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无度之一品名医》 第一章 偷窥美色入险境 你妹,下辈子永不为医! 在失去意识前,苏清婉恶狠狠的想。 头上一痛,眼前一黑,她就掉进入了一个无尽的深窟里,会去到那里?浮浮沉沉中,努力回想,她一辈子,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没收过红包,没推卸过责任,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现如今死了,应该不会下地狱吧! 唯一的遗憾,就是年芳28了,还没有对象,还没有尝到过情爱的滋味,不错,她就是七大姑八大姨口中的“大龄剩女”,每日都被钢筋水泥的城市包围,呼呼着大都市的雾霾,吃着添加剂的各色食品,坐着能挤到怀孕的地铁,每日里机械的在医院里劳劳碌碌,最终还死于无奈的医患纠纷导致的斗殴! 妈蛋!就这么死了,真不甘心! 迷糊中,耳边听到一道尖锐的声响,刺啦啦的撕破了那无边的沉寂:“哎呀妈呀,她不动了,李嬷嬷,她是不是死了?” “别声张,何兰你去看看。若真是没气儿了,算她倒霉,等夜了,拖去乱葬岗埋了就是。”一个威严的,年纪稍大的女声,想必就是那个李嬷嬷了。 “嬷嬷说的对。这贱人,死了就死了!整死了她,正好给少爷出口气。”另一个恶狠狠的女声。 犹疑的脚步声,缓缓的向自己走来,紧接着,苏清婉感觉到有人在探自己的鼻息! 那些人的对话,让苏清婉觉得毛骨悚然,既然她能听到她们说话,说明她没死!她没死!她还有知觉!怎么能这样就把她给埋了呢,不行,她要努力醒过来。 “啊!”凑过去试探苏清婉有没有死的何兰,手一缩,嘴里爆发出一声尖叫,半蹲着的身体猛然摔倒在地,因为方才脑袋重重磕在假山石上,摔的一动不动犹如死了一般的苏清婉,就在她接近的一瞬间,猛然睁大了双眼! 不止是丫鬟何兰,后面的一大群丫鬟婆子,也都骇了一跳。尤其为首李嬷嬷的眼眸,顿时眯缝了起来,竟然没死,真是命大! 苏清婉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看着眼前的景象,她也有些楞。 身上很疼,到处都在疼,尤其后恼勺更是疼得厉害,苏清婉下意识的伸手往后摸了摸,硬硬的,还有滑溜溜的湿润东西,似乎是某种植物,她偏头一看,倚靠着的冷冰冰的,磨的她皮肤生疼的,竟是像假山一样的坚硬石头! 不对,什么像,根本就是,而那滑溜溜的,是长满半壁假山的深绿色苔藓。 眼睛不由的瞪大了,有错愕,有惊讶。 医院呢,她不是该在总院病房里的么,这里和整洁明亮,到处充斥着一股苏打水味道的医院相差也太大了吧!因为,这里根本就是在户外,入眼处竟然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的景象,苏清婉心里第一印象竟然是,太美了! 不过她很确定自己并没有到过这样的地方,古色古香美轮美奂,一下子让她想起了小学课本上看到过的苏州园林神马的,诡异的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将周围的环境贪婪的扫视了一圈,视线渐渐聚焦,落在不远处,那一群面上不怀好意的女人身上,这一看,苏清婉的眼睛瞪得都要凸出来了。 这群女人梳着古典的发髻,都穿着布衣布裙,颜色多是土黄土蓝,款式古典,中间还扎着各色腰带,那布料一看就是纯棉或麻的,天然的棉麻,脚上穿的也是绣花的鞋子。 一阵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苏清婉缓缓的抬起头,果然!天很蓝,是那种瓦蓝瓦蓝,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白云一般软软绵绵的在天空荡漾,苏清婉心中一阵异样的激动,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么蓝的天了,只有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在乡下的外婆家,见过这样明镜般美丽的天空。 没有雾霾,没有挡住视线的高楼大厦,可以一百八十度角仰望天空,苏清婉心中已经百分百肯定,自己坑爹的穿越了! 没等苏清婉感慨完,那穿着蓝色短布衫的丫鬟何兰,鄙夷的瞪了苏清婉一眼,飞快的爬起,走到那一群女人面前,急道,“李嬷嬷,这花痴没死,怎么处置她?” “既然没死。”被称作李嬷嬷的老妇人,瞄着虚弱的苏清婉,阴阳怪气的冷笑几声,“让丁三带人过来,拖下去打一顿板子罢。” 什么?!打一顿板子,这些人是成心要自己的命么,疯了不成! 苏清婉心头大震,她是医生,自然知道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之前一定经受了不少毒打,如今虚弱的很,哪里还经得住板子,若是稍稍重一些,这条也不知道占据的谁的身体,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就在这时,脑子里灵光一闪,记忆断断续续的涌入了自己的大脑,苏清婉立即努力的捋顺脑子里的思路,原来,这本尊却是个缺心眼的花痴,喜欢谁不好,偏偏看上了顾府的顾二少爷,常常借机靠近,本尊的娘亲靠一些刺绣过活,而本尊今日就是替娘亲来送绣品给顾府的顾夫人,偷偷摸摸的在府里找顾二少,竟误打误撞偷窥到了顾二少沐浴! 苏清婉撇撇嘴,在心里大喊冤枉,原来,这个时代就已经有这么大胆开放的女追男了!难怪啊,难怪面前这群女人,那一脸仇深似海,恨不得将她扒皮抽骨以泄心头之恨的可怕模样,全是因为本尊亵渎了她们心目中的男神。 “你这小贱人,等下非打断你的骨头不可!”一个绿衣裳的长脸丫鬟颐指气使,一脸的咬牙切齿。 看着眼前那一群女人幸灾乐祸的模样,苏清婉心中咯噔一下。 糟!那丫鬟何兰一定是听从那李嬷嬷的吩咐,去找家丁来打她的板子了,不能坐以待毙! 苏清婉这么想着,扶着假山站了起来,边低眉顺目的走向李嬷嬷一群人,边伸手摸了摸坠在腰上的一个浅紫色绣莲花的荷包。 如果她记得不错,古代人一般会把钱藏在吊在腰带上的荷包里,果然,手指触到了硬硬的东西,摸出来一看,是碎银子,阳光下闪着耀目的光。 “嬷嬷,都是清婉不懂事,原是想给夫人送完绣品就走,哪知人笨走岔了路,冲撞了顾少爷。”边放柔了声音说着,边不动声色的将那碎银子一股脑儿塞到了李嬷嬷的粗粝的大掌里,“还望您海涵。” 李嬷嬷似乎没想到苏清婉会这么好声好气的说话,一张瘦长干瘪的脸上闪过愕然,腾腾怒气便消退了些,随即摸到手中的银子,面色又缓和了几分。掂了掂分量,好家伙,足有二两多!李嬷嬷紧绷的脸上,差点没乐出来。 “原来是这样。”李嬷嬷得了银子,紧皱成一团的面皮立即松了,眯眼和气道,“清婉你也别怪嬷嬷,嬷嬷也是按主子的命令行事,虽然你是无心,到底是冲撞了咱们少爷,对少爷的名誉有损。这事啊,可不是嬷嬷我要追究的,嬷嬷也是迫不得已啊!” 李嬷嬷身后的一群群情激愤的丫鬟顿时傻了,这是唱的哪出? 苏清婉见李嬷嬷有所松动,但还不肯立即放过她,几句话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由暗骂她是个老人精,苏清婉上辈子是医生,察言观色,一眼就看透这李嬷嬷有心放过她,却是怕顾少爷怪罪。 “那是那是,清婉怎么会怪嬷嬷呢,只是希望嬷嬷能在少爷面前帮清婉求求情。”苏清婉走近几步,若无其事的笑意盈盈,“这方才众位姐姐罚也罚了,想必也能跟二少爷交代过去,二少爷宅心仁厚,定不想看到清婉一个弱女子皮飞肉绽的,嬷嬷你说是吧?” “清婉你这孩子,就是可人疼。”李嬷嬷扯扯嘴角,干笑了几声,“早些回去吧,你家孩子还等着,只是往后莫要再干这等蠢事,有些人,不是你该惦记的。”的确,少爷的命令,只是给她一点颜色,教训教训,也没说非得把这女人弄死,倒不如自己卖个顺水人情。 “多谢嬷嬷。”苏清婉心头一喜,知道这一劫算是躲过去了,笑眯眯道,“清婉定会记住嬷嬷的教诲,往后就是来,也只会做自己本分的事儿,嬷嬷放心。” 没错,她以后一定离那个害人精的二少爷,能有多远有多远,像这种有钱有势的人家,她一介平民村姑被弄死了,谁能给她伸冤。 苏清婉谢过了李嬷嬷,立即转身,从容不迫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李嬷嬷,就那么放她走了?”带着家丁气势汹汹赶来的何兰,跺跺脚,气急败坏的。 “用用脑子。”李嬷嬷瞪她一眼,“闹出人命,吃上官司,丢的可是府上的颜面,你来担待?!” 何兰低了低头,不敢吱声了,望着苏清婉走远的背影,面上满是疑惑,李嬷嬷什么时候站在她那一边了? “刚才那个,真是那花痴苏清婉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清婉方才的口齿伶俐,笑容得体,那种特别的气质和亲和力,让一群的丫鬟婆子都呆呆的怔立在那里,半响才有人出声。 李嬷嬷一双精明浑浊的老眼里闪过锐光,嘴角噙了丝满意的笑意。 这个丫头怎么开窍的她不知道,不过倒的确是和之前的苏清婉大相径庭,让她这个老婆子都是耳目一新。 ------题外话------ 种田宠文,希望大家多支持_ 第2章 闺蜜 苏清婉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一路快走,终于看到了顾府的西角门开着,大喜,立即走了出去。 离开顾府,苏清婉只觉浑身紧绷的肌肉才放松下来,风一吹,额头的冷汗凉丝丝的,身上土绛色的麻布衣衫也湿透透的贴在自己身上。 看了眼街道上的车水马龙,热闹行人,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苏清婉弯着腰,手撑着膝盖,长出了一口气--总算安全多了。 “清婉丫头!”忽然,一道声音叫着自己,满含关切。 苏清婉转过头去,这才发现有一妇人朝自己走了过来,这妇人脸容圆圆,粗浓的眉下是一双精神奕奕的眼睛,面目和蔼,看样子她一直在门口等着自己,苏清婉脑中一闪,认得那是同村的徐婶子,这次正是徐氏夫妻进县城买东西,顺带带自己过来的。 “可出来了!婶子都等你老半天了。”徐大婶迎上来,拉住苏清婉的胳膊。 “对不起啊婶子,让你久等了。”苏清婉有些内疚,想了想,随即问道,“对了,徐婶你不是和月荷去逛街买东西了么?”月荷是徐婶和徐叔的女儿,因为徐婶子和本尊娘亲一向交好,因此也算得上是本尊的闺蜜。 徐大婶目光震惊了一下,似乎对苏清婉的礼貌有些不太适应,随即道,“那点东西,一会就买齐了。左右没事,婶子担心你,就过来等等。” “清婉你没啥事吧?怎么去了那么久?”上下左右的打量着苏清婉,徐大婶担忧的问道。 “没事,不过是和李嬷嬷她们闲话了一会。”苏清婉笑眯眯的。 “走,你大叔的牛车就在那头等着。”徐大婶说着,挽了苏清婉就顺着街道往前走去。 走了十几步远,苏清婉就看到一棵歪脖子大树,大树荫下,徐大叔和月荷正一边聊天,一边等着她们,月荷见她们过来了,立即挥手喊,“快点儿快点儿!” 月荷光亮的大额头上,遮掩着一排厚厚的刘海,下面是一双顾盼神飞的大眼睛,脸蛋随徐大婶子,圆圆的像正月十五的月亮,脸颊红润,眉毛也是浓浓黑黑的,看起来格外有精神,乌黑的长发编成了两道麻花辫儿,用红色的丝线绑的牢牢的,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要属她那两片薄薄的嘴皮子,活泼的紧,仿佛没个闭的时候,随时随地都准备吐出话来。 “这孩子催什么,这天色还早呢。”徐大叔圆胖的脸上堆起笑容,转头和善的对苏清婉喊道,“不急啊清婉,慢慢儿走。” “清婉你别怪婶子多嘴,那样的人家,咱们高攀不上呀。”徐大婶上了牛车,犹疑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劝。 “婶子你说的对,往后我会踏踏实实好好过日子。”苏清婉依旧笑眯眯的,一边手一撑,轻巧的坐上了牛车。 徐大叔驾轻就熟的赶起牛车,牛车“吱吱呀呀”的开始顺着街道,缓慢的往前走。 “是呀你还有你的小天天呢,你这成日价儿在外面追男人,让你儿子咋办呀?”月荷咋咋呼呼,神采飞扬的说着,“虽然不知道小天天的爹是谁吧,你也不能这么对他呀,他幼小的心灵会有阴影的,哎呀真是可怜死了可怜死了” “月荷!你这死丫头,瞎说些什么东西。”徐大婶好不客气的一声喝,扭过头来,狠狠的白了月荷一眼。 “没事的大婶,月荷说的也是事实。”苏清婉不以为意的笑笑,口气真诚的道,“以前清婉是有很多不靠谱的地方,但是以后不会了。” “咱家这丫头就是嘴巴毒,没啥坏心眼。”徐大婶听苏清婉这么说,欣慰的笑,随即又不客气的戳了戳月荷的脑袋。 “是啊,小时候清婉没裤子穿,都是穿月荷的裤子,我两就是一个裤衩长大的姐妹,哪里会生她的气呢。”苏清婉想到那些回忆,心里涌过一小股暖流,脸上也笑嘻嘻的。 苏清婉的态度,让月荷一头雾水,以前的苏清婉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她有点慌了,摇着苏清婉的胳膊,一脸哭兮兮,“清婉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是不是被那个顾府的人给刺激了” “没有没有好着呢,谁敢刺激我。”苏清婉赶忙拍拍月荷的胳膊,脑袋上却是挂下了三根黑线。 “你,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月荷指着苏清婉,急的都有些磕巴了。 “那我以前是咋样的?”苏清婉托着腮,欣赏着路边乡村景色,饶有兴致的偏了偏头。 “恩”月荷认认真真的掰着手指头,“好色,嚣张跋扈,盛气凌人又懒又馋爱和我抢东西” “有吗”苏清婉汗颜,原来本尊的形象是这样的啊,不过这个月荷的个性,还真是一条马路直到底啊!这么不给面子的直接。 牛车渐渐离开了县城的街道,上了乡村土路,也就越发的颠簸起来,不过徐大叔赶车赶得慢,这颠的倒也十分惬意。 苏清婉坐在简易木板车厢里,仰头望着蓝天白云,心里止不住一阵惬意,正值暖春,午后的空气里充斥着阵阵花香和青草的芬香,十分清新,夹杂着泥土淳朴的气息迎面而来,让苏清婉无比的放松,春风肆意的吹拂,仿佛要多催人生出一些毛发来。 苏清婉揉揉头,笑嘻嘻的凑过去,熟稔的拎起月荷的一条辫子绕了绕,“月荷,方才我在顾府,不小心摔了一跤,有些事记不太清了,你给我说说好么?” “啊,你摔着了么,真是,多大的人了走路还不看着点儿!好啦好啦,我说给你听,对了你把我忘了倒不打紧,没把你儿子给忘了吧哎呦哎呦,轻点,你别扯!” 月荷一边嘻笑,一边唧唧喳喳的给苏清婉讲起这个时代的事情来,虽然她扯得东南海北的,但是苏清婉却听得很是认真,一双清冷如溪水的眸子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洞若观火,她初来异世,要想好好儿的生存下去,不让人怀疑她的真实来历,她就不能放过每一个重要的信息,谁知道若是被怀疑了,她会被沉溏还是当怪物烧死,想想都可怕的紧。 第3章 儿子 终于,加上苏清婉脑中不甚完全的记忆,以及月荷所描述的,苏清婉渐渐搞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一听,苏清婉却吓得差点从牛车上摔下去! 原来,她穿越到的这个国家叫做大曌国,而她是西梁县苏溪村人氏,年已二十的她,却是个好吃懒做的村姑,这么大了还依靠着娘亲和哥哥一家过活,而且她未婚先孕,有一个五岁的儿子,更可怕的是,这孩子他爹是谁,本尊都不知道! 因此,苏清婉在整个苏溪村一带,都是声名狼藉的。 白添个儿子也就罢了,可是,这身材是咋回事?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白白嫩嫩的,在贫苦的农村,能拥有这样一双雪白细腻没有老茧子的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本尊真是懒得没救了。 又捏了捏堆在肚子上的三层肚腩,看着那三层厚厚的肥肉,随着牛车的晃动而微微颤抖,她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妈蛋!还老娘的小蛮腰,还老娘的魔鬼身材! 见苏清婉死死的盯着自己的三层轮胎,目光可怕,月荷不禁打了个寒颤,忍不住拍拍苏清婉,“喂,清婉你是不是饿了?” “我不饿。”尴尬的摇头,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噜”一声,苏清婉的脸色变了变,这是什么肚子?吃,吃,再吃肥死你! “哎呀你饿了你就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饿了,来,给你!”月荷挤眉弄眼,从布包裹里翻出几个撒着绿葱的烧饼,在苏清婉的面前使劲儿晃了晃,脸上挂着献宝似得笑容。 “你吃吧。”苏清婉咽了口口水,干笑了笑,坚决将头扭到一边。不知为何,在现代对大鱼大肉都腻味了的她,却觉得此时的烧饼香气很是诱人,她把这当做是这副身体的本能反应。 “清婉丫头今儿个怎么还客气起来了。”徐大婶慈和的笑,清婉回以微笑,却并不解释。 “连武记的烧饼都不爱吃了,可怜的孩子,一定摔坏头了。”见苏清婉态度坚决,月荷挤挤眼,大口大口的吃起来,那表情,很是陶醉。 西梁县的县城离苏溪村并不算远,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苏清婉一路和徐大婶一家闲唠着,很快就看到了记忆中的村落--苏溪村。 苏溪村风景秀美,环山绕水,一路行来所见的景色都让苏清婉惊叹,这里共住着三百多户人家,民风也比较淳朴,只是多以种田为生,外出务工的少,自给自足,因此也比较守旧落后。 徐大叔赶着牛车进了村,一直将苏清婉送到了自家门口,老牛挥动着尾巴,停了下来,徐大叔咧着一嘴黄牙,“到了。” 苏清婉赶忙跳下牛车,一脸感激,“徐大婶,大叔,多谢你们送我回来。” “咳,清婉丫头还跟大婶客气,快进去吧,娃儿肯定巴望着你。”徐大婶摆摆手,徐大叔这才赶着牛车缓缓走了,徐大婶家在村西头,离苏清婉的家还是有一小段距离。 苏清婉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几间破败简陋的瓦房,向前走了一步,忽然有些迈不开脚了。 眼前一溜两间砖墙瓦房,很是破旧,门口还带着大院子,院子都是用木篱笆桩子拦起来的,围的形状倒还算规整,看起来还蛮结实,木篱笆上生出些绿色藤蔓植物,爬满了篱笆墙,绿意荫荫的很是养眼。 想到自己上辈子还是个老处女,这辈子忽然跳过了成亲生子的阶段,凭空冒出了一个五岁的儿子,苏清婉抚了抚额,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不用自己辛苦怀胎十月也挺好。 一道小炮弹似得身影忽然冲了出来,一个小小身板的孩子扑了过来,伸出嫩嫩的小手,一把紧攥住她衣角下摆,“娘亲!你回来啦。” 低头一看,“噗”一声,苏清婉差点笑出来,眼前扬起的这张稚气的小脸,却是糊的像个小花猫似得,脸上脏兮兮的,好像才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似得,但是那双黝黑深邃的大眼眸,还是遮掩不住的灵气闪闪。 “你是小挖煤工么?瞧这脸上脏的。”伸手刮了一下天天的鼻头,苏清婉心里忽然有点酸。 苏清婉知道,本尊是个超级懒婆娘,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加不可能照顾好这个孩子,瞧这孩子身板瘦得跟块排骨似得,明显的营养不良,好在孩子还小,还有纠正的机会。 “娘亲,什么是煤工?”天天扑闪着大眼睛,脆生生的追问。 “以后娘亲再教你这个。现在,赶紧的去洗脸洗手。要做讲卫生爱干净的好孩子,懂吗?”苏清婉揉揉儿子本就凌乱的鸡窝似得头发,有板有眼的教训着,一伸手,就把小小的身子拎进了院子里。 这孩子,实在是太轻了!这本尊是怎么照顾孩子的,自己都成三层轮胎的欧巴桑了,儿子却身无二两肉,搞得跟平民窟出来似得。 苏清婉扫视一圈,虽然她的瓦房和哥哥一家的瓦房是并排着的,但是两家的院子还是分隔开的,打眼一瞄,院子里乱七八糟的犹如猪圈,在院子的一角,堆放着许多的垃圾杂物,占据了很大的空间,使得原来很大的院子一下子拥挤起来,鸡笼子里是空的,地上居然还散布着臭袜子,破布头,也不知道这些垃圾堆放了多少年了,经年累月,发出阵阵陈年的恶臭,院子里有隔出来的一道花渠,泥土上却只有欣欣向荣的杂草,院子左面堆放着一排排花盆,参差凌乱,走路一不小心就会踢到脚,而且那花盆的花草全部都枯萎了,毫无生机,晾衣杆乱七八糟的横着,随时都可能会绊到脚。 利落的挽了挽袖口,苏清婉扶额,有的忙了!改变就从这个院子开始吧。 “讲卫生爱干净?”天天一落地,小嘴就夸张的成了o型,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着,满是震惊。 “臭小子,你要不要这个表情?娘亲洗心革面了,不行么?”苏清婉一叉腰,好气又好笑。 ------题外话------ 好吧,没有收藏,桑心了求收 第4章 小院 孩子都是敏感又聪明的,一看天天都是个鬼灵精的模样,不过这样的孩子适应力强,也比较容易接受新鲜事物,不错,以后有了她苏清婉,他们的生活必大不相同。 “娘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天天都听娘亲的。”天天立马扬起阳光的灰土土小脸,笑的有牙没眼。 “乖宝。下次不许弄的这么脏。”满意的点点头,苏清婉边说边找着打扫院落的工具。 “都是跟球球玩儿,它把天天蹭的一身脏,那个坏家伙。”天天嘟了嘟嘴,迈着小短腿,拉着苏清婉跑向一排花盆,“哼,现在知道做错了事,躲起来了。” 球球?苏清婉这才记起,他们的确是收养过一条流浪狗,没事就爱把自己缩成一只球滚着玩儿,所以取了个名字叫球球,虽然有点懒有点呆,却是儿子天天最心爱的宠物。 苏清婉蹲下身,眼尖的发现,花盆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拱。 “原来罪魁祸首是你呀小东西,快出来。”苏清婉叫道,“球球,出来。” 那毛茸茸的小东西,躲在一排花盆后面,摇着尾巴,窜来窜去,不时探出小脑袋,偷看一眼,不时“呜”的一声,叫的苏清婉一身鸡皮疙瘩都下来了。 苏清婉有些失去耐心,快步过去,顺手拿起一根晾衣竹竿,沿着花盆,‘砰砰磅磅’一顿敲,这“敲盆震狗”,一下子把可怜的球球吓晕了,苏清婉瞅准机会,三步并做两步过去,将球球一把揪了起来。 “抓到你了!”苏清婉露出一个无比‘和善’的笑容,球球抖了抖,套拉着,全身的毛都吓趴下了。 看着缩的黑煤球似得球球,苏清婉摇头,“这么脏,应该给你好好搓搓,老实点,不然把你丢猪窝里去。” 那威压的眼神,吓得球球愈发老实了,乖乖的由着苏清婉折腾。 “娘亲,球球不爱洗澡。”天天大眼骨碌碌的转,表示担忧,“上次丫丫想给它洗洗,结果球球弄的她一身都是水,哭着跑走了。” 苏清婉翻个白眼,哼了声,“不怕,娘亲会让它喜欢的。” “咱家有水缸吗?”苏清婉顺着天天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个半人高的大水缸,水缸就放在厨房的外面。苏清婉立即推开霉烘烘的厨房门,去厨房里翻找了一通,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只木桶,皂角粉,还有一只不知什么毛做的刷子,她打开水缸的木盖,用木瓢将木桶里装满了水,然后就将木桶拎到了院子中央,接着就开始先给天天洗脸洗手。 洗完天天,苏清婉又拽过一旁乖乖晒太阳等候的球球,挥舞起毛刷,蘸着皂角粉,一顿猛刷。 “娘亲,你好厉害,球球听得懂你的话。”天天半蹲着,笑眯眯的安抚揪着脸的球球,“球球,你要乖,娘亲都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丑的娘亲都不喜欢了,娘亲不喜欢,天天就不喜欢。” 半个时辰后水桶里的水已经变成了黑色,浓如墨汁。 一人一狗,精神倍增,改头换面的站在苏清婉面前,接受苏清婉的检阅。 洗干净小脸小手的天天,阳光下的小包子脸熠熠发光,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五官精致的不像话,西瓜头似得一排刘海齐刷刷的,软软覆盖在白瓷般的小额头上,很是可爱,两道墨色的小眉毛下面,镶嵌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眸,星子般一闪一闪,虽然身板有点瘦小,但是下巴微扬,挺直的小背很有气势,竟然隐约有一种贵气散发,浑然天成的气质。 苏清婉看着儿子,都不禁呆了一呆,没想到这孩子洗洗干净,还真是俊美的了不得,非但不土气,简直就像个下凡的小仙童,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基因这么好?! 再转头看到球球,苏清婉的嘴张的更大。 方才还黑乎乎的一团,现在却是白闪闪,浑身毛色雪白,没有一丝杂毛,乳白的奶酪色,漂亮极了,配上那慵懒的神态,迈动的模特步,犹如一只高贵精致的波斯猫儿。 啊呸,不对,这是什么破比喻,球球是只狗,苏清婉坚信。尽管它经常死皮赖脸的钻到哥哥家院子里,和隔壁那只叫甜妞的猫儿同吃同睡,那也不能改变它是只狗的事实。 不过,对于一只没啥高贵血统的流浪狗来说,能长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 清理完了天天和球球,苏清婉趁着天色没黑,便开始着手收拾这个农家小院,天天也在乖乖的帮忙,拿着苏清婉给的一块小抹布,这里擦擦,那里抹抹。苏清婉先把所有的垃圾杂物都清理了出去,然后清理鸡笼子,挥舞着大扫帚扫院子,清理花渠,拔杂草,理花盆,顺晾衣杆,等等 大半个时辰后,苏清婉气喘呼呼的抬头,欣慰的看到,参差凌乱的院子整洁一新,经年累月的恶臭也消失了,院子外清新的春风一吹,小院子里开始洋溢阵阵迷人的花香。哦,她终于可以放心的呼吸了。 苏清婉来不及欣赏,又一头扎进了屋子里,狠狠的下了决心,她才打开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不出所料,门窗紧闭,光线阴暗,一股子霉味和馊泔水的气息,拼命的往鼻孔里钻,简直能把人呛死,苏清婉只能感叹,真不知道本尊和天天,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里活下来的,简直是脏乱差! 苏清婉赶紧的将所有的门窗打开,顿时,新鲜流动的空气,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冲刷着屋子里积藏的霉味,温暖的阳光也照射进来,屋子里顿时亮堂了不少。 这间瓦房分为三间,中间是堂屋,堂屋很深,有个小门通到外面,外面是一口水井,堂屋里摆有一张简易的四角大木桌,还配有四把高脚凳子,苏清婉走上前摸了一下,这桌子倒是不错,结实耐用,虽然样式简单但是做工很好,细节处一丝不苟,不由想起这是本尊的大哥给她打造的,看的出来是花了些心思的。 ------题外话------ 新文求收,求评论 第5章 猪窝变样 苏清婉心中有些淡淡的感动,看来虽然这具身体里换了一个灵魂,但是血缘亲情的东西却是割舍不断的。 不过指尖摸到的这厚厚的一层灰,还真是让苏清婉一头黑线,本尊的懒可真是名不虚传。 苏清婉看完堂屋,又挨个将房间里看了一下,东西两个房间,苏清婉带着天天住在较大的东屋,东屋里除了一张老式的雕花大木床,还摆放着一个残旧的梳妆台,旁边挨着一溜大小不等的木箱子,地上的一个大木盆里,堆放着各色臭气熏天的衣物,从发出的恶臭来看,绝对已经放了超过,上面还黏着无力挣扎的小昆虫,挂下的蜘蛛丝让她想到了西游记里的盘丝洞,地上和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摆放着很多没用的东西,破棉絮破衣服之类,堆得跟个仓库似得,隐约还看到小强嚣张的爬来爬去,仿佛在开宴会,看的苏清婉后背一阵阵毛骨悚然。 被小强藐视的苏清婉很是气愤,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优秀医生,她虽然没有洁癖却很爱干净,最不能忍受这样的潮湿和脏乱差,简直像个原始洞穴嘛,这样的地方怎么住人,太容易滋生各种细菌了。 “娘亲,你怎么啦?是不是天天又做错了事?”看到苏清婉嘴角套拉着,跟在苏清婉身后的天天,伸出小白手,怯生生的拉了拉苏清婉的衣裳后摆。 苏清婉低头捏捏包子脸,深呼了一口气,嘴角扬了扬,“娘亲没事,娘亲只是想给天天一个干净整洁的家,我们的家。”天天到底是个孩子,虽然鬼灵精,但看到娘亲生气,还是会害怕呢。 “恩,天天帮娘亲一起打扫。”天天顿时高兴了起来,松开苏清婉,自觉的去拿抹布扫帚等工具。 三个时辰后,瓦房里里外外,包括厨房都打扫干净。 苏清婉满头大汗,恨不得瘫在地上,不禁感叹这副身子还真是不经用,此时身上的衣服湿哒哒的黏在了身上,将三层肚腩勾勒的特别明显,让苏清婉略觉尴尬,不过扫视一圈,已经变得窗明几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屋子,她忍不住唇角上翘。 再瞧一眼同样满头大汗的儿子,大眼睛亮铮铮,淋漓的汗水将一圈西瓜头似的刘海黏在小脸上,小模样很招人疼,苏清婉有些感动,伸出手,使劲儿揉揉儿子的头。 母子两互瞧一眼,都不由的笑了起来,这笑很喜悦也很自豪,因为这是他们共同的家。球球不知何时也跑了进来,在他们身边蹭来蹭去,很是亲昵。 儿子的头发很柔软,苏清婉揉的有些上瘾,正揉的痛快呢,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人声,苏清婉赶忙走了出去。 月荷站在院子中央,拎着个篮子,一脸震惊,嘴巴大张,几乎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清清婉,你这猪窝咋变样了?” “呵呵,还不错吧?”苏清婉也不恼,颇为自豪的挺了挺胸,她知道这月荷就是个口没遮拦的,其实对自己一直不错。 “岂止是不错?!”月荷的圆脸盘子上浮现出惊恐的表情,忽然上前,一把抓住苏清婉的胳膊,声音苦兮兮的,“清婉,他们把你咋的了?顾府的人是不是欺负你了?” “奶奶的,要是他们欺负你,我徐月荷说什么也要给你讨回公道。” “没有的事。”苏清婉连连摆手,赶紧安慰,“我只是给顾夫人送绣品,顾夫人一向欣喜我娘的手艺,哪里会纵容下人为难我?放心啦,没事。” “哎呀,我说的不是顾夫人,是顾二少!他那个人,看着就阴森森的不像个好货,我都给你说了多少次,叫你不要去招惹她。”月荷急的一跺脚,靠过来急吼吼的问,“他奶奶的,你到底看到他没?” “这个嘛没有,那么多人伺候着,我哪里近的了他的身。” 月荷这么一问,苏清婉嘴上敷衍着,面上闪过一阵不自然,脑子里突兀的闪现出一些美男出浴的画面,那身材真是好到爆,精壮结实,性感的肌肉该死,就是为了这个,她才差点被顾二少灭口吧?不,忘掉,赶紧忘掉,她坚决不会承认她看光了某男的身子,何况一个大男人让人看了就看了,又不会掉块肉,不会这样就要灭口吧,真是变态。 “也是。”月荷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一抬头,吓一跳,“你流鼻血了” “额最近火气有点旺。”苏清婉干笑了一声,立即仰起头,想到没有棉花球堵塞出血孔,她立即指挥着月荷拿来了冷水毛巾敷额头。这肯定是本尊的身体,对那个神马顾二少迷恋太深。 “咦,真的不流了。”月荷惊讶。 “这样做,能让鼻子附近血管收缩,减少流血量。当然就止住啦。”苏清婉笑笑,提醒道,“对啦你来找我什么事?不会就是为了八卦白天的事吧。” “是我娘,担心你娘俩没东西开伙做饭啦。”月荷白了苏清婉一眼,把放在地上的篮子递过去,掀开篮子一角,露出白生生的鸡蛋,“喏,自家的鸡蛋下的蛋,吃着可香哩我娘攒的,都给你送来了,我娘说你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 苏清婉接过那一小篮子土鸡蛋,感动道,“替我谢谢徐大婶,就说清婉以后一定会报答的。” “咳,说这个做什么!一点儿都不像你哈哈。我回去了。”月荷说完,便甩着两条麻花辫往回走,苏清婉一直送她到院子口。 苏清婉和天天经过几个时辰的劳累,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肚子一直“咕咕唧唧”的唱空城计,苏清婉把篮子拎到了厨房里,就琢磨着准备晚饭来吃。 搜刮了一通,总共也只找到小半缸米,还有一袋面粉,还有些葱蒜,苏清婉有些傻眼,这个家里还真是够穷的!要不是经常接受哥哥娘亲和乡亲们的接济,她和天天早就饿死了吧。 ------题外话------ 目前一日一更,更新绝对稳定,放心收藏跳坑,求票求收各种求,亲们多支持,o(n_n)o 第6章 哥哥 将土灶上的锅刷干净,添了柴火烧热,加水煮饭,苏清婉做了点米饭,还隔水蒸了炖蛋,不一会米饭的香味就蒸透出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土鸡蛋特有的浓郁香味,揭开厚重的锅盖,雪白的米饭香砰砰,木架子上的炖蛋滑溜溜,上面撒着豆瓣酱料和翠绿色葱花。 苏清婉和天天饱餐一顿,虽然由于食材不多做的很简单,但是两人却吃得格外香,天天把碗底的饭粒都扒拉的干干净净的,直嚷嚷好吃。 看着儿子心满意足的小脸蛋,苏清心里油然而升一种简单的幸福感,儿子一点也不挑嘴,这让她做娘的心里也很开心。 吃过晚饭,苏清婉母子爬上擦得亮闪闪的雕花床榻,倒头就睡,不一会,太累的两人就发出了均匀的鼾声,球球蜷缩在床脚,也美美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苏清婉早早就起床了,顺带也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天天拎了起来。 天天靠着床沿,半闭着眼,歪着头,薄薄的鼻翼翕动着,困困的样子很是可爱。 “不要给我闭着眼睛装睡,起来,穿衣,洗漱!”苏清婉立马拿出做娘亲的架势,很是威武的命令。 “娘亲现在还早呢,你就把天天给抓起来了?”天天揉揉眼睛,小身体立即站直了,扒拉开窗子瞧了瞧,打着哈欠,“娘亲你瞧,天都还没亮。” “这还不亮?非要太阳晒屁股才叫亮?鸡都叫了三遍了!苏小天我郑重的告诉你,你的懒日子已经到头了,不对,是我们的懒日子已经到头了,从今天起你必须跟娘一起好好奋斗。”苏清婉说的气势凛然,天天听得目瞪口呆,那呆呆的小摸样儿,惹的苏清婉差点忍不住又去捏他的包子脸。 “遵命娘亲。”天天乖乖的点头,虽然娘亲说的话他并不完全听得懂,但是娘亲说的一定都是对的。 “恩很好,小孩子就该有礼貌。”苏清婉满意点头,捏捏儿子的小肥脸,“为了奖励你,娘一会给你做好吃的。” “娘亲最好了!”天天笑眯了眼,小身板凑过去,搂着苏清婉脖子,“吧唧”就是一口,麻溜儿滑下床,屁颠颠的去洗漱。 “这傻孩子。”苏清婉叠好床单,走出堂屋的时候,就看到天天已经梳洗的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一排乌亮的刘海,一丝不苟的贴在嫩白光洁的小额头上,俨然一个小帅哥样。 还是个臭屁爱美的家伙。苏清婉笑,去后门的水井边洗漱完毕,便穿过堂屋,快步进了厨房忙碌了起来,很快就响起了锅瓦瓢盆齐奏曲。 不一会儿,美味就出锅了,苏清婉正准备喊天天过来吃早饭,就听到院子里的木门被人推开,有人进来了,伴随着一道熟悉的男声,“妹妹!妹妹!快起床,哥给你送点菜来了。” “来了来了,哥,马上来。”一听就知道是本尊唯一的一个哥哥苏靖山,苏清婉赶忙解下围裙走出去。 苏靖山看起来比苏清婉大不了几岁,或是常年劳作的缘故,体格健壮的像一头小牛,个子足足比苏清婉高了两个头,身材魁梧,国字脸,有棱有角的脸很是英气,坚挺的鼻子上,是一双坚毅正直的眼睛,一看之下,就会让人生出一种可靠踏实之感。 苏靖山是个木匠,早年拜在一个很有名的木匠师傅名下,出师之后,成为了村里的手艺人,那做木工的手艺,在十里八乡都是很有名的,家里还种着几亩薄田。不过他做木匠得来的银钱,很多都私底下接济了苏清婉,想到这,苏清婉又有点内疚。 “哥,早啊。”不知道为何,看到苏靖山,苏清婉心里就觉得亲近,笑眯眯的走过去。 这一句,差点把苏靖山这个大汉吓趴下!他压根没想到苏清婉会这么早起床,更没想到,苏清婉会这么亲切的和她这个大哥道早安,往常无论他这个大哥怎么掏心掏肺,这妹子不都是翻白眼,拉个脸,理都不理,他这颗热忱的心碎了又碎,本以为这一辈子都是这样了,没想到今儿个这么反常! 苏靖山下意识的抬头,往天上瞄了瞄,嘴里喃喃,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了,妹子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哥,你怎么了?”苏清婉觉得好笑,不过怎么也不能让人看出端倪,她立即装作一脸茫然,随手接过苏靖山带来的篮子。她翻了翻篮子,是一些地里的新鲜蔬菜,土豆菜瓜之类,还有两个新鲜的热包子,白胖胖的躺着,暖呼呼的冒着热气。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妹妹你今天有些不一样。”苏靖山搓着大掌,扭捏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一急,舌头都打结了。 “还,还有这院子?哥哥方才以为是走错了人家。”苏靖抓抓头,环顾四周,一脸疑惑,“娘来过了?” “哥,你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这点小事儿,哪里劳烦娘动手。”苏清婉气定神闲的笑,自己这哥哥,倒是憨萌憨萌的可爱。 “哥哥,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做了点早饭,一起吃吧。”苏清婉心中感动这个哥哥一大早就给自己送吃的,热情的拖了苏靖山往堂屋走。 “不,不了哥一会回去吃就行,你嫂子做了早饭。”嘴上推脱着,脚却已经不由自主的跟着苏清婉往堂屋里走了。 稀奇啊,自己这懒妹妹,居然学会自己弄早饭了,还邀请他一起吃,苏靖山实在忍不住好奇。而且他知道妹妹家里根本就一点儿存粮也没有,顿顿都是糊弄,饿极了大多都是到他和娘亲那去蹭饭,他想看看,妹妹到底做的什么? “既然到了我这儿,当然得尝尝妹妹的手艺才准走。妹妹这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材料有限,哥哥你就将就着吃些。一会妹妹还有事要请你帮忙。”苏清婉笑眯眯的带着苏靖山进了堂屋,请他在饭桌边坐下。 桌子擦的一干二净,光可鉴人,上面摆放着一个蓝花盘子,盘子上是一张张香喷喷的鸡蛋饼子,那饼子煎的两面金黄,煞是好看,另一个大汤汤碗里盛满了疙瘩汤,香气浓郁勾人,看的苏靖山眼都直了。 ------题外话------ 各种求_ 第7章 种田 “舅舅,这些都是娘做的呢。”天天爬上饭桌,得意洋洋的炫耀。 “乖乖吃你的饭,这么多吃的也堵不上你的嘴。”苏清婉筷子一伸,敲敲天天的小瓷碗,宠爱的夹了一张薄薄软软的鸡蛋饼子给他。 “哥哥,来,喝碗疙瘩汤。”苏清婉盛了一碗汤递过去,语气关切,“你一会子要下田,多吃点。” 苏靖山颤颤的接过汤碗,低了低头,差点激动的热烈盈眶,妹妹居然知道打扫屋子了,还会做饭,还做的这么香这么好吃,妹妹嫁出去有希望了。 吃完了早饭,日头越发亮了,苏靖山便赶着要去下田,便问苏清婉有何事要他帮忙,苏清婉便告知了他自己想随他一起去下田的想法。 苏靖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妹妹啊,下田辛苦,你歇着就行,哥哥养活你。”苏靖山头摇的像拨浪鼓,赶忙苦口婆心的劝。这种田是男人家的事情,怎么能让宝贝妹妹去干这种粗活。 “哥你别拦我,我和天天要过日子,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你家里负担也不小,娘,丫丫和大嫂也指靠着你呢,何况我天天这么闲着,都身体也不好,种田也是适当的锻炼,能强筋健骨。”苏清婉笑盈盈的,态度却很坚决。 “那也成。妹妹你想种什么?”苏靖山抓抓头,只得答应,对这个妹妹,他向来都是言听必从。 “种些蔬菜吧,天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多吃些绿叶蔬菜。”苏清婉想了想,抬头的时候已经有了主意。考虑到现在开春没多久,天气乍暖还寒,好种的东西就不多,吃果实的菜生长周期较长,绿叶菜就是首选了,能早早收获。 “那好,去哥家里,拿些农具种子给你。”苏靖山拍拍胸脯,声音响亮,“哥哥教你种。”妹妹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可是舍不得她吃一丁点儿苦头。 苏清婉带着天天,随着苏靖山进了他家,丫丫和苏靖山的婆娘凌采虹正在小院子里吃早饭,丫丫梳着两根朝天的羊角辫儿,一笑就咧开嘴,露出两颗大兔牙,水灵灵的倒是可爱,看到苏清婉低低的唤了声:“姑姑。” 凌采虹对苏清婉的脸色可就不怎么好了,虽然苏清婉很客气的和她打招呼,但是她却装傻充愣就当没听见,当听到苏清婉要去下田,更是嗤之以鼻,一脸的不屑。 凌采虹是一张倒挂葫芦脸,这面相看起来便是有些尖酸刻薄,为了苏靖山时常接济苏清婉的事儿,没少跟苏靖山吵闹。 苏清婉也不理会她,拿上农具和几大包种子,跟随着苏靖山出了门。 “哎,靖山,靖山,你不吃早饭啦?”凌采虹赶忙追出几步,扯着尖嗓门喊道。 “吃过了,在妹妹那儿吃的。”苏靖山摸摸饱饱的肚子,丢下一句就走了。 凌采虹满脸疑惑的回头,手里的筷子得了得门牙,琢磨起来,“丫儿娘没听错吧?你爹说啥,吃过了,还是在苏清婉那里吃的,苏清婉能给他吃啥,唰锅水?不对呀,她连锅子都懒得刷” 苏清婉可不知道凌采虹的纠结,此时她正带着天天,心情愉快的漫步在苏溪村纵横交错的乡间土路上,小不点儿跟在娘亲屁股后头,快速的迈动着结实的小短腿,努力跟上苏清婉和苏靖山的步伐。 虽然苏清婉再三推辞,但是苏靖山还是不由分说的扛起了农具,苏清婉在后面看着哥哥宽厚的背影,不由的感叹,有个哥哥真是幸福啊,没有男人算什么?她有宽厚的哥哥,还有个聪明机灵的小包子。 虽然说她还有点怀念现代的生活,但是这样的日子也不错,这里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有的只是山清水秀,还有需要自己的儿子,远离了辐射,远离了空气污染,远离了在医院忙忙碌碌的那种快节奏生活,她要努力适应这里,为了自己的家人,也为了过一过自己梦想中的生活,穷,她不怕,她相信凭借自己的聪慧,一定能混得风生水起。 心情愉快的哼着歌儿,一路和三五成群走过的村民热情的打着招呼,在村民讶异的眼神中,苏清婉终于到了地头。 苏清婉家的三亩干田地,早就荒废已久,里面杂草丛生,跟周围欣欣向荣的田地比起来,真是凄惨落魄的紧,哥哥教了苏清婉种地的方法之后,便走到不远处自己家的田地里,娴熟的耕种起来。 “天天,别干看着,快来帮娘除草。”苏清婉拍一下天天的小屁股,率先卷起裤腿袖管,麻利的下田拔草,天天也有样学样,小屁股撅的老早,一把把的揪着杂草,扯了扔到田埂里。 苏清婉正拔得起劲儿,冷不丁背后冒出一道粗犷揶揄的女声。 “呦,这不是苏家妹子嘛,稀奇稀奇。你也会种田啊?” 苏清婉抬头一瞧,原来是住在村中央的马兰花马氏,这马兰花大约二十七八的年纪,七年前嫁到苏溪村,生下一个儿子后没多久就守了寡,但好在夫家家底子殷实,她又是个能干的,将家里里里外外都料理的还算不错,如今就带着儿子虎虎,和公公婆婆住在村中央的大屋里。 这马兰花也不像苏溪村其他灰土土的村姑,她体格高大,身材丰满,胸脯鼓鼓的犹如两座小山,一头自然卷的长发,总是用一支凤头金钗盘在脑后,在苏溪村这种穷苦落后的小地方,能戴的起金钗的人,恐怕也只有马兰花了。她为人总是笑眯眯的,那双眼眸里透着精明能干。虽说马兰花家没有男丁,但马兰花却是和男人似得,有把子气力,种田也是个好手。 “清婉不会,这不正在学嘛,还劳烦大姐你教教。”苏清婉抹一把汗,弯了弯眉,一脸的虚心请教。 “哎呦我可没有这种能耐,你哥不是种田好手吗?找他。”马兰花赶忙摆手,丝毫不客气。她可不想跟村里这个最懒婆娘沾上什么关系! ------题外话------ 求收一切求 第8章 急救 苏清婉也不恼,她知道本尊好吃懒做的形象,一时半刻在村民们眼里也不是那么容易改观的,不过她有的是时间和信心,想着,她又猫着腰,用镰刀飞快的割除田地里的野草,虽然很累,但是泥土的气息和青草的香气让她觉得充实,何况种田非但能收获农作物,还能锻炼身体,还能减肥,她实在太迫切要把肚子上的三层肥肉都去掉了。 田地一点点开垦出来,翻了一遍地后,苏清婉就开始撒籽在地里,紧接着挨个给几亩地浇水,忙活了一天,直到日影西斜,终于完成,苏清婉这才直起身,捶捶酸痛的腰背,看着几亩田地焕然一新,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娘亲累了,天天陪着你。”天天看苏清婉汗流浃背,小脸上满是心疼,踮着脚尖要给苏清婉擦汗。 “没事的小傻瓜,很快咱们就有新鲜的蔬菜吃了。”苏清婉揉揉儿子的头,笑容愉快。 转头看去,苏溪村的整个村路都是宁静而有生气,晚霞满天,炽烈美丽,有老牛的“氓氓”声,有狗的“汪汪”声,还有孩子的哭闹声,已经到了晚饭的时辰,家家户户都已经冒起了炊烟,春风中送来了饭菜的香气,而下田的汉子们辛苦劳碌了一天,也都收了工,收拾好农具,谈笑着,三三两两的往家里走去。 苏清婉正要带着天天回家,却听到一声凄厉恐怖的尖叫声,听声音,正是马兰花的声音,马兰花家五亩田地,就和苏清婉家的相邻,因此这声音听得格外刺耳响亮。 不好!出事了! 苏清婉心里登时一个激灵,扭头一瞧,只见马兰花倒在田埂上,抱着腿,嘴里惨嚎连连,而他公公李老汉正围着她,一脸焦急,扯着被旱烟熏哑的嗓子不知所措的大喊,“来人,快来人哟,兰花被蛇咬了!救人啊!” 周围的乡亲们听到叫喊,立即围拢过来,聚在马兰花身边,七嘴八舌的出着主意。 苏清婉下意识的迈了一步,却猛然停住,等等,她已经说过,永不行医,怎么能违背自己的誓言呢,她重生来到古代的农村,就是想安安稳稳的过清净日子啊,可是,可是她真的能见死不救吗眉头越皱越紧,马兰花那凄厉的呼救声,却一声声扩大,冲击,苏清婉狠狠的攥紧了拳头,眼神猛然坚定起来。 虽然上辈子无辜死于医患纠纷,但是她是个医生,救死扶伤是她义不容辞的职责,当初她选择学医,一辈子都背负上了这样的责任,永远没法卸下!否则她心灵难安,她没法,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她的眼前消失,却什么都不做。 这么想着,苏清婉已经跨过地头,飞快的到了马兰花身边,用力排开众人,“让让,大家快让让!人命关天,让我看看。” 扛着钉耙锄头的众人正在为难,商量着派人去请村子里的赤脚郎中梗阳世过来,却冷不丁被苏清婉挤了进来,顿时大为不满,待得看清来人是村子里最懒名声最坏的苏清婉之后,一个个更加是吹胡子瞪眼,满脸怒容。 “胡闹,这里没你插手的事!快,去请梗郎中过来。”其中一个白发长者威压的瞪了苏清婉一眼,气势凌然的吩咐一个年轻人。 “哎。”那年轻人应一声,飞也似的向不远处的苏溪村跑去。 苏清婉一眼看见,马兰花的裤腿高高挽起,壮硕的小腿上有两个又大又深的牙痕,伤口已然肿胀起来,眼眸骤然一紧,糟了,是毒蛇咬伤!片刻都耽搁不得。 苏清婉立即撕下衣裳下摆的一根布带,正想上前,却被村民牛二拦住,“苏清婉你凑什么热闹?要是马大姐出了什么事,你可担待的起?” 苏清婉一回头,一字一顿的清冷道,“请梗郎中过来已经来不及了,我会一些急救,你们若是不相信我,就看马大姐死在这便是。” 苏清婉那犀利冰冷的眼神,那种从容自信的气势,仿佛生死了然于胸的沉稳,仿佛看透人间变幻的淡定,让围着的众多村民都是一阵诧异,只觉得自己眼睛出现了幻觉,明明脸还是那张脸,怎么气势就大不一样了呢。 众人摄于苏清婉的气势,一阵沉默,先前的白发长者忽然以手握拳,放在下巴处清咳一声,开口,“让苏家姑娘试试。” 白发长者在苏溪村颇为威望,他一发话,众人也就不再反对,苏清婉蹲下身,麻利的将手中的长布带扎在伤口靠近心脏的上端,拉紧,打结,动作娴熟无比,仿佛她已经做了无数次,看的众人一阵愕然。 “苏家丫头你会不会弄,不会可不能乱来啊!这可是烙铁头咬的,这种蛇可忒毒了!”李老汉在一边急的打转,干瘪的脸上满是质疑。 苏清婉面容清冷沉稳,头也不抬,“弄两桶凉水来,要快。” 苏靖山立马带着几个大汉,去不远处的溪流那取水,不一会就提着两桶水飞奔了过来,边跑边喊,“妹妹水来了。”不知为何,妹妹那荣光潋滟的小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自信,让他心里无端的兴奋起来。 马兰花面色苍白,哎哟哟的惨嚎个不停,以为自己快死了,激动的扭来扭去,大呼,“救命啊那死人耿老头怎么还不来!” “别乱动,保持冷静,你一激动,血液循环就会加速,毒素就会更快在你体内扩散。”苏清婉口气淡淡,却是说不出的威严,马兰花面色一变,屏息凝神,立即乖乖的动也不敢动了。 将马兰花被咬的小腿伤处浸入凉水中,逆行推挤,乌黑的毒液立即流了出来,估摸着大部分毒液都挤出来了,立即换一桶水,清洗伤口。 接着,苏清婉取出随身的绢帕,浸了凉水,湿敷在伤口上,处理好后,她才抬头,淡淡嘱咐,“马大姐的伤口必须立即用药,耽搁不得,大家抬着她去村里治疗,不能让她自己走动。绑带每隔一炷香的时间,要松开一会,否则她的腿容易缺血坏死。” ------题外话------ 求,一切求! 第9章 治疗蛇毒 没有人再质疑苏清婉,几个大汉立即找来一辆板车,抬起了马兰花,平放到板车上,板车“吱吱呀呀”响起,众人推着马兰花往苏溪村的方向走去,走了一半,众人就看到一个黄色长褂子的瘦削矮小的男人,背着手匆匆走来,正是村里唯一的赤脚郎中梗阳世。 这梗阳世在医术方面是个半吊子,会一点粗略的医术,却并不精通,饶是如此,在缺医少药的苏溪村,也是被村里人奉为神人了,对他恭敬有加,这梗阳世对自己的医术也很得意,走路抬头挺胸,十分威风,甚至还收了两个徒弟,铁蛋和铁羊这对兄弟。 除了这趾高气扬的三人,他们身后跟着的,就是派去请他们的两个村里汉子了。 板车顿时停下,马兰花的公公李老汉,一见耿郎中,仿佛见到了救星,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上去,急的一张老脸都皱巴了,“耿郎中你可来了,快给俺儿媳妇看看,俺孙子还小,家里全指靠着兰花一个人,兰花她不能死啊” 原本还躺着哼哼唧唧的马兰花,一见耿郎中也来了精神头儿,雀跃挥手,“哎呀耿老头,救我救我!痛死我了。”正挥手兴奋呢,被苏清婉冷幽幽严厉的眼神一瞪,马兰花立即吓得捂了嘴,乖乖躺下。 耿郎中昂着头,瞄了板车上上躺着的马兰花,那张倒三角脸顿时有些不好看,指着马兰花阴阳怪气,“哎哎哎,谁叫你们把马兰花挪动的?懂不懂事!还懂不懂事了!这能随便移动吗?回头人救不了,哼哼,你们可甭赖我耿郎中身上来!” “这是我的主意。”苏清婉走上前一步,挑挑眉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可置疑的威仪,“田里缺少药材和治疗工具,马大姐被毒蛇咬了,拖不得,我已经给她做了急救措施,一时不会有事。” 耿郎中一对三角眼转啊转,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苏清婉,一脸不屑,“你这女娃子年纪轻轻,懂个啥东西?” “话不能这么说,耿郎中你看,马大姐现在好多了。”苏靖山立即表示不服气,话里话外都是自豪,“都是我妹妹的功劳。” “哼。”耿郎中死死瞪了苏清婉兄妹一眼,走到马兰花面前检查了一下小腿,绿豆小眼里的不屑渐渐变得有些惊讶,瞬间闪过一丝恶毒的光。看不出来这个苏清婉还真有两下子,不过她一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他才不信这个黄毛丫头有什么本事能救人!敢跟他抢饭碗,他一定要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后悔。 众人抬着马兰花到了耿郎中屋里头,请耿郎中赶紧救治,耿郎中却是倚着门框,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山羊胡子,皮笑肉不笑,紧盯着苏清婉,“苏家丫头不是能耐么?我耿老头倒是要瞧瞧,她能不能治得了马兰花!” “事不宜迟,那就清婉来。”苏清婉也不介意他那嘲讽的态度,直接开始准备救治马兰花。毕竟被毒蛇咬不是小事,一丁点儿蛇毒都能要人命,苏清婉可不敢马虎。 村民们都好奇的围在苏清婉四周,伸长了脖子,观看这苏清婉怎么治疗,不时的发出怀疑的窃窃私语。 “师傅啊,您怎么能把这好事让给苏家那丫头呢?那丫头知道个啥!”圆胖胖的铁蛋凑过去,一脸不甘。 “铁蛋说的不错,师傅,她这是抢咱饭碗头。”身形瘦削的像根木棍的铁羊别过脸,一脸阴沉。 这铁蛋和铁羊这对兄弟,不学无术,又懒得种田,早年就是苏溪村的两个流氓混混,后来实在混不下去,就拜了耿郎中为师傅,倒也跟着耿郎中人模狗样的混了起来。 “你们知道个屁!”耿郎中狠狠扫了两个徒弟一眼,那张倒三角的脸闪过阴光,整了整自己黄色大褂那脏兮兮的衣襟,嘴角勾起算计,“这苏家臭丫头有几斤几两,这苏溪村谁不知道?就让她逞能去,若是她救不了马兰花,哼哼她也别想在这苏溪村混下去了,趁早带着那个杂种滚蛋。” 耿郎中让苏清婉给马兰花医治,自然是要存了要看苏清婉出丑的心思,这苏清婉表现的越无知越浅薄,才能凸显他耿郎中的医术高超不是?再者,耿郎中也自知自己的医术平平,平日里村民有个头疼脑热的,他也就是用些草药糊弄过去,反正那些草药也吃不死人,但是这毒蛇咬伤就大不相同了,搞不好是要死人的,这么棘手的事情,他自然推个一干二净,出了事也有苏清婉这个替死鬼担着,左右影响不了他耿大仙的声誉。 “师傅英明!”铁蛋和铁羊一脸恍然大悟。 苏清婉可没空去管耿郎中心里那点邪恶的算盘,她让人准备了一把锐利的小刀,在火上烧一下消过毒,快准稳的将伤口内的毒牙残留挑了出来,马兰花忍不住一声痛呼,一张四方大脸都变了形,汗如雨下。 马兰花的婆婆郭老太眼神发急,似乎有些不放心,刚想说什么,却被李老汉一个眼神制止了。苏清婉方才为马兰花急救的举动,让李老汉不知不觉的对她产生了信任。 “马大姐,你忍着点!”接着,苏清婉以牙痕为中心,用小刀划了个十字,用手从小腿的近心端,向伤口方向反复挤压,乌黑的残余毒液,从切开的伤口缓缓流出,边挤压,边用清水冲洗伤口,如此反复,半个时辰后,马兰花的痛苦呻吟小了下去。 “哎呀,老头子你瞧,兰花面色好转些了。”郭老太兴奋的一拍李老汉,围观的众人也更加热闹起来。 “郭婆婆,有茶杯吗?”苏清婉抬头,瓷白的额头上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那双黝黑清澈的眸子却是宁静沉稳,那么的让人信服,连她平日里好吃懒做的形象,以及那发福的体型此刻都被众人忽视了。 “有!有!我这就去拿。”郭老太立即点头,颠着小脚,快速的去厨房找茶杯了。 苏清婉接过茶杯,用火折子点燃一小团草纸,飞快的丢进茶杯内,手一盖,迅速将杯口扣在伤口上,使杯口紧贴伤口周围皮肤。 “苏家丫头,你这是?”李老汉不懂这是什么名堂,忍不住一头雾水的发问,众人也没见过这种方式,个个瞪大了眼,伸长了脖子,期待着苏清婉的回答。 “这是拔火罐,利用杯内产生的负压吸出毒液。比用嘴吸毒来的安全。”苏清婉微微一笑,耐心的解释。 确定毒素都已经清除了,苏清婉才吁了一口气,看马兰花的小腿还肿的老高,便取针,在马兰花的手上八邪穴和足趾间的八风穴上针刺了几下,以加速排毒退肿,又寻了些新鲜的半边莲,捣烂涂在了伤口周围。 这半边莲,是苏清婉在耿郎中的一箱子药草里挑拣出来的,倒也是现成的,省事了,只不过耿郎中的那张脸,却是越来越黑。 “哎呀,兰花的脸色好多了,兰花你觉得咋样了?”郭老太一边给马兰花擦汗,一边高兴的询问。 “咦,真的好多了,腿也没那么麻痛了。”马兰花顿时喜笑颜开,“苏家妹子,你真是神医啊!你救了俺一命!” “没什么,大家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苏清婉不以为然的笑笑,起身一本正经的吩咐,“毒素已经清除了,郭婆婆,要注意,马大姐休养的这些时日可以喝水,但不能碰酒。” “是是,多亏了苏家丫头了!你救了兰花,救了虎虎他娘啊,婆婆真不知道怎么谢你,这点心意你收下,别嫌少啊。”郭老太一连激动,话都说不利索里,颠着小脚凑到苏清婉身侧,说话间就往她手里塞了一串铜板。 ------题外话------ 亲们,每天一更,晚上5点求,各种求! 第10章 美男 “是,丫头你就收下吧!”李老汉在一边劝,干瘪的老脸笑成了花,露出一口被烟丝熏黄的牙。 “不用了婆婆,清婉哪里能收您的钱呢。马大姐没事最重要!”苏清婉笑眯眯的推辞。心里却盘算着,她要想带着一家人致富奔小康,利用她的一技之长,到县城里去开药馆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现如今她一穷二白,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哎呀真没想到苏家妹子这么能干!” “清婉妹子,我昨儿个脖子睡歪了,今儿疼了一天,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乡亲们一拥而上,热情的围住了苏清婉,苏清婉都淡定相对,也不嫌烦,一一解答乡亲们的问题。 “咳咳,各位乡亲。”苏靖山拉着天天,一眼瞅见苏清婉有些疲惫,连忙挤到人群中,护在苏清婉面前,一脸憨笑的拱手,“听靖山说一句,我家妹妹为了救马大姐的事儿累了一天了,到现在连口热茶都没来得及喝,大伙今儿都散了吧,啊,都散了吧。” 看妹妹这么本事,其实苏靖山比谁都高兴,但是看到苏清婉累了一天,他又忍不住心疼。 这一幕落到耿郎中和他的两个徒弟眼里,可就不是滋味了,耿郎中一脸阴郁的表情,气的鼻子底下的两撇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真没想到,原是想看这丫头出丑,谁知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反倒让她威风了一把。 “师傅,便宜这丫头了。”铁蛋和铁羊痛心疾首,紧盯着郭老太手里的铜板,气的脸都歪了。 耿郎中脸红脖子粗,跳将起来朝着铁蛋的头,就是一个狠狠的爆栗子,“为师平日里怎么教你们的?!蠢货,沉不住气,这来日方长,那丫头得意不了多久的。” “是是,师傅英明。”铁蛋哭丧着脸揉着头,恼恨的将目光盯向了人群中的苏清婉,他怎么也想不通,那个懒婆娘苏清婉,怎么忽然就变得这么厉害,连师傅都在她手里吃瘪了呢 太阳西沉,落下最后一丝亮光,月白色的一弯月亮爬上了树梢头,宁静的院落里响起了推开篱笆门的声响。 苏清婉牵着天天的小手,回到了家里,此时折腾了一天,苏清婉感到一身疲惫,好在马大姐一家热闹的邀请苏清婉和天天吃了晚饭,因此肚子里吃的饱饱的,不用做晚饭,倒是省事了。 “娘,要觉觉。”天天套拉着眼皮,小小的嘴大张,哈欠一个连着一个,显然,小家伙吃饱了就困了。 “困啦?”苏清婉揉揉天天柔软如新墨的头发,语气温柔,“现在还早,去里屋找球球玩会,娘马上就来。” 看来天天平日里就是缺乏运动,今日被自己拖着到田地里劳动了一天,就已经累得要趴下了,不过天天还是个孩子嘛,自己不能操之过急,要一点一点锻炼他。 前世的苏清婉作为一个医生,自然是很重视锻炼身体的,周末经常去健身房做有氧运动,还练习瑜伽,甚至还报了跆拳道训练班,因此她不仅身材苗条,曲线优美,身手也是十分矫健,曾经有一个小偷偷了苏清婉的钱包,被苏清婉整整追了三条街,最终一番打斗,制服了那个小偷,抢回了自己的钱包! 想到自己曾经的光荣事迹,苏清婉不禁嘴角上翘,十分得意,不过伸手摸到肚子上厚厚的三层肥肉,她顿时又笑不出来了,额头上尴尬的冒出三根黑线,不行!拳头不禁捏的紧紧的,她要减肥,重塑美好魔鬼身材,做一个妖娆辣妈。 天天迷迷糊糊的应一声,拖着两条沉重的小腿,往里屋挪去。 苏清婉看着儿子那迷糊的小样,不禁莞尔,感觉到身上黏黏腻腻的出了一身汗,她决定洗个美美的热水澡,再爬上床,蒙被子睡大觉。 西侧屋早已收拾一新,早就不是原来的仓库模样,屋里的陈设都擦得一尘不染,光可鉴人,因为暂时空置着,苏清婉就把它当成了浴房,准备好了热水,半人高的大木盆,皂荚膏子,还有用来擦身上的丝瓜囊子,舀水的木瓢,苏清婉关上门,褪下汗哒哒的衣裳,解开长发,享受的跨了进去。 热气蒸腾,暖暖的热水荡漾,包围着全身,令每一寸肌肤都无比熨帖,两条大白腿惬意的半翘在木盆外,晃晃悠悠。 一瓢又一瓢的热水,顺着乌黑的长发浇下来,洗去一身的疲乏。 洗完之后,一身轻松,皮肤光洁溜溜,苏清婉恋恋不舍的跨出木盆,伸手就往一边的小木凳子上抓,抓了半天,咦,空的? 苏清婉不禁扶额,糟了,她忘了拿布巾!这丢三落四的毛病,居然穿越了都没有改变。 忽然听到外头有响动,苏清婉一喜,扯着嗓子喊,“天天,给娘拿块布巾,就晾在院子里头的高背椅子上。” “咚--咚--咚。”有节奏的三下,不急不缓。 苏清婉赤着脚走过去,将门打开了一条缝,一只手伸了进来,正是她想要的布巾!那条晒的香香的碎花棉布巾。 苏清婉心头一喜,一把抓过了布巾,随即眉头却骤然拧紧,死死的盯住那只手! 那不是天天的小胖手,而是一只男人的手,那只手秀气,好看,修长,骨节分明! 该死! 苏清婉飞起一脚,“砰--”一声,飞快的踢上了房门,一边飞快的擦干穿衣,一边冷静的隔着房门问,“谁,谁在外面?” 门外隐约响起了男人清朗的笑声,“是我,猪头妹。” 猪头妹?你才是猪头,你全家都是猪头。 已经急急穿好所有衣物,正忙着蹬上鞋子的苏清婉,闻言顿时怔了一怔。 记忆中,会这么叫她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住在本尊隔壁的邻居,也是本尊一起光屁股长大的玩伴--牧绍闲。 记忆里,这牧绍闲总爱装酷,一身黑衣,长相俊美,是苏溪村第一大美男,和本尊算得上青梅竹马的关系,除了自己的哥哥,牧绍闲就是本尊接触的最多的男人了。 小时候的牧绍闲发育的晚,身材矮小,加上话不多有些内向,经常被同村的小孩欺负,小时候就长得人高马大又脾气很大的苏清婉,就经常揍那些欺负牧绍闲的小孩,一来二去,牧绍闲就和苏清婉成了朋友,直到现在,不过牧绍闲的老娘,就不太待见苏清婉了。 苏清婉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打开了西侧门的房门,透过水雾迷蒙,门口笔直站着的高大身影,正是牧绍闲。 初次看到这个男人,苏清婉还是惊艳了一把,懒洋洋的眼神都遮不住裸的打量,身形高大修长,足足比苏清婉高出两个头,裹在粗布黑衣裳里的身材却是紧实完美,微凸在外的锁骨很是性感。 往上看,却是一张轮廓精致的脸孔,俊美绝伦,五官也是精致的不像话,眼睛虽然是单眼皮,但是也很好看,带着些冷峻迷离的意味,紧抿的嘴角总是微微勾着,带着不明意味的浅淡笑意,两排浓密的眼睫毛刷子扇啊扇,惹人嫉妒,右眼底下还有一颗黑痣,平添几分妖娆之感。 这样的男人,不得不让苏清婉感叹,没想到这深山农村里也有美男!看来这苏溪村还真是人杰地灵。 