况是向来看重弟弟的布鲁斯。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选择,”小托马斯避开了这个话题,“但我相信布鲁斯很有可能趁着我不注意去调查真相。” “这倒是不用担心,我会代替他当这个侦探。” 虽然两人心知肚明,布鲁斯是不可能被拦住的。 布鲁斯拥有韦恩家族祖传的倔强,他倔得像只雪纳瑞,会想方设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至少此刻,他们对布鲁斯看管问题达成了共识。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请别这样看我,阿尔弗雷德。从八岁算起,我也只在四年前哭了那一次,已经要忘了该怎么哭了。” 阿尔弗雷德收回视线,从医药箱里拿出托马斯老爷的生理盐水。 “我总不可能永远靠生理盐水作弊。”小托马斯深吸一口气,“从临床心理学的角度讲,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患者可能会对情感刺/激的反应减弱,难以体验到强烈的情绪变化,表现出对依恋对象的过度依赖或害怕分离等类似于分离焦虑的症状,所以我的表演完全正确。而我们的剧本可以在明天正式出演,您可以找个心理医生作证。” “我很高兴您过去的世界居然还有心理学研究,小托马斯少爷。” “显然没有,阿尔弗雷德,至少我没见过那个世界里有哪个家伙有闲心研究心理学,在那个世界研究心理学的应该首先研究研究自己。这种人不是头一号的大傻瓜就是天下第一圣人,如果真的有这种伟人我向他隔宇宙致意。”小托马斯反驳,“这些知识是我在书房的医学著作里看到的。” 显然阿尔弗雷德只是在进行每日例行英式吐槽,但他没有想到小托马斯的世界这么……抽象。 于是他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是安静地将手里的毛巾浸在热水里,然后把它拧干。 小托马斯则轻推布鲁斯:“醒醒,布鲁斯,擦擦身子,我们回卧室睡。” - 布鲁斯躺在床上,睡不着觉。 他一闭眼,就只有倒在地上的父母,还有脑袋炸开的小托马斯。 噩梦缠绕着他,他干脆爬下床,走在阴暗的韦恩庄园。 往日里温馨的家,此刻沉寂得像是坟茔,阴森可怖得像是鬼怪。 布鲁斯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这里,跌跌撞撞地走了好几个房间,终于找到了小托马斯的卧室。 他打开门,小声呼唤:“汤米,汤米?” 接着,布鲁斯看到同样睡不着觉的小托马斯站在窗前,回头看向他。 “!” 布鲁斯怒气冲冲地把他从窗边拽开:“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吗,汤米?” 其实并没有想跳楼、只是失眠且难得多愁善感想看看月亮的小托马斯:“……记得。” 是死是活对小托马斯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他又不是每天都要自寻短见玩。 “记得就好好睡觉!”布鲁斯想把小托马斯抱回到床上,随后发现他的儿童床有点小,睡不下两个人。 “我们可以去找阿尔弗雷德睡。”小托马斯提议。 布鲁斯正好也想要和阿尔弗雷德待在一起,于是他抱着小托马斯向阿尔弗雷德的房间走去。 “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不听话,汤米!” “抱歉,布鲁斯,我让你担心了。”小托马斯挣/扎两下,却被布鲁斯箍紧,“我可以自己走……” “不行!”布鲁斯立刻反驳,“你的腿伤成这样,不能乱动。” 于是托马斯顺从地闭上了嘴。 就这样,因为担心两位韦恩少爷睡不着而出门的阿尔弗雷德,正好撞上了用抱着猫的姿势抱着小托马斯的布鲁斯。 三人就这样在布鲁斯的卧室前面面相觑。 7、吃糖吗 “我怀疑布鲁斯真的有创伤性应激障碍,而我不适合安抚他。” 趁着布鲁斯在洗漱,小托马斯坐在餐桌旁,小声提醒阿尔弗雷德。 “他明显有闯入性再体验症状。” 阿尔弗雷德微微点头:“我已经请了专业的精神科医生和心理治疗师。” 其实阿尔弗雷德并不需要提醒,他非常了解创伤性应激障碍的症状。 他见过不少被这种病逼入绝路的人,这种病将他的许多战友折磨得生不如死,甚至他自己也曾被不请自来的旧日影像所困扰。 两人简短而迅速地交换了意见,在布鲁斯冲进餐厅前停下沟通。 “早上好,阿尔弗雷德。早上好,汤米。” 他在努力将自己伪装得若无其事,身为哥哥,他认为自己应该避免在小托马斯面前露出负面情绪,应该尽早成为这个家庭的顶梁柱。 但是这对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有些太难了。 “你的脸没洗干净,布鲁斯。”小托马斯看着他,“右鬓角,有肥皂沫。” 阿尔弗雷德默默走过去,用毛巾将布鲁斯的脸擦干净。 “谢谢你,阿尔弗雷德。”布鲁斯若无其事地坐到小托马斯身边,“我们今天早上吃什么?” 他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三明治,布鲁斯少爷。” 今天是阿尔弗雷德准备的早饭,其他人被暂时请回家了。 他认为多嘴的外人对这两个孩子的心理状态没有益处。 “谢谢,阿尔弗雷德。” 布鲁斯机械地咬了一口三明治,让自己不去想父母,不去想如果他们还活着会干什么……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不想呢? 托马斯应该快活地笑话他沾着肥皂泡的鬓角,玛莎会用手肘撞自己丈夫的肋骨,让他照顾照顾小男孩的自尊。 随后他们几个会一边吃早饭一边聊天,主要内容应该是昨天的电影。 布鲁斯几乎能够看到,看到托马斯和玛莎坐在桌子前的样子。 托马斯会问他是不是又被蝙蝠吓得睡不着觉,玛莎笑着瞪了他一眼,随后会说:“你要多注意睡眠,不然以后只能和你爸爸一样高,布鲁斯……” “布鲁斯?” 他回过神来,而小托马斯和阿尔弗雷德正担忧地站在他身边。 “怎么了?”布鲁斯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又咬了一口三明治。 “我们叫了你好几次。”小托马斯说,“而你一直在发呆。” “抱歉,汤米。”布鲁斯云淡风轻地回答他,“我想我应该是昨天没睡好觉。” “我想也是,因为我刚才其实只叫了你一次。” 阿尔弗雷德将手搭在布鲁斯的肩膀上:“今天的早饭不合胃口吗,布鲁斯少爷?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花园走走?” 布鲁斯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哪怕再多待一会,他都有可能要哭出来。 所以他松了一口气,将三明治放回盘子里:“我很荣幸,阿尔弗雷德。” - 小托马斯不适合安慰布鲁斯。 抛开他领先哥谭平均水平一百个大都会的精神状态、耳机线一样扭曲到打结的善恶观念还有并不靠谱的心理学水平不谈(真的抛得开吗?嗯?),光是他的身份就不适合安慰布鲁斯。 至少现在不适合。 布鲁斯向来崇拜他们的父亲。而这个宇宙的托马斯几乎是这个时代社会所定义的优秀人类最佳范本。 他头脑聪颖、举止成熟而稳重、热爱生活、善良正直、富有同理心、无论是对家庭还是社会都有高度责任感…… 显然布鲁斯同样具备这些优秀的品质,并且打算接过玛莎和托马斯的职责,想要担负起家庭的责任,隐瞒自己的负面情绪,而不愿意让弟弟也跟着担忧。 所以他的安慰很有可能适得其反,会让布鲁斯误以为自己还没有弟弟成熟稳重,加大他的心理压力。 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 他的手死死扣住了桌沿,将目光投向窗外。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阿尔弗雷德。估计是为了让小托马斯安心,他故意没有走远。 而阿尔弗雷德也向窗内扫了一眼,随后摸了摸布鲁斯的头。 布鲁斯把脸埋在他的腰间,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 “您不需要压抑自我的,何况您还是个孩子。” “可我该长大了。”布鲁斯的声音有点闷:“我是哥哥,汤米才四岁……他需要我。” 阿尔弗雷德叹口气。 他不太喜欢社会中默认大一些的孩子就要承担起责任的观念。 但这种观念不是他一个人可以轻易扭转的。 而且总不可能告诉他,虽然小托马斯表面上只有四岁,但是实际年龄不知道有多大吧? 所以这件事只能先放一放,阿尔弗雷德抱着他说:“我请了专业的精神科医生,她下午就会来。” 果不其然,阿尔弗雷德能够感受到布鲁斯有些抗拒地绷紧了身子。 他抢在布鲁斯拒绝之前补充:“您有没有发现小托马斯少爷的状态有些不对?” 此话一出,布鲁斯放松了不少:“你也发现了吗,阿尔弗雷德?” “当然,”阿尔弗雷德很坚定的反问,“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患者可能会对情感刺/激的反应减弱,而小托马斯少爷昨天……”他没有说出来,只是拍拍布鲁斯的后背。 布鲁斯抱着阿尔弗雷德的动作又用力了一点,阿尔弗雷德猜测应该是小托马斯少爷在昨天布鲁斯少爷面前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我也许应该劝小托马斯少爷多少装得更像个孩子一点。 “小托马斯少爷年龄太小了,还有一点自闭倾向,抗拒与陌生人沟通。” “而我要给他做个榜样。”布鲁斯说,“我会先去看医生,然后告诉汤米医生不可怕。” 不,你不需要做任何人的榜样,做个孩子就好。 阿尔弗雷德突然有些忧心,连带着开始质疑“小托马斯有分离焦虑”的计划是否正确。 显然布鲁斯正在不断给自己施压,如果告诉他小托马斯有很严重的精神问题也不利于他的精神状态(虽然小托马斯似乎确实有精神问题)。 “布鲁斯少爷,我知道你想一下子成为能够让小托马斯少爷依靠的大人。” 阿尔弗雷德摸着布鲁斯的头发,轻声对他说:“但至少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个孩子,布鲁斯少爷。” “我将永远是你的后盾。” 布鲁斯没有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一些。 - 下午的时候,医生来了。随行的有一辆卡车,几个人从车里搬出来一堆沙盘之类东西,听从阿尔弗雷德的指挥,把东西放在他所指定的屋子里。 她是个很随和的人。阿尔弗雷德说她是一位优秀的儿童心理学专家,致力于治疗那些被阴影笼罩的孩子。 哪怕是小托马斯这么多疑的人,都没能从她身上挑出什么危险之处来。 所以小托马斯暂时假定她是安全而无威胁的。 布鲁斯攥着衣角,视死如归地站起身,率先走进被阿尔弗雷德暂时划为诊室的房间。 出于布鲁斯的强烈要求,阿尔弗雷德只好和小托马斯一起待在外面。 “这位医生非常善解人意。”阿尔弗雷德率先开口,他似乎打定主意要如常地对待小托马斯,“她理解我们不愿意离开家的特殊情况,同意我请人把东西搬到韦恩庄园。” “谁叫这些记者就像苍蝇一样烦人,如果他们都能把目光放在有用的地方,我们也不至于这样麻烦医生。”小托马斯直勾勾地看着其中一个累得气喘吁吁、非要扶着“诊室”门休息的家伙,“不是吗?” 他的眼神完全不像是四岁孩子的目光,吓得对方嘴唇微颤,猛地往旁边挪了几步。 “……我想是的,小托马斯少爷,居然这样也会有记者混进来。”阿尔弗雷德严肃地对记者说,“先生,请把录音设备留下,然后赶紧离开。韦恩庄园不欢迎心怀鬼胎的客人。” 那记者倒是没有反抗,老老实实地将录音笔掏出来,丢给阿尔弗雷德,拔腿就跑。 “我猜明天会有报纸头条是我,要不要赌五美元?”小托马斯似乎捡回了一点幽默感,“大概率是恶魔附体韦恩幼子,我还猜他想写的本来应该是韦恩长子患有心理疾病。” “我猜也是。”阿尔弗雷德说,“所以我不赌。” 布鲁斯不知道外面的事。为了减轻小托马斯的心理压力,他尽量开心地走了出来。 “汤米,不要害怕,”他似乎想让自己的声音轻快一些,但这很难做到,“医生人很温柔,不像牙医,你只要回答她的话就好,而且你看——” 布鲁斯给小托马斯看他手里的糖:“诚实的话,还有糖吃,你要吃吗?” 那块糖应该是一块土耳其软糖,粉色的,裹着糖粉,用透明的塑料纸草草包起来,像是自制的糖果。 小托马斯眨眨眼:“要吃。” 他不是嘴馋,但是自制的产品显然不是很安全,如果医生在里面放了不好的东西怎么办? “那你好好回答医生的话,她给你,我就给你。” “好的,布鲁斯。” 8、传承正宗老伦敦官腔 小托马斯不愧是地球三出来的,他的表演浑然天成,顺利地拿到了一块糖。 不过他能够这么顺利地拿到糖,也可能只是因为医生是一位体面的正常人,不知道四岁小孩的躯壳里居然有可能装着一个成人的灵魂,于是轻而易举地被他骗了过去。 那块糖捏起来手感不错,粉色的软糖,裹着椰蓉,外面用一层透明的塑料纸包着,塑料纸叠得很不匀称,显然是手工包装。 这种纯手工的食物最容易下毒,而且医生也不是全然没有动机。 这个世界上肯定有人愿意花一笔巨款,收买这位医生做点什么。小托马斯自己就能想到好几种毒害韦恩继承人而获利的方法。 小托马斯独自离开诊室,贴心地将诊室的门关上,给阿尔弗雷德和医生留出沟通诊断结果与治疗方案的空间。 他一抬头就与布鲁斯对上了视线。 那双眼睛里有一个八岁孩子深切而真诚的关心与忧虑。 小托马斯向他展示了那块糖果,而布鲁斯果然说到做到,他向小托马斯伸出手,手心里正是那枚软糖。 小托马斯伸手将糖取走,他可以摸出塑料纸上的温度。 布鲁斯的眼睛就跟着那块糖走。他看着小托马斯捏了捏这两块糖,看着小托马斯将这两块糖收进衣服口袋,无意识地咬着下嘴唇,仿佛他牙齿之间不是自己的嘴唇,而是柔软且香甜的软糖似的。 小托马斯能看出来布鲁斯非常、非常想吃糖,但是这块糖肯定不能给他。 所以小托马斯狠心偏过了头,假装自己突然开始对家里的厨房感兴趣。 “你如果想吃,我们也可以在家里做。”小托马斯尽量不去思考自己的厨艺问题,他两辈子都还没有正经下过厨,但这不妨碍他把皮球踢给阿尔弗雷德,“我相信阿尔弗雷德肯定会。” 布鲁斯似乎很同意这个想法,但他摇了摇头:“明天是葬礼。” 于是小托马斯也闭上了嘴。 对韦恩夫妇,他实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开门声再次打断了沉默,这次阿尔弗雷德和医生一起出来了。 两人用成年人最擅长的模板化交流交换了一些废话,阿尔弗雷德一边说一边递过去一个厚实的信封,随后很绅士地将医生送到车上。 接下来就是阿尔弗雷德跟两个孩子的私聊环节。 先被叫进去的是小托马斯,他一进去就知道阿尔弗雷德要说什么。 “你打算终止我们之间的合作。” 他用的是肯定句。 阿尔弗雷德没有反驳:“是,我不会对布鲁斯少爷说您有精神疾病。” 小托马斯坐在阿尔弗雷德对面,与阿尔弗雷德对视:“应该还有吧?” “我同样打算帮助布鲁斯少爷寻找真相,有我跟着,总比他自己一个人行动要安全。” “好的,我知道了。”小托马斯颔首。 出乎阿尔弗雷德的意料,小托马斯没有非要逼迫他执行原计划,反而平静地接受了事实。 “因为我认为争吵毫无效率,既然无论如何你我都无法达成一致,那就没有争论的必要,更何况我还有替代方案。” 小托马斯在地球三每天都要观察且防备局外人,他现在完全是阿尔弗雷德表情解读领域大神:“我不够了解心理学,看不懂布鲁斯的治疗方案,所以我不会因为疑心就不允许布鲁斯接受治疗。” “感谢你的理解,小托马斯少爷。” 阿尔弗雷德甚至有点欣慰了,小托马斯少爷虽然有些不同寻常,但他至少善解人意…… “但我依然有一个要求。”小托马斯说:“我要立刻入学布鲁斯的学校,我完全支持你的行动,但我同样要求保留在布鲁斯身边观察的权利。” 小托马斯补充道:“这显然对你也有利,阿尔弗雷德。我和布鲁斯都在学校,你那个‘共轭看守’的想法就不会落空。而你也可以空出时间为调查做准备,减少突发意外的可能性。” 听起来很有说服力,但是阿尔弗雷德并不买账。 “您不适合入学,小托马斯少爷。”阿尔弗雷德摇头,“在我眼里,您没有伪装好自己的不同之处,长时间待在人群里会有危险。” 阿尔弗雷德还是说得太委婉了。小托马斯就从来没有伪装过,他根本不屑于伪装,不屑于融入人群,完全不担心有人发现他的不同寻常。 “不用担心,两个世界的人差距很大,可人群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一个样。”他放松地往后靠,“欺骗、利用、操纵……这是社会生活的必备技能。阿尔弗雷德,与其担心我,你还不如去担心一下布鲁斯,他没吃到糖,心情不好。” 随后小托马斯拿出那两块糖,把包装拆开,抹了一点椰蓉在嘴角,随后用沾过水的纸巾包好糖块,丢进房间的垃圾桶里。 阿尔弗雷德看着垃圾桶里的糖,对小托马斯说:“永远戴着假面活在人群里,对最亲近的人脱口而出的也是谎言,会很累。” “我看过那么多个世界,”小托马斯反驳,“没人能够在人群中完全做自己,谁都一样。” “我只是觉得你可以告诉布鲁斯少爷你的顾虑,他会理解的。” “而布鲁斯是一个八岁小孩,我却要他怀疑自己的主治医生。”小托马斯将糖纸也扔进垃圾桶,“他会产生抗拒的情绪,不利于接下来的治疗。” “怀疑一切、警惕一切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 看出自己无法说服小托马斯,阿尔弗雷德耸肩。 “好吧,但请记住,”阿尔弗雷德说,“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掩盖。” 至少在家人面前,请坦诚一点。 但是阿尔弗雷德没有说出来,他打算用实际行动给小托马斯补上这一课。 “很高兴我们能够就我的学业问题达成一致。”小托马斯能够看出来阿尔弗雷德想让自己吃点亏,但他没有挑明这一点。 他完全不担心阿尔弗雷德用垃圾桶里的糖做文章。小托马斯有无数个借口能够解释糖为什么会在垃圾桶里,且不会被布鲁斯怀疑。 他相信阿尔弗雷德的能力,而阿尔弗雷德也相信他的口才。两人都知道直接向布鲁斯告状是最蠢的手段,而这种无法一击毙命的蠢计划绝不是阿尔弗雷德会用的。 他安静地离开房间。 布鲁斯第一眼就能看到小托马斯嘴角的椰蓉,他心不在焉地问:“好吃吗?什么味道的?” “很甜很好吃。”小托马斯认真地回答,“外面是椰蓉,里面是草莓味的。” “我听医生说这是土耳其软糖。她说这是她自己做的,非常传统的味道。” 布鲁斯板着脸,有些紧张地打开房门,他实在是担心小托马斯的诊断结果,又不想在小托马斯面前表露出来,所以开始用一些琐碎的话掩盖情绪。 他认真地把房门关严,等了一会儿又猛地拉开,以防小托马斯在门外偷听。 小托马斯正在沙发上很老实地看书,听到开门声疑惑地看过去:“结束了?” 阿尔弗雷德不可能只说这么一小会儿话吧?布鲁斯可是真正的八岁小孩,他们之间的沟通怎么可能这么高效? 难不成我错估了本世界阿尔弗雷德的智商,他真的把我扔糖的事情直接告诉布鲁斯了? 顶着小托马斯怀疑的目光,布鲁斯尴尬地把门关上。 “不需要这么担心,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随口说,“客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只要小托马斯少爷不是能从门缝里钻进来的软泥怪,我们就绝对安全。” 布鲁斯下意识看了一眼门缝。 阿尔弗雷德用担忧的目光盯着他。 “……阿尔弗雷德,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汤米不会突然变成软泥怪钻进来,对吧?” “但他有可能突然变成小学生跟你一起去上学,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喝了一口桌面上的茶。 布鲁斯还没来得及坐稳,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从椅子上飞起来:“什么?等等,阿尔弗雷德,汤米今年才四岁!” “对,我印象深刻。”阿尔弗雷德有意逗逗这个世界家里的唯一一个真小孩,放慢语速回答他,“我还给他换过尿不湿呢。”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汤米不适合上学,他的精神问题……” 这一点阿尔弗雷德非常同意,小托马斯少爷完全不适合去上学。但他既然刚才没有反对,现在也就必须帮着小托马斯完成这个计划。 “依据我们对某些隐秘而无法告人的客观事实的综合性评定,我们大概率可以坦率地将该计划视为当前这种特殊状况下毋容置疑的最优解决方案。” 阿尔弗雷德不想骗布鲁斯,所以他学着某位英国内阁秘书的说话方式,试图把布鲁斯绕晕。 虽然阿尔弗雷德学得不够到家,但是绕住布鲁斯已经足够了。 布鲁斯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只说出来一个单词:“pardon?” “意思是小托马斯少爷和你一起去上学是最好的选择,布鲁斯少爷,而且他上的是一年级。”阿尔弗雷德自己也觉得托马斯的计划简直离谱,“原因我不能告诉你。但是不需要担心小托马斯少爷的精神状态,医生说他没有自闭症。” “抑郁症呢?”布鲁斯很敏锐,无师自通地认识到英式官腔的一个精髓——没有专门否认就代表着有。 但很遗憾,小托马斯只是觉得生命没有意义、是死是活无所谓,虽然他比一般的抑郁症患者还要极端得多,但他还没有抑郁症。 “也没有,小托马斯少爷没有抑郁症。” 布鲁斯不赞同地看着他。 阿尔弗雷德闭上了嘴,脸上没有表露出丝毫的情绪。 难得地,他有点心虚。 明明最该心虚的应该是小托马斯才对。 9、严重失误 虽然布鲁斯抗议,但他的抗议显然毫无成效。 因为阿尔弗雷德是他们两个监护人,只有他才能决定小托马斯到底能不能提前上学。 “还有另一件事,布鲁斯少爷。” 阿尔弗雷德说:“我知道您很难受,但我希望您在做一些重要或者有危险性的决定之前告诉我。” 阿尔弗雷德把期望放得很低,只要布鲁斯少爷别像小托马斯少爷一样特立独行就好,至少不要自己一个人把所有事情都干完才来通知他。 那实在太考验一个老人家的心脏了,最近阿尔弗雷德最常做的噩梦就是小托马斯少爷突然蹦出来,然后告诉可怜的管家他已经自己完成收买议员、威胁报社、操纵黑/帮……之类乱七八糟又少儿不宜的任务,一跃成为哥谭的主人。 布鲁斯似乎想要拒绝,但他最后还是同意了。 “我想调查我父母死亡的幕后黑手。”他握紧了拳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件事没有人指使。” “我会全力帮助您。”阿尔弗雷德说,“您有怀疑对象吗,布鲁斯少爷?” “猫头鹰法庭。”他坚定地回答。 “布鲁斯少爷,你手中有什么线索吗?” 阿尔弗雷德没有因为猫头鹰法庭在哥谭是个都市传说而忽视布鲁斯的话。 他相信布鲁斯少爷不会轻慢地对待真相,他一定掌握了什么证据。 “我的祖辈。”布鲁斯说,“留下了一些关于猫头鹰法庭的信息。” 阿尔弗雷德点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布鲁斯:“我会全力帮助您,布鲁斯少爷。” “可以今天晚上去查吗?”布鲁斯握紧拳头,“明天就是他们的葬礼,我希望他们……” “不行。”阿尔弗雷德严肃地对他说,“不要轻视任何敌人,何况假如猫头鹰法庭真的可以在哥谭存在存在那么久还毫无踪迹,就一定不会是什么简单的小组织,贸然行动会很危险,我要提前做计划。” “我不怕危险。”布鲁斯坚定地说。 “……至少想想小托马斯少爷。” 这提醒了布鲁斯,他重新想起了小托马斯的承诺。 “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不会主动离开。” 布鲁斯不可以出事,假如他死了,下一个死去的一定是小托马斯。 他吐/出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后天您可能需要和小托马斯少爷吵一架,至少您表面上需要很生气。” “为什么?” 布鲁斯相当不解,阿尔弗雷德绝对是最期望韦恩家族和谐的人,他更倾向于把所有争吵都扼杀在萌芽。 “我们不能让小托马斯少爷知道这件事,而您要独立行动需要一个理由。” 比如小孩子闹脾气。 “……可我不知道怎么和汤米吵架。”布鲁斯手足无措,“我们没吵过架。” “真的吗?”阿尔弗雷德反问。 才不是,布鲁斯对小托马斯发过脾气,但他又不能说出来。 他决心不让任何人知道小托马斯身上的异常,包括提前预知了厄运似地准备好了一些东西、熟练地掌握枪械使用方法、小巷里莫名其妙的话……他不能让阿尔弗雷德知道这些,至少现在不可以。 他担心阿尔弗雷德知道了小托马斯的异常之处,会让这两个他最亲近的人渐行渐远。 布鲁斯不敢冒这个险,所以他半个字都不敢说,直接导致阿尔弗雷德完全不知道小托马斯的自毁倾向。 “真的。”布鲁斯调动自己全部的演技,“我们没吵过架。” 最多只是布鲁斯单方面冲小托马斯生气,而小托马斯老老实实地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这不算吵架,所以他刚才的话也不算撒谎。 “那我来教您。”阿尔弗雷德说,“您借题发挥的时候,可以想象小托马斯少爷无视自己的安危……” 布鲁斯瞪大眼睛,脸上明显有了怒意。 “发挥不下去,就数落小托马斯少爷过去的错误好了。” “我记住了,阿尔弗雷德。” 其实上,阿尔弗雷德的本意是希望布鲁斯能够换位思考,稍微理解一下阿尔弗雷德和小托马斯看到他不顾自身安危时的愤怒。 同时稍微敲打敲打小托马斯少爷,叫他撒谎不要太狠。让他知道他再这样隐瞒下去,两兄弟之间一定会动真格地大吵一架。 顺便名正言顺地完成两个孩子的嘱托,让他们两个以为自己瞒住对方,并且有空间去做自己的事。 ……总之,在阿尔弗雷德的努力下,这个充满信息差的计划,就这么要运行下去了。 - 《四岁杀人犯:邪魔附身还是天生恶种?》 小托马斯兴致缺缺地翻动今天的报纸。 昨天是韦恩夫妇的葬礼,小托马斯不知道该对他们的死作何反应,只能板着脸站在一边,但布鲁斯可是真真切切地哭到了半夜。 所以今天的小托马斯也没什么精神,四岁的躯体还是太孱弱了。 他睡眼朦胧地审视着今天哥谭日报的头条,看标题就知道主要写的是谁。这篇报道在报道韦恩夫妇葬礼的同时,穿插了大量阴谋论,创造性地提出了未来将响彻哥谭的著名都市传说—— 小托马斯·韦恩邪魔附身论。 作者(这种职业素质大概不配被称为记者)在文中“义愤填膺”地“揭示”了年仅四岁小托马斯买凶杀人且灭口凶手的“事实”,证据是昨天小托马斯在韦恩夫妇的葬礼上一滴泪也没掉。 小托马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背后一定有人推了一把。 但他懒得用商业或法律手段制服对方。效率太低了,而能在哥谭好好活着的富人绝不会留下什么明显的把柄,但这家伙又不值得小托马斯动真格去查。 根据小托马斯的经验来看,在哥谭掌握先手优势却只用舆论压人的家伙,一般危险系数都不会太高。 对付四岁小孩都只会用报纸,甚至不愿意先派一个杀手来……费神去专门这种没出息的人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浪费一切,而小托马斯的时间与精力显然非常宝贵。 等吧,等到过几年夜枭“诞生”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这几年他只打算专注于自己在哥谭的一些“小布置”。四岁小孩能独立完成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他现在只能等待阿尔弗雷德帮他完成那三件事,他计划着利用实验室和建筑公…… 一只手抽走了小托马斯手里的报纸,把他从计划中唤醒。 海蓝色的眼睛草草看了看这张垃圾报纸,随后怒气冲冲地把这张报纸撕成碎片。 “真烦人。”布鲁斯厌恶地说,“这群记者为什么不能多干点有用的事?我看哥谭日报干脆改名叫《诡丽幻哥谭》(1)算了,我就没见过这张报纸上发表过真话。” ……其实也不算是假话,如果排除宇宙错误什么的,这就是真相。 真恐怖啊,哥谭人的直觉。 阿尔弗雷德就站在布鲁斯身后一步,他正在打电话,退订所有报纸。 小托马斯试图阻止他,毕竟身为实际上的成年人,几句话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事实上,哪怕在地球三的哥谭,也会有胆子大的家伙当面痛骂夜枭,而夜枭根本不在乎这些无能者的声音(虽然为了强调自己在哥谭的绝对权威,他会把这些人的尸体挂起来示众),几句不痛不痒的猜测根本无法对小托马斯空无一物的内核造成任何影响。 但是退订报纸影响可就大了,这意味着小托马斯将无法高效而准确地把握哥谭的风向(不是把控哥谭的情报,这些哥谭报纸报道事实一点不准,但是用这些报纸来解读哥谭的形式非常方便,只要看看今天的假话偏向谁就够了)。 可他的抗议同样无效。天无二日,这个家里只有阿尔弗雷德一个监护人。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小托马斯都没有在韦恩庄园看到过报纸。 没了报纸可解读,小托马斯一下子不知道干些什么。书房里的书也已经被他看差不多了,于是他干脆在脑中梳理自己的计划,思考如何才能完美地掌控这个宇宙的哥谭。 小托马斯确实在冷静而理性地思考,但是在布鲁斯眼中,他就是在发呆。 布鲁斯总是觉得不能让小托马斯一个人胡思乱想,他下意识地觉得小托马斯的思考会很偏激(没错,小托马斯的思考就是很偏激),说不定又会想到自杀什么的…… 布鲁斯用眼神向阿尔弗雷德求助。 阿尔弗雷德心领神会, “小托马斯少爷,今天我们要做土耳其软糖。” 小托马斯看向阿尔弗雷德。 他一听就知道这绝对不会是布鲁斯的主意。 布鲁斯现在肯定想着立刻冲到外面去揪出来害死韦恩夫妇的幕后黑手,或者到书房里一点点翻托马斯留下来的那些文件,寻找其中的蛛丝马迹。而无论怎么想,他都绝没有做糖的闲情雅致。 这就是你的计划吗,阿尔弗雷德?你要揭穿我真面目的计划? 他与站在布鲁斯身后的阿尔弗雷德对视。 阿尔弗雷德神情自然,用口型对小托马斯说:“为了您的公司,拖住布鲁斯少爷。” ……好吧。 阿尔弗雷德拿出来一张纸,递给布鲁斯一张纸:“这是我向医生要来的配方,我要出门一趟,如果您想要和小托马斯少爷一起尝试干点什么的话,可以把配料称好,等我回来熬糖浆。” 他补充到:“我已经看过了,那些配料,储藏室里都有。” 布鲁斯猛回头。 等等!阿尔弗雷德,你要出门干什么? 阿尔弗雷德冲他眨眨眼,用唇语告诉布鲁斯:“调查猫头鹰法庭,拖住小托马斯少爷。” 布鲁斯回过头,有些心虚地看着小托马斯,扭捏地说:“汤米,我真的很想吃。” ……装太过了,布鲁斯少爷。 幸好小托马斯几乎不会拒绝布鲁斯。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从布鲁斯手里接过来配方,认真地看了一遍。随后冷静地卷起那张纸,把它塞进衣服口袋:“我记住了,我们应该先去准备砂糖和柠檬。” 他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医生给的经典口味土耳其软糖,是玫瑰味的。 阿尔弗雷德要他立刻坦诚,或者瞒下去,等这个定时炸弹彻底炸开。 ……不愧是你,阿尔弗雷德。 不愧是你。 10、猫头鹰发疯前奏 好吧,小托马斯还是打算嘴硬到底。 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虽然大事他更不可能对布鲁斯坦诚,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不一样,他是个未成年人。 小托马斯依然决定综合评估布鲁斯的反应之后,再决定未来是否要对布鲁斯更坦诚一些。 他面色如常,带着布鲁斯径直走向了厨房。 阿尔弗雷德打开门。 小托马斯回头看他。 “我不会直接告诉他。”阿尔弗雷德用唇语说,“看您自己了。” 小托马斯面无表情地转回头。 “额,我们需要什么?”布鲁斯还没有认真看过那张清单,他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只能跟着小托马斯走。 “先来四杯糖。”小托马斯说,“还有一个柠檬,用来榨柠檬汁。” 这些东西都很好找,阿尔弗雷德把它们都摆在了案台上。 小托马斯扫一眼,厨房里果然没有草莓。 韦恩庄园的储藏室里似乎有一些,前提是阿尔弗雷德没有特意把它们拿走。 他需要支开布鲁斯拿到草莓。 “布鲁斯,可以帮我洗一下柠檬吗?” “啊?好的。”布鲁斯心不在焉地跟着小托马斯的话走。 他现在半边脑袋思考着猫头鹰法庭的线索,另半边脑袋疯狂地思考到底怎么样才能和小托马斯吵一架。 这实在太难了……不只要演得好,还要演出怒意,甚至不能让汤米看出来他在演戏。 汤米甚至可以一眼看穿阿尔弗雷德的想法……天知道汤米怎么做到在阿尔弗雷德板着脸的时候分辨出来他是否真的在生气,甚至可以精确地分清让他生气的到底是偷吃零食的老鼠还是偷吃零食的布鲁斯。 最重要的是毫无理由,布鲁斯完全想不到拿点做糖的材料能吵什么架。 难不成要他们真的要做糖,然后故意炸掉整个厨房,最后在阿尔弗雷德面前推诿责任大吵一架? 这倒是可行。 就是阿尔弗雷德估计会真的会很生气,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布鲁斯将吃不到一点他喜欢吃的东西。 尤其是白巧克力蔓越莓小甜饼。 但是没办法了,布鲁斯有些犹豫地开口说:“我们要不要把水果都处理好?” 正中小托马斯下怀,他立刻回答:“可以,布鲁斯。但是我够不到案台,什么都干不了。” 布鲁斯在厨房专心处理水果,他也就有了机会溜去储藏室翻草莓。 “我自己来就好,怎么处理?” 布鲁斯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弟弟拿着刀什么的。现在他的噩梦里总有小托马斯,梦里的小托马斯拿着各种危险物品甚至不危险物品,千方百计地要把他自己弄死。 “先把洗好的柠檬切开,去掉里面的籽,捣碎果肉取柠檬汁。”小托马斯不加思索地回答。 感谢韦恩夫妇的基因,他的这具躯体也有一个好脑子,看一眼就可以把菜谱背个大概。 但是布鲁斯没认真听,猫头鹰在他脑袋里不停盘旋,赶跑了所有试图钻进他脑袋里的制作步骤。 等他洗完柠檬,小托马斯刚才告诉他的步骤已经一个单词都不剩了,他只好再问一遍:“可以把食谱给我看看吗?” 但没有人回应他。 “汤米?”布鲁斯没有听见回应,手里继续搓柠檬,“我们大概需要多少柠檬汁?” 没有回应。 “汤米?小托马斯!”布鲁斯丢下柠檬,目光扫过厨房。 没有,他不在这里。 布鲁斯眯起眼睛,甩甩湿/漉漉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出厨房。 “小托马斯?” 阿尔弗雷德提醒过布鲁斯,这几天有不少人想对他和小托马斯下手。 他顺手拿起了菜刀,挥了两下,差点脱手,但目前他找不到更合适的武器。 布鲁斯看了一圈一楼的地毯,似乎只有小托马斯一个人的足迹。 但他没有完全放下心,憋着一口气,放轻脚步,跟着地毯上的那点痕迹,靠近储藏室。 他伸手,刚想要推开那扇门—— “布鲁斯?” 小托马斯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布鲁斯被吓了一跳,刀从他湿/漉漉的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 “刀不能那么握。”小托马斯想蹲下捡起那把刀,却被布鲁斯拦下。 “你手里拿得什么?” “草莓,”小托马斯举起了手中的袋子,“可能是阿尔弗雷德忘了准备,所以我到储藏室翻了翻,幸好找到了。” 小托马斯回答得很周全。 