更重要的是,苏清婉十分怀疑,当初的小矮子,是怎么突然长到这么高的,这个时代又没有肯德基麦当劳之类,难道他娘弄了什么激素之类的药物给他吃? ------题外话------ 苏溪村第一大美男出场了,亲们,求收求评论呀么么哒! 第11章 训练 而牧绍闲眸子里震惊的表情,绝对不会比苏清婉弱,不止是因为这万年猪窝终于清理的像个人样了,也因为眼前的女人。 就那么懒洋洋的倚在门口,眸光大胆,湿漉漉的长发蜷缩魅惑的披在肩头,一滴滴未擦干的水珠,顺着雪白的脖子滴落,濡湿了苏清婉肩头的布料,有那么一瞬间,牧绍闲感到惊艳。 片刻后晃过神,却觉得自己好笑,认识这个女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十多年,这样的感觉,还是第一次有。 “阿闲,你怎么来了?”苏清婉干笑了笑,做出热络的样子。努力回忆着本尊与眼前的人的相处方式,随即想起,本尊一直都是这么称呼牧绍闲的。 “喏,送这个。”牧绍闲从怀里摸出一个彩色花样的小纸包,送到苏清婉手里,接触到她的手指,感觉到一阵清凉。 “是糖角子,谢谢。”苏清婉打开小纸包,低头瞅了瞅,眯了眼笑。 心里却在腹诽,难怪本尊那么胖,原来爱吃糖,她怕发胖,这些还是留给丫丫和天天那两个毛孩子吃好了。 “谢?说什么呢笨丫头。”牧绍闲撇撇嘴,故作生气的瞪了苏清婉一眼。 “阿闲,你该不是就为了送糖角子来的吧?”苏清婉嘻嘻笑着,抬了抬眸,赶忙转移了话题。她毕竟不是本尊,这人和本尊又那么相熟,不要露出什么破绽,惹人怀疑才好。 “后天踏春,你去不去?”牧绍闲说的简明扼要,一脸无所谓,那双迷离的眸子里,却是隐约闪过期待。 “带小孩子春游啊,这倒不错,天天一定会高兴的。”苏清婉点点头,下巴微扬,饶有兴致的绕着一缕湿漉漉的头发,“去哪里踏青?” “青峰山。”牧绍闲语气淡淡,有些有气无力。 每年不都是青峰山么,他每年都告诉她多少次了,这个丫头的脑子到底怎么回事,居然还没记住。 “好啊。那到时候见。”苏清婉一口答应。 “啊?”牧绍闲眼眸登时瞪大了,似乎很惊诧的样子。 “啊什么啊,我说好。年纪轻轻的不会耳朵不好使吧,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告诉我哦,我会帮你看看。”苏清婉哈哈笑着打趣牧绍闲。 “真的,太好了。咳,我该回去了。”牧绍闲说完,大长腿一迈,飞也似的走了。 “奇奇怪怪的家伙。”苏清婉望着牧绍闲逃跑似得的背影,不由的勾唇一笑,她的目光何等明锐,自然没放过牧绍闲眼底的那一抹高兴,不过她想不明白,不过是答应去踏青而已,这小子干嘛那么高兴。 苏清婉不知道的是,每年初春时节,苏溪村年轻的男男女女们,都会相约一起去踏青,每年牧绍闲都会来邀请苏清婉,不过苏清婉是个超级懒胚子,或许也害怕面对别人的目光,毕竟未婚生子的名声实在是太狼藉了,所以她从来都是一口回绝,每次牧绍闲都是失望而归,而今年,苏清婉居然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这实在是让牧绍闲喜出望外。 苏清婉回屋睡觉,嘴里嘀咕着,天天那臭小子怎么没出来给自己送布巾,走进去一看,小小的身板趴在铺着柔软被褥的床榻上,早就睡着了,小嘴微张着,还流出了一丝哈喇子,苏清婉忍不住摇头轻笑,走过去牵过被子盖上,自己也一头倒在了床上,呼呼大睡。 这一夜,苏清婉睡得格外香甜,好梦一个接一个,放在床头的那包亮晶晶的糖角子,不吃光闻着都是丝丝香气。 “娘亲娘亲,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迷糊中,一只小手使劲儿的推着自己,苏清婉费力的睁眼一瞧,一张神清气爽的小包子脸映入眼帘。 “臭小子,睡得早醒的也早。”苏清婉笑骂一声,一骨碌爬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全身的筋骨都在酸痛,她不由得呲牙咧嘴,看来这具身体是要好好运动一下,刻不容缓。 “咦,糖角子!”天天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双灵气的大眼,顿时亮的像一百瓦的大灯泡,伸手就要去抓。 “还没刷牙漱口!”苏清婉却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抓到了手里,高高举起,“嗯哼,小孩子要讲卫生爱文明,娘亲都教过你的。” “哦”天天馋巴巴的点了点头,巴在床头舍不得走,随即眼睛亮闪闪的盯着,“娘亲,是牧叔叔来过了吗?每次牧叔叔来,天天都有糖角子吃,真好。” “天天喜欢牧叔叔吗?”摸了摸天天的头,苏清婉笑眯眯的问。 “喜欢,牧叔叔对天天可好了,总是给天天糖角子吃。”天天眉开眼笑。 “小吃货。”苏清婉哈哈一笑,扭了扭天天软软嫩嫩的脸皮,哼哼着,“几颗糖角子就把你收买了,还有没有点出息了?乖,听娘的话,小孩子吃多了糖角子会蛀牙的。” “是”嘴上不甘不愿的应着,天天的眼睛却恋恋不舍的盯着糖角子,蹲在床头,忧郁的转动着大眼睛。 “你个臭小子,好吧,从今天开始做早操,锻炼身体,等会给你吃。” 苏清婉等到天天洗漱完毕,吃完早饭,就把天天和球球都拎到了院子里,晨光熹微,清晨的空气格外的新鲜,春风一阵阵的吹着,花渠中苏清婉移栽的各色野花,发出迷人交织的香气,令人神清气爽。 球球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懒洋洋的猫在花渠边,摇头晃尾。别的没学会,搔首弄姿卖萌偷懒无厘头的恶习倒是一样不落。 苏清婉脑门上顿时挂下三根黑线,果然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狗狗,这么懒洋洋的狗狗,定是被本尊的言传身教给害了,而且这球球经常跟猫儿厮混在一起,搞不好都被猫星人同化了,难怪行为举止这么娘气,这就样子,还怎么指望它看家护院呢? “天天,从今天起,你和娘亲一起训练。要练好身体,做个小男子汉,这样才能保护娘亲。”苏清婉蹲下身,一本正经的教育。 天天乖乖点头,“娘亲天天知道了。” “至于球球你嘛,只要学习怎么做一条狗就行了。”苏清婉拍拍球球的狗头,表示器重。 “汪。” 苏清婉先教了天天一些热身的动作,然后便开始演示一些跆拳道的基础动作,包括前踢,侧踢,后踢,下劈,勾踢,后旋踢,单腿连踢等实战姿势,天天看的小脑袋转来转去,吸一口气,小手捂着腮部,小嘴夸张的成了0型,星星眼里满是崇拜。 接着,苏清婉便让天天跟着练习,天天也很有天赋,学习的很是认真,一招一式都颇有架势,练习起来虎虎生风,不多时半个时辰过去,母子两的额头便已经挂满了汗珠,早饭吃的那点米粥,早就不知道消化到了哪里。 ------题外话------ 求,新文需要大家的支持,各种求 第12章 病弱娘亲 苏清婉打盆水洗了洗脸上的汗,心中暗喜,这样不仅可以强身健体,培养意志,重要的是还可以减肥! 这时院子门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苏靖山带着丫丫过来了,抓了抓头,笑道,“妹妹,今儿就别做饭了,娘喊你们过去吃呢。” “哦,知道了哥哥,你先带着丫丫回去吧,我这就去。”苏清婉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本尊在村子里的亲人,除了苏靖山这个大哥,就是娘亲了,苏清婉记得她穿越来的那一天,便是去替她娘去县城里送绣品,从那之后倒也没有见过本尊的娘亲,也该去见上一见了。 “天天,瞧我的新衣裳好不好看?奶奶做的。”丫丫炫耀的跑过来,扯着自己的蓝花布衣裳,高高兴兴的转了一个圈儿。 “有什么稀奇的?”天天哼了一声,傲气的扬起小脸,“我有糖角子,你有吗?” 看到天天摊开的掌心里,那一堆亮晶晶的糖角子,丫丫顿时眼红了起来,凑过来,两根朝天辫子一颤一颤,声音甜甜的喊,“天天哥哥,给我吃一颗嘛。” “不给。”天天扬着小下巴,神色倨傲,“这可是我娘亲给我的,你要吃,找你娘要去。” 丫丫瞬间红了眼,扯着天天破旧衣裳的下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大声的哭,边拿手背揉着红红的眼睛。 “这孩子,有东西要知道分享,怎么一点儿绅士风度都没有?恩?还惹妹妹哭,太不应该了,娘可是会生气的。”苏清婉连忙假装板起脸,走过去,调节起两个孩子之间的纠纷,心里却是无限腹诽,也不知道这儿子是随了哪个恶魔的基因,咋一点儿也没有“孔融让梨”的谦谦公子精神。 “娘亲别生气,天天知道错了”看苏清婉的眉毛紧皱,天天立即低了下头,扯扯丫丫的新衣裳下摆,把手里的糖角子递过去。 “妹妹,都是我家丫头不懂事,你别生气,别骂天天了。”苏靖山赶忙抱起了丫丫,咧着嘴笑了笑,边转身离开边嘱咐,“娘还等着你们呢,快去吧。” 天光一点点亮起来,苏清婉带着天天,从村中央的小路上七拐八拐的穿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走到了苏清婉的娘亲住的屋子前了。 苏清婉打量着这个地方,这个地方位于村中央,靠马兰花家很近,深深的巷子两边都是简陋的瓦房,巷子里是挖出来的一条水沟,娘亲章氏所住的屋子,就在巷子的一侧,打眼一瞧,这屋子可比自己和哥哥家的屋子小多了,又破又旧,房顶瓦片稀疏,一看就是年久失修的样子,屋子前面的一片小院子里,种着一颗参天的枣树,在小院子里洒下一片浓浓的绿荫,小院子里还有一个自己搭建的烧水的土灶,锅子里正烧着热水,腾腾的冒出了热气。 苏清婉看着这一幕,鼻子不禁有点酸,她知道本尊的娘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绣娘,一手好手艺,而哥哥的手艺也不是盖的,但是他们的家里都这么穷,无非是给自己拖累的,要不是本尊五年前未婚生子,搞得声名狼藉,也不用娘亲和哥哥跟着操碎了心,但是娘亲和哥哥都是好人,都对苏清婉掏心掏肺的好,每次赚来的银子都贴补了苏清婉,只留下很少以作家用。 “娘,清婉来看你了,你的宝贝外孙也来了。”苏清婉走进院子,放开嗓子亲热的喊了一声,这一声,她却是发自真心的。 “姥姥姥姥!天天和娘亲看你来了!”天天迈着小短腿,欢呼起来。 这时一道清瘦的身影翩然而出,正是章氏,手里还拿着绣绷子,看到苏清婉,章氏恬淡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丫头你来了,还有我的乖外孙!” 天天立即扑了上去,欢快的钻进章氏的怀里,苏清婉看的出来,儿子和姥姥还是挺亲近的,天天虽然小,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却是分的一清二楚的。 对于自己的娘亲章氏,苏清婉知道她原本也是出自大家闺秀之家,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就蜗居在这苏溪村了。 苏清婉和大哥苏靖山,从小却是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苏清婉小时候曾经问过,也闹过要爹爹,可是每次章氏都会深深叹气,表情说不出的落寞忧伤,苏清婉渐渐的也就不再敢问了,而章氏就靠着种几亩薄田和刺绣的好手艺,将一双儿女拉扯长大成人,这几年章氏身子不大好,也就不再下田,只专心在家里刺绣。 章氏刺绣的本事高超,她的技艺得到了县城里许多富家夫人贵小姐的亲睐,自打她生病后,绣品做的少了,她的绣品就变得供不应求,固定的送往几家老主顾,顾府就是其中一家,顾府的夫人和府上的顾小姐,都十分钟爱这位章绣娘的手艺。 如今大儿子苏靖山成了家,章氏家里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只是对于这个女儿的未来,章氏却一直担忧的紧。 苏清婉扫了一眼章氏,见她清瘦的面颊上待着疲惫的病容,不由心中一痛,轻轻拿过娘亲手里的绣绷子,“娘,你身子骨不好,就要多卧床静养,怎么还一直做这伤神费眼的事儿?” 章氏愣了,久久的盯着苏清婉,盯得苏清婉背后都毛了起来,渐渐的,她看到章氏那双宁静淡泊的眼眸里,缓缓的蓄满了泪水,单薄的身子也摇晃起来。 她不由惊了,赶忙一个箭步上前,扶住章氏的胳膊,“娘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女儿说过说错什么话了?” “姥姥姥姥!你怎么了?”天天也急了,围住章氏,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关切。 “娘没事,闺女你不用担心。”章氏伸出瘦弱似鸡爪子的手,拍拍苏清婉的手,唇角漾起满足,“娘是高兴。娘不累,只要你的日子能好过些,娘什么都愿意做。” “娘”苏清婉眼眸闪了闪,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坚定,“娘你放心休息,从前都是你和大哥养着我,从今后,赚钱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见女儿变得如此懂事,章氏的心里说不出的喜悦,眼角淡淡的鱼尾纹都上扬了起来,她拉着苏清婉的手,把她拉进来屋子里,倒了碗刚烧开的热水给她喝,又拉了凳子让她坐下。 苏清婉接过碗,缓缓坐下,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屋子,潮湿阴暗,在堂屋的一张木桌子上,木篾筐子里摆满了各色各样颜色的绣线,还堆放着衣料剪子等等。 看到这些,苏清婉心里就难受,仿佛看到了章氏没日没夜的在昏暗的油灯底下,熬夜刺绣赶绣活,只为了养活她这个不肖的女儿和外孙。 ------题外话------ 女主爹爹是个谜哦来猜猜女主身份。求,各种求 第13章 美味 “丫头娘问你,听你大哥徐家媳妇被蛇咬了,是你救的?”章氏在苏清婉身边坐下,语气淡淡的带着疑惑,随手拿起绣绷子,又开始飞针走线。 原先听儿子苏靖山说,她还不信,如今见到女儿,她却不得不信了,女儿身上焕发的光彩,竟然是她从未见过的,原先的女儿懒懒散散怨天尤人,哪里会有这么精神,会这么懂事。难道,女儿真的变了? “女儿闲来无聊看了些关于医术的书,嘿,就这么巧,还真把马大姐给救了!看来娘平时教育的对,多学些东西傍身,总是有用的。”苏清婉亲描淡写,露出一脸对娘亲崇拜的表情来。 知女莫若母,但愿她这样说,章氏不会起疑心。 果然,这一招让章氏很受用,嘴角上扬,带上抑制不住的笑意,“你这丫头,娘的话对你说了二十年,今天你总算听进去了,不枉娘疼你。” 见章氏还是如此拼命,苏清婉忍不住了,伸手夺过章氏手中的绣品,一本正经的板了脸,“娘,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可要听我的话,劳逸结合。一看你这身子就不好,拖不得,有病咱就要治病。” 章氏面色淡白,面上神情疲乏,说话的声音也是低低弱弱,外面虽然是大太阳,她瘦弱的身体却裹在冬日穿的破絮青布袄子里,拉着苏清婉手的时候,清婉能感觉到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看着娘亲身体消瘦成这样,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跑,苏清婉心疼。 “娘这都是老毛病了,没打什么打紧的,也请耿郎中瞧过,药也吃过几幅,没什么大的效果,算了,忒的浪费银子,天天还小,要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章氏执拗着,看向苏清婉的眼神却满是欣慰。 “娘,我给你把把脉。”不由分说的拉过章氏细白无力的手腕,飞快的探上了她的寸关尺,苏清婉神情专注。 苏清婉声音冷静,缓缓道来,“脉象细弱,娘亲你这是气虚血亏之症。阳虚阴寒内盛,所以娘亲你才这么怕冷。寒极又可化火伤阴,反灼津液,会导致蓄毒于内,身子亏了就容易引发其他病症。” 方才察言观色,苏清婉就已经大致明白了章氏的病症,加上诊脉,苏清婉很快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娘这把老身子骨了,还怕什么丫头啊,这药材金贵,就不必为娘费心了。”章氏的脸上挂上诧异和惊喜,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能够诊病了?不过转念想到那些价格不菲的药材,章氏的眼眸又黯淡下去,她舍不得浪费一个子儿。 “娘你说什么呢,不要乱想,家里的情况我知道,我会想法子的。”苏清婉笑眯眯的安抚章氏,“等我寻些药材,熬成药膳让娘喝下去,娘的身体就会大好了。” 母女两叙着家常里短,很快就到了午时,村子里飘起了饭菜的香味,苏清婉的肚子立即呼噜了一声,饿了,她顿时尴尬的捂了捂肚子。 “饿了吧?娘去给你和天天做午饭。”章氏慈爱的笑笑,就要起身去厨房。 “不,娘亲,你身子不好怎么能让你做,让女儿显显身手才是。”苏清婉赶忙将章氏按了坐下,笑眯眯的掳了掳衣袖,进了小厨房。 院子里,天天和一群毛茸茸的小黄鸭崽子玩的正欢,苏清婉则准备做一顿丰盛的午饭,厨房很小,但是一应俱全,所有的东西摆放的有条有理,土灶旁边堆满了柴火。 因为家里没什么钱,中午的食材便只有一块水豆腐,还有一些花生米,并一些田地里的蔬菜,章氏不顾苏清婉的阻拦,杀了院子里唯一的一只老母鸡,说要给苏清婉和天天补补身子。 苏清婉手脚麻利的忙活起来,不一会,小厨房里就飘出了勾人的香气,引的天天丢下了逗弄小黄鸭的树枝,伸着小脑袋,就往小厨房里钻。 苏清婉觉得章氏该多晒晒温暖的太阳,便将厨房的小饭桌移到了小院子里,菜上了桌,呼呼的冒着热气,总共三个菜,一大盆香气四溢的老母鸡汤,一盘子鸡肉丁炒花生米,还有香酥麻辣的麻婆豆腐。 章氏的眼睛都亮了,吃惊的望着眼前的一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前自己这个懒闺女,可是从来都不肯进厨房的,如今不但肯主动帮忙做饭,还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就做出了这么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娘,来,喝完鸡汤,这个可是大补的。”苏清婉舀了一碗,殷切的递给了章氏,又夹了许多菜到她的碗里,将她的饭碗里堆码的小山一般。 天天早已开动,吃的不亦乐乎,小嘴上沾满了油星子,一边吃一边大呼好吃。 “娘没什么胃口,你们吃,你们吃。”章氏淡淡的笑,慢条斯理的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眼睛登时溜圆了!她怎么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肉?还有这个豆腐为什么这么嫩这么滑这么香!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就连她都没有这样的厨艺啊! 顿时,章氏胃口大开,便也不再拘着,敞开了肚皮,美美的饱餐了一顿,没办法,这些菜实在太好吃了!鸡肉的鲜嫩,配着花生的香脆,入口鲜辣,简直是人间美味啊。因为生病而一直没有胃口,清汤寡水的她,终于能吃上顿开胃的了。 刚出锅的麻婆豆腐,还滚烫的兹兹着,天天已经迫不及待的夹了送进嘴里,又好吃又烫的不行,边吃边张开小嘴,用小手当扇子,“呼哧呼哧”的,使劲儿扇风,逗得苏清婉和章氏捧腹大笑。 阴凉的树荫下,春日的阳光从缝隙里露出来,耀亮了小院,三人边吃边叙话,这一顿吃的十分开心。 吃饭完,苏清婉抢着帮章氏收拾碗筷,章氏意犹未尽,忍不住问道,“丫头啊,那个鸡肉怎么做的,那么好吃?还有那个豆腐,酸酸辣辣的,真是开胃的紧。” “娘,那个叫宫保鸡丁,就是鸡脯肉,干辣椒,花生米做的,还有个叫麻婆豆腐,放点肉末和豆瓣酱就成,一点儿也不难的。”苏清婉笑眯眯的洗碗,“娘你喜欢的话,清婉经常来做给你吃。” “好好。”章氏激动的直点头,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回了里屋。 不多时走了出来,手里托着两套干净柔软的布衣裳,笑眯眯的递给苏清婉,一套天蓝色是给天天,另一套湖绿水是给苏清婉, “娘,这是给我们的?”苏清婉接过,抚摸着那柔软的布料,那衣服透着天然棉质的清香,针脚细密扎实,湖水绿的下摆上,还绣着翻着碧浪的荷叶,和栩栩如生的荷花花苞。 “丫头你皮肤白,穿这个颜色,好看。至于这小衣裳,我做了两套,一套给丫丫,一套给天天。”章氏笑容淡淡,眼里泛着柔和的波光。 “娘你别什么都记挂着我们,我和天天都挺好的。”苏清婉将在布料在掌心细细摩挲,眼睛酸胀酸胀的,这一针一线,都包含着章氏的心血,她心里暗暗下决心,对她好的人,她一定会加倍回报。 ------题外话------ 其实女主一家是卧虎藏龙啊,各有本事,嘿嘿,女主也会慢慢崛起,求_ 第14章 采药 中午吃过午饭,从章氏那里回来,苏清婉心里便一直琢磨着要为章氏调理身子。 要说这治疗气虚血亏之症,对于苏清婉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盘,难得是,她没有药材,不止是她这儿没有药材,就是翻遍整个苏溪村,也是缺医少药的,上次她在耿郎中那里为马兰花医治,发现耿郎中那里的药材也是很不齐全,连许多基础的药材都没有,何况她又不瞎,自然看得出那山羊胡的耿郎中,对她很是敌意。 娘亲的病,自然就不能指望耿郎中了,何况耿郎中看病要收钱,而她没钱。 苏清婉在身上掏啊掏,掏摸了半天,才从衣角缝里,抠摸出几个硬邦邦的铜板来,不由的摇头,这几枚铜板,买菜都不够,更别提去县城里买药材了。 想了想,苏清婉便带着天天,去隔壁的院子找哥哥苏靖山,顺便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说了。 “哥,这附近的山里草药多不多,我想去采点药材,好治娘的病。”苏清婉一脸期待。 “妹妹,哥哥听人说,这里的大丰山那一带,草药倒是蛮多的,有时候村里人上山打猎,有个什么磕伤碰伤的,也会顺手薅些止血的草药,捣烂了糊上。”苏靖山有些担忧,抓抓头,“不过那里危险,妹妹你一个女娃子,就不要去了。” “那不行,我已经决定了,哥哥也希望娘的病能早点好吧。”苏清婉十分坚决。 “你非要去也成,哥哥陪你去,娘的病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苏靖山赶忙抢着说道,生怕苏清婉会拒绝,憨笑了笑,宽厚的大掌拍拍苏清婉的肩头,一阵温暖的力量自他的掌心传到苏清婉身上。 “也好。”看到苏靖山的样子,苏清婉点了点头,她知道苏靖山这么疼自己,是断然不会放任自己去冒险的,何况苏靖山经常和山炮他们上山打猎,对山里的地形情况十分熟悉,正是自己需要的向导。 “哟,清婉你这是做什么,搞得好像只有你在意娘似得,这是想让人说我这个媳妇儿不孝么?”凌采虹将木盆里的衣服狠狠的一顿搓,一边冷哼,“娘那病都好些年了,也不见好,你还费那些劲儿干什么?是娘又偷摸着给你啥好东西了吧?” “你少说两句!”苏靖山眼一瞪,有些不悦。 “做什么不能说?你贴她的钱还少吗?!”凌采虹眉头一竖,猛的丢下手中的衣物,顿时水花四溅,她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转向苏靖山,“要不是为了她,咱们这个家能穷成这样!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你和娘就是偏心!” 见凌采虹泼辣辣的目光,嫉妒的钉在自己身上,苏清婉算是明白了,原来她是看到娘亲给自己的新衣裳,才在这撒泼耍赖。 “大嫂,我尊敬你才叫你一声大嫂,人要脸树要皮,你这样吵吵嚷嚷的叫外人看笑话,你不觉得丢了我苏家的脸面么?”苏清婉冷冷的盯着凌采虹,“她是我娘,我是她亲女儿,娘给我什么东西都是光明正大的,你犯不着为了这个闹腾大哥。” “你你”凌采虹气的噎住,颤抖的指着苏清婉说不出话,心里又酸又堵。凭什么她的衣裳比她的还要好看!凭什么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尽着她! “大哥,趁着天色早,我们走吧。”苏清婉也不理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凌采虹,转身就出了小院。她知道这凌采虹虽然心眼小爱计较,脾气不好又泼辣,但是她的软肋就是好面子,最怕村里人非议,所以她才会搬出苏家的脸面来压她。 想当初她未婚生子名声狼藉,这凌采虹就恨不得跟她断绝来往,可惜苏靖山又是个极其疼爱妹妹的,这凌采虹便对苏清婉恨得牙痒痒。 考虑到山上危险,本想让凌采虹帮忙照顾天天,此时也只能作罢,想来想去,苏清婉便想到了牧绍闲,去敲了门,然后把天天塞到一脸茫然的牧绍闲手里,潇洒离开。他总是让她很放心的,虽然她不喊他大哥,但是他们可是结拜过的兄妹。 大丰山位于苏溪村的西面,比青峰山还要远得多,远远地望去,山峰连绵,高低起伏,这大丰山一带倒也十分巍峨,丛林茂密,一片苍翠。 好在苏靖山对去大山路的路十分熟悉,走的都是近道,走了一个时辰之后,苏清婉终于到了大丰山山脚下。苏清婉脚底板子都走酸了,但是想到药材,她又兴奋起来,山脚下密密的林子里,一定有许多草药。 跟着苏靖山在林子里寻找,林子里还往山上攀爬呢,苏清婉回家拿了小竹篓子背在身上,又带上草帽,拿上采药需要的小锄头等工具,便和苏靖山一起出发了。 苏清婉一眼就看到了一丛绿绿的植物,长着披针形的窄叶子,蹲下神仔细辨认一下,便高兴的叫起来,“柴胡!” “妹妹,这个也是药?”苏靖山疑惑的弯下腰去。 “当然了,这个是发散风热药,用处可多了去了。”苏清婉拿出小锄头就开始挖,挖一株就往药篓子扔一株,眼睛亮亮的,“这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就不怕了。哥哥你不知道,这个东西可是好东西。” 这柴胡还能治肝郁气滞,疟疾、甚至子宫脱落,月经不调,苏清婉心想,可得多采摘些。 妹妹说有用,就一定有用,看着说着头头是道的苏清婉,苏靖山满心佩服,赶忙帮苏清婉拔那些药材。 山谷草药品类众多,苏清婉一边辩解一边采摘,忙的不亦乐乎,不多时,药篓子里的药材就多了起来,走到一片潮湿的斜坡上,苏清婉眼尖的发现,圈轮生的叶子中,冒出一枝鲜艳夺目的花,隐藏在周围的小灌木丛中,花被一根很长的花柄托着,长茎是黑褐色。 “哎呀,居然有七叶一支花,倒真是来对了!”苏清婉笑眯眯的凑过去,飞快的用小锄头挖出,丢进自己的药篓子。 “妹妹这个花长得倒是好看,不过这个也能治病?”苏靖山好奇起来。 “七叶一枝花可以消肿灭菌,用来治蛇毒与疮疡肿毒再好不过!上次马大姐被毒蛇咬了,便可以用这个药。”苏清婉眯了眼笑,随即又兴高采烈的去寻其他药材去了。 正走着,风中送来一阵浓烈的芳香,苏清婉跟着那香气的来源走去,发现了一大片藿香,广藿香可以入药,还可以做芳香原料,不必说,自然收入囊中。 傍晚时分,日影西斜,苏清婉渐渐感到背后沉重起来,药篓子里已经装满了药草,茯苓,枸杞,当归,甘草,三七,丹参等等,有的是植物的根茎,有的是整株的植物,苏清婉想着,有的可以移栽到自己家空着的田地里,这样要用起来倒也方便。 ------题外话------ 求,新文各种求_甜宠文,虐极品当然也是有的_ 第15章 跋扈胡氏 “哥哥,药也采的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苏清婉喜笑颜开的抹把汗,又掏出干净的汗巾子递给苏靖山擦汗,苏靖山憨笑着接过。 林子里总有些小动物在窸窸窣窣的,苏清婉也不在意,采药的时候手里拎着一根木棍,不时的敲打茂密的草丛,一是怕打草惊蛇,而也是怕遇到野兽,此时她正准备走了,却听到灌木丛间响起响亮的叫声,那声音十分清晰,如滴水般的三音节哨音。 苏靖山也听到了,面上不由的一喜,快步走到那发出灌木丛旁,拿木棍指着道,“妹妹你瞧,两只秃尾巴罗鹑!” 苏清婉凝神望去,不由的笑了,原来哥哥嘴里的秃尾巴罗鹑,是两只肥肥大大的野生鹌鹑,正懒洋洋的窝在灌木丛里歇息。 苏靖山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手脚麻利的抓住了那两只鹌鹑,鹌鹑受惊,顿时发出刺耳的哨音,他可是个打猎的好手,抓两只鹌鹑对他来说,可谓不费吹灰之力。 “妹妹,我抓住它们了!”苏靖山兴致勃勃,一手一只,倒拎着那两只扑腾的鹌鹑,“可以到县城里卖掉!这家伙好卖的很,卖些碎银子,可以给妹妹你换些米粮。” “不。”苏清婉却不这么想,她眯了眼瞧着灌草丛的一窝小鹌鹑崽子,笑道,“哥哥你想,这两只野生鹌鹑,卖掉了就没有了,我打算把饲养起来。” 苏清婉琢磨着,反正院子里那么大的地方都是空的,也没有饲养鸡鸭,这送上门的美味野禽,她可不能放过,想到美味且营养丰富的鹌鹑肉和鹌鹑蛋,她就想流口水。 苏靖山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不解的问,“妹妹,你要养这些野罗鹑干啥?” “当然是吃肉,还可以下蛋呢,哥哥你没有吃过鹌鹑肉和鹌鹑蛋吧?那可不是一般的鸡鸭鱼肉可以比的,那叫一个鲜美!”苏清婉喜滋滋的说着,弯下腰去,小心翼翼的捧起了那一窝嗷嗷直叫的小鹌鹑崽子。 “妹妹,这些野罗鹑这么丑,能吃么?只听说过县城里拿来比斗的,还真没听说过吃这个的!”苏靖山低头瞄瞄手里长得灰突突的两只肥家伙,一脸的质疑。 “哥你老土了吧,这是禽类里的人参,是很好的滋补品,还有很高的药用价值!”苏清婉高兴的解释,也不管苏靖山能不能明白。 “真的,妹妹你懂得真多。”苏靖山英气的眉头扬了扬,笑笑道,“反正你说咋弄就咋弄,哥听你的。” 苏清婉心里那个乐啊,这个时代,还没有人开始发现鹌鹑的实用价值,所以野生鹌鹑还是很多很好抓的,偶尔有山里的村民们抓它们,也是卖给县城的纨绔贵公子们,贵公子就会饲养好斗的鹌鹑,目的只为了赛斗和赛鸣,以供取乐,斗鹑已成了达官贵人之间的一种赌博方式,但实际上,鹌鹑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抓了鹌鹑后,苏清婉和苏靖山满载而归。 一会到院子里,苏清婉就把东西放下,去隔壁的牧绍闲家接天天,走进隔壁院子,只见天天正在院子里的大水缸边玩水,小脸上笑开了花,身上的新衣裳却是淋得水嗒嗒的,牧绍闲则悠闲的在一边的木质躺椅上翻看着一本书。 “喂,牧大少,你就是这么给我带儿子的!怎么能给他玩水呢,瞧他这一身湿漉漉的。”苏清婉不客气的白了牧绍闲一眼,叉着腰,一把拉过天天,“天天,跟娘回家。” “他喜欢玩,我有什么法子。”牧绍闲无奈的摊摊手,放下书,支着下巴望着苏清婉,唇角笑意浓浓。 “小孩子不能惯着不知道啊,真是给你气死。”苏清婉又一个白眼丢过去,蹲下身整理着天天凌乱的衣裳摆子,“不过还是多谢你替我照看他了。” “你愿意的话,我天天给你照顾着。”牧绍闲放下书,说的一本正经,薄薄的嘴角却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咳咳苏家丫头,你这是刚从外头回来吧,一身的汗。”一个中年妇人颐指气使的走了出来,挤出一脸褶子,转身面无表情的对牧绍闲,“绍闲,还不去倒杯茶来。” “噢。”牧绍闲懒懒应了一声,合上书,转身走回里屋去泡茶。 “不用客气了大娘。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这就回去了。”苏清婉客气的笑了笑,拉着天天,脚底抹油就准备开溜。 她可不认为这个胡氏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印象中,胡氏一向都很反对他儿子牧绍闲和苏清婉做朋友。 牧家有两子,牧家长子牧绍林当了兵,常年不在家,而牧绍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秀才,这家里一文一武,在整个苏溪村都是令村民们钦佩的,胡氏自觉儿子十分优秀,对儿子也一向管教的严格,但是一向听话孝顺的儿子,对于和苏清婉来往这件事儿上,却是特别的执拗,让胡氏觉得颇为头疼。一个带着孩子,行为不检点的懒女人,有什么资格做她牧家的媳妇呢? “我说苏家丫头,你站住。”胡氏一脸刁难,冷冷的打量着苏清婉,话中带刺,“这天天是你儿子,你把他放到我家来,想图个啥?” “大娘你想岔了,你觉得我能有什么意思?”苏清婉眼眸锋利如刀,语气也强硬起来,“不过是我临时有事,请阿闲帮我代为照看一会。” “最好是这样。”胡氏拢了拢一丝不苟的发髻,一边的嘴角鄙夷的上翘,“你不要做人我家绍闲还要做人呢,要知道分寸。” 这女人,儿子都这么大了,还老是和自己的宝贝儿子揪扯不清,这不是大大影响自己儿子的名声吗?眼看着儿子依旧不小了,也到了给他说门亲事的时候,也不能给这个女人搅黄了。 苏清婉气极反笑,“分寸吗?”好,她就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分寸。 “喂别忘了明天的踏青。别睡过了啊懒丫头。” 正巧牧绍闲端着一盏菊花热茶走出来,苏清婉立即贴上去,一改刚才的凶恶,语气温柔,笑颜如花。 “阿闲,多谢你帮我照看儿子,这是谢礼!”苏清婉踮起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搂住他的脖子,“啵”一声,重重的亲在牧绍闲的右侧脸颊上。 牧绍闲顿时呆了,傻傻的站在原地,全身僵硬,俊颜上缓缓地爬上两抹嫣红。 “我走了,明天见不见不散。”亲罢,苏清婉头一扬,挑衅的睨了胡氏一眼,转眼又没事人一样,拉着天天从容的出了院子门,回眸笑道,“菊花茶就留给大娘喝吧,降火。” “这,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气,气死我了!”胡氏气的浑身发颤,使劲儿的锤着心窝子。 胡氏捶胸顿足了一会,一抬头,见儿子还是呆呆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竟然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登时火气腾地窜的更旺,“没出息的东西!你倒是安慰安慰老娘啊!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娘给你找个好一万倍的。” 牧绍闲回过神来,赶忙上前扶住胡氏,低沉微颤的声音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娘,好一万倍的,也不是她。” “你个蠢东西是要气死我么?村长家的闺女不比这个女人好一万倍?!她是没人要的破鞋!你想娶她,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 胡氏狠狠的一戳牧绍闲的脑门,痛心疾首的喊,“你好好想想罢!” ------题外话------ 求,各种求,最近中午更新!极品和渣渣开始出没擦亮眼,消灭之。 第16章 连骨头都这么鲜! 苏清婉大摇大摆的回到自己家小院子里,立即开始着手准备饲养鹌鹑。 一转头,却见天天坐在小凳子上,小嘴还保持着夸张的o型,显然还没从刚才那震惊的一幕里清醒过来。 “臭小子想什么呢?还不去把衣服给换了?弄的湿哒哒的,娘还没找你算账呢。”苏清婉一巴掌拍在柔软的小屁股上。 “娘亲,你是不是喜欢牧叔叔?天天是不是要有爹啦?”天天抬头,大眼睛转溜着,一脸的若有所思。 “咳,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该有爹的时候就会有的,小孩子不要操那么多心,快去换衣裳,否则就要被娘亲打屁屁了!”苏清婉义正言辞的教训一通,赶忙将不小点儿拎进来屋子里。 对于刚才那个吻,她一点儿也不纠结,不就是个吻嘛,没什么大不了的!清白之身都莫名其妙的没了,才不会舍不得一个吻呢,再说了,苏清婉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类,她可没有那些古板老旧的思想。 苏清婉摸摸嘴,回味了一下。 刚才她亲那一下,一则是为了气气那个目中无人的胡氏,二则是为了感觉下那个牧绍闲,有没有做天天爹爹的潜质,结果,好像没什么特别感觉嘛!小说里面那种什么天雷勾地火,噼里啪啦,统统都木有。 苏清婉也就不去想了,摸摸瘪瘪的肚子,还是想想怎么填自己的五脏庙比较实在,采了半天的药,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娘亲,晚上我们吃什么?”换好衣服的天天蹦了出来,摸着自己空空的小肚皮,大眼睛一闪一闪的。 “吃鹌鹑!娘要好好地打打牙祭!”苏清婉打开鸡笼子,一把将肥肥大大的两只灰毛家伙抓了出来。 想了想,苏清婉蹲下身,把药娄子的药材倒出来,加以处理,分门别类的放置妥当,又从中挑拣出一把虫草花,以及最为的滋补药材黄精,她要做一道药膳--虫草花黄精炖鹌鹑。 “这些鸟儿丑丑的,能吃么娘?”小家伙夸张的长大了小嘴,小鼻子一张一翕,表示质疑。 “娘说能吃就能吃,等着吧。”苏清婉笑眯眯的,她可是迫不及待的的要尝尝这难得的野味儿。 苏清婉忙着将鹌鹑去宰杀下锅,不多时,小院子就飘满了鹌鹑肉特有的香味儿! 正是做晚饭的时候,这股浓重的香味,顿时将左邻右舍饭菜的香味儿都掩盖掉了,村民们在家里端着饭碗,抽抽鼻子,吧嗒吧嗒口水,都暗自好奇,这是谁家做了什么好吃的,竟然如此之香?而且闻起来,既不像是鸡,又不像是鸭,真是奇了! 再看看自己家锅里碗里那点子黑乎乎的素菜,顿时举着筷子,没了胃口。 整洁的小厨房里,苏清婉早已将该添置的一应俱全的添置了,整洁的程度不下于章氏的厨房,此时饭菜也已经准备好了,除了大白米饭,她做了烤鹌鹑,又另作了一锅暖暖的虫草花鹌鹑汤,另外的一只大瓷碗里,则是美味的茄汁鹌鹑蛋。 整一桌鹌鹑盛宴啊!苏清婉‘咕嘟’咽了口口水! 天天早就被香味吸引了来,围着灶台打转儿,舍不得离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目不转睛的盯着灶台上的好吃的,一脸馋巴巴的模样。 “馋了吧?”苏清婉夹了个滑溜溜的鹌鹑蛋,吹了吹,送到儿子嘴里,笑眯眯的递过去一个盖着的盆子,“咱们等会再吃,你帮娘送一盅这个汤给姥姥去,回来咱们就吃。” 这汤美味有营养,最适合身体虚弱,手脚冰冷,气血不足的人食用了。 “呼呼,好好吃啊娘。”天天有滋有味的咀嚼着,小包子脸上乐开了花,随即端过盆子,屁颠颠的应了一声就跑了。 “慢点,仔细烫着!”苏清婉赶忙追上在身后喊了一声,看着小身板远去笑了笑,想到今天哥哥和牧绍闲都帮了忙,随即又将烤鹌鹑用菜刀剁下半只,并几个茄汁鹌鹑蛋送过去,然后又从锅里盛出一盅虫草花鹌鹑汤,送到牧绍闲那里。 苏靖山家。 方才苏清婉来的时候,苏靖山一家正围坐在小院子里吃晚饭,苏清婉说了句‘哥哥给你家加个菜,今天辛苦啦’,就笑咪咪的走了,此时,苏靖山一家三口,正看着饭桌中央的那一盘子金黄喷香的鹌鹑肉,直流口水。 “这这是什么肉?”凌采虹凑上去深吸一口,想到是苏清婉送来的,猛觉失态,赶忙摆正脸色,狐疑的用筷子戳着牙,“还有这蛋,怎么会有这么小的蛋?这苏清婉不养鸡不养鸭,哪里来的?” “是鹌鹑肉和蛋,今儿我和妹妹在大丰山那儿采药材,顺便捉了几只。”苏靖山眼巴巴的看着那肉,虽然肚子不争气的想吃,但还是有些犹豫,毕竟这村子里没人吃过这个! “什么!?这是鹌鹑?靖山你是不是疯了?这玩意儿哪能吃啊!”尖细的嗓门陡然拔高,凌采虹顿时不高兴了,“这苏清婉给我们吃这个,安的什么心!这野外的东西,能随便乱吃吗?” “你想多了,妹妹说能吃就是能吃,她还给娘送了这个。你闻闻,多香!”苏靖山不悦的白了凌采虹一眼,“这么香的东西,咋就不能吃?你能做出这么香的东西来?成日价给我和娃儿吃些水煮白菜梆子,干活都没力气。” “香又怎么样哼。”凌采虹不屑的怒哼,一转眼,却见坐在旁边的丫丫,已经拈了一个鹌鹑蛋,有滋有味的吃着,小脸上一脸陶醉,茄汁沾满了小嘴。 “啪--”的一声,丫丫去夹鹌鹑的筷子被狠狠敲落,小手上都被敲出两道红杠,小丫头吃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凌采虹怒道,“你个死丫头,谁叫你吃的!快给老娘吐出来!” “你拿孩子撒什么气!你不吃,我们吃!”苏靖山怒瞪了凌采虹一眼,赶忙抱过丫丫安抚,替她揉揉敲红的手,见小丫头哭的伤心,他灵机一动,夹了一筷子烤鹌鹑肉,送到丫丫嘴边,“乖,丫儿不哭,吃一口。” 这一招果然有效,那烤肉塞到丫丫嘴边,她立即止住了哭,乖乖张口,咽下,泪汪汪的大眼睛里,泛起满足,拍着小手破涕为笑,“爹爹,好吃,丫丫还要。” 苏靖山见哄得宝贝女儿笑了,顿时也高兴起来,也不再顾虑,畅快的吃起烤鹌鹑,一入口就感觉皮脆肉酥,边吃边啧啧称奇,父女两个开怀大吃,吃的很是开心。 “死丫头,胳膊肘子往外拐。老娘给你做了那么多年的饭,也没见你夸过。真有这么好吃吗!我还不信了!”凌采虹脸色愈发不好看了,见那肉没剩多少,举起筷子,漫不经心的夹了一根骨头,一脸鄙夷的送到了自己嘴里,正想着怎么刁损几句,面色却忽然变了,也顾不上说话了,伸筷子就夹。 “这玩意儿,唔唔还真是好吃,连骨头都这么鲜!”凌采虹啃着父女两吃剩的骨头,面色讪讪,却啃的津津有味。 她头一次知道,鹌鹑的骨头也是可以吃的,且滋味鲜美。 “你啊,早跟你说好吃了,你非不信。俺妹子做的,能不好吃么,嘿嘿,就连县里酒楼的大厨,都没有这样的手艺!”苏靖山心满意足的抹抹油光光的嘴,一脸自豪。 ------题外话------ 此文还瘦,某紫在努力养肥,求,各种求_ 第17章 未来儿媳 次日,阳光明媚,昨天折腾了一晚上,为今天的踏青准备吃食的苏清婉,累的还在呼呼大睡。 不过天天自打昨晚听到今天要去踏青,就兴奋的一夜都没怎么睡好,天还没擦亮的时候,就早早的醒了,见娘亲还在睡,他懂事的没去弄醒娘亲,乖乖的滑下床,激动的打开堂屋后门,跑去井边洗漱刷牙。 待他一番洗漱,蹦蹦跳跳的回到里屋,娘亲还在睡。 天天有些焦急了,踱着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时的拉下娘亲蒙着头的被子,探头瞧瞧娘亲,娘亲怎么还在睡呀? 隔壁牧绍闲家。 习惯早起读书的牧绍闲,早就温习了好几本书,他一边翻看着书,似乎想到什么,嘴角一边流露出淡淡的笑意,不由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夜过去了,那个地方,似乎还残余着那样特别的感觉 “咳咳”一声清咳在背后响起。 “娘你有话就说,不要老是站在我背后。”牧绍闲阖了阖书本,无奈的回头。 “儿啊你今儿个要去踏青?”胡氏眼珠子转了转,一脸的语重心长。 “是啊娘不是一早就跟你说过了么,我这就准备出门了。”牧绍闲赶忙收拾起书本,拿上准备好带去踏青的包裹,准备脚底抹油开溜,每次娘这么语重心长的语气做开场,准没有什么好事! “哎呦儿啊,娘忽然觉得不舒服,你今儿个就别去了,在家里陪着娘吧,啊?”胡氏忽然捂住胸口,往墙上一歪,一脸的痛苦模样,眉头皱的死紧死紧的。那个丫头想得逞?休想! “娘你觉得哪里不舒服?”牧绍闲一头黑线,只得赶紧去扶住胡氏。 “这儿,这儿,还有这儿!哪哪儿都不舒服,浑身都不舒服,儿啊,哎呦呦娘知道你最孝顺最听话了,你哥不在家,娘就指着你一个了,你可不能为了出去玩儿,就把娘一个孤家寡人丢在家里啊!”胡氏捶胸顿足,一边拿一双精明的老眼瞟着牧绍闲,趁着牧绍闲来扶她,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他。 “娘这样吧,清婉那丫头懂医术,我让她过来帮你看看。”牧绍闲浓眉微挑,立即说道。心里无限腹诽,又玩这一套,哪里是孤家寡人,爹明明就在家! “什么?不要不要!那丫头片子懂个什么,娘要看也是请耿郎中!”胡氏头顿时摇的像拨浪鼓,一脸不屑,转眼看到儿子面色有些不悦,立即转了脸色,语重心长的拍拍牧绍闲的手背,“儿子啊,娘知道你和那丫头一起玩到大,但是那丫头又馋又懒,还有个儿子!她配不上我们牧家啊!” “又馋又懒?”牧绍闲‘啧’了一声,轻哼一声,“娘,昨儿个那虫草花黄精鹌鹑汤,您可没少喝啊!连儿子爱吃的鹌鹑蛋,您吃的也不比儿子少。” “呃”胡氏的脸上顿时有些尴尬,索性板起脸,“儿啊这是两码事嘛!反正娘身子不舒服,你不许去。” 毕竟吃人嘴短,可是这也不能怪她,谁叫那丫头做的实在太好吃了啊,若非那丫头家穷,又是名声不好还带个孩子,说不准她就冲着她这做饭的手艺,真就睁只眼闭只眼,让她进门算了。 “这样啊,那也成。”牧绍闲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扔下包裹,“玉珍也差不多该来了,我这就去告诉她,我不去了。” “什么?!玉珍也去?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真是的,还不快去看看人家闺女来了没!”胡氏登时嗔怪了起来,站直了腰身,麻利的捡起包裹,硬塞到牧绍闲手里,“去去去,晚点儿回来没关系,娘做好晚饭等你们,叫她来家吃饭啊。” 玉珍是村长唯一的女儿,也是胡氏最看好的未来儿媳妇人选。 “绍闲哥!”院子里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女声。 胡氏听到孙玉珍的声音,顿时喜上眉梢,立即推着牧绍闲走了出去,院子里,孙玉珍正笑盈盈的站在那里,看到高大的的牧绍闲走出来,那双明亮的眸子顿时亮了。 “绍闲哥。我都准备好了!”孙玉珍甜甜的冲着牧绍闲笑笑,随即转向胡氏,十分热络,“大娘,我来找绍闲哥去青峰山踏青,今儿天气好,人一定很多呢。” “好好,趁现在还不热,你们快去。”胡氏笑眯眯的过去,拉起孙玉珍的手,笑的一脸慈祥,“这闺女就是俊俏,十里八乡都没哪家丫头比得上。,村长真是好福气。大娘只有绍林和绍闲两个儿子,看到你这个闺女就打心眼里欢喜。” “娘,你刚刚不是还嚷嚷身子不适?”牧绍闲摇摇头,右嘴角无奈的撇了下,哼哼道,“我看我还是留下陪您的好。” “瞧瞧,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年纪轻轻的不出去都走走,成日价陪着我这个糟老婆子做什么?”胡氏假模假样的瞪了牧绍闲一眼,转而笑道,“玉珍你别往心里去,我这儿子啊就是孝顺,不过他最听我的了,若是他敢欺负你,尽管告诉大娘。” 孙玉珍含笑点头,一副羞答答的模样,看的牧绍闲浑身一抖,一身的鸡皮疙瘩都下来了。女人果然是善变的! 胡氏满意的回屋去了,孙玉珍亲热的凑上来,“绍闲哥。我们走吧,大家伙都在村口等着呢。” “等等,我去叫个人。”牧绍闲淡淡一声,随即抬腿就往隔壁的院子里走去,孙玉珍心里陡然打了个突,该不会是咬咬牙,跟了上去。 推开小院木门,一股清醒的花香扑面而来,原本跟在牧绍闲身后,隔得都三尺远的孙玉珍,此刻也不免好奇的跟了进去,扫了一眼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小院,顿时,她呆住了。 花渠中栽满各色鲜花,长势良好的花草,在清晨的微风中扭动着身姿,微微摇曳,吐露阵阵芬芳,一只雪白慵懒的猫儿,将自己缩成一团雪球,在一边洁净的地面上滚来滚去,甚至,那狗儿还有一个像模像样的木质狗窝!狗屋门口摆着食槽。 两个硕大的鸡笼子里,养着灰突突的肥鸟儿和小鸟崽子,看起来,非鸡非鸭,伸长了脖子吃食喝水,还会发出悦耳的鸣叫! 这小院子,竟然如此的,生机勃勃! 孙玉珍眼珠子都看的要掉到脚下了,左右四顾,她没有走错啊,这里的确是苏溪村第一懒人苏清婉家!她本想好好嘲笑一番这猪圈似得破院子,此刻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里,憋的一张俏脸通红。 ------题外话------ 有种田完结文,坑品良好,亲们,果断跳坑吧! 第18章 踏青野餐 “牧叔叔!”天天听到响动,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扬起干净的小包子脸,亲热的喊。 “天天你娘呢?”牧绍闲蹲下身,摸摸天天的头,“她起了吗?” “嘘!娘还在睡呢!”天天小小声的摇摇头,一转身,向里屋跑去,“我去喊娘。” “哈,果然是苏溪村第一懒女人啊,明知道约了人,居然还在睡大觉!不睡到中午,只怕是不会醒的吧?”孙玉珍终于找到了优越感,头一昂,冷笑。 “懒?”牧绍闲摸摸鼻子,语气淡淡,“你家的院子有这么干净?” “绍闲哥!你怎么帮那个女人说话!”孙玉珍气呼呼的一跺脚,娇嗔一声。 “一大早的在我的院子里吵吵嚷嚷什么呢?打扰别人好眠是犯罪。”不知何时,苏清婉已经整装待发,一身清爽的站在了门口,“走吧!” 苏清婉一阵风的飘过身侧,孙玉珍的面色尴尬的变了变,这苏清婉,身上居然有一股淡淡的药草香,这样好闻,居然比自己身上的花香味硬生生的比了下去!该死的,真是讨厌。 这花香味儿的熏香是她缠了爹爹好久,才让她的村长爹爹,从县城里给她梢来的,她一直舍不得用,直到昨天晚上,她才刻意用熏香熏过衣裳,本还想着在这次踏青里,威风一把呢,这苏清婉,一定是成心跟她抢风头的!孙玉珍却不知道,苏清婉身上的香气纯属巧合,那是她整理药材时,衣裳上沾染了广藿香等香料气息。 趁着早上的天气凉爽,苏清婉一行人加快了脚程,走到村子口的晒谷场,与村子里几个年轻的男女汇合后,便一起踏上了去往青山峰的路。 青山峰比大丰山可要近的多了,出了苏溪村没多远,苏清婉便能看到一座青碧色的山峦耸立在那里,青山峰也不高,地势平缓,很适合这样明媚的天气,约上三五好友一起游玩。 刚开始春风还是带着丝丝冷飕飕的凉意,但是走了没一会,额头就开始冒汗,身上也开始有湿湿的感觉,苏清婉心头暗喜,这样下去,窈窕的身材不多久就能恢复了,心里顿时感到美滋滋的。 虽然通往青山峰的乡间小路九曲十八弯,但是大家都走的十分起劲儿,边走边欣赏美景,数只燕子在碧蓝的天空做着优美的滑翔运动,发出悦耳的呢喃,苏清婉眯着眼乐了,活着真是好极了!生命在于运动。 半个时辰左右,青山峰脚下。 太阳已经大大的升了,普照大地,大家都是苏溪村里长大的,自打也都帮着家里干些农活,这点路自然不算什么,虽然出了一身汗,但都兴致勃勃,天天小家伙紧跟着苏清婉,两条小短腿迈的飞快,倒也没有掉队,还时不时的冲到队伍的前面,虽然众人刻意与这对母子保持距离,但是他可爱活泼的样子,还是让大家不知不觉对他喜爱起来。 此时,村里的王大叔,正好赶着一群羊从山坡上下来,雪白的小羊“咩咩”的叫,成群结队,一行人连忙和王大叔打招呼。 “娘亲,羊羊!”天天兴奋的指着那群羊。 “绍闲哥,你快看,那些羊羔好可爱呢。”孙玉珍嗲嗲的扭着大屁股,娇滴滴的望向牧绍闲。 “的确很可爱。”走在他们身后的苏清婉莞尔一笑,微舔了舔唇,“做成羊肉串,再撒点孜然,嘶,一定很美味” “你!”孙玉珍一扭头,狠狠的瞪了苏清婉一眼,苏清婉权当没看到,拎起天天,抬腿就开始往山上爬。太好了,爬山一定能多多消耗自己身上的这些肥肉。 不一会儿,众人就汗流浃背的爬上了青山峰的坡顶,在顶上放眼远眺,心情舒畅,远处的苏溪村以及这一带的美景,尽收眼底。 此时已到午时,爬山的众人都感觉到饥肠辘辘,便拣了块干净的草地盘膝坐下,各自拿出带来的午饭,准备在这明媚的春光之中饱餐一顿。 众人的饭菜都是精心准备的,农家饭菜,有煮马铃薯,煮鸡蛋,饭团,包子,花生米,炒黄豆等等。 牧绍闲走到苏清婉身侧想要坐下,孙玉珍使了个眼色,立即被丁艳秋等人挤了开去,一边扇着风一边装模作样的,“啊呀呀这个地方好,我要坐这里!嘿嘿,风水宝地,真凉快。” 牧绍闲无奈,没好气的白了艳秋一眼,只得在孙玉珍身边坐下,默不吭声的开始解自己的包裹,从里面拿出几张煎饼子来。 “苏清婉,你的呢?不会什么都没带,专门过来蹭吃蹭喝的吧?”孙玉珍咬一口饭团,杏子眼里闪过鄙夷,挑衅的举到苏清婉面前,“瞧瞧,这可是我娘特意做的饭团,里面还塞了肉,可香哩” “玉珍,你别这么说,苏清婉她会做啥呀”另一个高颧骨的瘦脸颊的姑娘艳秋,捂着嘴偷笑。这艳秋是孙玉珍要好的闺蜜。 “先说好,我们可没有带你的份儿,哦还有你儿子的!”孙玉珍自得的瞥了一眼苏清婉,随即飞快的换上一脸甜笑,转向牧绍闲,“绍闲哥,这个大饭团是我亲手捏的,特意给你留的喔。” “不必了,我有饼子。”牧绍闲毫不犹豫的挡开孙玉珍的胳膊,不顾孙玉珍瞬间转黑的脸色,拿出几个饼子,递给苏清婉和天天,“丫头,你们吃这个,反正我带得多。” 苏清婉本想说不必了,瞄到孙玉珍那一脸漆黑,忽然嫣然笑了,也去伸手接,凑过小脸,就着牧绍闲的手的就啃了一口,细细的咀嚼吞下,莞尔笑道,“阿闲,大娘做的饼子就是好吃。不过,我也做了些吃食,请你尝尝。” 面前雅致的脸震了震,缓缓的泛起两抹嫣红。 伸出的手,竟忘了收回,暧昧的停留在空气中,苏清婉的话,他根本就没听进去,只看的到她柔嫩的唇瓣一张一合。 其他几个青年男女也呆了呆,感受到异常的氛围,还有酸溜溜的醋味和浓浓的火药味,立即低下头,装作一本正经的吃东西,却遮掩不住眼中幸灾乐祸的神情,甚至油然而深一种敬佩。 苏清婉这女人,还真是大胆啊!敢跟村长的闺女抢男人! ------题外话------ 弃妇药香/顾南希 简介:现代高级中药师重生将军府弃妇,面临沉塘、背负不贞、求救无门。 机缘巧合,她被救了,沦落在不知名的贫困的小山村。 日子艰辛不说,肚中还有一宝,闲言碎语少不了。 不怕不怕,咱有一技在手,保胎儿,救病患,立威信,金牌神医不在话下。 传说中的相公是忠犬: “夫人,跟我回家吧,家里你做主。” 某女冷哼,“谁是你夫人,你这样你家人造么?” “娃都生了,咋就不承认呢,家里那些混蛋都被我收拾,回家让你看看我的成果”某男得瑟的扬眉,他出手轻则断胳膊断腿,重则 “” 第19章 海姆立克急救 苏清婉完全无视周遭的一切奇怪或者扭曲的表情,自顾自的哼着歌儿,打开了她带来的小篮子,一层层厚厚的布掀开,露出了她精心准备的各色美食,笑眯眯的往前推了推,“来,大家都尝尝吧。” 天天立即兴高采烈的开吃,众人看着那些色香味俱全,但是形状奇怪的见都没见过的吃食,十分好奇,刚开始还伸长了脖子观望,不敢动手,眼见天天吃的那么开怀,便有些按耐不住了。 “放心,没有毒的。”苏清婉扫一眼众人,尤其是面色黑的像炭的孙玉珍,随手拿起一只大大的汉堡,递过去,语气温柔似水,“阿闲,这个给你。” 牧绍闲深深看苏清婉一眼,就着苏清婉的手,优雅的咬了一口,眼眸中顿时闪过狠狠的惊艳,伸手拿了过去。这可比他的饼子好吃一百倍! 这家伙!苏清婉愣了愣,对于牧绍闲的礼尚往来哭笑不得,随即又热情的招呼着大家品尝。 其实她早就打算着做些吃食,去县城里卖点银子贴补家用,昨夜赶着做出这些吃食,带来分给大家,也是为了听听大家的意见,调查一下受欢迎度,看看这些吃食有没有市场。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谁要吃你的!”孙玉珍扫了一眼众人,拉长了脸,气呼呼的发号施令,“谁都不许吃!” “玉珍姐,看着真的很好吃嘛!太香了我忍不住了,不行我要吃!”村里胖胖的妞儿丽丽看着手里的一把黄豆,再看看那些美味吃食,吞了一口口水,扭头抱歉的看了孙玉珍一眼,就伸手抓了几根洋葱圈放进大嘴里! 眯眯眼顿时瞪得溜溜圆,激动的喊叫起来,“清婉姐,这个是什么,真的太好吃了!”吃的一高兴,连称呼都自然而然的亲切了。 “这是洋葱圈,用洋葱炸的,你喜欢就多吃点儿。”苏清婉笑眯眯的解释,大方的又夹了一把洋葱圈到胖妞肥肥大大的手掌上。 “胖妞!苏清婉什么时候变成你姐了,我和玉珍才是你姐呢,你这头贪吃的猪!”艳秋小眼儿一抛,狠狠的瞪了胖妞一眼,随即又抓了一把黄豆,转向孙玉珍,讨好的表忠心,“玉珍你放心,我绝不会吃她的!” “哼,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们不吃是你们亏,清婉姐,我们多吃点哈!”胖妞毫不示弱的白眼过去,随即颠着一身肥肉,热络的凑到苏清婉身边,一边狠狠的往嘴里塞着一个三明治,一边乐的两眼发光。 见胖妞带了头,其他人也“咕嘟咕嘟”的吞咽着口水,实在忍不住了,也就不管了,都陆续伸手去拿了吃起来,这一吃,果真欲罢不能,不一会,苏清婉带来的一篮子汉堡包,三明治,洋葱圈,天妇罗都被一扫而光! “清婉姐,我也不会白吃你的,下次你来我家买猪肉,我让我爹给你便宜价!还多送你点,嘿嘿。”胖妞意犹未尽的唆了唆手指,拍着圆滚滚的大肚子,很是心满意足。 这丽丽最爱吃,外号‘肥妞’,性格豪爽,其实小时候很瘦,愣是让她爹给养肥了十圈。她是村里杀猪匠贾大壮的女儿,贾大壮家是村里的养猪专业户,杀了猪,村里人就会排队到她家买,在难得吃上肉的苏溪村里,贾大壮家的生活是很让人羡慕的,因为饭菜油水足,不缺肉吃,这贾丽丽又是贾大壮宝贝千金,所以就给养的膘肥体壮的。 孙玉珍气的脸都青了,狠狠的咬着自己手中的饭团,却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了。 “德行!”丁艳秋鄙夷的瞪了胖妞一眼,看着那空空的篮子有些不好受,硬逼着自己扭头,抓了一把花生米猛的塞进嘴里。 “呜呜呜”忽然,丁艳秋似乎被呛住了,手使劲儿的乱挥乱舞,拼命的捶打自己的胸膛,呼吸急促,整张尖细的脸都发紫了,样子十分骇人! “喂,艳秋,你搞什么?你这是怎么了?”孙玉珍皱起眉头,她原本就够烦了,这艳秋又怎么了? “糟了,她好像被噎住了!”另一个高瘦的青年,名叫陈富贵的,面色发急的喊了起来,“大家快帮忙拍!” 另一个小个子圆圆脸的青年,叫根苗的坐的离丁艳秋最近,闻言忙侧过身,‘啪啪’使劲儿的拍打着丁艳秋的背部,可惜丁艳秋的细长脸越来越紫,骇人的紧。 “不行,拍不出来!”根苗哭丧着脸。眼见丁艳秋脸色都变了,大家都慌了,一窝蜂的冲上去,拍打丁艳秋的背。 “闪开!” 一声清厉的断喝,苏清婉立即制止了众人,小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让我来!” “你?苏清婉我告诉你,是你自己要逞能的,要是丁艳秋出了什么事儿,我第一个不放过你。”孙玉珍犹豫了一下,嘴里这么说着,人却已经带头退开,毕竟人命关天,她心里也是怕怕的。 苏清婉沉着的走到丁艳秋身后,伸出双手,从背后将她抱住,一手握拳,拳心向内按压于她肚脐和肋骨之间的部位,向上用力冲击其腹部,一下又一下,反复实施。 “你疯了吗苏清婉,你这是干什么?”对苏清婉怪异的举动,孙玉珍登时勃然大怒,跳过去就要扇苏清婉的巴掌。 “哎呀,她吐出来啦。”胖妞陡然叫了起来,满脸崇拜的望向苏清婉,“清婉姐,你太厉害了!胖妞以后就跟着你混了,嘿嘿。” 孙玉珍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下意识的跟着众人看去,果然,刚才还差点呛死过去的丁艳秋,在“噗”的吐出卡在气管的几颗花生米后,那憋得青紫的面孔渐渐红润了,急促的呼吸也平稳下来。 众人都惊呆了,一时难以从这样的变化中恍过神来,片刻之后,他们不可思议的目光,都直直的投向了苏清婉,有惊奇,不解,更多的却是敬佩! “吓,吓死我了”孙玉珍吓得泪眼盈盈,接过根苗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 “记着,你欠我一条命。”对惊魂未定的孙玉珍勾唇一笑,苏清婉若无其事的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继续休憩。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陈富贵激动地抢着问道。 “这叫海姆立克急救法,海姆立克哎,说了你们也不知道是谁。”苏清婉一脸严肃,边比划边说,“反正记住了,以后有这类情况,就按我那样做,冲击腹部的膈肌下软组织,对,就是那里,冲击产生向上的压力,压迫两肺下部,会使肺部残留空气形成气流,能将异物驱除。” 众人不住点头,虽然并不十分明白苏清婉的话,但是却都十分认真的记住了苏清婉教授的手势,因为她的方法,的确是救了丁艳秋一命! ------题外话------ 亲爱的们,求收藏么么哒 第20章 制作吃食 待到夕阳西下,众人下山回去,一路上都围着苏清婉母子俩,有说有笑,与来路时的冷淡距离大不相同。 牧绍闲跟在苏清婉母子俩的身边,虽然不像其他人那样热情包围,但是他的视线,却是片刻不离苏清婉母子左右,总是有意无意的关注着苏清婉。 众人都兴高采烈,只有孙玉珍一个人,气呼呼的走在一边,高傲的昂着头,表示绝不与苏清婉他们为伍。 “清婉你做的那些吃食真是好吃,我从来都没吃到过!就连县城里的小吃都比不上的。天天你有这样的娘亲,真幸福啊!”陈富贵搓着手,一脸羡慕。 “那是,武记的烧饼,和白氏包子都没有这么香!我的嘴巴最刁了,我说好吃的一定好吃,嘿嘿,清婉姐下次做了好吃的,不要忘记我胖妞啊。”胖妞乐颠颠的抖着一身肥肉。 苏清婉笑而不语,随手从下山的小路边拔过一根草,心里琢磨着,既然大家反映不错,自己就可以着手准备一些,拿到县城去卖卖看。 “清婉。”丁艳秋挤了过来,不好意思的道,“你下次做了,告诉我一声,我也想买几个尝尝,虽然我没吃,不过看起来真的很好吃,我不该怀疑你的。” “丁艳秋!”孙玉珍狠狠的一跺脚,一把拽过丁艳秋的胳膊,揪到一边,冷冷的盯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哎呀玉珍,咱们当然是好姐妹了,但是苏清婉救了我啊!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没有办法。”丁艳秋为难的摊摊手,斜了牧绍闲一眼,嘟囔着,“何况我听我爹说呀,强摘的瓜不甜,这个事儿我也帮不了你啦。” 说罢,丁艳秋讪讪的笑了下,飞快的跑了,追上前头的队伍,只留下孙玉珍一人,气的咬牙切齿。苏清婉,你等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清婉每日用黄芪、当归、党参、升麻、白术、陈皮、炙甘草等制成药膳,坚持不懈的给章氏送过去。 在苏清婉的调理下,章氏的病渐渐有了起色,原本青白的面色也红润了许多,也不再畏寒,脱去了沉重的袄子,人也精神了许多,说话的声音都敞亮了,村里人见了,皆是啧啧称奇,对于苏清婉的医术也更加信服,尊称她为“苏溪村小神医”,有个头疼脑热的,第一个便想到上苏清婉的屋里头求助,倒是把那耿郎中抛到脑后了,气的那耿郎中在家直跳脚。 对于来求助的村民,苏清婉也总是十分热心的给予帮助,也不收取他们的银子,但是村里人淳朴,见苏清婉日子艰难,便会自觉拎来一篮一蓝自家菜地里的新鲜蔬菜,果子,鸡蛋鸭蛋鹅蛋等。 “哎呀苏家姑娘你真是神了!俺一点儿不疼了!”纪大婶笑眯了眼,直起身板,一个劲儿的夸赞苏清婉。 这纪大婶只是一时吃撑了,导致肠胃不适,又胀又痛,苏清婉在她的足三里穴扎了针,现在自然好了,苏清婉淡淡收针,脸上保持着柔和的笑意,“纪大婶,记着下次莫要暴饮暴食了。” 送走一脸舒泰的纪大婶,苏清婉低头看了看,小院的门廊上,堆着好几个大筐,都是这些日子村民们送来的新鲜蔬菜,苏清婉脸上露出笑意,原材料都已经有了,看来可以着手制做吃食了。 这时院子里响起稳健从容的脚步声,苏清婉扭头看去,却是章氏来了,一身素净的浅白色绣花褂子,一头柔顺的长发用木簪子松松挽起,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原本的病色已经去了大半,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章氏虽然年纪大了,容貌却依旧是很耐看的,在苏溪村的妇人中都是顶尖的,有着特别的风韵,尤其是调理之后的她,看起来淡雅有气质,而苏清婉是章氏的女儿,承袭了章氏的容貌,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娘你来了,看起来身子是大好了!”