但才这不对劲。 以布鲁斯对小托马斯的了解,他能少说一句话就不会多说一个词,有问必答但也不问不答。 今天的小托马斯有点太主动了。 “可以把食谱给我吗看看吗?” “当然。”小托马斯从衣服里拿出折好的纸张,毫不在意地递给布鲁斯。 这是他在拿了纸和笔在储藏室抄录并更改过的配方,模仿他人笔迹对小托马斯来说不算难事,更何况是模仿阿尔弗雷德的,这么多年,他了解阿尔弗雷德下笔时的每一点手癖。 就算这年幼的躯体不能完美操控钢笔,但没有其他的笔迹做对照,就算是布鲁斯也看不出来分别…… “汤米,这不是阿尔弗雷德写的吧?” 小托马斯向厨房走的脚步一顿。 他怀疑布鲁斯在诈他。 “当然,不是阿尔弗雷德写的,是我写的?” 布鲁斯用干燥的手腕蹭了蹭最后几个词,未干的墨迹晕开。 “我从不怀疑你是个天才,汤米。”布鲁斯没头没尾地说:“但我不希望你把你的才能都浪费在骗我身上。” 小托马斯没有说话,他沉默得像个雕像。 “所以你绕了这么多圈子,到底为了什么?”布鲁斯问他,“就为了吃草莓味的糖?” 这绝对不可能,能让小托马斯如此费力的,必然是一件大事。 可该死的草莓糖里面能有什么大事? “……抱歉,布鲁斯。” “你才不觉得对不起呢。”布鲁斯真的有了点怒意,“你只是后悔没用吸墨纸把墨水吸干净!” 小托马斯没法反驳。 “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你连这点事都不愿意告诉我?我知道你有不少秘密,汤米。但是……”布鲁斯有些烦躁地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我、我是你的哥哥,我们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你不信任我,是吗?” 是的,他确实不信任布鲁斯。 严格来说小托马斯不信任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信任是奢侈的。 他的默认让布鲁斯更生气了。 “你还瞒了我多少东西?” “很多。” “永远不会告诉我?” “也许吧。” “至少告诉我,”他的眼神里面几乎带着点哀求了,“至少告诉我这次是因为什么吧?” 小托马斯没有说话。 “我知道了,”他说,“我不知道,是连你也变了,还是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布鲁斯似乎很受伤。 他曾以为自己和小托马斯会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同盟。 小托马斯本以为布鲁斯要与他大吵一架,却没想到布鲁斯只是沉默地走开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冷战。 当天晚上,阿尔弗雷德找到小托马斯:“有必要闹那么僵吗,小托马斯少爷。我以为您完全可以在不真正激怒布鲁斯少爷的同时轻松度过这次危机——但您偏偏在故意惹他生气,把一切搞得像是真正的两个小孩吵架。” “有必要,阿尔弗雷德。”小托马斯摆弄着手里的钢笔,“第一,只有傻子才会信任我,布鲁斯不该成为一个傻子。” “第二,我从来没有对活过三十岁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我们之间最好没有碍事的亲情。”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冷战,只持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他们两个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依然互相担心,同过去一样在乎对方。 但这件事也造成了一点影响。 他们之间很难再建立起“信任”。 这只是一次导火索,本来布鲁斯以为小托马斯的独特是两个人间心照不宣的秘密,本来他们该是天然的同盟。 可小托马斯却亲自否认了这一点。 所以布鲁斯没有将自己打击犯罪与邪恶的计划告诉托马斯。 直到他马上要离开哥谭的时候,拿着合同、把自己名下的股权全部交给小托马斯打理的时候,托马斯才知道他要离开哥谭。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谁知道呢? 托马斯真切希望他从此不要再回来,他所观测到的每一个哥谭都是一副烂样。 他对将要离开这处泥潭的布鲁斯表达了由衷的祝贺,并真诚地抒发一番了自己对哥谭的看法,希望他最好把阿尔弗雷德也带走。 布鲁斯似乎很生气,但是没有用。 最后,两人吵了一架。 可惜,既然布鲁斯要离开,他也就管不了托马斯怎么随着自己的心意支配这座可怜的城市。 何况他完全不知道托马斯要干什么,如果他知道,说不定会把小托马斯一起打包带走,防止他祸害哥谭市。 - 托马斯的目标有三个。 韦恩集团、哥谭黑/帮还有猫头鹰法庭。 最好下手的当然是韦恩集团。 布鲁斯亲手把刀给了他,现在做什么都晚了。 布鲁斯刚走,托马斯就把自己塞进了韦恩集团的高层。白天忙着在韦恩集团打工,晚上则穿上早早准备好的夜枭战甲恐吓韦恩集团不听话的高层。 成效显著,显然他们都很害怕无绳蹦极。 就是有点太简单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托马斯就这样在一个月内收拢了韦恩集团的大部分权力。重新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握在手心,这种感觉稍稍满足了猫头鹰可怖的掌控欲。 可着还不够,还差一个人,这个人不够听话,不被夜枭掌控…… - 这一个月,韦恩集团上下人心惶惶。 最开始,谁也没把这个空降的小屁孩当回事。曾经的董事会上,他永远是哥哥的小跟班,非常安静,永远不说话。私家侦探们打探到的消息也表明小托马斯·韦恩是个自闭症患者,哪怕有英俊的脸蛋、优异的成绩、顶尖的家室,也没人愿意与他沾边,懦弱至极,被人孤立也没有任何反应。 大部分高管和股东打算趁着托马斯根基不稳彻底架空他,好好捞一笔。 可马上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 托马斯·韦恩本人似乎没掀出来什么风浪,可偏偏他一来,部分股东主动向他出售股权,某些“不太厚道”的高管也主动请辞。 这要是都看不出来背后有点什么阴谋,那也就别在哥谭混了。 心虚的人像是老鼠,拼命想要逃离韦恩集团,试图躲过猫头鹰的清洗。 有心虚的人要提桶跑路,自然也就有问心无愧的人照常工作。 卢修斯·福克斯,他就是那个问心无愧的好人。 也正因为卢修斯问心无愧,当托马斯出现在他的办公室的时候,他毫无准备。 这位年轻的董事长兼任空降的ceo似乎身体不太好,进了室内也没摘下自己的皮帽子,还戴着一双黑色的皮手套。 他站在卢修斯的办公桌旁边,似乎等了有一阵,正无所事事地将自己手中的纸卷成纸筒。 “韦恩先生,有什么事吗?”卢修斯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挂在了衣帽架上,“秘书呢?” 托马斯海蓝的眼睛看向卢修斯,看得卢修斯心里发毛。 “怎么了,韦恩先生?” “卢修斯·福克斯,”托马斯脸上露出一点笑意,“你涉嫌侵占公司财产,未经授权生产我司专利产品……这些东西足够我把你送进黑门监狱。” “我希望能在今天解决这件事,你是接着当韦恩集团的总裁,还是进黑门监狱,完全取决于你自己。” 11、猫头鹰的第一个受害者() “我想我们之间可能出了点误会,韦恩先生。”卢修斯试图辩解,可托马斯伸手示意他闭上嘴。 这位年轻的韦恩先生并不像哥谭的某些大人物一样盛气凌人,却比那些人要危险得多。 “没有误会,福克斯先生。” 托马斯走近他,将那几张纸塞进卢修斯手里:“这是我这个月挖出来的证据,你未经董事会准许,私下在外兼任技术总监,建立生产线生产本公司的专利产品。还私自带走了我名下公司送到韦恩集团的最新样品。” “这是您的……” “我的兄弟布鲁斯委托你做的,是吗?” “是的。”卢修斯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松了一口气。 “可他不是董事长,我才是。何况你用了我名下公司单独授权给韦恩集团的专利,直接损害了我个人的利益。”托马斯微笑,“你就这么相信哥谭会有什么‘真切’的亲情,为此愿意断送自己的前程?也不想想,假如我和布鲁斯间的关系如你想象那样亲密,为什么他不直接把这些事情交给我,而是委托给你。” 卢修斯哑口无言。 “我的东西,绝不准许他人染指。不过卢修斯,看在你很有才干的份上,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托马斯不知道从哪找到了个一次性纸杯,走向了卢修斯的全自动咖啡机,低声说:“你看,我没带律师和保镖,这一层的监控也都被我关掉了,就是因为我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这件事闹大了,对股价、对韦恩集团、对你和我、对布鲁斯都没有好处。” “私下解决,你无论如何都不用思考怎么在今天的股东大会上解释自己在外面干私活的问题,多好。” 卢修斯放弃挣/扎,干脆利落地问:“您想要我做什么?” “我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托马斯背对着卢修斯说,“布鲁斯要你帮他干什么?” 咖啡的香气蔓延开,托马斯似乎很放松,他好像并不重视卢修斯。对他而言,这件事似乎只是可以利用正式上班前的时间碎片轻易解决的小事。 “布鲁斯·韦恩先生似乎需要一些高科技装备,”卢修斯严肃地回答,“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是吗?这可不是我想听的东西,我能看出来你在撒谎,你知道的绝不止这些。如果不能让我满意,你就只能去黑门监狱了。” 骗你的,其实也有可能直接送你去见上帝。 托马斯刚在手中的咖啡里下了慢性毒药。 不然我为什么不带任何人,挑没人的时候来,改掉这一层的监控,特意戴了手套,还穿着一双滑稽的新运动鞋? 托马斯甚至已经找好了替罪羊,有个同样侵占公司财物的家伙被托马斯安排着一会儿过来给卢修斯送文件,相同的慢性毒药也被放到了对方家里,他相信gcpd的饭桶百分百查不出来真相。 托马斯计划着,卢修斯要是什么都不说,就是不忠诚于韦恩集团,可以直接送去监狱。 谁叫他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一个月不到就被托马斯下了套,韦恩集团不需要如此无能又不听话的人。 要是卢修斯面对这么点小威胁就把什么都招出来,轻易投靠了托马斯,就是背叛了布鲁斯。为防止布鲁斯的布置被他简简单单地暴露出来,托马斯会隐秘地把他除掉。 一般而言,一个刚刚决定屈从的人,不会拒绝新上司递来的一杯咖啡。没怎么干过脏活的,最多只会将其视为某种服从性测试。 如果卢修斯是那个例外也没关系,大不了等到晚上夜枭亲自送他走。 如果卢修斯可以证明自己的头脑,轻巧地平衡这两兄弟的要求……那托马斯可以留下他的性命,留下一个聪明人的性命。 托马斯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纸杯,热腾腾的白雾模糊了他充满攻击性的五官:“说真的,你们为什么都这么喜欢咖啡?” 要是有人想在咖啡机和咖啡豆里面动点手脚简直太容易了。 明明可乐也能提神,作为现代食品工业的优秀代表,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瓶身上有没有针孔、瓶盖是不是被打开过……安全、方便、标准化,一款绝佳的饮料。 托马斯非常放松,他甚至有闲心思考要不要把自己的办公室里吧台拆掉,加一个冰柜,专门用来装可乐。 他倒是开心了,可怜的卢修斯却是被不请自来的亚成年猫头鹰吓了个半死,大脑超负荷运转,如果站在他身边,说不定还能听到他思考的声音。 终于,卢修斯似乎找到了一套可以说服托马斯的话术。 “我并不认为布鲁斯·韦恩先生想与您为敌,您二人之间没有冲突。”卢修斯壮起胆子、试探性地开口,故意避开了托马斯的问题。 听到他的话,托马斯总算把注意力从可乐冰柜的摆放问题拉回到了这间办公室,他漫不经心地说:“不要转移话题,福克斯先生。” “我相信您的兄弟无意与您夺权,”卢修斯硬着头皮说,“否则他也不会将名下的股权都交给您。” “我也知道布鲁斯不想和我争夺韦恩集团。”托马斯笑了,“所以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布鲁斯的计划呢?” “没有布鲁斯·韦恩先生的首肯,我只能说这些,但是我可以致电询问他的意见。” “我就知道您非常聪明,福克斯先生,虽然您做事有点……不太隐蔽。” 这个词在他舌头上轻巧地打了个转,仿佛真的是卢修斯粗心大意漏了马脚,而不是托马斯专门设计给他下套。 “我无意掌控布鲁斯的人生,但我看得出来他想下一步大棋。你拿走的都是最新的高性能材料,如果不是产品杀伤力和数量都不够,我甚至会怀疑布鲁斯要养私兵。”他踱步到卢修斯身边,“虽然他不愿意告诉我实情,但我还是想为我的家人做点什么……” 所以呢?你们两兄弟逗我玩吗? 卢修斯很想说点什么,但他比邪恶猫头鹰更有涵养,只是礼貌地询问:“您想做点什么?” “我会把我名下的那些专利和研究成果的详细数据发给你,这些可要比韦恩集团现在研究的东西先进。”托马斯意味深长地说,“我不会再私下调查布鲁斯到底要干什么,但我希望你能知道该如何对待寻根究底的其他人。” 好吧,他居然稍稍让步了。 托马斯觉得自己的脾气好了不少,他甚至没有强硬地直接接手那些生产线。 “今天的事情就这样结束吧,我会和阿尔弗雷德说你做假账被我查到了,而布鲁斯那边……我想也没有必要让他担心。” 托马斯漂亮的天蓝色眼睛最后扫了一眼卢修斯的办公室,随后笑着对卢修斯点点头,转身离开,手里还端着那杯咖啡。 几天后,托马斯满意地放下了关于卢修斯的新情报。 布鲁斯的眼光真不错,居然能够这么精准地选中一个有点蠢劲的聪明人。 那些专利亏卢修斯还敢用,只有口头授权,托马斯又没和他签合同,为什么他能这么笃信自己不会被送进监狱? 不过托马斯本人倒也没有起诉卢修斯的意思。这时候再起诉就是昏招,美国庭审时间那么久,要是卢修斯求助布鲁斯怎么办?托马斯自己的事就瞒不住了。 所以要是托马斯再发现卢修斯有二心,他会直接灭口(托马斯自认为自己不算二心,此时他还是坚信自己和布鲁斯实质上是一伙的)。 布鲁斯的秘密,还有托马斯根据地球三的技术一步一步探索出来的一堆研究成果都放卢修斯手里了(当然,这其中不包括最为要紧的量子启动器,太早接触这种东西对谁都没有好处)。以托马斯的疑心病,他不在卢修斯体内植入窃/听器、定位器和炸弹都算是尊重布鲁斯的眼光。 我脾气真是好了不少。 托马斯将目光转向哥谭市地图。 既然现在韦恩集团内部已经被他收拾差不多了……下一个收拾谁呢? 跟猫头鹰法庭比起来,哥谭的黑/帮显然是软柿子,但是胜在其盘根错节、源源不断,一个人对付他们多少会有些累,可建立自己的势力耗时又麻烦。 而托马斯讨厌麻烦,他更喜欢直接占据其他人的势力,就像猫头鹰更喜欢占领其他生物的巢穴。 所以不如先去占领猫头鹰法庭,猫头鹰法庭的成员都是体面的上等人,而上等人一般意志薄弱、贪生怕死,容易被轻易拿捏。 等收回了猫头鹰法庭,自然就有一支好用的私兵供托马斯随意支配,干什么都会方便不少。 他拿起笔,在哥谭市地图的某处画了个简笔猫头鹰。 - 虽然托马斯本人算不上多仁慈地暂且放过了哥谭黑/手党,但这不意味着哥谭的黑/手党不会自寻死路。 在某些人眼中,韦恩家族的二少爷多少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破坏了哥谭的规矩。他名下的建筑公司和运输公司最近太活跃了,还没有向任何一个黑/帮交保护费、寻求庇护,这在哥谭算得上是一种挑衅。 如果只是这些还没什么大不了,毕竟这些年总会有些愣头青拒绝屈从于哥谭的黑暗,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会被哥谭的黑暗吞噬。 但是托马斯可是胆子大得惊世骇俗,他居然拒绝了法尔科内家族的宴会。这可是罗马人为了提点提点他,特意给他送去的请柬。 在旁人的眼中,托马斯已经是个死人了,无数在他手中吃过亏的失败者就等着他的坠落。 哥谭全城都知道了这个消息,连久居韦恩庄园的阿尔弗雷德都对此略有耳闻。 只有托马斯不知道自己还得罪了哥谭的黑/帮,他依然在专心致志地计划着如何折腾猫头鹰法庭。 12、弟弟不在,启动省电模式 “小托马斯少爷,请等一下。” 阿尔弗雷德叫住托马斯时,他刚整理好自己身上的羊绒大衣,正准备出门去韦恩集团上班。今天他给自己安排的工作主要是折磨集团的高管们、完成对该世界哥谭市猫头鹰法庭总部所在地的排查,最重要的则是给自己的办公室加一个冰柜。 “请问有什么事吗,阿尔弗雷德?”自从布鲁斯离开,两人很少有正式的沟通,为表尊重,托马斯很有礼貌地回过身,直视阿尔弗雷德的眼睛。 ……至少他本意是表达尊重。 “最近哥谭有一些奇怪的传言,小托马斯少爷。”阿尔弗雷德不愧是阿尔弗雷德,对猫头鹰的凝视接受良好。 “什么传言?” “关于您计划独自一人挑战哥谭的黑暗世界、改变哥谭的邪恶秩序、打算从法尔科内家族开刀什么的……容我问一句,您没有这种伟大而危险的理想吧?” “当然没有。”托马斯毫不犹豫地否定,他计划先从猫头鹰法庭开刀来着。 而且托马斯没有必要挑战哥谭的黑暗,他自己就会是最大的黑暗。 本来有一句简单的否定也就够了,可托马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给了阿尔弗雷德这种错觉,难道他身上有半分光明的气质吗? 所以他疑惑地反问阿尔弗雷德:“怎么有人会这么想?” 阿尔弗雷德看出托马斯没有说谎,托马斯的否认光明正大,他的疑惑不解也同样真情实感。 “只是一些无关紧要传言而已,您没有那种打算就好。”阿尔弗雷德松了口气,但他还是谨慎地补充道,“您知道,我过去常和危险打交道。” “当然,你是最优秀的特工。” “那如果您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可以随时找我。” “好的,阿尔弗雷德。”托马斯毫不犹豫地应下来,“我先走了,晚上见。” “晚上见,小托马斯少爷。” 这就够了,阿尔弗雷德心想。 小托马斯向来喜欢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过多的干涉会让他有些不适,所以阿尔弗雷德并不打算强行介入。 阿尔弗雷德相信小托马斯少爷拒绝法尔科内的邀请是因为他有自己的计划。小托马斯少爷向来深谙人性、熟悉哥谭的一切黑暗法则,以他的头脑与经验,一定可以一眼看透哥谭的局势,并找到最好的解决方案,轻而易举地从法尔科内的恶意中脱身…… 他相信早了。 如果托马斯愿意,他确实可以让任何人都心生好感,也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口才摆平法尔科内。 他连忽悠犯罪辛迪加相信制造量子本态炸弹可以统治世界都能做到,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但假如托马斯没有伪装的兴趣,他的行为举止就只能用四个字形容—— 略通人性。 在地球三的时候还能好一些,那时候他还有利爪……利爪死后勉强也有个毁灭多元宇宙的目标。可重生后,夜枭的虚无达到了巅峰,纯粹靠与布鲁斯之间的承诺吊着命。 极端的虚无和疯狂会从托马斯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间渗出来,要么细水长流,随机吓坏一个倒霉蛋;要么突然爆发,给所有人来个大的。 这时候想让他伪装得“像个正常人”简直难上加难。 很显然,罗马人就不配让托马斯伪装。 所以托马斯不去赴宴的理由也就只有一个—— 他真的看不起罗马人,没有任何计划,只有纯粹而简单的轻视,轻视到无视罗马人所有情绪。 因为托马斯不喜欢法尔科内家族宴会的风格,所以打算拿这些时间多睡会儿觉。 理由就这么简单。 长时间的上位者生活,让他根本意识不到——或者说根本就懒得意识到这种行为可能会冒犯法尔科内。 所以直到冰柜的安装工人突然暴起,打算给站在冰柜前的托马斯来一梭子时,他都没反应过来这是罗马人的手下。 托马斯还以为是哪个韦恩集团高管突然间有了点血性,在紧张刺/激的无绳蹦极之后,还剩下点多余的胆子请个杀手来对付他。 不过,虽说托马斯没觉得活着有什么意义,但他的傲慢不准他死在这种无名小卒手里。 于是托马斯下意识地将杀手踹倒,踩断他几根手骨,弯腰提起杀手摔到董事长办公室的桌子上,并抽出杀手自己腰间的匕首把对方另一只好手钉在桌子上面。 托马斯的动作行云流水,极具观赏性,在门外的员工们发现前就干脆利落地结束了战斗。 还好这个杀手也还算有点骨气,没叫出来,不然托马斯真的会因为嫌吵就拧断杀手的脖子。 他无视杀手的怒意,走到电话前,拨通了911,对接线员说:“你好,我要报警,有人要杀我……” 也许是他过分平静的声音,接线员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反复确认好几遍,才将信将疑地告诉他警察马上就去。 难得地,托马斯打算散发一点点人性的光辉,虽然这点小伤不致死,但他还是对接线员补充道:“再派辆救护车来,犯罪嫌疑人身体状态不是很好。” “别。”杀手疼得冷汗都出来了,依然坚定地拒绝托马斯,“我没钱没保险,付不起医药费。” 任务没完成罗马人不杀他不错了,他可不愿意再让家里人背上债。 托马斯挂了电话,心平气和地对他说:“你多想了,我死后这办公室还要留给我弟弟,他胆子小,总不能留个死过人的给他。” 人性的光辉又不是对着你撒的,自作多情。 这种地道的拟人味确实很有哥谭风范。 但杀手怀疑小托马斯·韦恩是个疯子。 韦恩家都要死绝了,他哪还有个弟弟! 但是罗马人给他的任务还得继续,他硬着头皮放狠话:“哈,你不会真以为你那个弟弟还能好好继承韦恩集团吧?” 别管这个弟弟是人是鬼了先威胁再说!罗马人让杀手来杀死托马斯,如果托马斯求饶就告诉他来到罗马人面前谢罪。现在让他杀人的任务已经彻底失败,假如不能让托马斯去找罗马人的话他可就彻底完了。 这威胁果然有用,托马斯动作一顿,转身看向他。 “冒犯了法尔科内家族……你以为韦恩家还能活几个人。” 托马斯并没有把杀手可笑的威胁放在眼里。 他会在法尔科内把手伸出哥谭去找布鲁斯前就料理好罗马人的帮派,这一点儿也不难,在这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 “冒犯了法尔科内?冒犯?法尔科内?”这句话里面每个词都非常可笑,托马斯凑近了那个杀手,从记忆里勉强翻出来那个老东西的长相,“你们就是这么看待这件事的?在你们眼中,罗马人那个老家伙,居然高过了我,是吗?” 不然呢?罗马人可是哥谭的地下王者。 小托马斯·韦恩不会真的是个疯子吧! 虽然任务目标好像是个神经病,但杀手还是很有信念感地威胁:“今天晚上,去找罗马人谢罪——你知道不去的后果!” 求你了,你不去我全家就真完蛋了。 今天晚上? 也行,猫头鹰法庭那边不急。 反而是哥谭的黑/帮,最近实在有些胆子太大了,抽出一个晚上敲打敲打正好。 - gcpd的警察来得非常快。小托马斯再怎么招人烦,那也是他们哥谭“上等人”自己的事,而gcpd对“上等人”的诉求一向反应迅速。 他们焦急地破门而入,然后警察们就看到了皱眉喝常温可乐的托马斯,和被钉在桌子上半死不活的杀手。 ? 谁是犯罪嫌疑人? 一个很有正义感的小警察率先站了出来:“你们谁报的警?” “很显然是我。”托马斯看都没看他一眼,放下手中的可乐,又拧开一瓶矿泉水,“犯罪嫌疑人一看就没有多余的手报警。” “钱在门边上的袋子里,律师和监控录像都在隔壁的休息室,请自便。” 托马斯非常上道,上道过头了。 哪怕是蛇鼠一窝的gcpd,也很少见到把“这种事”做得如此光明正大的怪人。 但gcpd的蛇和鼠对此毫不在意,众人纷纷围着袋子,都想抓两把钱回家,只有两个人不为所动。 一个是韦恩家的老熟人戈登,另一个则是最先开口的小警察。 戈登和布鲁斯认识,托马斯决定稍微掩盖一下自己的本性。 “你是在贿/赂。”小警察忿忿不平地说。 “错了,我在购买正义。”托马斯喝口水接着说,“这是法尔科内派来的杀手。” 话音刚落,刚才还在抢钱的人停下了动作,仿佛纸钞上华盛顿的眼睛突然放出热射线烫了他们的手一样,又将钞票撒回地面。 “看吧?”托马斯耸肩,“这就是哥谭,强权胜过一切。” 正在这尴尬的时候,医护人员闯了进来,他们与带头的警探商量几句,直接带走了被钉在桌子上的杀手。 毕竟是法尔科内的人,总不能让他真死了吧? 杀手嘴唇都发白了,还是冲着托马斯说:“今晚去向罗马人谢罪!” gcpd今天注定无功而返,毕竟在场的两个人,一个是法尔科内的手下,一个是韦恩集团董事长,还是罗马人点名要见的人,带走哪个都不合适。 他们急匆匆地来,又什么都干不了,这一切简直像一出荒诞的喜剧片。 所以他们干脆只留下戈登一个人和稀泥,毕竟只有他和韦恩家能沾上一点关系——虽然不是什么好关系。 戈登百感交集地看着小托马斯,这个孩子给他留下过极深的印象。 那个浑身是血,平静地对着所有警探宣布“只有血才能洗净血债”的孩子长大了,他似乎更加圆滑,可也更加愤世嫉俗。 最终,戈登只问他:“你怎么得罪法尔科内了?” 托马斯疑惑地看着他,反问道:“我得罪法尔科内?分明是法尔科内得罪了我。” 戈登无奈地深吸一口气:“我会努力帮你找回正义。” “我不需要。”托马斯把矿泉水瓶放在一边。 在哥谭,强权胜过一切……而我会是最强大的强权。 但戈登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用一种相当肉麻的眼神盯着托马斯,叹了口气:“我知道,gcpd还不配赢得你的信任,但我会努力。” “这里已经有希望了。” 13、强制开机 抱歉,但是等等。 难道我平日里表现得很正义吗?“希望”这两个字和我这种想要毁灭多元宇宙的超级反派有什么关系吗?这话还不如和布鲁斯说,他绝对会喜欢听。 托马斯对这些光明正义的东西敬谢不敏,他更适应黑暗面的生存法则。可他还是非常礼貌且很不走心地敷衍戈登:“太好了,如果你有困难的话,也可以来找我帮忙。” 无论是职场霸凌,或者碰上什么难缠的罪犯,托马斯都可以帮忙。 看在布鲁斯的面子上,会帮忙的,就是用什么手段你别管。 戈登没被他敷衍过去:“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罗马人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家伙。” 不是戈登不想帮托马斯,他倒是非常想直接把罗马人抓进监狱,但这又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罗马人在哥谭手眼通天,连哥谭市长都是他一手扶持。而刚刚出任韦恩集团董事长、根基不稳、只是个普通阔佬的托马斯·韦恩该怎么和他作对? “要不然你也离开哥谭,暂且避避风头?” 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韦恩集团现在离不开我。”托马斯沉声说,“我打算去会会法尔科内那个老东西。” “这很危险……” “他想要我的钱,”托马斯打断戈登的话,“就不会直接要我的命,而我的命显然没有我的钱重要。” 虽然就算罗马人想要托马斯的命,他也拿不走。 当然,钱他也拿不走。 戈登叹了口气。 “我和你一起去。” 戈登这几年多少也算个明星警探,和罗马人也能扯上点关系,他陪托马斯一起去,罗马人说不定能卖他个面子。 如果别人听了戈登的话,大概会感动得痛哭流涕吧? 可惜,现在坐在戈登对面的的是托马斯,而他只觉得麻烦。 “谢谢您,但我可以自己解决。”托马斯站起身,替戈登打开房门。 谁都能一眼看出来他这是要送客。 戈登发愁地揉了揉头发:“说真的,你怎么和你兄弟一个样?都喜欢往危险的地方钻。” 托马斯笑着问:“是吗?布鲁斯干了什么在你眼中危险程度可以和会见法尔科内相提并论的事吗?我还以为他是个乖孩子呢。” 危险的气息从戈登的后颈拂过,他一个激灵,总算想起来布鲁斯请求他不要告诉托马斯两人曾一起去调查过韦恩夫妇的死亡真相。 “再见,韦恩先生。”戈登装作没听到,若无其事地向托马斯道别,“如果你改变主意就来找我。” “再见。” 随后,托马斯站在电话前无所事事地等着。 果然,他就等了一小会儿,铃声响起,真正的麻烦跳出来了。 布鲁斯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你还好吗?” 托马斯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戈登告诉他的。 “不太好。”托马斯看着被一枪打碎了玻璃的冰柜,如实回答,“我今天喝不到冰可乐了,而常温可乐还不如矿泉水好喝。” “……我问你身体怎么样。” “还好,目前没有猝死的迹象。” “你明知道我想知道什么。”布鲁斯的声音里带了点怒意,“托马斯,有个法尔科内的杀手带着枪要杀了你,而我这个当哥哥的居然最后一个知道!” “你不是最后一个,布鲁斯,我还没打算通知阿尔弗雷德。” 布鲁斯不知道一向懂事的弟弟怎么会突然表现得如此混/蛋,他有些脱力地问:“受伤了吗?” “完全没有,那个杀手连枪都握不住。” “戈登警长说你被法尔科内盯上了,他让我劝你不要一个人去。” 布鲁斯的声音有些焦躁。 “罗马人很危险。” “我自己可以解决,不用担心。” 我要是带上了戈登才是真麻烦,本来说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有戈登在就一定会演变成枪战。 说两句话和枪战相比,哪个更方便快捷,托马斯还分得清。 布鲁斯那边似乎有什么事,大概是要赶飞机吧,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匆匆嘱咐托马斯:“如果你遇到麻烦了就告诉我,我会立刻赶回哥谭。” “别回来了布鲁斯。”托马斯看着窗外的云,“我们谁都知道哥谭不是什么好地方,这里要没救了。” 布鲁斯没有再说话,托马斯怀疑他想反驳。 可他到底没说话。 等了一会儿,依然只能听到布鲁斯的呼吸声,托马斯突然没了耐心。 “再见,布鲁斯。” “……再见。” 耳边只余忙音。 不知怎么回事,托马斯心情非常不好。 而托马斯心情不好的时候,通常会让别人的心情更糟一些。 - “这么说,你想让我给你一个机会?” 法尔科内上下打量这个看起来有些憔悴的年轻人。 托马斯·韦恩,穿着一身非常宽大、还有些皱了的黑衣服,被人从身后勒住了脖子,用枪指着太阳穴,戴着手铐。他恭敬地垂着头,眼睛盯着地面,与传言中那个懦弱的自闭儿形象完全一致。 “想要一个机会,就拿出你的诚意,”罗马人点点桌子,“这个时候,在我的面前还要装吗?” 只有傻子才信一个懦弱的未成年可以一个月速通韦恩集团。 而法尔科内不是傻子,他很聪明。 韦恩夫妇死后,韦恩集团内部势力盘根错节,连罗马人都不能轻而易举地掌控这群高层。 托马斯能够快速掌权,除了他手中攥着大量股份,肯定有其他更关键的原因,而这个关键才是法尔科内想知道的。 所以他派了个底层杀手去试探托马斯,稍微有点身手的都死不了,这个人的用处只是简单传达法尔科内的不满。 但他忽略了这个要养一家子人的底层杀手,为了自己的一家老小,能把任务扭曲到何种地步。 至少罗马人在见到托马斯本人之前还没有要杀人的意思,黑/帮老大和哥谭上层之间一般不会起大冲突。 罗马人设想中的威胁最多也就是砍掉托马斯一只手什么的…… 而在托马斯眼中,罗马人已经要对他弟弟下手了。 “很好,可以节省我们所有人的时间。”托马斯的回应有些敷衍,吐字含混不清,“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要你证明自己的价值。” 法尔科内不满于托马斯的无礼,但他还是打算暂且留着他。 天才发明家、韦恩集团董事长……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托马斯都可以为他带来大量利益,足以暂时抹杀托马斯此时的不敬。 “价值?”托马斯思考了几秒,耸耸肩,“我的人生从来都没有价值。” “没有价值就去死。” “好吧。”托马斯低眉顺眼地点点头,“什么东西在你眼里算是有‘价值’?” “很简单,”法尔科内换了个姿势坐在椅子上,冷笑一声,“杀手的价值取决于他能杀掉什么人,医生的价值取决于他能治好什么人,你搞发明,那你的价值也就取决于你的发明对我有没有用,如果你吐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罗马人挥挥手,旁边的佣人便递上一摞纸。 “那就签字,把你的财产交给我,也算你买了自己的一条命。” “唉。”托马斯点头,“我记住了,我直接签字。” 他这么说,罗马人反而起了疑心。 罗马人眯着眼,似乎在考虑托马斯是不是有什么后手。 “别解开他的手铐。” 枪手松开了托马斯,可手枪依然指着他的后脑。 托马斯很老实地签了字。 “你居然还挺识时务?”罗马人皱眉,总觉得其中有诈。 “反正你又用不了这些废纸。”托马斯平静地反驳,“你知道绑架抢劫走私都无所谓,但武力威胁强抢别人的家产可就是另一回事了。你大概隐隐约约知道我们这些哥谭的‘上等人’有自己的一套法则,触之即死。” 罗马人阴沉着脸。 站在高处的人,看到的往往要比别人更多一些,他确实知道那些有关于猫头鹰的传闻。 “所以今天你根本不能拿我怎么样,”托马斯轻而易举地解开手铐,而枪手只是慢慢放下枪,“韦恩家族向来在其中有重要的地位,其根据地就由我的祖先设计并建立。” 被敌视的地位当然也是地位,被抢走的地盘自然也是地盘,没有任何问题。 “你以为我会信你?”从枪手放下枪,罗马人的虚张声势也就彻底暴露了,但他依然不愿意示弱,“如果一切真像你说的那样,你的父母怎么可能会死在一个无名小卒手里?” “那是一个意外,而且……”托马斯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罗马人的眼睛,“你难道真的相信一个四岁孩子能够枪杀一个成年人?相信一个没有背景的混混敢抢劫哥谭首富?相信一个毫无根基的空降董事长能在一个月内逼走那些心怀鬼胎的董事和高管?” 法尔科内没再说话,他都不信。 “再见,法尔科内先生。”托马斯知道他已经全信了,自顾自地与他告别,“我的管家大概来接我了,祝你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转过身时,托马斯的表情彻底沉了下去。 ……该死的法尔科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这么点小事都能闹那么远,都闹到布鲁斯那里去了。 本来托马斯完全可以直接穿着夜枭战甲过来,把事情直接解决,方便迅速、干净利落。 可现在为了打消布鲁斯的疑虑,不让他把夜枭和托马斯联系到一起,托马斯就必须多跑一趟,平白受到罗马人的冒犯,伪造自己向法尔科内低头换取了原谅的假象。 该死的法尔科内。 夜枭蹲在罗马人庄园的屋顶上。 我今晚就要毁了你。 14、晚安 法尔科内的确足够敏锐,当托马斯完好无损地离开房间时,他就知道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准备了好几队持枪的打手,还叫了几个最忠诚的手下作陪,就等着活在传说中的猫头鹰法庭造访。 为了安全考虑,法尔科内没有入睡,而是和那几个忠诚的下属一起玩牌消磨时间。而打手们则遍布整个庄园,庄园外围的守卫配备固定好的重型机枪,室内的守卫则使用杀伤力较小的手枪和电棍,以防开枪时误伤己方人员,这一套在一般的帮派之争中很好用。 