苏清婉笑吟吟的迎上去,轻轻的握住章氏的手,温暖的手掌,顿时让苏清婉放下心来。 “多亏了你这丫头。娘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福气。”章氏的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激动,想不到自己多年积累的病,竟然真的被女儿治好了,她看向苏清婉的眼神,也越发慈爱柔和。 “娘我们坐下说。”苏清婉赶忙拉了章氏坐下,母女两亲热的闲话一会,苏清婉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章氏。 “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你想做什么,娘都会帮你的。”章氏伸手,将苏清婉面颊前的一缕散发,爱怜的捋到脑后。 女儿是真的变了,不止变得聪明勤快了,就连模样儿和身段都不一样了,整个人很明显的瘦了,身材的窈窕轮廓都开始显现出来,原本女儿长得就不丑,这一来就越发标致了。 有了章氏的支持,苏清婉觉得全身都是干劲儿,立即就和章氏忙活开了。 洗菜,剥菜,剁菜,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后,苏清婉便开始忙活着制作那些吃食,并将制作方法教给了章氏,所幸章氏十分聪明,很快就掌握了要领,做出来的吃食,甚至比苏清婉做的还要漂亮。 两人忙的一头大汗,不亦乐乎,正巧徐大婶和月荷来串门子,见苏清婉要做听都没听过的吃食,十分新奇,二话不说卷起袖子,也加入到了帮忙的队伍之中,苏清婉心中暗暗高兴,本来担心人手少,怕一天的功夫弄不完,这下子加入了生力军,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这天,苏清婉家飘荡的香味儿,弥漫了大半个苏溪村,引得村里人茶饭不思,议论纷纷。 到了傍晚,天幕上满是晚霞,几大筐吃食总算全部出锅,分门别类的装在竹子编织的筐子里,一筐是金黄酥脆的天妇罗,一筐是汉堡包和三明治,一筐是炸洋葱圈,香气扑鼻,十分好看。 苏清婉挨个尝了尝口感,经过她的改进,这次的这批吃食,要比她上次带去踏青的那些还要好吃多了,虽然工艺有限,跟现代的还是没法比,但是在这古代,已经是十分难得的好口感了,也不枉她费了那么多心思琢磨。 “天啊,这么好吃的东西,闻着都让人受不了,死丫头快交代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月荷吸吸口水,惊叹一声,随即白了苏清婉一眼,“连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一手,哼哼。” 苏清婉笑而不语,被追问不过,才敷衍道,“随便瞎琢磨的呗,你也知道我懒嘛这样的吃食方便,像这个汉堡,有肉有菜,荤素搭配。” “瞎琢磨,哼,鬼才信。你说你是不是偷偷拜了什么名师唔唔” 捻了一个热热的天妇罗塞进月荷嘴里,苏清婉笑嗔一声,“有好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题外话------ 求收藏,打滚卖萌求收藏!走过路过的亲们多多支持哦_ 剧透下,字数五万多的时候,无节操,无下限的闷骚男主,就会从天而降! 第21章 生意火爆 章氏和徐大婶心里也有同样的惊讶,但是徐大婶也顾不上问了,看着那些吃食都想吃,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而章氏则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上次她做的菜就让她十分惊讶了,没想到还会想这么味美特别的小吃,让章氏大开眼界,她隐隐觉得,女儿真的变了,绝对不再是那个让人看不起的村姑了,她有能力和本事,让自己和天天过的更好。 “清婉丫头啊,听你娘说你打算明儿个上县城去卖?”徐大婶听到章氏和苏清婉开始商议明日去县城的事,立即转过头,热情的拉住苏清婉。 “是啊徐婶。”苏清婉点点头,“我本来是想跟您家借牛车的,不过娘说老是麻烦你们不好,哥哥家也有驴车,我打算让哥哥送我去。” “哎呀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瞧你说的这么见外,大婶我看着你长大,早就把你当闺女似得了,明儿就让你徐大叔送你们去县城,反正你徐大叔空着也没什么事,正好也省得那老头子手痒去摸两把。”徐大婶亲切的满脸堆笑。 “那真是多谢徐大婶了。”苏清婉立即点头,心里十分高兴。 原本她的确是打算借哥哥的驴车,让嫂子也去帮忙卖卖,毕竟需要人手,但是她昨天去哥哥那里一说,就被凌采虹凶悍的拒绝了,苏清婉也不想哥哥为难,既然徐大婶肯帮忙,那自然是最好了。 “明儿就让月荷跟着你去,也好有个帮忙的,这么多,婶子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徐大婶赶紧加上一句。 “行啊,还是大婶你想的周到。”苏清婉一脸感激。 到了天擦黑的时辰,苏清婉还大方的送了满满一小篮子的吃食给徐大婶和月荷,亲自把欢天喜地的母女两送出了小院。 “女儿啊,你没事多和苏家闺女亲近亲近。”徐大婶往回家的路走着,掂掂手中沉甸甸的篮子,笑开了花,想了想,沉声交代道,“这闺女啊,不一般。” “知道了娘,我和那丫头什么交情啊,她不和我亲近和谁亲近?”月荷嘴里含着吃食,一边嚼一边含糊道,“嘻嘻,这么多,赶紧回去让爹尝尝!” 次日中午。 太阳高挂,牛车“咯吱咯吱”,徐大叔挥舞着赶牛的鞭子,不紧不慢的行走在乡间小路上,牛车拉的板车上,几大筐吃食装的满满当当,为了防止晃悠,苏清婉和月荷极力扶着,整个板车上都被她们装满了。 西梁县县城的集市,到下午才会真正热闹起来,所以苏清婉才选择吃过午饭之后,再去西梁县的集市,而天天则送到了章氏那里,由她照看。 苏清婉被颠的晕晕乎乎的,就听到牛车缓缓停下,月荷推了推苏清婉,“清婉,到了。” 西梁县是这个国家的一个大县,经济政治都比较繁荣,而东周街是西梁县很热闹的一条街道,街道两边酒肆茶坊林立,开着各式各样的店铺,各种招牌琳琅满目,而街道两边的小摊贩也是数不胜数,苏清婉拿眼一扫,此时地势好的空位已经不多。 “大叔,就停那个位置。”苏清婉眼尖,指了指街道树荫下的一个空位,徐大叔立即驾驶着牛车过去,停了下来。 这个位置位于一家装修豪华,古色古香的酒楼“天香楼”斜对面,此时已过了午时,仍旧能看到那个酒楼门口人来人往,一阵阵鱼香味从里面飘出,看来生意十分不错。 幸好来的早,这个位置不错。苏清婉心里默念。 “哇,是天香楼,这可是县里有名的酒楼!他们的鱼可好吃了。”月荷一脸兴奋,馋巴巴的盯着对面的酒楼。 “你吃过?”漫不经心的斜了斜眼,这个地方看起来就很贵,装修的这么好,哼,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等姐有钱了,就把你买下来,吃一半,扔一半给乞丐。 “没有,都是听人说的,我们村里人哪里吃的起嘛。”月荷遗憾的摇摇头,随即又扭头甜笑,“不过清婉你做的吃食这么好吃,肯定不比这家酒楼的差!” “别唧唧歪歪流口水了,快干活。”苏清婉边和徐大叔一起把牛车上沉重的大筐子往下搬,边好笑的瞪了瞪月荷。 三人齐心合力,一会就将三个大筐子搬了下来,苏清婉布置好一张简易的台子,把吃食一样样拿出来,摆在最醒目的位置,还没等苏清婉发话呢,徐月荷已经扯着嗓子开始叫卖,苏清婉顿时乐了,看来带着这丫头倒是对了。 这些吃食新奇的模样,以及徐月荷卖力的大嗓门,很快就吸引了众多人围上来,好奇的看着这些吃食,但是因为从来没见过,大家都有些犹豫。 “来来,免费品尝,每个小孩可以免费得到一个洋葱圈哦。”苏清婉眼珠子一转,立即有了主意。反正洋葱圈的成本低,用来吸引顾客,带动其他吃食的销量,是再好不过。 “哎呀清婉你怎么能送呢我们都还没卖出去一个呢!”月荷急眼了。 “不给饵鱼怎么上钩?按我说的做。”苏清婉微微一笑,开始分发洋葱圈,她对自己的手艺可是很有信心的。 人群里很多都是带小孩的妇人,小孩子们早就按捺不住这样的香气,还有这样形状新奇的吃食,个个伸出小手,接过一个炸洋葱圈,就往小嘴里塞。 一个炸洋葱圈哪里能吃的爽?尝到甜头,小孩子们一吃完,就攥住了大人的衣裳,哭闹着要买,见自己的孩子吃的这么开心,大人们也就纷纷掏钱出来买。 “这个洋葱圈多少钱?还有这个叫什么,汉堡?” “洋葱圈10文钱一份,汉堡20文一个,天妇罗25文一个!”苏清婉笑眯眯的报出价格,一旁的月荷连连咋舌,这么贵?会有人买吗。 “什么,这个圈圈就是洋葱做的吧,洋葱那么便宜,你卖那么贵!”一个女人从孩子手里夺过,尝了一口,故意皱眉挑刺。 “各位,这个是良心价,我们卖的不是洋葱,是手艺,所以一点都不贵,而且这个酱是独家秘制的哦!”苏清婉也不恼,笑意盈盈。 那女人还想说什么,其他人却已经纷纷掏钱买了,苏清婉的小摊子前挤满了人,望着两个孩子馋巴巴无比渴望的目光,那女人也急了,急忙掏出钱,拼命挤到摊子前面,喘着粗气,“给我家孩子来个五份!不,十份!还有那个什么什么罗,要两个。” “给您,拿好,一共150文。”苏清婉笑意盈盈的包好递过去,一手接过钱,丢进台子下面装钱的木盒子里。 看到那么多人涌过来,月荷乐的不行,浑身就像打了鸡血一样,麻利儿的不停的忙着,嘴里也不停的嚷嚷着,“哎,别抢,别抢,这儿还有呢就来就来哦,你要这个是吧,好嘞!” ------题外话------ 亲们,求票求订求评,各种求\(o)/ 第22章 天香楼 天香楼二楼。 雅致的包间里,雕兰花红漆窗子打开着,一道英俊清雅的身影,正站在窗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斜对面的街道上,苏清婉的一举一动,修长的手指轻扣窗台,那张俊美如兰的脸上,浮起深思的表情。 一个随从匆匆而入,一边擦汗,一边举起手中油纸包裹着的吃食,“少东家,买来了!”该死,怎么那么多人排队,挤死他了!而且这辛辛苦苦排队买来的,他还吃不到!天理何在啊他也好想尝一口。 “这就是那个女人做的?”优雅的声音响起,“拿过来。” 慢条斯理的一一尝过,拿出一方干净的丝绢,细致的擦了擦手,缓缓的微闭了闭眼眸。 一旁的点心师傅黄忠顿时松了一口气,一张大油脸,讨好的凑上去,“怎么少东家,是不是很难吃?咳,想也知道,那样粗鄙的村野妇人,能做出什么样的美食!哪里能跟我们天香楼的糕点相比!” “的确是不能比。”缓缓点头,那公子轻叹一声,优雅的支起下颚,“不过,是咱们的,不能跟她的比。” “什,什么?!这不可能!”黄忠顿时铜铃似得眼珠子一瞪,汗如雨下。天香楼的上上下下的人,都知晓这少东家的脾气,少东家是商人,重的是利益,谁对天香楼有用,就留,谁无用,就弃。 那少东家什么都没说,只是面无表情的命随从将剩下的吃食给了黄忠,便又将优雅的目光,投入到对街的女人身上,仔细观察。她,就是他要找的人! 黄忠自然明白,颤抖着拿起那吃食,咬了一口,一入口,他就僵了。 他,输了! 虽然他不甘心,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的手艺,比自己的高明太多,他在天香楼的糕点,从前也是很受欢迎的,但是来来去去,他只会那么一些花式,不能推陈出新,渐渐的他的糕点就不再受到欢迎,虽然公子已经给过他机会,但他依旧没有研制出新的糕点,可是他以为公子还会给自己时间,万万没想到,会败在一个村姑手里! “去账房把钱结了。”悠悠一声,声音平淡的听不出波澜,那少东家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你不用来了。” “少东家黄,黄忠告辞!”黄忠顿时面如土色,扶着楼梯扶手,踉踉跄跄的奔下楼去了。 “卫三,请她上来。”手指“嘚嘚”轻扣窗台,那公子侧了侧脸,淡淡的下了命令。 卫三快步走到街对面的摊子前,此时苏清婉的吃食卖的已经差不多了,没买到的人也已经不甘心的渐渐散去,所以,这一次,卫三没有那么狼狈。 “咦,你不是刚刚来买吃食的那个大哥嘛!”月荷看到高大的卫三,忽然圆圆的脸颊红了红,绕着发辫羞答答的模样,“不好意思我们都卖完了,下次要早点来哦!” 谁知卫三看也没看月荷一眼,径直走到正在欢快数钱的苏清婉面前,“这位姑娘,我们东家想请你过去一叙。” “等等,没看到老娘数钱呢!烦人。”被打断的苏清婉十分不愉快。她到这个世界,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谁吵她跟谁急! 这个小村姑,居然如此嚣张,还敢让他堂堂天香楼的人等!卫三的脸抽了抽,默了默,黑着脸杵在一边。 “她这个人就这个脾气,大哥你别往心里去,我们很快就过去。”月荷腼腆了一下,脚步移了移,忍不住凑过去搭讪,“对了,大哥,你叫啥呀?谁是你东家呀?你是这西梁县里的人吗?对了,我叫徐月荷,月色的月,荷塘的荷,我和她都是苏溪村的,苏溪村你知道吧?就在” 卫三的脸更黑了,简直就觉得有一万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叫。 女人真是麻烦,难怪公子那么有钱,却不娶妻室。 “收钱收到姐手都软了,真是爽,哈哈。”苏清婉总算点完了钱,一转身看到一尊黑面神,这才想起卫三。 上上下下瞥了一眼,苏清婉赶忙把钱收好,警惕道,“你东家是谁?”好不容易赚点钱,可不能让人打劫咯。 “对面天香楼的少东家。”卫三淡淡一声。 “啊!”徐月荷一声尖叫,欣喜的拉住苏清婉的衣袖,就要往对面拖,“哎呀清婉太好了,我老早就想去天香楼里看看呢,你就满足我吧。” “真是拿你没办法。”重重叹口气,苏清婉喊来在树荫下乘凉的徐大叔,让他帮忙看着摊子,自己则与月荷往天香楼走去。 进了天香楼气派的大门,苏清婉和徐月荷还没来的及打量气派的大堂,卫三就面无表情的做了个手势,“姑娘楼上请。” 苏清婉大大咧咧的走上楼,徐月荷激动的跟在后面,二楼有很多不同的包厢,令徐月荷连连咋舌,苏清婉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在卫三的带领下,苏清婉两人进了一间名为“兰”的包厢。 月荷激动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雅致清净的包厢里,摆放着数盆兰花名品,一位白袍缓带的英俊公子负手而立,那袭剪裁合体的白衣,看起来质料上乘,而这位公子面容温雅清俊,眼眸中却透出几分精光,苏清婉猜想,这必定是卫三口中,天香楼的老板端木轩了。 那双温雅含笑的眼眸中,极快闪过一丝生意人特有的精明。 “这些是你做的?”端木轩流云似得袖袍一挥,目光扫过包厢里紫檀木八角桌上的几样吃食。 “不错。”苏清婉点头。心里却念头百转,猜测着这个端木轩的用意。 “可有兴趣和天香楼合作?”挑了挑眉,端木轩优雅的啜饮了一口极品的茶水。 “怎么个合作法?”单刀直入,她喜欢! “定期供应我们天香楼这些吃食。”端木轩摸出一张银票,声音很是笃定,“这是定金。” 徐月荷接过来一看,激动的手都颤抖了,整整五十两!她眼睛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兴奋的整个人都要软倒。那些吃食,原来值那么多钱么?! 苏清婉却只是淡淡扫了那银票一眼,远没有端木轩预料中的激动,她沉思了一下,接过银票,看也不看揣进怀里,简单点头,声音沉稳,“好。” ------题外话------ 亲们,更新绝对稳定,放心收藏跳坑,求票求收各种求,亲们多支持,o(n_n)o 第23章 河豚之毒 苏清婉的淡定让端木轩吃惊,他本以为,这样一个村姑,遇到这样的好事,即便不激动的晕过去,也会手足无措才对,凝视着眼前的女人,他欣赏的微微点头。 苏清婉与端木轩又具体商议了一下合作的事宜,端木轩给了苏清婉一个合理的价位,苏清婉也没有讨价还价,直接接受了,然后便是签定契约,聪明人之间打交道,总是很简单的。 “如果苏姑娘以后还有什么美食妙方,希望能第一个想到我们天香楼。”端木轩优雅含笑,看向苏清婉的目光却有几分灼热。 这个村姑,和他想象中,很不一样。 “这是自然。还要多谢端木公子给清婉这个机会和贵酒楼合作。”苏清婉莞尔一笑,优雅起身,“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该走了月荷,徐大叔还在等着我们。”苏清婉一转头,拖了恋恋不舍的月荷就往包厢外走。 “糟了糟了!少东家!”包厢的门被用力推开,天香楼的掌柜丁胖子急急忙忙滚了进来,胖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眉眼都急的揪成了一块儿。 “什么事?”端木轩不悦颦眉。 “回少东家,下面一桌的客人,好好儿的吃着吃着,突然倒地不起了!现在下面都乱成一团了,这,这可如何是好?”丁胖子一边擦汗,一边抖抖索索的结巴道。 这丁胖子当然知道少东家在待客的时候,最讨厌人打扰,但是事出紧急,这关系到天香楼的声誉,他也没有办法摆平! 果然,包厢门打开着,能听到下面嘈杂的吵闹声和惊叫声。 “让二位姑娘见笑了,下面出了点事,需要我去处理,两位请便。”端木轩的面色凝重起来,嘴角却还保持着冷静的浅笑,抱歉一声,便随着丁胖子匆匆的下楼去了。 苏清婉跟月荷面面相觑,也跟着“蹬蹬蹬”的下了楼梯。 一楼宽敞古韵的大堂里,其中一桌已经围了不少食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一个衣着光鲜,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正倒在地上,捂着肚子不停的呕吐,而且呼吸急促,瞳孔散大,而另两个同桌的食客,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连连痛呼。 “怎么回事?”端木轩俊脸顿时变色,狠狠的盯了身边的丁掌柜一眼,低喝一声,“还不快找大夫!” “来不及了。” 苏清婉淡淡一声,人却已经快步走了过去,蹲下身,检查了中年男子的情况,又询问了两个症状较轻的食客,清冷的声音带着威严,“我是大夫,你们哪里不舒服?” “手指麻,嘴里也发麻唔唔,肚子痛,哎哟,茅厕!”其中一个食客大着舌头说完,便挣扎着冲向茅厕。 苏清婉眼睛一扫桌子上的几个菜,最后停留在一道鱼上,仔细嗅了嗅,她眉头微皱,转而对走近的端木轩低低道,“他们中毒了,应该是这道鱼。这是什么鱼?” “这是钝鱼。”端木轩面色微变,低声道,“这是前几日才从沿海那带运过来的,听说这种鱼肉味鲜美,但它内脏中含有毒素,我已经吩咐师傅去掉了内脏,怎么还会”不知为何,此时,他十分信赖这个小女子。 钝鱼就是河豚! 苏清婉心中一个激灵,没想到这个时代就开始大胆食用河豚了,真是为了吃不要命啊! 瞪了端木轩一眼,苏清婉不客气的道,“胆子真大,这物可比你们想的还要毒。有番薯叶没?” “有”愣了一下,端木轩下意识的点头。 “有还不快去准备?快!” 苏清婉催促一声,端木轩晃过神来,立即吩咐人去厨房找新鲜的番薯叶,很快,丁掌柜便手里抓着一把番薯叶,急匆匆的跑了出来,“苏姑娘,你要的叶子。”虽然不知道这村子里来的丫头搞什么鬼,但是,眼见那食客情况越来越不好,死马当活马医吧! “捣烂。”苏清婉冷声吩咐。 不一会,捣烂的番薯叶送到面前,苏清婉拎起茶壶,冲入开水,然后让月荷帮忙,扶起地上的中年男人,掰开他的嘴,使劲儿的往他喉咙里倒,大量的番薯叶水狠狠的灌了下去。 “这,少东家,这能行么”丁掌柜不停的擦着汗,一脸焦虑,要是这人真的死在这里,那他这个掌柜可是责任重大啊。 端木轩俊脸暗沉,默了默,沉声道,“照做!” “是,是”那丁掌柜也不敢耽搁,立即如法炮制,立即命人扶住另外两个人,学着苏清婉的样子,也灌下了番薯叶水。 “呕”终于,那中年男子腰一弯,拼命的吐了起来。 其余两个食客也陆续将吃下去的东西吐了出来,整个大堂弥漫着一股恶臭味,食客们都掩着口鼻,退避三舍。 苏清婉见催吐法生效,微微松了口气,转向端木轩,语气淡淡,“他们吐了出来,应该没有大碍了,好在你们去了内脏,他们中的毒不深。不放心的话,送去医馆再抓两幅药吃吃,清清余毒。” 果然,说话的功夫,那三个人的情形大为好转,周围的人吊着的一颗心也渐渐平缓下来,最为庆幸的就属端木轩和丁掌柜等人了。 “苏姑娘你真是小人的救星啊!”丁掌柜眯眯的小眼里满是感激,一转头,转变一张油滑的笑脸,急着清清嗓子,去安抚众人的情绪去了,“各位各位,听我掌柜的说几句,今儿的事真是对不住大家了” 对于苏清婉急中生智,用简单的食材,进行急救催吐,端木轩那温雅的眼眸中,又加深了一分欣赏之意。 “记住,端木公子,这钝鱼虽然鲜美,但毒性极强,尤其是晚春初夏这个时节,就算你们煮了很久,还去了内脏,也很难完全去除毒素,为了天香楼的声誉,往后还是不要再选用这种食材了。”苏清婉一脸严肃。 “多谢苏姑娘仗义相助!今天若不是苏姑娘,天香楼的声誉,可要在轩某人的手里毁于一旦!”端木轩俊雅的面容微微激动,定定看着眼前清丽绝尘的小脸,“苏姑娘想要什么酬谢?尽管开口,只要轩某人能做到。” ------题外话------ 亲们,求票求订求评,各种求\(o)/ 第24章 第一桶金 “酬谢就不必了。清婉累了,回去睡觉!少东家请回。”慵懒的伸个懒腰,苏清婉抬腿就往天香楼的大门外走。 “这一百两算是酬谢的诊金,请苏姑娘务必收下。”端木轩轻轻一掏,就从流云似得衣袖里摸出了一张银票,优雅的递到苏清婉的面前。托苏清婉的福,他此刻还能优雅的起来,后背却早已是一片冰凉。 “不用了。”苏清婉无视月荷贪婪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推回去,轻笑一声,意味深长,“清婉往后要麻烦少东家照顾的地方还多着。”她要的,可不止是这区区一百两,她就是想要这堂堂天香楼少掌柜,欠她一个大大的人情! 端木轩也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苏清婉弦外之音,便顺势收了回来。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 出了天香楼的大门,徐月荷忍不住跺脚,气呼呼的嚷嚷,“苏清婉,那是一百两啊!村里一家人不吃不喝一辈子都攒不到。你是脑袋被驴子踢了吗,送上门的银子都不要。” “你啊,就是目光短浅。”忍不住戳了一下月荷的额头,苏清婉无奈摇头,“以后你就知道了。” 收了摊子,已是临近傍晚,苏清婉和月荷去最近的钱庄兑换了那张五十两的银票,又在集市上兴高采烈的逛了一会,买了些东西和礼物。 将想要的东西买齐全了,苏清婉和月荷又坐上牛车,月荷兴致勃勃的和徐大叔说着发生的一切,徐大叔一边惊叹,一边赶着牛车,离开了热闹的街道,往苏溪村的方向而去。 车轱辘不断的滚动着,忙活了半天,苏清婉累得睡着了,等她醒来时,已经到了家门口,一轮弯月爬上天幕,漫天星子,宁谧的小院正在等待着她。 “月荷,这是你今天帮忙的功钱!不许推辞。”苏清婉拿出卖吃食得来的钱,分了一部分,塞给月荷。 “哎呀苏清婉你这是干什么!这些都是你做的,我可没帮上什么忙。我不要,不要,咱们还是不是姐妹了,我徐月荷怎么能拿你的钱呢。”徐月荷涨红了脸,甩着粗辫子,使劲儿推脱。 “徐月荷你这就见外了,姐妹归姐妹,姐妹也不是拿来亏待的,何况我还租了徐大叔的车,这是你应得的。不要我翻脸!”苏清婉不由分说塞进徐月荷的手里,感动的徐月荷鼻子一抽一抽的。 “还有这些,是给徐大婶和徐大叔的礼物,大婶的是块布料,也不知道花色喜不喜欢,大叔的是烟叶。”苏清婉笑眯眯的托着礼物递过去。 “清婉你真好,我娘肯定老高兴了。”徐月荷兴奋的抱过礼物,手掌摩挲着那柔滑的布料,爱不释手。 “哎呦,还有我老汉的份儿?这多不好意思,清婉丫头真是有心了,”徐大叔嘿嘿笑着,摸着那包高级烟叶,乐的嘴巴一歪一歪的。从前他抽得都是自家做的土烟叶,哪里享受过这个! 送走满心欢喜的徐月荷和徐大叔,苏清婉这才回了院子,回到里屋,她点上油灯,在昏黄的灯光下,将一匣子钱“哗啦”倒了出来,欢快的将钱又数了一遍! 一共是3两308文,买礼物花了300文,给了月荷100文,还剩2两多,加上端木轩给的定金五十两,她现在居然有52两多了! 苏清婉乐开了花,有种忽然成了地主婆的感觉!整整53两,在整个苏溪村都算得上是巨额款项了,她再也不是穷光蛋了。 姐现在也是有钱人了! 双臂一展,“砰”往床上一倒,苏清婉紧紧抱着她的钱匣子,睡着了,这一夜,她睡得特别香甜 清晨,晨光微暖。 嚓嚓嚓,沙沙沙,一阵阵做木工活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 苏靖山正在院子里,专注的打磨着一匹小木马,经过他一上午的努力,这栩栩如生的木马已经接近完工,想到丫丫开心的样子,苏靖山那英气的脸膛上,就不自觉的露出慈爱的笑容。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吱呀--”一声,木门撞了撞,凌采虹斜挎着洗衣服的篮子,火急火燎的跑进了院子。 “靖山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听村里人讲,你妹妹给了徐月荷家100文!”凌采虹几步冲过来,操起拳头,“啪啪”捶打着苏靖山宽厚的脊背,痛心疾首的仿佛那是她的银子。 “嚎,嚎什么?这事儿我知道,不就是妹妹给了月荷钱吗,那也不是白给的,那是人给的帮工的钱!”苏靖山头也不抬,不以为意的摇摇头。 “那苏清婉是什么意思,帮工一天100文啊!”凌采虹更加懊恼了,狠狠跺脚,“有这样的事不便宜自家人,倒叫外人占便宜!什么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她倒好!” “你还有脸闹?你忘了妹妹来借驴车,你那态度?”苏靖山冷哼一声。 “我我又不知道会有100文工钱,要知道我能不答应吗?啊?”凌采虹翻翻眼皮,讪讪的摸了摸发鬓,“再说了,咱们从前也没少接济她,她现在赚了钱,就知道贴给外人” “哼,你这婆娘就是小心眼。”苏靖山没好气的白了凌采虹一眼,朝着里屋努努嘴,“妹妹刚刚来过了,送来的东西都搁在你屋里头了,自个儿瞧瞧去罢!” “真的?我去瞧瞧!”凌采虹的三角眼登时亮了,又似乎有些不相信,犹犹豫豫的往里屋走去。 里屋里,几匹花色华丽的布料,静静的躺在半旧不新的床褥上,小丫头丫丫正满心欢喜的在那布料上打滚儿。 “娘亲,姑姑给的,说是给丫丫做衣裳呢,你看,真好看。”丫丫稚嫩的声音充满了欢快,伸出小手,反复摸着那华丽的布料。 “哎呦,小姑奶奶,你洗手没?”凌采虹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劈手夺过布料,满心欢喜的嗔怪道,“可别给老娘摸脏了。” 丫丫撅了老高的嘴,恋恋不舍的站在一边。 “瞧你这德行,女儿摸一下怎么了?她姑姑送给她的。”苏靖山正巧走进来,见了凌采虹那得瑟样儿,顿时无奈的摇摇头。 ------题外话------ 现在上传文都会检查一遍,减少错误_ 懒妇大变身,清婉开始赚银子,养包子了哈,亲爱的妞们多多支持哟! 第25章 追杀 “靖山你看,你看呀!这布料多好看,嘿嘿,这下我也可以和那些县城夫人小姐似得,威风一把了!”凌采虹满脸堆笑,聚光的三角小眼里,充满得意,撇撇嘴,“算那丫头还有点良心。” “你知道啥,这是看在我这个做大哥的面子上送的,哼。”苏靖山毫不客气的白她。 “死鬼,你的不就是我的?哎呀靖山,还有你的布料,这料子真好看,你穿上一定合适,回头我就去给你裁两身新衣裳”凌采虹眯着眼,摸着其中一匹湛蓝色棉布料,在苏靖山身上比比,爱不释手。 “还是妹妹想得周到。”苏靖山摸摸那柔软的棉布,面上的表情也柔软起来。到底没白疼这个丫头! “靖山我发现你这个妹妹,现在真的不一样了,听说她做的那个什么吃食,好吃的不得了,拉到县城,一卖就卖光了,估计卖了不少钱,你说咱们对她那么好,她会不会分点给咱们?”凌采虹拉扯住苏靖山的衣袖,高兴的喋喋不休。 “你别想,那钱都是妹子的。”苏靖山皱眉不悦,使劲儿往外拉扯衣袖。 “你呀,榆木脑袋疙瘩,气死我了!今晚别上老娘的床!”凌采虹跳起来,狠狠戳了一下苏靖山的头。 “不上就不上。”苏靖山冷哼一声,一把抱起丫丫,转身去了院子,“丫丫,爹带你骑木马去!” 正是阳春三月,田间地头,乡间路边,都是金黄色的油菜花,遍地开花,一开一大片,一眼看去,有种满城尽带黄金甲的豪气。 自家田园,菜地。 苏清婉看着在自己打理之下,长势喜人的油菜花田,脸上露出笑意。 往年苏清婉家吃的油,都是哥哥和娘亲家里送来的,老是吃人家的,苏清婉也不好意思,就自己种了三亩地油菜,算起来,能榨五十多公斤菜油,一家人将近一年的用油就不愁了。 这几块田地是章氏的,但是章氏不耕种也是荒废了,苏清婉就废物利用了。 深深嗅了一下那特有的清香,苏清婉走到花田中,卷了卷袖口,打算打理浇灌一下这片田。 “不要动,否则拧断你的脖子。”一个阴沉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身子微僵,侧目一扫,是一个黑衣男子,平躺在一大片油菜花田中,呼吸急促,紊乱,压抑,痛苦,而且细细一辨别,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看来是受了挺重的伤。 他的脸隐在一片金黄的油菜花里,倒是看不真切,但是那声音,却是杀气腾腾,充满了威胁性。 然而 苏清婉是什么人?!她是医生,见惯了生死,又死过一次,对生死早就看淡了。 何况,她的身手也不弱,她不相信这个重伤的男人,能伤害的了自己?纤纤素手,冷静的拨开几棵挡住视线的油菜花,触目便是精壮的胸膛,狰狞的刀口,上面还有一大滩血迹。 苏清婉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就凭这重伤的男人,还想威胁她?自身难保的家伙! “践踏我的油菜花,我还没找你赔,你倒要拧断我脖子?有趣有趣。”冷哼一声,瞄一眼被这男人压坏的大片油菜花,不由一阵心疼。 黑衣男子愣了愣,眸中闪过诧异,他没想到一个乡野村妇,居然有这样的胆量,居然敢挑衅他!这到底是个什么怪胎女人? 一群人由远而近,脚步声杂乱有力,苏清婉敏锐的感觉到,那黑衣男子紧张起来,呼吸也尽量隐忍小声。 果然,追他的人来了! “躲到哪里去了?”申屠戴的额头见了汗,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还捉不到他,可就难以交差了! “汪公公你别急,小人这就找!这就找!绝不会让那个小子跑了的!”申屠戴对中间一脸阴郁狠毒的汪公公一脸讨好,一转身,他就看到了油菜花田里的苏清婉。 “哪里来的血腥味儿?!” 那一袭血红色披风的老公公,使劲嗅了嗅,尖锐女气的嗓门陡然拔高,长长的锐利指甲划过鼻端。 这老狗,鼻子倒尖。 苏清婉心里一紧,面上却是不慌不忙,隐在油菜花底下的手,冷静的拾起一旁的镰刀,缓缓的割了一道口子,刀口从光洁的小臂,一直割到白皙的手背上,顿时鲜血横流。 “你!看什么看,就是说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受伤男人经过?”申屠戴手里闪亮的大刀一挥,直直指向苏清婉,不耐烦的问。 苏清婉战战兢兢的站起来,整个身子都在打抖,仿佛随时都会吓到瘫软,“这位官,官爷,民妇没有看到什么人,民妇一直都在这里劳作!” 刻意挽的高高的袖管下,鲜血顺着雪白的手臂,像一条血红的蚯蚓,蜿蜒而下,滴滴拉拉的落进泥土。 “说!手是怎么伤的?”申屠戴的目光,怀疑的在苏清婉的小臂上打转儿。 “民妇割草,不慎弄伤了手背。”苏清婉怯怯低头,亮了亮手中的镰刀,钝钝的镰刀口上,除了黄泥,还沾染着斑驳血迹。 那申屠戴见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便垂头丧气的走了回去。 此时,那汪公公却缓缓踱着方步,走到了一道田埂边,天天正在那里,玩的欢。 蹲下身,挤出一脸让人不寒而栗的阴笑,那汪公公腥紫色的嘴唇勾了勾,尖声怪气道,“小弟弟,你看到一个黑衣服的男人没有?你告诉爷爷,爷爷给你买糖吃。” 苏清婉心头骤然一紧,一双清锐的眼眸,死死的盯住了那群人,握着镰刀的手,紧了又紧,细密的汗珠层层冒出,黏湿掌心。 “那边!”天天抬起纯真小脸,小手一指,奶声奶气。 “追!” 一声令下,一群人立即朝那个方向奔去。 “天天快过来,到娘身边来。”苏清婉赶紧的向天天招手,全身这才放松下来,惊觉自己手心全都是汗。 那帮人,一看就棘手的很,一个个穿着官府的官服,却面带邪气,双目含煞。而此刻躺在地里的那个男人,又是什么身份?朝廷钦犯? 天天一蹦一跳的跑过来,被苏清婉一把搂住,狠狠的揉了揉脑袋,“臭小子,害娘担心死了,不是叫你别乱跑。” “那个爷爷一看就像是坏人,还说给天天买糖吃,大骗子!”天天嘟了嘟嘴,傲娇道,“他想骗天天,哪有那么容易。” “你个鬼灵精。”苏清婉刮刮天天的小鼻子,笑骂一声。 ------题外话------ 男主华丽出场! 亲爱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各种求o(n_n)o 第26章 我就是郎中 背后传来隐忍的清咳声,苏清婉这才想起,她的田地里还躺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苏清婉分开油菜花,快步走进去,“喂,我不管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是什么身份,你别别连累我们母子就是。” 说到别字之时,苏清婉忽然感觉呼吸不畅,那是怎样一张脸! 那男人,静静卧在一片金黄甲之中,犹如天庭神裔。 线条薄锐的侧脸,半隐在无垠的金黄中,因着失血过多,脸上显出异常的白,白如一张微透的薄宣,一双细长斜飞的眸,偏又那样浓,那样黑,仿佛盛满了新墨的砚台,无边墨色翻滚其中,那幽墨色的瞳仁,是冷的,冰的,冰的似乎能掉出冰渣来,冷冽如最深最沉的冬夜,只肖一眼,那沁入骨髓的冷,便仿佛能浸染到人心深处。 几分魅,几分邪。 半裸的胸肌上,刀口凛然,盛开出一朵硕大的血花,重重叠叠,渲染出浓重的血腥和妖异气息。 满心满眼绚烂如赤金的明黄,交织出炫目的金色罗网,印亮他苍白无比的俊颜,可,在这男人身边一衬,所有的色彩都黯然失色,所有黄金甲都霸气无存。 被那容颜所震慑,好半响才收敛回心神,苏清婉叹口气,“还有,如果你要死,最好爬远一点再死。” “啪--” 苏清婉反应敏捷的侧身闪过,她还当是什么暗器,凝目一看,却是一个做工精细的浅紫色荷包,华贵的丝绸料子,针脚细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所有。 弯腰捡起,掏出一看,好家伙,足有三四十两散银子! 在阳光下,那银子放出铮铮的亮光,苏清婉双眼也跟着放光。 “哇!娘,这个叔叔好有钱!”天天惊呼,小嘴夸张的成了“0”型。 “这是陪我的油菜花钱?”苏清婉乐的有牙没眼。没想到这男人出手还挺阔绰!说不准是她苏清婉的贵人。 可是下一刻,男人的话就让苏清婉脸上的笑冻结了。 “带我到隐蔽藏身之处疗伤!”低沉黯哑的声音,却充满了命令式的威严。 不出所料,这钱不好拿! “公子,我这里不收留老弱病残,我要回家了。”苏清婉恋恋不舍的在钱袋上摸了一把,随即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狠狠的一丢。 为了钱,就拖个伤重身残的男人回去,姐是那等没节操的人么? 苏清婉走出几步,却听身后没了动静。 好奇心害死猫,不管他死活!她一遍遍默念着,皱了皱眉,轻叹一声,终于还是折返回去。 果然失血过多,晕了! 凌乱的发丝半掩盖下,是一张让人吞口水的脸,苏清婉猛的吞了几口口水,简单的包扎了下,她卖力的扶起男子,顺便摸走了那袋沉甸甸的银子,丢给满眼冒光的天天。 “臭小子,别光顾着数银子,快来帮忙!”苏清婉咆哮一声! 苏家,西侧屋。 苏清婉气喘吁吁的将男人扔到了西屋的大床上,然后,撑着大腿,坐在床榻上喘着粗气。 该死,这男人还真沉,到底是人是猪!若不是看在钱的份儿上,说不准她会把他丢到猪圈去。 “此处隐蔽?”男人怀疑的拧起眉头,冷目四扫,全身都处于戒备状态。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你塞到地窖里去,不过那地窖废弃很久了,又臭又霉,你会有好多热情的好邻居来拜访,老鼠啊蟑螂啊,蜈蚣啊臭虫啊”苏清婉勾了勾唇,绘声绘色的形容。 男人黑了脸,不作声了。 “脱衣服。”苏清婉端了一盆水进来,面无表情的命令。 男人眸光幽暗,冷冷的盯着苏清婉,整个人绷得像离弦之箭,寒声道,“干什么?” “帮你治伤啊笨蛋!”苏清婉‘咚’重重放下木盆,丢给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这男人怎么回事,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帅,就好像全天下的女人都会占他便宜!帅怎么了,上辈子她苏清婉见得帅哥多呢。 “大夫在哪?”声音更阴沉了,带着浓重的怀疑气息。 “你瞎啊!没看到我家穷啊?哪里有银子给你请大夫啊大哥?”一叉腰,苏清婉翻个白眼,说的理直气壮。 男子差点喷血,强忍怒气,低低的声音,夹带着几分嘲讽,“那包银两,足够请十个八个大夫了!” “我看你不止瞎,还蠢。那是我和我儿子的口粮,哪能浪费?”苏清婉一弯纤腰,将柔软干净的毛巾打湿,理所当然的冷哼,“我收留你,供你吃,供你喝,没跟你收房租就已经很仁慈了。” 哼,她苏清婉可不是什么圣母,她当然知道,收留这个来历不明的神秘男人,是有很大风险的,如果他不乖乖合作,她绝对冷酷无情,一脚踢飞! 男子眼前一黑,喉头冒出一股腥甜,气的差点栽倒。 这是什么歪理,明明是他出的钱,为什么搞得像是她大发善心,救了他似得,背脊爬上一丝凉意,心底忽然生出一种,寒森森的进了黑店的感觉 “所以!”重重的强调一声,苏清婉咧嘴冷笑,“没有郎中,我就是郎中,是死是活,看你造化了。” 接着,麻利儿的一撸袖子,两只葱白小手一伸,死死按住气哼哼,满眼不悦的男人,苏清婉果断扒开他胸膛的碎衣服布片,露出一大片精赤染血的胸膛。 虽然大片染血,鲜红的血蜿蜒而淌,将黑色的衣裳都浸湿了,但是那完美的身材,精致的锁骨,性感紧实的胸肌,还是让苏清婉“咕咚”猛咽了一口口水。 该死,差点走神! 男人微微阖眼,紧紧攥着床单,眼神一片视死如归的悲凉 次日清晨。 苏清婉母子俩在堂屋门口洗漱过后,开始了神清气爽的一天,天天啃了个馒头,一蹦一跳,便去找小伙伴玩儿,苏清婉则准备进厨房做早饭。 刚寄上围裙,一抬头,一张阴测测的脸晃在眼前。 “干嘛?”苏清婉别开脸,没好气道,“别碍着我做事。” “水。”男人语气冰冷,惜字如金。 揭开热气腾腾的大锅,苏清婉翻开绿纱橱,找到一个大破碗,伸手舀了一大碗,搁到灶台上,“喏,喝,刚烧开的。” 男人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艰难的发声,“净面。” ------题外话------ 更新绝对稳定,放心收藏跳坑,求票求收各种求,亲们多支持,o(n_n)o 第27章 欠姐一条命 “哦,水缸里没水了,水在水井里。”苏清婉淡淡一声,转身就要忙,却总感觉那双阴冷冷的目光,在背后幽幽的盯着她。 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无奈的转过身,“又怎么了?” “去打水!”男人声音阴沉,双眸深邃。 “拜托啊大哥,你伤的是胸口不是胳膊,恩?既然你胳膊没有废,请你出门,右转,进堂屋,直走,有口井。”苏清婉“啪”的扔了擦灶台的抹布,塞给男人一个木脸盆,冷哼。 男人的脸顿时黑沉了下来,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 看了苏清婉许久,又低下头,木盆里,安静躺着一只绵软的浸泡过淘米水的冬瓜瓤白,最终,转身走了。 真是个难伺候的主!苏清婉心中无限腹诽。 中午,堂屋的小木桌周围,围坐了三个人。 苏清婉一边心不在焉的吃着饭,一边觉得奇怪。 男人就坐在苏清婉的对面,高大精悍的身材,微微挡住了堂屋后门投射来的光线。此刻,他洗净了俊脸上的血污,露出了原本俊美绝伦的容颜,线条立体的轮廓,仿佛是拿刀一点点削出来的,硬朗却不失精致,直挺的鼻子,深邃的仿佛无底洞似得黑眸,薄薄微勾的唇角,呈现出一种迷人的色泽。 在这张精致的脸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的唇,苏清婉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性感的嘴唇。 完美精致的唇形轮廓,薄薄的两片唇,或上翘,或勾起,或阴郁的垂下,都带着一种无比的邪魅,还泛着浅樱花的色彩。 胸口的衣服撕烂了,露出了精赤完美的胸膛,苏清婉有些头疼。这是赤果果的色诱啊!叫她怎么无视。 微微皱眉,咬着筷子,苏清婉越看越疑惑。对面的男人,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的眼熟呢?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感觉,好微妙好奇怪,是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陡然,苏清婉心里一个激灵,目光落到一边的小身板上! 果然,细看之下,天天的眉宇神态,简直就是这个男人的翻版。 苏清婉手一抖,筷子都差点落地,赶忙强自镇定,不可能,不可能,人有相似而已。 “这个是什么?”低沉疑惑的声音,一只筷子伸过来,在菜盘子一顿翻搅。 “鱼香茄子。”苏清婉没好气的瞪了男人一眼,一只筷子直接打在男人的筷子上,“爱吃不吃,不要乱搅。”真是可恶的家伙,茄子都烂了! “为什么没有鱼?”男人皱眉。 “老婆饼里面还没老婆呢?夫妻肺片里还没夫妻?”苏清婉嗤之以鼻,“挑嘴会导致营养不良,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难道不知道吗?不爱吃别吃!” 男人默了默,一头黑线的低头扒饭。 虽然没有鱼,但是味道,的确很特别!甚至让他胃口大开,整整吃了两大碗米饭,在苏清婉要杀人的眼神中,他才默默的丢下了碗筷。 晚上,西侧屋。 一片月光从窗户里洒进来,男人静默的躺在床上,一双黝黑的眸子涌出点点杀意,仿佛潜伏在暗夜里的凶兽,随时准备亮出锐利的爪子,与敌人厮斗个你死我活。 “吱呀--”一声,门开了。 “谁?”低沉冷酷的声音。 “是我,黑灯瞎火的搞什么呢。”苏清婉手里举着煤油灯进来,将灯放在了西边靠墙的木桌子上,一片晕黄的灯光,照亮了漆黑的屋子,也映出男人微微放松的俊脸。 听到黑暗中的呼吸渐渐平静,苏清婉暗暗松口气,淡淡道,“我给你检查下伤势。” 昨晚苏清婉已经替男人清洗了伤口,上了止血的草药,缝合,包扎,凭着娴熟的医疗技能,一切都很顺利,她走过去,检查了伤口,皮肉翻卷的伤口,在她的治疗下,已经好了很多。 只是,男人的身体依旧很虚弱,从那苍白的毫无血色的俊脸上,就一目了然。 “伤口在恢复,不必担心。”苏清婉淡淡一声。 “你懂医术?”男人忽然道,目光灼灼的盯住苏清婉,那审视而凌厉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看穿。 “咳,我们这种看不起病的乡村人家,总有些治病的土方子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苏清婉轻轻一笑,狡黠的眼眸闪过算计的光,“不过,你可要记得,你欠姐一条命!” 这女人在撒谎,她的医术何止是一般?简直就是高超!男人的眼神更深了,黑色翻腾中带有疑惑和深思。 救他的,真是只是一个乡野村姑么?这几日以来,她的谈吐,气质,聪慧狡黠,根本不像一个普通村妇,令他都捉摸不透,甚至那个孩子,身上居然有一种熟悉的贵气 有时,他看着那个孩子,有种诡异的感觉,仿佛在照镜子! 苏清婉摸着下巴,一边深思着,一边盯着男人的胸口看,看的男人毛骨悚然。 撕烂的华丽黑衣下,半遮半掩,结实的胸大肌,光滑紧实,还有强壮的八块腹肌,散发着诱人的古铜色泽,引人犯罪。真是要命! “脱下来。”苏清婉轻咳一声,别过脸,翻箱倒柜的找出针线包,直接命令道。 “做什么?”男人警惕的望着苏清婉,全身紧绷,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 “喂大哥,你这胸口露着一片春色呢!虽然你身材好,也不带这么显摆的!大男人别唧唧歪歪的,快脱下来。”苏清婉翻个白眼,扬了扬手中的针线包! 她可没钱给这男人买新衣裳,虽然可以去问哥哥借一套,但是私藏这男人,本就是危险之事,她不想哥哥也卷进来,更不想暴露这男人的身份,这会让苏溪村的人,误以为她苏清婉养了野男人! 男人神色微微松动,见苏清婉还那么直愣愣的站着,俊眸闪过一片隐怒,不悦的瞪着苏清婉。 “哦哦哦,您放心宽衣解带,我不看。”苏清婉这才回过神,立即背过身,嘴里悠闲的哼着小曲儿。哼,该看的早看过了,装什么? 衣服从背后递过来,苏清婉伸手接过,笨拙的穿针,继而飞针走线,手法极其夸张,不一会儿,银牙一咬,轻轻咬断线,反手扔给男人。 “喏!缝好了,姐的手艺还不错吧!”嘴角得意上翘,勾起优雅弧度。 精美的云锦暗纹黑衣上,一排打眼的线,歪歪扭扭的像一条蚯蚓!更过分的是,她用的是白线! ------题外话------ 亲们,求票求订求评,各种求\(o)/ 第28章 见血封喉 “为什么不用黑线?!”牙齿咬的‘咯咯’响,男人一脸铁青。这女人是故意的,一定是! “要求这么高,去县城里找裁缝店去补如何?”冷哼一声,苏清婉拉开衣柜,得意洋洋的收起针线包,“本姑娘的手艺就只有这种程度!” 男人拎着那衣服看了半响,嫌弃的撇了撇嘴,“难看。” “嫌弃倒也好办,脱下来便是。”苏清婉一叉腰,狡黠一笑,“公子不介意光着身子的话。” “?!”男人薄唇勾起一丝狼狈。这个乡村妇人,居然这般伶牙俐齿。 这一夜,苏清婉有些失眠了,拥着被子辗转发侧,大睁着眼睛望着床顶的帐幔,眼前那张俊脸,在她面前无限放大,再放大,白天荒诞的想法,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翻个身,瞧瞧身边的儿子,在床榻的里头,小小的身板睡得正香,淡淡的月光从窗子里投射进来,正好照亮了那张精致可爱的小包子脸,虽然才五岁,但是这脸的轮廓,这娇嫩的小嘴,这眉宇间浑然天成的贵气 怎么看,怎么和另一个身影重合了起来。 不!该死的,一定是想多了。 脑子里那段模糊的回忆,又开始在脑子里上演,关键是,她记得那是一个客栈的房间,却记不清那个男人的脸,只模糊记得,那男人的身材很好,摸起来手感很棒该死,当初的懒货苏清婉,为什么要喝的醉醺醺的,导致最重要的一部分记忆,居然不清不楚的。 这么一想,苏清婉的脸莫名的红了。 于是继续折腾着,像条被晾在沙滩上缺水的鱼似得,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最终迷糊的沉沉睡去了 次日清晨,苏清婉因为昨夜睡得晚,头有些晕晕沉沉的,搂着被子翻滚,就是不想起来,然而 在她面孔前方,那阴冷的气息是怎么回事?!绝对不是天天。 苏清婉一个激灵,蓦然睁开了眼睛,果然,那张导致她昨夜一夜没睡好的冰山脸,正在距离她的小脸不到三寸的地方,定定的,冷冷的盯着她。 “你大白天的站在人家床头,你作死啊!”苏清婉陡然坐起,跳下床,抓着蓬乱的头发,凶恶叫嚣,“不作就不会死,懂?” 她的起床气很严重,尤其是在一夜没睡好,顶着两个大大熊猫眼的时候! “再吵就扭断你的脖子。”男人不耐烦的一声,眼神阴测测的。 “有本事就试试。”苏清婉毫不畏惧,贴近他,梗了梗脖子。 黑影一闪,苏清婉的脖子上,多了一双阴冷有力的手,一丝幽冷的寒意袭来,“动一动,就捏碎你的喉。” “动一动,就叫你断子绝孙!”苏清婉清冷绝丽的小脸上,划过一抹诡异的冷笑。 男人的俊脸僵住,不知何时,苏清婉的手已经伸到了他的胯下,在她的指尖,是一根闪着幽蓝色锋芒的毒针!男人忽然觉得下面有点阴嗖嗖的。 这女人,不止是只母老虎,还是只狡猾的狐狸! “知道这上面淬的是什么毒吗?是见血封喉,据说能让人”七上八下九倒地“,我一直都很好奇,这种奇毒是否真那么有效,又舍不得拿我的狗狗鸡鸭啥的做实验。今天终于找到个拿来开刀的人。”苏清婉笑眯眯的,一脸愉快,仿佛在说今天中午吃什么。 “女人,你赢了。”有力的手指缓缓松开了苏清婉,男人脸上笼罩上一层黑气。 他太小看了她! 这什么女人,睡觉还带着淬毒的针?也不怕不小心把自己扎死 “不想蛋疼的话,就该对你的救命恩人客气点儿。”苏清婉笑的优雅促狭,若无其事的收针,“姐可不是不讲道理的杀人狂。” 见血封喉这种箭毒木,是苏清婉一次采药时偶然发现的,便小心翼翼的收集了它的毒汁带回来,这种毒液,可让中毒者心脏麻痹,血管封闭,血液凝固,以至窒息死亡。 苏清婉尤其喜欢它毒辣辣的名称--见血封喉。 “说,你大早上的潜入姐的房间,有何贵干?”苏清婉揽过镜子,照了照,嘴里淡淡问道。 糟!果然有黑眼圈,等会得切两片生土豆片敷一敷,女人就要靠保养啊。 “我有预感,那伙人应该还在附近。”男人脸色凝肃起来,眼眸里杀气流动。那些人肯定还会来,危险和阴谋的气息,他已经嗅到了。 “你不是会武功吗?看你刚才的身手,应该没那么容易死。”苏清婉揶揄的白了男人一眼,声音却是无比冷静,“你藏好养伤,不要出这屋子,我一会子去打探一下村子外围的情况。” 这男人,受伤的时候都能有这等身手,苏清婉心里其实也很讶异。 中午的时候,苏清婉急匆匆的从外头回来。 一推开屋门,就看到了隐在门后,门神一样的阴沉男人,他的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把宝石闪耀的锋利匕首。 “匕首不错。”苏清婉嘿嘿一笑,目光黏在了那把匕首上,伸手就要摸。 那匕首把上,镶嵌的五光十色的宝石,成色极好,若是抠下来卖了,一定值不少钱肯定比自己的小金库都要多,想想就兴奋! 男人目光一凛,立即收了匕首,插入匕首封套,塞在腰后的宽腰带里。 这女人眼睛忒毒,一眼就相中了这把七星匕首,这可是排名天下第一的匕首,是当年南梵国进贡给大曌皇帝,表示臣服的贡品,天下多少练武之人,对这把吹毛断发的匕首趋之如骛。 现在,也是他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不能再被这狡猾的女人阴走。 “小气!”苏清婉白了男人一眼,不悦的直直走开,嘴里嘟囔着,“还有没有点儿绅士风度了。” 男人一把拦住苏清婉,声音沉沉,“情况怎么样?” “不妙。”苏清婉冷哼了一声,眸色却也凝重起来,推开男人,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润嗓子,“听人说,凡是进出苏溪村的道路口,都重重设了岗哨,有一群官府的官兵在那守着,进出的村民都要严格盘查,才会放行。” 男人的脸沉了沉,眼眸复杂起来。 过了半响,男人终于出声,“为什么不问,我是什么人?” “哈。”苏清婉悠闲的翘着二郎腿,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难得糊涂,不是吗?” 男人静静看着眼前的小女人,眼里迸出欣赏的光。 ------题外话------ 亲们,求票求订求评,各种求\(o)/ 第29章 的反应 小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噪杂声。 “给我搜!我就不信,那小子能跑到天上去!” “快,躲起来。”苏清婉心头一紧,拽着男人进了东边的里屋。 “砰--”大门被一脚蹬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冲进了东屋。 “谁,谁啊?”苏清婉蓬乱着头发,从帐幔里伸出头来,一脸睡意惺忪,连连打着呵欠。 见到面前的场面,一群带刀的人,正灼灼的审视着她,一脸惊惧的抖了起来,“你,你们是谁?官,官爷,民妇没有做坏事啊!”掩在床幔后的小手,却已经抓住了一把毒针!手心湿湿的,在冒汗。 “大白天的,在睡觉?”那领头的男人一脸怀疑。 “申爷,这女人,是我们村出了名的懒婆娘,好吃懒做,白天睡觉也是常有的事儿!”村里头的癞头三忙凑过去,陪着笑道。 癞头三是苏溪村游手好闲的混混,有些个偷鸡摸狗的癖好,因此对苏溪村每家每户能藏东西的地方都熟,这申屠戴等人便抓了他来,充当向导。 “申头,没有!”这时,在屋里里里外外搜了一遍的属下也都陆续来报。 “走!” 一群人立即散去,苏清婉微微吁了口气,惊觉一身都是冷汗,手掌心都有些黏腻了。 她方才冷静的表演,让他心中暗暗赞叹她的胆量,久久望着女人窈窕的背影,该瘦的瘦,该肥的肥,他忽然一阵冲动,幸好盖着被子,什么都看不见! 放松下来,感应到那男人高大精壮的身躯,正火热的紧贴着自己,引起体内莫名的一阵躁动,苏清婉不自然的扭了扭,移开一定的距离。 “喂,他们走了,起来!” 小手抓住被子一角,“呼啦”一下掀开,苏清婉目光下移,看到那鼓鼓的一团,脸忽然就烧了起来。 “变态!死变态!”苏清婉下意识的轻呼一声。她是不是该去洗洗眼!她干嘛手贱去掀被子。 “是你要看。”男人一脸镇定的夺过被子,盖在身上,掩饰尴尬的清咳一声。 母妃给他送了那么多美人,他都不屑一顾,觉得她们连暖床都没有资格,不过留她们在府上做个摆设的花瓶,可是,为什么,看着这个粗俗狡黠的小村姑,他却可耻的有了反应! 在那次的搜村之后,苏清婉和男人加强了防范,制定了躲避策略,但是那些抓捕男人的人并未再现身,这倒是苏清婉暗中大大的松了口气,看样子,这些人在苏溪村没有搜捕到这个男人,应该不会再来搜查了。 平日里走家串门子,苏清婉听说那些布置在苏溪村路口的人也撤走了,苏清婉更加放下心来,只待这个神秘男人将伤养好,就可以将这个危险人物赶紧送走,免得将她们母子牵扯进什么未知的阴谋里。 一连平静的几日过去,在苏清婉的精心调养下,男人的伤在渐渐恢复,白日里男人只隐在里屋,十分警惕,从来不露面人前。 天天也很乖巧,在苏清婉的教育下,守口如瓶,在村子里头和别的小孩子玩耍,也从来不泄露自己家里有个陌生的叔叔,还是自己娘亲从油菜花田里捡回来的。 危险似乎已经解除,除了家里那个养伤的男人,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苏清婉也就照旧琢磨起自己的奔小康大计。 从窗子往外警惕的扫了一圈,四周无人,又瞄了一眼院子里,天天和他的小伙伴们,正在召开狗狗交流大会,几只花蝴蝶在他们身边飞舞,那样祥和纯真的画面,苏清婉放下心来,走到里屋的一面墙壁,在一块掉了墙皮的地方停进来,摸索了一下,抠出了一块黄砖,露出一个黑窟窿,伸手一套,就摸出一包沉甸甸的银子! 苏清婉不禁眉开眼笑,加上从那个男人手里得来的40多两,她已经攒了100两,100两在苏溪村是笔巨款,她当然得防着苏溪村那些无所事事的三只手,何况,这些可是她的创业基金。 而就在半个月前,这个家里,连半两银子都搜刮不出来,苏清婉有点感概,为了自己和天天,为了自己的亲人,她要让这些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奔小康建田园,开药馆救病患,这是她的终极梦想。 又数了一遍,的确是100两,有了这第一桶金,苏清婉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呵。”身后传来一声不屑的低笑。 苏清婉猛然回头,就看到男人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站在她的身后,心中顿时一惊,他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自己居然都没有发觉!这个男人的武功可谓是深不可测,或许上次是因为他受伤,自己才侥幸和他平手。 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钱袋护住,冷冷的斜睨了男人一眼,不悦挑眉,“这是我的银子,休想打它的主意。” 男人微微一愕,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不屑,唇畔的笑意越发鄙夷。这女人,居然以为他在惦记她的钱,这几个钱,就算掉地上,他都懒得弯腰。 苏清婉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没好气的甩过去一个白眼,“看不起?别忘了你每天吃的,用的,都是我的银子买的!寄人篱下就要有寄人篱下的觉悟,否则,哼哼。” 男人不笑了,深深的凝视着苏清婉,这个女人,他看不懂。 “谁敢动我苏清婉的钱,我就把他砌在这面墙里。”苏清婉森森露齿一笑,也不赶他,径直又走到墙洞,将钱放好,然后转身,径直往房门外走去,就当他是个透明人一般。 “去哪里?”男人忽然开口,低哑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绪。 “我的行踪,没必要向你汇报,懂?”苏清婉头也不回,穿过大堂,走到了院子里。 天天和一群孩子,正在院子中央的空地上,活泼的玩闹着,满院子都是各家的小孩子,足有七八个,穿着不同颜色的衣裳,大多还带着自己的宠物。 从前因为苏清婉狼藉的名声,是没有孩子愿意和天天玩儿的,天天也比较孤僻,但是自打苏清婉为苏溪村的村民们治病之后,淳朴的村民们,也都接纳了苏清婉母子,在苏清婉的鼓励下,天天和村子里的孩子都成了朋友,性格也更自信活泼了。 ------题外话------ 更新绝对稳定,放心收藏跳坑,求票求收各种求,亲们多支持,o(n_n)o 第30章 计划买田 “狗子,小胖,拉好你们的狗狗,踩坏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娘亲可是要生气的!”天天拉开架势,稚嫩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威严。 “天天哥的话,你们没听到啊!” 个头最高的男孩虎子,人高马大的大步跨过去,威风的将狗子和小胖两个抓住,拎到天天面前,一脸狗腿的笑,“天天哥,你别生气,这俩小子不懂事,我帮你教训!他们再不听话,下次咱就不带他们玩儿了。” 两个小子听了,立即愁眉苦脸的求饶,天天挺直着小身板,一挥小手,大度的表示了原谅。 这个叫虎虎的孩子,正是马兰花的儿子,也是这一带的孩子王,从前仗着人高马大,经常欺负身板弱小的天天,但是自打苏清婉救了马兰花之后,每次他欺负天天,回去都会被马兰花胖揍一顿,他还不服气,就和天天单挑,结果,一向厉害的他,居然败在了天天的手里,而天天自己当时都惊呆了,他用的自然是苏清婉教给他的跆拳道,在他的勤练之下,就连虎虎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打那以后,虎虎对天天彻底服气了,心甘情愿的让出孩子王的位置,做了天天的小跟班,整天屁颠颠的跟在天天身后,一口一个“天天哥”叫的亲热,尽管天天比虎虎还要小半岁。 一转头,天天的小眉头皱的紧紧的,只见花盆后,一只虎皮斑纹的狗狗,正压在可怜的球球身上,小家伙瑟缩着,一阵哀嚎。 “虎子,你家虎皮可得好好管教。”天天板起小脸,严肃的摇摇小脑袋,小嘴发出一声不满。 “是是,天天哥!”虎子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粗壮的小手臂一拉绳子,虎皮“嗷呜”一声,被狠狠的拖了过来,凶狠的眼神立即软了下来,哀哀叫着,仿佛求饶。 “不长眼的笨狗。”虎子嘴一咧,露出两颗大门牙,扬起手,就是一顿胖揍,打得虎皮套拉下狗脑袋,整个蜷缩了起来。 “哎呀好漂亮的狗呢。”一个女生眼尖的发现了花盆后浑身雪白的球球,顿时尖叫了起来。 其他女生一拥而上,他们手中的狗,也好奇的将球球包围了起来,似乎对这个高贵美丽的家伙十分感兴趣。 “将军回来!” “铁娘子,你做什么?” 好几只狗儿,蹭到球球面前,摇着尾巴,献着媚,可惜球球优雅的踱着步,黑黑的眸子里冷冷的,表现的不屑一顾。 苏清婉看孩子们玩的这么欢乐,心里也高兴,从小厨房里拿出一些准备好的吃食,分发给大家,孩子们顿时一阵欢呼。 “天天,娘亲出去一下,你好好看家。”顺手揉一把儿子乌黑的发,替天天擦掉嘴角的糕屑,苏清婉声音温柔。 “娘你放心去。”天天乖巧的重重点头。 里屋的窗子口,男人幽冷的目光,始终盯着院子里的一切,他的视线,深沉复杂的盯着苏清婉的背影,一直到她出了院子门,他的目光不经意间,又落到了孩子群中的天天身上。 那个女人的儿子即便是在一大群孩子之中,也是如此的显眼,如此的与众不同,那与生俱来的贵气,那眉眼,竟然和自己,犹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每次看到这个孩子,就有一种莫名的亲近。 看着那尊小小的身板,他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思绪飘移,被尘封许久的记忆,忽然排山倒海而来,忽然的,他沉入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 苏清婉到了章氏家里,看到娘亲气色大好,十分高兴,便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番,章氏听到女儿想要买地有些意外。 “你一个女人家,买那么多地做什么?”章氏拉着苏清婉的手,一脸疑惑。她自然不怀疑女儿的能力,但是种地是力气活,田地多了,女人家哪里忙的过来?何况种地也赚不到什么钱。 “娘亲,我自有主意。”苏清婉拍拍章氏的手,一脸自信。 “我种的不是普通作物,而是大棚栽培的瓜果类蔬菜,娘也知道我们这里多么缺乏新鲜果蔬,价格不比肉类便宜!而我要种的菜,不仅上市早,产量也更高。”苏清婉耐心的解释。 “提前上市,这怎么可能?”章氏难以置信的摇头。 “事在人为,没有什么不可能,当初娘还说病治不好,但是您瞧瞧,现在您不是大好了吗?”苏清婉笑眯眯的,声音里却有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坚决,“我要种的不是几亩薄田,我要在苏溪村,打造一片属于我们的盛世田园!娘你想想,以后村子里的人,一年四季都能吃上新鲜果蔬,多好?” 章氏低了低头,不说话了。 虽说为女儿的野心和大胆有些震惊,但是女儿描绘的,却让她十分心动。 在苏溪村这个贫苦偏远的小村子,气温条件差,不利于瓜果生长,因此大家是难得吃上新鲜爽口的瓜果的,而村里的人种植方式简单,也从没想过去改善,只会种些玉米,土豆之类,要吃瓜果的话,就要花重金去县城购买,这东西,即便是在县城里,也是金贵的很,寻常村里人家,哪里舍得买。 “清婉丫头,你这个什么计划真的可行么?”半响,章氏出了声。 “娘,您就请好吧!”苏清婉很自信的拍了拍胸脯。 前世里,苏清婉只是个医生,但是对农家田地也不算太陌生,因为她爸妈就是专门种植大棚蔬菜的,苏清婉空闲的时候,偶尔也帮帮忙,她知道大棚蔬菜,可以带来可观的经济效益。 “行,娘支持你。不过这件事,得通过村长,村长肯点头才成。”章氏思虑一番,说道,“手头还得有足够的银两,你若是不够,娘再给你凑些。” “娘,钱的事你放心。”苏清婉见章氏有点心动,便趁热打铁,跟章氏细细说了自己的想法,章氏虽有些犹疑,见女儿十分坚决,也只有点头同意,毕竟女儿的想法若是可以实现,倒也是个造福村里的好法子。 苏清婉便备了一份厚礼,和章氏一起去了村西头的村长家。 ------题外话------ 要开始创建田园了! 