显然,这时候蝙蝠式潜入还没有登上哥谭舞台。现在的大家都还很纯朴,没有意识到这种分散式防御的弊端,让每个守卫小群体的人数都微妙地保持在了可以被一个恐惧多重击倒解决的数量范围内。 很正常,任谁也想不到,几年后世界上居然会出现蝙蝠侠这种奇迹一般的百分百纯种人类,他居然能够在坚持不杀原则的同时,一个晚上刷遍整个哥谭市的超级反派。 不过,夜枭毕竟不是蝙蝠侠,他完全不打算和守卫产生什么正面冲突,手段也会更加简单粗暴一些。 夜枭把飞机调成隐形模式,直接引爆庄园棋牌室带窗户的外墙,投放几枚烟雾弹,用钩爪枪精准地将法尔科内绑走。 罗马人甚至没来得及喊出托马斯·韦恩的名字,就彻底消失在了烟幕之中。 潜入?什么叫潜入? 没人看到他飞机里的脸,如果这都不算潜入,那什么叫潜入? 伴着打手们惊惶的枪声,夜枭驾驶飞机飞向夜空。 很难得,哥谭今天的夜空非常晴朗。 月光照进夜枭的飞机,让法尔科内能够看清这架飞机的内部结构。 它看上去要比同时代的飞机要先进整整一个世纪。 可被死死捆住的法尔科内似乎不是很慌张,他将目光从那些按钮上收回,冷静地打量夜枭,随后露出一个胜利般的微笑:“我确实低估了猫头鹰法庭的实力,但现在看来我的命保住了。” 法尔科内相信猫头鹰法庭,这个组织既然是由哥谭权贵组成,也就一定懂得分寸,不会轻易伤害同为上等人的自己,就像他没有伤害托马斯一样。 只能说他既不懂猫头鹰法庭,也不懂夜枭。事实上,猫头鹰法庭的观念非常接近奴隶制社会,他们的傲慢让他们将所有不在这个组织里的人都视为低等人。而夜枭的思想则更平等更先进一些,他将所有人类都平等地视为世界之癌,完全不在意什么生命的价值,为达成目的愿意杀掉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不过夜枭确实不打算这个晚上就让罗马人死。 “确实,我没有想着杀了你。”夜枭坦率地说,“杀掉你要简单得多,直接一发炸弹就好了。” 哪像现在这么麻烦,还要计算炸药量、选择合适的地点、准备专业的器械,浪费了夜枭一个晚上。 虽然这么做也是为了未来能省些力,但法尔科内的存在依然让夜枭非常烦躁。 “所以说,幕后之人想借着我来干什么?”法尔科内的语气放松了不少,显然,他把夜枭当成了一个普通的驾驶员什么的。 在他的想象中,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哥谭幕前的顶尖人物,无论如何也能与幕后的人达成些协议。 “幕后之人?幕后之人不就是我吗?”夜枭将飞机悬停在一处废弃建筑物上空,扯着法尔科内身上捆着的绳子就往下跳,在半空中展开自己的披风向下滑翔。落地的前一个瞬间,他松手让罗马人和哥谭母亲来了个亲切的贴面礼,自己则像只轻巧的猫头鹰,无声地落在地面上。 “我个人还是喜欢将重要的事情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夜枭轻松揪起罗马人,“但这件事确实还没有重要到非要我全程把控的地步。” 这里是一家废弃了的医院。走廊黑暗、破旧,地上的灰极厚,每走一步能掀起来半米高的扬尘。 法尔科内被呛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夜枭则很有先见之明地用上了装甲自带的防毒面具。 “这里也是我的财产,废弃了很长一段时间,被一个智商很低的民科专家占据,用于人体实验。我把他杀掉后特意留下这些东西,果然,他的器材比他本人有用。” “你要干什么?”罗马人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挣/扎起来。 但猫头鹰的爪子哪是那么容易挣脱的?夜枭甚至只用一只手就轻松压制住了他挣/扎的动作,就像猫头鹰抓一只老鼠一样简单。 “为什么不自己想想呢?”夜枭难得温和地反问他,“你以后可就用不上这么完整的脑子了,趁现在可以多思考一些东西。” 傻子都猜出来他要干什么了。 “你个疯子!”法尔科内破口大骂,其词汇量丰富、词语的组合充满创造力,充分展示了地道老哥谭人富有生机与活力的语言系统。 “严格来说,我不是疯子。”夜枭好脾气地为自己辩解,“显然,我有很强的生活自理能力,又没有精神疾病,能够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最多只能算是反社会人格。” “你动了我,韦恩家族也别想好过!”法尔科内焦急地威胁他,“我已经告诉我最忠诚的下属们,如果我出事,就全力针对韦恩家族,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把那两兄弟弄死!” “所以你果然打算对我弟弟动手?”夜枭很擅长抓重点,“真没规矩,祸不及家人的道理都不懂,我鄙视你。” “你是那个布鲁斯?”罗马人大喊,“我已经派人去韦恩庄园杀掉托马斯了,你最好现在把我放开。” “对了,你们都以为布鲁斯是哥哥来着。”夜枭突然反应过来,“你猜错了,我是托马斯·韦恩,布鲁斯还在外地呢。” 罗马人挣/扎地更厉害了。 问:一个蒙面怪人把你绑架走,并毫不在意地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是为什么? 答:他有信心保证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向外透露他的相关信息。 看他拼命扭动的样子,夜枭才想起来这里不是地球三。在地球三,夜枭没有必要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毕竟他刚成为夜枭时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最多担心一下会不会有人去刨韦恩家的坟。 地球三的哥谭人们也都会默契地装作不知道他就是托马斯。夜枭和托马斯两个身份要是合体,绝对是噩梦中的噩梦,哥谭人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愿意在白天也看到夜枭,他们之间也就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而在这个世界不行,这里还多出来了一个布鲁斯。 下回注意吧,毕竟罗马人未来应该也不会说话了。 “不要害怕,这是一个成熟的小手术,曾被广泛用于治疗精神疾病。”夜枭敷衍地安慰罗马人,“而且思考是人类痛苦的根源,往好处想,你以后不会那么痛苦了。” 我本来不痛苦的! 两人终于走到了手术间附近,这里大概是整个医院最干净的地方。 夜枭很有专业素养地清洗自己的战甲,为它消毒。 而罗马人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大喊:“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我的手下绝对会杀了你弟弟!他们已经去韦恩庄园了……” 能看出来,法尔科内已经有些崩溃了——他居然信了夜枭因为轻视与懒惰顺嘴说出来的鬼话。 “你当我是傻子吗?”夜枭准备器材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你的下属根本就不可能立刻去韦恩庄园,你是怀着和我合作的心思被绑来的,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不能随便行动触怒可能的合作对象,尤其你本人还在我手里,而托马斯在你眼中熟知这次计划,很有可能早已离开韦恩庄园。你最有可能的计划是让下属在一段时间收不到你的消息后对韦恩集团下手,而这个时间不会短。” 省电模式省的只是情商又不是智商。蝙蝠系的高智商完全是被动技能,哪怕是蝙蝠系里异端中的异端夜枭也有一个顶尖聪明的大脑。 “明天早上……” “明天早上你那些忠诚的下属就没有精力替你报仇了。”夜枭走近他,“我就知道你只会告诉自己最忠诚的手下这件事,一会儿我只要把你送到你亲自挑好的手下那里去,他们可就有的忙了。” 就算真的有人打算为罗马人报仇,那也没有关系,夜枭随时都可以把罗马人丢了一点大脑的事情捅出去。法尔科内变成傻子的消息如果败露,倒霉的反正不可能是托马斯。 “他们会帮我隐藏你出事的消息,在我的帮助下,他们大概可以瞒着那些想要对你取而代之的家伙半个月左右,刚好让我摆脱嫌疑。” 反正夜枭的要求不高,能瞒住待在外地的布鲁斯就好,别人他都可以灭口。 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想想看吧,一边是被邪恶势力威胁到生命安全的小托马斯少爷,另一边则是作恶多端的罗马人,他会选择哪个?这难道还需要选择吗? 他拿起了麻药:“你晚上吃饭了吗?算了,其实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实在不行我再走一趟,处理了那几个家伙就好。” 对夜枭来说,一个弱智罗马人和一个死罗马人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只是让罗马人变成弱智更能减轻他在布鲁斯那边遮掩这件事的难度。 “总之,晚安,法尔科内先生。”夜枭平静地说,“我在此向你证明我完全不存在的价值。如果你有下辈子的话,希望你能记住不要对别人的家人动手。” 15、美国绿茶 手术非常成功。 夜枭的计划也很顺利。 他没有回到韦恩庄园,而是将战机停在韦恩塔顶,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换下战甲。 还是要有一个自己的基地。 不然太麻烦了。 托马斯没有直接去找个地方睡觉,他随便翻出来点吃的,一边吃一边伪造监控记录。 他必须要更加审慎、更加严谨地隐藏自己的行踪。 去向罗马人“请罪前”,他特意告诉阿尔弗雷德今晚自己不会回家,借口是担心罗马人的手下会入侵韦恩庄园。 虽然托马斯认为罗马人不会安排手下去韦恩庄园为难阿尔弗雷德,但他还是推荐阿尔弗雷德去酒店住一晚上。 不出所料,阿尔弗雷德拒绝了。 “我要保护韦恩庄园,小托马斯少爷。”阿尔弗雷德很干脆地拒绝了他,“除非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做,否则我不会离开这里——至少得是‘保护小托马斯·韦恩的人身安全’这类的任务。” “不需要,阿尔弗雷德,我们两个分散开还好,一起出现就有点显眼了。”托马斯一边说着,一边换上一套不合身的廉价美式西装成衣,看上去像是一个刚毕业的穷大学生。 幸亏有托马斯的身材比例和脸撑着,远看着倒也没有特别灾难。 当时托马斯脑袋多少有些不清醒,现在一想这个借口实在是太烂了。别的不说,阿尔弗雷德自己就是专业特工,隐藏自己的身份与行踪简直轻而易举。 但很显然,阿尔弗雷德还没来得及质疑托马斯的借口,有一些更能吸引他注意力的东西出现在了韦恩庄园。 “小托马斯少爷,韦恩集团是出现了什么财务危机,马上就要破产了吗?”阿尔弗雷德看到托马斯的着装,简直要窒息了,他这辈子都没有想到过在韦恩庄园里居然会出现这么不得体的衣服。 “廉价的聚酯纤维、不合身的尺码、错误的版型……聚酯纤维的衣服是怎么做到这么皱的?” 这套衣服简直是一个哥谭人所能见到最差的全新西装。 而这种衣服出现在托马斯身上,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阿尔弗雷德的眼睛像是x光一样,将托马斯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最终停再他的袖子上,略一挑眉:“武器?” “……是,我总不能毫无准备地去见法尔科内。” 事实上,为了避免法尔科内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弱智,托马斯在这一身衣服里贴身塞了不少相当先进的小型武器。 穿这么烂的衣服也是为了这个一塌糊涂的版型,可以完美地遮掩大部分洞悉。 “我就知道您向来谨慎,”阿尔弗雷德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可以让我知道是什么武器吗?居然让一个没有经历过正规军事化训练的青少年有底气去直面一堆拿着枪的打手?” ……谢谢提醒,阿尔弗雷德,我都要忘记我现在不是个中年人,而是个十几岁的青少年了。 当然,解释还是躲不过的。 托马斯又不能把自己的底牌全都摊给阿尔弗雷德,所以他只是简单说自己在衣服里面穿了防弹衣,袖子里有电击装置什么的,带太多杀伤性武器容易被发现,激怒法尔科内…… 骗你的,其实飞机开着隐形模式在法尔科内家屋顶上飘着呢,控制器就在袖子里,随时都能给他炸个大的。 阿尔弗雷德没有说信也没说不信,他平静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但托马斯很清楚,这理由也就能骗骗终极人,忽悠小时候的布鲁斯都难。阿尔弗雷德更不可能信,他看出来托马斯有和法尔科内对着干的底气,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脱身。 而阿尔弗雷德很可能会把自己观察出来的东西告知布鲁斯,让他别担心。 布鲁斯……布鲁斯又不是傻子,让他知道托马斯前脚就从法尔科内那里全身而退,后脚哥谭地下势力就开始内斗,他会怎么想? 他可能对可怜的小汤米有滤镜,故意忽略他小时候某些怪异的举动。可布鲁斯毕竟是不到十岁就差点摸进猫头鹰法庭的小侦探。托马斯怀疑自己只要漏出来一点破绽,就会被他发现。 托马斯深吸一口气。 果然还是应该先弄来两个下属,或者……搭档? - 直到第二天的晚上,阿尔弗雷德才再次看到托马斯。 托马斯换回了一身高定西装,连头发丝都打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副样子,就像法尔科内那件事完全没发生过。 但阿尔弗雷德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他试探着开口:“小托马斯少爷,布鲁斯少爷很担心你。” “我会给他回个电话,阿尔弗雷德。”托马斯脱下大衣,走向餐厅,“还有什么事想说吗?” “法尔科内还会找您的麻烦吗?” “大概不会。”托马斯的声音有点哑,“他好像遇上了什么大麻烦,甚至没有精力理会我,直接放我走了。” “是吗?”阿尔弗雷德看着他涂了遮瑕的脸,“直接就放您走了?” “当然,”托马斯毫不犹豫地回答,“罗马人的下属说他好像得罪了猫头鹰法庭,也许我们应该告诉布鲁斯……” “小托马斯少爷,您知不知道,”阿尔弗雷德打断托马斯的话,“您只有心虚的时候会解释一些东西?” 我当然知道啊,我特意装出来的。 人最相信自己亲自发现的东西,这一点可太好利用了。 “一点冲突都没有当然是不可能的。”托马斯坐在餐桌旁,“而我不希望在大众面前暴露出我与罗马人之间的冲突,作为董事长,我必须对韦恩集团负责,所以找来了信得过的化妆师。” “所以您涂了一身的油彩和遮瑕?”阿尔弗雷德就站在他身后,“请不要在这方面向您的兄弟学习,小托马斯少爷。我本来以为这个家里偷吃零食摔青了腿还要强装镇定的小孩子只有一个来着。” “布鲁斯听到你说他是小孩子肯定会很开心,阿尔弗雷德,你今年也会给他准备圣诞礼物吗?” “请不要转移话题,不然您不光拿不到圣诞礼物,还吃不到饭后甜点,小托马斯少爷。”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阿尔弗雷德。”托马斯似乎放弃了挣/扎,“可以不告诉布鲁斯吗?” 阿尔弗雷德不赞同地看着他。 “……好吧,我就知道你会告诉他。” 托马斯想回卧室洗个澡,而阿尔弗雷德拿出了早早就准备好了的酒精、镊子、医用脱脂棉和白毛巾。 “不要那么看我,说真的,我本来以为您会坦诚些。”阿尔弗雷德将这些东西都递给他,“但提前做一些准备显然是很有用的。” “谢谢你,阿尔弗雷德。” 托马斯挽起来袖子,用沾过酒精的棉球擦自己的手腕。 青紫的痕迹漏了出来,看上去像是被绳子捆过。 是托马斯趁着上班前的那点时间自己勒出来的。 随后托马斯放下镊子:“可以吃饭了吗,阿尔弗雷德?” “我想您忘了您的脖子。”阿尔弗雷德不为所动,“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你,阿尔弗雷德。”托马斯若无其事地将酒精倒在毛巾上,擦干净自己脖子上的油彩,漏出了一个手印。 这个也是托马斯自己掐的,反正人不可能扼死自己。 特意只用了一只手,要是用两只手,大拇指印在颈侧可就露馅了。 “身上呢?” 阿尔弗雷德显然已经很生气了。 “身上没有。” “没有油彩还是没有伤?” “……没有油彩。” 托马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镇静与心虚。 “需要我帮忙换药吗?” “谢谢,但不需要,阿尔弗雷德,我已经让医生来处理好了。” 虽然阿尔弗雷德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可托马斯能看出来,他快被气炸了。 这股怒气绝大部分是冲着法尔科内去的,当然也有一部分落在了托马斯身上。 但阿尔弗雷德还是很冷静地为可怜的、坚强的、报喜不报忧的小汤米送上了焦糖菠萝面包布丁。 味道相当不错。 - 第二天早上,不出托马斯所料,布鲁斯的电话卡着他的上班时间打了过来。 “托马斯,法尔科内那边……” “他好像得罪了什么人,现在顾不上我们。”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主意,托马斯。”布鲁斯说,“但是你在做什么特别危险的事情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们一声?” “说真的,我以为互相隐瞒是一种优秀的家族传统?”