亲们,求票求订求评,各种求\(o)/ 第31章 拜访村长 村长家的房子,是苏溪村最气派的瓦房了,小院子里也是一片绿意葱茏,养着不少鸡鸭。 村长正蹲在小院子的台阶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村长媳妇正在打水往水缸里填。 章氏上去和村长寒暄了几句,村长扫了一眼苏清婉和章氏,知道他们来是有求于自己,漫不经心的在地上敲了敲烟锅,高昂着头,便有些拿腔拿调。 苏清婉赶紧奉上了厚礼,一脸笑眯眯,“村长,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俗话说礼多人不怪,而她要做的,就是投其所好,这备好的礼物,都是上次她去县里买回来的丝绸布匹,她留了几匹最好的,就为了等这个时机,还有几包上好的烟叶“虎皮皱”,烟叶色泽金黄,带特有的烟香气。 村长看到这些,眼神立即就变了,鄙夷一扫而空,又惊又喜,尤其是那些烟叶子,他一瞧就知道是上等货。 苏清婉瞄一眼村长手中老旧发黄的土烟竿,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打开包裹,从里面又拿出了一样东西--旱烟枪。 这长杆是由红木酸枝木等竹木做成,烟杆上,还有考究的绞丝雕花,烟嘴则是由通透翠绿的翡翠做成,看起来贵气十足! 村长看到这支名贵旱烟枪,双眼顿时亮的成了一百瓦的大灯泡,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随手就把自己平日里最稀罕的那旧烟窝放下了,不停的搓着手,“这,这是给我的?” “当然了,村长您为了我们苏溪村的村民做了许多好事,大家都很爱戴您,清婉一直想送村长您一支更好的旱烟枪。”看到村长脸上的神态,苏清婉轻轻笑了,她知道,村长这一关,已经过了! 被苏清婉这高帽子一扣,村长顿时有些飘飘然了,长宽的红脸膛上一脸得意,“清婉丫头真是会说话,会说话。” 早多少年前,他就想要一杆新的长烟锅了,他的烟窝子这么老旧,也不够长,常常被村里的那些抽烟的老家伙们嘲笑,可是他媳妇是个节俭的,愣是不肯让他买,村长又是个惧内的,咬咬牙也就这么拖下去了。 想象着自己抽着这根这么拉风名贵的烟枪,在那群老家伙面前耀武扬威,村长就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咳。”村长夫人看到自家男人失态,立即清咳一声,以作提示。 村长夫人一直都不喜欢苏清婉,这不只是因为苏清婉从前又懒又馋,还名声狼藉,还因为自己的宝贝女儿孙玉珍,孙玉珍在苏溪村最讨厌的女人就是苏清婉,村长夫人自然也就对苏清婉没什么好脸子。 “哎呀,媳妇儿你看看这个,清婉丫头多有心。”村长醒过神来,尴尬的干笑一下,赶忙接过苏清婉手中的礼物,将村长夫人拉到了一边,献宝似得讨好,“清婉丫头知道你喜欢好的布料,特意在锦绣布庄买来的。” 村长夫人刚开始还不屑的哼哼,一听到“锦绣布庄”这个词,脸上的表情顿时惊了一下,脸上肌肉一僵,有些紧张的诧异道,“真的?” 伸手翻了一下,村长夫人厚实的嘴角一咧,差点忍不住乐出来,这柔滑的手感,错不了!从前她每次去西梁县,路过锦绣布庄都要恋恋不舍的驻足一番,对这手感实在太熟悉了。 这苏清婉,家里不是穷的掉渣么,什么时候变得什么大方了。 “哎呀真是好东西,清婉她娘,还有清婉,咱都是一个村的,真是的怎么这么客气呢!嘿嘿这让我们怎么好意思。”村长夫人一把搂过包裹,转过身,立即笑颜如花的迎上来。 “还站着干啥呀。快进里头坐,有什么事儿慢慢说,我给你们沏茶去!赶巧家里还留了点好茶叶,一定要尝尝。”无比热情的拉住苏清婉的手,就往里屋拖。 “你们怎么来了?哼,这里不欢迎你们。” 一个傲慢的声音,在堂屋门口乍响,孙玉珍倚靠着堂屋门口,满脸不屑,不悦的瞪了村长夫人一眼,“还有你啊娘,你在干嘛啊?我们和他们姓苏的人家有什么好说的,一家的穷酸鬼!” 真不知道苏清婉给爹娘灌了什么汤!原先在她的蛊惑下,爹娘还一致讨厌苏清婉,打算给她点颜色瞧瞧,可是就那么一会的功夫,似乎爹娘都喜欢上了苏清婉,这,实在让她心里太不爽了!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村长夫人狠狠瞪了孙玉珍一眼,回头讪笑,“清婉你别往心里去,玉珍这孩子,被我惯坏了。” “哼。”孙玉珍气呼呼的往院子外冲,走过苏清婉的身侧时,忽然停下,冷冷的白了她一眼,带着甜蜜的笑意,得意洋洋的挑衅道,“苏清婉,绍闲哥哥邀了我赏花,怎么他没邀请你吗?” “赏花这么空闲的事,实在不适合清婉。”苏清婉优雅一笑。 孙玉珍俏脸一黑,“哼,我没空和你在这扯。不过,你若敢跟我抢男人,我会要你好看。” 说罢,孙玉珍跺跺脚,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里屋里,苏清婉轻轻的吹着茶杯上的热气,不紧不慢的说明来意。 村长听完,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随即定了定神,伸手在土炕上摆着的红柳条编织的笸篮里,摸出一点烟叶,娴熟的吃起来,吧嗒了几口,才诧异的开口,“清婉丫头啊,你要买地不是不行,只是山脚下那三十亩荒田,地太硬,种不出啥来的。” “丫头你听到没?娘也这么担心来着。”章氏摇头,“那些田,村里头都没人肯要。” “村长,那些田地的情况我都了解,我都去实地考察过,虽然贫瘠了些,但我相信还是能变废为宝的。”苏清婉清朗的声音里自信满满,“所以,只要村长你肯卖给我就是。” 这么说着,苏清婉不动声色的捏了一下章氏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清婉丫头你都这么说嘞,那成!”村长爽快的点了头。 一个时辰后。 苏清婉和章氏从村长家出来,苏清婉的手中捏着买田的合约,脚步轻快,表情愉悦。 在投其所好之后,她要办的事就好办的多了,以极便宜的价格,顺利的买到了矮山脚下那三十亩荒地,剩下的银子,她打算雇人耕种,多找些长工,算起来,买完田之后只剩下40多两,这些钱都必须用在刀刃上。 ------题外话------ 亲们,求票求订求评,各种求\(o)/ 第32章 珍贵番茄 心里盘算着,苏清婉不知不觉就到了家。 一眼就看到一个高大俊挺的身影在小院门口转悠,见到苏清婉,那张精致秀气的脸上,勾出一丝浅笑,“丫头,到哪里去了。” “怎么,找我有事?”苏清婉心情很好,冲着牧绍闲露齿一笑。 牧绍闲被那笑容晃得怔了一怔,轻咳一声,一只手撑着院墙,另一只手摸摸直挺的鼻子,“这个我那的花太多,留了一盆给你。” “哦,不必了,你看我花渠里的花已经很多了呀,都是我从野外采来的呢。”苏清婉兴趣缺缺,伸手去推院子门,“那些名贵的花草我不会侍弄,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吗嘿嘿,所以,阿闲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原来孙玉珍说的赏花,就是这个,牧绍闲喜欢养花,自己是知道的,但是她正在为她的田园计划规划蓝图,实在没兴趣,去和孙玉珍那种没大脑的女人争风吃醋。 “啪--” 刚打开的院子门,被一只白皙如竹节的手,狠狠拍上。 “喂!牧绍闲!”苏清婉一叉腰,怒瞪牧绍闲。 “那些太丑了,你这猪头妹,什么眼神?” 透过木篱笆院门,牧绍闲狭长的眼闪过鄙夷,一脸嫌弃,一把拖起苏清婉的手,不由分说的往外拽,“不是捡根破草回来插上就是花。走!带你去看真正的花。” “喂,牧绍闲我警告你,我郑重的警告你哦,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可以侮辱我的花哎呀你不要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啊!姐的名誉啊,姐的清白啊,姐是有娃的人了你瞎啊!快放手啦,姐真的不稀罕你的小破花” 高大的男人嘴角勾笑,拖着苏清婉,脚步不停的走向自家院子,一脸得逞的笑意。 篱笆院子里屋,窗子的幽暗处,一双冷酷狠厉的眼眸,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波动。 牧家的院子里,地上和木架上,摆着一盆盆漂亮的花草,一个圆圆的大屁股翘着,扭来扭去,女人正半弯着腰,不时的撩一下垂下的黑发,风情万种的欣赏着各色花卉兰草。 听到响动,孙玉珍扭过脸,一看到苏清婉,那张幸福的小脸顿时黑沉下来,死死的盯了苏清婉一眼,只是瞬间又恢复了甜笑,快步贴到牧绍闲身边,娇嗔中含着不快,“绍闲哥哥,她怎么来了?” “有点事。”牧绍闲言简意赅,指着满地花草,“挑好了吗?有喜欢的搬走就是。” “绍闲哥哥你真好,这些都是你精心养着的,你都肯让我第一个挑!”孙玉珍嘴角上翘,甜甜含笑,却是侧过脸,挑衅而得意的剜了苏清婉一眼。 苏清婉无所谓的耸耸肩,既然来了,瞅一眼也不会少块肉,不就是赏花附庸风雅嘛,谁不会,随即她也走到那些五颜六色的花草边,有模有样的欣赏起来。 看了一圈,正中央一盆海棠正开的如火如荼,苏清婉随手一指,赞赏一声,“这盆花真是美极了,想不到阿闲你这小子很会种花呢。” “这盆是我的!”孙玉珍三两步过来,一把抱起那花盆,眉宇间骄傲满满,不客气的横了苏清婉一眼,“呀,真是不好意思了苏清婉,绍闲哥哥是让我先挑的,这盆我看上了,你不会跟我抢的吧?” “你的?”苏清婉直起腰,冷笑一声,“写你名字了?你喊它它会答应么?” 苏清婉倒不是想要这盆花,而是看不惯孙玉珍这种嚣张的态度。 “哟,生什么气嘛!”孙玉珍故意将花盆在苏清婉面前晃了晃,又靠到牧绍闲身边,娇声嗲道,“当然了苏清婉你是绍闲哥哥的好朋友,绍闲哥哥这个人呢,一向重义气,其他的嘛,你随意挑一盆就是了,对吧绍闲哥?” “不。”牧绍闲轻轻摇头,冲着苏清婉,笑了一笑,“等着丫头,我有更好的给你。” 孙玉珍的俏脸顿时僵了,看到牧绍闲从里屋抱了一盆粉紫色的牡丹出来,一脸温柔的看着苏清婉,孙玉珍气的几乎呕血。 原以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抢了苏清婉的心头好,哪知道真正的好东西,却是便宜了苏清婉这个小贱人! 孙玉珍看看牧绍闲手中那盆国色天香,雍容华贵的“醉贵妃”牡丹,然后再低头看看自己手中那盆低俗的海棠,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怎么看怎么寒酸,她顿时恨自己刚才手贱去抢,气的恨不得把手中的花盆砸烂! 苏清婉却连看都没看那牡丹一眼,她的视线,被墙角的一株翠色植物牢牢吸引了,随手一指,“阿闲,那是什么?” “那个?”牧绍闲顺着苏清婉的视线看去,微微一笑,“那不是花,只是棵说不上名字的东西,怎么,你感兴趣?” 快步走过去,苏清婉仔细的观察着隐藏在大水缸后的植物,绿色的叶子,枝桠间结满了一颗颗青色的小果子,天,那居然是一株--番茄! 到了这个历史上没有的国家后,苏清婉就再也没有见过这种物种,如今居然被她这么偶然的发现了,苏清婉激动的想要三呼万岁!她这边正想要发展种植大棚蔬菜,那边上天就给她送来了这个稀罕物种,太好了,这就好比睡意正酣时,送来个大枕头! “这什么玩意儿,这么丑?”孙玉珍也好奇的瞟了一眼,顿时嗤之以鼻。 “阿闲,这个哪里来的?”苏清婉镇定了一下心神,装作不甚在意的,轻轻摸着那番茄的叶子。 “这个东西啊,听说是我姑父从海外弄来的,他说夏天的时候会结满鲜红色的果子,煞是好看,他知道我喜欢养些花草,就特意弄了株给我。”牧绍闲摸摸鼻子,对苏清婉的反应很是诧异。 “能送给我么?”苏清婉抬起水汪汪的眸子,眨眨乌黑浓密的睫毛,一阵乱放电。这个东西,她势在必得,因为只有她才了解这个东西的价值。 “你喜欢就拿去。”牧绍闲爽快的点头,转而有些郁闷的道,“这花你还要么?” “不,我就要这个!”苏清婉蹲下身,用了点力,一把抱起那大花盆,搂在怀中,眉开眼笑。 “啧,刚才是谁说不稀罕的?”牧绍闲闷哼一声,打趣道。 “稀罕,巨稀罕!”苏清婉使劲儿点点头,对着那株番茄流口水!她很久没吃过美味番茄了,那个酸甜滋味! ------题外话------ 小时候,紫的爹娘就是种大棚蔬菜,偶可喜欢吃酸甜番茄了,嘿嘿!家里一堆堆的,现在超市的不好吃,还特别贵坑爹的物价啊,泪奔 更新绝对稳定,放心收藏跳坑,求票求收各种求,亲们多支持,o(n_n)o 第33章 打翻醋坛 “苏清婉你脑子里装的是草吧?”孙玉珍掩唇“咯咯”的笑,眉头轻挑,一脸鄙夷,“也只有你这样的女人,才会喜欢那么丑的东西,连株花都算不上!” “等它长出来,你就会知道,脑子长草的那个,是你。”苏清婉轻轻一笑,无视一脸漆黑的孙玉珍,抱着花盆哼着歌儿,愉快的往家里走去。 正是傍晚时分,漫天如火如荼的晚霞,烧红了半边天空,苏溪村家家户户已经燃起了炊烟,空气中飘荡着阵阵农家饭菜的香气。 推开堂屋的门,苏清婉轻手轻脚的将那盆番茄放在了地上,搬张小凳子,一屁股坐下,对着花盆傻乐,有了这盆番茄,她就能培育出番茄苗来,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她的大棚蔬菜果园里,结满了红彤彤的诱人的番茄,咬一个,唇齿间便溢满了甘甜的汁水 就在苏清婉狠狠对着花盆那青涩的果子,猛咽口水的时候,身后一阵阴风飘过。 苏清婉猛然转身,见是那男人默不作声的站在身后,不禁扶额,没好气的道,“喂,大哥你作死啊,你要吓死姐么?姐说过多少次,不要不声不响的站在人家身后!懂?!” “那个男人送的?”男人冷着脸,声音低沉中酝酿着莫名的情绪。 “恩。恩?”疑惑的盯着男人,苏清婉颦眉,将手指捏的‘咔咔’响,沉着眼眸,一脸凶狠,“老实交代,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个变态跟踪姐?” “他在外面转悠半日了。”男人嘴角抽了抽,黑了脸。 “哦哦,原来如此。”苏清婉打了个哈哈,干笑几声,“姐暂时收回刚才说你是变态的话。” “破草有什么好看?”声音强烈的不悦。 “你管,姐喜欢。”苏清婉甩了个白眼。这人真是脑袋被门夹了,搞不清楚状况,现在是他寄人篱下有求于她,难道他娘就没有教过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嘛?拽,拽个屁。 见苏清婉执迷不悟的盯着那草傻笑,男人的眉头皱的更紧,终于忍不住,“饿了,饭。” “大哥,大爷,您能让姐喘口气么?姐刚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呢!”苏清婉站起身,气呼呼的往厨房走,一边走一边嘟囔,“服了你个混蛋,真会压榨人,不就收了你几十两,哼哼” 苏清婉总觉得,她哪里是收了个患者,她是养了个大爷!不过,他想算计她,来日方长,还不知道谁算计谁? 男人望着苏清婉去弄饭的背影,薄锐的嘴角上翘,不自觉的挂上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 接下来的时日,苏清婉变得很忙,一直在外忙碌,雇人开垦荒田,耕地追肥,去县城购买材料,搭建大棚,种下果蔬种子,整个人忙的像陀螺一样,时刻都停不下来。 索性一切都很顺利,而且忙碌让苏清婉觉得格外充实,不知不觉间,她的身材也越发苗条了,腰间的三层赘肉已经消失不见,勾勒出苗条的纤腰,整个人的身形都曼妙了起来,在田间指挥忙碌之时,苏溪村田间地头的不少男人,都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挪到她的身上。 这天,苏清婉坐在堂屋靠门口的竹椅上,匆匆忙忙的卷一卷裤脚,拿上凉帽,又要出门。 苏清婉雇的长工,都是村子里的人,开的薪资可比他们自己种田赚的高的多了,因此虽然苏溪村不少人认为苏清婉的想法太疯狂,但白花花的银子,还是吸引了不少人,但是随着三十亩荒田被开垦出来,大棚也都按照她的意思搭建起来,人手就渐渐地不够用了,苏清婉琢磨着,要去找月荷,让她帮忙再雇几个人。 “娘亲,你要去哪里?”在一边玩的正欢的天天跑过来,抱住苏清婉的腿,被汗浸润的湿哒哒的齐刘海,贴在雪白的额头上。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啊眨,有些不舍。 苏清婉想到最近很忙,也没时间陪儿子,有些内疚,蹲下身,捏捏天天白面团似得小脸,口气温柔中带着诱哄,“天天,在家要乖乖听怪叔叔的话!娘亲很快就回来。” 隐在暗处的男人俊脸一僵,额头顿时挂下三根黑线。怪叔叔,谁是怪叔叔?! 苏清婉感觉到那人的存在,头也不回,麻利儿的换上一双下田的鞋子,才转而对男人吩咐道,“喂,我儿子交给你了,帮我照看他些,不要让他随便吃东西,也不要让他玩水。” 男人脸一黑,瞬间到了苏清婉面前,一把将苏清婉提溜起来,按在墙上,眼眸冰冷,“女人,敢命令我试试?” “你如果再不松手,我不保证我做饭时会不会手一抖,给你多加点料,什么曼陀罗什么断肠草,别怀疑,我院子里的毒药多着呢,每一种都能让人生不如死。”苏清婉轻笑一声,瞳孔微缩,“敢惹怒姐试试?!” 大手缓缓松开,男人的俊脸越发阴沉,仿佛暴风雨前沉闷压抑的天空,狂风暗涌,滚动着无边的黑云。 苏清婉落了地,淡定的整了整被男人暴力扯乱的衣襟,一脸云淡风轻的神态。 其实苏清婉并不想留着这个麻烦的男人,她又不是慈善家,干嘛要白养一条白吃白喝还傲娇臭屁的米虫?!但男人的伤势很重,还要休养一些时日,方能恢复元气,苏清婉开始后悔,当初没有一铁锹解决了这个麻烦。 这个男人,除了长得特别养眼,非但不能逗她笑,还整天阴沉个脸,好像她苏清婉欠了他几百万两,而苏清婉不过是一时好心,为了四十多两银子救了他一命,这买卖划不来啊,房租都不够。 她不甘心! 苏清婉往堂屋门口走了几步,顿了顿,小脸上浮现出一丝狡诈的阴笑,忽然一个转身,脸上笑容霍霍,亲和的招了招手,“兄台,来,我们来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想干什么?”男人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这女人,绝非什么善类,据过往的经验而知,每当她这么猥琐的笑,他总要付出些代价。 ------题外话------ 男人吃醋了,虽然他自己没有意识到_ 这方面,男人总是比较迟钝滴 妞们走过路过的不要错过,求票求订求评,各种求\(o)/ 第34章 怪叔叔 “瞧你,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这就是猿粪呐,你干嘛那么紧张。”苏清婉阴笑着靠近几步,拉了张椅子悠悠的坐下了,“你看你住了也有些时日了,我们是不是该谈谈房租的事情?还有伙食费啊,营养费啊,医疗费啊,保姆费啊!” 苏清婉掰着手指头一项项细数,眼神发光,仿佛她面前的那尊,就是座闪闪发光的大金山,“兄台看你相貌堂堂,衣着华贵,一定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想必不会吝啬?” 就算这家伙身上没钱,他家也一定有钱,而且就这家伙身上那把镶满宝石的匕首,那起码得值个几百两啊!要是有了这笔银子,啧啧,她想雇多少个长工就多少个! 男人唇角微抽,眸中深色一闪而过,干干的扯了下嘴角,“没钱!我的命是你救得,要就拿去!”男人被女人赤果果的眼神,看的很是不自在。 苏清婉挺了挺腰身,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教育起来,“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的命本来就是我的。何况你的命对我来说,值几个钱?” 男人嘴角抽搐更盛,一脸阴黑,眼中怒意翻滚。这胆大包天的女人,居然敢说他堂堂一国皇嗣,不值钱?这个贪财的女人,又想压榨他什么?他已经身无分文了,被这女人打劫之后,口袋比脸都干净! “会种田吗?” “” “会采药吗?” “” 烦恼的抓抓头,苏清婉白了男人一眼,“那你会什么?” “扭断敌人的脖子。”冰山脸一抽,男人冷冷的吐出一句。 “这个我倒是相信,虽然在农村不太实用,但是学点武艺可以傍身。”灵机一动,苏清婉笑眯眯的道,“相遇就是缘分,钱就算了,你就教我儿子练武吧,我儿子可是个天赋很高的小子。”心中暗暗窃喜,免费给儿子找了一个武术师傅。 不等男人拒绝,苏清婉利落的出门去了,临出门前还拍了拍天天的小脑袋,“去,让怪叔叔教你练武,娘平日里教你的那几招没忘了吧?恩,很好,去吧。” 半盏茶后,小院子里,小小的身板正“呼呼哈嘿”,拿着一把木剑,一招一式练得有模有样,小脸上挂满晶亮亮的汗珠,好像一颗颗小葡萄,挂在玉盘上一样。 男人靠着堂屋的门框,唇角意味不明的微勾。 刚才那孩子表演的招式,很奇特,说是他娘亲教他的,叫什么“跆拳道”,他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武功,不过这样的武功,显然很精妙,还是让他对这对母子刮目相看。他在这里待得越久,内心深处,就被勾起了更深的好奇。 自己教这孩子的招式,他也学习的很快,正如那女人所说,这孩子--很有天赋! 久久的凝视着这个孩子,心里再次涌起那种奇怪的情绪,他的视线,渐渐的被这个孩子填满了,那样的身板,那样的神态,让他想到了小时候练武的自己,一样这般倔强,这般认真,这般不肯服输,甚至,当天天不小心摔倒的时候,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他的心,竟然也莫名揪扯了一下。 心中的疑问随之排山倒海而来,他决定,搞清楚! 天天练得满头大汗,停下来要水喝。 “过来。”男人朝天天招了招手。 “叔叔你有什么事儿?”天天捧着喝水的大碗,迈着小短腿,晃晃悠悠的跑过来。 “今年几岁了?” “五岁。”扬起天真的小包子脸,认认真真的回答。 五岁男人的脸色越发深沉了,五年前,发生过的事情虽然模糊,却是真实发生过的,而那个凌乱荒唐的夜晚,正是五年前! “你爹在哪里?叔叔怎么没看到过。”男人伸出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天天嫩白嫩白的小脸颊,那手感犹如最新鲜的软豆腐一般。他开始明白,那女人为什么经常喜欢这么做。 天天大眼睛一转,乌深的眼眸闪过一丝狡黠,“叔叔,你把你的匕首给天天玩,天天就告诉你。” 男人一笑,伸手摸上后腰,抽出自己的匕首,蹲下身,递给那双嫩白小手,“不要告诉你娘亲,这是男人间的秘密。”果然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天天使劲儿点头,爱不释手的摸着那匕首,半响才抬了抬眸子,缓缓说道,“叔叔,天天也没有见过爹,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虎子他们都有爹,就我没有,村里的大伯大娘说,是我爹不要我和娘天天也想要爹,但娘说不需要爹,我们也能活的很好。” 男人敏锐的发现,那孩子,说这话时,长长乌黑的睫毛轻垂,黑蝴蝶似得扇了扇,大大的眼眸底,闪过一丝失落。 “那你想你爹吗?”男人忽然问道。 天天小小的身板动了动,偏了偏头,似乎认真的想了很久,才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小小的脑袋套拉着,看不清表情,只似乎十分沮丧。 男人心尖一颤,有种伸臂将这孩子搂入怀中的冲动。 纯真的小脸却陡然扬起,冲着男人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露着两排齐整的小贝齿,咧着小嘴,阳光飞扬,“娘说啦,她会给天天找天底下最好最有钱的爹爹。” “?!” 苏清婉和徐月荷在苏溪村里闲晃,一边商议着寻找长工的事,自打苏清婉买了田地,徐大婶一家是大力支持,一家人都帮着打理田地,这让苏清婉十分感激。 苏清婉之所以找徐月荷商议此事,也是考虑到徐月荷对苏溪村的人和事更为熟悉,打起交道来,更为容易。可是,此刻徐月荷也有些犯难。 “清婉,这件事,难。”月荷干脆的摇了摇头,又使劲儿抓了抓头,“村子里能找的人,我都帮你找了,剩下的要么不是种田的好手,要么自己家里也有田地忙不过来。” 两人说着话,一路走到了村口的晒谷场,苏清婉一眼看见,两个壮实的男人,正嘴里叼根稻草,懒洋洋的躺着,悠闲的晒太阳,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什么话。 “有了!那不就是闲人么?”嘴角微勾,苏清婉笃定的笑了。 “清婉你看清楚,那是铁蛋铁羊兄弟!”徐月荷急眼了,瞪了苏清婉一眼,“这对混人能干啥呀,虽说他们有把子力气,但未必肯老实帮咱们。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跟着耿郎中混的!那耿郎中阴阳怪气,最看不得你好了。” “有钱能使磨推鬼。”苏清婉悠悠一笑,也不理月荷,径直朝他们走去。 ------题外话------ 最近更新都是早上8:55 大家支持哦o(n_n)o 第35章 有钱能使磨推鬼 “呦,这不是苏神医苏大小姐么?你神气呀,抢了我们师傅的饭碗,害的我们兄弟都跟着没饭碗,又买了田地,这是想到我们兄弟面前来炫耀一番?”铁羊一屁股弹起,一番话透着尖酸刻薄,眼神不善。 “哼,趁早给我们滚远些!”铁蛋‘呸--’一口吐掉口中沾了唾液的草杆子,圆胖的脸上一脸恼怒。 自打苏清婉帮苏溪村的村民看病之后,耿郎中那一套就不太行得通了,找耿郎中看病的少了很多,村民们不买耿郎中的账,他们兄弟的日子自然难过,否则也不必大白天的,躺在这互倒苦水。 从前可以吃肉,现在只能吃萝卜青菜!往后下去恐怕只能喝汤了,他们恨死了苏清婉。 “喂你们说什么呢!自己学艺不精还怪我们清婉,还要不要脸了?!”月荷气冲冲的一掳袖子,就要对骂。 苏清婉一把拉住冲动的徐月荷,将她拽到身后,扫一眼怒气冲冲的两兄弟,依旧笑眯眯的,“我就是来给你们饭碗的。” 听完苏清婉的一番话,铁蛋铁羊兄弟倒是怔愣住了,面上神情不断变换,彼此都在眼底看到了犹疑和心动。毕竟,虽然他们效忠师傅,可银子是个好东西,谁也不嫌银子多了咬手!银子多了可以大口吃肉,大口喝肉汤,而苏清婉提供的薪资着实可观。 “成!我干!”铁蛋一咬牙,从牙缝挤出一句。 “喂铁蛋你真要跟这女人干?”铁羊急了,将铁蛋拉扯到一边,急赤白脸的瞪他,“师傅会生气不说,最重要的是,小蛮师姐会不高兴的!” “这”铁蛋梗了梗脖子,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胳膊肘捣了捣铁羊,“哥你傻啊?这女人有能耐,没能耐能买那么多地?谁有能耐,咱兄弟就跟谁干!你看村子里,黑皮他们跟着干的,都拿到银子了,那小酒喝的,得瑟着呢,就咱兄弟还在这喝风!你能甘心?” “可,小蛮师姐那我怕不好交代。” “哥说你傻你还真傻,有了钱,咱可以买礼物,哄小蛮师姐开心,这小蛮师姐生辰不快到了么!” 铁羊被说的不支声了,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你们兄弟两商量好了吗?”苏清婉清朗的声音响起,嘴角勾着志在必得的笑意,“我没什么耐心等,如果你们不做,我想苏溪村多的是人愿意做。”她这是欲擒故纵。 “成,成!我们都商议好了。”铁蛋铁羊两兄弟立马转过身来,一改方才的颓废潦倒,精神焕发,一脸堆笑,刚才的怨愤早就跑的无影无踪。毕竟,从此刻开始,苏清婉就是他们的老板了。 回家的路上,月荷竖起大拇指,一脸佩服,“清婉,高啊!连苏溪村的两大混混都给你收服了。” 苏清婉微微笑了,“看来我们可以大展拳脚了。” 这日,春日正午的日头正毒辣,山脚下,苏清婉卷着裤腿,正在自己的三十亩田地间,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一边观察大棚搭建的情况。 原先山脚下一片荒芜,不出半月,在苏清婉的领导监督下,已是一片欣欣向荣,宏大的规模,有模有样的架势,还有从来没有见过的大棚,让附近田地的村民们不停的咋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那目光里,有仰慕,有崇敬,有嫉妒,有惊诧,有稀奇,形形色色。 “这苏家丫头雇人搭了这么多棚子,这是要做啥?” “俺哪里晓得!不过这苏家丫头怪有本事的,指不定真能种的比咱们的庄稼好?” “呸!我不信!都是一样的泥土地,不对,她那地比咱们的还差多了,咋就能比咱们的出苗多?” “嘿嘿,这可说不准哩” 田间地头休憩的时候,三五成群的村民们,便坐在田埂子上,抽上一袋子烟,兴致勃勃的猜测议论。 “清婉你来了。”徐月荷正猫着腰,在大棚里往土里填黄瓜苗,见了苏清婉的身影,立即兴冲冲的推开大棚门,边走边道,“热死了,这里头够气闷的!出来透透气儿。” 苏清婉笑了笑,摘下自己头顶的草帽,递给徐月荷,“你是待得久了,来,扇扇风。” “那些老家伙一个个真是可恶,就是见不得你好。”徐月荷朝远处的一群大叔大爷努努嘴,甩了个白眼,不悦道,“老是在背后嚼舌根子,他们呀,笑话我们地贫,就不信你能种出好蔬菜来呢。” “你信就行了。”苏清婉不以为意的微微一笑,透过长长沾汗的睫羽,目光扫过远处的人群,笃定的道,“用不了几个月,他们也会看到的。” 她当然也知道这些田地太硬,不够肥沃,但是她手上的钱有限,只够买这些田地的,而且苏清婉相信,她有变废为宝的能力,在村长手上拿到这批田地之后,她便雇人施用充分腐熟的有机农家肥,花了不少气力,将这片田地养肥沃。 她之所以选这里,还因为考虑到完善的水系配套,当初她计划买地时,便考察了附近环境,这大棚不远处就是一条河,这就有了充足的水源,接着,她让人开好了沟渠,引水喷灌就方便的多了。 “不过。”徐月荷抓了抓头,干笑了两下,凑过来勾住苏清婉的胳膊,“清婉,我就问问你不要生气,你花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费了老大的劲儿搭了这棚子,到底有啥用?” “这你就不懂了。”苏清婉轻轻一笑,抹把汗道,“我种的多是茄瓜类蔬菜,用大棚进行早熟栽培,那是极好的。” “有多好呢?”徐月荷甩甩粗辫子,迫不及待的望着苏清婉。 “这么说吧。”苏清婉指指远处的田地,“那些露地上栽培的,由于温差太大,难以保证农作物的生长,而大棚里温度适宜,我们会比他们提前收获,产量也会更多。” “真的?”徐月荷惊讶的瞪圆了大眼睛。 苏清婉点点头,目光往远处一瞟,瞧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笑道,“铁蛋铁羊干的怎么样?还算老实吧?” “嘿,清婉你不用担心,有我帮你看着,他们干的可卖劲儿了!”徐月荷得意的翘了翘下巴,抹一把顺着圆圆脸颊流出下的汗珠,似乎想起了什么,叮嘱道,“不过啊清婉,那耿小蛮扬言要找你算账,那女人刁蛮的很,是咱们苏溪村第一小辣子,你可要小心着些。” “耿小蛮么”苏清婉嘴角勾笑,微微点了点头。 她现在这么忙,也没空去理会这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题外话------ 亲们,求票求订求评,各种求\(o)/ 第36章 腹黑公子 “明日我就不过来了,有事要去一趟县里,顺带再采买一些能当地膜的材料。”苏清婉拍拍徐月荷的肩头,笑眯眯的叮嘱道,“月荷,这里你帮我照看着些。” “行嘞,我你还不放心吗?妥妥的。”徐月荷拍拍胸脯,大眼睛转了转,忽然不放心的问道,“不过,你去县城里做啥要事?给天香楼送吃食?” “那倒不是,前几日刚送过。”苏清婉轻轻一笑,不以为意的道,“娘新做了一批绣品,托我给她送到县城的主顾那里去。” “什么,那不是,你又要去顾府?”徐月荷顿时急了,眉头微拧,“我说苏清婉啊你别怪我打击你,我都是为你好,那顾少爷你千万别再去纠缠了,那顾府的人是吃素的吗?要出了什么事” “好了好了。”苏清婉扶额,打断徐月荷的碎碎念,一把抓住她,一本正经的道,“我对那个男人没有兴趣,懂?” “真的假的?你以前可是对那顾少爷朝思暮想的”月荷有些难以置信,胳膊肘子捣捣她,揶揄的瞟了苏清婉一眼。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事实上,你不说,我都快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了。”苏清婉无奈的摊摊手,仰头望天。这大大咧咧的妮子,到底在担心什么,那个叫顾什么棠的男人,她压根儿就没见过,而且拜那次的危险所赐,她对那人,也绝对没有什么好印象。 “这么说,也对啦。”月荷想了想,忽然郑重的点了点头,高兴道,“苏清婉你终于想通了,就是嘛,我老早之前就跟你说过,鲜花是不可能插上牛粪的咳咳别打,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清婉心中暗暗腹诽,什么丰神如玉佳公子,那家伙才是牛粪,彻头彻尾阴险腹黑的大牛粪!在她穿越第一日,就差点摧了她这朵花,她不会再给他这样的机会了。 顾府西南角的书房。 书房的门楣上,高悬着一块匾额,浓墨重彩的几个字--漱墨斋。 房门大开,宽敞明亮的书房里,一排排紫漆彩绘镶斑竹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类书籍,弥散着淡淡书香气味,书架上纤尘不染,显然经常有人打扫,书房分里外两间,除了外面读书之地,里面还有陈设华美的内室,可供休憩。 顾家家族在整个西梁县都是大族,颇有声威,顾云棠他爹年轻时曾在京中为官,后回到家乡西梁县,打理祖上的家业铺子,而顾云棠的舅舅如今是西梁县的县老爷,顾云棠的哥哥顾云杰,则在大曌国京都为官,是正二品的都察院长官左都御史。 顾云棠没有去考功名,谋官路,便是他爹希望他能够从商,接管家中祖业。 这顾云棠长相风流倜傥,口角伶俐,乃是西梁县众闺女梦中情人,也正因如此,才引得苏清婉前身不顾一切的痴恋相缠,然此人脾性聪颖,却是行事乖张,令人捉摸不透。 琉璃面镶银花梨大木桌后,坐在黑漆描金靠背椅里,正低头翻看账本的男人,忽然“阿嚏”一声,掏出汗巾,揉了揉玉挺的鼻子。莫非,谁在背后辱骂他? “阿七。”顾云棠索性阖上账本,揉揉眉心,低低唤了一声。 “少爷。”身边侍立的小厮立即过来,毕恭毕敬,垂手而立,“可是看账本乏了?不如歇息一会,唤几个丫头进来捶背?” “前儿本少吩咐你遣人监看着那苏家痴女,如今办得如何了?”顾云棠摇摇头,俊秀的眸子微闪,掠过一抹阴色,眉头微颦,似乎是有些不自在。 “回爷,那女人回苏溪村之后,却是勤快了起来,一来给村里人看病施药,二来与那天香楼的少东家做起买卖,三来买了三十亩田地,雇人耕种起来,倒是稀奇。”名阿七的小厮,一一禀告,不敢遗漏。 “哦?竟有这等事?的确稀奇。”顾云棠眼浮疑光,修长手指,轻扣桌面,慢慢的道,“细细说与我听。” 听完阿七一番详说,顾云棠反倒陷入了沉思,阿七描述中的这个女人,为何他半点儿也不认识?哪里会是那痴缠他许久,害他颜面尽失的乡下妇人?这么一琢磨,反倒琢磨出几丝奇异的兴味儿来。 “没你的事,找李嬷嬷过来。”微阖着眸,低沉的一声吩咐。 “是。”小厮立即转身出去。 不多时,干瘦的身影跨进漱墨斋,问了安,李嬷嬷恭敬垂眼,道,“少爷,您找老奴何事?” “那个苏家鄙妇,行为不端,前次的事儿,本少命你重重责打,为何她安然无恙?”顾云棠眼眸微沉,把玩着手边双龙戏珠的茶盏,余怒未消,“哼,未免太便宜了她些。” 那嬷嬷身子抖了抖,额头微微冒汗,以头触地,战战兢兢道,“都是老奴的不是,原想着再狠狠打顿板子,给少爷解解气,只是怕弄出人命来,连累了府上。” “老货,你道本少爷会信你胡诌?”顾云棠冷讥一声,轻弹茶水。 “老奴不敢,望少爷饶了老奴这一回罢。”那李嬷嬷低声哀求,匍匐于地,不敢动弹。 默了一会,顾云棠忽然问道,“明日,可是送新绣品之日?” “回少爷,正是。”李嬷嬷抬了抬头,一番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道,“可是要老奴带人拿住那苏清婉,好好问罪一番?” “不必。”顾云棠头也不抬,声音轻慢,“依赖你这老货,又能成什么事?此事本少自有筹谋,滚出去。” 话音一落,那李嬷嬷如释重负,慌忙起身,头也不敢抬,屏息凝神,快步垂首而出,及至书房门外,方才举起衣袖,擦了一头一脸的汗,快步走开,偏脚下一滑,“砰”一声,又踢破一盆海棠,花叶混着泥土四散,叫那婆子心惊不已,嘴里嘟囔道,“阿弥陀佛,今儿怎么这么个不顺!” 顾云棠见那李嬷嬷吓得屁滚尿流的出去,俊脸浮起一丝阴冷,明日这苏家鄙妇来了,他必定给她几分颜色看看,好叫她知道知道,缠上他顾云棠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此时,正在小院子里晾晒衣服的苏清婉,“阿嚏”一声,也莫名的打了个喷嚏,她也不以为意,快手快脚的晾晒完了衣物,端起木盆,走回里屋去。 ------题外话------ 文章开头的闷骚冷酷腹黑男,终于出场了! o(n_n)o妞们捧个场吧! 第37章 顾二少的算计(上) 次日一早,苏清婉便包好绣品,坐上哥哥苏靖山家的驴车,赶往西梁县城。这次,凌采虹倒也没有刁难。 到了顾府后门,向守门的小厮说明来意,小厮立即放行,苏清婉熟门熟路的走了进去,到了后院偏厅,见到了两三个丫鬟,却是没有见到熟悉的李嬷嬷。平日里苏清婉都是将绣品交给顾夫人身边的李嬷嬷,今日不见,却是感到奇怪,抱着绣品的包裹,探头探脑。 寻了个年长的丫鬟,厚着脸皮上前问道,“这位姐姐,请问李嬷嬷在何处?我是苏溪村苏清婉,约了今日,是来给顾夫人送绣品的。” “且等着。”那丫鬟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便匆忙走开。 “云棠兄,这就是传闻中,偷窥你洗澡的那位粗野村妇?”一华衣公子潇洒折扇一挥,掩唇低笑。 “轩辕绍!”顾云棠俊脸漆黑。 “何必动怒。”轩辕绍安慰的拍拍顾云棠的肩头,嬉笑道,“这口气,本公子帮你出。” “你要如何?”顾云棠闻言,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轩辕绍摇着折扇,笑而不语。 半个时辰过去,苏清婉正自烦心,等个一时半刻她倒是无妨的,只是惦记着外头等着的哥哥,又想着还要去集市采买,只盼速速将此间的事情了结,这拖下去,若是遇到那个仇敌顾二少,反倒不妙。 私心里,苏清婉早已认定这素未谋面的顾二少是腹黑阴冷,心如蛇蝎之人,否则也不会命人将她一个弱女群殴,甚而想要打杀了她,若非她够机灵,跑得快,想必一条小命,早就葬送在此人手里,思及此,更觉远远避开为妙。 正想着,一抬头,却见一个紫衣华服的男子,轻摇折扇,一摇三摆而来。 苏清婉心头一麻,定睛看去,却见这男子脸容虽也俊美非常,却一脸浪荡轻佻的笑意,与记忆中的顾二少大不相同,方才放下心来,上下打量,默默在心中揣测眼前之人的身份。 这人一看就是个纨绔人家的富贵公子哥儿,既然不是顾二少,莫非是顾大少?仔细一想又觉不大可能,听说顾大少顾云杰,在大曌国京都为官,是正二品的都察院长官左都御史,而眼前此人,没有一丝官场上历练出来的内敛稳重与干练之气,反而一脸不正经的笑意。 “姑娘是,苏溪村来送绣品的吧?”紫衣华服的男子自报家门,上前几步,绽开一个自以为亲切无比的笑容,“鄙人轩辕绍,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顾二少的好友,我轩辕家与顾家乃是世交。” “哦。所以?”苏清婉警惕的点点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点点,这男人,靠她太近了,身上俗气的香粉味,呛得她鼻子难受。 “绣品交给在下便好,在下自会代为转交。”轩辕绍笑的更加卖力,如沐春风。为什么,这女人不是花痴么,这一脸的防备和不屑,是怎么一回事! “这位仁兄,我苏清婉和你很熟吗?”苏清婉笑眯眯的回了一句,手中的包裹却攥的紧紧的,这里面,是娘亲几日几夜的心血,她才不会随意交给不相干的人! 轩辕绍怔了怔,尴尬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道,“绍怜香惜玉,不忍姑娘久等。李婆子如今正忙着,只怕没有功夫来见姑娘。” “是吗,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她今日没空,清婉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苏清婉一屁股又坐了下去,悠闲的哼起了小曲儿。 “你”见苏清婉如此不给颜面,轩辕绍俊脸终于绷不住黑了黑。 “不瞒姑娘,在下与云棠兄甚为熟捻,若是姑娘想要和云棠兄亲近亲近,绍愿意成人之美,替姑娘牵线搭桥!”轩辕绍一脸真诚,朝顾云棠藏身的假山努了努嘴,“若是姑娘不信,在下现在就可带你过去,只要--” 随着轩辕绍的眼神,往假山处瞟了瞟,果然瞧见一角没掩藏好的衣袍,苏清婉嘴角撇出一丝冷笑。 “这位仁兄,你听好了,我苏清婉对顾二少没有任何觊觎之心,天地可鉴!”苏清婉不动声色的往假山靠了几步,陡然提高了音量,大声道,“不过还是万分感激,多谢你好心想要替我和顾少拉线的一番苦心,不过呢,我一介乡野村妇高攀不起,我送完绣品就走!还有,除非李嬷嬷来,任何人我都不会交给她绣品,事关信誉,请谅解。” 该死! 轩辕绍的俊脸一黑,立即笼罩上一层黑云。 原以为自己一出马,这花痴女人就会神魂颠倒,将手中绣品献出,谁知这女人压根不买他的帐,他只好使出杀手锏,不惜出卖顾云棠的色相,谁知非但没能引得这女人放松警惕,反而拐着弯儿揭发了他,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憋闷了一肚子怒火,愣是发不出来。 轩辕绍铩羽而归。 “轩辕兄真是周到。”顾云棠冷笑几声,俊颜上含着几分恼恨的气色,“竟要将那村野鄙妇引见给我顾云棠!” “咳咳云棠兄何必动怒,绍这么说,还不是为了骗得她手上的绣品?”轩辕绍尴尬的清咳了声,眼神瞟向远处的一身素净的冷傲身影,“不想这女人竟如此顽固警惕,倒是头一个伶俐人物,哪里见得半点痴顽?” “伶俐?”顾云棠鄙夷的勾了勾唇角,复又想到当日小厮禀告之情形,心中大为困惑,难不成此女果真性情大变?这轩辕绍的皮相样貌俱是风流,再加嘴甜舌滑,家世又好,乃是这西梁县一等一的公子哥儿,哄得那倒贴的闺阁小姐也不知有多少,偏他出马,这女人居然都不买账! 本想着借轩辕绍的魅力,让这花痴女人弄丢了绣品,借机诋毁她苏家绣品的信誉,好好的教训她一番,断了她家的这笔买卖,也好叫这个恶心的女人,自此从自己眼睛跟头消失,反倒清净,谁知女人忽然不花痴了,还兼头脑伶俐,她那一番话,自是有心说给他听的,聪慧如他,自然不会不晓得个中的含义。 ------题外话------ o(n_n)o 第38章 看我弄不死她 “何止伶俐。”轩辕绍轻叹一声,修长指间拂过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下的玉坠子。 “仔细瞧来,这身形虽无弱柳扶风之娇怯动人,却自有柔韧曼妙的风流妙处。”轩辕绍远远瞧去,摩挲了一下下巴,一双桃花眼儿迷离生辉,仿佛裁了一段春光,落入眼底,就连声音都带了几分浓醉懒意,“若是云棠兄无意,不若将如斯乡野美人,让与绍玩玩如何?” “这等乡野粗妇,竟也入得了轩辕公子的眼!”顾云棠陡然声音一沉,幽冷中,带了丝莫名的愤怒。 “粗俗么非也。”轩辕绍毫不掩饰一脸赞赏,轻摇那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一片流光溢彩,薄润唇角微勾,“绍倒觉得,此女观之可亲,相比起县城一干庸俗千金,有种清新淡雅超凡脱俗之感。” “我请你来,是为报当日折辱之仇,可不是邀你赏美弄月!”顾云棠俊脸微侧,一脸轻鄙。 “咳,此女狡诈,只怕没那么容易行事!”轩辕绍无奈的耸耸肩,摊手道,“依绍看来,不若就放过她吧。”远远的眺望一眼那抹窈窕的青布身影,虽着素衣,却是清丽动人,令他大起怜爱之心,他真是搞不懂,这顾云棠吃错了什么药,干嘛非要跟美人儿过不去! “我的眼里容不得沙子。”手指轻扣假山后浮云亭的亭柱,顾云棠阴冷道,“怪就怪她,撞进本少爷的眼。” “你待如何?”轩辕绍微摇摇头,神色不解。 “大哥,你找我来何事?”一道清亮的女子声音陡然响起,轩辕绍扭头看去,却见一袭富丽的少女,顺着石阶,快步走上浮云亭。 这少女穿着大红底子绣金莲纹团花罩褂,里面是大红镶边束袖银白色绣金竹叶纹样圆领长袍,下面配一条绿绫弹墨夹裤,头上梳着盘桓髻,看起来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她正是顾云棠的妹妹顾云艳,继承了顾家的好容貌,长得亦是姿容不俗,十分明丽,一张俏丽的瓜子脸儿,一双水杏似得眸子,明亮动人,只是说话的时候柳眉倒竖,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而那张脸上带着红色面纱遮掩,面纱下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哟,这不是花容月貌的小艳儿么?”轩辕绍俊脸含笑,摆着翩翩公子的架子,朝顾云艳走去,“几日不见,出落得越发动人了。” “滚远些!”顾云艳“蹬蹬”后退几步,手不自然的抚上面颊,一脸愠怒。 “呵,脾气还是这么大。”轩辕绍也不以为意,自我解嘲的哈哈笑几声,果真不再向前。 轩辕家与顾云棠家是世交,他与顾家兄妹打小一起长大,自然也对顾云艳的火爆个性很是了解,当下也不以为杵。只是看的出来,这顾云艳的心情似乎不大好,看来有人要倒霉了才是!小时候,只要顾云艳心情不好,对身边的奶娘丫头便是动辄打骂,顾云艳从小便习过武,打起人来可是毫不含糊,看到她,轩辕绍大概明白了顾云棠想要做什么,他是想要借顾云艳的手,好好整一整那个苏清婉,想到此,他不禁对苏清婉投入了同情的一瞥。 “小妹,记得我跟你提过的苏家野妇么?”顾云棠朝苏清婉所在的地方指了指。 “哦,这就是那个觊觎大哥美色的女疯子?”顾云艳顺着顾云棠的目光望去,眼神一脸不屑和厌恶。 “我知道了,哥你放心,我去教训她!”顾云艳冷哼一声,将手指捏的“咔咔”响,容颜冰冷狂肆,“敢到我顾府来撒野,什么贱骨头的东西!看我弄不死她!” 顾云艳一甩头,“蹬蹬蹬”冲下凉亭。 “别太过了,只叫她不敢露面便是。”顾云棠在身后不咸不淡的补上一句,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妹妹顾云艳最喜欢动手了,一旦动手,不打个痛快,是不会善摆干休的,他倒要看看,这女人有什么能耐脱身? “云棠兄,这又是何必?”轩辕绍有点心疼。 “哼,上次被教训了,这次居然还敢来,让艳儿去教训她,再好不过。”顾云棠扬了扬下巴,眸子里闪过阴鹜,一脸得意。 “万一小艳儿斗不过她呢?”轩辕绍摸了摸下巴,忽然绽出一个诡异的笑来。凭他轩辕绍敏锐无比的感觉,这女人不是一般人,方才他接近她的时候,便感觉这女人双眼精光内敛,显然也是个练家子,他忽然有点期待起两美相斗的场面。 “不可能。”轩辕绍想也不想,一口否定。顾云艳虽然脾气暴躁,但是一向对他这个大哥恭顺,一定会狠狠教训那个女人一顿,而从上次的事情看来,这女人并没有什么还手之力。 “不如打个赌?”轩辕绍眼梢一挑,颇有兴味,“若是你赢了,我请你去天香楼吃一顿,若是我赢了呢?” “若是艳儿不抽的那女人满地找牙”顾云棠不以为意,狂傲道,“我就去她家当一天长工。”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不要赖账。”轩辕绍“嘿嘿”奸笑两声,目光投向远方,看着即将上演的一出好戏。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苏清婉等的有些烦躁,摸摸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一声,她都有点饿了该死的,早上赶得太急,就吃了一个包子,此刻那点包子都不知道消化到哪里去了,早知道要等这么久,她就在街道上包子铺吃饱了再来了,她翻了个白眼,在心中无限腹诽,难道有钱人都这么摆谱么?穷人的时间就不是时间?! 而刚才还冒出一个穿着骚包,莫名其妙假好心的男人,她看起来,脸上写着“我很好骗”四个大字么?想到今天的不顺,苏清婉觉得心里有点堵,仔细想来,或者是因为自己上次得罪了顾云棠,所以这次他们才给她个下马威?不管如何,娘亲费了那么大心力的绣品,自己是一定要送到的,不能因为自己和顾家的一点小过节而搞砸了。 ------题外话------ 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俺们家棠棠就是,嘿嘿_ 求! 良田千顷养包子文/迷离陌上花 苏黎再次睁眼,已然异世。 娘,彪悍强势,是个势利眼。爹是闷气包,在家没有说话权。哥哥姐姐自私自利,把她当做眼中钉。 不受宠的她,要被卖给地主做小妾,给她大哥娶媳妇和给姐姐存嫁妆。 幸好她有个竹马哥哥,能够给她依靠!为了生活,她披荆斩棘,勇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第39章 你的脸还要不要! “这位姐姐,能烦你去帮我找一下李嬷嬷么?我还有要事要办,还望能行个方便。” 苏清婉瞄了一眼,逮住一个穿短褂子衣裳,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小丫鬟,再次陪着笑脸问道。 那丫鬟正要说什么,忽然惊恐的望向她的身后,面色一变,慌忙挣脱了苏清婉的手,急匆匆的低头走了。 “哎”苏清婉好生诧异,扭过头去,只见偏厅外的抄手长廊那头,快步走过来一个面目含煞的女子,那女子走的虎虎生风,双眼死死的盯着自己,仿佛有天大的仇恨似得,苏清婉在脑子里略略一想,便猜到这必是传言中,脾气火辣的顾家小姐顾云艳了。 走的越近,看的越清,顾云艳心中怒火越炙,这女人哪里如传言中肥胖丑陋?骗子,都是骗子!那纤柔的细腰,那光洁的小脸,那素雅如兰的气质,看的她怒火勃发,恨不得立时划花了她的脸! “你就是那个勾引我哥的贱人苏清婉吧?”顾云艳眉头一吊,从袖子里抽出一根坚韧的马鞭来,“啪啪”甩了几声,一脸得意和阴狠。 见苏清婉清雅的小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压根儿没有显出一丝的恐惧,顾云艳大为不爽! “怎么,长成这副德行,还妄想进我顾家大门?”顾云艳上上下下的打量苏清婉,无比鄙夷,眼瞳微缩,“上次的账,我还没找你算!” “小姐的意思是,你的德行很好咯?”苏清婉也不恼,微微一笑,一字一顿的讥讽道,“既如此,何必蒙着面纱,难道是见不得人?” 春日百花盛开,花粉到处飘飞,是最容易过敏的季节,苏清婉见到顾云艳戴着面纱,心下便猜到了几分,从顾云艳的穿着打扮上看来,她是极为爱美骄傲之人,这样的人,又如何肯不让自己美丽的脸庞示人?除非,她的脸出了毛病。何况,虽然有面纱遮掩,但是细心眼尖的苏清婉还是发现,顾云艳的眼周都微有脱皮红肿,而她,忍不住不时的伸手在面纱上磨蹭,显然是有痒症。 “管你屁事!”顾云艳大怒,她最为看重容貌,被苏清婉一激,顿时炸毛,“啪”的甩起鞭子,狠狠抽向苏清婉,怒喝道,“小贱人吃我一鞭!” “你不会想要与我为敌的。”苏清婉早有准备,灵巧的闪身一避,退到安全距离处,优雅笑道,“除非你不想你的脸变好。” 苏清婉看得出顾云艳是练过武功的,但是她也没什么好怕,她的跆拳道已经是黑带四段,完全可以将顾云艳这嚣张可恶的小妮子打趴下,但是她没有,毕竟顾家在西梁县颇有势力,哥哥又在京为官,苏清婉轻易不想开罪他们,另外,娘亲的生意,顾家夫人是大主顾,这也是苏清婉不愿正面与顾家为敌的原因。 “什么意思?!”顾云艳惊诧于苏清婉躲避的身手,她那一鞭又快又狠,寻常人可是避不开去的。 “你若是再抓挠,脸上的红肿瘢痕会更严重,那时就轻易不会好了。”苏清婉轻描淡写的提醒一声。 “你,你怎么知道?”顾云艳惊住,被苏清婉的话一吓,赶忙强忍面部瘙痒,将手放了下来。 “我当然知道。”苏清婉微微轻笑,“春季是过敏的高发季节,小姐你的皮肤娇嫩,接触到空气中漂浮的花粉和细菌孢子等致敏物质后,就会红肿、发痒,这是很难缠的过敏性皮炎,想必小姐没少困扰吧?” “过敏性皮炎?你你有法子?”顾云艳握着鞭子的手,不知不觉的垂了下来,眸光微闪,一脸的将信将疑。 “小姐信得过清婉的话,清婉倒是可以一试。”苏清婉摸了摸自己光嫩的小脸,荣光淡淡,浅笑着道,“清婉平日里爱弄草药,对护养皮肤一方倒是有些粗浅的研究,用一些养肤美容的草药,特制了一些纯中药无刺激的润肤膏子,你瞧我这脸,搽了一些时日,可是水嫩的多了?” 顾云艳立时感兴趣起来,凑近细看,果见苏清婉不止是身体纤细苗条了许多,就连那张原本脏污蜡黄的小脸,都紧致水润了起来,就像一枚剥壳鸡蛋,嫩滑雪白,原来粗大的毛孔也变得细腻紧致,那肌肤,哪里像是乡下女子?即便是西梁县的各家千金都是万万比不上的,且她两颊呈现健康的红润气色,那浅浅的嫣红,比什么胭脂都要迷人。 凑近闻了,还散发出一股淡淡凉凉的气息,这股药香味非但不难闻,还舒雅清新,沁人心脾。 “果真是不一样,闻着就是个好的。”顾云艳激动起来,细密的睫毛轻颤,一把拽住苏清婉的胳膊,生怕她跑了一般,急问道,“倒是什么妙方,我也能用么?” “所谓对症下药,小姐的脸有过敏之症,光外敷膏子还不够,还需内调。”苏清婉见顾云艳已然上钩,轻轻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不过呢,若想痊愈,你还需听我的嘱咐,一样也错不得!” 顾云艳猛的点头,只觉这苏清婉虽是一介乡野粗妇,此刻她身上焕发出来的神采和自信,竟是她平生未曾见过的,那身上那股自然的亲和力,不知不觉间,就让她丢了戒心,无比的信服起来。 “自然!”顾云艳一改之前的刁横,语气欢喜起来,像抓住救命稻草,死死抓住苏清婉娘的胳膊,两眼亮光闪闪,“你是不知,府里爹爹为我请了许多大夫来瞧,那些劳什子的大夫,狗屁能耐都没有,苦汤药灌下肚不少,不见任何起色,反而加重了,你若是真能治得了我这脸,我顾府必有重谢,对了,还有我私藏的那些个好东西,凭你挑选!” “不急。”苏清婉柔柔一笑,“揭了面纱我瞧瞧。” 顾云艳犹疑了一下,环顾四望,见四周没什么人,终究一咬牙,揭下了面纱,露出那张红肿骇人的脸来。 ------题外话------ 亲们,求票求订求评,各种求\(o)/ 第40章 疯了,真是疯了 苏清婉却是面无异色,镇定的瞧了一番,只见那张原本白嫩娇贵的脸上,此刻却是一片红肿,杠起老高,局部皮肤水肿,有弥漫性红斑,皮肤干燥脱皮,苏清婉又问顾云艳是否灼痒疼痛,顾云艳慌忙点头,眼含期盼,巴巴儿的望着苏清婉,显然此症状已经困扰了顾云艳许久。 “自打脸上成了这副鬼样子,我都不敢出门见人去了,苏清婉,苏姑娘,你一定要帮帮我!”顾云艳苦着脸,一脸郁闷之色。 “医者父母心,我自会尽力。不过,小姐的情况有些严重。”苏清婉勾了勾唇角,作出一脸严肃,“若是不配合我,落下了瘢痕,可就难以平复了。” 这顾云艳如此嚣张跋扈,随意就拿出鞭子来要抽人,可得好好给她些教训!看到顾云艳如自己所预期的,吓得花容失色,苏清婉不由心中暗爽,得罪她的人,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她又不是圣母白莲花! “我配合,我配合,你让我做什么,我便依什么!”顾云艳哀哀求着,声音里着急的都带上了哭腔,她最看重的,便是这张脸了!若是这张脸毁了,她还能许配什么好人家?若是治不好,她宁可一头碰死。 偏厅里躲在一旁的婢女丫鬟们,眼见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顾家大小姐,忽然就放低了身段,对那身份低贱的乡村姑娘苏清婉如此客气,甚至是有些低声下气,顿时都惊的呆住了,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这哪里还是她们嚣张的不可一世的大小姐? “何兰姐,我没看错吧?我们小姐,居然对那花痴如此亲近?我的眼睛,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那女人到底什么来头?!我方才还听到大小姐说要教训她来着,怎么这一会子,两人倒攀谈上了!” “这女人倒真是能耐,小姐近日因脸上不好,对老爷夫人都没个好脸子!甭提我们这些倒霉催的下人了,这些天,小姐已经摔坏了五个花盆,六个彩碗,七个玉盘!库房忙着换新的都来不及” 一群方才还对苏清婉鄙夷白眼的丫鬟,立即就对苏清婉另眼相看了。 “知道厉害就好。”苏清婉见吓得顾云艳够呛,这才转了脸,笑眯眯的正色道,“平日里用什么护肤品?” “是在美肌堂买的玉颜美白膏子,价格金贵的很,一小瓶就费金20两。”说到那昂贵的膏子,以及那神奇快速的效果,顾云艳忍不住颇为得意,扬了眉头道,“听一块儿玩耍的姐妹们说,那家的美白效果最好,涂过之后,倒的确白了许多。” “不想毁了脸就停用。”苏清婉冷哼了声道,“美白之物多有刺激,不适合小姐你的肌肤,过度追求白,小心适得其反。” “这,这么严重?”顾云艳登时骇了一跳,忙不跌的点头,“是,是,再不敢用了。” “记住,莫要用手搔抓,洗脸不要用热水,不要用任何护肤品,不能吃刺激性食物,忌食葱、姜、蒜、鱼、虾等海味,要清淡,也不要去花粉多的地方。”苏清婉细细叮嘱了一系列的注意事项,顾云艳立即召来一个小丫鬟,一一记下。 “这样吧,针对你这皮肤的外敷膏子和草药,我今日没有带,我回去配几幅,你遣人来苏溪村找我拿便是。”想了想,苏清婉说道,“今日只能便宜行事,我就写个治疗皮炎的简单方子给你,你先用着,瞧瞧效果。” 苏清婉口述,顾云艳忙命丫鬟记下方子。 “取冬瓜一斤,切碎入锅,兑入少量凉水慢炖一刻,出锅弃渣滤汁盛入碗里,兑入2两白酒,上炉清煮片刻即成。放凉,灌入瓷瓶内置于阴凉处贮存。用时,倒出少许,蘸此液涂抹皮炎处,一日三次。这方子可防烈日曝晒,对日光性皮炎效果也好。” “倒是不难。”顾云艳得了方子,喜悦道,“我即刻就吩咐厨房去弄。” 苏清婉又教了个艾叶油的方子,顾云艳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一个劲儿赞道,“还是这方子好,清爽,那些没用的废物大夫,我爹花费了那许多银子,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只一味灌我苦汤药,苦的我胆汁都要出来。” 苏清婉见顾云艳高兴了,便趁机提出要见李嬷嬷,来送绣品之事,顾云艳正高兴的紧,立即便遣了个丫鬟去叫李嬷嬷来见,不多时,李嬷嬷果然来了,苏清婉便将手中的几幅绣品,一并交给了李嬷嬷,李嬷嬷验看了东西,只见绣品颜色饱满,栩栩如生,满意的点点头。 “苏家娘子的手艺,真真精湛,怪道夫人如此看重。”李嬷嬷夸赞一声,便要领着苏清婉去账房结算绣品的银两。 “等等。”顾云艳叫住李嬷嬷,声音清朗愉快,“李妈妈,多给苏姑娘结算二十两,账上就记是为我医病的诊金。” 李嬷嬷那张瘦长的脸容微微一愕,有些难以置信,半响才回过神,恭顺应一声,“是。” 再抬起头,李嬷嬷望向苏清婉的眼神,又大大的不一样了,充满了疑惑和钦佩。 这姑娘,真真是有本事啊,居然能唬的这最难缠的大小姐,都服服帖帖,她到底给大小姐灌了什么汤?那么多医生瞧不好,怎的她一瞧,大小姐就如此信服,莫非,她还真懂些高明的医术? 苏清婉一点儿没有居功自傲的神气,谦逊的转身,跟着李嬷嬷往账房支钱去了。 远处,假山后的浮云亭。 望着远处的情形,远没有想象中的大打出手,而是一片和睦,男人的脸已经黑沉一片,听到自己派去的小厮回来禀告,男人的脸又黑了几分。 “阿七,怎么回事?!”顾云棠阖了阖眼,用力的揉揉眉心。 “少爷。”阿七垂手而立,苦了个脸道,“阿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听那些丫鬟说,大小姐与那苏姑娘相谈甚欢,还赠银二十两!” “什么!疯了,真是疯了”顾云棠摇摇头,极是不自在。 ------题外话------ _ 第41章 不能因为帅就欺负人 “哈哈,云棠兄,你输了!”折扇一指,轩辕绍懒洋洋的斜靠着亭柱,一脸幸灾乐祸。 “好没道理!”顾云棠怒意深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冷声吩咐阿七道,“去,将大小姐叫来!” “不用叫了,本姑娘在此。”远远的,亭子下就传来顾云艳的声音,假山后靓丽的人影一转,顾云艳闪身而出,顺着台阶爬上亭子。 “哥啊,你不就被人看了几眼么,有什么打紧的?再说那苏姑娘样貌不差,也不折辱了你,我瞧着倒还比许多千金气质好些。”顾云艳‘嘿嘿’干笑几声,一脸狗腿的笑。 “她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顾云棠用力一拍亭子栏杆,怒目而视。 想他顾云棠西梁县第一翩翩佳公子,素有洁癖,竟然让一个乡野女子偷窥了,简直是奇耻大辱!而如今,竟然连同仇敌忾的妹妹,都被收买了过去,那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她会治病!哥啊,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妹妹我的脸重要?”顾云艳吐吐舌头,转身就跑,“本小姐要去厨房,监看他们弄药,先走了,轩辕绍你给我劝劝我二哥!千万别让他想不开了!” “噗--”轩辕绍哈哈大笑,安慰的拍拍顾云棠的肩头,挤眉弄眼道,“云棠兄,莫忘了你我方才的赌约。” 嘴角狠狠的一抽,顾云棠俊脸漆黑,半响没有做声,扶着亭子栏杆的秀气手掌,捏紧,松开,又捏紧,又松开,渐渐的掌心冒了汗。 “怎的,大丈夫一诺千金。”轩辕绍优哉游哉的扇着扇子,微风飘起他额头的碎发,揶揄一声,“云棠兄,该不会是想要赖账吧?” 顾云棠深吸一口气,忽然直起身板,也不多话,转身“蹬蹬”就走下凉亭,往账房的方向而去。 “喂,喂,你这小子去哪里?”轩辕绍赶忙将懒散搁在凳子上的长腿拿下,起身就去追,“等等我!” 顾府东北角的账房外。 一篷美丽的花架子下,茎蔓蜿延屈曲,开花繁多,串串紫花悬挂于翠绿藤蔓之间,瘦长的荚果迎风摇曳,凉风送爽,苏清婉和李嬷嬷热络的闲话了一会客气话儿,李嬷嬷便自去忙碌,苏清婉则掏出了今日刚领到的银子,那一袋银子,摸在手里沉甸甸的,颇有分量。 “哗哗”点数着银子,苏清婉笑眯了眼,果真是有钱人,一出手就是二十两! 除了娘亲固定的绣品的钱,还有了一笔不菲的收入,正巧自己的那一百两,都差不多投入了大棚蔬菜中,手头正紧的很,这就赚了一小笔,真是及时雨啊!毕竟家里还要开销,还要养活那一大一小两条米虫呢? 苏清婉边兴奋,边琢磨着,那来历不明的男人伤已经好了大半,过几日寻个由头,便将他一脚踢出去,这样混吃混吃的米虫,尽早解决掉才是,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正高兴呢,苏清婉敏锐的感觉到,有一道幽幽的目光,盯在了自己的身上! 警惕的一抬头,就见一位身量高瘦,俊美无双的男子,正一脸阴郁的盯着自己,苏清婉心中一抖,银子都差点掉地上,这不就是传闻中,被她偷窥了玉体的顾云棠顾二少么? 赶忙将那包银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笼入袖中,扬起小脸,打了个哈哈道,“今儿天气不错,清婉正送完绣品要走,可巧就遇到了二少爷。” 心中无限腹诽,这家人真难搞,刚搞定一个嚣张跋扈的顾云艳,又跑来一个一脸阴沉的顾云棠!一看就非善类,莫非是后悔了,要她把到手的银子吐出来?休想,打死她也不给。 “二少爷好。有事?”