托马斯丝毫不退让,迅速而准确地翻旧账,“你和阿尔弗雷德调查猫头鹰法庭的时候可没通知过我,尤其是你,独自行动被关起来,我和阿尔弗雷德找你好久。” “我那时候还是小学生。” “而我现在正处于青春期,布鲁斯。” “你那时候还没上小学,我担心你出事。” “那时候的阿尔弗雷德显然上过小学,而现在的你还在外地,一晚上赶不回来。”托马斯强词夺理。效果显著,布鲁斯完全顾不得托马斯从法尔科内那边脱身的疑点。 “如果你需要,我现在就可以回去。” “千万不要。”托马斯的声音沉了下来,“千万别。” 托马斯其实很好奇,到底是谁喜欢在哥谭这个鬼地方待。 第一个定居在哥谭的家伙简直是神人,这么烂的一块地方,到底是怎么被找到的。 想要拯救哥谭的更是疯子。这鬼地方的诅咒比终极人动脑的次数都多,不如把老哥谭炸个一干二净,建立新哥谭,大家一起搬走。 “你知道的,汤米,我不可能永远离开哥谭,她永远在呼唤我。” “是啊,我知道。”托马斯面无表情地回答他,“你爱哥谭。”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现在托马斯真的有点想念利爪了。 16、引狼入室 兄弟两人默契地略过哥谭相关的东西。 显然,哥谭对他们两个来说是相当敏感的话题。 布鲁斯强调自己要加强韦恩庄园的安保系统。 托马斯对此表示赞同,还为改造计划提出不少专业的建议。 但布鲁斯拒绝在韦恩庄园增设可以自动瞄准目标的重机枪和火箭筒,并将改造任务全权交给卢修斯。 “好吧。” 没关系,托马斯可以自己暗中在韦恩庄园里加一些“惊喜”。 接下来……接下来没什么好说的了,布鲁斯不可能告诉托马斯自己经历了什么样的训练,托马斯更不可能告诉布鲁斯自己成功进军神经外科领域,昨天刚给罗马人做了个开颅手术。 “托马斯,”两人沉默一会儿,最后依然是布鲁斯先开口,“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哥谭,要不要和我一起走?我记得你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国家,要不要看看这个世界?抛下学业和哥谭给你的压力,找一个你喜欢的地方生活一段时间;或者干脆永远离开哥谭……” “不需要,我在哥谭没有压力。”这是实话,在哥谭,只有托马斯压力别人的份,没有人能反过来给他压力,“而且我见过世界的样子。” 托马斯甚至见过好几个世界的样子,他发现人类总是会创造出一系列的罪恶。 “事实上,整个人类世界的运转规律都与哥谭相差无几,去哪里都一样。” 但是别的地方大概率要比哥谭好一些,至少不会有那么多诅咒。 再问一遍,这块烂地到底是哪个“约拿第二”发现的? “好吧,汤米。”布鲁斯的声音伴着几声噪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再见。” “再见。” 托马斯扣下电话。 所以,布鲁斯还是打算回来。 而且他似乎依然打算改变哥谭,证据就是卢修斯最近薅材料和技术越来越明目张胆。 看用量,布鲁斯似乎并不打算在哥谭建立大规模私兵,而是选拔少量精英,使用高科技装备,但其具体的行动计划尚不明朗。 好烦。 真想知道布鲁斯到底要干什么。 托马斯的控制欲难以抑制,干脆回想自己的计划,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今天晚上,隐藏身份与罗马人的下属交涉并提供帮助、寻找合适的合作对象…… 还是好烦,一群废物,只会依附着法尔科内生存,甚至连掩盖这么点事都要托马斯帮忙,犯罪辛迪加和他们一比都算有才干、能成事、人才辈出——至少犯罪辛迪加里面还有个精明强干的超女王。 我只是切了法尔科内的前额叶,又不是切了他整个大脑!他都没瘫痪,隐瞒这件事一个月很难吗? 明天晚上,正式潜入本世界的猫头鹰法庭。 这个世界的猫头鹰法庭也够废物……算了,至少他们废物的程度恰到好处,能让夜枭快速拿捏,又不至于捏在手里后毫无用处。 那群哥谭上层多烂多废物都无所谓,只要利爪能用就行。 说真的,对着哥谭市这么一堆乌合之众,制定个稍微详细些的计划都是在浪费时间。 但托马斯偏偏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管。 哪怕不管随时可能回来的布鲁斯,只为了满足托马斯自己病态的掌控欲,他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干。 - 索菲亚·法尔科内是个有手腕的人。 但是现在的情况有些过分棘手了。 罗马人已经不再具备统治哥谭的能力,而他们兄弟姐妹却还没有接/班的能力与威望,这让他们的处境非常危险。 她的哥哥,马里奥·法尔科内“懦弱”地建议法尔科内家族的所有人带着父亲一齐逃离哥谭市。他认为能在一/夜之间突破重重阻碍带走罗马人做前额叶切除手术,还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线索的家伙一定不简单,不是他们几个能对付的。 “我在外面有些财产,原本是预备洗白家族,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马里奥对妹妹解释,“黑/帮生活不是长久之计……” “你就是个软蛋兼蠢货,马里奥!”索菲亚瞪着他,“对于我们这类人,黑/帮生活的终结,就意味着生命的终结。逃跑就是把后背暴露给敌人,而将后背暴露给敌人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我们会死无全尸!” 她像一只英武的母狼,似乎随时准备从旁人身上咬下一块肉:“你还不明白吗,马里奥?在哥谭,姓韦恩的可以想走就走,姓埃利奥特的也能从染缸里脱身,而姓法尔科内的绝不可能!我们和哥谭的黑暗血脉相连,要想抽身离开,非得先扒下来一层皮不可!” 他们的小弟/弟、永远被父亲排除在犯罪活动之外的阿尔贝托·法尔科内则迫不及待地声援他的姐姐:“说真的马里奥,我认为我们完全可以接手父亲的事业,这事实上并不难。” “只有你会这么想,阿尔贝托。”马里奥有些恼怒,“你接触过哪怕一点黑/帮事务吗,这辈子没沾过黑/帮的清白小天使?” 阿尔贝托眼中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凶光,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索菲亚并没有多喜爱自己的兄弟,但看在未来还用得上他们两个的份上,勉强从中调和:“现在正是我们该团结的时候,踏错一步则必死无疑……谁!” 他们三个都听到了一声轻笑,索菲亚反应最快,她娴熟地掏出了手枪,马里奥手速稍慢,但依然快速地与索菲亚背对背站在一起,阿尔贝托则不熟练地学着姐姐和哥哥的动作,和他们靠在一起。 找到这位不速之客其实很容易,他根本就没想着要隐藏自己的踪迹,银亮的盔甲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夜枭就站在露台上,他从马里奥提出离开哥谭时就待在这里,并饶有兴致地欣赏这三个各怀鬼胎的法尔科内。 “你是谁?”索菲亚用枪指着夜枭,警惕地质问。 “可以帮你们的人。”夜枭毫不在意指着自己的手枪,闲庭信步,仿佛自己并非处于法尔科内的老巢,而是正在参加一次温馨的圣诞聚会。 谁会信?反正这三个法尔科内不会信。 索菲亚毫不犹豫地开了枪,却被夜枭轻易躲开,打掉了手里的枪。 “我希望你们能趁我还有耐心的时候认清现实。”夜枭很好脾气地对三个人说,“而我的耐心实在不多。” “我们怎么信任你?”阿尔贝托兴奋地挤开自己的姐姐,站在最前面,而索菲亚默认了阿尔贝托的举动。 “我以为你应该很清楚,法尔科内先生,‘信任’绝非合作的基石。”夜枭上前,任由阿尔贝托手中的枪指着自己的胸口,“合作的基础是共同的利益。刚巧,我和幕后凶手有仇,又不愿意哥谭的局势从此大乱。” 等我收服猫头鹰法庭再乱起来,现在我还没功夫对付你们。 “你知道幕后凶手是谁?”马里奥怀疑地盯着这个穿得像只猫头鹰的怪人。 “猫头鹰法庭,”夜枭脸上带着一点笑意,“还有托马斯·韦恩。” 索菲亚和马里奥的眼神警惕起来,罗马人被带走之前,确实和他们说过自己刚得罪了猫头鹰法庭和托马斯·韦恩。 “你自己穿得就像只猫头鹰,”阿尔贝托依然警惕,他只以为猫头鹰法庭是荒诞的都市传说,“小心被猎枪打下来。” “是吗?”夜枭伸手抓住阿尔贝托手中的枪,轻而易举地捏扁了枪口,“我很遗憾先生,你们浪费了两次机会,假如你们当中的谁再冒犯我一次,我就把你们三个捆在一起,从哥谭的塔楼上头朝下扔下去。” 三人对视,最后站出来的是马里奥。 马里奥是这个家里最平和的一个,他很识相地屈从于夜枭:“您要我们干什么?” “我说了,我和幕后黑手有仇,托马斯·韦恩杀死了我的弟弟和父母。”夜枭向他们解释,“所以我需要你们好好地活着,把法尔科内的犯罪帝国延续下去。” 阿尔贝托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姐姐扯住了衣袖,用眼神警告他闭嘴。 “请问我们该怎么应对猫头鹰法庭和韦恩家族?”马里奥很谨慎地询问。 夜枭轻笑:“猫头鹰法庭我自己对付,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务,你们只需要维持住自己家的‘产业’,另外……” 他从腰间的万能腰带抽出一个变声器,丢给了阿尔贝托:“这个可以模仿罗马人的声音,你们完全可以用它遮掩这件事。” 阿尔贝托手忙脚乱地捏住这个变声器,很认真地审视这个小东西,最后怀疑地问夜枭:“隐瞒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怪不得罗马人不让你接触家族事务,你和你的哥哥和姐姐相比简直是弱智。”夜枭故意刺/激阿尔贝托那根敏感而脆弱的神经,看他露出凶恶的眼神,“时间、信息差和罗马人留下来的家底是你们仅剩的本钱,这个消息隐瞒越久对你们越有利。” 阿尔贝托无能狂怒的样子很好地取悦了夜枭,他有预感,法尔科内家族最终一定会毁在这个小儿子手里。 而他最终的合作伙伴,绝对不会是这三人中的任意一个。 “身为合作伙伴,”索菲亚眯起眼睛,“我们能否知道你打算如何对付猫头鹰法庭和韦恩家族?” “‘要么永世长存,要么死于自杀’。”夜枭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三个人,可惜圆圆的护目镜让任何人都看不到他的神情,“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让他们自己之间另起争端,这很简单,毕竟人类就是一种只剩下三个人都要掀起战争的物种,这便是人类的劣性。” 17、问题青少年夜不归宿 “小托马斯少爷,您今天又去哪了?” 托马斯被阿尔弗雷德堵在车库。 “处理工作,明天晚上我也有事,就不回来了。” 夜枭的工作当然也算工作,托马斯今天早早干完韦恩集团的活,提前让司机下班。天擦黑就开着飞机赶去“帮助”罗马人的三个孩子,紧接着他马不停蹄地跟踪某个倒霉的猫头鹰法庭成员,在他身上留下了窃/听器和定位器。随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重新换回西装,修改监控…… 这么一顿折腾下来,托马斯下班回家的时间就被他拖到后半夜了,他只能自己开车回到韦恩庄园。 “说真的,您晚上九点还没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您终于在地球上交到朋友了呢,小托马斯少爷。” “我没想到你居然对我的社交意愿怀有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阿尔弗雷德。”托马斯回复他,“而且其实我也没有交过外星朋友。” “天呐,您刚才是了一句说俏皮话吗?” “不,我说的是一句实话。”托马斯脱下大衣,试图绕过阿尔弗雷德上楼,回到床上睡觉。 “好吧,‘诚实的’小托马斯少爷。但是您忽略了最重要的问题。” 阿尔弗雷德敏捷地挡在楼梯口,严肃地问托马斯:“请问您有驾照吗?” 托马斯停下来想了一会儿,随后严谨地回答:“有。” 布鲁斯走之前托马斯刚刚拿到他的初级驾照。虽然他考这个其实只是为了打法时间,找个借口远离学校里的弱智、大喊大叫的青少年还有只会大喊大叫的弱智青少年,顺便推拒同学间各类社交活动,反正他不需要经营这些人脉。 “恕我直言,初级驾照的拥有者不能单独驾驶汽车,在拿到正式驾照之前必须有人陪同。”阿尔弗雷德不满地反问,“您还记得美国的交通法规吗?” “记得,阿尔弗雷德。”托马斯拉拢着眼皮,“我很愿意背给你听,但等我背完就差不多该到上班的时间了,所以现在我需要去睡觉。” “疲劳驾驶。”阿尔弗雷德不赞同地看着他,“严重违反交通法规。” “好的,我下回会记得直接睡在办公室。”托马斯打着哈欠向楼上走。 这具躯体还没习惯熬夜,青少年的身体就是嗜睡。 “您完全可以打电话叫我过去给您开车,小托马斯少爷。”阿尔弗雷德不依不饶地跟在托马斯身后。 “我相信我叫你来也是疲劳驾驶,还是疲劳驾驶两次,和我自己开车回来一样,都是违反两次交通法规。” “一般老人家总会比年轻人们精神不少。”阿尔弗雷德反驳,“我想您最近迎来了迟到的青春期,所以致力于和所有常住在韦恩庄园里的生物吵架,是吗?” 家太大就是有这样那样的难处。 就像现在的托马斯,走了好久都没走到自己的房间,只能接受阿尔弗雷德的言语“攻击”。 “很抱歉,阿尔弗雷德,你的话有歧义。布鲁斯现在并不常住于韦恩庄园,而我显然没有兴致和蝙蝠吵架。并且……” 托马斯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线。 “果然连你也不记得我的年龄了吗?”托马斯走在前面,面无表情地卖惨,“我今年才十几岁来着,正是标准的美国青少年。” “抱歉,小托马斯少爷。”阿尔弗雷德嘴上道歉,语气里却毫无歉意,“也许是老人家记性不好,但我依稀记得您让我以您的‘心理年龄’为准对待您,所以说现在您也认为您的心理年龄也像一个标准的美国青少年,是吗?” 谁的“心理年龄也像一个标准的美国青少年”,我吗?这话骂得好脏。 “谢谢你,阿尔弗雷德,晚安。”托马斯语无伦次地回答阿尔弗雷德,脚步沉重地上楼,迫不及待地猛扑在床上,飞速陷入了梦乡。 阿尔弗雷德叹口气,最后还是关掉了卧室的灯。 - 第二天,忙碌了一整天的托马斯还要再忙碌一整个晚上。 他收拾了那个倒霉透顶的猫头鹰法庭成员,戴着他的面具,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了猫头鹰法庭的地下总部。 从窃/听器里可知,昨天猫头鹰法庭达成的议题是要利爪捉来胆大妄为的托马斯·韦恩,他严重破坏了哥谭市的秩序…… 这导致今天白天托马斯上班的时候没少被利爪骚扰,但是这局托马斯完胜,无伤速通,甚至不用穿上夜枭的战甲。 量子启动器,很神奇吧? 托马斯知道利爪可以免疫很多东西,但是显然,他们不免疫传送,这就够了。 所以,今天晚上托马斯选择亲自光顾猫头鹰法庭。他真的是一只非常明事理的猫头鹰,为了减少利爪损耗率,选择主动送货上门。 说真的,现在的场面还挺有意思。 屋子里乱做一团。 有几个火气大的猫头鹰法庭成员站起身怒斥利爪无能;而托马斯身边有几个人明显慌了神,他们坐立不安,小声谈论利爪为什么会失手,托马斯·韦恩到底有什么底牌…… 托马斯饶有兴致地听他们讨论自己,就这么一小会儿时间,他就已经从普通人类逐渐升格成改造人、吸血鬼、幽灵……一些乱七八糟的诡异东西。 显然,他们最信任的工具就是利爪,利爪纷纷失手的消息让他们惊惶失措。 当他们已经开始猜测托马斯是不是什么超人类或者外星人的时候,猫头鹰法庭的大法官终于开始组织纪律。 显然,他的威望很高——当然啦,虽然猫头鹰法庭总体上是一群乌合之众,也并不影响能站在哥谭权力最高峰的大法官是个人才。 周围的讨论声立刻停止,大厅里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声音。 “你的意思是,托马斯·韦恩和那些利爪就这么凭空失踪了?” “是。” 利爪话音刚落,大厅内又躁动不安起来。 “不要胡乱猜测。”大法官打断他们的话,“我们都知道韦恩家族只有凡人,我们比谁都清楚。” “可他不是从那次车祸里活下来了吗,大法官?”一个法庭成员试图证明托马斯是非人类,“这是法庭建立以来唯二的失手,我认为我们应该更谨慎地对待他。” “我们是哥谭的主人。”另一个法庭成员十分愤怒地冲着他喊,“我们必须将他撕碎……” “够了。” 大法官威严的声音响起,两人间的争执暂停。 他再次提问:“我们的眼线们有没有看到什么?” “今天的托马斯·韦恩一切如常,完成了他全部的工作,没有人发现异常。” “他的办公室里只有利爪的刀痕,连血迹都没有。” “事实上,”一个同样戴着仓枭面具,但衣着显然不如其他人昂贵的法庭成员站了出来,“我们刚刚发现,这一个月以来,韦恩塔的监控被大量修改过,且无法复原,包括法庭的隐藏摄像头。” 这又引起一阵喧哗。 “你的意思是,托马斯·韦恩早就知道我们的存在,甚至知晓隐藏摄像头的安放地点?” 这可不是小事,一个不怕利爪、还与法庭世世代代敌对的家伙知道了法庭的存在。 叽叽喳喳的声音此起彼伏,这回连大法官都无法控制局势。 有人借机提出拉拢托马斯,让他也成为猫头鹰法庭的一员,而立刻有人站出来反驳他:“该死,你个白/痴!你觉得托马斯·韦恩有多大概率不知道我们杀了他的先祖?我们必须杀了他!” 法庭成员们慌乱地发言,一切混乱不堪,而托马斯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他看着猫头鹰法庭最终表决做出暂且按兵不动,观察托马斯的动向的决策,然后趁乱在每个他能接触到而不能认出身份的猫头鹰法庭成员身上安装定位。 这些惊惶的猫头鹰,他们连精致的晚宴都没有心情享用,很轻易地就被托马斯得手了。 其中甚至包括那个大法官。 - 第二天,托马斯·韦恩遇袭重伤的消息传遍了哥谭。 目击者卢修斯·福克斯先生对此讳莫如深,向报社表示无可奉告,而gcpd则声称他们今天根本没有收到过来自韦恩集团的报警电话。 韦恩集团则正全力压制消息。可哪怕这样,依然有些人稍微打听到了一点事情的真相。 凶手穿着一身银灰色的怪装扮,行踪诡异、力量强大,撕铁皮就像撕纸一样 不知何时,他藏在托马斯·韦恩办公室里,找准时机给了托马斯一刀,且并不恋战,得手一刀便迅速抽身,刚巧被送文件来的卢修斯看到了背影。 但托马斯本人依然重伤,按本人强烈要求,他被送到了自己的一处秘密房产养伤,连阿尔弗雷德都不知道他在哪儿。 韦恩集团的大部分高管弹冠相庆,阿尔弗雷德和布鲁斯则忧心忡忡,只能去骚扰唯一知道一点点情况的卢修斯。 而卢修斯也是一问三不知,他只知道刺伤托马斯的家伙穿着一身灰,头上还有两个尖,随后飞快地消失在了房间里。 而托马斯去了哪他也不知道,只知道经过家庭医生的简单包扎后,就强制让他们所有人都离开,声称董事长办公室里有一条密道,他要一个人转移。 然后他就真的消失了。 晚上,当猫头鹰法庭的成员或多或少地怀着轻松的心情走进大厅时,站在大法官的位置上迎接他们的是一个穿着银灰色/猫头鹰战甲的怪人…… 和怪人脚边大法官的尸体。 18、猫头鹰萎靡 “晚上好,诸位,你们可以和往常一样待在自己应该该在的位置上。”猫头鹰装的怪人站在演讲台后,指尖轻敲这个代表权威的木头台子,“不用担心,我保证,只要听我的话,你们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有人试图转身离开,却被他一个回旋镖割断了脖子。 “很抱歉,但我说了,请各位待在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 他接住了那枚滴着人血的飞镖,看着猫头鹰法庭的其他人慌乱地找到位置。 “这就对了,”他说,“听话比什么都强。” 等到所有猫头鹰都到了自己该待的地方时,夜枭弯腰拎起大法官的脖子,轻巧地跃上属于大法官的演讲台。 地上没有留下血渍,一切都非常干净。 夜枭观赏这些哥谭“上等人”的恐惧,看他们战战兢兢地挤在一起。 “先说清楚,不要指望利爪来拯救你们。”他有些戏谑地说,“负责管理利爪的家伙已经都被我‘处理’了。” 众人没有说话。 “我来自未来。”夜枭信口雌黄,“是未来猫头鹰法庭的大法官。” 众人不敢反驳。 虽然大家都觉得这个怪人只是在逼众人推举他当猫头鹰法庭的大法官,但是没人敢抗议。 毕竟前任大法官的尸体还在人家手里捏着呢。 “我知道你们都在怀疑我是否真的来自未来。”夜枭露出一个危险的微笑,每次他这么笑都意味着有人会倒大霉,“我当然很想证明自己的身份,可惜现在我们没有时间了,哥谭即将毁灭,猫头鹰议会的神圣计划被完全挫败,韦恩的血脉彻底断绝。” “而我就是议会集体推选出来的大法官,”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拉下嘴角,让声音变得更低沉,“议会聚集力量将我送回到过去,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夜枭还算擅长演讲,他的声音沉静却富有吸引力,会让人不自觉地信服。 “这一切的根源就在一个人身上。”夜枭宣布,“托马斯·韦恩。” 听到这个名字,人群里似乎产生了一些小骚乱,但很快就被他们自发压制下去了。 显然,死去的大法官比活着的大法官更具威慑力。 “托马斯·韦恩,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夜枭等他们安静下来,接着说,“他从一个叛徒口中得知了猫头鹰法庭的秘密,拒绝成为迎来吾神降临的钥匙,却发觉自己已经无处可逃。” “最终,在五种金属的仪式开始前,他选择杀掉韦恩家族的所有人,然后炸毁整个哥谭市。” 所有人都在安静地看这出独角戏,他们或许心存疑虑,可夜枭不会给他们质疑自己的权力。 “当然,警惕一点是好事,”夜枭“通情达理”地说,“但现在情况紧急。托马斯·韦恩,这个疯子已经开始围猎猫头鹰法庭的成员,我没有时间一步步建立权威,所以用了粗暴些的方法。” 他晃了晃手中的大法官,把他扔回到地上。 “我更倾向于直接杀掉可能影响我树立权威的人。” 一个胆子大一些的猫头鹰法庭成员站出来。 “刺伤托马斯·韦恩的人,是你吗?” “当然是我。” 夜枭没有对这个人下手,这似乎鼓舞了他,让他有勇气继续提问:“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韦恩呢?” “非常好的问题,而这也正是我要说的。”夜枭解释道,“这个疯子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将自己的生命体征和哥谭市地下的炸弹绑定在一起。” “他要是死了,我们所有人都会死,未来的哥谭市就是这么覆灭的。” 大厅内陷入了难言的沉默,而这显然不是夜枭想要看到的结果。 “现在我允许你们简单商议,但为了效率,只能选一个人向我提问。” 当然,被人群推选出来的人相对而言更有威望和号召力,正是夜枭会优先杀死的那种人。 成员们很有秩序地小声商讨,最终推举出一个年轻人与夜枭交涉。 此人胆子很大,面对夜枭也毫无怯意,反而问出了一个似乎有些冒犯的问题:“你凭什么让我们信任你,有什么证据?” “真可惜,我还以为你会聪明点的。”夜枭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就凭你们可怜而脆弱的身家性命全都攥在我一个人手里,而我没有立刻杀了你们,这算不算一个很好的证据?” “哥谭覆灭在哪年?” “九年后。” “托马斯·韦恩用什么手段躲过利爪的?” “据我所知是快速冰冻设备和分解型纳米机器人。” “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听我的指挥,最终完成召唤仪式,我不可能说得那么清楚,别忘了猫头鹰法庭内部还有叛徒。”他停顿一下,“不过目前我需要你们用利爪以外的全部手段对付韦恩集团,同时尽量寻找并拆除哥谭市内部的炸弹。” “你不知道叛徒是谁?” “不知道,这人隐藏得非常好,直到哥谭覆灭之前,韦恩还能得到我们的计划。” “你会保护我们吗?” “我会保护你们当中我想要保护的那一部分,听话的那一部分。” “我们如何联系你?” “我们之间不需要联系,我有事的话会到这里来。” “我们注意到你一个月之前就出现在了哥谭市,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先来猫头鹰法庭?” “因为我需要做很多准备。”夜枭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我破例给你们解释一下,我这个月忙着建造基地、收集情报、安插卧底、改良装备。如果不是有一群弱智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直接表决通过处死托马斯·韦恩的计划,我本来不需要现在就直接对上韦恩的。” “我还是太有同僚情了。”夜枭最后这样宣布,“我大可以把你们全部杀掉换托马斯·韦恩的信任,直接打入韦恩集团内部,用五种金属完成仪式的。” 他说得已经很露骨了。 “最后一个问题。”那个被推举出来的猫头鹰问,“很抱歉,可能有些冒犯,但我必须要问,你可以摘下面具吗?我们相信你的实力,你既然可以在刺伤托马斯·韦恩后全身而退,也就不需要担心……” “不可以,孩子,因为我不傻。”夜枭打断他,“看来这就是你们商讨的结果了,利用我弄清楚部分信息,然后杀掉过去的我,利用时空悖论除掉我这个危险分子。” 大厅重新陷入了寂静。 出人意料,夜枭没有暴起杀人,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猫头鹰法庭的其他成员: “有没有还没经历过仪式的利爪?” - 托马斯一连着失踪了三天。 这三天简直鸡飞狗跳。 在韦恩集团内部,有些人趁着他不在搞小动作,卢修斯忙得像一只秋天的星鸦。 而在韦恩集团外,阿尔弗雷德和戈登并没有因为卢修斯递过来的口信放心,两个人将韦恩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掀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什么密道。 至于布鲁斯,他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托马斯离开前在口信中特意嘱咐阿尔弗雷德不要告诉布鲁斯这件事,三天后他就会回来。 托马斯受伤失踪后最活跃的还是哥谭的媒体。他们争相报道有关托马斯·韦恩的东西,无论什么报刊都想来分一杯羹。 过去一个月,韦恩集团的舆情管理堪称滴水不漏,所有有关托马斯·韦恩的□□都很神秘地被按住了。现在托马斯一失踪,大家拼了命地往报上发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关他的报刊一概销量大涨,毕竟托马斯本人有钱、有猎奇背景故事、有讨论度……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有一张相当下饭的脸,这张脸甚至超越了不少当红影星,可以供读者在饭前饭后细细品味,而不让人感到倒胃口。 夜枭和托马斯拉郎的雏形就诞生在这个时候。那些受托马斯和夜枭夹板气的韦恩高管在背后推波助澜,赞助了不少有关托马斯遇袭事件的桃色猜测,其中大胆地提出袭击者和托马斯之间是否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现在,哪怕托马斯突然蹦出来也无法追责,这是狂欢,这是托马斯受害者联盟的集体狂欢,法不责众……应该吧? 总之,这次狂欢只持续了三天,腿上打着石膏的托马斯·韦恩突然出现在韦恩集团时,哥谭立刻回归平静,平静得像是正偷玩手机却听到父母脚步声的孩子。 某些心虚的哥谭人在等待托马斯的怒火,但是他们实在多虑了。 因为托马斯本人正在面对阿尔弗雷德和布鲁斯的双重怒火。 “我真不敢置信,小托马斯少爷!”阿尔弗雷德的语气难得地很激动,“我居然是在报上得到你遇袭的消息,在电视上看到韦恩集团发布会才知道你回来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不能和我们说?”听筒中传来的声音很沉重,“我甚至今天才知道你又遇袭了。” “韦恩集团的电话筒该换一批轻些的了。”阿尔弗雷德阴阳怪气,“它们已经沉到让您拿不起来了吗……” “再有一次,”布鲁斯宣布,“再有一次这样,托马斯,我就立刻回到哥谭修理你一顿,然后把你送到修道院,我说到做到,阿尔弗雷德作证……” 托马斯现在左耳朵里装满了阿尔弗雷德的阴阳怪气,右耳则努力接受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还要对两边的话及时做出正确的回应,以防火上浇油。 两面夹击让托马斯头昏脑胀,哪怕托马斯此时拿出了性能模式级别的情商也难以招架。 该死的猫头鹰法庭。 托马斯有些萎靡,这大概是他两辈子最窝囊的时刻。 所以第二天,猫头鹰法庭又死了几个人。 谁叫他拿这两人毫无办法,只能拿猫头鹰撒气。 19、亚成年,呵,亚成年 当然,托马斯没有亲手杀掉这些法庭成员,他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几天阿尔弗雷德被气得一整天跟在他身后,监督叛逆少年托马斯休养。 这些人都是自己死的.jpg - 托马斯最开始的计划是用托马斯·韦恩的身份直接占领哥谭市。 但一家独大会引起强烈的抵抗,而二人割据则会让绝大多数人选边站,这是托马斯在统治地球三的哥谭时弄明白的道理。 所以现在他绕了个弯子,刻意让两个身份对立。 夜枭负责维护哥谭夜间的秩序,托马斯则统治哥谭的白天。这两个身份同样强大却绝对对立,无论谁想对其中一个下手,都无可避免地要寻求另一个的支持。 当然,托马斯无意将哥谭局势搅得像美国大选一样,这主要是为了保护一定要回来的布鲁斯。 不然布鲁斯怀着改变哥谭的理想回到这里,结果却发现韦恩在托马斯的努力下已经与全哥谭为敌,那可就太地狱了。 至少托马斯这么折腾一下,韦恩最多也就和半个哥谭为敌。 猫头鹰法庭则是这个人格分/裂才能想出来的诡异计划的重要一环。 按照托马斯最开始的计划,猫头鹰法庭会被他“清洗”干净。 但是这样很难全面接手他们的势力、命令那些被洗脑的利爪。而且强势控制猫头鹰法庭必然导致哥谭大部分权贵一/夜之间死亡,这时候还活着的托马斯一定会被怀疑,甚至会不可避免地暴露自己作为夜枭的身份。 所以对托马斯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伪装成未来之人打入其内部。 反正猫头鹰法庭基本上单方面向他敞开,除了什么邪神什么信仰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需要靠审讯大法官才能了解一二,剩下的东西简直与他的那个猫头鹰法庭别无二致。 计划非常顺利,一切都在往托马斯所希望的方向前进。 托马斯当然不指望用几句话就唬住猫头鹰法庭,谁都不是傻子。 他只需要让猫头鹰法庭相信他们内部有两个严重不稳定因素,一个是内奸,另一个可能是那个上来就杀人、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反制的“未来大法官”。 接下来的事,甚至用不上夜枭亲自动手,只需要他以“托马斯·韦恩”的身份和某几个法庭成员走得稍微近一些,或者以夜枭的身份表现出了对某人格外保护,他们就会开始互相怀疑、攻击……最终手拉着手走向灭亡。 而托马斯呢?他在整个过程中都只会是个可怜人,在别人眼中,他本人被众人用各种方式针对,他的“朋友”也会因为各种原因死去…… 所以昨天晚上托马斯真的没有干什么,人死了的时候他正在阿尔弗雷德的监督下老老实实地睡觉。 他只是睡前挑了几个看不顺眼的猫头鹰法庭成员,给他们明面上的身份发了一些合作邀请,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人就这么死了。 果不其然,被死亡的恐惧笼罩着的人是疯狂的,哥谭上层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与血缘关系也为这些人的疯狂添了一把柴。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托马斯一边吃饭一边看报纸。 大多数时候,从早餐就能看出来阿尔弗雷德的心情,今天的早餐是黄瓜三明治,所以托马斯决定顺着阿尔弗雷德。 头版头条是托马斯昨天召开的发布会,接下来就是猫头鹰法庭那个倒霉大法官瓦纳弗先生的讣告,警察称他被人放干了血扔在自己家的地板上。 后面则是两个哥谭名流的讣告,一个被车撞死,一个跳楼自杀,看来这就是猫头鹰法庭的成员慌乱下的牺牲品。 说真的,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托马斯真想去看猫头鹰法庭内斗的现场直播。 “您确定伤还没好全就要去上班吗,小托马斯少爷?” “当然。”托马斯随口回答,“我才离开三天,韦恩集团内部都要翻了天了。” “那我只能很遗憾地通知您,”阿尔弗雷德严肃地说,“我和布鲁斯少爷就您人身安全的问题进行了商讨,一致决定……” 托马斯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今后由我接送您上下班。”阿尔弗雷德神闲气定地站在托马斯身后。 “等等,阿尔弗雷德。”托马斯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他,“你们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阿尔弗雷德说,“您还未成年呢。” “州法院判定我成年了,我在韦恩集团工作之前就拥有自己的收入。” “是的,但那是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但我和布鲁斯少爷一致认为放任一个不满十八岁的青少年在外独自行动是不负责的表现。而且哪怕(阿尔弗雷德说到这个词时特意加重了语调)您每天都只是在认真上班,也该听说过一些传闻,最近的哥谭简直疯了。” 能不知道吗?最近哥谭的大动静都能和托马斯扯上关系。 阿尔贝托·法尔科内的雷还没爆开呢,那边要是爆了哥谭只会更乱。 “……好的,麻烦你了,阿尔弗雷德。” 这大概就是作茧自缚。 但根据阿尔弗雷德的言外之意,等到托马斯十八岁的时候也就可以不用被接送,而托马斯也很快就要十八岁了。 在这期间,他完全可以在午夜时分操纵飞机来韦恩庄园接自己,所以托马斯没有抗议。 “对了,”托马斯吃完最后一口黄瓜三明治,放下报纸,“我计划招一个保镖,阿尔弗雷德。” “依我看,根据您这个月受伤的次数算的话,一个可能不太够。” 托马斯有些想要反驳阿尔弗雷德的话,这个月他其实只受伤了两次,而且两次都是他自己弄的,腿上的石膏也单纯只是石膏而已,没有骨折。 但想到黄瓜三明治,他还是顺从地说:“我也觉得不太够,最近正打算给韦恩集团的安保人员配备枪支。但是保镖还是要招的,需要你替我面试,你知道的,我信不过别人。” 这句话似乎让阿尔弗雷德很受用。 “我以为您对自己的识人水平很自信呢?” “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故,我发现自己对人类心理的了解还是不够,不然我也不至于在韦恩集团内部被人袭击。” 说真的,氪星人更好懂一些,蠢得很稳定,人类心理还是太多变了一点,蠢得太不稳定了。 