苏清婉瞪着清纯的大眼睛,挤出点友善的干笑,尽量不让自己显出一丝一毫会被人误以为是花痴的表情,否则,她被活活打死在这,都不一定!思及此,她真是恨不得仰天哀嚎。 “不想笑就别笑,甚丑。”顾云棠冷冷一声。 乐颠乐颠的跟在顾云棠身后的轩辕绍,折扇一挥,掩唇憋笑,他可是看好戏来的。 苏清婉一眼见到顾云棠身后的轩辕绍,脑子里电光火石的一闪,不由得明白了几分,李嬷嬷的忙碌,欲夺绣品的轩辕绍和来势汹汹的顾云艳,只怕都是这顾云棠安排好的,为的就是报仇,这男人还真是锱铢必较啊! 一系列阴谋没得逞,如今终于自己出场了吗? 苏清婉默默的后退了几步,顾云棠脸上黑云笼罩,一步一步,缓缓的,朝花架子下的苏清婉走去,他进,她退,他再进,她再退,终于,苏清婉感觉后背靠上了坚硬冰冷的围墙,退无可退了! 终于,她和他的脸,近在咫尺之间,清澈的光影,混合着紫色的神秘色彩,落到那张尖尖瘦瘦,灵气动人的面颊上,顾云棠那双俊气潋滟的眸子,恍惚间,有片刻的失神。 那是怎样一双眼,明媚,惑人,光影碎碎,里面盛开着不屈不饶的强烈倔强,仿佛裁剪了一段优雅轻媚的日光,落入了她的眼底。 他下意识的,步步紧逼,直到那一大棚紫藤花深处角落,直到她动弹不得,他冷冷凝视着她,仿佛要洞穿她的心思,此时,有风起,漫天垂落的紫穗轻摇,偶尔有一两点浅浅的紫,栖落到她乌青慵懒的发丝间。 这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美? 美的叫他的呼吸都微微一窒,不光是外形的改变,尤其是那眼神,完完全全是变了个人,那么陌生,那么的叫他挪不开目光。 记的上次看到她,还有上上次,上上上次,她都黏着他,一脸土气和花痴,看的他隔夜饭都要呕出来,可是现在的她,却莫名的叫他心旷神愉。 被这男人步步紧逼,苏清婉心里打起了鼓,她可比顾云棠还矮了一个头,被抵在角落里,只能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充满了男性的气息和魅力,苏清婉微微颦眉,这男人帅归帅,不能因为帅就欺负人呗。 ------题外话------ 求!o(n_n)o 第42章 给你个恩典 “二少爷,那次的事,是意外,真是意外”苏清婉刻意放慢了声音,怕自己浓重的呼吸声,喷到男人的身体上,又构成什么骚扰罪,呼吸尽量平缓柔和下来,眨着星星眼,无比真诚,“我能解释,真的!我什么都没看见,你放我走吧清婉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都等着我养家糊口呢” 这小女人唠唠叨叨的在絮叨些什么?难不成,她真以为自己要灭口? 顾云棠俊颜又添一层黑气,忽然起了逗弄之心,优雅的两手一撑,撑住了院墙,凑到苏清婉耳边,吐气如兰,“给你个恩典。” “什,什么恩典?”苏清婉往下缩了缩,又抖了抖,战战兢兢。 不会是三十大板吧如果是,她现在就跟他拼了,可惜她没带什么防身的刀具,心中一阵后悔,该把镰刀磨光了带上防身的,必要时,还能挟持了这二少做人质。 “本少爷,给你做一日长工如何?”沉冷高傲的声音,顾云棠俊眉一挑,神情很是飞扬。这小女人的反应,让他很是惬意,初时的不愿意,也一扫而空。 “啊,啊?!”苏清婉掏掏耳朵,又研究了半天顾云棠的表情,直到她确定顾云棠不是在开玩笑,方才问道,“为什么,二少爷过腻了大鱼大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日子,想要换换口味?” 这女人的话还真是难听,顾云棠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努力压制住,哼了一声,傲然抬头道,“你不必知道为什么,答应,还是不答应。” “不答应。”果断干脆的一声,苏清婉趁着顾云棠一愣神的当儿,一把推开他的胳膊,从那一大丛闷死人的紫藤花廊下钻了出来。 “女人,你说什么?”顾云棠立即追出来,面色十分的不好看。 西梁县第一尊贵公子,居然被一个乡野小女子,拒绝了!他的颜面往哪里搁? “哈哈,她说她不情愿。”轩辕绍斜靠一边,看到自己这位高傲的朋友吃瘪,笑的手舞足蹈。 “我说不答应啊。二少爷你年纪轻轻,耳朵竟是不大好使么?”苏清婉一脸同情的瞥了他一眼,很认真的道,“二少爷我理解你想要体验乡村生活的迫切心情,我这儿也的确还缺长工,但是长工这个活儿不好干啊,你说你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我要你有什么用?咳咳你别生气,我说的是实话。” “?!”身子一僵,顾云棠一张绝世俊脸,立马涨成了猪肝色。 “二少,还有这位仁兄,清婉还有要事,告辞了嘿嘿,你们请便。”苏清婉不敢看顾云棠那张黑炭脸,打了个哈哈,赶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哼,她才不会那么傻呢,家里好大一条米虫还没解决,再弄来一条,可如何了得!她可没那闲工夫,陪这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玩游戏。 离开了顾府,苏清婉一身轻松,找到在外头后门阴凉处候着的苏靖山,都已经大中午了,苏靖山正摸着肚子,愁苦个脸,苏清婉告罪一声,连忙请了哥哥去县城里有名的小馆子吃饭,顺带着将顾府里那里里外外欺负人的骂了一通,兄妹两小酌了几杯,聊得不亦乐乎。 下午采购了需要的材料,又逛了一会子热闹的街市,买了点东西,苏清婉路过一个卖衣服的摊子,不由自己的停住脚步。 一套简单的墨蓝布衫,宽宽的腰带,样式大方,摸着料子也很柔软。 “咦这套衣服倒是不错。”无意识的喃喃了一句。 “姑娘,是给相公挑衣服?你真有眼光,这套不错,是县里最时新的样式呢。”卖衣服的大娘很是热心,翻出另外几个颜色,“喏,好几个颜色,都好看的很,这料子舒服,透气,还耐穿,买回去,你相公一准儿喜欢。” “不,不是。”慌忙摆了摆手,脑海里想到那个静默高大的身影,脸颊上却莫名的一热。咳他又不是我相公,我干嘛狗拿耗子,关心他穿什么? “哎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谁娶了你这样的媳妇,真有福气,买一套回去吧!我算你便宜点儿。”大娘笑眯眯的,拿起衣服就往苏清婉手里塞,“要是穿了不好看,你尽管来找大娘退!” “这”苏清婉想要放回去,葱白的细指摸了摸,又摸了摸,乖乖掏出了荷包,腼腆了一下道,“给你。” “真是好姑娘!你相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大娘乐开了花,笑眯眯的又一番称赞,全然不顾苏清婉已经红透的脸颊。 苏清婉抓着衣服,落荒而逃,走出去好远,心还在“噗通噗通”狂跳个不停,苏清婉暗暗纳闷,不过是买件衣服送给那个家伙,自己干嘛像做贼似得?想起上辈子,自己是个大龄剩女,也没尝过情爱的滋味,相亲倒是不少,不过从没有过这么奇异的感觉,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雷勾地火的爱情? 猛然间,苏清婉又想到了天天,想到了那张无比神似的脸庞,心头一阵烦躁,原先的激动也没有了,只想着赶快回到家去。 回到熟悉的小院子里,苏清婉一阵放松。 将带来的礼物分送了众人,这才偷偷摸摸的回到自己的里屋,想了又想,将这件衣服藏到了箱子里,棉质的清香淡淡,仿佛整个人飘荡到了一片纯美的棉花田里。 苏清婉正将那男装叠的平平整整,忽然身后一阵被窥探的不自在,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她将那套男装猛然关进箱子,极快的一回头,“谁?” 身后,淡淡的室内日光下隐着那人的脸,斜飞入鬓的浓眉,狭长锋锐的眼眸,嘴角微微上扬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就那么倚门抱胸,整个人隐含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霸气,让人不自觉间心生畏惧,偏偏他的神情又是懒的,闲雅的,玩味的,那细长深邃的眼眸看似安静,细细瞧去,却无边滚动翻腾着深沉莫测的墨色,浓如最深的夜,隐着许多不知名的情绪。 如梦,似幻。 ------题外话------ 妞们,求收藏o(n_n)o某紫更新绝对稳定!亲们快到坑里来! 第43章 你要谋杀亲夫? 微微怔忪,小脸上有刹那的动容,苏清婉脑子里有瞬间的空白,只在内心感慨,天地间竟会有如此风流俊逸之人物。 “怎么,呆了?”男子邪气的勾唇,樱色的唇瓣咧开完美的弧度,伸出玉色修长的指尖,在苏清婉面前轻晃。 “咳,哪凉快哪待着去,姐不是告诉你不要吓人吗!”回过神来,苏清婉气呼呼的斥了一声。 “是什么?”男人沉惑的目光,掠过苏清婉,直直投射到她身后刻意遮掩的木箱子上。 “关你屁事!”脸颊微烫,小脸上荡漾起两抹红晕,苏清婉索性一屁股坐到箱子上,叉了腰,气势汹汹道,“谁叫你随便进出本姑娘的闺房?没有礼貌!还有,本姑娘的事情一概不许过问,出去。” “你的脸”男人轻轻笑开,那笑容绝美,仿佛在一片雪光嶙峋的池水中,绽开了一朵初生的嫩莲,荡起圈圈涟漪。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缓缓的伸出,仿佛不经意间,就到了苏清婉那张尖尖瘦瘦的小脸面前,停留在距离她的脸皮,还有半寸的清冷空气中,男人薄薄的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一抹淡笑。 周遭冷清的空气,陡然间沸腾了,四周陡然间安静下来,院子外的鸟叫声消失了,狗吠声消失了,鸡鸭鸣叫声消失了,仿佛整个天地都要消失了,静,无与伦比的静,静的仿佛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心乱如麻。 空气陡然间稀薄,苏清婉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仿佛一条被晾晒在了沙滩上的鱼,等待着某种救赎,面皮越发的滚烫了,烫的几乎能滚熟一个鸡蛋,抑或烧开一壶开水。 这个男人,好危险。 艰难的,后退几步,苏清婉大口喘了口气,终于缓缓平静下来,薄怒道,“离我远些!该死的。” “怎么,怕自己把控不住?”黯哑迷人的声线,带着沉沉的魅惑,男人高大威压的身躯,忽然靠近了靠在箱子上的小女人,女人那张精巧的小脸上,呈现出一种可爱的倔强,几乎让他把持不住,想要狠狠的将她拆吃入腹。 这样的感觉,从未有过,如此奇异。 “混蛋,滚开。”深呼吸了一口气,苏清婉勉力喝骂一声,忽然一脚蹬过去。 宽大的手掌一伸,陡然将苏清婉的足踝抓在了手中,牢牢控制,让她动弹不得,男人低笑一声,浓重的呼吸喷薄到小女人雪白的颈项间,喷薄到雪白如珠玉的粉嫩耳垂上,长目微眯,满意的看到那一片雪肌上,微微的起了一层颤栗。 “那孩子和我很像。”低沉笃定的声音,像一颗鱼雷,“砰”一声,狠狠的在苏清婉心中炸开。 “什么意思?!”苏清婉横了男人一眼,怒目而视。 “那一夜,是你么?” 男人凑得更近,他清冷如冰的皮肤,几乎贴上小女人煨烫的小脸,他在冷冷的审视她,没有放过那张清雅小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在苏溪村的这些天,男人暗中也了解到许多的事情,比如天天神秘的身世,他几乎可以笃定,这个孩子,是他云流墨的。 “不,不是。”狠狠的咽了口口水,神智渐渐冷静,女人一把推开黏在身上的男人,冷冷的挑眉,“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五年前,西梁县金满楼客栈。”男人邪邪一笑。 “都说不是我了,你这个滥情的男人,谁知道在外面几度风流,连好过的女人都搞错了。”苏清婉不屑的白了男人一眼,站起身来,卷着衣袖,“我没空跟你瞎扯,我要给我儿子做晚饭去了。” 长臂一伸,带着极大的不容抗拒的力度,女人悴不及防,身子一歪,倒在了男人宽大的怀抱中,低沉的声音贴在她耳边,暧昧的响起,“女人,是我们的儿子。” “有病!”苏清婉抬起脚,猛地一脚,快准狠的踏在男人的脚背上,男人眉头一皱,吃痛之下,钳制的胳膊却没有丝毫放松,苏清婉心头一怒,胳膊肘一屈,用力向后一捣,恰如其分的砸在男人的伤口上。 男人闷哼一声,铁青着脸松开了胳膊,阴沉着脸道,“女人,你要谋杀亲夫?” “呸,要不要脸,有病赶紧治病。”女人趁机逃脱,一转身,躲得远远的,一脸戒备的望着他,一字一顿的道,“天天跟你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他是我的!谁想抢走他,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没人会抢走他。”男人声音低低道,带着一种承诺的意味。凝视着一脸戒备神情的女人,他心底泛起莫名的心疼,这几年,一个人带着孩子,还要承受村里人的流言蜚语,她过的一定很不容易。 苏清婉怔了怔,轻哼了一声,别过脸去,跨出里屋的门槛,就要出去,脚步却忽然顿住,犹疑了片刻,轻轻的道,“无名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总不能总喊你喂吧。” 线条利落的俊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却是缓缓出声,“云流墨。” 他向来很少告诉人他的真名,尤其在这样一个偏僻的村子,他的人,一个都没有,可是不知为何,他却把他的真名,对着这个女人脱口而出,那样特别的信任,甚至,对谁都不曾有过。 女人撇了撇嘴,“好啦,姐以后就叫你阿墨了。” 说罢,苏清婉头也不回的转身出去,走出堂屋,她的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这是她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云流墨,云流墨,雅致又好听,天天是他的儿子,那么天天应当叫做云晓天才是,亦很好听呢! 不过联想到天天是那个男人的儿子,心里头的滋味还真是怪怪的啊,有点兴奋,有点惆怅,不管如何,知道谁是天天的亲生爹爹总是好的,但是,任何人都别想把天天从她手里夺走,绝不。 晚上,天天还在兴奋的坐在床板上蹦跶,额前那一圈西瓜头似得齐刘海,随着他的跳动,一晃一晃。 ------题外话------ o(n_n)o今天有事更新晚了点,亲亲们见谅,明日恢复! 第44章 真是个小财迷 苏清婉不禁感叹一声,小孩子就是精力旺盛啊!仔细打量,这墨浓的眉,这樱色的唇,活脱脱是那个人的翻版啊,她救谁不好,偏偏把那个冤家拖了回来,如果他真要和自己争抢天天,自己又有几分胜算? “天天,如果有一天你的亲生爹爹来找你了,你会离开娘亲吗?”苏清婉久久凝视着小小的活泼身板,忍不住问了一声,还装作一脸的不经意。 “天天只要娘亲,不要爹爹。”天天扑闪着大眼睛,小脸上一脸认真。 “乖宝。”苏清婉顿时感觉到心里暖烘烘的,伸手慈爱的摸摸天天的额头,训道,“不许玩了都出汗了,这才洗过澡,赶紧睡觉,早睡早起才是好孩子。” “不嘛,现在都还早,娘亲让天天再玩会。”天天继续在床上蹦跶,裹着被子,嘴里“突突”着,不知道在模仿什么妖怪。 “不可以!”苏清婉一把扯过天天的小胳膊,将闹腾的小家伙按住,有模有样的哄道,“再跳,再跳床板都要塌了,来,娘亲给你讲故事好不好?”那老旧的床板平日里就有点问题了,有一块都已经凸了起来,每次一睡就“嘎吱”作响,咯的苏清婉脊背疼,正想着哪天让哥哥苏靖山过来帮忙修修。 天天一听有故事听,立即兴奋的爬了过来,缩在苏清婉的怀里,大眼睛一闪一闪,很是期待,“娘亲今天讲什么?” “恩今天就讲小红帽与大灰狼的故事。”苏清婉靠在床上,清清嗓子,轻轻的拍着天天,开始了她的讲述:“” 不多久,天天果然呼呼大睡,苏清婉这才松了口气,将天天放下,盖好棉被,凝视着天天的小眉毛,小眼睛,小胳膊小腿,心里涌动着一股淡淡的温馨幸福感。 打了个哈欠,累了一天的苏清婉,立即滚到床板上。咦,今日倒是奇怪,这床板好舒服,一点儿也不咯! 苏清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狠狠的在床板上翻滚了几下,连恼人的“咯吱”声都没有了,平稳,舒适,快活的让她想尖叫一声,虽然心中疑惑,但是浓浓的困意袭来,眼皮子好重,苏清婉哪里还顾得了那许多,眼睛一闭,就沉入了梦乡里。 这一夜,苏清婉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那似乎是一家客栈,上面的牌匾上,写着三个流金溢彩的大字--金满楼。 然后,她喝醉了,醉醺醺的她,走错了房间,但她浑然不觉,爬上房间的床,床上却躺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的身影,然后,不知怎么的,两人的身体,就那么自然而然的纠缠在了一起 次日,苏清婉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或许是因为昨日的床板,平整了的缘故,她睡得格外香甜,她已经许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照照镜子,脸颊上有些微红,摸了摸,果然有点烫。 肯定是昨夜的春梦害的! 话说,那个梦似乎和自己那段模糊的记忆所关,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的确尝试着去回忆过五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糊涂的身体本尊,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个梦,模模糊糊的和记忆重合了,而且这梦太真切了,真切的让她心头砰砰直跳,那男人的轻喘,身躯的起伏,激情的一夜,熨烫如火的肌肤 天,不能再想了,使劲儿拍拍自己的脸,苏清婉赶紧去了堂屋后门洗漱,冰凉的井水荡漾,稍稍减低了那样的燥热,一低头,却见水波潋滟出那个男人完美的侧影,苏清婉气恼的将手中的布巾一砸,清凉的水花四溅。 一边拿布巾子擦着被水花打得微湿的乌发,一边慵懒的往堂屋走。 “吱呀”一声,堂屋的大门打开一条缝,小小的身板钻了进来,小脸上,一脸紧绷,皱成了一个可爱的小笼包。 “怎么了天天?”苏清婉打了个哈欠,弯下腰,摸摸儿子的头,“不是让你去给球球喂食么?昨儿娘累了,忘了给它喂食,别把那可怜的小东西饿扁了。” “嘘!”天天压低了声音,小小声道,“娘,外头有两个人,杵在咱家院子外头。” “什么人?”苏清婉瞬间吓醒了,头发丝根根倒立,天天的话真是像风油精一样,提神醒脑。想到身份神秘的男人阿墨,苏清婉不由的联想到,很有可能是那些杀手又追来了。 “两个怪叔叔。”天天紧张的咽口口水,踮起脚尖攀上苏清婉的脖子,小嘴微张,“长得倒是很好看哦!” “臭小子还有空管好不好看!?万一是坏人怎么办?”苏清婉一脸如临大敌,“你没放他们进来吧?” “没有,娘不是说,陌生人不能放进来的。”天天扬起小脸,两颗黑玛瑙似得眼眸滴溜溜的转啊转,放着光道,“娘,这两个叔叔,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 “他们跟你说什么了?”儿子一说起银子,就两眼亮铮铮,犹如一百瓦的大灯泡,真是个小财迷。 “他们说,给天天银子,让天天放他们进来。”想到银子,天天又咽了口口水,转而又坚定的摇摇头,“我告诉他们,我要问问娘亲。” “做的好。”苏清婉重重的揉揉天天的头,赞一声,“乖宝。”心中却是一沉,用银子引诱小孩子,一定有问题,她要出去看看! 院子门外,隔着篱笆栅栏门,两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一位靠着墙,一脸阴沉,另一位手挥折扇,一脸风流,倒正像两座门神似得杵在那里。 此时天色刚亮不久,村里人早就起了床,来来往往,三五成群的去下田,妇人们也相约着去池塘边浣衣,苏溪村的村民们,经过苏清婉的小院,看到这两位衣着鲜亮,俊美无双的公子哥儿,皆是品头论足,议论纷纷,尤其是苏溪村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看到这两位,简直就脚软的走不动路了,就躲在不远处的葡萄树后,指着这两位窃窃私语,不时发出阵阵羞怯的娇笑。 ------题外话------ 猜猜棠棠来打工,还是泡妞?!\(o)/ 鱼儿呢童鞋送了钻钻,谢谢亲爱哒! 第45章 一准是他们的种 “乖乖,真是神仙般的人物,只是这两位,怎的会蹲在苏家丫头的门前?”一位大娘挎着洗衣服的篮子,舍不得走了,扒在一群姑娘媳妇的身后,伸长了脖子往里瞧。 “嘿嘿,只怕和苏家姑娘有些关系!你们猜,会不会是那孩子的爹?那小子小小年纪,长得白净俊俏,哪里像我们这些村里野娃子?一准是他们其中一个的种!” “哎呦那可了不得,说不准要接他们娘俩去过好日子!瞧瞧人家那派头,一看就是县里来的有钱人家!” 一群女人唧唧哇哇的声音,不断地传入顾云棠和轩辕绍的耳中,饶是两人脸皮厚,也架不住这样强大的口水攻势,面皮红了黑,黑了红他们啥时候就成了她苏清婉的相好,还顺带成了她儿子的爹?这些乡野村妇的想象力还真是 顾云棠还拘谨些,轩辕绍原本便是风流倜傥的人物,却是见惯了女人们争相追逐的场面,潇洒轻挥他的织金美人象牙柄扇,面含微笑,引得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更是一阵阵晕眩,娇声轻呼,面红耳赤。 “那女人怎的还不出来?”顾云棠沉了脸道。瞧瞧外头这架势,他真怕这帮热情似火的乡野村妇,会将他们两个连皮带骨的生吞了。 “咳,是你大一早把绍从床上拖了来,我还没抱怨呢。”轩辕绍嬉笑一声,胳膊肘轻轻一捣顾云棠,挤眉弄眼的揶揄,“云棠兄,你该不会真的看上这苏姑娘了吧?” “胡扯!”阴着脸,顾云棠狠狠的白了轩辕绍一眼,心里却是一阵没底气的心虚。 两人正说着,轩辕绍忽然折扇“啪”的一合,指着前方道,“来了!” 顾云棠随着轩辕绍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苏清婉带着一个小小身板的男孩子,朝着院门这边走来,熹微的晨光中,她的身形袅娜清新,一头青丝,很随意的用一支磨成燕尾模样的乌木簪子挽起,雪白的鬓边,松松散散的垂落几缕,那青丝上还带着薄薄的水汽,有几抹湿漉漉的贴在她纤柔的脖颈上,透过晶莹的阳光,那纤长脖颈上幼细的茸毛都纤毫毕现,有一种别样的美态。 尤其她整个人,那种不经意间散发出的优雅慵懒,犹如一朵滚着甘露的浓翠荷叶,泛着无穷的魅力。 清新,优雅,高贵。 看清院子口站着两个窘迫的大男人,苏清婉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两个家伙,刚才还真是大大吓了她一跳,不过看到他们,她也明白了方才听到院子口吵吵囔囔的原因了,真是的,她的清白还要不要了,这两个家伙,真是毁人不倦啊! “顾二少,轩辕公子,早啊。”挤出一脸笑意,苏清婉清了清嗓子,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你们这是?” “苏姑娘,你早。”轩辕绍作出一个自以为最话?我和云棠兄脚都站酸了,何况,这外面实在是有些” 苏清婉无奈的耸耸肩,刚要开门,却见天天转过头让她等等,小跑过去,伸出小手,拽了拽轩辕绍的衣角,笑眯眯的道,“叔叔。” “什么事啊,小弟弟?”轩辕绍一脸和颜悦色,半蹲下身,他一向很乐于表现自己的爱心和和善。 “我帮你喊来了娘亲,帅叔叔,你答应的银子呢?”歪了歪小脑袋,天天露出一口齐整的贝齿,眯着眼,笑的一脸纯真。 “额”轩辕绍大窘,立即掏出荷包,摸出十两碎银,一股脑儿塞到天天摊开的小手掌里,“这,够了吧小弟弟?” “娘亲,给你。”银子亮闪闪的光芒,立即耀亮了天天的大眼睛,他顿时笑眯了眼,屁颠颠的跑到苏清婉身边邀功,将得来的银两都交给了苏清婉。 “你这孩子,怎么能随便跟叔叔要银子呢?” 话是这么说,苏清婉却是毫不客气的照单全收,清雅的小脸上没有一丝愧色,仿佛在做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看的顾云棠和轩辕绍大为汗颜,他们终于知道,这孩子是随谁的了。 天天迈着小短腿,高兴的跑过去,打开了院子门,很有礼貌的露齿笑道,“叔叔请进。” 这,就是那女人的儿子么? 顾云棠心头一紧,这孩子,长相居然如此钟灵毓秀,可爱的就像是天庭的小仙童,且宽阔的眉宇间,贵气隐然,一点儿也没有乡野孩子的感觉,怪道外头那些人,会认为这孩子是他或者轩辕绍的种! 可惜,这样俊秀灵气的孩子,却和他一丝关系也没有,不知为何,心尖沁出一滴苦涩和酸味,极快的弥漫开来。 一抬头,他在轩辕绍的眼睛底,发现了同样的惊艳,这个孩子,这个女人的孩子,竟然是如此的不俗,很难不叫人猜测,他的爹爹是谁?是怎么样的男人,会拥有这样的荣幸? 苏清婉将顾云棠和轩辕绍让了进来,她耳朵尖,听到院子外的八卦仍在如火如荼的继续,她一时好奇,侧耳听了一下,差点没给震趴下! “你看你看,那拿扇子的公子,塞给了天天银子,一准儿是他爹!嘿嘿,兰你没希望了,死心吧!” “才怪!我瞧着那白衣少爷,才是天天他爹!你没见他看天天和苏家姑娘的眼神,哎呦我的心都要化了” 赶忙“吱呀”一声关上院子门,苏清婉怕再听下去,自己就要被雷的吐血了。 没好气的扫一眼罪魁祸首的两人,苏清婉双臂交叉环胸,皱眉道,“两位公子光临寒舍,令小地蓬荜生辉,不胜荣幸,不过,两位有何贵干?” “做长工。”顾云棠冷冷一声,说明来意。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苏清婉嘴角直抽,这顾二少今日一袭白衣胜雪,这哪里是来做长工下田的模样?这盛装打扮,只适合花前月下,舞文弄墨,吟诗作对,吃饱了撑得闲晃悠好不好! “别误会,本公子是陪云棠兄来的,绍可不会种田。”轩辕绍见苏清婉怀疑的目光溜到自己身上,赶忙撇清关系! ------题外话------ o(n_n)o 第46章 你哪里又抽了? 打赌输得人可不是他,他才不要弄的一身泥巴狼狈不堪,事实上,他只是来欣赏下西梁县第一公子顾云棠,一身狼狈的模样,那必定很有趣,说不定还可传为一段佳话。 这顾二少脑子被门夹了么,还真是固执的紧,苏清婉心思百转,终于默默的叹了口气,叉了腰,强悍道,“也罢,不过事先说好,是你自愿来的,我可没有工钱给你。田地的长工倒也够了,你既然有心磨练下,就去后院把那堆柴火劈了吧。” 说罢,苏清婉指指堂屋后面的方向。正愁一大堆柴要劈,既然有送上门的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干活当然可以。”轩辕绍忽然吸了吸鼻子,摸摸肚子,干笑几声道,“不过站了这半日,倒也饿了,先让我们吃饱再说。” 说罢,轩辕绍便熟门熟路的往厨房的方向走去,顾云棠立即跟上他。 糟!这两个臭家伙,肯定闻到厨房的香味。 苏清婉面色一僵,跟着后面急急喊道,“喂,我可没说我还管饭!” 可惜,等苏清婉走进厨房,顾云棠和轩辕绍已经自来熟的开吃了,一人一个大肉包子,啃得正欢,吃完包子,又盛了一大碗芹菜水饺,吃的不亦乐乎。 “忒简单了些。”顾云棠边慢条斯理的吃着,边慢慢摇头,全然不顾站在一边的苏清婉一脸漆黑,咬牙切齿。 “咳,口味还着实不错!云棠兄你就别挑剔了。”轩辕绍赶忙捣了一下顾云棠,嘿嘿干笑了几声,“大鱼大肉吃腻了,吃吃这个,别有风味。” “吃饱了就给我去干活!”苏清婉气哼哼的道,“劈完柴就去打水,把水缸灌满,然后给我浇花,打扫鸡笼子,整理院子,还有” 一口气把自己所能想到的都说了出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两人,苏清婉大觉解气,扬长而去。真是的,原本她只是想让顾云棠劈个柴,随便敷衍他一下,便打发了他回去,如今他惹恼了她,她可要好好整整他,非累得他腰酸腿软,爬回去不可! 回到里屋,苏清婉气还没喘匀,一道霸道的黑影,瞬间到了她面前,将她狠狠的堵在墙上。 “喂,你哪里又抽了?”苏清婉没好气的瞪了男人一眼。 “叫我的名字!”云流墨一把捏住苏清婉小巧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深邃中怒气蒸腾的眼眸。 苏清婉一把掰开他的手,眸子低了低,“阿墨,行了吧?” 云流墨冷冷的别过头去,从苏清婉的角度,能看到那弧度干净利落的侧脸,俊美的犹如天神,那长长的乌黑睫毛轻轻扇动,眸子里却盛着孤傲,怒火。 “女人,警告你,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带回来。”沉冷的声音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愠怒。 “管你屁事?”苏清婉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意识到,原来这家伙,是因为顾云棠和轩辕绍才不痛快。 “人杂口多,暴露了身份,我只有”眸一沉,云流墨做了个手刀下劈的动作,杀气腾腾。事实上,透过窗子看到吃的正香的两个人,他就莫名气恼,甚至,他们和天天很是亲热,他现在就有灭了他们的冲动。 “你不要那么冲动好不好,他们是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苏清婉惦了下脚,安慰的拍拍云流墨的肩头,笑眯眯的道,“姐有分寸!” “咕噜”一声,云流墨俊脸一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冷冰冰的一声,“饿了,饭。” “你说早饭啊”苏清婉顿时尴尬,耸耸肩,慢慢的挪动脚步,往外开溜,“他们抢着吃掉了,意外纯属意外,回头我让天天让你送些吃的进来!你今儿先将就将就,嘿嘿。” 云流墨俊脸笼罩了一层深黑,冷冷的看着她,在他要杀人的目光里,苏清婉飞也似的奔了出去。 顾云棠和轩辕绍已经去了后屋劈柴,苏清婉便悠闲的哼着歌儿,将晒衣绳上的干衣服收了下来,一边晒着春日的暖阳,一边将衣服折成豆腐块儿,齐齐整整的摞起来。 这时,小院的门被推开,苏清婉打眼看去,却是娘亲章氏,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妇人,那妇人脸容宽正,眉毛用青黛画的呆板而浓重,扁鼻大嘴,样貌普通,梳着短短的两把儿头,发髻上插着白玉嵌珠翠扁方,旁边又横插一支点翠嵌宝大发钗,耳朵上戴着白玉耳坠,胸口上挂着赤金葫芦的项链,脚上的绣花靴子五颜六色,还镶着劣等的大珍珠,一身打扮真真是十分艳丽,却又有些俗不可耐。 苏清婉认得,这妇人正是自己的大姨娘章翠红。 章翠红昂首挺胸的进了苏清婉的小院,便是一脸鄙夷,四下打量,啧啧摇头。 “娘亲,姨娘,你们来了,快请坐!”苏清婉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连忙将手中的活儿放下,从堂屋里搬了两条长木凳子出来,请娘亲和姨娘章翠红坐了,又捻了翠绿的两啜茶叶,倒上两碗热茶。 记忆中,这个大姨娘章翠红,嫁在西梁县街上,夫家是做首饰生意的,家境不错,生有一女名叫盛飘飘,也就是苏清婉的表姐了。 章翠红在院子里端着架子,挺胸昂首的走了一圈,依旧一脸不屑,不住的摇头叹息,“哎呦我说翠兰,你家清婉的日子可是过的寒酸呀,叫我这个做姨娘的看了都是不忍心。” 苏清婉的娘亲章氏,名字便是章翠兰,此刻听了章翠红的讽刺,一张淡泊无波的脸都是微微一僵,忙转了话题,不自然的道,“大姐你还是坐吧,坐下再说。” 眉头极快的掠过一丝不悦,苏清婉弯了腰,将香气扑鼻的热茶轻轻放到章翠红面前,不动声色的热络笑道,“姨娘贵体,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这寒酸之地来了?” “瞧清婉丫头说的这是什么话,姨娘和你不都是一家人嘛!翠兰你说是不是!”章翠红脸容被噎的一滞,瞬间又恢复了一脸热情的笑,“姨娘还不都是为了你好的。” ------题外话------ _这姨娘心怀鬼胎,聪明的亲亲们都看出来了罢! 第47章 本少要了 章翠红低头看一眼那碗茶水,眼里闪过一些鄙弃,却是不碰。 苏清婉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这个姨娘章翠红,有着生意人身上特有的精明和刻薄,除了看重自身的利益,什么亲情对她来说,都是浮云,她来,能安什么好心? “瞧瞧这小手多白,清婉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长得这样标致,若是没有那个小拖累,早就寻个好人家了。”章翠红拖起苏清婉的手,堆砌起满脸殷切的笑容。 苏清婉面色一变,生生抽出手来,口气生硬道,“姨娘,天天他不是拖累,他是我苏清婉的儿子!讲话还是注意些分寸的好。” 章翠红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转脸瞧了瞧章翠兰,似乎是想让章翠兰打几句圆场,谁知章氏却不理她,只是拍拍苏清婉的手背,安慰着怒气勃发的女儿,天天是章氏最疼爱的外孙,大姐章翠红这么口无遮拦,她心中亦是十分不爽快。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章翠红转转眼珠,嘴皮子一掀,强笑着解释道,“翠兰你瞧这孩子,脾气还挺犟。清婉啊,姨娘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看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姨娘替你着急,日日夜夜的想着要帮帮你” “姨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找我苏清婉什么事,不妨直说。”打断章翠红拐弯抹角的一通废话,苏清婉优雅的捧起茶碗,淡淡的吹了一口气。姨娘章翠红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今日这般极力的拉拢感情,必定是有什么猫腻。 “咳,那姨娘就直说了。”章翠红摩挲着拇指上的一只大金戒子,一脸喜色,提高了音调道,“清婉丫头,姨娘是来给你说媒的,县城里的朱员外朱大富相中你了,要娶你做他家夫人,清婉啊,那朱员外家家财万贯,铺子多多,在西梁县里有好几套大宅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呀,你嫁过去就等着做大奶奶,享福吧!” “什么?!”苏清婉骤然一变,陡然拔高了音量,颦眉道,“等等,是那个上个月刚死了老婆,家里养着八房小妾,已经六十高寿,脑满肠肥大腹便便的朱大富么?!” “哎呦呦,你这孩子,怎么说的这般难听!”章翠红的脸子微微变色,不悦的白了苏清婉一眼,继续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那朱员外有什么不好?再说,他也没有那么老,今年刚刚五十八,保养的又好,人家天天那是燕窝鲍翅的补,老当益壮宝刀未老嘛!至于那小妾,你管他有几房?如今有钱人不都是三妻四妾,正常的很,何况你过去,那是正室大奶奶,那些个小妾,不都得仰你鼻息过日子?何况啊,等他两腿一蹬,一嗝屁,啥啥都是你的。这样的好事,若不是姨娘我替你争取,你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这等富贵人家” 章翠红自顾自的说的唾沫横飞,苏清婉气的小脸铁青,就连章翠兰都听不下去了,一向淡漠的脸涌上怒潮,“大姐!你怎么能给清婉介绍个,老的能做她爷爷的?别说是清婉,就是我这做娘的,也不能答应!” “哎呦翠兰你还是这么傻,那俊俏的靠得住吗?”章翠兰意味深长的瞄了章氏一眼,斜了她一眼道,“你忘了你年轻时吃的亏了?什么两情相悦,都是狗屁!不过我还是要多谢翠兰你,当初若不是你傻,不肯嫁给县里有钱的盛家,今日也就轮不到姐姐来享福了!” “你!”章翠兰气的俏脸一黑,差点就坐不住栽倒下去,苏清婉赶忙扶住,着急的给章翠兰顺气,一边狠狠的剜了章翠红一眼。 “瞧瞧,翠兰你又恼了,姐姐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好了好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不提也罢,今儿个主要是给清婉说亲。”章翠红赶忙假惺惺的安抚几句,又劝道,“翠兰啊,你孤单一身这么些年,将这两个孩子拉扯大,难道如今你想看清婉她走你的老路?孤苦终老?” “姨娘,你若是再刺激我娘,就请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苏清婉冷冷的盯着章翠红,嘴角勾起一抹厌恶,“至于你说的那门亲,那么好的话,还是留给你女儿吧,清婉我没那个福气!” “哎呦苏清婉,你这个不识相的东西!”章翠红脸色一变,顿时一叉腰,破口大骂,“我章翠红看你娘俩可怜,好心好意帮你介绍个有钱的,你还嫌人老?人朱员外都没嫌你是个带着孩子的破鞋!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破烂货儿,名声在十里八乡都是臭的,根本就没男人要!也就是我章翠红,能帮着你张罗个男人,你不感激我,还要赶我出去!” “嗖--” 一道劲风,锐利的划破空气射来,一颗尖锐的小石子,快准狠的打在章翠红的嘴皮上,章翠红“哎呦”一声痛叫,呲牙咧嘴,口舌流血,她带满金银戒指的宽胖手掌,拼命捂住鲜血横流的腮帮子,连说话都含含糊糊起来,“谁呜,是哪个混蛋打我?” “谁说她没人要?”沉哑的声音里,含了微微的愠怒,在小院子清晰的响起,几乎同时,一道雪白的身影轻轻一闪,便优雅的到了苏清婉的身侧。 苏清婉鼻尖刚闻到一阵淡淡的薄荷草气息,便感觉背后多了个高大的身形,一双温暖秀气的手掌,不由分说的,重重按到了自己瘦削的肩头上,那流动的一抹白,舒展的就像是天际的一朵流云,让人心里莫名的宁静和舒展,安心而惬意。 轩辕绍跟着后头出来,依旧不紧不慢的摇着折扇,笑而不语,那双桃花眼儿里,满含着玩味的神情。 “顾二少?!轩辕唔少爷?”章翠红捂着嘴,疼痛让她的嘴奇异的扭曲起来,但是看到这丰神俊朗的两位,她的眼眸瞪得几乎都要跳出眼眶!西梁县两大贵公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如何会出现在这偏僻的苏溪村,苏清婉的篱笆小院子?! “本少要了。” 沉厚的声音响起,顾云棠玉臂一伸,便将娇小的苏清婉勾入怀中,紧紧的,向章翠红宣示着,苏清婉脑子里有些乱哄哄的,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她有些不太适应,整个身子都绷的紧紧的,那清凉的气息,性感的声线,不知怎么的,便让她脑海里浮现出了,那日的美男出浴图 章翠红呆住,脑子顿时觉得转不过来了,眼前的这幕,直像见了鬼一般! ------题外话------ o(n_n)o最爱关键时刻,美男鬼神莫测的出现 第48章 把你的爪子挪开 苏家花痴狂热追求顾府顾二少的传闻,一度闹得沸沸扬扬,她章翠红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她还知道,那顾二少是极其厌恶这苏清婉的,可是如今见到的这幕,实在是太诡异了,这两人的关系,明明就不同寻常,难道,传闻竟然并不真实,那顾云棠居然果真是看上了苏清婉这个破鞋?天!那她的女儿盛飘飘要怎么办? 顾云棠是西梁县第一美男子,顾府又是有钱有势,地位比轩辕家还要高上一等,顾云棠又不像轩辕绍那般风流,洁身自好,因此,自然而然成了西梁县众多女子爱慕追求的对象,其中,盛飘飘就是追随者里无比狂热的一个,甚至还扬言此生非顾云棠不嫁。 “不,呜,怎么可能”章翠红一脸震惊和痛心疾首。若是得知苏清婉这个拖个野种的破鞋,居然缠上了顾二少,女儿一定会气疯的吧,不行,她一定要搅黄他们。 顾二少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可能会看上苏清婉这个破货?章翠红的脑中灵光一现,是了,他一定是不知道苏清婉的底细,被苏清婉这个狡猾无耻的女人给骗了。 “二少,你还不知道吧,她有个孩子!”章翠红连嘴痛都忘了,立即颠着碎步走到顾云棠的身边,一脸恶毒。 “那又如何?”顾云棠冷哼一声,箍着苏清婉的胳膊,又紧了一点。 鼻尖轻耸,贪婪的嗅了嗅,这个女人的气息,和西梁县城里那些浓烈熏香的千金不同,是一种淡淡的带着奇异的草药香,那样特别。 “二少,她连孩子她爹是谁都不知道!她是个破鞋,不能要啊。”章翠红一脸痛心,继而又热情劝道,“二少不如我介绍我女儿飘飘给你,我女儿可是西梁县的大美人儿,那孩子清白的很,行端坐正,绝对配的上二少您哪!” “你若不是她姨娘,一早便被本少掷出去,岂容你在此地聒噪?”声音狠狠的一沉,嘴角泛起一丝不耐,怒气蓬发,“滚!” 章翠红被顾云棠的阴沉狠厉吓得一缩,蹬蹬后退几步,狼狈的捋了捋头发,还颓自不甘心,眼睛忽然瞄到在一边沉着脸的章翠兰,立即腆着脸,上前求道,“翠兰好妹妹,你看你女儿要赶我出去,你好歹也帮我说句好话呀。” “出去,我没有你这种姐姐。以后还是不相往来的好。”章翠兰嘴皮轻颤,容颜很是冷淡的推开章翠红,将脸别向一边。 “姨娘,慢走不送。”苏清婉讥讽一声,看着章翠红跺跺脚,气的一脸铁青的滚了出去,嘴角缓缓的勾起一丝笑意。 “喂,顾二少,抱够没?”撇撇嘴角,苏清婉扶额道,“是不是可以把你的爪子,从我胸前挪开,恩?” 意识到自己的臂,正搁在那女人柔软的胸前,顾云棠一张优雅的俊脸,缓缓的镀上一层浅红,慢慢的松开了怀中的娇躯,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丝不舍得意味。 苏清婉走向娘亲章氏,章氏握住苏清婉的手,眼中满是愧疚,黯然道,“清婉都是娘不好!娘不知道你大姨娘是这种人,居然会给你介绍这样的亲事” “不碍事的娘,这不怪你。”苏清婉宽慰的拍拍章氏的手背,犹豫了一下,忽然问道,“娘,你后悔当初没嫁去县城盛家么?” 章氏怔了怔,淡泊的脸容上,缓缓的绽开笑容,那笑容里,有苦有甜,十分复杂酸涩,缓缓的却坚定的道,“娘不后悔,娘有你们。” 苏清婉点点头,又安慰了章氏几句,便将章氏送出院子,嘱咐她回去好生休憩,望着章氏走远的的背影,倔强却纤柔,苏清婉心中有些感概,到底本尊的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到底要什么样的人物,会让娘亲放弃优渥的生活,荣华富贵,默默的承受了这一切的苦难?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收拾起凌乱心绪,转过身来,却见顾云棠和轩辕绍这两个家伙,正懒洋洋的坐在长条凳上,在院子里晒太阳,顾云棠若有所思的出神,轩辕绍却在一边逗弄着一身雪白的球球,球球似乎也和他亲近的很,在他华丽的裤脚蹭着,一人一狗玩的不亦乐乎。 “多谢你替我解围,不过,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偷懒。”苏清婉大步走过去,若无其事的瞄了眼顾云棠和轩辕绍,轻咳一声,小脸一脸严肃,“该干的活儿可不能少,柴劈完没?” 顾云棠点点头,轩辕绍也跟着笑眯眯的点头,苏清婉狐疑的瞧了一眼顾云棠那一袭胜雪的白衣,上面居然没有沾染一点灰尘,这怎么可能?去后院转了一圈,柴火不仅全部劈的规规整整,还码放的齐齐整整,差点让苏清婉惊掉下巴,好吧,看来是她小瞧了这个顾二少,他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娇贵,不过,想到那身干净如雪的白衣,苏清婉好奇不已,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劈的还算可以,及格。”努力抑制住惊叹,苏清婉朝厨房门口的大水缸努努嘴,“现在,去水井打水!” 顾云棠抬抬眼皮,淡淡的看了苏清婉一眼,二话没说,直起身来,还顺便一把扯起了叫苦连天的轩辕绍,“喂,云棠兄你自己去不就好了,绍还是比较喜欢在此地晒太阳,哎别扯,别扯,这可是绍新裁的衣裳!” “对了,谢谢二少你丢的那颗石子,十分爽快!”苏清婉忽然想到了什么,冲着顾云棠的背影咧嘴一笑。 顾云棠的背影一顿,复又往后院水井边而去,只淡淡的丢下一句,“并非本少。” 苏清婉怔住,缓缓转过头,望着里屋黝黑的窗子口,眼中滑过一抹深思。 一双幽暗阴深的眸,正透过窗纱,冷冷的将小院的一切尽收眼底,浑身紧绷,仿佛一匹金钱豹,随时准备咬断敌人的咽喉,又仿佛高高悬崖峭壁上的鹰王,展开巨大的双翼,翱翔,盘旋,俯冲,守护着自己的地盘。 “喂,刚才那颗石子,是你丢的?”一把懒洋洋的女声,在男人身后响起。 冰雕似得俊脸,缓慢的侧了侧,见是苏清婉,身躯上凝聚的强烈杀气缓缓散去,凤目微眯,声音淡冷如千年寒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那低低沉沉的声线,在不大的幽暗空间里回荡着,仿佛碎冰幽浮的碰撞,有一种别样的性感,冰的能冻伤人心。 好在苏清婉的心,早就加了一层防护罩,简直就比十八太保的功夫还厉害,刀枪不入!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大男人干嘛婆婆妈妈的!”一瞪眼,苏清婉强悍叉腰道,“喂,喂,非礼勿近,你想干啥啊仁兄?” “砰”女人步步后退,男人将她逼到墙角,有力的双臂一伸,紧紧的将女人按在墙壁上,狭长斜飞的美眸,就那么定定的望着她,仿佛穿越了厚重的时光和岁月,一字一顿,“女人,谁伤你,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他要在她身上,打上专属于他云流墨的,烙印 ------题外话------ 亲亲们,明日午时左右上架,三万奉上求首订,会分成两章上传,后面万更走起! 首章主旨:皇子和村姑不得不说的一夜论小奶包是如何诞生的。还有神秘人来斗法!猜猜是谁?精彩多多,就不剧透了。 求订!求支持!(星星眼)某紫感激每一个支持的亲!么么哒! 第49章 专属烙印 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 因为,她将是他云流墨的女人,他要她,要定了。 伤她的人,便该入地狱,因为,他不允许,看着她笑,他的心便安宁,看着她痛苦,他的心便入魔,恨不得化身九天之火,焚尽世间一切令她锁眉之事。他也不知,为何会产生这样疯狂的想法,然而,这念头,却如此根深蒂固,简直就如同一个魔咒,箍住他的心,自此,他的眼里,只看得到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 “过去的岁月里,负了你,那将是我一生不可饶恕的罪孽,剩下的岁月,唯愿穷我一生,护你周全,令你心安,上穷碧落下黄泉,你我生死相依,此生,必不负卿。” “一辈子的时间不长,你可愿等我?” 他的声音很慢,很慢,慢的仿佛每一个字,都费尽了他所有的心力,都要细细的雕刻在女人的心里。 这一句,仿佛三生石上的誓言,奇异的,一字一句的刻在了苏清婉的心里,此时,他的眸,映着窗外射进来的微光,带着一种妖异的赤红,仿佛生长在奈何桥边的曼珠沙华。 那俾睨天下的傲冷身影,不经意间透着与日月争辉的霸气,令苏清婉都不由微微一怔,心中感叹,有些人,生来就是让人仰望的! 男人精悍火热的身躯,紧紧贴着她的,那高大的暗影,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有一种奇异的安心,男人的身形比苏清婉高大很多,背着光,她只能依稀看到,宽肩蜂腰,十分完美的黄金比例,而他黑色云纹锦袍的衣襟口,随意的半敞开着,露出一片春色 那性感修长的锁骨,那完美结实的胸大肌的轮廓,那浓重的男性气息,那喷薄着缠绵悱恻的情愫,令苏清婉“咕嘟”咽了下口水,居然在这个深情告白的重要时刻,走,神,了! “女人,你到底有没有在听?”男人不耐,狠狠的捏起女人小巧光洁的下巴。那细腻滑润的手感,胜过最上等的羊脂白玉,轻轻的磨蹭过他炙热的指腹,漾起一种微妙的感觉,男人只觉的小腹腾起一股炙热之气,竟再也压不下去。 “你这个磨人的乡野小妖精!”双目炙红,黯哑的声线里,似乎有什么即将喷薄而出。 “啊,你方才说什么?”无辜的扬起清清淡淡的小脸,苏清婉微微张了张柔嫩的唇,像朵刚刚绽放的慵懒花蕾,不经意间便捎上了几分迷离的妖媚,“麻烦再说一遍?” “蠢女人,或许用做的,你会比较快懂!”男人眸子一沉,修指微微用力,将女人的下巴一抬,翘到了极致的高度! “你,你敢非礼我,我,我绝对让你断子绝孙!”猛然瞪大了清澈眼眸,苏清婉慌张的挣扎,掐拧,踢打,发疯,撒泼,十八般武艺全都用上了!她要保卫她的贞操,额,好罢,她的贞操早就在五年前,就被眼前这个无耻之徒给吃干抹净了!如今,他嫌不过瘾,还要将她吞吃入腹,啃的渣都不剩么! “呵呵这次,威胁没用。”低哑一笑,男人俯瞰那张诱人红唇,缓缓俯下身去。 男人一手捏着她的下巴,紧紧箍住,不让她逃离,另一只宽大的手掌,却牢牢托在她的后脑勺上,巨大的劲力,压着那张集娇媚与清纯的脸庞向前,唇齿间带着炙热的温度,狠狠的咬了上去,噬咬一番,不断的往下压,加深这个吻,却在渐入佳境之时,陡然感觉下唇一疼,甜腥味弥漫了口腔,染红了玉齿。 男人大掌一伸,一把将苏清婉抓过来,惩罚似得,一番轻拢慢捻抹复挑,冷笑道,“够野,爷喜欢!” “姐不喜欢,臭男人!”脚尖离地,苏清婉艰难的蹬着脚,只觉得仿佛一只讨厌的大蜘蛛,在自己的身上爬来爬去,到处煽风点火,陡然间,嘴被堵上,话都说不利索了,只在喉咙里滚出一阵难耐的声响,“呜呜” 下一刻,女人的话音却被什么吞了下去,只留下长长的尾音,好听而缠绵,仿佛古筝的余韵。 半盏茶之后,苏清婉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肺里的空气都要被吸光了,男人终于施施然的一松,放开了软瘫的女人,柔韧的指腹,浑不在意的抹了抹樱色的唇,“滋味还算不错。” “错,错你娘你敢偷袭姐,你有毛病!”大口大口的急剧喘气,新鲜的空气灌进来,总算模糊的神智明清了几分,苏清婉直觉得手软腿软,扶着墙吼道,“在姐家里蹭吃蹭喝还要占便宜,你这个变态,大变态!” “啧,看来刚才那一下,不太够。”一把扯过女人,不由分说的压了上去,简直就是醍醐灌顶般的霸道和凌冽,“再来。” “我唔唔” 半盏茶之后,中场休息,苏清婉粗喘着气,在梳妆台上一阵乱摸乱抓,运气很好,被她找到了一把利剪,握在手中,气息不匀的道,“你信不信,姐一剪子让你变林平之?” “林平之是谁?”男人斜倚着墙,微微玩味。 “不男不女的人,简称人妖。”苏清婉想了想,认真的解释道。 “嗬,那你岂非要守活寡?”男人轻轻一笑,淡笑里满是揶揄,显然心情愉悦的紧。 “姐本来就在守活寡,如今倒好,姐辛辛苦苦清心寡欲的尼姑生活,都给你个贱男人打破了,你当初有种播种你别跑啊,如今又回来欺负人算怎么回事!又想播个种跑路,你想的美!姐不是言情剧里的苦情女主,也不是超级受虐狂石榴姐,更不会再替你养包子了,送你三字墨宝--去,你,妹!” 漫无目的的挥舞着手中的利剪,苏清婉激动不已,因为男人的身手实在太快,尤其是现在他的伤已经大好了,那诡异的轻功,简直让她防不胜防,她根本无法预测,下一刻,他又会从房间的哪一个方向,哪一个角度,斜刺里杀出来,把她当成小猎物小点心小菜,毫不犹豫的吞下肚! 某男托腮,深情又玩味的凝视着那张泼辣的小嘴儿,那儿,已经被吻的微微红肿,仿佛一只美丽的小辣椒儿,不断的往外叨叨,喷出些他闻所未闻的新鲜怪异的词汇,他实在想不通,自己竟然很享受这样美妙的感觉,甚至,他微微舔唇,心中升起极度干渴的感觉,不过片刻,他已经再次怀念起,这个小女人的美妙滋味,当下不由分说,再次扑身而上,霸道的堵住了骂骂咧咧的小女人 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回到了自己的里屋,苏清婉揽镜自照,糟,变香肠嘴了!这下子如何见人,她清清白白的脸面何在!贱人,贱男人,若不是顾念你是天天他爹,姐一剪子让你变林平之。不过,那男人虽然得逞,却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被她趁机揍得鼻青脸肿腿抽筋,还被她一剪子扎伤了手心,这就叫活该,而她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呗! 拍拍屁股,该干啥干啥,就当没有这回事。 从阴暗的堂屋出来,苏清婉的嘴唇都红肿了,肿的高高的,仿佛两根熟透的香肠似得,方才她已经对着镜子照过,自然知道这尴尬的情形,此刻只得用小手半笼着,遮遮掩掩。 “你的嘴怎么了?”顾云棠和轩辕绍齐齐问道。 靠,有这么明显嘛!苏清婉镇定了一下,索性放下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道,“方才躲进厨房,吃了个朝天椒,谁知那么辣,嘴巴都辣肿了!” “啧,这什么辣椒这般厉害,还是多喝些水才是。”怀疑的睨了一眼,轩辕绍掩嘴窃笑,“这么漂亮的小嘴儿,辣坏了可就不好了。” “得,你还是操心你自己罢!”苏清婉以手握拳,放在下巴处轻咳了一声,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 到了午时,艳阳高照,苏清婉家后院,柴火堆成小山,水缸里清波荡漾,花渠里的植物和盆栽也都浇上了水,晶莹的水珠在叶片滚动,更显一片生机勃勃的葱郁。 苏清婉环视着花草葱笼的小院,很是满意,中午便用炉子做了自己拿手的石锅拌饭,并将小饭桌置在了院子里的花渠边,摆好碗筷,便唤了顾云棠和轩辕绍暂且歇了,过来一道用饭。 小木桌上,各人面前摆着一份五颜六色的豪华石锅拌饭,黄黄的嫩豆芽、翡翠绿的鲜芹菜、鲜红细萝卜丝、黑浓蘑菇丝等完美的搭配在一起,加上一层厚厚软软的肉末酱料,饭面上撒点芝麻,葱花,淋着香油,又铺一个金黄诱人的荷包蛋,滚烫的热气中,蒸腾出无比浓郁的香气。 那每个锅子都“嗞嗞”作响,浓香四溢,另配一份石锅酱汤和开胃爽口小菜,令顾云棠和轩辕绍两位公子啧啧称奇。 “这饭倒是好生奇怪,不用碗盛着,倒用锅子盛着!”轩辕绍摸摸瘪瘪的肚子,喉结一滚,猛地咽了口口水,“啧,看起来可真是美味的紧,闻起来更是妙不可言。” “农家特色,轩辕公子不妨一试。”苏清婉笑眯眯的递过一双木筷子,“保管你们从未吃过。” 天天爬在小木桌一边,小手举着苏清婉给的木勺子,戳破软软的蛋黄,大口大口吃的极香,粉嫩嫩的小嘴边,沾上了几颗酱油色的饭粒,正吃得香呢,仿佛想到了什么,小包子脸上闪过一丝关心,放下石锅,凑到苏清婉身边,幼嫩的声音,低低唤一声,“娘亲。” “怎么了?瞧你都吃成小花猫了。”苏清婉取笑一声,怜爱的伸手,帮天天擦拭掉嘴角的饭粒。 扒拉到苏清婉的耳边,天天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咬耳朵道,“墨叔叔还没吃饭,天天去给他送饭,好不好。” 苏清婉心中一动,这孩子,到底是挂念着那个家伙么,这想法极快的闪过,瞬间又表情如常,摸摸天天的小脸,悄声道,“当然好,娘不会饿着你墨叔叔的,你先乖乖吃你的。” 见苏清婉与天天这对母子如此亲昵,旁人根本无法打搅,顾云棠看在眼里,心中又涌过一丝淡淡的酸味。 一顿饭,吃的顾云棠和轩辕绍十分惊艳,好吃的差点把自己的舌头都吞下去,他们吃惯了西梁县各大酒楼的大鱼大肉,倒的确是从没有吃过这样特别的石锅拌饭,尤其是那锅底结一层金黄焦脆的锅巴,咬起来“嘎嘣嘎嘣”,又香又脆,吃的顾云棠和轩辕绍停不下口。 “没想到苏姑娘还有这等好手艺!”轩辕绍吃饱了,便坐在木桌旁,边喝茶边感叹,“这等美味,实在是绕舌三日啊,这往后吃不到了,绍的日子可是难过的紧。” “哼,干活的是我,吃饭的倒是你。”顾云棠冷哼一声,嗤之以鼻。 “哎呦云棠兄你莫要那么小气嘛。”轩辕绍一脸揶揄,摸摸玉挺的直鼻,笑的意味深长,“嘿嘿,不过今日的确是沾了云棠兄的光,绍才吃到这平生难得的美味。” “吃饱了没?还有好些活儿需要干呢!”苏清婉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催促道。 顾云棠深深抬眸,望了苏清婉一眼,两人目光相触,又极快的别过脸去,二话不说,起身便要去忙活,顺便一把扯住絮絮叨叨的轩辕绍的衣领,拖着他便向鸡笼子走去,轩辕绍苦着脸叫道,“咳容我先喝杯茶,剔个牙,打个盹儿,咳,别拖,别拖” 到了傍晚,红霞满天,该干的活儿也干完了,顾云棠和轩辕绍便要动身回去。 “这是顾云艳的药,二少替清婉捎给她吧。”苏清婉从后院的草药庐出来,拿出几包药草和调制好的膏子,交给顾云棠,想了想,又补充道,“二少你难得运动,一定会筋肉酸痛,回去可以泡个脚或者热敷按摩一下,可消疲劳。” 顾云棠伸手接过,与轩辕绍一道告了辞,方才离开了小院,朝着村子外头等候着的马车走去。 走出去好一程,顾云棠那张优雅清俊的面容上,方才缓缓的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这发自内心的笑容,几分惆,几分怅,印着漫天赤红的晚霞,那深沉的眸间,似有流动的微光,有些说不出的迷离莫测,正落在轩辕绍的眼里,他嘿嘿一声,胳膊肘轻捣了捣顾云棠,奸笑道,“云棠兄,这一趟可是没有白来?认识你这些年,从未见你对什么女人如此上心。” “胡说。”顾云棠俊脸一沉,白了轩辕绍一眼。 “你既无意,绍立即八抬大轿,抬了这女人回去。”轩辕绍轻挥折扇,嘻嘻笑道,灿灿晚霞落到那对桃花眼里,越发显得妖娆妩媚。 “轩辕兄说笑了,你流连花丛惯了,哪有女人绑得住你。”等候在村口的马车已经看见了,顾云棠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却是不悦的加快了步伐,甩下轩辕绍,大步流星的朝着马车走去。 “怎么,舍不得了?哈哈哈哎,玩笑玩笑,等等我!” 好不容易将那两条大米虫打发走,苏清婉才长长松了口气,只觉得这日过的十分漫长,看看天色,已到了傍晚时分,闻到家家户户的饭香味,顿时觉得肚子咕噜一声,饿了,苏清婉摸摸自己平坦光滑的小腹,心中不由得窃喜,肚子倒是已经如愿的瘦了下来,三层轮胎也早就消失了,恢复了窈窕小蛮腰,但是食量却是没有减下来,比现代时吃的可多多了,这或许也是因为农家生活,干活多,饿的快。 想到这,苏清婉哼着歌儿,转身去了厨房,忙碌起晚饭来,中午剩的新鲜食材很多,照旧是石锅饭,不一会,特有的香味,就飘满了整个小院。 将饭菜都布置好,一抬头,就看到一脸阴黑的男人,臭着张脸,倚着堂屋的墙壁,冷冷的看着她忙活,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盯着她,盯得苏清婉整个人毛骨悚然,十分的不自在。 晕黑的光线里,那张半隐着的侧脸,即便是拉着,也俊的让人想流口水,墨色的散碎额发轻垂,有几分慵懒随意的性感。 不知为何,苏清婉忽然觉得有点心虚,勉强镇定了一下情绪,扯出丝笑意,“阿墨,吃晚饭了。” 云流墨重重哼了一声,冰冷淡漠的声音,像冬日廊檐下刺骨的冰锥,尖锐的划过苏清婉的心脏,“女人,离我远一点!” 高大健美的身影一闪,进了西侧屋,“砰--”重重摔上门。 “喂,耍什么少爷脾气?切,姐不跟你这种人计较。”苏清婉也有些恼怒,冲着西侧屋的门板气势汹汹的吼了一声,遂转身,一把将小脸写满忧虑的天天拎上凳子,“来,咱们吃!饿死那个家伙,还能替国家节省不少粮食。” 天天套拉着小脑袋,慢吞吞的扒拉着米粒,显得有些没精打采。 “怎么了小笨蛋?”苏清婉好生奇怪,筷子轻轻一敲天天的饭碗,发出一声脆响。 “娘,墨叔叔是好人。”天天抬起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带着恳求的意味,“他会饿肚子的。”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东西,你要是再帮他说话,小心娘亲修理你。”苏清婉哼了一声,淡定的低头吃饭,不为所动,“何况饿个一顿两顿,是不会死的,你用不着那么担心。” “墨叔叔修好了床。”小脑袋低了低,黑色的睫毛扑扇着,软软儒儒的声音传来,喃喃着,“天天可以放心的在床上玩了呢,墨叔叔还教天天练武,还让天天摸他最宝贝的那把刀,那把刀可好看了,上面有很多漂亮的小石头” 原来是这样,苏清婉顿时心中了然。 “额,这个混蛋,怎么能让小孩子玩刀呢,你墨叔叔饿死活该。”苏清婉露出一脸温柔,眯眼轻笑,摸摸天天的头,“不听话的小孩子,娘不喜欢,你不吃的话,娘亲可要收拾碗筷了哦!” “娘亲坏蛋。”天天的小嘴翘的老高,却是立即护住饭碗,“呼噜呼噜”飞快的扒起饭来。从前苏清婉本尊很懒,天天跟着她,可是受够了饿肚子的滋味,因此,格外知道那种感觉不好受。 苏清婉望着乖乖吃饭的儿子,紧了紧鼻子,一脸得意,云流墨,想跟我抢儿子,你还嫩了点,哼哼,天天只能是我苏清婉的。 不过,苏清婉环视四周,心里却渐渐生出异样的感觉,她需要的东西,一直都在最适合的位置,她一伸手就能拿到,一些细微的事情,她从来没有真正留心过,修好的床,结实了的凳子腿,包括那颗教训姨娘章翠红的石子那个人,一直默默的隐在暗处,用自己的方式,无所不在的,关注着她。 隔着门板,他怒意深深,心里有酸涩难言的感觉。 丢出石子那一刻,该出现的人,原本是他,只是慢了那么一步从来没有什么事,让他如此懊恼。 缓缓走回床榻,便要闷头倒下,扯过被子一角,忽然,指尖触到一柔软棉滑之物,诧异望去,只见是一套蓝色男装,叠的平平整整,安静的躺在他的床榻上。 修长的指尖,缓缓地摩挲过那绵柔的衣料,心中的怒气一点点消散,抖开那套男装,在身上比了比,正是合适他身材的大小,仿佛量身剪裁一般,薄薄的唇角,不经意间,勾起一道微微上翘的弧度。 莫名的,忆起他们初次相见,忆起那女人手腕上的浅浅疤痕,却不觉丑陋,更像是一道划破月白天际的新月,那是为他留下的 苏清婉磨蹭着,走到了西侧屋的门外,而与此同时,云流墨则在门板的另一头。 苏清婉伸出手,想要扣门,却是怎么都敲不下去,轻叹一声,她弯下腰,将一份吃食放在了门外,转身回了东侧屋,“噗”一声,吹熄了灯。 “吱呀”门开了,云流墨一低头,就看到了门口的一份吃食,都是自己爱吃的,缓缓半蹲下身,指尖摸了摸,石锅外壁还温热着,薄薄的嘴角泛起会心的弧度,浓墨渲染的眸子,深深的望向对面的房间,那里面一片漆黑,她已经睡下了,他在夜晚微凉的空气中静默了许久,终于端起饭食,转身回去。 他的伤已经痊愈的差不多,或许,已到了离开的时候,可他与她之间微妙的关系,却让他冷酷的心,开始有了牵绊 次日一早,苏清婉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下来,伸展了个懒腰,洗漱完毕之后,神清气爽的走进堂屋,却正碰上云流墨从里屋出来,她走的急,一下子就撞上了那人性感结实的胸膛,浓烈好闻的男性气息,不经意间便闯入了她的心扉。 “哎呦,走路不长眼那你,撞疼姐了。”俏脸一红,苏清婉捂着额头哼哼两声。 “强词夺理。”云流墨闷哼一声,别开眼。 “啊啊哦你穿了啊!恩恩还真不错,蛮合身的呢,嘿嘿很合你穿,姐的眼光不错吧!”一抬眼,苏清婉惊喜的发现,云流墨换上了自己给他新买的男装,心中一乐,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难看。” 撇了撇嘴,冷淡的吐出两个字,云流墨显得一脸嫌弃。 “嫌难看就脱!”苏清婉脑子一抽,两只葱白小手一伸,气哼哼的攥住衣襟两边,伸手就扒,“还替姐省不少银子!” “咳”微凉的大掌一伸,云流墨牢牢按住她的柔滑小手,俊脸闪过一丝窘迫,声音却沉柔坚定,“不行。” 