托马斯乘胜追击:“不是谁都是军情六处的优秀特工,阿尔弗雷德,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从一堆心怀鬼胎的保镖当中选中最纯粹、最能保护我的那个。” “您能重视自己的安全,我很欣慰。”阿尔弗雷德点头,“而且我感觉您最近越来越像这个年纪的孩子了。” 托马斯警觉地看着他。 阿尔弗雷德,你在讽刺我吗? 20、战争前奏 凯尔文·罗斯,一个未被改造过的利爪,幸运也不幸运地被那个强到离谱的猫头鹰怪人(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轮到利爪叫别人猫头鹰怪人)挑中,让他去应聘托马斯·韦恩的保镖。 这到底是什么鬼点子?当保镖近身有什么用?按照那个家伙的说法,凯尔文又不能直接把韦恩杀了……那要一个利爪去做保镖干什么?利爪的专长是暗杀,又不是刺探情报。 “收收你的杀意,别皱着眉头。”那个怪人说,“你这样肯定进不去韦恩集团。” “有眼睛的人一眼就该看出来我很危险。” “那不是我该考虑的事,连怎么骗人这点小事都要我教你吗?” 凯尔文深吸一口气,拼命告诫自己要对眼前这个疯子保持尊敬:“利爪的训练要求我们诚实而忠诚……” “你担心什么?我看过所有应聘者的档案,你的假档案是做得最好的那个。”怪人打断他,“隐藏杀意不是更简单吗?我甚至没让你去杀了韦恩。” 今天的夜枭难得地很有耐心,也许是因为他确实需要一个利爪帮忙干点脏活,所以他居然真的试图教会凯尔文如何隐藏自己:“很简单,你可以真的全心全意地帮韦恩的忙,把这份工作当成你的跳板,你脱离这里的跳板。” 他微笑着剖析眼前这个利爪:“你厌恶我们,厌恶自己的身份,厌恶自己的工作……” “我没有要背……” “真的吗?连你自己都要骗吗?” 凯尔文张开嘴,似乎想要为自己辩解,但他确实无法反驳。 既然他已经被人看透心思,那再说谎有什么用呢? 可背叛是利爪的大忌,这些话很可能是个陷阱,没准下一秒他就会被杀死。 凯尔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怪异,至少不要暴露自己可笑的情绪波动:“所以我具体的任务是什么?” “伺机而动,假如我没有别的命令,你就老老实实当个保镖,别让韦恩死了。事实上,在我们找到和平杀死他的方案前,你都不用担心我命令你干什么,在这期间你可以自由地尝试利用韦恩的势力对抗猫头鹰法庭。” “你不担心我会背叛?” “恕我直言,你能干什么呢?”那人换了个姿势,“你不知道我的基地坐标、不知道我的弱点、不知道我的身份、不知道我的社会关系……你对我毫无威胁,先生。而你可以猜猜,一旦你暴露了自己利爪的身份,韦恩会对你做什么呢?” “为什么要我去?” “看来我刚才那几句话给了你一种错觉,一种我的脾气似乎很好的错觉。那我现在只好换一种能让你理解的说法,”怪人这么说,“你们现在都还活着,只是因为我还用得上你们。如果这次不成功我就把你处理掉,或者送你去进行献祭仪式。” 这可真是一个完美的威胁。 恰巧,凯尔文也确实不想死。 所以第二天,他和一堆心怀鬼胎的求职者一起坐在韦恩集团的休息室。 ……那个疯子说得一点不错,坐在这群人里面,凯尔文都算得上是履历干净的。这些人里面,光是凯尔文能认出来的逃犯就有两个。 - 托马斯让阿尔弗雷德帮忙招人,主要是为了检测这个利爪是不是能很好地隐藏自己的身份。谁叫他自己看谁都觉得隐藏得不够好,没办法判断利爪在别人面前隐藏得是好是坏。 他可不想因为一个工具人被迫向所有人暴露自己的身份。 但是这里的利爪确实是非常好用的工具人,可以轻易被托马斯两头拿捏,还可以用来处理一些“托马斯”和“夜枭”都不方便处理的工作。 因此,为了以韦恩集团董事长的身份使唤利爪,托马斯也是拼了。他雇了一群杀手、雇佣兵和逃犯暗杀自己,让这群亡命之徒应聘自己的保镖,就为了让阿尔弗雷德挑无可挑。 这个过程真的很有意思,托马斯没想到居然能在雇佣兵中见到他的老熟人,那个总与犯罪辛迪加作对的斯莱德·约瑟夫·威尔逊,看来在这个地球他要落魄不少,居然还要靠做雇佣兵赚钱。 托马斯本来想雇佣这家伙当保镖试试。但一想到斯莱德在地球三算个好人,那在这里大概率人品不佳,随意雇佣他可能会被他背刺,所以托马斯打消了这个念头,只随便给他一些钱,雇他去给隔壁大都会的卢瑟添乱。 反正托马斯有钱,他也很愿意花钱看热闹。 总之,托马斯玩得很开心,但阿尔弗雷德的情绪似乎不是很好。 他一进董事长办公室,先是扫了一眼托马斯的办公环境,最终将视线停在了那个装满了可乐的冰柜上。 “小托马斯少爷,您不觉得这个波普艺术的优秀作品与您典雅的办公室不搭吗?还是说这个冰柜是安迪·沃霍尔亲自创作出来的?”(1) “我自己选的,显然我的办公室不适合这种风格,过两天我会换一个嵌入式的冰箱。”托马斯下定决心在阿尔弗雷德面前装得像个乖巧的正常人,他不希望再次获得“像同龄人”这种评价。 “您一定要喝可乐吗?” “可乐很安全,全密封,不容易被投毒。” “矿泉水也很安全。” 阿尔弗雷德表情不变,但托马斯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按照托马斯对阿尔弗雷德的了解,他一定在计划一会儿把托马斯的冰可乐发给公司员工,然后在冰柜里塞满瓶装矿泉水。 ……好吧,大不了我明天再买。 “需要我每天都看监控,观察进进出出的员工们有没有带着可疑的深色瓶装液体进入董事长办公室吗?” 看来阿尔弗雷德也知道托马斯在计划什么,这一局托马斯惜败。 可乐问题暂时告一段落,保镖问题才真的让人头疼。 阿尔弗雷德拿起托马斯提前准备好的简历,这些简历中包含/着不少闻名哥谭的英雄好汉,堪称群英荟萃。 “所以您确定要在这里面选自己的保镖吗?”阿尔弗雷德一份一份地看这些简历,“我不记得您的名下有私人监狱。” 他挑出几个造假过于明显的简历,扔到一边。 “我想大概是因为我得罪过法尔科内。”托马斯很老实地回答,好像他没有在背后搞鬼似的,“惜命的正经人大概也不敢和法尔科内对上,愿意来面试的自然也是些亡命之徒。” 话虽如此,这里的能人异士也有点太多了。 阿尔弗雷德审视半天,最终在里面准确地挑出了凯尔文·罗斯的简历。 “我想只面试这一个就够了。”阿尔弗雷德说,“我昨晚特意调查过,只有这位先生没有接下暗杀您的任务,如果您再早一点通知我,说不定这群危险分子就进不了韦恩集团了。” “好极了,阿尔弗雷德。”托马斯赞叹,阿尔弗雷德无论做成什么事都是合理的,“我们要不要通知gcpd?” “我想gcpd大概没有在不造成韦恩集团内部人员伤亡的情况下解决这次危机的能力,那些人一看到警察就会现抓人质。” “我想也是。”托马斯点头,“我计划让那个唯一不想杀了我的先生制服其他人。” “您认真的吗?” “我当然是认真的,我会帮他解决其他人。”托马斯在抽屉里翻找,拿出来了一个小球和一个防毒面具,“但我需要一个绝对服从我命令,不能重新融入哥谭地下势力的手下。” “反正他也是要当我的保镖,总归是要得罪那些想杀我的人,什么时候上岗其实无所谓吧。” 阿尔弗雷德拿起小球,看到了上面的字。 “……您每天都把麻醉瓦斯放在办公桌里吗?” - 凯尔文是第一个被叫进去的。 通知他面试的是一位年长的绅士,装束老派而一丝不苟,言谈举止十分得体,身体素质似乎很不错,从一些细节上能看出来,他接受过相当严苛而专业的训练。 他谨慎地推开门,正好与那个据说正在满哥谭埋炸弹的疯子托马斯·韦恩对上了视线。 那双天蓝色的眼睛里是全然的淡漠,仿佛凯尔文不是个大活人,而是虫豸一类的东西。 凯尔文能看出来,托马斯·韦恩和猫头鹰法庭的大多数成员很像。他们蔑视生命,傲慢地支配他人。 这种相似让他厌恶。 “先生,”托马斯没有浪费时间,他今天工作一点也不少,晚上还要去猫头鹰法庭附近安炸弹(这群人确实怕死,这才两天就把夜枭好几天的成果拆差不多了),所以他直接给凯尔文安排任务,“恭喜你,你是这一群人当中唯一一个不想杀了我的那个,所以你上岗了,现在请戴着防毒面具去把那些杀手都处理掉。” 在阿尔弗雷德面前,托马斯勉强有了点人性,又加上了一句:“别杀人,控制住就好。” 没真让凯尔文把哥谭黑/道得罪死,也没让他亲自雇来的杀手丢命。 更没让韦恩家族的大楼贬值。 - 利爪就是利爪,轻松解决了所有杀手,就是手段稍显粗暴。 托马斯似乎对此非常满意,他直接与凯尔文敲定了合同,没有因为对方是个没混过现代职场的利爪就在合同里挖陷阱。 这种行为太低级了,为了蝇头小利这么对待员工就是自找麻烦。 反正凯尔文要是真有二……三心,夜枭完全可以把他处理掉。 阿尔弗雷德倒是对此有些顾虑。这位罗斯先生明显与社会有些脱节,这与他的简历完全对不上。 “您确定了吗?”阿尔弗雷德提出了自己的质疑,“一定要找一个隐藏身份的危险分子当保镖吗?也许我们可以高薪聘请一些外地人负责您的安保工作,或者请问您是否还记得韦恩家族的管家也拥有充足的安保经验?” “我记得,阿尔弗雷德。”托马斯看着阿尔弗雷德,“但你的工作也太多了。” “而我也没时间找什么外地人,哥谭马上就要乱起来了。” 21、猫头鹰闪亮登场 果然如托马斯所说,哥谭真的乱起来了。 最开始是罗马人的家事。他的小儿子阿尔贝托·法尔科内谋杀了自己的哥哥,甚至向所有人宣称是自己在一个叫夜枭的怪人的支持下切掉了罗马人的前额叶。 得知到这个消息时,托马斯很意外。 那时候他正在吃相当健康的、阿尔弗雷德精心出品的早餐,一口黄瓜三明治配上一口牛奶,腿上还打着石膏。 他在心里反思自己伪装重伤的时候为什么不干脆利落地再给自己肚子上来一刀,而是选择打石膏这种折磨自己的烂手段。 好吧,他当时认为三处非致命的刀伤很容易暴露一些东西,同时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夜枭的行动。 托马斯打开今天的报纸,一眼就看到阿尔贝托发在报上的宣言。 ? 他匆匆看完报道,很迷茫地放下了报纸。 托马斯当然知道法尔科内的三个孩子之间必然会有一场战争,但他没想到这次内斗居然会如此非理性。 在他的设想中,三个法尔科内应该在完全掌权、哥谭地下势力重归稳定后内斗。 而不是现在,在其他势力随时有可能从法尔科内家族上撕下来一块肉的时候。这时候起内讧、暴露罗马人成为废人的事实简直是昏招中的昏招,这只会让三个人的利益都趋于最小化。 出于好奇与警惕,托马斯让猫头鹰法庭暗中调查了事情的经过。 调查结果显示,人类果然蠢得很不稳定。 在被夜枭造访后,法尔科内的三个孩子商讨决定隐藏法尔科内变成一个废人的事实,也不立刻与风头正盛、不知道有多少底牌的托马斯·韦恩作对。 他们对外只是宣称罗马人重伤,由索菲亚暂管家族事务,马里奥负责社交与谈判,而阿尔贝托贴身照顾父亲。暗中则收紧势力,雇佣合适的雇佣兵进入哥谭,随时准备应对接下来的风暴。 很可惜,顶级雇佣兵丧钟刚被人砸了一笔巨款请到大都会执行任务,三个法尔科内只得退而求其次,找一些不是那么优秀的家伙。 这一段时间里,阿尔贝托只需要待在罗马人身边,借助变声器模仿罗马人的声音,出席一些有些紧急、不得不让“罗马人”露面的场合。 在夜枭的技术支持和一群人的刻意遮掩下,阿尔贝托隐藏得还不错。他只需要和罗马人一起被忠诚的人群簇拥着,借助变声器在大型场合中说几句话,念一些由马里奥和索菲亚亲自敲定的文稿。 最开始他做得很好,参与家族罪恶的事业让阿尔贝托有了一种扭曲的满足感。 阿尔贝托听话地按照索菲亚和马里奥的意思做事,但他很快发现,自己的的名声依然不如马里奥和索菲亚,在众人口中,他依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而马里奥和索菲亚显然没想把阿尔贝托纳入权力核心,他们什么事情也不与阿尔贝托商议,甚至计划好了在罗马人出事的消息暴露后将阿尔贝托送到国外。 于是,不满的阿尔贝托开始随着自己的心意发挥,肆意发言,引发了不少乱子。 马里奥训斥了自己这个没有远见的弟弟,却被怒火中烧的阿尔贝托杀死。 杀死了马里奥的阿尔贝托也没有闲着,他借助变声器和被长期掌控再他手里的法尔科内意图夺权,却被牢牢掌握着法尔科内家族势力的索菲亚一举击溃。 阿尔贝托逃走了,逃走之前向哥谭日报投稿了这一份报道。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将一切的根源揽在了自己和夜枭身上。 这对托马斯是意外之喜,从此往后再也没人能将“托马斯”和这件事联系起来。 但对索菲亚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她开始向哥谭日报施压。 哥谭日报精明的主编不想放弃这个大新闻,又不想被法尔科内家族针对,干脆借此向马罗尼投诚,提前告诉了他这个重要的信息,以换取庇护。 马罗尼显然抓住了这次机会,他趁着法尔科内内乱,偷袭了索菲亚的势力。 索菲亚当然不甘示弱,迅速回击了马罗尼。但阿尔贝托的报道显然严重影响了家族的权威,内部的分/裂也削减了她手下的势力,她在哥谭上层的盟友也大量死亡,这让法尔科内不再占据优势的地位。 于是索菲亚放松了对某些哥谭重刑犯的管控,让他们去对付马罗尼。 这一系列事件的连锁反应,直接导致哥谭黑暗面的战争。 托马斯实在很无语。 聪明人也许很有能量,但蠢人和疯子的破坏力总是无穷的。 为了防止战争扩大到难以收场的地步,夜枭该出手了。 夜枭嘛,手段当然简单粗暴。 他先处理掉哥谭几处私人掌控的武器库,防止局势接着恶化,然后又派利爪把几个领头的抓起来,大头朝下挂在塔楼上,这帮呼风唤雨的地下老大现在像一串滑稽的风铃。 夜枭向他们宣布哥谭就此实行宵禁,禁止夜晚的火并,禁止重武器的违法交易,如果他们的手下犯事,夜枭会惩罚他们。 “你们太吵了。”夜枭对他们说,“我希望你们可以安静些。” “你……你算什么?”有个喝多了的家伙勇敢地提出了质疑,然后他晕乎乎的大脑就这样糊在了塔楼前的地面上。 伴着一声惨叫和重物落地的声音,夜枭继续说:“我是夜枭。” “你们当中有谁不同意吗?” 没人说话。 “好极了。”夜枭露出一个微笑,“这很好,我由衷希望哥谭就此迎来一个安静的夜晚。” “晚安。” 夜枭就此一战成名。 此后,他几次惩罚了违反“宵禁”的家伙,用断肢和鲜血树立了权威。 当然,偌大的哥谭,总会有无知者试图违抗夜枭的权威,这时候的夜枭显然还称不上什么“哥谭黑夜中的无冕之王”。 所以他需要找一个人合作,吸取教训,此人必须是个稳定的聪明人。 很凑巧,一个当时还是个无名小卒的家伙,主动守在火并现场,说要与他合作。 - 布鲁斯回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换下自己身上刚刚赶制出来的礼服,换上一身旧衣服,给自己贴好假疤痕和假纹身,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从外地来到哥谭的混混,走入一家酒吧。 这家酒吧主要为那些中低层帮派分子和混混们服务,大概也兼职一些情报和违禁品交易,有经验的人只要一打眼便能看出来。 社会的垃圾与渣滓在进进出出,而布鲁斯混在其中,他细细打量周围的人,从中选中了一个健谈的酒保,坐到他附近。 他刚回到哥谭,计划着打探哥谭黑暗面的情报。 布鲁斯操着一口抑扬顿挫、拉长了元音的美式英语,冲着酒保说:“来瓶冰啤酒。” “芝加哥佬。”一边的混混白了他一眼,拿着自己的酒走开了。 布鲁斯对此并不在意,他更关心为什么这些逃犯、混混、打手……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带枪的。 很怪异,很不合理。毕竟这里是美国,是哥谭,是帮派成员用来放松和交易的小酒吧,怎么想也不该没有枪,哪怕这里没有酒都不该没有枪。 酒保很有眼力,他知道一个外地佬来到哥谭最需要什么、最好奇什么,他凑上前去:“刚来哥谭?十五美元,我给你介绍一下哥谭的规矩,三十美元,再加上哥谭的势力讲解,怎么样?” 布鲁斯没有直接掏钱,而是粗声粗气地还价,想再套一些消息。 “贵?这点钱就算贵?这可是买命钱!”酒保大笑起来,仿佛这个芝加哥佬说了什么滑稽的话,“别拿你们外地人的思维套哥谭的局势,来哥谭捞金还不知道哥谭的规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太奇怪了,布鲁斯心想。 他也是个土生土长的哥谭人,怎么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要人命的规矩? “你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躲着你走吗?为了防止你愚蠢的脑子沾在他们身上!”酒保兴致勃勃地补充,布鲁斯没看错人,他确实非常健谈,“谁叫你们芝加哥人总是不懂规矩,昨天刚有个芝加哥佬来这里说要找某个人,第二天早上他的尸体就在地上糊着了!” “你好好想想吧,芝加哥佬。”酒保最后说,“别想着从别人那里免费套消息,最近行情不好,大伙都缺钱,我们统一了价格,全城的酒吧都是这个价,而普通的帮/派成员知道的不一定有我们多,还不能保证说真话。” 另一个年轻些的酒保笑嘻嘻地凑过来补充到:“最低价了,企鹅人老大还要在里面抽成……你打我/干嘛?” “谁叫你乱说话?”第一个酒保又给这个年轻人脑袋上来了一下,“臭小子,不该说的话别乱说。” 企鹅人……好像是奥斯瓦尔德·科波特的外号? 布鲁斯确实离开太久了,他不够了解哥谭现在的局势。 他又扫了两个酒保一眼,他们两个笑嘻嘻地守在了这里,什么都不说。 看来不花钱是撬不开这群酒保的嘴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三十美元,恶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像个将信将疑觉得自己花了冤枉钱的帮/派分子。 年轻酒保吹了个口哨:“痛快老兄,你也是卡尔拉·维蒂的人?” 布鲁斯没有接话。 年级大一些的酒保从口袋里掏出些纸币,塞给年轻酒保,又怼了他一拳。 那个年轻人笑嘻嘻地接过钱,跑开了。 “听好了芝加哥佬。”酒保压低声音,弯下腰,凑近了他的耳朵,“哥谭的夜晚,必须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