望着被自己扒开的那片性感精赤的胸膛,苏清婉短路的脑子,瞬间一灵,糟,她在干吗,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猛地挣扎了一下,触电般缩回小手,微红了小脸,骂道,“流氓,变态,离姐远点!” 被骂了的男人很是无奈,脑门上不由的挂下三根黑线,明明一大早起来就扒他衣服的人,是她,为什么反倒他成了流氓变态,这女人还真是有颠倒是非黑白的功力。 “女人,到底谁流氓?” 喉间迸出晨起时特有的微醺慵懒的嗓音,墨瞳微深,有力的大手一伸,死死捉住欲逃离的雪白柔荑,狠狠一扯,将她拉近,连带着那温软娇躯,都悴不及防的跌进精赤胸膛。 暧昧的气息蔓延,两人之间的气氛正微妙尴尬着,小小的身板,忽然一跳一跳的进来,端着个小木盆,出现在两人身后,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嘟囔囔的道,“娘亲,墨叔叔,你们在干什么?” 这软嫩的童音,令苏清婉心头大震,这才惊觉自己与云流墨的姿势极为暧昧,她整个娇躯,都极为不雅的,半趴在了那充满男性霸道气息的身躯上! “我和你娘在晨练。” 微醺的嗓音裹夹了一丝邪魅,云流墨勾唇轻笑,一用力,反将女人贴的更紧,看着怀中娇人儿窘迫的小模样,还真是惹人怜爱的很。 “对,晨练!”眼眸霍然一亮,苏清婉一把推开云流墨,身体后退几步,屈膝起腿,一个漂亮的后旋踢,重重踢向云流墨的胸口,一气呵成。 “呃”一声闷哼,云流墨捂着胸口,黑眸攸然深了几分,难以置信的盯着苏清婉。 这女人,下黑手可真够狠的! 苏清婉也愣了愣,小脸上的惊诧之色,一点都不比云流墨少,她知道,以云流墨的身手,这一下完全可以避开,但是,他却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下 “哇哦,娘亲好棒!”小嘴顿时夸张的成了“o”型,天天捧着包子小脸,一脸仰慕崇拜星星眼。 “这是跆拳道里的后旋踢,儿子啊你乖乖练习,就能和娘亲一样厉害了!”苏清婉干笑几声,丢下一脸沉郁的男人,赶忙走到天天面前,弯下腰,鼓励的拍拍他的小肩膀,笑眯眯道,“不,比娘亲还厉害!” “现在,乖儿子你先去练练基础动作,等你学会了这些,娘再教你更厉害的。”苏清婉循循善诱,“有旋风踢,双飞踢,腾空后踢,腾空劈腿,腾空后旋踢” “娘亲对天天最好了!”天天小手攀上苏清婉,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脸颊上“吧嗒”亲了一口,兴高采烈的往院子里跑去。 天天柔软如墨的发丝,在苏清婉脸上磨蹭,留下那样柔滑的触感,让苏清婉感觉一阵甜滋滋的幸福,随即又忍不住偷瞄了一眼阴沉着脸得男人,果然,那男人的一头墨发,也是如新研出来的油墨呢,忍不住叫人想凑上去闻闻,有没有清新淡雅的墨香味儿。 就在苏清婉愣神的当儿,那张俊美的脸陡然放大,鼻尖近的几乎贴上苏清婉的琼鼻,声音暗沉,犹如暗夜中浓重的雾霭,重重叠叠的看不清真相,“女人,你想谋杀亲夫?” 伸出一根玉笋尖般的手指,将那张脸,戳远些,总算看的舒服些了。 “我都还没吃早饭。”苏清婉摸摸空瘪瘪的肚子,甩个白眼,不屑的哼哼两声,“那一下又不会死人的。” “?!” 苏清婉潇洒而去,留下一脸黑线的男人。 傍晚,苏清婉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小院子里,扔下凉帽,理理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揉揉酸痛不已的筋骨,心情却是格外的愉快,想着田园里那些长势良好的黄瓜,西红柿,她就忍不住开心,不由的哼着歌儿,洗着蔬菜,准备开始做一顿丰富的晚饭,来犒劳一下自己一天的辛苦。 不过,这个如影随形的男人是咋么回事? 她去打水,他跟着。 她去切菜,他跟着。 她去茅厕,他也跟着 天,这男人今天哪根筋不对?这一脸欲言又止欲说还羞的模样,是要闹哪样呢?难道是忘了吃药,放弃了治疗?可是,他的伤明明已经好了的! 当苏清婉从后院茅房出来,一眼看到懒懒的倚在墙壁上,一脸便秘模样的冰山男人云流墨,没好气的挤开他,“让让,你挡着姐的路了!” 走到后院井边,舀了几瓢水,洗了手,一回头,那男人还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她,就那么森森的瞟着她。 苏清婉“啪”的甩下水瓢,葱白的指尖轻甩,水花四溅,她终于忍不住炸毛了,叉腰凶悍道,“喂,喂,墨兄,你我同一屋檐下,井水不犯河水,不代表你就可以随意侵犯姐的,跟踪姐偷窥姐,你快点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若是,趁着天色黑下来,赶紧的款款包袱走人” 精悍的身躯霸道的靠过来,将她逼到墙根,邪魅轻笑,“女人,还记得那一夜,发生什么?” “不,不记得了”举着湿漉漉的双手,浓烈的男性气息扑来,苏清婉咽了口口水,忽然有点口干舌燥的感觉。 “那么。”眼梢斜飞,勾起邪肆的霸道,低沉黯哑的声音,喷薄着浓烈情绪,“不如今夜重温。” 苏清婉还没反应过来,“啊”一声尖叫,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凌空而起,被一双冰凉有力的大手拦腰抱起,大步离开后院,到了小院,穿过堂屋,进西侧屋,“砰--”一声,木门重重摔上。 今夜,她将是他的女人。 那双冰凉蛮力的大手,就掐在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上,她却忘了推开,只怔怔望着那男人,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荡漾上心头。 五年前,那是个颠鸾倒凤的夜晚 她的身体被轻柔的一扔,滚到了床上,苏清婉哀嚎一声,就势一滚,缩到了靠墙的床脚,黑暗中,一双眸子幽冷的像豹子,警惕道,“别过来!过来小心让你断子绝孙!” 云流墨的嘴角抽了抽,忍不住道,“我已经有儿子了。” “呸,那是我苏清婉的儿子!你贡献了什么!”苏清婉哼哼唧唧两声,不客气的瞪眼道,“那是我十月怀胎,辛苦生的!” 这话,苏清婉说的脸不红心不跳,不错,虽然经过十月怀胎的不是她,但是这具身体本尊,可是受过这种苦的,何况她自从有了天天之后,可是对这个小家伙倾注了全部的爱。 “哼,我没贡献?”修长如竹节的手指轻挑,勾起苏清婉尖嫩的下颚,凑到苏清婉的耳畔,低沉闷哼道,“你只怕忘了,五年前,我是如何卖力!” 两人肌肤相亲间,云流墨不由心头一颤,这样柔滑的触感,比最上等的丝绸都要滑软,该死,一个乡野村姑,本该皮糙肉厚,却偏偏生的这么一身娇嫩肌肤! 暗色流淌的房间里,苏清婉心跳陡然漏跳了半拍! 阴冷的气息渐渐逼近床头,习惯了西侧里较为黑暗的光线,那个高大阴沉的身形轮廓渐渐清晰,背着光,看不清脸,但从打开的窗子里吹进了夜风,能看到眼前犹如地狱走出的男人,青丝飞舞。 男人的指尖冰凉,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丢下的石子,在清波平静的心湖里,激起一圈圈涟漪,不断扩散开去。 他的身躯那样冷,呼吸却那样灼热!喷薄在她耳边的浓烈热气,简直要把苏清婉娇小的身躯都燃烧起来一样。 一咬唇,苏清婉将滚烫的身躯狠狠往后一挪,蜷缩起来,长长的指甲掐进肉里,疼痛让她保持着头脑的清醒,她声音清冷中却带着一丝颤音,仿佛古筝最后一声鸣响的余韵,“不要脸,什么五年前五年后,姐不记得什么五年前的夜晚!还有,天天不是你的骨血,你少在那自作多情。” “不承认?”低低一声笑,大掌掐住她嫩的出水的下巴,整个身躯压下来,狠狠道,“你会想起来的!” “滚开唔唔”苏清婉怒了,手脚乱蹬,却在下一刻,嘴巴似乎被什么东西封住,再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只有细弱的呜咽声,断断续续的从床帐里传出,感应到了那冰寒阴凉的身躯,她不禁浑身一个激灵。 男人火热的唇舌,霸道的攻城掠地,肆意的在那一匹玉色之上逡巡,点燃一处又一处焰火,他冰冷的大掌抚摸纠缠她的发,修长如玉的指尖,在她的一头青丝间穿梭来去,凌乱的青丝,铺陈在月光般皎洁发光的妙人儿之上,美的惊心动魄。 顿感不妙,苏清婉一个胳膊肘过去,顺势就往床塌外爬。 “想去哪里?”一只阴冷有力的手,勾住了她的脖子,阴风阵阵吹拂在她柔嫩细腻的耳垂。 “放开啊!”一声尖叫,快要逃离的苏清婉,又被捉住雪白的足踝,一把拖进了帐子里。 火热的吻印上来,苏清婉拼命推拒,尖尖十指乱挥,发疯般在男人性感冰冷的胸膛上掐拧着,抓出一道道红紫色血痕,云流墨无奈,轻喘一声,将女人双手钳住,死死按在头顶。 “今夜,你是我的女人。”喉间迸出压抑着的声音,火热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冷冰。 “去你妹!”苏清婉骂骂咧咧,狠狠一口咬上云流墨的唇,腥味顿时充斥口腔。该死的,要她乖乖就范,婉转承欢,做你的春秋大梦! 轻轻擦去嘴角流下的血丝,云流墨瞳仁一深,又来,好野的小猫儿! 一只阴寒削瘦的手,幽幽掐住她的咽喉,苏清婉陡然感觉呼吸不畅,憋闷的几乎要爆炸开来,喉咙里发出“呜呜”之声,她看准机会,积蓄起全身气力,足尖使力,猛然踢去! 一脚蹬出,苏清婉心知不妙,这凌厉一脚还是落了空,明明她是看准机会,快准狠,可是偏偏落在了虚空! 白瓷似得额头,汗出的更多了!这男人,像鬼魅。 “不许咬人,小猫儿。”低沉森寒的声音,犹如破碎的浮冰,相互碰撞间,带着丝丝戏谑。 被掐的几乎窒息的喉咙,忽然被松开,新鲜的空气,争相涌入疼痛的喉咙,苏清婉幽冷的眸子,浮现一层恼怒,奇异的身法一跃,一压,便将那男人压在了身下! “混蛋敢掐我!”苏清婉轻分,骑在云流墨精修的腰间,左右开弓,小拳头“啪啪”急挥,如狂风骤雨一般落下。 云流墨不闪也不躲,眸子里有深沉的轻笑,甚至有些享受,两人肌肤相贴间,他体内的热火“蹭蹭蹭”跃了上来,聚焦在紧实的腹部之上,男人微微舔唇,嗜血的眼眸染上一丝欲色。 一个翻身,将女人反压身下。 轻纱帐中,微弱的光线下,两具身躯的剪影,不着寸缕的纠缠,沉沉浮浮,男人低低浓重的喘息,夹杂着女人破碎的细鸣,长长的指甲,锐利的划过男人挺拔的背脊,“嘶”男人樱色的薄唇微微牵动,引发新一轮的狂暴风雨。 渐渐的,苏清婉染红双眸,双眸红的就像是秋天的红枫,小嘴微张着,发出火热的低吟喘息,窗外淡淡的月光照进来,正罩在那张绝美张狂的小脸上,黑暗中,她被汗水黏的湿漉漉的长发乱舞,微扬的小脸,细细的呜咽,都让男人微微失神。 “刺啦”一声,她身上外罩的布衣层层碎裂,露出一身雪白如缎的肌肤,在如水般皎洁的月色下,滑溜的像一尾银鱼。 冰冷的大掌,狠狠摩挲着她性感的锁骨,激起层层轻栗。 情到浓处,一只柔白小脚陡然坤出帐外,如水的月色下,那五颗柔嫩白皙的脚趾,仿佛一串白玉葡萄,娇小可爱,又仿佛一挂粉白珍珠,珠光宝气,床榻“吱呀吱呀”发出热烈的鸣奏,而那只小脚时而微蹬,时而僵直,葱白的脚尖微微颤抖,如春日冒出的最嫩的笋,惹人心动。 汗水淋漓而下,滴滴答答,顺着女人优美凹凸的曲线流淌而下,濡湿了身下的床褥,苏清婉仰着小脸,怒视着在自己身上卖力耕种的男人,却被那张帅的有点过分的脸,晃了一下眼,那酣畅脑热的感觉,似乎在某个瞬间,陡然与五年前那个夜晚,奇妙的重合到了一起 又似乎,是不一样的 一阵狂风暴雨过去,女人挣扎着,推开身上满足轻喘的男人,掀开帐子,使劲儿的呼呼喘气。 “怎样。”男人低哑魇足的声音,在暗夜里充满了玩味,“比起五年前那一次?” “混帐!”苏清婉没好气的一声,大长腿一伸,飞起一脚,“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愉悦过后正在回味的男人,被毫不留情的踹下了床,看到男人俊脸上浓墨重染的幽怨,苏清婉撇撇嘴,嘴角勾笑。 阴着一张俊脸,云流墨摸摸差点摔裂的尾椎骨,鼻子里翁翁的轻哼一声,“女人,你过河拆桥。” “去,你还霸王硬上弓呢,姐没拿刀砍你,就算很客气的了。”苏清婉扇着火烫的小脸,白眼道。 “记得五年前,可是你主动”低低一声魅笑,云流墨双手一抓床沿,优雅的往床上爬,“彼此彼此,如今不过是打平。” “?!”小脸窘迫的一黑,苏清婉有些抓狂的挠挠头,什么?五年前那一次,居然是她强了他?!这怎么可能! 本想再补一脚,但是云流墨的话却像一颗重磅炸弹,让苏清婉顿时懵了,不由仔细回忆了起来,自打她穿越到这个朝代,关于本尊的这一段记忆,一直是模模糊糊的,她也没有刻意去回想过,但是,现在,苏清婉觉得,有弄清楚的必要! 微闭了闭眼,长发如海藻般,从雕花床沿边流泻而下,寻了个舒适的姿势躺着,仔细回想,搜刮脑海中的点滴记忆,渐渐拼凑起来,那些活灵活现的人或事,一点点重现了。 五年前,西梁县举行四年一度的蹴鞠节,吸引了大曌国四面八方的爱好者来观战,大量外来的异地人氏,几乎挤爆了西梁县大大小小的各色客栈,而苏清婉,便是和徐月荷提前预定了离蹴鞠场最近的客栈金满楼,原本以苏清婉本尊那样的懒鬼,是不屑去的,但是听说蹴鞠节会有很多美男出没,花痴的苏清婉本尊,自然是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 蹴鞠节开幕的第一晚,赛况极其激烈,苏清婉一时兴奋,便多吃了几杯烈酒,感到头晕脑胀的她,便丢下还在看比赛的徐月荷,率先回去休息,等她脚步踉跄的走上二楼,却因为醉眼昏花,而走错了房间,见一间房间的门虚掩着,她便推门走了进去。 醉的不醒的苏清婉,爬上床,才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两颊酡红,满身滚烫的男人,重要的是,这个男人俊美的让人流口水,然后,苏清婉对着美男,花痴的傻笑了一阵之后,估计心想送上门的美男,不要白不要,便放下香帐,压了上去 仔细想来,似乎当时云流墨的确是反抗来着,只是似乎他神智有点迷离,反抗的也比较无力,加上醉酒之后的苏清婉本尊,还真是力大无穷,说起来,貌似真是她把他给强了 苏清婉登时额头一寒,尴尬的爬上三根黑线,扭头看去,却见云流墨趁着自己开小差的空当,已经顺利攀上了床沿,身子半倚在床榻上,一脸警惕的瞥着她。 “想起来了?”云流墨哼哼一声,眼神轻蔑。 “恩,那个”苏清婉喉咙里干笑两声,作无辜状对着手指,“你为啥不反抗?” “我被下了药。”云流墨淡淡说道。 “啊?!”清凌凌的双眸猛地睁的铜铃大,苏清婉惊道,“你警惕性这么高,谁能暗算你?恐怕是你身边亲近之人。” “不错,我云流墨的敌人,还没法对我下手。”嘴角抽了抽,云流墨不由得暗暗佩服起这个女人的聪明,沉默了片刻,才垂了垂眼脸,幽幽一声轻叹,“是自己人。” “是个女人?”苏清婉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很美的女人?” 双目忽然敏锐一抬,微微眯起,云流墨寒声道,“你怎么知道?” “女人的直觉!”苏清婉嘿嘿一笑,心里却是涌起一股奇怪的不舒服。 “既然是自己人,为何要给你下药?”眼珠子转了转,苏清婉瞧着那人脸上的神色,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分析道,“如果她不是背叛你,就是看上你了,想要用这种方式占有你咳咳,虽然这想法有点龌蹉,但是我猜对了是不是?” 暗夜中的男人不说话了,眼眸深深,冷望着苏清婉。这个小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 原来如此,云流墨身边某个女人看上了他,给他下了那啥药,企图生米煮成熟饭,却没想到被酒醉的自己抢了先,捡了一个现成的便宜,而那女人,煮熟的鸭子却是飞了,想到那女人看到自己和云流墨在床上不着寸缕的画面,估计气的七窍生烟,苏清婉不禁莞尔。 也正是那阴差阳错的一夜,才有了天天,想到这里,苏清婉不由的庆幸起来,幸好本尊这个糊涂蛋,走错了房间! 事情弄清楚了,苏清婉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到那个声音幽幽响起,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悠长情绪,“是离开的时候了。” “哦。”苏清婉动作一僵,随即恢复如初,淡淡应了一声。这男人的伤已无碍,她一早就猜到,他不会久留此地了,不论他是什么身份,他本就不属于这里。 没有追问,没有伤感,甚至离别的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眸子微微眯起,深深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却发现自己怎么都看不透她。 这般不在意的神情,竟让云流墨心里升起一丝难言的不悦,强行扭过苏清婉的脸,灼灼的盯着她,长眉微拧,“就这样?” “就这样!”苏清婉眉头微颦,眼眸微缩,凝视着面前这个琢磨不透的男人,心里有些不爽!怎么着,白吃白喝了这么久,能把这条米虫解决掉也蛮好的,只要他不带走她的儿子,真是搞不懂,他还想她说什么,难道还要祝他早日成婚,早生贵子么 “不成。”云流墨板起脸,冷冷的盯着苏清婉。 “你想怎样?天天你休想带走!”苏清婉小脸一冷,如罩寒霜。 云流墨的目光,忽然又炙热翻腾起来,邪肆的在苏清婉半遮半掩,玲珑有致的娇躯上打量。他忽然发现,他还真是贪恋这个小女人的滋味欲罢不能。 “良宵苦短,不如及时行乐。” 低沉迷离的一声,苏清婉还没来得及嘤咛一声,便被霸道的拖进帐子里,高大的身躯覆盖下来,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 次日清晨,暖融融的太阳光照射进来,屋子里有淡淡的花香气息流动。 苏清婉在西侧屋的床榻上醒来,只觉得浑身没有一个地方不酸痛,痛的她呲牙咧嘴,简直是手脚并用,艰难的从床榻上爬下来的。 想起昨天的激情一夜,苏清婉心中无限腹诽,那个没人性的家伙,要不要那么霸道!转头看去,床榻的另一边空荡荡的,云流墨并没有睡在另一侧,苏清婉心头顿时涌起一阵难言失落的感觉,屋子里也是空的,没有人。 瞬间,苏清婉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抽离了,就像这个屋子一样,空荡的能听到回声。 想到昨天和云流墨的对话,苏清婉不由心中闪过一阵不妙的预感,莫非,他真的走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在这样一个余韵都还未消退的美好清晨,苏清婉还是觉得有点残忍,有点悴不及防,转过头,苏清婉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床榻的另一侧,那里是冰凉的,一丝余温也没有,仿佛从来没有人睡过,空荡荡的一片空白,仿佛在嘲讽苏清婉的自作多情。 床榻是冷的,枕头是冷的,被褥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一切都那么安静,那么空,只有枕头上一根墨黑的发丝,仿佛与那个人有着某种关联,苏清婉静静的坐在床头,怔怔的瞧了那发丝半响,她心里隐隐期盼着,木门会忽然被推开,那个人会如同往常那样,忽然鬼魅般的出现在她的身后,然而等了半响,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个屋子,是苏清婉收拾出来给云流墨住的,云流墨平日里是个静默的男人,屋子里的陈设,和苏清婉收拾出来的时候一模一样,这给苏清婉一种奇妙的错觉,仿佛这里真的没人住过。 但是昨晚那一夜,都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的,她身上的疼痛就是证据。 随手拿起木桌子上摆放的一面铜镜照了照,拉高了衣领子,遮住了脖子上的草莓吻痕,苏清婉这才缓缓的走向木门,用力推开,堂屋里也是空荡荡的,她把每个房间都跑了一遍,没有熟悉的身影,他果然是走了。 心中残余的一丝侥幸,荡然无存,苏清婉有些颓然的轻叹口气,跌坐在堂屋的长条凳子上,却忽然想起娘亲章氏,经常慈爱的意味深长的教导。 “听娘一句,男人不可信!越是英俊的男人,越会骗人。” “情爱皆假象,皆虚妄。” 从前,苏清婉对娘亲这些话,并不在意,如今想来,这些话却如雷贯耳! “娘亲,你在找什么?”天天扑过来,小包子脸上一脸灿烂的阳光。 “没什么。”苏清婉回过神来,捏捏天天嫩嫩的小包子脸,温柔道,“饿了吧,都是娘不好,睡过了,娘这就给你做早饭去。” “不用了娘,墨叔叔都做好了,他让我喊娘吃饭。”天天托着小腮,亲昵的在苏清婉腿上蹭着,笑的有牙没眼。 “啊?!”苏清婉震了震,一脸难以置信。她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那个只会命令她,奴役她的男人做早饭 按照天天的指示,苏清婉将信将疑的扶着腰,来到了厨房,心中一面惴惴不安的想,那家伙会做饭,不会把她的厨房烧了吧 “吱呀”推开半开着的厨房门,果然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正在悠闲的收拾灶台,看那样子,倒是游刃有余,很让人难以相信,那双修长有力的手,平日里是拿刀抹人脖子的。 云流墨打量着小脸怪异的苏清婉,嘴角上翘,眼神深邃中带着玩味。 “娘亲,墨叔叔做的芝麻汤圆可好吃了!”天天拽拽苏清婉的衣裳下摆,摸摸自己吃的像小西瓜一样圆滚滚的小肚子,小脸上的表情很是夸张和赞叹。 “芝麻汤圆”苏清婉惊的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这男人还会做汤圆,她怎么不知道!而且看样子,儿子对他的手艺还十分欣赏,卑鄙,不要脸,这是勾引自己不成,转而拉拢自己的儿子嘛! “天天,墨叔叔做的,和娘做的哪个好吃呀?”苏清婉不服气的狠狠瞪了云流墨一眼,蹲下身,帮天天理理衣襟,尽量做出一脸和善的样子,笑眯眯的问道。 天天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眯眼一笑,脆生生道,“一样好吃!” 说罢,天天便一蹦一跳的跑出去玩儿去了,苏清婉的小脸却是瞬间垮了下来,转过头,死死盯着一边好整以暇的云流墨,混蛋,才做了一顿饭,就想收买她的儿子!太过分了。 刚想开口指责,云流墨从灶台上拿了一个备好的干净大碗,解开木质锅盖,动作优雅的盛了一碗汤圆,推到苏清婉面前,言简意赅,“吃饭。” “不要,谁要吃你做的东西,谁知道你安得什么心!”苏清婉倔强的扭过头,“姐饿死也不吃你做的。” 眉头微颦,云流墨大掌一伸,一把捏住苏清婉的后脖颈,将她提起,丢到厨房里的小桌子前,“砰”的将碗筷搁在她面前,站在一边监视着,口气冷硬,“吃饭。” “都说了不吃!你在玩什么花样!”苏清婉脖子一梗,肚子里却不争气的“咕噜”一声,那碗汤圆的喷香热气冒出来,引得苏清婉不由的狠狠咽了口口水,睡的久了,真是好饿。 大掌压在她的头,就要强按,苏清婉吓了一跳,登时叫起来,“我吃,我吃,可恶”真是牛不喝水强按头啊!要命的家伙。 苏清婉端了起来,就开始往嘴里送,而那霸道的男人,就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她。越看越皱眉,这女人的吃相还真是一点都不雅啊,跟浑沦吞枣似得。 苏清婉快速的扒拉完,又去端另一碗,云流墨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将桌子上的那碗汤圆端了起来,用搪瓷汤勺舀了一个,喂到苏清婉嘴边,声音低沉而不容抗拒,“张嘴。” “咳,我不用人家喂,瞧,姐有手有脚,四肢健全”苏清婉坐在木桌边,不自在的扭了扭。 “张嘴。”不客气的打断苏清婉的话,滚烫的汤圆呼呼冒出热气,直接杵到了苏清婉嘴边。 第50章 鬼门十三针 真是固执的男人啊,苏清婉简直要抓狂了,闷闷的张开了嘴,心里却是一阵怪异的感觉。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喂她吃东西,虽然很是不习惯,但是她怕自己再不张嘴,这强硬的家伙,会捏开自己的下巴,直接塞进去。 云流墨动作优雅的将一颗汤圆送进那张小嘴,唇角微翘。 “唔烫死姐了,该死的,你不会吹一下再喂嘛!”烫的舌尖一麻,苏清婉刚想暴跳骂人,却意外的发现,那阵滚烫过去之后,那软软糯糯的汤圆筋道十足,黏在唇齿间,回味无穷,轻轻一咬,里面的甜兹兹软绵绵的馅儿就滚了出来,洋溢了整个口舌间,这味道居然好吃到她想哭。 细细的咀嚼了几下,更令苏清婉惊诧的是,在舌尖味蕾弥漫开来的,不是芝麻的浓香,而是红豆沙的浓郁! 方才吃的过快,居然没有留心!这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比云流墨这个冷心冷肠的男人会做饭,还要惊讶,因为苏清婉体质特殊,对芝麻过敏,但是她从来没有对云流墨说过,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或许,是在苏清婉在院子里和隔壁大婶大娘闲唠嗑的时候,偷听来的,但是不管如何,这么细微之事,他却记挂在了心上。 红豆沙真甜,那甜味一直蔓延到了心里,苏清婉只觉得,此生从未吃过这样的美味。 意料之外的,云流墨并没有生气,下一颗,果真吹了吹,才送到她唇边,口气仍旧硬邦邦的,“吃掉。” 虽然有点介意云流墨霸道的态度,但是介于肚子实在太饿,而这红豆汤圆实在太美味,苏清婉忙的根本没有功夫和云流墨吵架,乖乖的张嘴,一口吃掉。 他喂,她吃,很快一碗红豆汤圆就被风卷残云的消灭干净。 苏清婉意犹未尽的舔舔唇,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居然会做饭!” 言罢,心满意足的摸摸嘴巴,深深的感叹一声。 “嗯哼。”鼻子里哼了哼,算作回答了,云流墨根本就对这个没什么反应。 苏清婉瞄着那空碗,吃完的第二句是,“里面没有毒吧!” “杀你不用那么麻烦。”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云流墨冷冷的白了苏清婉一眼。破天荒第一次给人做饭吃,居然还被质疑下毒,这让他高傲冰冷的心,被狠狠的击碎了一地。 “嘿嘿,说的也是。”苏清婉莞尔一笑,眼中内敛的精光一闪,“不过,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 “对了,不管你安的什么心,今天多谢你给天天做早饭。”为了表示自己很有涵养,苏清婉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很真诚,努力把自己的戒心深深的隐藏起来。 云流墨将吃过的碗,“花擦”丢进灶台的水里,冷嗤一声,“我们的儿子,指望你照顾的话,会饿死罢!” “喂。”小脸迅速染上一层绯红,苏清婉一叉腰,怒道,“这是谁害的!” 动作幅度一大,便牵连到了满身肌肉的酸痛,苏清婉不由的呲牙咧嘴,揉着后腰,有气无力的低吟两声,“哎呦姐的小蛮腰啊!恐怕是要折了。” “哼,真是没用。”云流墨不屑的哼了一声,却是别过脸来,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这是最好的外伤药七厘散。” 淡雅的黄色瓷瓶,上面绘着古朴的图案,苏清婉好奇的接过来,拔开木质小瓶塞,低头闻了闻,这一低头,露出一截子雪白纤柔的脖颈,上面软软的一层绒毛,在细微温柔的晨光里纤毫毕现,看的云流墨心头一跳。 “血竭、红花、、没药、儿茶唔,倒的确是治外伤的。”苏清婉点点头,不客气的白了云流墨一眼,“你还知道你把我弄成了外伤,哼!” 云流墨一把拉住苏清婉的柔荑,拖着她出了厨房,穿过堂屋,进了房间,按在了床上。 “喂,混账东西,大白天的你又想做什么!”苏清婉猛力挣扎踢蹬,脸红的像个灯笼,“别以为姐是好欺负的!” “给你上药!”云流墨不耐的夺过小瓶子,一把拔开小塞子,倒了一点在清凉的指尖,缓缓的在温热的掌心搓匀,哼哼道,“脱衣服!” “?!” 一个时辰后,苏清婉脸红红的出来了,一边局促的伸出小手,狼狈的拉扯,整理着凌乱的衣衫,一头青丝如瀑布流泻,看的跟在后头的云流墨微微晕眩。 “感觉如何?”云流墨倚墙而立,勾唇轻笑。 “极,极好”苏清婉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我是说那药,嗯哼效果极好。”糟,怎么感觉越描越黑 两人之间的气氛正微妙尴尬着,院子外头忽然响起了一阵女人脆亮桑音的叫骂声,震的粱上的微尘都簌簌而落。 “苏清婉,苏清婉你这刁妇,厚颜无耻,快滚出来!” “我耿小蛮要挑战你!” 苏清婉挖了挖耳朵,耿小蛮?这名字好生熟悉,对了,仿佛上次就听徐月荷提起过这么个人,据说是苏溪村第一泼辣的小姑娘。 “又是什么人?”低沉警惕的声音里杀气暗涌,云流墨俊美微皱,狐疑的凝视着苏清婉。这女人一天到晚,招惹的都是些什么三教九流的人物。 “咳,放轻松,不过是女人之间的小小争斗,杀鸡焉用牛刀对不对,姐自己就能解决,您老歇着去!”苏清婉赶紧将杀气外露,黑着脸的云流墨往里屋里推,嘴里叨叨着,“清婉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小院子里外,早就挤满了苏溪村看热闹的村民,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手里拿着农具,有的端着洗衣服的篮子,有的还拿着早饭,一边吃一边准备看一场好戏! 人群之中的徐月荷探头探脑,不由得暗暗着急,这耿小蛮一从亲戚家回来,立即就找上门来了,这小辣子不仅泼,还的确有两下子本事,可不是她爹耿郎中能比的,而且耿小蛮长得标致又有个性,除了铁蛋铁羊,在苏溪村里,还有不少青年是她的拥护者,这下,苏清婉要如何应对! “小蛮姐你别激动,激动对身体不好!”铁蛋一脸关切着急,上来就拉耿小蛮。 “这事都是我和铁蛋不好!你要骂要打一顿都成,莫生气了求你了小蛮姐”看耿小蛮那泼辣的架势,铁羊也不敢上前,只在一边苦劝。 “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真真是没骨头的软货,给我滚一边凉快去!”大眼骄横的一瞪,横扫了铁蛋铁羊一眼,耿小蛮锊了锊袖子,柳眉倒竖,“看我怎么对付这刁妇!” “今日不搞的她身败名裂,我就不叫耿小蛮。” “好大的口气!”随着堂屋大门的打开,一道清丽的身影翩翩而出,正是苏清婉,她容颜淡淡,虽然一身简素的布衣,在慵懒晨光里,偏显出一份不经意的淡然气度。 这份淡泊从容的美,令刁横的耿小蛮都是惊了一惊,一大串准备的骂词,都瞬间噎在了喉间。 她自己就是苏溪村有名的小美人,哪家的闺女小媳妇都比不上,这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地方,但是此刻见到苏清婉,尽管她不愿承认,但心中的确油然而升一种相形见绌的感觉,第一个照面,在气势上,她就感觉自己凭空矮了一截。 直到这时,她才开始相信关于苏清婉的传闻,比如勤快,美丽,医术高超,气质亲和,原本她听到这些词,笑的差点喘不上气,因为这些跟苏清婉根本搭不上边,可是现在,她笑不出来了。 但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去亲戚家住了一阵子,怎么懒婆娘苏清婉的体型形象,甚至气质,都有了天壤之别?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清婉也在打量着耿小蛮,记忆中,耿小蛮是耿郎中的闺女,耿小蛮的娘亲去世的早,耿郎中格外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宝贝疙瘩一样养大,这耿小蛮也很争气,不仅长得如花似玉,是苏溪村名副其实的美人,还兼刻苦钻研,在医术上的成就,可比耿郎中要高明上许多,耿郎中十分得意这个女儿,正是准备以后让女儿继承自己的事业。 细细看去,这耿小蛮身量不高,比自己还低了半个头,但是一张小脸却生的肤白貌美,容貌鲜丽明媚,乌黑的两道长眉下,两只大大的眼睛,透着灵气和狡黠,大大的嘴巴如涂脂般红润,露出一口齐整的珍珠似的贝齿,高高翘起的嘴角,彰显出高傲飞扬的个性,高高扎起的马尾辫上绕着数道彩色麻绳子,乌黑的长发又分成无数细小的麻花辫,垂在肩头,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活泼的跳跃。 这样明媚艳丽的女子,又有才干胆识,怪道拜在她爹门下的铁蛋铁羊兄弟,时时刻刻挪不开眼,对她百依百顺,也怪道村里那么多俊杰青年,痴痴爱慕于她。 若非今日处于敌对地位,苏清婉甚至对这个爱憎分明的女子,有几分欣赏。 “原来是小蛮,有何见教?”苏清婉收敛心神,淡淡一笑,口气不紧不慢,“你口口声声说我苏清婉是刁妇,不知我苏清婉哪里得罪了你?” 似乎没想到苏清婉面对自己的恶言相向,会如此淡定,耿小蛮不由的微微一僵。 “哼,你脸皮倒厚,装什么无辜!你抢了我爹饭碗,还挖走我爹的徒弟!”耿小蛮纤指一指苏清婉,娇声喝道,“你这个用心险恶的女人!” “我苏清婉施医赠药,分文不取,那些药材也都是我自个去山上挖来的,只是想为村里人做些好事,尽绵薄之力,为乡亲们排忧解难,并不以此为生,何谈抢你爹饭碗?” 小院子里围着的人们,闻言频频点头,一阵赞叹。 “是啊,这不怪苏家丫头,我老伴的腿痛就是她给瞧好的。” “对对,苏家丫头给我们治病,分文不收,她这是做好事!小蛮丫头错怪了她。” “她是俺们的恩人呢,我家狗子闹肚子,上吐下泻吓死俺了,全凭苏家丫头几服药,给她钱愣是不收好人哇。” 一阵阵如雷贯耳的赞叹声,耿小蛮的一张俏脸不由得红了白,白了红,她真没想到,就在她一个月前离开这个村子,苏清婉还是人人厌恶的苏溪村第一懒货,可是现在,整个苏溪村的村民,居然都为她歌功颂德!真是气死她了。 苏清婉从容的走到小院子中央,声音柔和的像劈开夜幕的第一道晨光,娓娓道来,“至于铁蛋铁羊兄弟,我并没有挖走他们,他们仍旧在你爹手下,只是空闲时到我田里帮工,你可以问问他们,都是他们自己情愿的。” 铁蛋铁羊兄弟,闻言面面相觑,不由的低了低头。 “哼,你用钱收买他们!”耿小蛮恨恨的望了铁蛋铁羊兄弟一眼,满眼愤怒。 “据我所知,他们答应到我那帮工,也是为了赚些银两,给你过生辰,你又何必如此着恼。”苏清婉微微摇头,轻叹一声。 耿小蛮脸容一震,面色变了变,扫了一眼套拉着脑袋不住点头的铁蛋铁羊兄弟,似乎有些松动起来,喃喃道,“真的么,难道,真是我误会了” 一旁的孙玉珍莲步轻移,几步凑了过来,附到她耳边,冷笑一声道,“小蛮,你别忘了,你来是做什么来的!你若是这么认输了,往后你爹的招牌,可就砸在你手里,这可是大不孝。” 看到耿小蛮的脸色重新坚定冷硬起来,孙玉珍嘴角勾起一丝邪笑,后退几步,隐进人群中,她太了解耿小蛮了,知道小蛮和她爹耿郎中相依为命长大,最是孝顺,孝顺就是她拿捏住耿小蛮的软肋,若是耿小蛮不对苏清婉发难,可就枉费了她昨日去添油加醋,挑拨离间的一番心思。 狠狠一咬唇,唇齿间染上淡淡腥味,耿小蛮跺脚道,“苏清婉你不用狡辩了,我不想听,你不是自称‘苏溪村小神医’么,那我们就来比一场!” 看到孙玉珍的身影,苏清婉心中暗恨,这个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讨厌的紧。 “你要比什么?”苏清婉冷静的捋了捋秀发,沉稳的问道。 “自然是比医术,谁若是输了,谁就发下重誓,从此后永不行医!”耿小蛮傲然一抬头,胸有成竹的模样。 人群中一阵哗然,这个赌注还真是够大的,苏清婉会答应吗?这耿小蛮敢这么提议,自然是有必胜的把握,这一战,苏清婉可是险了! 铁蛋铁羊兄弟想要上前规劝,却被耿小蛮一个刁横的眼神,吓得往后缩了缩,苦了脸,不敢上前规劝,不过他们对这个美丽俏师姐的医术,还是很有自信的,他们见过几次耿小蛮为村民治病,药到病除,的确十分高明,就连耿郎中,也常常自夸自己的女儿,是个行医的天才。 人群中,挤出两个人来,高瘦冷酷的身影是牧绍闲,还有急急从后面钻出来的徐月荷,两人连忙走到苏清婉的身边,极力劝解。 “丫头,不能答应。”牧绍闲皱眉道,修长的手指紧捏,显然内心十分焦虑。 “哎呀清婉,这是个圈套!那个小蛮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太损了,清婉你甭理会她,万一输了不是闹着玩的,何必跟这种人计较呢对吧?”徐月荷瞪着大眼,扯着苏清婉的衣袖,急的絮絮叨叨,额头上都挂下汗来。 “怎么,怕啦?”耿小蛮一抬脚,蹬上面前的木凳,得意的扬眉,嘴角一丝鄙夷。 “我答应。”清清淡淡的一声,苏清婉应的云淡风轻,仿佛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众人却是一阵哄闹翻腾,议论声沸沸扬扬,热闹的像烧开了一锅水,有的幸灾乐祸祸,有的颇为担心,同情的,惋惜的,遗憾的,感概的,各色目光投射到苏清婉的身上。 “哎呀,苏家妹子到底是太年轻了,经不住小蛮这刁钻丫头的激将法。” “上当了呀,这耿小蛮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我都不忍心看了,这苏家妹子要输了,往后要看个病,可又难了,哎,真是怎么能答应呢,脑子怎么想的!” “去!谁说苏家妹子会输我跟谁急!”大嗓门吼的响亮,中气十足,众人看去,正是人高马大的马兰花。 被马兰花中气十足的一吼,人群倒是安静了一些,此时,人群后一道浮夸的男声响起,格外突兀,“嘿嘿,我说苏清婉,你何必不自量力,自取其辱。你怎么可能是我们小蛮的对手,认输吧!” 苏清婉扭头看去,只见人群中挤出一个瘦竹竿似得男人,身材不高,套着一袭有些不合体的土蓝布衫子,腰间绑扎着一条宽腰带,一张四方脸却是白净斯文,略去那小眼睛里有些虚伪浮动的光,这五官勉强还算有几分俊气,看到这个人,心里“咯噔”一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脑海里突兀的冒出一个名字--刘文寒。 刘文寒此人是个花心萝卜,阴险虚伪,在苏溪村里的名声特别臭,仗着这副皮囊还算可以,经常朝三暮四的和村里的小闺女们勾搭,五个月前,原来的那个苏清婉,被花言巧语的刘文寒被骗,误以为找到良人,这刘文寒也有一套,假装对苏清婉本尊和天天嘘寒问暖,却趁机搜刮走了苏清婉娘亲和哥哥苏靖山给她度日的银两,而后便将苏清婉本尊甩了,快活潇洒去了。 “奶奶的,刘文寒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男人,你滚,离我们清婉远些!”徐月荷一见刘文寒,登时怒了,脱下一只鞋,“啪”的就掷了过去,不偏不倚,正打在那刘文寒的脸上,结结实实的印上一个黑鞋底子。 “这种垃圾,不必和他计较。”苏清婉拉住徐月荷,容颜淡淡的一声,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可恶,臭杂碎!”徐月荷又朝着刘文寒的方向,“呸”狠狠唾了一口。 刘文寒伸手抹一把脸上的脏污,狠狠白了苏清婉和徐月荷一眼,“桀桀”冷笑两声,讥讽道,“嚣张,看你们一会哭都哭不出来!” 一转头,刘文寒又换上一脸殷勤,凑到耿小蛮身边,“小蛮,我刘文寒看好你,我是你这一边的!” 不屑的横了那人一眼,耿小蛮将刘文寒一把搡开,皱眉道,“有你什么事儿?死一边去。” “说罢。”苏清婉也不理会刘文寒,一双清粼粼的美目,微微睨着耿小蛮,语气淡淡,“比什么。” “自古医毒不分家,我爹研究医术,我耿小蛮却更喜欢制毒,解毒,毒药的奥妙极深,其乐无穷,我们可以当场制毒,再调配出解药。”耿小蛮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挑衅的挑挑浓眉,“如何,你敢不敢和我比一比?” “嘶,居然比毒药!”众人发出一声惊叹,面色不由得都变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徐月荷一脸担忧的问道。 “我爹那里有各类药材,各人配制毒药,对方能解,便算赢!”耿小蛮昂了昂头,将一早想好的比赛脱口而出,目光灼灼的盯着苏清婉,不放过那张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可惜,那张静雅的小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微缩,这让耿小蛮失望之余,也不由暗暗涌起几分钦佩。要知道,她精心安排这场比赛,挑选的却是最有利于她的制毒,虽然她医术也不错,但是,辨毒解毒才是她的强项。 “如何才知道解药有效?”徐月荷皱眉,一脸担忧,“那岂非要抓些兔子之类的才试药?” “我倒有个提议。”一道清朗甜美的女声,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孙玉珍从人群里上前几步,嘴上勾着一丝阴冷的算计,因为她是村长的千金,众人倒也安静下来。 “若要我说,既有真才实学,不如以身试毒。”孙玉珍声音甜美无比,嘴角泛起一个浅浅的梨涡,“这样的法子才够刺激,也免得抓兔子来弄那般麻烦,就看,两位敢不敢了!小蛮的毒术是不用说了,至于苏清婉么,呵呵你若是怕了,不如直接认输的好。”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得一阵喧闹,这看起来长相甜美大方的村长千金,却是语出惊人啊!却是毒药,又不是闹着玩的,万一试出人命来,可如何了得,众人暗暗摇头,频频叹气,心道,这苏清婉也不知道就如何得罪了这村长千金了。 就连耿小蛮,闻言也是一惊,一双明媚大眼,不由的转向了孙玉珍,眼中划过一丝深思,转而对苏清婉一点头道,“点到即止。”弄出人命来,可不是她耿小蛮的初衷。 苏清婉会意一笑,对耿小蛮的好感倒又增了几分。只觉耿小蛮虽有几分刁横,却并不托大,心底里还是有分寸的。 “倒也不必去哪里了,我这后院便有个现成的小药棚。”苏清婉轻笑一声,拍了拍徐月荷冒出一层冷汗的手掌,“那里面基本的药材,倒也齐备。”苏清婉在自己家后院盖了个小药棚,从山上采摘来的药材,都晾晒干了,分门别类的存储在那里。 “我先来罢!”耿小蛮点点头,快步的走向了苏清婉的后院,不多时,她便利落的出来了,手上拿着一小包药粉,走到苏清婉面前,眉眼之中微微得意。 苏清婉慎重的接过来,低了低头,凑到鼻尖细细闻了闻,张口说出了其中的成分和剂量,众人无不惊讶,尤其是耿小蛮,一脸的惊诧之色溢于言表。 “我来替你!”一道高瘦的身影,迅捷的到了苏清婉面前,伸手就去夺苏清婉手中的药粉,眉宇之间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绍闲哥!不可以!”孙玉珍恨急,一声急喝迸出喉咙,一双甜美的大眼急的霎间红了,一颗心却是颤颤巍巍,仿佛置于山顶之尖,她出这个馊主意,可是想整死苏清婉,可没有想要连累牧绍闲,她哪里想到,这个节骨眼上,牧绍闲会不顾一切的,为这个女人挺身而出! 她,何德何能!她到底有什么好!孙玉珍一张俏脸气的煞青,满脸嫉妒之色,只恨不能奔上前去,掐着苏清婉的脖子,将那穿肠毒粉灌下去! 人群中的大姑娘小媳妇,却是脉脉含情的凝视着一脸决然的牧绍闲,满脸艳羡,若是有男人这样为自己,该多好! 苏清婉一把按住那只修长文气的手,眼眸中惊讶和感动一闪而逝,她眯眼笑道,“不必了阿闲,若是你替我,难保别人不会觉得不公平,何况,这点毒药,未必难得倒我。”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牧绍闲无所谓的耸耸肩,一脸的云淡风轻,“我说丫头,你不会让我死的吧?” 话音一落,苏清婉手中的药包就被抢了过去,牧绍闲一仰头,一张口,便将小包药粉倒进嘴里。 咳这个家伙真是毒药有什么好抢的 苏清婉呆了呆,心头涌起一片暖流。原来被人这样保护的感觉,真好,她忽然莫名的羡慕起本尊的苏清婉,即便她又馋又懒,但是还是有那么多人,默默的在她身边,从来没有放弃她。 “绍闲哥!你”看到牧绍闲果真为苏清婉服下毒药,孙玉珍那张甜美小脸“刷”一片惨白,毫无血色,咬着唇,嘤咛一声,整个娇躯都颤抖起来,被一旁的丁艳秋扶着,才勉强站住。 转而死死的盯着苏清婉,怒骂道,“苏清婉你这个扫把星,若是我绍闲哥出了什么事儿,我绝对饶不了你!” “甘草3钱,绿豆6钱,水煎分2次服完。”苏清婉也不迟疑,淡定的去药棚抓来草药,嘱咐徐月荷煎熬了,给牧绍闲喝下,果然无事,众人啧啧称奇,一片赞叹之声。 “没想到你果真有两下子。”耿小蛮的大眼里也流露出钦佩的神色,大拇指向下一翘,指着自己道,“轮到我了。” 苏清婉点点头,便去了院子后的药房,半盏茶的功夫出来,将调配好的毒方递过去。 “苏清婉!你这婆娘忒狠的心,怎么让小蛮这样的美人儿吃毒药呢。”刘文寒对苏清婉怒目而视,继而又一脸狗腿的转向了耿小蛮,做出满满的关切神情,“小蛮,咱们还是罢了,这毕竟是毒物,万一有损你的美貌和玉体,可就不值当了!你要是真出什么事,我刘文寒可是心疼的紧” “你真的这么关心我吗?”明媚的脸盘上,浮现出一份灵动的妩媚,大眼睛娇滴滴的盯着刘文寒,撇着嘴,又似有几分怀疑。 “当然当然,我刘文寒若非真心,天打雷劈!”被耿小蛮的娇媚之态所吸引,刘文寒立即谄媚的表起真心。 “呵。”不屑的嗤笑一声,耿小蛮接过那包毒方,细细分辨了一下,一把推到刘文寒面前,“喏,给你个机会,吃下去,我就信你。” “啊?!小,小蛮,这个可是毒药啊,会肠穿肚烂的啊,哎哎,你别生气啊,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只是”刘文寒下意识的缩了缩,面色大变,磕磕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是不是男人,软蛋!”耿小蛮不耐烦了,一把捏住刘文寒的下颚,就把那一包药粉洋洋洒洒灌了下去。 “呜呜咳咳,救命啊”刘文寒吓得面色铁青,两腿肚子直抽,手指拼命的抠住喉咙,就想要把那药粉呕出来,干呕了一阵,却是晚了,忽然感到一阵腹痛难忍,继而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打起了滚,不停干嚎,其状甚为骇人。 “可解出来了?”苏清婉鄙夷的扫了刘文寒一眼,将目光转向耿小蛮。 她下的毒药剂量并不重,即便腹痛,也没有那么夸张,这刘文寒真真是个没骨头的家伙,竟然吓得如此屁滚尿流,只怕是吓破了胆,心理作用更多一些。 “还有一味解药是什么呢?”耿小蛮托着腮,苦思冥想,饱满如玉的额头见了汗,又快步走到人群边,和她爹耿郎中商议起来。 “女儿,连你也不知道如何解这毒?”只见耿郎中依旧穿着他那件脏兮兮的黄色大褂,一手捻着山羊胡,一对三角小眼睛里阴光四射。苏清婉的本事他是瞧见过,也提醒过女儿不要轻敌,但是他依旧没有想到,女儿在用毒这方面的参悟,都会不如苏清婉! “爹,这毒药的成分倒是不难分辨出来,只是她加了一味曼陀罗,改变了整个方子的君臣佐使,每一种药物之间,相生相长,环环相扣,当真是巧妙难解啊!”耿小蛮额头的汗更为细密,一滴滴莹白的汗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流淌而下。 众人都不喜刘文寒,见此皆是窃窃私语,只猜测着耿小蛮能否破了苏清婉的毒药,倒没有人关心这刘文寒的生死,痛的他满地打滚,哀嚎声一阵高过一阵。 半柱香过去,耿小蛮银牙一咬,丧气道,“我输了!此方难解。” “说难也不难。”苏清婉微微一笑,微微怜悯的俯视了刘文寒一眼,眼底是深深的鄙夷和淡漠,“只是清婉和他之间有笔陈年旧账,倒是让他痛上一痛,长长记性才好。” “不不姑奶奶,你救救我我,我把以前坑你的钱都还你唔,好痛,我的肠子要断了”刘文寒满头大汗的求饶,手脚并用,立即爬到苏清婉脚边,哆嗦着将口袋里的碎银和铜板都掏了出来。 苏清婉满意的徐徐一笑,方才侧过脸,对徐月荷耳语一番。 月荷点点头,幸灾乐祸的瞟了杀猪似得刘文寒一眼,这才按照苏清婉的指使,不紧不慢的去抓了几味药,磨成粗粉末,合着温水给刘文寒服下。 这一副药下去,仅仅片刻,刘文寒的低吟声便小了下去,很快就面色恢复如常,哼哼唧唧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那双斯文的眼里,却是满含着浓浓的怒意。 “呀,苏家丫头真是高明!” “太好了,以后治病就要找她,没想到她不止治病厉害,还能解毒。” “怎么样怎么样,我就说苏家丫头会赢吧,你们这些没见识的,还不信我马兰花!苏家丫头是谁?那可是连铁铲头的毒都能解的人!”马兰花摇头晃脑,一阵洋洋得意。 众人一阵盛赞声中,耿郎中气的后槽牙咬的“嘎嘎”响,拽住耿小蛮,一脸阴沉道,“闺女,咱们不能这么认输!” “可是爹,女儿的确是输了,没想到这苏清婉的医术,真真比女儿的高明上许多。”耿小蛮垂了垂眸子,一脸失落和无奈,大大的眼眸子里带着一丝不甘心,但更多的却是好奇和钦佩,她耿小蛮,从来就最欣赏有真本事的人! “咳,小蛮,清婉丫头,半个月前,我儿不知怎么了,忽然就换了个样儿,十分骇人,我担心的紧,也不知道是招了什么邪魔。”这时,一个四十岁左右,宽脸膛黑皮肤的汉子走了出来,面有忧色,迟疑着道,“你们可愿意帮忙治治?” 众人凝目望去,说话的是村里的南大叔,南大叔为人热情爽朗,经常帮助左邻右舍,在苏溪村里一带人缘很好,一听到他家儿子南忠义得了病,都不由的替他担忧起来,纷纷将恳切的目光,投向了小蛮和清婉。 耿郎中闻言顿时来了精神,两撇山羊胡一抖一抖,胳膊肘捣了捣耿小蛮,暗示这是个扳回颜面的好机会,“好,我耿郎中倒要瞧瞧,你苏清婉和我家小蛮,谁更技高一筹?好女儿,给他们露一手!” 耿小蛮自然明白她爹的心思,冲耿郎中点点头,转而面对苏清婉,意气风飞道,“比毒术,我耿小蛮技不如人,但是治病却不一定输你!这第二局,就再比比。” 苏清婉看一眼争强好胜的耿郎中和耿小蛮,轻轻摇头,她更关心的,却是那个可怜的孩子,南大叔为人和蔼,从前也经常帮衬苏清婉,对苏清婉来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南大叔便是她的恩人。 “大叔,你快将南忠义带来,我瞧瞧情况。”苏清婉和气的对南大叔说道。 “哎哎。”南大叔应一声,赶忙快步挤出人群,出了小院,回家找南忠义去了。 众人等了片刻,就见篱笆门被推开,南大叔和南大婶,一左一右的扶着身材瘦小的南忠义走进了院子里,两夫妻的面上,充满了重重忧虑。 苏清婉仔细看了看,只见南忠义比之前瘦了很多,原本壮实的身子,现在却瘦成了皮包骨,原本丰润的两颊变得毫无血色,整个人变得形销骨立,脚步缓慢,一脸呆滞,双眼无神,反应迟钝,两只眼窝子深深的凹陷了下去,眼底下还有两块淤青,显然这些时日都没有睡好。 “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从前爱说爱笑,半个月前从县城里回来后,忽然就变得不说话了,一个人在床上能躺一天,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对是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天天睁着眼睛到天亮。” 苏清婉心中一动,失眠这是很严重的失眠,而且没有一点精气神,倒的确是像中邪了。 “怎么瘦成这样?”耿小蛮极快的抓起南忠义细弱如鸡爪的手腕,把起脉来,半响才皱眉,喃喃道,“没有病啊?他的身体并没有明显的病症,只是有些虚弱罢了。” 低头沉思了一番,耿小蛮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针包,出手如电,快速的扎入几个南忠义身上的穴位,只听的“嗤嗤”有声,耿小蛮扎针的手法,又快又准,叫众人不由的都升起了希望,瞪大了眼,等着看南忠义有所好转。 谁知几针扎下去,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南忠义还是一脸呆滞,双目像死鱼眼一样,无神的盯着地面,没有丝毫的好转,唤他也毫无反应。 “只怕他是有什么事情想不开,心情郁结罢了,待我开几副强身健体,舒筋活血的方子给他用用。”耿小蛮也头痛了,面对病人家属殷切的目光,只得这样说道。 “可是我儿为何还是不说话?”南大婶急的抹起了泪花,两眼红彤彤的,显见这些时日的煎熬。 “这”耿小蛮也有点懵了,一脸为难的抓了抓头,这样古怪的病症,她还真是从未见过。 两人说话间,苏清婉不动声色的走到南忠义面前,用大拇指与二拇指掐住患者中指根部一节的两侧,如果不出所料,跳动感强烈,苏清婉心里顿时了然,面上浮出成竹在胸的淡然。 众人皆是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奇的望着苏清婉奇特的手势,这也是诊脉吗?哪有大夫诊脉不按手腕,却捏手指的呢? 苏清婉眼眸深了深,淡淡转向众人道,“这是外邪作怪。” “外,外邪?那能治不”南大婶见苏清婉娘说的笃定,不由又生出几分希望,急急转向苏清婉,道,“清婉啊,自打忠义得了这怪病,我和忠义他爹早就去庙里烧香请愿好几趟了,可是就是没有起色” “光烧香自然没用,南大婶南大叔你别急,我自有主意。”苏清婉朝着他们安抚的柔和一笑,镇定道,“大家且等等。” 说罢,苏清婉转身进了屋,不多时出来,手上已经多了一套针具,轻轻抖开,里面排列着十三根银针,长度从一寸到五寸不等,泛着幽幽冷光。这套宝贝,是苏清婉在逛县城时,一眼就相中的,藏在家里还未启用过,如今倒刚好派上用场。 用这套针,施展起那鬼门十三针,必定是事半功倍。 这鬼门十三针,从古代来讲,便是专治百邪癫狂,苏清婉从现代医学角度讲,就是抑郁症、强迫症、精神分裂症等精神疾病,该针法,打通脏腑的经络经脉,使全身气血运行正常,进而调整大脑神经功能,相比医药来讲,不止无毒副作用,见效快,还永不复发,实乃中医针灸之一大瑰宝。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苏清婉缓步走到了南忠义跟前,站定,举起一根银针,口中念念有词“一针人中鬼宫停”,向人中处疾刺过去。 南忠义猛的一震,呆滞的双目猛然暴睁! 众人一阵惊呼,苏清婉却毫不动容,第二针又直刺向手拇指未节外侧的少商穴,接着,出手如电,其余的十一根银针,分别刺入南忠义躯体的对应腧穴。 直到苏清婉捏开南忠义的嘴,轻呼一口气,将最后一针刺入了舌底,南忠义发出一阵怪声,瘦弱的身躯剧烈一震,那呆滞无神的脸上,渐渐的生动起来,双眸也瞬间明亮了,恢复了往日活跃的神采。 “嘶,有反应了,这是怎么回事?这就好了?”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揣测。 眼珠子转了转,南忠义竟然开口就喊道,“娘!爹!” “忠义!忠义,你能说话了!我是娘啊孩子!”南大婶激动的扑了过去,一把将儿子搂在了怀里,通红的眼眸淌下泪来,摸着南忠义的头,泣不成声,“好了好了,儿啊你终于好了,可急死娘了!” “忠义,乖孩子你回来了,太好了!”南大叔站在一边,粗糙的手掌抹着黑黑的脸膛,亦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众人一阵哗然,不自觉的鼓起掌来,纷纷称赞祝贺,一边的徐月荷瞪大了眼,一脸的钦佩自豪,而牧绍闲微微含笑,偏着头,一脸欣赏的凝望着苏清婉。 但是另一个人就不爽了,便是那人群中的孙玉珍,银牙狠咬,一脸不忿,悔的肠子都青了。这女人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原本她撺掇耿小蛮来挑战,是想让这女人丢丢丑,谁知反而让她出尽风头! “儿子你可觉得哪里不舒服?”南大婶松开南忠义,赶忙问道。 “娘,儿觉得精神好的很。”南忠义摆摆头,有些后怕的道,“就是想不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感觉之前浑浑噩噩的。” “傻儿子,都是清婉丫头救了你!她是我们家的恩人!”南大婶拖过那南忠义,就要让他给苏清婉扣头。 “咳,哪里用的着这种大礼,不过举手之劳,大婶你可莫要折煞清婉了。”清婉娘满头黑线,赶忙阻拦住激动过度的南大婶,笑道,“何况南大叔帮了清婉那么多,清婉能为你们尽微薄之力,心里也很高兴。” 苏清婉说的倒是实话,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家子,她的心里也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我就这一个宝贝儿子,清婉丫头,多亏了你啊!”南大叔亦是千恩万谢,激动的谢个不停,又拿出银两来,非要塞给苏清婉。 原本南忠义的病,夫妻俩已经有些绝望,只打算砸锅卖铁,凑些银子去西梁县里找最有名的医馆去看,谁知南大叔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居然真叫清婉给治好了,他们自然是喜出望外。 “乡里乡亲的,银子就不必了,当初大叔你帮清婉,可没有图过清婉什么。”苏清婉坚定的拒收了银子,转而和蔼的面对南忠义,道,“不过忠义会得这病,多半是受了什么惊吓,忠义,你还记得半个月前,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吗?” “唔”南忠义抓抓头,忽然眼眸一亮,“想起来了,那日我和朋友去县城,看到有个小孩被马踩死了。” “这就是了,你现在没事了。”苏清婉轻柔一笑,那笑容徐缓若春风拂面,令南忠义心中说不出的熨帖。 众人也这针法如此神奇,也跟着激动起来,七嘴八舌的围住了苏清婉,“清婉丫头,你好本事,这是什么针法啊?” 噪杂声中,一道明媚中带着压抑不住激动的女声响起,“百邪颠狂所为病,针有十三穴须认,凡针之体先鬼宫,次针鬼信无不应。”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耿小蛮嘴皮子轻颤,目光定定的锁在苏清婉的身上,“如果小蛮猜的不错,这是传说中的--鬼门十三针?” 方才看到苏清婉施针,耿小蛮便已经激动不已了,这种针法,祛病除邪,奇妙无穷,她只在古籍上翻到过一些零星的记载。 “鬼门十三针?!怎么可能,这丫头年纪轻轻,怎么可能会使?”耿郎中在黄色的大褂子上搓了搓掌心的汗,愁眉苦脸,两撇山羊胡也无力的套拉下来。 “你倒有些见识。”苏清婉轻轻一笑,微点了下头。 “我输了,心服口服。”耿小蛮大大方方的承认道,阳光下,愈发显得她明眸皓齿,气度再不复方才的刁横,而是大方磊落。 “女儿你不能认输!认输就全完了!”耿郎中急的跳脚,铁蛋铁羊的面色也变了,众人也立即想起,当时可是说,输得一方要从此永不行医。 “输赢我并不在乎。”苏清婉莞尔一笑,云淡风清道,“大家学医,都是为了乡亲们,至于那个赌注,就算了罢。” “真的?”似乎没想到苏清婉如此大方,耿小蛮小脸浮上喜色,想到自己刚才对苏清婉恶劣的态度,又是羞愧又是崇敬,磨蹭了一下,凑到苏清婉身侧道,“清婉姐,你真大度。咳那些都是误会,小蛮能这么叫你吗?” “哟哟,谁是你清婉姐?叫的这么亲热,闪一边去!”徐月荷一昂头,得瑟的挡在苏清婉的面前。 “好了月荷,小蛮她也没有什么恶意。”苏清婉好气又好笑,一把拎过徐月荷,笑眯眯的对耿小蛮道,“当然可以了,你我本不是敌人。” 她看这耿小蛮也是个率性之人,虽刁蛮了几分,但本性并不坏,如今如此冲动来找她算账,多半也是受人挑唆,因此苏清婉也并不放在心上。 “太好了清婉姐,你的医术这么高明,可能教教我?”耿小蛮一脸崇拜,双手合拳,眼眸亮亮的道,“我耿小蛮愿意拜你为师!” “拜师就不敢当,你若愿意,我倒可以指点你一二。”苏清婉轻笑了笑,“也是互相交流切磋,取人之长,补己之短。” “清婉姐!你真好,本事大,还没有一点儿架子。”耿小蛮大为感动,甩了一下马尾,明媚的一笑,露出一口贝齿,“我耿小蛮决心跟着你混了!若有用得着我小蛮的地方,我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眼看着众人都为苏清婉高超医术折服,包括原先来挑衅苏清婉的耿小蛮,居然也成了她的忠实追随者,挤在人群里,向苏清婉虚心的讨教医学问题,这一切,都让孙玉珍气的心口发疼,一跺脚,转身冲出了院子,同样憋闷的,还有被吓到差点尿裤裆的刘文寒,灰溜溜的挤出人群,溜走了。 “师傅,这小蛮师姐怎么也被那苏家丫头收服了?!”铁蛋呲着大嘴,一脸牙疼的表情。 “师傅,这可不妙呀,我看师姐是迷了心窍了。要不,咱把师姐拖回去?”铁羊小心翼翼的问道。 “师傅,小蛮师姐是不是傻了?!”铁蛋瞥向了狂热的耿小蛮,一头雾水。 沉吟了一下,耿郎中忽然跳起来,照着铁蛋的头,狠狠一个暴栗子,三角脸抖了抖道,“蠢货!我耿阳世的闺女能傻么?懂不懂事了,还懂不懂事儿了!这叫良禽择木而栖,你们懂个屁!走,回去!” 这耿郎中治病的水平一般,看人的眼睛却毒,在她看来,这苏清婉,虽然看起来,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可是气质却超凡脱俗,甚至还会一些失传的针灸古法,绝对不是一般人,女儿跟着她,说不定真能有所进益。 “师傅英明!”铁蛋捂着额头的大包,苦着脸,跟着耿郎中走出了院子。 晚上,一弯明月跃上枝头,花影淡淡,清香袭人,送走狂热的医学狂人耿小蛮,院子里终于清静下来,只有球球躲在花盆之后,不时的探出个小脑袋,“汪汪”叫上两声。 一上午都在应对那些热情的村民们,帮他们解决了不少头疼脑热的疑难杂症,那些村民们无不是感恩戴德的离去,回去后,又提了许多自家的蔬菜家禽鸡蛋等,送上门来。 苏清婉为村民们看诊的时候,耿小蛮就在一边虚心的学习,有了实际的案例,这丫头倒是学的飞快,到了傍晚,苏清婉才将最后几个看病的村民打发走了,只是那被那耿小蛮缠磨不过,又教了几手阵法,因此送走心满意足的耿小蛮,天色都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夜色四合,笼罩了整个小院。 月色淡淡,犹如覆了一层飘渺奇幻的轻纱。 揉着酸痛的肩膀,苏清婉眼皮微微套拉着,疲惫的打开堂屋的门,方一跨进去,便感觉到一阵阴冷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是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浓烈。 黑暗中,衣襟被猛然揪起,整个身子被悬空提起,狠狠按压在墙壁上,冰冷,狂暴的眼神,在暗夜中闪烁如星子,冷冷冰冰的盯着她。 被那大力一撞,苏清婉感觉后背隐隐疼痛,不由的咧了咧嘴,在空中,张牙舞爪道,“这位爷,我不过是忘了做晚饭,不用这样对我吧?怜香惜玉你懂不懂,懂不懂!哪个女人嫁给你这种粗鲁的家伙,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快放开姐!” “疯了么,以身试毒!”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夹杂着怒气蓬勃,大掌狠狠的抵着她。这女人哪里会知道,在从窗子里看到她要试毒那一刻,他内心的痛楚焦急,熬得眼睛赤红,紧张的心跳几乎骤停。 如果她出什么事,他定会让外头那群人,统统为她陪葬! 苏清婉微微一怔,心也跟着颤了颤,这算什么,担心她么这男人的心不是冰块做的么,也会为某一个人紧张,而自己居然有幸,恰好是这个女人么,她并不相信,娘亲章氏就常常告诫她说,男人不可信!越是英俊的男人,越会骗人。 若是动了情,受伤的永远会是女人。 她永远忘不掉,娘说这句话时,脸上流露出的伤感和沧桑,叫她刻骨铭心。 厌恶的挣扎开那只有力的大手,苏清婉轻滑下地,冷笑着瞟了一眼云流墨,声音冷淡无情道,“这是我的事,不是么。” 云流墨微微一怔,俊冷的眸,在黑暗中闪过一丝火光,声音渐冷,“那男人竟为你试毒?” 一股酸溜溜的气息,夹杂着浓浓火药味儿,在黑暗里的堂屋中弥漫开来,光线幽幽,云流墨忽然觉得,那张清瘦倔强的小脸,明灭不定,有些难以捉摸,是那么不真切,仿佛他伸出手去,触摸到的,也会是一片虚空,这种不确定感,让他无端的感到紧张。 “恩?你说阿闲啊,没错啊,他的确为我吃了一包毒药。”苏清婉耸耸肩,忽然一抬头,很认真很认真的凝视着,那双漩涡般有吸力的眸子,慢慢的道,“他对我很好很好,对我儿子也很好很好。” “他是你什么人,喊得这般亲热?”云流墨手指攸然收紧,额角青筋微跳。 “现在倒不是我什么人,不过呢,我在考虑让他做我相公,做天天他爹。”紧了紧鼻子,苏清婉语气平淡的叙述道,“你知道,小孩子也是需要父爱的嘛!何况,姐是个女人,也是有需求的。” “女人,你说什么?”墨黑的瞳孔紧缩,渲染上一层重重的杀气,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陡然降低了几度。 苏清婉打了个寒颤,却是一梗脖子,冷笑一声,“嘿嘿,某些人播了种就不管了,拍拍屁股走人。这小少爷的吃喝拉撒可都得姐伺候,不夸张的说,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某些人,没资格在这指手画脚。” “” “那你现在肯留下,和我一起养儿子么?” “相信我。”俊脸闪过隐忍的痛苦,云流墨别开脸,不忍看到那张失望的小脸,艰难嘶声道,“还有些事要处理。” “既如此。”一抹失落一闪而逝,苏清婉倔强的扬起小脸,撇撇嘴,冷哼一声,“你就别怪我给天天找个后爹!”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嘟哝一声,苏清婉潇洒的一甩头,转身就走。 “我杀了他。”黑暗中,修长如玉的指尖,轻拂过匕首锋利的雪亮。 身形微微一顿,就在男人自以为得逞时,苏清婉无所谓的摇摇头,侧了侧脸,嘴角勾起一丝轻媚的笑,“两条腿的男人多了,我就不信你杀的完?” “啪”房门重重阖上,继而是插上门栓的声音。 眼前不见了那决绝而窈窕的身影,云流墨薄锐的唇角,缓缓勾起苦笑,如今他自身处境都危险,如何能接她们娘俩走。女人,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第51章 小心有诈哦 次日一早,太阳光明晃晃的透过窗户,照射在洗的雪白发亮的新被子被褥上,苏清婉懒洋洋的翻了个身,拥着软绵绵饱胀着一股阳光香味儿的被子,不肯起床。 因为昨夜看的病人很多,很是劳累,苏清婉感到肌肉酸痛的紧,就这么又磨蹭了一会,方才缓缓张开了眼眸。 雪白的枕头上,懒懒洋洋的搁着自己的一只手,修长的五指,没什么特别,不同的是,她的无名指上,却多了一枚戒指!苏清婉眼眸顿时睁大了,猛然坐起身,跳下床,揉揉眼睛,戒指是真真切切,牢牢套在自己葱白的无名指上! 血红的红宝石戒指,黄金所制的戒托,做出一个花苞的模样,造型古朴,颜色殷红,仿佛一滴心尖血! 抚摸着细细嫩嫩的无名指上,那一颗硕大的红血滴,嘴角不由的绽出一朵甜柔的笑意。 鼻尖轻嗅,空气中竟然还流动着一股菜粥的清香,难道也是那个家伙做的? 那个男人,定是知道自己昨天过分了,才用这样的举动弥补,虽然有些唐突,但是却很受用,苏清婉心尖涌上一丝甜意。 或许他在用这种方式,暗示自己改变了心意,或许他肯留下,也不一定。 这么想着,苏清婉立即忘却了浑身的疼痛,三两下套好衣服,哼着歌儿去洗漱,洗漱完毕,路过云流墨的房间,房门紧闭着,难道还没有起? 心里升起一丝怪怪的感觉,堂屋的大门打开着,苏清婉快步走出去,一眼就看到石阶上,天天正坐在那里,瘦削的小身板微微蜷缩着,看起来有些孤寂和落寞。 “天天,在干吗呢?” 绕到天天面前,只见天天闷闷的蹲坐着,手里玩弄着一把流光溢彩的华丽匕首,“嚓”一声拔出,插入,“嚓”再拔出,再插入,包子小脸紧紧皱着,一脸失落。 小脑袋勾着,嗡嗡的闷声道,“墨叔叔走了。” 心头一跳,苏清婉的手攸然收紧,静默了片刻,缓缓拢起凌乱如麻的情绪,方才蹲下身,柔声道,“为什么不告诉娘?” “唔,墨叔叔不让吵醒娘。”天天依旧套拉着小脑袋,小小的手指,轻巧的翻转着匕首。 “是吗”苏清婉幽幽一声,眼眸里的波澜一点点平静起来。 这样也好,她这个人也见不得离别的场面,这样的不告而别,没有拖泥带水,倒也干脆。倒是天天,小孩子的心最单纯最敏感,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已经生出感情,只怕是要伤心难过一阵子。 “娘,叔叔让那个姐姐留下的。”天天玉白的小手一翻,翻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来,小手托到苏清婉面前。 “是一个很好看的姐姐。”天天嘟了嘟嘴,眨眨墨色的长睫羽,“是她来把叔叔接走的。” 想了想,似乎怕苏清婉伤心,小家伙抬起头,赶忙又脆声补上一句,“不过,还是没有娘亲好看。” 很好看的姐姐?突兀的,她就想到了五年前制造出乌龙事件的那个女人,会不会是她呢。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庸人自扰,不管那个女人是谁,他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了。 学着大人的模样,天天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老气横秋的感叹道,“墨叔叔走了,这个院子里又只剩下天天和娘亲两个人了,天天心里真是七上八下的。”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乱用成语,伤春悲秋的。”苏清婉笑着揉揉天天的小脑袋。小孩子的新鲜劲儿来得快,去的也快,但愿他很快就会淡忘那个男人。 “娘亲,这个是墨叔叔给我的。”天天献宝似得举起了手中的七星匕首,昂着头,拍拍小胸脯,“墨叔叔说,我要做个小男子汉,保护娘亲!” “那当然了!”苏清婉欣慰的点点头,微眯了眯眼,阳光下,小胖手抓着的那把匕首,上面的一列七颗宝石讪然生辉,璀璨不已,看得出,这把匕首一定是天下至宝,而云流墨就这么送给了天天,可见他还是十分疼爱这个孩子的。 这就够了。 低头摸了摸手指上那红宝石戒指,苏清婉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只要那个男人心里还有她们娘两,即便他离开了她们,她也不会怨恨什么。 深呼吸了一下,苏清婉拉回思绪,平静笑道,“小笨蛋,娘弄早饭给你吃。”没有那个男人,她和天天一样会过的很好,她坚信。 半个月后 天气渐渐转热,刚刚入了夏,苏清婉的那30亩地的大棚蔬菜已经是瓜果成熟,满园飘香,翠绿的黄瓜,红彤彤的番茄,路过的苏溪村人都傻了眼,啧啧称奇,有眼馋的,有嫉妒的,有竖起大拇指的,不一而足。 “咳,早知道我也去帮工了!瞧人家的蔬果长得多好!” “那个什么大棚,居然这么厉害,这都没到果实成熟的时候啊?!真真是奇了。” “哎呦,那个红色的果子瞧着真好吃,可惜俺们没有口福嘶” 苏清婉捏了一个红色的番茄在手掌中把玩,目光远眺,望着那一大片规模不小的大棚蔬菜,望着那一片忙忙碌碌的景象,心底里涌上一阵深深的满足,长工们正在苏清婉的指挥下,将成熟了的黄瓜和番茄等采摘下来,齐整的装进竹筐子里。 在自己的精心照料下,这第一茬的蔬果就长得极好,这给了苏清婉加倍的信心!她付出的一番苦心,终究没有白费,而她计划的盛世田园,还远远没有展开,这不过是计划之中的一小步。 长工们都是苏溪村里的村民,有壮小伙,也有大姑娘小媳妇,人人都干的十分卖力,热火朝天,望着那些水灵灵的瓜果,连他们都忍不住直吞口水,但是有徐月荷盯着,却是没有人敢偷吃,何况苏清婉这个老板给的银子也很足,比他们种田可要赚的多多了,为苏清婉做事,他们都很自豪,也不好意思去贪图苏清婉田地里的果实。 “清婉!”正忙碌的满头大汗的徐月荷,兴高采烈的朝着苏清婉跑了过来。 “渴了吧,喝口水。”苏清婉笑眯眯的递上一大碗水,徐月荷接过,甩开架势,一仰脖子,“咕咚咕咚”的喝起来,她喝的豪迈,显然是渴了,那水顺着她的腮帮子流淌下来。 “慢着点儿。”见她一口气喝完,苏清婉随手从竹筐子里摸出根翠绿的黄瓜,在水桶里洗了洗,递给徐月荷,笑道,“吃一根,这个爽口的很,解渴。” “这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徐月荷一脸受宠若惊,接过那根黄瓜,“嘎嘣”咬了一口,惊喜的叫起来,“好吃,又脆又甜!” “清婉,没想到这大棚蔬菜这么快就成熟了,真是太神了!”徐月荷一边吃着,一边止不住的得意,“这么多果子,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那是,有了这大棚蔬菜,一年四季想吃果蔬都不成问题了。”苏清婉轻轻一笑。 那些汗流浃背的长工们,看徐月荷吃的欢畅,眼里不由的流露出羡慕的神色,不止是他们,就连不远处田地里,苏溪村的村民们,也是一脸嫉色,看看人家那水灵灵饱满的果实,再低头看看自己泥土里那几根蔫不拉几的蔬菜,不由的叹气,又叹气。 苏清婉扫了一眼长工们,提高了几分音量,笑道,“各位辛苦了,累了就歇息一会,待今日下了田,大家都可以领一份果实回家,给家里的孩子们尝尝鲜。” 长工们一阵欢呼,激动的搓着手,面面相觑,彼此都在眼底看到了惊喜,虽然苏清婉给的帮工银子不少,但是这些难得的果蔬价格不菲,真要他们这些苦惯了的农家汉子,掏银子买,还真是有点不舍的,但是想想家里孩子渴慕的眼神,他们心里也很矛盾,而苏清婉的善解人意和大度,令他们一阵热血沸腾! 众人激动了一阵,干活起来更卖力了,农家人大都是实在的,你对他好,他们便会加倍的回报,尤其是长工里还有很多妇人,苏清婉深知,对她们的孩子好,比对她们好都要管用,天下当娘的都是一样的心,她们自己可以不吃,但是一定想带点回家给孩子尝尝。 “清婉你真大方,嘿嘿。”徐月荷夸赞道。 “大家肯跟着我苏清婉干活,我自然不能亏待了他们。”苏清婉微微一笑,转向徐月荷道,“一会子你空了,给徐大婶和徐大叔也送点去吃吃,他们跟着我干着这么久,还没尝到这果子是个啥滋味。” “哎!”月荷兴高采烈的点点头,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扫了远处一眼,得意的仰着头道,“清婉,这下子,那些原来不相信你的人,只怕是要后悔的跳脚了。” 苏清婉扫了眼远处,频频朝这边观望的那些村民一眼,笑而不语。那些原先不相信她的能力的人,终归都是会相信她的,她只用事实说话。 “清婉啊,这些果实成熟了采摘了,你打算拉到县城去卖吗?”徐月荷浓眉一挑,甩甩粗辫子,大眼睛发着光亮,仿佛许多个大银元宝,正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不。”苏清婉眯眼笑笑,淡淡道,“先运往各大酒楼,看看他们需不需要供应。” 30亩大棚蔬菜的产量,说起来也不少,而西梁县是个很大的县城,大大小小的酒楼无数,苏清婉觉得,若是能和各家酒楼形成合作,倒也省得自己拉去西梁县城卖那么麻烦,若是供应了各家酒楼还有剩余,便直接批发给西梁县城市集的小菜贩子,简单方便。 这个季节,根本没有果实成熟,物以稀为贵,苏清婉对自己的大棚果实很有信心,何况她尝过,口感绝对是一流。 “会去天香楼吗”方才还大咧咧的徐月荷,忽然有些扭捏起来。 “天香楼是我的老主顾了,当然要去!若是不第一个想到他们,只怕那精明的端木少东家会不乐意。”苏清婉睨了一眼徐月荷的表情,嘴角微翘,“今儿下午就去。” “咳,清婉。”徐月荷走上前,挽住苏清婉的胳膊,低了低头,微红了脸颊道,“月荷能不能跟你一起去?我爹有牛车嘛!能装不少果实。何况,这里也不需要我看着,有我娘在嘛,我会叮嘱她帮你看着的好不好嘛” “你干嘛这么积极?”苏清婉嘿嘿一笑,玩味道,“只怕有些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好你个苏清婉,你打趣我!”憋红了一张大脸盘子,徐月荷猛的摇晃起苏清婉的胳膊,嗔道,“你带不带我去!不带我徐月荷去,我就缠着你,跟你没完啊!” “别摇别摇,怕了你了。”苏清婉赶忙制住徐月荷,笑意盈盈的点点了头。 下午,天香楼二楼雅间。 清雅的包厢里,挂着各色名家字画,旋转型的红漆木架子上,几盆名贵的兰花恰到好处的摆放着,令人赏心悦目,明明是炎炎初夏,但是这个包厢里非但不热,还有一丝淡淡的清凉,风透过绿纱吹进来,仿佛滤了热气,送来丝丝凉意。 高大的梨花木桌子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桌子一角还摆放着厚厚的一摞账本,桌子后,优雅的身影,半隐在暗影里,雪白的手指,缓缓翻动着手边的一笔账本,动作很慢,很高雅,那嘴角边沁出的一丝紧绷线条,却让静立在一边的胖男人丁掌柜心头一紧,出了一身的汗! 除了丁掌柜,端木轩的身后还站着一个沉默寡言的高瘦男人,正是随从卫三,他站的笔直,如同一颗石崖上的翠松,身形苍劲,面部轮廓很利落,五官长得虽然算不上俊美,但是却也很耐看,微微粗矿的线条,虽然不精致,但很有男人味儿。 观之无奇,细品却颇有味道。 平日里,卫三那双淡冷的眸子,总是紧紧绕在少东家端木轩身上,然而今日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自觉的往端木轩的左侧瞟去,就连平日里沉稳的呼吸,今日也有些波动。 在端木轩的左侧,一个美人儿,正高傲的坐在高大的梨花木桌子一角,两条修长的小腿悬空着,轻轻晃荡。 虽然她的动作并不雅,没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模样,但是只肖看上一眼她的脸蛋儿,便会让人忍不住原谅她的无礼,那实在是一张莹润无比的小脸,艳光四射,显然,这女子也知道自己的容貌傲人,因此那双明光潋滟的眼眸里,满是居高临下的傲气,这女人正是端木轩的胞妹--端木莹。 端木轩缓缓的翻着近几个月的账本,目光越来越紧,手指轻扣桌面,每个月的月初,端木轩都会亲自翻看检阅前几个月的账本,察看生意情况。 丁掌柜佝偻着腰背,汗也越出越多,连拿着绢子擦都来不及,滴滴拉拉的粘稠汗水,便顺着那张大肥脸,挂淌下来。 “噗”端木莹迸出银铃般的一串笑声,漫不经心的晃着腿,目光狡黠的盯住那丁掌柜,娇喝道,“丁胖子,你干嘛这么紧张?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惹我哥哥不高兴的事儿?” “大小姐哪里的话,我丁掌柜可是矜矜业业,一心为了天香楼,这些少东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想到前些日子,才被端木轩打发回家种田的黄师傅,丁掌柜满头大汗,手里的帕子都浸湿了,也不知道是热得,还是急的。 前阵子天香楼里出了中毒事件,若不是那个乡野姑娘苏清婉力挽狂澜,只怕他也要步黄师傅的后尘,想到这里,丁掌柜就是一阵侥幸。 “莹儿,不得如此无礼。”端木轩微抬了抬头,眉头轻皱,盯了端木莹一眼,声音淡淡,“下来。” “下来就下来!”嘴巴撅的老高,尽管心里老大不乐意,端木莹还是手一撑,跳了下来,拍拍手,一脸的不悦。 因为家境殷实,端木老爷子一向对这个聪明美丽的女儿宠爱有加,简直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珠如宝,有求必应,这也导致了端木莹一向骄纵的性子,除了哥哥端木轩,其他人从来不放在眼里。 “你啊。”端木轩轻轻摇头,玩笑一声道,“都是爹惯坏了你,没有一点儿正经模样,以后可如何嫁的出去?莫不是还要哥哥替你操心?” 端木轩身后的男人微微动容,眼中波光一闪,默默含情的望向了端木莹。 “哼,我才不要!”接收到卫三炙热的目光,端木莹不屑的别过脸去,冷声道,“我一辈子不嫁就是,那些庸俗男子,哪里配的上我!” “这可由不得你。”端木轩轻笑了笑,优雅的目光中,带着无比的宠溺,“只怕遇到合适的人,你比哥哥还急。” “哥哥讨厌。”端木莹粉腮一红,如涂胭脂,举起小拳头,轻轻捶打了一下端木轩的肩头。 合适的人想到那个人,端木莹不由的心头一跳,如同小鹿乱撞,曾经,她觉得除了哥哥端木轩,其他男人都是地上的尘埃,低贱不堪,直到遇到了他,她也不可避免的,被他顾二少的翩翩身影所吸引,动了情,失了心 看到端木莹那娇俏动情的模样,那样迷人,却不是为了自己,卫三垂下头,心里涌起一阵无边的苦涩,仿佛将他的心摘下来,狠狠践踏蹂躏。他是个孤儿,自小就被端木老爷子收留,陪伴守护在他的一双儿女身边,他看着她一天天长大,那样美丽,那样纯真,他想要做那个唯一守护她的人,可她高傲的视线,从来不曾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眼,仿佛多一眼,都是对她高贵身份的玷污。 她的心里,终究还是没有他么那颗他难以企及的高贵芳心,终究还是被一个虚空的身影牢牢霸占着,多么讽刺! 看到端木莹难得露出羞怯的小女儿情态,端木轩呵呵一声轻笑,依旧低下头去,翻开上个月的一本账本,细细查看。 “老丁,上个月楼里的收入,怎么比前三个月差了不少?”渐渐的,端木轩两道清雅如弯月的眉毛,纠缠在了一起,声音优雅里带着冷然。 “什么!丁胖子,你可真是没用。”丁掌柜还没来得及回话,端木莹却是恼了,夺过账本瞄了一眼,柳眉倒竖,厉声道,“哥哥把天香楼交给你打理,哼,你却搞得这么生意惨淡,凭你这样也能敷衍过去么?” “你若是不想干了,趁早走人。”端木莹手一甩,“啪”的将账本扔到丁掌柜身上,颐指气使的昂着头,“我告诉你,想到我们天香楼里来做掌柜的,大有人在!” “莹儿。”端木轩手轻轻一挥,面有不悦的睨了端木莹一眼,声音微沉,“这些事,哥哥会处理。” 虽然端木轩很是疼爱这个妹妹,但是端木莹高傲的目中无人的态度,还是经常让端木轩感到头疼,毕竟这丁掌柜是天香楼的老人了,是从他爹端木老爷子掌管酒楼时,便忠心耿耿的跟着了,对酒楼的贡献也绝对不小,就连端木轩平日里,对他也是礼让三分,这端木莹却是大呼小喝,一点儿也不给情面,诚如端木莹所说,以他们端木家的财力,再找一个掌柜易如反掌,但是找一个让他和爹爹信任的掌柜,却不是那么容易。 端木莹重重哼了声,瞪了丁掌柜一眼,双手环胸,将头别向一边,傲然的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老丁,说说原因。”端木轩转而面对丁掌柜,声音十分客气,听不出责备。 “少东家,这个入了夏,咱们的生意就清淡了不少,最近的天气实在太热了,咱们楼里来来回回那些菜色花样,不够爽口哇。”丁掌柜苦着一张胖脸,小心翼翼的回道,“而且少东家你也知道,这县城附近的村子,田地都贫瘠,蔬菜的产量也不高,口味也不行,咱们楼里很多菜色用料,还要从外地运来,运输成本很大不说,还不够新鲜!” “这的确实是个大问题。”端木轩点点头,眸子里闪过深思之色。 果蔬供应不上,蔬菜又不够新鲜,这些存在的问题,端木轩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没有寻找到合适的解决方式,毕竟这个问题,也不是他一家面临的问题,西梁县多家有名的大酒楼,都存在这样的麻烦。 端木轩优雅的眉头轻皱,上好的雾顶茶喝下去三盏,还是没有想出主意来。 端木莹背负着小手,踱着方步,无聊的在端木轩身侧绕来绕去,时而赏鉴下墙壁上挂着的字画,时而欣赏下室内的名贵墨兰,只是在目光掠过那个沉默的男人时,蜻蜓点水的轻轻一瞥,立即鄙夷的挪开眼去。 牛车轱辘慢悠悠的滚啊滚,到了天香楼气派的大门口,苏清婉和徐月荷立即跳下了车。 此时刚过正午,还是吃午饭的时候,明晃晃的阳光下,天香楼门口停着一溜儿的豪华马车,车夫们便歪坐在马车上,边等候着里头用饭的主子,边一起闲唠打发时间,忽然见一辆寒酸破旧的老牛车驶来,还堂而皇之的停在天香楼正门口,那些马车夫不由的一阵哄笑,那粗噶的笑声中,夹杂着许多不屑和鄙夷。 “瞧,乡巴佬也上酒楼!稀奇稀奇。” “切,这种地儿,哪里是他们吃的起的?真是不长眼,等会子乱撞进去,一准叫人揍一顿,撵了出来才是,哈哈” 听到那些人的嘲笑,徐月荷立即气红了脸,撸了撸袖子,就要冲上去理论,苏清婉赶忙一把将她拉住,轻声道,“何必和这些人置气?莫忘了正事。” 面对众车夫和行人的指指点点,徐大叔一张老脸也臊红了,赶紧的想驱赶着牛车,找个隐蔽的角落停下,偏偏扫了一眼,愣怔了,因为天香楼偌大的门口,已经停满了各色马车,根本没有空地儿停他的牛车,他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局促不安的捏着鞭子,一脸为难。 “大叔,没事,就停在这里,没有人敢赶你的。”苏清婉走过来,淡定的嘱咐一句,“我和月荷去去就回。” 看到苏清婉腰板挺直,一脸自信淡然的模样,徐大叔莫名的觉得有了底气,很硬气的点了点头,豪迈的挥手道,“丫头,放心去。” “喂喂,乡巴佬,这里不许停车!”一个肩膀上搭着毛巾的小厮匆匆赶来,挥舞着毛巾就要赶人。 “你看清楚我是谁?”苏清婉冷静的一瞥,缓步走到那小二身边,叮嘱道,“去,把你们丁掌柜叫来,说我苏清婉有要事找他。” “苏苏清婉,什,什么来头啊。”那小二嘟囔一声,犹疑了一会,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苏清婉。 他是新来的,并不认识苏清婉,但是瞧着眼前这女子,只觉得虽然穿着打扮是个普通村姑的模样,但是浑身的气度却是不凡,那容貌清丽脱俗,便是比起他们楼里的大小姐端木莹来,也是丝毫不逊色,这小二常年在各家酒楼打滚,阅人的本事倒也磨练出几分,想着这女人底气甚足,想必是有些后台,还是轻易不要开罪。 “且等着。”这么想着,那小二缓和了脸色,终于转身去楼里大堂了。 出乎那小二的预料,他一报出苏清婉的大名,那正在柜台后托着腮,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丁掌柜,却陡然打了鸡血一样,来了精神,肥胖的身子,旋风般的刮出了柜台,急急的出了大门,朝着那楼外刺目的牛车走去。 “苏姑娘来了,欢迎欢迎。”人还没走近,丁掌柜油光发亮的脸上,便堆起满脸笑意。 苏清婉的吃食,一经推出就大受欢迎,为天香楼赚了不少银子,加上又为丁掌柜解决了上次的中毒危机,在丁掌柜心目中,苏清婉简直就是个福星,自然是一点儿也不敢怠慢。 “丁掌柜,今儿清婉来,是想和贵楼再谈一笔生意。”苏清婉轻轻一笑,目光在牛车上那两个高高的竹筐子上打了个转儿。 “哦,莫非是车上这些?”丁掌柜惊奇的扫了一眼,“苏姑娘,这里头莫非是你新发明的吃食?” “丁掌柜何不亲自瞧瞧?”苏清婉走到牛车旁,揭开了其中一个大竹筐子。 丁掌柜顿时好奇起来,探头去瞧,这一下,惊得眼眸瞪得老大,就连跟在他身后的小二都傻眼了。 那大竹筐子里,盛满了红红绿绿的果蔬,十分新鲜,有爽脆的黄瓜,还有其他的果实,甚至是他们叫不上名字的,但是看起来红彤彤的,极是养眼。 “丁掌柜,这都是自家田地里种出来的时令蔬菜,刚从土地里摘下来,新鲜的紧。”苏清婉观颜察色,笑眯眯的和气道,“这个季节吃再好不过,不知道贵楼有没有兴趣合作?我想跟端木公子谈谈。” “有兴趣有兴趣!太好了太好了!楼上请,楼上请!”丁掌柜高兴的简直语无伦次了,慌忙做了个请的手势,激动地颤声道,“哎呀苏姑娘你真是我老丁的救星,大贵人,再生父母啊!你是不知道,老丁我正为这个事儿头痛着呢” 走进大堂,丁掌柜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道,“你瞧我这记性,上次你送来的吃食卖的很好,少东家特意吩咐,给苏姑娘你留了一坛子好酒。” 说着,丁掌柜立即命小二从柜台后搬出一坛女儿红,凑到大鼻子下,陶醉的闻了下香气,递给苏清婉道,“十年陈的老酒了,忒香忒够劲!” “月荷你爹喜欢喝酒吧?”苏清婉拍拍酒坛,忽然转向了跟在身后的月荷,“徐大叔想必会喜欢这酒。” “哎呦我爹就是吃些普通酒。”徐月荷慌忙摆手,连连推拒道,“这么好的酒,清婉你就自己留着,甭糟蹋了。” “什么话!我又不爱吃酒,好酒的人才会品酒,何况经常麻烦徐大叔,也怪过意不去的。”苏清婉不以为意,只命那小二将好酒送去给门口等候的徐大叔。 小二接过酒坛,一脸可惜的往外走,这么好的酒,他都吃不着,还要送去给那赶牛的,那土里土气的老家伙还真有福气。咳,真是舍不得 一看到那女儿红,徐大叔顿时乐的没了形,忍不住揭开封盖,顿时香飘十里,他凑上去,狠狠的嗅了一下那浓郁的香气,故意提高音量,洪声夸赞道,“十年陈,女儿红,好酒!” “嘶”提起酒坛,美滋滋的喝了起来,这可是十年陈的女儿红啊,徐大叔优哉游哉的坐在牛车上,一脸的扬眉吐气。 周边一流儿的赶马车的车夫,都吞着口水,一脸羡慕,纷纷猜测那女人什么来头,竟然连天香楼的丁掌柜都对她另眼相看,连她的车把式老头,都沾了光,喝上了这极品的女儿红!再晃晃自个儿手中的水囊,个个心中就不是滋味了,刚才还嗤笑人家乡巴佬,谁料自己吃的,还不如别人的好! 且说这头,苏清婉与徐月荷,随着丁掌柜上了二楼,被丁掌柜依旧引到了名为“兰”的包厢,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两个小厮,分别抬了一小筐苏清婉带来的果蔬上来。 一进了包厢,徐月荷的目光,就羞怯怯的盯在了那高瘦的身影身上,再也挪不开去,然而她敏锐的发现,卫三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他的眼神,只停留在屋子里另一个美丽女人身上,不由有些失落和气愤。 尤其发现那个女人,长得比自己美丽一百倍之后,徐月荷狠狠拉扯着自己的粗麻花辫,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苏清婉却是没有空去管徐月荷的小心思,只一心在促成和天香楼的合作上。 “少东家,这是苏姑娘那个那个什么大棚园子里种出来的蔬菜,您瞧瞧。”丁掌柜命两个小厮放下分量不轻的竹筐,恭敬的转向端木轩。 “哦,苏姑娘的果蔬这么快就成熟了?”端木轩优雅的眸光中闪过惊诧之色,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苏清婉与天香楼一直有合作,端木轩也一直都很关注这个小女人的动向,自然知道苏清婉承包了30亩荒田,改建成大棚蔬菜,只是他虽然相信这个女人的能力,却也对这个大棚蔬菜持怀疑的态度。 “不错,之前清婉有和端木公子提过。”苏清婉笑眯眯的拿出一支黄瓜,递到端木轩面前,朗声道,“公子可以看看这些果蔬的成色,清婉可以不自夸的说,无论是卖相,还是口感,都是无可挑剔的。” “果然不错!”端木轩伸手接过,眼眸不可抑制的被点亮了。 “这些黄瓜我老丁已经尝过了,好吃的紧,十分爽口!”丁掌柜拍拍胸脯,十分兴奋,“少东家,想必我们天香楼有了这些爽口的蔬菜,夏日的客人便会更加多些。” “有你说的这么好?”一道不屑的女声悠悠响起,端木莹踱着方步过来,哼声道,“怎么可能嘛!这个季节的瓜果,都没有成熟上市!大哥,小心有诈哦。” “我相信苏姑娘。”端木轩沉声道,眼眸里有深邃的惊喜。 莹白的小腿,走到苏清婉面前站定,端木莹那双狡黠发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苏清婉,红唇轻启,“哦,原来你就是那个,我哥哥口口声声挂在嘴上的苏姑娘啊?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吗,不就是个土里土气的乡野村姑?说,你是使了什么妖法,让这些果子提前成熟的?” “喂,你怎么说话的?”徐月荷激动起来,梗着脖子道,“谁使妖法了你把话说清楚!” “端木姑娘怎知是我使用妖法,而不是你孤陋寡闻?”苏清婉冷睿一笑,制住冲动的徐月荷,掷地有声道,“我搭建的大棚里,四季如春,保证了合适的温度,果蔬的成熟时间,自然可以由我控制,只要我想,一年四季都能收获。” “哼,你种的出有什么了不得?”端木莹勃然变色,尖声拔高道,“一个低贱村姑,居然还敢嘲讽我端木家的小姐孤陋寡文?我们怎么知道吃了你的果子,不会有事呢?” “老丁我刚刚吃过”丁掌柜指了指筐子里黄瓜,想要为苏清婉辩解一两句。 “闭嘴!我问你了吗?”冷厉的一个白眼过去,端木莹凶悍的贴近苏清婉,娇喝一声道,“你拿什么作保证?我要检查下你的这些果蔬。” “莹儿,莫要过分了。”端木轩皱眉,心中第一次对这个妹妹生出几分反感来。 虽然他也觉得有点顾虑,但若是苏清婉的大棚蔬菜,果真能如苏清婉所说,源源不断,不分四季的供应给天香楼,那真是难以估量的利润,他不能不动心,这么大好的机会,他决不能让端木莹搞砸,要知道,他天香楼若是拒绝了这笔送上门的好生意,自然会有别的酒楼接下,到时候,天香楼可就处于劣势了。 “大哥,你就帮着这个女人!我端木莹还不是为了咱们楼的声誉着想吗,你忘了上次的中毒事件了,你忘了爹教导的要小心谨慎了?”端木莹毫不示弱,下巴挑的高高的,直直的带刺的望着苏清婉。 “你想如何?”苏清婉冷笑一声。 “啪--”端木莹一脚踹翻了离她最近的竹筐子,红红的番茄滚了一地,绷直了脚尖,漫不经心的指了指,翻着白眼道,“这是什么玩意儿?或许旁人见识浅薄不识得,但是我端木莹却识得,这个东西,是海外来的番果,据说是有巨毒,谁吃谁死,你还拿来卖给我们天香楼,你是什么居心?恩?” “你再不滚蛋,小心我遣人拿了你,去报官!” 苏清婉什么也没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看向端木莹的目光,甚至充斥了一丝同情,仿佛在看一个愚昧无知的弱智。 优雅的半弯下腰,轻轻捡起地上滚落的一个番茄,在衣袖上使劲儿擦了擦,若无其事的张开嘴,“卡擦”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汁水,顿时溢满了她的唇舌,她就当着目瞪口呆的众人,三两下就将一个番茄吃了下去。 ------题外话------ 良田千顷养包子文/迷离陌上花 内容介绍: 苏黎再次睁眼,已然异世。 娘,彪悍强势,是个势利眼。爹是闷气包,在家没有说话权。哥哥姐姐自私自利,把她当做眼中钉。 不受宠的她,要被卖给地主做小妾,给她大哥娶媳妇和给姐姐存嫁妆。 幸好她有个竹马哥哥,能够给她依靠!为了生活,她披荆斩棘,勇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第52章 你是哪根葱!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尖尖的小脸,渐渐的变了颜色,端木莹的眼眸里,浮现出一丝惊恐和愕然,就连一向胆大包天的她,都不由的佩服起这个女人的胆气和魄力,眼角余光一扫,瞄到哥哥端木轩眼中的心疼,她心里又是一堵,十分不是滋味,只恨不得下一刻,苏清婉就捂着肚腹,满地打滚吐血身亡才好。 “不要,快吐出来。”端木轩一张俊脸变了色,优雅不复,急匆匆的几步跨到了苏清婉的身边,“苏姑娘何苦如此。若真是如家妹所言” “端木公子放心,我苏清婉自己种的东西,自己都没勇气吃的话,又如何敢拿出来卖。”苏清婉轻轻拂了拂衣袖,云淡风轻的道,“我这么做,只是想让某些人闭嘴。” “你”端木莹刚想呛过去,被端木轩恼怒的一瞪,顿时不敢吱声了,她是了解哥哥的,只有十分愤怒担忧的时候,哥哥才会是这个表情。 “清婉,苏清婉你快吐出来!”徐月荷也急了,几步奔过来,摇着苏清婉的肩膀道,“万一真的有毒怎么办我不想你死啊。” “嘘,我没那么容易死的,傻妞。”苏清婉好气又好笑的摇摇头,心里又生出一丝感动来。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苏清婉懒懒伸了个懒腰,对如临大敌的众人道,“如何?我说过,这个叫番茄,没有毒,相反还有很好的营养价值,口味也是绝佳,可以搭配多种菜色。” “苏清婉,你吓死我了!”徐月荷惊喜的叫了起来,一把搂住苏清婉的脖子,“幸好你没事。” “废话,能有什么事!”苏清婉赶紧扯开吸着鼻子的徐月荷,无奈耸肩道,“不过是吃个番茄!” 苏清婉知道,在这个朝代,人们对番茄并不了解,甚至这个品种都是海外传过来的,还很是稀有,端木莹说出那番有毒的话来,倒并非是编出来为了攻击她的,而是的确有这种传言,不过是人们的误解罢了,只要她吃了番茄,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苏姑娘好胆气。”端木轩松了一口气,这才惊觉白玉似得额头布满了冷汗,一身如兰似麝的优雅都荡然无存。那一刻,他是真心担忧这个女人。 “如何,要不要和我苏清婉合作,端木公子可以考虑考虑。”苏清婉微微一笑。 “不必考虑了,端某早已说过,相信苏姑娘。”端木轩优雅颔首,侧了侧脸,立即命令道,“卫三,铺纸磨墨。” “哥,你这就相信她了,谁知道这玩意儿好不好吃!”端木莹狠狠一跺脚,一咬牙,蹲下身,捡起滚到脚边的一个番茄,用莹白的小手抹了两下灰,就送到了唇边,紧闭眼,张口就咬,“卡擦”一声脆响,酸甜的汁水狂涌而出,沾满了珍珠似得的两排贝齿。 “唔”尖尖白白的小脸,渐渐浮起一层怪异之色,端木莹没有说话,又接着啃了第二口,就这么一口又一口,直到手中的番茄只剩下了一个蒂,嫣红番茄汁水从细细指尖流淌下来,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还挺好吃。”端木莹掏出丝绢擦了擦手,踱着方步,莹白的小腿轻晃,走到苏清婉身边,吐气如兰,“哟,还是我看走眼了,你倒有点儿本事?不过你不要以为会种菜有什么了不得,麻雀就是麻雀,飞不上枝头,变不成凤凰,所以嘛我哥不是你这种女人能够肖想的,我们端木家也不是你这种女人能够高攀的。” 她端木莹可不会忘了,方才她哥哥端木轩瞪着她时,那凶狠的目光!仿佛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哥哥从来没有那样对待她过,如今却为了这个女人叫她如何甘心! “莹儿,哥哥在做正事,你能不能不胡闹!”端木轩提笔的手一顿,抬起头,眸光有些不耐,口气加重道,“还有,苏姑娘是哥哥的贵客,你对她最好客气一些!” 端木莹重重的哼了一声,一跺脚,气呼呼的转向了一边,却正好对上卫三一脸情深的目光,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看什么看!”端木莹尖笋般的手指,一指地上的竹筐子,尖声尖气道,“没事干闲得慌?那就把这里收拾好,免得一个不小心,污了本小姐的脚!” 卫三眉头微颦,却终于还是走过来,蹲下身,要去捡地上洒落一地的番茄。 “喂,端木大小姐,你这个人还讲不讲理了?这些明明是你自己踢倒的,凭什么指使卫大哥做事?”徐月荷看不过去了,只觉得看到卫三受欺负,立即血往上涌,一脸强悍的冲过来,扯住卫三的胳膊,“卫大哥,甭理这种人,你是端木公子的跟班,又不是她的!” “呦呦呦,他是我哥的下人,就是我端木莹的下人,你不服气,哈?”端木莹一昂头,得意的对卫三道,“卫三,你别忘了你吃的是我端木家的饭,你到底听谁的!” “偏不理你!”徐月荷死死拖住卫三,白眼道,“你这种酒囊饭袋的大小姐,专会拿别人撒气!没脸没皮!” “嗬哟,没脸没皮的小贱货是你吧?”端木莹立时恼了,一张尖尖白白的小脸浮上盛怒,手指死死指着徐月荷,尖刻道,“长得不咋样,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还专会勾引男人?怎么,看上我的跟班啦?你倒挺护着他的呀?可惜呀,人家不要你” 眼看着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卫三夹在其中,黑着脸,一个头有两个大,他终于明白,少东家为什么又帅又家财万贯,却不找个女人 “他不要我也不会要你!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臭女人,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全世界的男人都要围着你转,你做梦去吧”徐月荷气红了眼,冲上去就要抓端木莹的头发,被丁掌柜眼疾手快的拦住。 “贱女人,土包子,小,敢在我的地盘撒野,看我饶不了你!”端木莹也疯狂的要冲上去扭打,被卫三死死拖住,她甩手就是一个耳光,“要你管我,什么狗东西!” 卫三顾不得去捂自己的脸,只感到一阵火辣辣,那尖利的长指甲,甚至刮伤了他的脸颊,他心中一阵揪痛,手一松,被就端木莹跑了出去,他赶忙追上去。 眼看着两人都要打起来了,苏清婉一把将合同揣进怀里,赶紧的拖住月荷的两个胳膊,就大力的往外扯,“好了好了月荷,别吵了,我们走了!” 好不容易才将徐月荷拖出包厢,拖上了下二楼的楼梯子,端木莹忽然挣脱了卫三,冲了出来,居高临下的俯着身,尖声笑道,“我告诉你,他喜欢的人是我,就算我端木莹玩腻了,也轮不到你!” 听到这一句,站在端木莹身后的男人,心中一片冰凉。原来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他的一片深情她就如此的,不在乎他么,要将他一颗心践踏进尘埃里,万劫不复。 直到被苏清婉拖出了天香楼,徐月荷的身子还气的直颤抖,一张月亮似得脸盘子气的通红通红的,一直红到了耳根。 “清婉,你说她怎么那么混蛋,那么过分?” 伸出手,轻轻的理了理徐月荷散乱的发辫,苏清婉安慰道,“换一个角度想,未必不是好事,她这样的脾气,最后受苦的一定是她,你又何必生气?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女人少生气,才会保持年轻美貌哦。” “真的么?”月荷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剧烈起伏的胸脯也缓了下来,不自在的扯着凌乱的衣襟。 “自然。”苏清婉微微一笑,说的从容笃定,“她这般骄纵,自然是家里人捧得,捧得高,摔得就重。” “就是,来日摔不死她。”徐月荷哼哼两声,勾住苏清婉的胳膊,脸颊上浮出极度的不忿来,“不就是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又有张漂亮的脸蛋,就那般欺负我卫大哥。” “你这般护着卫三”清睿的眼眸里隐隐闪过担忧,苏清婉轻轻拍了拍徐月荷的手背,柔声道,“但愿他知道珍惜你这一片心才好。” 就连徐月荷都看出卫三对端木莹的与众不同,聪明如苏清婉,自然一目了然,而卫三这样的个性,显然认定的人便会很执着,比如今日的事,在徐月荷看来,是富家小姐端木莹欺负刁难卫三,在苏清婉看来,何尝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感情的事,本来难以言说,她只在心中微微叹息,只怕单纯大咧的徐月荷他日会受到伤害。 “你觉得他他知道我对他的心思?”徐月荷抿了抿嘴,手指绕着粗黑的辫子,圆圆的脸庞上,爬上甜蜜又忐忑的表情。 “自然,你如此心里思思念念。”苏清婉轻弹了一下徐月荷的大脑门,笑着打趣道,“只怕瞎子都看出来了。” “可恶你笑我。”徐月荷忍不住羞赧起来,挥拳轻擂了一下苏清婉的胳膊,眯眼笑道,“不过呀,清婉你怎么一说,我心里舒坦多了。” “舒坦了就好,徐大叔还等着呢。”苏清婉拉着月荷的手,快步就往等候在天香楼门口的牛车走去,徐大叔喝酒正喝的晕晕然飘飘欲仙,倒也没有发现女儿的异样。 “清婉丫头,这酒真是个好东西,嘿嘿。”徐大叔一见苏清婉,就热络的举起手中的酒坛,便竖起大拇指,只见他黑的脸膛喝的泛起了赤红色,露出一口被烟熏的发黄的大板牙,咧着嘴,嘿嘿的笑的极为开怀。 “爹,少吃几口,一会子回家的路都不认得走了。”徐月荷坐上牛车,不客气的白了徐大叔一眼,伸手就夺过了酒坛,凶巴巴的抱在怀中。 “这丫头,管你爹管的到宽,跟她娘一个样儿。”多吃了几杯酒,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徐大叔,话也多了起来,酒酣耳热之后,倒是展现出更为爽朗的一面,挥舞着鞭子,手舞足蹈的道,“丫头还看不起你爹了,那条路你爹走了十多年了,哼哼,我老汉闭着眼都能使回去!” “瞧你,就是喝多了吧,尽吹牛皮!”徐月荷一伸手,将苏清婉拉上牛车,没好气的催促道,“爹啊你还不快走,别误了清婉的正事儿!咱们下午还要跑好几家酒楼呢。” “这就走嘞 ̄坐好。”徐大叔赶忙拍拍醉意醺然的脸膛,挥舞起牛鞭子,牛车平稳的沿着街道,离开了天香楼,“骨碌骨碌”的滚着,往另一边驶去。 “大叔,我记得过三条街,在文康巷路口有个玉宴楼,就去那里吧。”沉思了一下,苏清婉定下了下一站的目标,这次她拉的果蔬并不多,只有两大筐,只是给各大酒楼的瞧瞧样子,真定了合同,才会大批送过来。 “哎。”徐大叔爽快的点点头,笑问道,“清婉丫头,和天香楼的生意谈得如何,可谈成了?” “这还用说?我家清婉出马,那肯定是搞定的妥妥的。”徐月荷得瑟了一把,忽然想到刚才打的兵荒马乱,自己根本就没关注这些,忍不住圆脸僵了僵,胳膊肘子轻捣了捣苏清婉,小小声道,“清婉,咳,那个忘了问,契约搞定没?” “切,你才想起来。”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份按了手印的契约,苏清婉眉间有遮掩不住的喜意,递过去道,“喏。” 在方才徐月荷和端木莹争吵的一片热闹的时候,苏清婉和端木轩已经淡定的签好了合作的契约,端木轩还交付了50两定金,两人约定了明日送货,端木轩一向是爽快人,虽然苏清婉的要价比较高,但是他没有一点儿犹豫,大笔一挥就签了契约,冲着这份信任,苏清婉也是要第一个找上天香楼的。 “嘿嘿,还是清婉你有本事。”徐月荷摸着契约,惊喜不已,“太好了,咱们田地里的那些果蔬能销出去了!” 几人说着话,牛车很快就到了文康巷与长景街交汇的最繁华的路口,那最显眼的位置,是一座五层的古典酒楼,飞檐翘角,金碧辉煌,大红灯笼高高挂,十分喜庆热闹,金色大牌匾上书着“玉宴楼”三个大字,在下午明灿灿的阳光下耀然生辉,其装修的奢华程度,比起天香楼,甚至有过之而不无及。 “哇,好气派的酒楼!比天香楼还要气派啊,不过,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徐月荷跳下牛车,夸张的惊呼一声,引来玉宴楼门口各色贵族的不屑目光。 “这家玉宴楼是上个月新开的,你没听说过也正常。”苏清婉这家玉宴楼背后的东家,是京都来的皇亲国戚,身份显贵,这样的主儿开的酒楼,自然是不会差。” 在准备和各家酒楼做生意之前,苏清婉早就做足了功课,对于西梁县各大有名酒楼的生意情况,幕后背景,她皆是有所了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玉宴楼自打开张起,便是生意兴隆,人流如梭,出入其中的,皆是西梁县的富豪土绅,名媛千金,各色贵族人物在此宴请取乐,虽然菜色价格不菲,但是西梁县的上流人物,皆以出入此处,作为一种身份的彰显。 此时虽然过了午时,并非用膳时间,但是这玉宴楼门口还是停满了豪华高头大马车,将玉宴楼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进出玉宴楼门口的达官贵人,在看到这样一辆寒酸牛车的时候,都不免驻足观望,调笑鄙夷几句,看到徐月荷那土气的打扮和一番大惊小怪的感慨,一看就知道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不由的窃窃私语,掩嘴而笑,然而,当看到苏清婉优雅的从牛车上走下来,那份翩然而下的气度,令众人都是眼前一亮。 看惯了从高头马车上下来的千金小姐,当看到一位清丽脱俗的女子从牛车上下来,别有耳目一新之感,尤其那女子虽然一身土布衣,却遮掩不住她丽质天成,纤腰雪肤,若光是美也就罢了,众人都是风月场中打滚的人物,什么美人儿没见过?偏那女子气度高华,犹如皑皑白雪中,陡然料峭出的一支寒梅,那样的突兀,却又那样的惊艳。 仿佛跳脱了一切的存在,那么清新,那么自然。 尤其她走下牛车的姿势,哪里像一位从乡村来的村姑?分明像一位气质雍容的贵人,即便那原本寒酸不堪的牛车,也因为她那生动的一颦一笑,而陡然篷车生辉了起来。 再听那女子的话语,莺声燕语都无法形容其音之妙,仿佛雨滴打在碧绿的荷叶上,沿着荷叶的脉络,缓缓滑下的那种润泽明晰,叫人没有一个毛孔不舒泰,而且,这女子显然是很有些见识的,对刚开业不久的玉宴楼背景,也甚为了解,不由让人对她又多了几分倾慕。 “天啊,皇亲国戚,真的吗?”望着那金色的大牌匾,徐月荷激动不已,拽着苏清婉的衣袖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京城来的皇亲国戚呢,快点,我们快点进去,说不定能够看到哦!” 苏清婉微微无奈,点了一下徐月荷的大脑门,笑啐道,“你啊,我们又不是为了看皇亲国戚来的,何况,听说那人有病,是心里的病,这种病本来就不好医,因着这病,这病秧子的东家深居简出,性子怪癖,不常出入这里,只怕你是要失望了。” “哦好不容易来个皇亲国戚,又是个病罐子,真是的。”徐月荷有些失望的嘟了嘟嘴,大眼睛转了一圈,随即又很快兴奋起来,扯着苏清婉道,“清婉清婉,好几个俊公子哥儿在瞧着你呢!你快看呀。” “有什么好看,不过是些酒囊饭袋而已。”无所谓的耸耸肩,苏清婉拉着兴奋的有些失控的徐月荷,提着她的衣领拽回牛车边,嗔道,“我们还是快帮徐大叔找个位置,停下牛车才是。” 玉宴楼不同于天香楼,苏清婉与天香楼是熟惯了的,自然不怕有人找茬,但是在这玉宴楼就不同了,随便停在玉宴楼大门口,只怕不多时就被人狼狈赶走了。 果然,苏清婉拉着徐月荷走到牛车边的时候,几个面目可憎的小厮,已经横鼻子竖眼睛,推推搡搡的快与徐大叔打起来了,其中一个不客气的推着徐大叔,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老头你瞎了啊?也不睁眼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这种穷酸来的地儿吗?赶紧哪来得,滚哪去!否则就别怪哥几个不客气了!” “你知不知道我们玉宴楼是谁开的?说出来吓尿你,死老头!” “来,兄弟们,把他的破车推走!” 苏清婉眉头一皱,几步上前,手一伸,牢牢卡住那动手的小厮的手腕,眼如刀锋,冷道,“这位小哥,说话客气些,我们这就停别处去。” “你是哪根葱,敢跟你小爷横哎呦呦,别捏别捏,女侠饶命,小的不敢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你放过小的吧”那小厮前一刻还眉毛一拧,面目狰狞,拽的不行,下一刻就感觉到被苏清婉捏着的手腕子,疼得骨头都要碎裂的了一般,慌忙求饶。 苏清婉轻笑一声,缓缓松开了那小厮,优雅的转向惊呆的徐大叔和月荷,“徐大叔,月荷,我们去那边找个位置停了,别挡着人家做生意才是。” “正哥,对那女人那么客气干啥?!咱们兄弟一起上!”另一个小厮,讨好的跑过来。 那叫正哥的带头的小厮,正因丢了面子大为光火,跳起来便是一巴掌,怒道,“你晓得个屁!难道让人说我们堂堂玉宴楼,围揍两个女人?!” 虽然话是说的冠冕堂皇,但是那正哥心里却是有些后怕和疑惑,揉揉发红发痛的手腕,心里大为不解,那个女人看起来,不过是个普通村姑,而他却是打小街头巷尾打架厮混长大,怎么也算半个练家子,怎么那女人的手一捏,他就动弹不得,还痛的要命?!这女人不简单,只怕他们一群人上去,也会被打趴下。 且说这边,苏清婉边走边瞧,一眼就瞧见了在一排马车的左侧,留出了一个很大的空位,位置极好,眼睛顿时一亮,虽说感觉这么多马车拥挤在一起,却没有人占用这块地,仿佛有些蹊跷,甚至那些马车仿佛畏惧着一块儿似得,隔得远远的,但是苏清婉却不愿意去多想。 管他的,有地儿停不就是了?做人何必那么纠结? 她想也不想,招呼着跟在身后的徐大叔和月荷,纤手一指,语气有点兴奋,“赶巧这里还有个空当儿,大叔,就停这里吧。” 徐大叔应一声,赶着牛车就往那空当里走,正在这时,街道边响起哒哒的马蹄声,其中夹杂着一阵细碎的风铃声,那声音清脆悦耳,极为好听,苏清婉扭头看去,却见一辆双马拉着的黑蓬马车,缓缓驶来,行了一射之地,最终在离苏清婉不远处停下。 那马车前头拉着的两匹马,高大健美,一看就是万里挑一的好马,浑身一水的乌色,油光发亮,眼眸亦是深黑色,黑的犹如硕大的两颗黑玛瑙,一闪一闪,充满了灵性,通体漆黑的马,只是那黑色太过浓重,黑的仿佛都泛出奇异的红色来,仿佛那马鬃毛间,流淌下得汗滴是宝石红的血色,华丽中透出一种森然诡异。 苏清婉心头一跳,思忖着这不会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吧!若真是,那倒真是开了眼界了,真想上前摸一把,上去骑一次,感受一下汗血宝马有多爽!在这古代,汗血宝马亦是十分稀有的,相当于现代的宝马了吧,更令苏清婉好奇的是,这两匹宝马的主人是什么来头,能奢侈到用两匹汗血宝马拉车的贵族,来历自然不小。 马车的车厢,亦是通体的黑色,外面包裹的黑色暗纹锦缎,滚动着很深很深的墨黑色,四边垂下一色的黑色流苏,却又长短不一,仿佛浓黑色中毒的血液,那些锦缎上的暗纹也是奇怪的,依稀辨的出,是一些古怪深奥的字符,仿佛某种不知名的邪恶咒语。 这车厢打眼看去,虽然华丽异常,却又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给人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仿佛压抑的透不过气来,整个马车都是死气沉沉的,仿佛里面并没有装有活物,仿佛是从冥堂上直接驶来!就连那赶车的车把式,都是面无表情,像是一块石头雕塑而成,马车四周,跟随着几个模样周全的小厮,同样是面无表情,神情空洞的让人心生畏惧。 苏清婉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战,烈日炎炎的街道上,忽然有一阵阵阴风吹过的感觉,自打这匹马车停下,遮天蔽日的黑,流淌蔓延开去,就仿佛遮蔽了那一片耀目的日光,阴冷,沉重,仿佛在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压上了一块大石头,让人窒息,呼吸不畅,沉沉的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马车,这样的队伍,忽然让苏清婉联想到了一样东西--棺材。不错,就是棺材!那被全黑色包裹的车厢,没有一丝生气流露,可不就像是一个密不透风不见天日的棺材?这马车,在这街道上缓慢的行走,就仿佛是一口活棺材,刚在地底下复生,到人间来喘口气,顺便要摄走一些阴魂,就是这种感觉--毛骨悚然。 陡然,挂在车厢顶部的一串八角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鸣声,把呆滞状态中的苏清婉唤回现实,她心头一惊,慌忙镇定了心神,扭头看去,却见徐大叔和月荷的惊恐更甚,月荷紧紧捏着自己的手,表情就仿佛背脊上爬了个毛毛虫似得,倒是自己的手,被她掐的生生的痛。 苏清婉温热发麻的小手,猛地拖住月荷吓到冰凉黏湿的手,扭头就想赶紧离开这诡谲之地,却不防身后一个冰冷粗粝的调子响起,“姑娘,你的车,停错地儿了。” 心头一震,苏清婉定了定神,回过头去,只见说话的,正是赶车的车把式,那男人穿戴周全,斯文白净,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普通的车把式,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眸微缩,却又是那样沉稳,坚定,有着坚不可摧的坚固,仿佛没有什么,可以阻扰他的前进。 连一个车把式都这么有气势,苏清婉不由的瞟了一眼,对那黑棺材似的车厢里装着的人更加感兴趣了。一个喜欢躺在棺材里的人,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是对死,有着奇异的迷恋? 作为一个死过一次的过来人,苏清婉很想一把掀开那黑雾雾的帘子,冲动的把那人揪出来,大声吼他,莫装酷,装酷被雷劈! 下一刻,苏清婉却堆出一脸自以为和善的笑意,大着胆子,凑到那马车跟前,客气道,“这位大哥,我知道这里的车位挤,但是也得有个先来后到不是!你们干嘛非得跟我们抢呢?瞧你们一个个衣着光鲜,想必是玉宴楼的贵宾,玉宴楼的人,一定会为你们另择佳地!” 毕竟自己不是来闹事的,而是谈生意,苏清婉尽量保持着风度翩翩,和气温柔,尽管她心中觉得自己十分狗腿。 “挪走。”那男人沉下了脸,阴声道,“这是我家主人的位置。” 靠,一个破位置,你还当是你专属的啊?什么人,这么牛逼叉叉的!老娘还是这玉宴楼的未来合作方呢!居然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 苏清婉顿时怒了,眉毛轻轻挑了挑,嫣然笑道,“你说是你家主人的?有证据么,哪里贴了你家的标签,你喊一声它会应你么?先到先得,别跟姐玩仗势欺人这一套!” 哼,她就不信,有钱人就有这特权,连位置都是预定了的,原本苏清婉也不想去争一个破位置,但是一想到方才善良可亲的徐大叔,在大门口被人推搡侮辱,她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来人!”那男人铁青了脸,手中的鞭子直直一指牛车,冷声命令道,“把那牛车拖走。” “你敢!”苏清婉急了,不顾月荷的阻拦,几步跨过去,凶悍的拦在那牛车前面,声音淡漠中带着隐隐的怒气,“除非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那男人一声令下,随着他的几个小厮面无表情的上前,就要动手,苏清婉也拉开了打架的架势,耳膜却是轻轻一震,传来了一句酥麻麻的低冷男声:“罢了” 那调子很轻,很淡,幽远的仿佛从最深邃的幽谷里,极轻极浅的传来,飘渺如幻,仿佛让苏清婉感觉是一阵错觉,然而肌肤上被那音波激起的一层鸡皮疙瘩,却是警示着她,那声音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的。 偏偏那道浅调虽然不响,每个人的耳膜却被震得嗡嗡作响,顺带起了一身鸡皮。 功夫高深!深不见底! 苏清婉立即判断出来,那声音分明是隐含了一丝内力的,因而听来虽有气无力,实则让众人有醍醐灌顶之感。 苏清婉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假装优雅的笑意,立即讪讪的收了自己摆出来的招式,跟那轿中人的功夫一比,自己的那几下就是个渣,她还是识趣一点,不要拿出来显摆的好。 那声音一传出,那赶车男人的面色,立即变得极其恭敬,甚至有些卑微,挥了挥手,命一众小厮退下,那八个小厮显然训练有素,就连退下的动作都是整齐划一,立即贴服到黑色棺材的两边。 看的苏清婉瀑布汗啊!那个赶车的,你刚才不是还牛叉哄哄的么,怎么两个字就把你憋回去了,还有那个恭敬到死的表情,要不要这么敬业啊!老兄啊,你主子又没有透视眼,他看不到滴啊,你到底是表现个什么劲儿。 还有那一群小厮,从他们利落划一的身手来看,显然个个都是身手不凡,和方才玉宴楼门口,压根儿不是一个等级的,估计还能整出个什么八卦童子阵之类,天壤之别啊! 苏清婉瓷白的额头冒出汗来,一层层的好像珍珠,腿却沉滞的跑都跑不动,好像被黏住了似得。 幸好没动手,乖乖,这群人棘手的很,若是动手,连那八个小厮,自己都不一定有把握,还有那个中气十足的车把式,更别提黑棺材里的那个怪胎主子! 就在苏清婉松了口气的时候,那马车车厢黑色的窗帘子,居然,掀开了! 不受控制一般,苏清婉就那么愣愣站在那里,瞳孔一点点睁大。 一只白森森的爪子,掀起了纯黑色窗帘,缓缓的,慢慢的。 那只手青白枯瘦,犹如一截枯死的藤蔓,突兀的从那浓黑色中蔓延出来,惊心动魄的白,白的冰冷而炫目,盯着看的久了,仿佛灵魂都会不受控制,受到某种黑暗的感召,被深深的吸入进去。 黑帘只掀开了一个角,阳光仿佛被阻隔在外,里面显露出来的一角也是森黑的,仿佛挖开了一个血淋漓的黑洞。 但是,就这冰山一角,也足够苏清婉看清些什么了,打眼一瞧,苏清婉“嘶”一声,身体微微后倾,倒吸一口冷气。 一截白生生的脖颈,白的仿佛没有血色,白的仿佛能看到青色透明的血管下,流动着无数新鲜的血液。 努力伸伸脖子,苏清婉抬着眼,想要看清那张隐晦的脸,然而,仿佛隔了重重的沼泽雾气,终究是看不真切。 一张大大竖起的硬挺衣领子,犹如卷起的芭蕉蒲扇,将那张隐秘的脸包裹其中,那人微微侧了侧,黑沉沉的领子中,露出一抹青白的苍绿色,仿佛他的脸,真是邪恶的暗夜中,伸张出的一张萎冷的芭蕉叶,些许苍冷,些许沉郁。 这人果真有病,还病的不轻。 好半响,帘子都放下了,苏清婉还沉浸在那抹深沉的苍绿之中,许久,才回过神,在心中悠长的轻叹一声。谁能想到,这样手掌权势,翻手云覆手雨的人物,却是个有病的?看他面容上那一抹青色浓重,这病似是经年累月郁结而成,却是麻烦的紧了,若是入了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只怕神仙难救。 苏清婉正惋惜着,那男人微侧了侧脸,看了苏清婉一眼。 只一眼,又深又长的一眼。 苏清婉被那阴冷的毫无温度的目光一触,身体却生出一阵奇异的颤栗感觉,仿佛掉进了冰窟,冻得她上下牙关都要打起颤来,那样冰雪凝冻的眼神,那般诡异,被那目光幽幽一瞥,苏清婉仿佛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在那个男人面前,任何的防备,仿佛都没有了用武之地,有种不着寸缕的尴尬感觉。 忽然就想起了云流墨,那个男人的冷,是有形的,这个男人的冷,却是无形的,仿佛他的心都是没有温度的,冰的能够灼伤自己。 男人静静的一瞥,那毫无生气的眼眸,像两潭死水,却在凝视眼前的女人之时,渐渐泛起一丝丝涟漪,极清浅的掠过,很快消弭无形。 帘子里,声音再次幽幽响起,“阿谷” 那鬼魅冰峭的长调子,令徐月荷身躯不自觉得一抖,苏清婉连忙紧握住她冰凉的手,却见那赶车的中年男人阿谷,立即恭敬的迎了上去,附耳过去,马车里的主子,仿佛低低吩咐了阿谷几句,那阿谷一直垂手而立,无比谦卑虔诚,不时的点点头。 “清婉,不行咱就走吧,这个人看起来可怕的很。”徐月荷凑到苏清婉耳边,小小声的说道,声音里有强烈的恐惧。 苏清婉刚想宽慰徐月荷几句,便见中年男子再次驾驶起了马车,那黑色大棺材似得超级大马车,就那么“骨碌碌”又行驶起来,慢吞吞的朝着前面驶去,从他们身边驶过时,还夹带起一阵阴风。 那驾车的阿谷,忽然转过头来,眼神慢慢的刮过苏清婉一行人等,当然,主要是苏清婉,那双干练的眼眸里,掠过一阵深思。 ------题外话------ 亲亲们,更新都在0点之后!零点五分左右!_大家多多支持! 第53章 养不熟的白眼狼! 主子的脾性,向来是不问世事,今日为何会忽然给这个乡野姑娘面子,不过这个姑娘大胆无畏的目光,还真是有几分与众不同,而他心中涌起一阵淡淡的欣喜,只要能让主子多看一眼的人或事,他阿谷便会牢牢记在心上。 自打那件事以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主子为什么人上心了,就连一丝的情绪波动也没有,没有喜怒哀乐,没有悲欢离合,而今日,他明显的感应到了主子的一丝情绪波动,这让他激动莫名! 或许,主子的病,还会有好转的希望。 想到这里,那阿谷忍不住又多看了苏清婉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激动,别过脸,这才专心的驾车而去。 总算走了,苏清婉扶住一旁的梧桐树干,“吁”大大松了口气,真是的,那混蛋阿谷,不就是赶车的,临走还要威吓她两眼,虽然她感觉他的眼神怪怪的,倒也不像有恶意。 感觉到身边的徐月荷身子不住颤着,竟仿佛站不住了似得,一副要瘫软下去的模样,苏清婉一把伸手扶住,再瞧了瞧徐大叔,酒已经吓得醒了大半,面色也是有些瑞瑞不安,眼神中很深的惶恐。 马车行出去好一阵,苏清婉还心有余悸,耳畔仿佛还荡漾着那男人的声音,仿佛回荡在层层空谷中的绝响,那样空,那样冷,仿佛是面对着无尽的虚空仿佛你与他对话,永远得不到回应,听到的只有自己的重重回音。 “月荷你没事吧?若是觉得不舒服,就在此处歇歇,我自去与那玉宴楼的掌柜交谈。”苏清婉拍拍徐月荷的肩头,柔声道。 “咳,哪里有什么事,我徐月荷又不是被吓大的。”徐月荷镇定了一下,搓搓脸,咧嘴笑了笑,豪迈道,“走!陪你一起去,那里的人仗势欺人的紧,让你一个人去,我可不放心。” “你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一个小厮匆匆跑来,一脸惊恐,指着苏清婉,娘里娘气的颤声道,“居然把我们东家赶走了?” 一把逮住那小厮,揪住他的衣襟,苏清婉眼瞳微缩,“什么?!他就是你们玉宴楼的东家?” “自然!你这女人啊,有眼不识金镶玉!还不快给我们东家赔礼道歉去!”那小厮挣扎着,臊红了一张秀气的脸,扭捏的道,“放开,放开,哎呀你咋这么粗鲁” “搞搞清楚,是你们东家想要绅士风度一把,礼让给我的。”苏清婉不客气的一把丢开小厮,不管那小厮尖声尖气的哇哇乱叫,拖了徐月荷的手就走。 “好狗不挡道,闪开!”徐月荷一脚踢将过去,那小厮“嗷”痛嚎一声,捂住腿在那打滚,嘴里哼哼唧唧。 “糟!那个深藏不露的家伙,我还道是哪方权贵变态,原来真是这玉宴楼的老板!瞧他那病怏怏的样子,我早该想到的。”苏清婉一脸郁闷,紧了紧鼻子道,“这下不打交道都不行了!” “啊,那,那咱们还去么清婉?”徐月荷脚步一顿,有点打起了退堂鼓,“咱们开罪了他,会不会给人轰出来?” “去!”苏清婉斩钉截铁,脚步一点儿也不犹豫,拖着徐月荷大步流星的往前走,“怕什么?记仇的不是大男人!若他真是那等小心眼得人,我苏清婉还不屑和他做生意。” “对了。”徐月荷眼前一亮,兴奋起来,“清婉你不是会治病吗,你给那玉宴楼的老板治好了,定然有不少好处!说不定赏你好多宝贝呢,你不是说,他是皇亲国戚来的?” “傻妞,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苏清婉摇摇头,面容沉重起来,顿了一下才道,“他是心里的病,不太好治,何况我也不想收这么棘手的病人!” “清婉你都说不好治,那肯定是没救了。”徐月荷耸耸肩,紧了紧鼻子,眼神里有点惋惜,“我还没看到他长啥样呢,要是哪天一蹬腿,翘辫子了,真是可惜。” “噗”苏清婉轻笑一声,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玉宴楼的正门口,能看到富丽高贵的大堂里,一片纸醉金迷,热闹喧哗,徐月荷还在犹豫,手腕一紧,已经被苏清婉拖了进去。 徐大叔馋瘾上来,又从牛车里抱出了酒坛,揭开封盖,大口喝了起来,正有滋有味,却传来几声煞风景的嚎哭,徐大叔转过身去,只见那白面小厮还在地上打滚,嘴角直咧咧,一声高一声低,叫唤的可怜兮兮的。 美酒在前,徐大叔心情不错,不由起了同情之心,俯下身,和眉善目的问道,“小伙子,哪里人?” “大爷”见有人搭理,那小厮摸把眼泪,终于抽抽噎噎的止了哭,肩膀还一抽一抽,哽声道,“小的就是这西梁县县城人氏,家住槐树湾那块地儿。” “哦,那里老汉我晓得。”徐大叔笑了笑,“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县城里的。” “大爷,小的就是这县城里的,但是家境却苦,上有年迈老母,下有幼小弟妹,一大家子,还指着我养活呢。”小厮来了精神,从地上滚起来,干脆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开了。 “哎哟不容易不容易。”徐大叔见这年轻人也不势力,说话口气也真诚,遂热心起来,道,“你起来说话,地上凉!仔细凉了身子,回头你一家指靠谁去!” “大爷你人真好。我叫蔡有福,您喊我小福就成。”那年轻人立即敏捷的从地上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几步过去,一屁股坐上徐大叔的牛车,自来熟的和徐大叔攀谈起来。 “小福,恩,这名字好,听着就是个有福气的。”徐大叔粗糙有力的大掌,热络的拍拍蔡有福的肩膀,“家中一共几口人哪?” “我爹早逝,就老母和底下一双弟妹,加我四口人。”蔡有福笑了笑,很是动容,“娘的年纪大了,做不动活了,这不,我在酒楼里努力赚钱,也是想让娘过过好日子,虽然现在只是个跑腿的,但我相信自己,一定能让娘和弟妹过好日子。” 刚才徐大叔就对相貌俊秀,温文有礼的蔡有福很有好感了,蔡有福这么一说,他更加觉得蔡有福是个孝顺孩子,又有上进心,频频点头,不住夸赞他的孝心,两人相谈甚欢。 “还没娶妻吧?”徐大叔嘿嘿一笑,越看蔡有福越觉得顺眼了,开门见山道,“你觉得俺家闺女怎么样,就是那个粗粗的两条黑辫子,刚用腿伦你那个!” “大爷,您那闺女凶悍啊!跟条汉子似得,我怕我扛不住”蔡有福用力揉了揉心窝子,有些后怕,不由的往后瑟缩了一下。 “哈哈,怕什么,俺闺女又不是老虎,来,干一口!”爽朗一声笑,徐大叔酒意醺然,将酒坛子递给蔡有福,用力拍着他的肩膀道,“小伙子啊,这你就不懂了,老话说的好啊,娶妻当娶贤” 徐大叔是庄稼汉子,有把子力气,那一拍,差点把蔡有福瘦削的身板给拍滑下去,蔡有福赶忙稳了稳身形,勉强定住。 “这个,小福你就说,你对我闺女有没有那意思吧”徐大叔胸脯拍得“砰砰”响,咧着大板牙,高声道,“剩下的就交给我老汉了。” “这个嘿嘿。”蔡有福抓抓头,一把捧起那坛子酒,狠狠灌了一口,一丝晕红,爬上俊逸的脸颊。 “小子哎,就这么定了!”徐大叔是过来人,怎么会看不懂?一巴掌重重拍在蔡有福的肩膀上,差点又把他震下去! 徐大叔喝着酒,摇头晃脑,得意的不行。 眼看着女儿月荷早已到了成亲的年纪,终身大事却一直没有着落,他和徐大婶早就开始着急上火,同村差不多年纪的姑娘,早就做了娘了,他这做爹的心急啊,同村有个叫柱子的追求月荷,她又嫌人家又黑又丑,那他就给闺女找个白净斯文的,这下,闺女可该满意了吧? 这出来一趟,女儿的终身大事都搞定了,想到这,徐大叔的大嘴,咧到了被酒气熏红的耳根子。 “啊?可是,我也不认识您女儿啊”蔡有福有些腼腆起来,抓抓头道,“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个意思”想到刚才那凶悍一脚,他忽然觉得有些甜蜜起来,白净的面皮上一片郝然,说不准那姑娘就是对他有点意思,不然咋就踢他呢?没见她踢别人来着。 “一回生两回熟嘛!小子,你可别傻不愣登的,机灵点,不然可追不上我女儿哈哈。”徐大叔豪迈的哈哈大笑,一老一少,在牛车上喝酒畅谈,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且说这头,苏清婉已经找到玉宴楼的掌柜,说明来意,并给其看了自己带来的果蔬。 玉宴楼的掌柜是个精明的中年男人,姓贾,一脸富态,腆着个微微发福的肚子,穿着一袭上等绸缎的蓝布印铜钱衫子,一脸傲慢,原先看到苏清婉的时候,见她衣着普通,很是不耐烦,在看到她带来的果蔬之后,却是面容一变,眼神闪过惊喜,但是只是一瞬,他就收敛了神色,恢复如常。 “果蔬不错,我们玉宴楼也的确需要。”贾掌柜倚着柜台,捻着唇上的一撇精心打理的小胡子,漫不经心的道,“不过嘛你要价太高了,若是低一成,我们还有的谈。” 苏清婉微微一笑,对贾掌柜道,“贾掌柜嫌贵我也理解,毕竟生意人嘛,但是一分钱一分货,这个道理,想必贾掌柜您比我明白多了。” 说罢,苏清婉从怀中摸出和天香楼签定的契约,“花擦”一声抖开,一把举到那贾掌柜的面前,嫣然道,“贾掌柜不妨瞧瞧这个,若是贾掌柜坚持要降价一成,那清婉可不能保证那果蔬的品质和新鲜度,会不会降一成。” 苏清婉的话里暗含威胁,偏偏她笑的那般亲和,简直让人生不起气来。 “当然清婉相信,玉宴楼那么高档的酒楼,怎么会比天香楼差呢?一等的酒楼,用料当然也得一等,才能留得住一等的客人。”苏清婉笑容更甜,“想必贾掌柜你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贾掌柜的小眼睛骨碌碌的转了转,仔细的将那些契约瞧了瞧,的确是天香楼的少东家端木轩亲自签署的,这让他脑门渐渐有了汗。 做生意看的是长久,别看玉宴楼如今风光无限,但是能不能长久下去,还是有赖于合理的经营,相比起来,在本地做了十几年的老店天香楼,却是有着深厚的底子,它背后的端木家族,在西梁县一带也颇为名望,因此,天香楼也是玉宴楼最大的劲敌之一,尤其那个少东家端木轩,脑子灵活好使,又勤奋努力,从端木老爷子手里接过天香楼之后,便将天香楼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生意蒸蒸日上,一举跻身于西梁县三大名酒楼之一。 若是玉宴楼供应的果蔬,品质和新鲜度不如天香楼,长此以往,可是对玉宴楼大大不利。 贾掌柜是聪明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需要苏清婉点明,他也是一点就通,立即转变了态度,翘了翘两撇小胡子,笑模笑样的道,“苏姑娘,好说好说,咱们坐下商量,来人,看茶。” “贾掌柜,我那30亩的蔬果今日都要销出去,时间还紧着,我们就不坐了。”苏清婉却是轻轻一笑,淡淡道,“价钱上,我苏清婉给的是良心价,不好让了,毕竟我搞这个大棚蔬菜,也是需要成本,何况好货不愁卖。” “这我知道,但是咱们是头回合作做生意,苏姑娘,咱们各让一步嘛,大家发财。”贾掌柜精明的眼眸一转,从柜台顺手拿过算盘,“霹雳啪啦”的拨着算盘珠子,十分灵活,半响停住,道,“这样,你让半成如何。” 苏清婉也不直接答他,只慢慢的将天香楼的契约折好,淡淡道,“贾掌柜,据我所知,西梁县各大酒楼的蔬菜需求量甚大,根本供应不上,大多果蔬都是从外地运来,那运输费,人工费,车马费,啧啧,只怕怎么算,都要比那半成多多了吧?” “若是贾掌柜算不清这笔账,清婉也不勉强,告辞。”苏清婉抬脚就要走,一把拽住还没反应过来的徐月荷,就往门外拖。 “嗳,这就走了?”徐月荷惊讶不已,苏清婉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悄悄的对徐月荷眨了眨眼,她这招,自然是欲擒故纵。看得出来,这个贾掌柜,是个无比精明的难缠货,苏清婉不得不出这招,更重要的是,在贾掌柜看过她与天香楼的那张契约之后,她有把握,贾掌柜会叫住她。 果然,她才跨出去不过三步,贾掌柜就叫了起来,抢步跨到苏清婉面前,满脸堆笑,“哎呀,苏姑娘你性急什么,做生意都是谈出来的嘛!这样,正巧我们东家也在,我要去请示一下,请姑娘稍等。” 苏清婉优雅的点头颔首,轻轻抬头,缓缓看向二楼雅间的一扇窗子,隔着绿幽幽的窗纱,她能感觉到,从那里投射出的一道慑人魂魄的视线,那阴冷破碎的感觉,和刚才感受的一般无二,即便隔了这么远,那感觉还是如影相随,清晰入骨。 苏清婉很明确的知道,自打她踏进玉宴楼开始,那道枯冷到毫无人气的目光,便一直缠绕在她的身上,如同一根最细最细的暗处的蛛丝,附着在她的身上,还无迹可寻,甩不掉,挥不开,着实有些恼人。 才半盏茶的功夫,那贾掌柜便急急的下来了,手中拿着一张契约,交给苏清婉道,“成!就按苏姑娘你出的价!签个字就成。苏姑娘你是个精明人啊,跟你这样的人打交道,我贾宰宝很荣幸。” 贾宰宝,听到这个名字,苏清婉不禁莞尔,倒是个好名字,无论什么宝贝从他眼前过,都要被宰一刀,听起来倒是很贴切呢,配这个精明入骨的贾掌柜,真是再妙不过。 “彼此彼此,希望我们合作愉快。”苏清婉挥毫签字,龙飞凤舞,一气呵成,随即收起那封契约,笑意深深。 出了玉宴楼,苏清婉才感到那令人窒息的眼神消失了,轻轻松了口气,而徐月荷还在身边兴奋的唠唠叨叨,她神经比较大条,自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宰宝,宰宝那掌柜的名字真逗,可惜宰不到我们清婉的钱,嘿嘿。”徐月荷高兴的勾住苏清婉的胳膊,眼里全是亮闪闪的银子,“又一笔银子入袋了哈哈,清婉你快变成有钱的阔夫人了,到时候甭忘了我月荷哦。” “忘不了你。”苏清婉轻轻一笑,拉着徐月荷,加快步伐往牛车那走去,“走,还有许多地方要跑呢。” 两人到了牛车处,只见徐大叔正抱着空酒坛子,咂吧着嘴,喝的熏熏然,和那方才的白面小厮正厮混在一处,勾肩搭背,倒热络的仿佛一家人似得。 蔡有福见了苏清婉和月荷,有些腼腆起来,跳下牛车,抓抓头道,“月荷姑娘,徐大叔他吃酒吃的有点多,我拦着来着,拦不住我,我先去酒楼干活去了,一会子该挨骂了。” “咱们回头再见。” “去,你谁啊你,谁要跟你回头再见!”月荷一头雾水的嘟囔一声。 飞起两抹红霞,蔡有福跟徐大叔辞别一声,撒丫子飞快的跑了,跑的老远,还回过头来,恋恋不舍的望了月荷一眼。 “噗”的一笑,苏清婉杵杵徐月荷,笑道,“咱们才去这一回,这两人倒混熟了?不过瞧那小子,似乎对你很有点意思。” “哼哼,清婉你说什么呢你!小心我翻脸哦。”佯装生气的瞪了苏清婉一眼,徐月荷率先爬上牛车,咧嘴道,“那样愣头青的小子,我徐月荷才看不上呢。” 苏清婉见徐月荷恼了,便也不再笑话她,只一心惦记着生意的事,徐大叔虽然吃酒吃的有点多,好在酒量很好,并不很醉,赶起牛车来依旧平稳娴熟的很,就这样,苏清婉和月荷不多时就跑了几家,直到傍晚,夕阳西下,才终于把苏清婉计划中的第七家酒楼跑完。 大地蒸腾着最后一点余热,街道两边的树被烈日晒了一天,都有些没精打采的样儿,牛车的轱辘不紧不慢的滚动着,驶离了热闹宽阔的街道,上了狭窄的乡间小路,往苏溪村的方向而去。 苏清婉随手摸出个番茄来吃,边吃边悠闲的瘫软在牛车上,浑身放松。跑了这一下午,总算搞定了和七家酒楼的合作契约,讲的她口干舌燥喉咙冒烟,此时吃个美味多汁的番茄,润润干渴的嗓子眼,再好不过。 小路上有些颠簸,一震一震,苏清婉咬着番茄,却觉得别有一番趣味,两边美丽的乡间景色,缓缓的后退,七彩的各色野花,灌木丛中跳动的小动物,各种植物动物都是生机勃勃,田野里,漫天飞舞的都是雪白的蒲公英。 “哎呦累死我了。”徐月荷也瘫软在苏清婉的身边,擂着酸软的腰腹,咧着嘴嘟囔。不过想到那个人,嘴角却浮起一丝笑意,天空很白,一朵朵白云飘荡其上,不经意间,其中一朵就变换成了那个人的轮廓,这一趟总算看到了他,就没白来! 苏清婉随手摸出一根绿油油的黄瓜,懒洋洋的递过去,“喏,吃一根,生津止渴。” “嘿嘿,还是清婉你对我好。”徐月荷接过来,立即塞进嘴里,又脆又甜的新鲜汁水立即润泽了干渴脱皮的嘴唇,勾了苏清婉的脖子道,“就算以后我嫁人,也一定找个近的,咱们做一辈子姐妹。” “哟,我家闺女终于开了窍,想要嫁人啦?”徐大叔嘿嘿乐了,边驾驶牛车,边回了下头,“对了,月荷啊,我看小福那小伙子不错,改天让他来家坐坐,也给你娘瞧瞧。” “小福,小福是谁啊爹?”徐月荷顿时蒙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不会是那个玉宴楼的跑堂小厮吧?” “可不就是!他叫蔡有福,听听,有多福气。”徐大叔继续乐呵,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蔡有福那小伙子怎么怎么好。 徐月荷的脸越来越黑,猛的弹坐起来,一把将吃剩的黄瓜蒂丢了出去,撇嘴道,“他还叫什么蔡有福?我看叫娘炮差不多!” “闺女,啥是娘炮?”徐大叔有些不解,纳闷道,“这词儿听着倒新鲜。” “我也不晓得。”徐月荷抓抓头,一瞪眼,抓狂道,“是清婉教我的词儿,反正就是不爷们!不汉子!我徐月荷看不上!” 苏清婉躺着也中枪,脑门顿时坠下三根黑线,这徐月荷,别的记不清,这些词儿倒是学的飞快。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徐大叔不以为意,咳了一声,意味深长道,“这样的男人啊,体贴,懂事,会疼媳妇儿。” 徐大叔早就想过了,那蔡有福在玉宴楼那样的高级大酒楼做事,又不需要去下田,要那么爷们干啥?能赚银子养活媳妇儿子就成,再说就女儿这大咧的暴脾气,一根肠子通到底,还是找个性子柔点的,比较合适,至少女儿不会受姑爷的欺负! “不要!”嘴嘟的老高,徐月荷气呼呼的坐起来,一脸正经的道,“我就是绞了头发,出家做姑子去,也不嫁给他!” “呸呸,混说什么。”苏清婉也坐起来,作势拧她的嘴,又摸着一根粗粗的麻花辫子道,“这一头乌丝好好地,你倒舍得?再说你去庙里做姑子了,谁来和我做姐妹?” “我就是说说,嘿嘿,你急什么。”徐月荷和苏清婉笑闹起来,两人互相搔痒,嘻嘻哈哈,闹在了一处儿。 回到小院,吃了晚饭,因为太累了,洗了个澡,苏清婉就爬上床榻,倒头就睡,连衣服都没有脱。 这一夜,她睡得很沉,梦里面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黑色,黑的像个棺材一样,然后一阵沼泽似得雾气中,就悄无声息的飘来了一个人影,扭头看去,却是白天遇到的那个男人,他也不说话,就那么忧郁的,沉沉的凝视着苏清婉,那样郁结的眼神,无望和毁灭,仿佛从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里往外渗出,怎么都止不住。 他的眼神,如同浓重的雾霭,如同让人迷失的森林,迷茫中有一种令人痛彻心扉的心碎。 他缓缓地伸出了那只枯瘦如骨,青森森的小臂,若有若无的,搭上了苏清婉的肩头,仿佛在向她求助,仿佛感应了那人内心无底的悲伤,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苏清婉的心尖,她剧烈的一颤,睁开了眼。 天光大亮。 原来是个梦,幸好是个梦,摸了摸额头,竟被冷汗濡湿,苏清婉急促的一转头,看到天天蜷缩着小身板,睡在自己身侧,那乖巧祥和的小脸,沐浴着晨光,显得高贵而精致,心里渐渐的安静下来。 那男人,心底一定有什么很深的,不可告人的梦魇,在深深的缠绕折磨着他,犹如裹住溺水的人的一团水草,只会将他推向死亡的深渊,不过,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梦到他?他不过给她让了个位置! 或许,那个人给人的感觉,实在太过深刻,以至于梦里都不得安宁,也或许是因为作为大夫,强烈的责任心导致。 静静的在床头坐了片刻,苏清婉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此人或许和自己有什么机缘,但是那样阴冷的人物,身上仿佛贴着“生人勿近”的标签,她只觉得,还是不要去触碰的好。 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苏清婉从枕头下抽出一沓契约来,整整七张,嘴角勾起满足的笑意,不能乱想了,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忙! 苏清婉雇了八辆牛车,将昨天所有采摘下来的果蔬都装上车,命人送去了西梁县各大酒楼,到了下午,七家酒楼的定金银子都陆续到了苏清婉的手上。 看着桌子上那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天天端了个小凳子,爬上桌子,笑的没牙没眼,乐不可支的问,“娘亲,咱们发财了吗?” “傻小子。”苏清婉笑眯了眼,宠爱的摸摸儿子的头,“这点小财算什么?这些银子呀,是咱们的创业基金,娘要用这些银子,生出更多的银子!” “哇,那岂不是像变戏法那样,娘亲好厉害!”天天惊呼一声,小嘴夸张的成了“o”形。 “天天,可不是变戏法哦,娘打算买更多的田,就可以种更多的东西呀。你要知道,只有靠自己勤快的双手,以及聪明的头脑,才能赚到更多更多的银子,明白了吗?”苏清婉拍拍天天的小肩膀。 “天天知道了!”天天紧了紧小鼻子,一个劲儿的点头。 苏清婉数了数,一共是350两,加上云流墨走的时候,留下的200两,她手头一共有了550两!550两啊,这是一笔很不小的钱,她可以拿来干一番事业了。 想到这里,苏清婉嘱咐天天看家,拿上给村长备的一份厚礼,就去了自己娘亲章氏那里,和娘亲说明了自己想要扩建田园规模的计划。 章氏哪里还会不愿意,表示百分百的支持,拉着苏清婉的手,激动的溢于言表。 看到苏清婉的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章氏作为苏清婉的娘亲,是又激动又自豪,以前的疑虑也烟消云散,在苏溪村里行走,连腰杆子都挺直了很多,从前因为苏清婉又懒又馋,外加名声不好,村里人见到深居简出的章氏,都是指指点点的闲话,如今再看到章氏,却都热络的打着招呼,一脸客气,甚至还有上前讨好的,希望章氏能帮忙美言几句,让自己家人去苏清婉的田地做长工的。 毕竟谁都知道,跟着苏清婉有肉吃。 尽管章氏依旧是个性淡泊的,但是也止不住觉得脸上有光。 苏清婉与章氏便拿上厚礼,去了村长家,这次村长对苏清婉就要客气的多了,苏清婉将厚礼一奉上,村长更是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上次苏清婉送给他的那豪华翡翠烟杆子,可是给他挣足了脸面,如今不论到哪里去,都要高调的带在身上,时不时的拿出来,吸上几口上好的“虎皮皱”烟丝,显摆显摆村长的威风。 就连村长夫人,如今对苏清婉与章氏也是客气有加,要知道,她想穿那上等丝绸的衣服,就指望着苏清婉呢!上次苏清婉送给她的布料,给把她那些小姐妹们眼馋死了,把个村长夫人乐的不行,连带着对苏清婉的印象也好了许多,并不肯轻易听女儿孙玉珍的撺掇和挑唆。 趁着苏清婉母女在和村长闲聊,孙玉珍赶紧的将村长夫人扯到一边。 “娘!苏清婉她就是贱人!专会收买人,就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爹都已经被她蒙了眼,你可不能给她迷惑了。”孙玉珍摇着村长夫人的胳膊,咬着耳朵,嘱咐村长夫人给苏清婉使些绊子,不要让苏清婉的计划得逞。 “咳,那个玉珍啊,大人的事情你别参合。”村长夫人瞟了笑容可亲的苏清婉一眼,别过脸小声道,“再说我瞧着苏家丫头挺好的,不像你说的那样。” 孙玉珍哼了一声,不屑的道,“娘,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那个苏清婉又馋又懒就是个猪,还和野男人苟合生子没脸皮,是我们苏溪村的一大耻辱,说跟她说句话,您都嫌脏了嘴!您都忘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说什么呢!”村长夫人急了,赶忙捂住孙玉珍的嘴,挤出个干干的笑,安抚道,“那不是以前吗,从前的事还说他作甚,谁晓得这个丫头为何忽然能耐了,如今她混得这么威风,就连你爹也要给她几分薄面的。” “那从前苏清婉没送您丝绸布匹的时候,也没见您这么说!”孙玉珍鄙夷的盯了她娘一眼,甜美的小脸一拉,不悦道,“我不管,你把这下贱胚子赶走。” “哎呦玉珍啊。”村长夫人拉了孙玉珍的手,哄道,“你是不晓得,锦绣布庄出新的花样了,娘喜欢,你就别耍脾气了,啊?” “娘你”孙玉珍狠狠一跺脚,一张俏脸气的通红。她这个娘就是爱慕虚荣,还有她爹,也是个好面子的,怎么一个个就看不透苏清婉那个小贱人的真面目。 “乖,找你绍闲哥哥玩会子去。”村长夫人心不在焉的安抚着孙玉珍,那对贪婪的眼睛,却已经滴溜溜的瞄上了苏清婉带来的厚礼,凭直觉,那里面,一定有她喜欢的锦绣布庄的最新花样的缎子。 孙玉珍一扭头,头也不回的冲出了院子,临走时还狠狠的瞪了苏清婉一眼,甜美的大眼里,冒出冷冷的不怀好意。 苏清婉并不理她,权当没有看到,村长夫人迎上来,将苏清婉和她娘亲迎进了屋子里坐下,又上了上好的茶水,将一盘子果脯蜜饯瓜子等点心,端上炕来,热络的招呼苏清婉母女吃。 村长盘腿坐在炕上,一个劲儿的竖着大拇指,夸赞苏清婉的大棚蔬菜搞得好,这给苏溪村也带来了不少好处,作为一村之长,村长自然也是十分高兴自豪的。 苏清婉趁热打铁,将自己的计划对村长和盘托出,说出自己想要扩大大棚蔬菜的规模,想要将南山山脚下那一大片荒地买下来,除了种植大棚蔬菜,她还想种植药材,建一个药材园子,因为苏溪村缺医少药,苏清婉这么做,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也是为了造福苏溪村的村民。 村长一听,十分赞同,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两人就相谈了一些细节。 另外,苏清婉还提出,想要让村长出面,问问苏溪村的村民,是否愿意把自家田地卖给她苏清婉,自然她出的价格不低,绝对高于市场价格,另外她会雇佣这些村民做长工,也解决了他们的收入问题。 村长满口答应。原本么,村民们种田也只能维持基本的温饱,能赚几个钱?苏清婉开出的条件很,是一桩好事。 详谈了一个时辰后,苏清婉便以极优惠的价格,与村长签订了买下南山一带荒地的契约,随即和章氏告辞出去。 苏清婉将章氏送回家,便往自己家的小院走去,手里捏着契约,嘴里快活的哼着歌儿,走过哥哥家的小院,却是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女人尖利的叫骂声,随即“宾宾砰砰”的闷响,仿佛木质家具被踢砸的声音,又夹杂着“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继而丫丫的哭闹声又揪人的传了出来。 哥哥家这是怎么了,莫非和大嫂吵架了? 虽然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但是搞得这么大的架势,吓坏了孩子可怎么好。 苏清婉脚步顿了一顿,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劝架,心中一动,往哥哥家的院子门口走去。 苏靖山家的院子里,桌椅翻倒,一片狼藉,丫丫正蹲在摔坏的小凳子旁边,哭的双眼红肿,小手背儿抹着泪花,十分伤心。 “啊,苏靖山你什么意思!老娘现在叫不动你是不是?”凌采虹眉毛激越的扬起,仿佛一只战斗的母鸡,怒吼着伸手一推,“不过就是叫你跟你妹子讨点好处,你就给我装聋作哑!” “你发什么疯!”苏靖山被狠狠一搡,“噗通”跌坐在台阶上,眼里布满血丝,双手狠狠的揪扯着头发,“吵得让妹妹听到了,你知不知道害臊,我苏清婉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我发疯?我就是要让她听到!”凌采虹又扯高了几个调子,拔高声音道,“你这个窝囊废,自己赚不到钱,没出息,脸皮子还这么薄,当初我们贴那苏清婉的钱也不少,如今她发财了,怎么就不能跟她捞些好处?!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不许你这么说我妹妹!”苏靖山顿时怒了,赤红着双眼,一步步走向凌采虹。 ------题外话------ 为了钱,大嫂开始极品了_ 第54章 毒妇,毒妇! “怎么,你还想打我呀?!你打呀,打呀?你倒是敢打老娘一下试试,老娘娘家多得是兄弟!”凌采虹大声冷笑着,梗着脖子凑上去,手指直直的戳向苏靖山的脑门,尖声尖气,口水四溅,“我告诉你苏靖山,你就是个窝囊废,你对那苏清婉掏心掏肺,人有钱了记得你老几啊?” “你连徐月荷都不如,那徐家人多会讨好苏清婉,他们就是和苏清婉穿一条裤子的!我看呀,好处都进了他们的口袋了!”凌采虹越说越来劲儿,提起脚边一个水桶,劈头盖脸的就砸了过去,“你这个哥哥算的上老几啊?白痴,无能!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这种没用的废物,连带着生个小废物!一家子气死我!” “我妹妹不是那样的!”苏靖山痛苦的一声低吼,气的忘了躲避,任那水桶“咚”一声,狠狠砸在他的右胳膊上,他吃痛,一下子捂住了胳膊。 丫丫吓得大声嚎哭起来,飙泪道,“娘,呜呜不要打爹爹” 苏靖山愤然抬头,指着院子里那几个硕大的竹筐子,吼道,“你这个婆娘怎么这么小心眼,怎么这么狠!你打我就算了,不要骂我妹妹,也不要骂女儿。你说妹妹对我们不好,那这些是什么!” 苏靖山又一把抱起搁在木桌子上的一大堆礼物,狠狠扔到凌采虹脚边,“这些又是什么!你这个婆娘,为什么如此贪心!” “哈,你们兄妹真当我凌采虹是叫花子,这么好打发啊?”凌采虹一脚踢翻了竹筐子,从里面滚出许多果蔬来,又一脚踩上那些绸缎布匹,狠狠碾压了一下,怒气冲冲道,“苏靖山啊苏靖山,你这个没用的男人,永远都是这么眼皮子浅,难怪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还是个穷光蛋!我说了,我要的不是这些,我要分她那30亩田!” “疯了,你真是疯了”苏靖山目瞪口呆,虎躯都气的震颤起来,惊诧的难以言表,痛心的扶起那竹筐子,闷声道,“那30亩田是妹妹的全部家当,是她所有积蓄换来的,是她的心血啊!你怎么说的出口!” “你知道个屁!”凌采虹随手从门后操起一把扫帚,狠狠的朝苏靖山掷去,眼眸里闪着贪婪的光,“你没听人说,她下午又要跟村长买地了?你妹妹现在是财土了,她要是有点良心,就该报答我们!” “她是我亲妹子!我死也不会跟她开这个口,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苏靖山高大的身躯一闪,躲开那扫帚,却还是冷不防被那扫帚丝抽到脸膛,顿时火辣辣的疼痛起来。 “你不说,我去说!我就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凌采虹一叉腰,凶狠的叫起来。 “你敢!你去,去了我靖山没有你这个媳妇,闺女也没有你这种丢人现眼的娘!”苏靖山也发狠了。 “爹娘你们不要吵了,呜呜”丫丫可怜兮兮的望望苏靖山,又转向凌采虹,声音凄厉,露着两颗雪白的大兔牙,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大嫂要说什么,我苏清婉就在这里。”苏清婉再也听不下去,一把推开了院子门。 “姑姑”丫丫嘟哝一声,仿佛见了救星,猛然扑向苏清婉,小花脸儿哭的格外格外伤心,苏清婉赶忙蹲下身,从袖子里抽出一条软布绢子,温柔的替丫丫擦拭着一脸脏污。 “丫丫不哭,要听话。去隔壁找天天哥哥玩会子好不好?天天老念叨你呢。”苏清婉扯扯丫丫的朝天辫,不动声色的笑道。 丫丫乖乖的点点头,又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父母,这才转身,抽抽噎噎的往隔壁苏清婉的院子去了。 “苏清婉,你来的正好!”一见了苏清婉,凌采虹顿时来了精神头。 苏靖山看到苏清婉,英气的面上闪过沉痛之色,想要拉住凌采虹的胳膊,却被凌采虹一把甩开去,皱眉喝道,“放开老娘!你这没用的男人!” “大嫂对我不满意,何必拿哥哥和丫丫撒气?”苏清婉秀眉微颦,嘴角冷意幽浮。 她一眼扫见地上自己送来的东西被践踏,又看凌采虹居然对哥哥态度如此恶劣,心里的怒火也上来了。 人会为钱财疯狂,一点儿不假,原先凌采虹还只是尖酸刻薄,可是一看到自己日子有了点起色,就眼红的像是斗红了眼的公牛了,居然还妄想分自己的田地! 在苏清婉心底里,苏靖山这个哥哥是十分疼爱自己的,她如何能不想拉哥哥一把?但是,她有她的原则和想法,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并不会随便把自己的辛苦成果拱手让人,那只会让凌采虹这种人更贪婪,她是计划等自己有了一定的家业之后,想法子拉哥哥一把。 “大嫂,你这么大叫大嚷的,真的好吗?不是比比嗓门,就能够得到自己想到的,不如先冷静下来,想想那些属不属于你。” 苏清婉冰冷的哼了一声,走到苏靖山身边,看到他脸上的伤,眉心皱的更紧了,转向凌采虹,冷怒道,“哥哥是你的相公,为了这个家勤勤恳恳,不抽烟不赌钱,对你和女儿也是没话说,你不心疼他也该尊敬他一些吧!还动上手了?是想叫全村的人,都来看看你这副泼妇的架势吗?还有丫丫,她还那么小,你吵架也不避着孩子些,你这样养孩子,会给孩子心理造成阴影的,你有资格做丫丫的娘亲吗?!” “苏清婉,你不要和我扯那些没用的。”凌采虹冷笑着扯扯嘴,“这些都是苏靖山自找的,谁叫这男人是个窝囊废!没用!人山炮一年都赚了不少银两,人媳妇小红和俩娃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我们这家,都快喝风了!” 苏靖山气的虎躯一抖,差点栽倒,苏清婉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过去扶住,将地上踢倒的凳子扶起来,搀着苏靖山坐下,苏靖山佝偻着背,沉着头,眼睛却是红红的。 “你骂,你骂,哥哥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你和丫丫都靠他养活着,若是哥哥被你气倒了,我看你要如何收场!”苏清婉声音渐冷,眸光里透出恼怒来。不曾想,这女人疯起来,如此不管不顾。 “哈,你以为这样吓得到我?”凌采虹摸了摸尖削的脸蛋,得意道,“我正后悔我当初瞎了眼,如此甚好,那我凌采虹就改嫁个有钱的去!丫丫那小赔钱货,就留给你哥哥心疼去,拖累死他!” 苏靖山的脸色越来越黑,苏清婉顿觉不妙,急道,“大嫂,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说什么了?没钱我自然要为自己打算,哼!”凌采虹双手环胸,翻了翻眼皮,将早就想好的一番话脱口而出,“苏清婉,你要我留下也可以,我也不贪心,你那30亩田,让给我就行了!甭说你舍不得,我听说南山的那几百亩田,都快归你了,你还在乎这几十亩?!” 靠!你怎么不去抢,那30亩田,可是凝聚了她无数的心血,一点点从荒田开垦出来,想尽各种办法施肥追肥,又在这材料匮乏的古代,想尽办法弄来可以替代搭建大棚蔬菜的材料,为这些,无数个夜晚她苦思冥想,辗转难眠,好不容易才一点点摸索出来,如今刚有了一点点成果,这贪婪的女人,一句轻轻巧巧的话,就想霸占了去! 何况这凌采虹也颇有心计,南山的那几百亩田还是荒地,她要来也不会打理,就干脆要那现成的30亩大棚蔬菜,在她眼里,那就是会下金蛋的母鸡啊,怎么着也得撵到自己家鸡窝里头去。 苏清婉真想唾骂凌采虹一顿,但是转念一想,凌采虹到底是哥哥的媳妇,丫丫的娘亲,若是她真的撕破脸,为难的只会是哥哥。 思及此,苏清婉不怒反笑,“大嫂,你留不留下,跟我苏清婉有一个铜板的关系?你猜的不错,南山的那几百亩田,的确归我了,我刚从村长家回来,契约就在我身上呢,不过呢,我一亩田也不会分给你,你自己家的田地都不会经营,就不要贪着别人家的了。另外,求人不如求己,你应该好好想想这个道理。” “噗”凌采虹尖尖的倒三角脸猛地涨红,气的差点呕血三升,手指直颤,指着苏清婉骂道,“好你个苏清婉,你个黑心的白眼狼” “你好自为之。”苏清婉转身就走,冷声丢下一句话道,“不过你若是将我哥哥气出个好歹来,我饶不了你。” “苏清婉,我会让你后悔的!”凌采虹咬牙切齿,眼里迸出不惜一切的光。 “后悔的只怕是你。”苏清婉头也不回,轻轻的一声叹息,出了小院子,往自己的家里走去。 人一旦有了贪念,一旦不知道满足和感恩,就会为了利益而做出许多蠢事来,苏清婉心中感叹,哥哥家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 然而她已经决心,不管凌采虹怎么闹腾,哪怕上吊抹脖子,她也绝对不会答应割舍这30亩田,这根本就是不平等条约,而且贪婪是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虽然她为哥哥家的事担忧,但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她相信坚毅的哥哥,能够熬过去这关。 次日中午,厨房。 苏清婉哼着歌儿,心情愉悦的在厨房里忙碌着,想着上午已经将买田的事情全部搞定,她心里就十分高兴,基本上,这次买田比她想象中还要更顺利,早上和娘亲去了村长家,在村长的游说下,他家已经聚集了不少愿意卖田给苏清婉的村民,将村长家的小院都挤得满满当当的,因为苏清婉开的价格优厚,又能得到薪资不错的长工的活儿,村里人都争相和苏清婉签订了契约。 因此,一上午就将买田的事情统统搞定了,南山的荒田220亩,虽然荒田便宜,但是也费了不少钱,加上买了村里人的田地50亩,预付的长工的钱,苏清婉的手头的几百两银子,就只剩下130两了。 想着很快就能建成自己的药园子,又能扩大大棚蔬菜的规模,苏清婉手下的动作更欢快了,“刷刷刷”洗菜切菜,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大锅里就飘出了浓郁的香气,揭开锅盖看了看,番茄土豆炖牛腩这道菜已经差不多了,搭配在一起,很是赏心悦目。 洗了几根黄瓜,放上案板,拿起大刀,“啪啪啪”就开始拍黄瓜,正拍的起劲儿呢,就听到天天稚嫩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娘,姥姥来了!” 苏清婉双手在围裙上擦了两把,正要出去,章氏就急匆匆的冲了进来,一向淡泊如水的脸容上,却现出十万火急的神情来,一把抓住苏清婉的手,急的声调都变了,“丫头,你大嫂上吊了,快去看看!” 微微变色,苏清婉却是挣脱开章氏的手,脚步纹丝不动,冷静道,“等等,她又闹哪出?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庸俗的戏码,她还真拿的出手?” “丫头,你大嫂是真的想不开,娘过去时,她正往上吊啊!”章氏一脸慌乱,淡淡叹气道,“丫丫都吓坏了,你还是快随我过去看看。” “死了没?” “啊?”章氏怔了怔,随即摇摇头道,“那倒没有,幸亏你哥哥发现的早,给救下来了。” “没死喊我去做啥?”苏清婉淡定的转身,重新操起了大刀,对着那黄瓜,“啪啪”一顿狠拍,顿时拍的稀烂,“娘你转告她,如果她死了,我苏清婉一定给她买最好的楠木棺木,风光大葬。” “丫头出了什么事了?”章氏惊愣住,怔怔的望着苏清婉半响,“她可是你大嫂啊!” “娘你甭担心,她这是演戏呢,让她可劲儿折腾去,还特意把您给请了来,还真是用心良苦。”苏清婉嘲讽的撇撇嘴,随即将昨天的事,一五一十的对章氏说了。 “什么?!竟有这等事?难怪我看你大嫂神色不对,口中直嚷嚷着那田是她的,对着靖山也没个好脸子,又抓又打的,哎,这是造了什么孽。”章氏无力的跌坐在小厨房的凳子上,两眼无神,喃喃道,“都是娘的错,当初都怪娘拆散了他和麦香,非逼着你哥哥娶了隔壁村的你大嫂,那孩子心里是不愿意的,想必如今心里怨恨着娘” 当初哥哥的情史,苏清婉却也是知道的,七年前,苏靖山和村子上长相俊俏秀气的麦香好上了,可以说,麦香是苏靖山的初恋,两人十分恩爱,然而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麦香父母嫌贫爱富,看不上苏家,以章氏拿不出丰厚的聘礼为由,拒绝了苏靖山的上门提亲,而麦香在父母的劝导下,最终选择了放弃苏靖山,嫁给了同村家境富裕的李有财家,为此,苏靖山很是消沉了一阵子,章氏强迫他打起精神来,并托人将隔壁马家村的凌采虹介绍给了苏靖山,不管苏靖山如何不情愿,如何抗拒,章氏逼着他娶了凌采虹回家。 本来么,虽然哥哥起初就很反感凌采虹尖酸跋扈的性子,但是凌采虹却对英气高大的苏靖山一见倾心,在一起过日子之后,苏靖山也就认了,尤其是有了丫丫之后,苏靖山更是承担起了一个好相公好爹爹的担子,一心为了这个家,岂料凌采虹如今却不满足这样的穷苦日子了,一心要霸占别人的财产。 “娘,这事不怪你,当初那种情况,你又有什么办法?”苏清婉走过去,安慰的拍拍章氏的肩膀,语气柔和的道,“哥哥家闹成这样,全是大嫂作出来的。” “是娘的错,当初是娘看错了人你哥哥他才天天受气”章氏低着头,一脸愧疚,声音低低弱弱带着伤感,“娘本以为,自由的爱情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这才给你哥哥安排了这门亲事,娘只是不想他重蹈娘的覆辙!娘只是想让他尽早忘了那个抛情弃爱的女人” “我知道娘,我都知道。”苏清婉面容坚毅,“只是过去的事,你内疚也于事无补,重要的是过好现在。” 说罢,苏清婉进了堂屋,一会子出来,手里拿了两个药包。 “我昨日瞧着哥哥的气色不大好,只怕是急怒攻心,我配了两幅清火的草药,娘你带过去给哥哥。”苏清婉递过去,笑眯眯道,“娘你一会子过来吃午饭吧,我做了好吃的,顺便把丫丫带过来吃饭,那样的环境,实在对小孩子不好。” 章氏接过药包,应了一声,收敛了情绪转头去了。 看着章氏凄凉孤绝的背影,苏清婉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娘是个受过伤的女人,她只是害怕自己的儿子也受到同样的伤害,才会选择替他安排一切,可怜天下父母心,一辈子都在为儿女操心。 苏清婉又不由得想起她爹,这具身体的爹到底是谁呢?章氏对此讳莫如深,从来不轻易提起关于她爹的事情,但苏清婉忘不了章氏那无限孤寂的眼神。小时候苏清婉或者哥哥追问,章氏也只会冷冷的说她爹早死了,但是苏清婉有种直觉,她爹并没有死,他到底是谁,又为何要抛弃自己的女人和一双儿女? 胡思乱想了一会,也没个答案,苏清婉索性不想,回厨房,继续做她的爽口拍黄瓜,等她做好,章氏已经带了丫丫过来,苏清婉喊上天天,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吃了一顿午饭,爽口的菜色,让丫丫和章氏都赞不绝口。 耿小蛮家的院子外头。 “滚!再敢来,打断你的腿!”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刘文寒,从地上翻滚而起,拍拍土,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血水里还混合了半颗碎齿。最近他往耿小蛮家跑了好几趟,追求耿小蛮,每次都被耿郎中指使着铁蛋铁羊,将他胖揍一顿,扔垃圾似得扔了出来。 见追求耿小蛮没戏,刘文寒垂头丧气的往家走,就在那时,他见到了村长闺女孙玉珍,那孙玉珍平日里正眼也不瞧他,今日却倚着一棵枣树,对他甜甜一笑,笑的那刘文寒心都化了,还当是那孙玉珍转了性子,突然看上了自己,便吐口唾沫在手掌上,搓了搓,匀开了抹抹头发,笑嘻嘻的迎上来,交谈了一会,不料孙玉珍却说自己是来给他指点一条明路,不止是明路,还是财路。 “如何,只要成了,便是财色兼收。”孙玉珍说完,脸上闪过一阵算计的光。 刘文寒双手激动的搓了搓,满眼放光!他怎么就没有想到,他可以找旧情人苏清婉复合,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但是如今的苏清婉,可是一棵肥沃的好草啊! 颓丧之气一扫而空,刘文寒顿时把耿小蛮抛在了脑后,有了燕窝,谁还喝白粥啊!从前,他嫌苏清婉一身肥膘恶心,压根儿只是虚情假意,根本就没碰过苏清婉一根指头,如今苏清婉减了肥,出落的窈窕动人,刘文寒早就心痒痒了。 辞别了孙玉珍,刘文寒迫不及待的回到家里,精心梳妆打扮了一番,屁颠屁颠的拎上把折扇,去了苏清婉的院子。 午后慵懒的阳光,带来昏昏欲睡的暖意,就连球球都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窝在花盆后打盹儿。 “姑姑,困困的。”揉着小眼睛,丫丫打着呵欠,弱弱的道,“丫丫不想回家。” “乖,去姑姑房里歪一会子罢。”苏清婉牵了丫丫的小手,怜惜的捏捏她细细翘翘的小辫子。 送走了章氏,苏清婉便在东屋子照顾着两个小家伙午睡,小丫头蜷缩在天天的旁边,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表情,苏清婉轻轻的拍了拍她,嘴里哼着温柔的童谣,丫丫眉宇间的惊恐才渐渐的淡去了,很快就沉沉睡着了,发出了匀细的鼾声,似乎是昨天没有睡好。 苏清婉扯过一条小毯子,盖在两个孩子身上,自己方才靠向床头,正想眯一会,陡然听到院子里有细微的响动声,随即又夹杂着“汪汪”声。 双眸陡然睁开,苏清婉警惕的走到窗子口,探了探头,从窗口望向小院子里,却看到了一个极其讨厌的身影,正鬼鬼祟祟的走进了院子,他的脚步声惊醒了球球,球球呲着牙,冲着他发出“汪汪”叫声,一口叼住了他的裤脚。 看着刘文寒狼狈的样子,苏清婉心中一阵暗爽,球球,干得好。 “嘿,你这条看门狗怎么不认得我了?快松口,松口,你这狗东西!” 刘文寒急了,左支右突,就是挣脱不开吊在脚上的小狗,文气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暗黑,气恼骂道,“你这该死的,仔细我把你卖给狗贩子!你再咬,再咬我就把你扒皮抽筋,烹煮了你,做一锅子炖狗肉!” “刘文寒。”苏清婉冷冷的出现在大门口,走过去招了招手,安抚了球球,看也不看刘文寒一眼,“这狗是我苏清婉的,你该不会是,想来偷我的狗吧?” “瞧你,说什么呢清婉?”刘文寒尴尬的愣了一下,随即那张文雅的脸上,立即堆出一脸殷勤的媚笑,“咱俩是什么关系,我刘文寒咋能偷你的狗呢?” “我跟你这种人能有什么关系?”苏清婉冷淡的笑了笑,“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说罢,你来是为什么?” “咳,清婉,我知道以前都是我刘文寒的错,我混蛋,我不是人,但是我对你和天天那是真心的,我是真的在乎你们娘俩,自打我犯浑离开了你以后,我是天天的茶饭不思,你瞧我都瘦了好几斤了,做梦都是你啊!”刘文寒一副悔恨交加的模样,低着头,用抹了生姜汁的手指,狠狠的揉了几下眼睛,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拖长了调子仿佛在唱大戏,“我想你啊清婉,我知道你也是很在乎我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就一次让我证明我能照顾好你和天天,这家里没有个男人怎么成呢?你们需要我,只要你一句话,我刘文寒当仁不让啊!” 说着说着,刘文寒涕泪直下,声情并茂,双眼红肿,两眼泪哗哗。妈的,生姜汁抹多了!真他妈辣眼! “傻叉。”苏清婉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转身就要走。 “哎哎,清婉你别走!”刘文寒急了,上前就拽住苏清婉的手腕,死死不放,盯着苏清婉的眼眸,一脸深情道,“我是认真的,嫁给我吧苏清婉,如果你不信,我刘文寒明天就上门提亲。” 远远看去,这小娘们已经仙女一般,如今近看之下,更加是美貌动人,刘文寒觉得自己当初眼睛一定是瞎了,当初他怎么会觉得苏清婉丑呢?如今,她美的叫他心动,那份清新脱俗的美,更甚耿小蛮几分,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五岁孩子的娘亲。 “我也是认真的!”苏清婉一脚踩上刘文寒的脚,痛的刘文寒惨嚎一声,跳着脚,猛然松开了捏住苏清婉手腕的爪子。 “你的话说完了吗,说完就滚蛋。”苏清婉整整自己的衣襟,一指院子门,语气淡淡,却带着十足的气势。 “哎呦苏清婉,你发了点财怎么就翻脸不认人呢,咱们好歹也是一场旧相识,你就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叙叙旧?”刘文寒龇牙咧嘴,眼珠子转了转,放软了声音求道,“你看当初借了你的钱,那日我也还你了,当初我抛弃你,是我错,你就不要再恨我了” “恨你?”苏清婉哑然失笑,扯了扯嘴角道,“刘文寒,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你这种人我苏清婉还不屑去恨,你最好趁我还没有发飙之前,赶紧消失。” “清婉,你说的都是气话对不对?你怎么舍得我,怎么忍心这样对我!”刘文寒不要脸的凑上去,就要拉扯苏清婉的衣袖。 “刘文寒!离她远些!”牧绍闲的声音陡然响起,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篱笆院子口,快步进来,俊冷的眉宇间十分厌恶。 走到苏清婉身边,一把将她扯到身后,高大的身影将苏清婉挡的严严实实,冷冷的扯着嘴角道,“清婉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还在这里碍什么眼?” “这是我和清婉的事,姓牧的,劝你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刘文寒恨恨的睨了牧绍闲一眼,眼里闪过嫉妒的光,“清婉跟不跟我,由不得你来决定,哼。”比学问,刘文寒不如牧绍闲,比长相,比受欢迎度,他样样都不如牧绍闲,自然是对牧绍闲恨之入骨。 “你走吧,以后再来骚扰我,我就没有这么客气了。”苏清婉从牧绍闲身后闪出来,淡淡的走到刘文寒面前。 “不!清婉,你不答应我,我是不会走的,我是绝对不会放弃你的”刘文寒趁机一把抓起苏清婉的柔荑,猥琐的摸了摸,冰滑雪嫩的肌肤,手感真是好啊! “那这样呢?”苏清婉轻轻一笑,小手一翻,轻轻一扯一拉。 下一秒,“喀拉”一声骨头脱臼的声音,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刘文寒迸出扭曲的惨嚎,举起已经脱臼的手腕骨,不停的暴跳。 “再不走,你的四肢都会是这个下场。”苏清婉甜甜笑着。 这笑容落到刘文寒眼底,却仿佛是看到了恶魔,疼痛和惊恐交织袭来,满额大汗,他颤声吼道,“毒妇,毒妇!” 苏清婉毫不犹豫的将刘文寒“请”了出去,耳边总算清净了几分,她转而对牧绍闲优雅一笑,“对于垃圾,我从不手软。” “丫头你倒是长进了。”对于苏清婉的利落动作,牧绍闲似乎也很意外,眯眼笑道,“不过,我也断不会叫人欺负了你去。”方才,看到刘文寒在苏清婉家院子门口鬼鬼祟祟的张望,牧绍闲便忍不住担心起苏清婉来,因此才立即赶来保护。 苏清婉心中微暖,拍拍手,笑嗔道,“我清理的还不赖吧?吓破他的胆,看他还敢轻易来招惹。” 牧绍闲笑着,微微点头。 他只是想让她知道,她们即便是孤儿寡母,也有他在,他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辱他们,就像她小时候那样护着他一般。不过,他看到苏清婉的手段之后,便微微安下心来。 “被那垃圾一阵混闹,原本的瞌睡虫都吓跑了,不如来家坐坐,喝杯下午茶吧?我这里有些不错的茶叶,提神醒脑的很,包你喝了读书精神百倍” 苏清婉拉了牧绍闲进堂屋喝茶去了,牧绍闲正求之不得,自然不会推拒,薄抿的唇角勾起一丝愉悦的浅笑。说起来,这丫头一直忙忙碌碌,真是好久没有请他去家里坐了。 小院子门口一棵隐蔽的大樟树后,露出半张甜美却煞气的脸来,先是看到惨嚎着的刘文寒,从她身边风一样的跑过,孙玉珍冲着他狠狠的呸了一口,骂道,“废物!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然而孙玉珍可没有心思去管痛的要死要活的刘文寒了,因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的绍闲哥哥,就和苏清婉亲亲我我的进了屋子,孙玉珍的脸上涌起重重恨意,脖颈上青筋暴凸,‘赤拉拉’刺耳的刮磨声,长长涂着凤仙花汁的红指甲,慢慢的划过树干,树皮崩裂,抓出一道道难看的痕迹。 接下来的日子,苏清婉的日子果然清净,那刘文寒再也没敢来骚扰苏清婉,她就一门心思的带领着村子里的一帮子长工,开垦荒田,施肥追肥,待土地肥沃以后,便开始搭建大棚,大规模的种植草药和果蔬,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的大棚种植便得心应手的多了,很快的就进入了正轨。 这日,苏清婉准备去西梁县里,买些果蔬种子和覆盖在大棚上遮阳的黑纱布,毕竟盛夏已经到了,日头太大,有了黑纱布,就能保证大棚里的温度不会过高。 “娘亲,天天也想去。”天天嘟着嘴,在苏清婉身边滚来滚去的撒娇。 正蹲着戴凉帽,换鞋子的苏清婉顿了顿,想到这段时间一直忙,都有点疏忽了自己的儿子,不由有点小小的内疚,眼睛瞄到天天的脚上,两只小脚丫上套着的鞋子,已经明显有点挤脚了,大脚趾那还有点磨破,露出小半截白生生的脚趾头,小家伙还淘气的故意用脚趾去戳那个洞。 小孩子家本来爱跑爱跳就费鞋子,加上长得快,经常需要买鞋子。 “好了乖儿子,娘亲带你去,给你买新鞋子,好不好?”苏清婉抱过儿子,拍拍天天的小屁股。 “真的?娘亲最好了,嘿嘿。”天天高兴的搂住苏清婉的脖子,“吧嗒”凑上去就是一口。 “走,咱们上舅舅家借驴车去!”苏清婉牵起天天的小手,往隔壁的苏靖山家走去,天天因为好久没去县城玩儿了,显得格外兴奋,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小西瓜头上的齐刘海一甩一甩的。 到了隔壁院子,苏靖山正弯着腰,在院子里做木工活,满地都是刨下来的木屑,旁边放满了做木工的工具,因为天气热,他忙的一身都是大汗,凌采虹则坐在一旁择菜,阴沉着一张脸,仿佛谁欠了她几百两,见了苏清婉也不理不睬。 苏清婉说明来意,苏靖山立即点头答应了,但是样子却是有些不自然,半侧着脸,也不正面看着苏清婉,苏清婉正觉得奇怪,想要看看,就听一道尖刻的女声响起。 “不借!”凌采虹摔下手里的豆角子,阴阳怪气的道,“你怎么不去跟你的好姐妹借?那徐家人不是跟你一个鼻孔出气的吗,你现在想到我们啦?我告诉你苏清婉,不,借!” “甭理她。”苏靖山立即拖着苏清婉出了院子,饶是他走的快,“啪”一声,背上还是被砸出了一个鞋印子。 “苏靖山,你滚出去就别回来!别上老娘的炕!” “哥哥”苏清婉皱眉,果断道,“我不借了,别惹得你们夫妻又吵嘴,孩子多无辜呢,一会子又吓着孩子。” “妹妹你不知道,哥哥这日子怕是过不下去了。”苏靖山大步走向院子外面放驴车的棚子,拉住缰绳,将驴子拉了出来,双眸暗了暗,苦笑道,“不管你的事,是这女人疯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没日没夜的寻我吵闹。” 阳光下,苏清婉这才看清苏靖山的正脸,这些日子见得少,她这才发现哥哥英气的面膛憔悴了许多,伟岸的身躯也消瘦了几分,方才他遮掩着的右脸上,赫然是一道指甲抓出的血痕。 “大嫂又找你的不自在了?”苏清婉眉眼含怒,忧心道,“这女人忒疯了,怎么能动手,真是连脸面也不要了。” 苏靖山苦笑着,重重叹口气,苏清婉这些日子的扩大规模的种植搞得风风火火,而凌采虹急红了眼,对苏靖山也是变本加厉,可着劲儿发疯胡闹,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来来回回无非是那么几句话,嫌他没钱没用,别人家的男人如何如何能干。 “当初我靖山也没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嫁,如今她倒嫌弃起你哥哥来了。”苏靖山摇摇头,坐上了驴车,长叹一声道,“那个女人太贪心,她是看不得你好啊妹妹。” 苏清婉和天天也上了车,驴车缓缓的往村外驶去。 “哥,都是我牵累了你。”苏清婉瞧着哥哥憔悴的背影,一阵心疼,眼眸里闪过内疚。 “傻妹妹,只要你和天天过的好就成,往后再给天天找个爹,要对你们母子好的,刘文寒那种人可配不上我妹妹,阿闲那小子我瞧着倒是不错,就是瞧着文秀了些,当然也要妹妹你喜欢。” “哥你都这样了,还为我操什么心呢!”苏清婉眼睛一红,紧了紧酸酸的鼻子道,“你要照顾好自己和丫丫。” 苏靖山压抑住心头的苦涩,咧嘴笑了笑道,“哥哥的日子反正就这样了,能过就凑合过罢。” “哥哥,你有一手好手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苏清婉大为动容,安慰道,“妹妹相信你,也会在背后支持你,就像你当初无条件的支持我一样。” ------题外话------ 感谢支持的亲们! 第55章 嘴臭的像茅坑! 到了西梁县县城,苏清婉逛了好几条街,才买好了果蔬种子和覆盖在大棚上遮阳的黑纱布,苏靖山帮苏清婉将几捆重重的黑纱布搬到了驴车上,这时苏靖山遇到了几个熟人,便相邀着去茶寮里吃茶叙旧,苏清婉便带着天天去市集上逛街买鞋子。 西梁县热闹的街市上,人流如梭,到处都是商铺,小摊贩,小贩子的高声叫卖声,人们的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苏清婉不由的感叹,这个大曌国的经济还蛮发达的嘛。 天天也兴奋的不得了,跟在苏清婉身后,左顾右盼,嘴里不时的嘟囔着,“娘亲,看这个,小面人!娘亲,看那个,哇糖做的耶!” 买好了鞋子,苏清婉和天天仍旧逛得兴致勃勃。原本只是想买鞋子,但是雁荡街上两边,摆满了形形色色琳琅满目的商品,还真是让人错不开眼去,购物狂的潜质开始发挥出来,苏清婉看的两眼冒光,恨不得来个大扫荡,全部搬回家去,但是想到自己的银子都得用在刀刃上,摸摸已经大缩水的荷包,她又忍不住叹气,再叹气。 等姐有钱了,一定从街头扫到街尾,血洗雁荡街。 苏清婉在心里发下宏愿,却冷不防被一个大胖人挤了一下,“当啷”一声,一头青丝妩媚的滑落下来。 “娘亲,你的发钗掉了!”天天扯扯苏清婉的衣袖,捡起掉在地上,已经摔成两截的玉簪子,小手托着,递给苏清婉看。 哎,便宜货! 苏清婉耸耸肩,有些无奈,这一看就是最差的玉质所制成,可是这一下,没了玉簪子,还真是让她头疼,总不能披头散发的,在这热闹的街头到处晃吧?那也太打眼了。在现代披头散发自然没人说你,但是在古代,只有罪人才披头散发,衣冠不整,不是有个词叫“脱簪待罪”吗?这样出来晃荡,会被人视作无礼。 咬唇想了想,苏清婉拉着天天,快步走到了一个卖各色钗子的小摊前。 小摊很简陋,铺开的一块红布上,摆放着一支支古典的簪子,形形色色,在阳光在发出熠熠的光辉,虽然看起来用料不怎么昂贵,但是胜在样式都十分好看,价钱也很公道。 卖主是个约莫五十多岁的大娘,和蔼可亲,见了带着孩子的苏清婉,便露出了和气的笑脸,“这位夫人长得可真秀气,来看看这些簪子吧,都是老身自己做的,价格便宜,统统20文一支!” “大娘您的手真巧,我要这支!”苏清婉扫过那一排排簪子,葱白的指尖,点了点其中一支,眼眸亮闪闪的。 这一支钗头做成雪白的樱花状,层层叠叠的花瓣,简直美极,柔光潋滟其上,钗头垂着一缕长长的流苏,苏清婉一眼就爱上了。 “哎呀夫人真有眼光!这支名唤‘雪樱’,费时费工,老身制作的也少。这一批,就剩下这最后一支了!配夫人这清丽的容貌,再适合不过,简直像为夫人专门打造的。”那大娘笑眯眯的回道。 “慢着!”一道骄横的声音,忽然杀了出来,刺人耳膜,阳光下,一道纤柔的身影,拨开人群挤了过来。 苏清婉凝目望去,只见一个俏丽的少女,扭着小蛮腰冲了过来,轻蔑的盯了一眼苏清婉,不客气的道,“老板,这是我的!这支‘雪樱’,我上次就没有抢到!这次,说什么也得卖我!” “这位姐姐,这是我娘亲先看上的。”天天不满了,嘟着嘴,大声道。 “哼,那又怎么样?”那俏丽少女,眉头一挑,一把抢过那支钗,洒下一串20枚的铜板,洋洋得意道,“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 “拿来。”苏清婉眉目一冷,冰冷的气势,瞬间绽出。 那俏丽少女,却是好像发现了什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苏清婉一眼,忽然鄙夷的“咯咯”娇笑了起来,“我认得你你是经常缠着顾二少的那个乡下花痴苏清婉吧?怎么,旁边这个小东西,就是你和野男人苟合的杂种?” “啪。”苏清婉面色猛地一沉,劈手便是一巴掌。 这女人,嘴臭的像茅坑!侮辱她不打紧,但是侮辱她的孩子,就不可原谅了。 “哼,就凭你,也敢跟我斗?!”俏丽少女难以置信的捂着嘴,嘴角一咧,满脸的雀斑也显得狰狞了起来,忽然出手,一股磅礴的劲力,陡然冲向苏清婉! “啊!”苏清婉被那无形的大力一撞,顿觉血气翻涌,猛然向后摔去。没有想到这少女的内力倒是浑厚,是她轻敌了。 然而,下一刻,没有预料中的疼痛,苏清婉却感觉,跌进了一个温软亲和的怀抱里。那感觉,却和哥哥那炙热温暖的感觉完全不同,带着淡淡的和煦,犹如古道上的春风拂面,说不出的和软惬意,仿佛倒在了一大片浸润了阳光的纯白色棉花田里。 “姑娘小心!”耳边响起清润又独特的柔和嗓音。 接住她的男人,约莫十岁,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身形高而细长,窄肩细腰,还拥有一张年轻朝气的面庞,轮廓柔和,单眼皮,眯眯的细长眼眸,一口雪白漂亮的牙齿,笑起来,还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虽然他是笑眯眯的,但是眼眸深处,却是显而易见的关切,让苏清婉第一时间,对他莫名的就生出了好感。 “你没事罢?”虎牙男子微偏着头,笑眯眯的,依旧很温柔。 还没等苏清婉开口,那俏丽少女就气鼓鼓的一指苏清婉,娇喝起来,“喂,不许赖在我哥怀里!不要脸的女人!” “小妹,你又胡闹。”白衫少年摇摇头,怜惜的望一眼苏清婉,柔声道,“这位姑娘瞧着身子娇弱,你也下的去手。” “哥哥,你是怎么回事!胳膊肘向外拐!”那俏丽少女狠狠瞪了苏清婉一眼,气道,“就是这个女人,她跟我抢簪子!还打了我。” “你不欺旁人就好了,旁人哪里欺的了你。” “她是你妹妹?”苏清婉的面色也变了变,虽然头晕脑胀,但还是勉力站稳身形。心里不由暗恨,这副身子最近为搭建大棚的事,日日忙碌奔波,本就疲劳,这刁横的少女,下手真够黑的! “在下苏骆熙,她是我妹妹,苏骆樱。”苏骆熙有些担心的望着苏清婉,好看的眸子里闪着愧疚,腼腆的笑一笑道,“都是我妹妹不好,冲撞了这位姑娘。她一向是骄纵惯了,所以脾气臭,有时候,就连我这个做哥哥的都承受不住呢!我代她向你陪个不是,姑娘大人有大量,还请别跟她一般计较。” 苏清婉纵然十分恼怒,然而苏骆熙一番温言软语,配上他甜甜的温柔笑意,倒是让苏清婉发不出火气来了!尤其,那双明亮的单眼皮的眼眸,让苏清婉不由感概,原来单眼皮,都能这么好看啊! 真是想不通,明明是兄妹两,怎么个性相差,就如此之大呢? “哼,哥哥!”苏骆樱鄙夷的扫过苏清婉,眼梢一吊,轻蔑的道,“这样的土包子,何必跟她多说?!” 苏骆樱话一出口,苏清婉的面色一变,苍白的小脸上滑过一丝狡黠,忽然柳腰一软,‘嘤咛’一声,准确无误的倒在了苏骆熙的怀中。 果不其然,苏骆熙大惊失色的接住了她,一脸关怀,而一旁的苏骆樱,却是气得一张俏脸都扭曲了,满脸的雀斑都拧到了一处。 “不好,公子我头好晕一定是你,居然为了一支钗,下如此狠手!”苏清婉夸张的抚摸着心口,柔弱的蜷缩在苏骆熙的怀中,做出一脸痛苦的表情。 “你你血口喷人,自己没用,还怪到本小姐的头上!”苏骆樱气呼呼的大步过来,就要拖苏骆熙的手,“哥,我们走!别管这个疯女人!” “放开。”苏骆熙却是坚决的甩开了苏骆樱的手,眼神责备道,“小妹,你没看到,你都把人伤成这样了吗?” 说罢,苏骆熙也不管苏骆樱在一旁气的跳脚,低头温柔道,“这位小姐,不如这样,我苏家是开医馆的,就在前头,不如随我前去,让家父为你诊治一下伤势,如何?” “如此”苏清婉看一眼气急败坏的苏骆樱,笑眯眯的答道,“有劳公子了。” 垂下眸,眼底划过一丝狡黠,苏家医馆?是医馆就有药材,太好了,她正想找几味药材,从山上采的药材虽然品种挺丰富,但也不一定齐全,而她最近忙着田里的事情,没有时间去山上采药,药棚子里好多种药材都短缺。 “叔叔,你要带我娘亲去哪里?”一旁的天天,轻轻的拉了拉苏骆熙行云流水般的衣角。唔,这叔叔一定有银子,这衣料,又滑又软,摸起来就很高级,跟着他,一定不会错! 低了低头,见到眨巴着大眼的天天,苏骆熙愣了愣,随即眯眼笑道,“这这是你儿子?长得倒是精灵乖巧。”方才人多,他还真没注意到这个小鬼头。 “是啊。”苏清婉摸了摸儿子的头,凑到儿子耳边,笑眯眯的小声道,“天天,你方才不是说,想吃糖葫芦吗?” 天天立即会意,用纯真的眼神攻势,扑闪扑闪的瞄向了苏骆熙,“叔叔,想吃糖葫芦吗?那边的糖葫芦看起来好好吃,我去帮你买好不好?” “哈,可爱的小鬼头!”苏骆熙弯下腰,捏捏天天那张精致可爱的小脸,开怀的笑了起来,顺便塞给天天一定碎银子。 天天的眼眸立即瞪圆了,因为这定碎银子,起码有3两,够他买十串糖葫芦,还有的余。再次瞄向苏骆熙的大眼睛,顿时夸张的成了心形! 于是,天天左右两手,各抓了五根冰糖葫芦,心满意足的边走边吃。 看着前头的三人有说有笑,苏骆樱狠狠磨牙,脸庞却是越来越黑!看不下去了啊,怎么有种被这个女人阴了的感觉?!她明明就能跑能动,哪里就受了重伤了!偏偏自己那个傻子哥哥,居然会,相,信! “哇,娘。”转眼到了苏家医馆,天天屁颠屁颠跑到门口,夸张的一摊手,“这医馆还真是小哎” “小屁孩,把话说清楚!你是什么意思!”苏骆樱顿时满头黑线。 “姐姐你这么爱生气脸上的麻子会多的哦。”天天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什么!你说什么!”苏骆樱差点暴跳如雷。 “好了啊小妹,跟个小孩子都这么计较。”苏骆熙无奈的摇摇头,转过脸,风度翩翩的侧了侧身,把苏清婉让进去,“婉妹,就是这里了。” 一路上的相处,从苏姑娘,清婉姑娘,清婉,再到婉妹,苏骆熙很自然的就叫顺了口,而苏清婉也丝毫没有觉得反感,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和亲和力,一点儿也不让人讨厌,和他相处,真是如沐清风的轻松,自在,就连儿子天天,看他的时候,眼眸都是闪闪放光的呢。 不过,婉妹,婉妹,她怎么寒森森的想到了段誉和他妹妹? 联想到自己那下落不明的老爹,然后再联想,娘的,苏骆熙也姓苏!该不会真是她什么同父异母的哥哥吧,那也太狗血了,苏清婉额头上挂下三滴黑线,同时对自己的想象力佩服不已。 一抬头,苏清婉就看到了工工整整的四个字--苏氏医馆,牌匾倒谈不上大气磅薄,不过看的出来,也是有些年头了。 一进苏氏医馆,苏清婉就被那一排排的药柜上,齐整摆放的药材所吸引了。虽然,这个苏氏医馆很小,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看起来,药材还是满齐全的嘛! “喂,老爹,快出来!”苏骆熙一跨进去,便对内室喊了起来。 “哈,有客人上门了?”一道精明的中年人的声音,带着喜气洋洋的期盼,落入苏清婉的耳中。 内室的门帘一挑,一道矮胖的中年人的身影,踱步走了出来,只见一身蓝衫的男人,双手捧着一个紫砂茶壶,脸膛方正,只是双目闪着精光,一看就是个贪财的精明家伙。 “喂,这是哪里来的女娃子,还有你,你这个小鬼头,哪里冒出来的?”蓝衫男人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咳,这是我爹,人称老苏头。”苏骆熙讪笑着,给苏清婉介绍了一下,便赶忙把蓝衫男人拉到一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一番。 “什么?!哼哼,不治!”蓝衫男人一瞪眼,拔高了声音道,“她死不死,管我毛事?我老苏这的药材,可都是很贵的,哪有那多余的药材,救那些个无关紧要的闲人” 看到苏骆熙的老爹,苏清婉终于大大松了口气,因为她的眼睛眉毛鼻子,没有一个地方和这个矮冬瓜的老男人相象,更何况,一看这男人,就不会是章氏爱慕的类型嘛。 在现代的时候,苏清婉下了班,还是很爱宅家看电视剧的,夏雨荷苦等一辈子,那起码对方也得是个高大上的皇帝嘛,在古代那是绝对的高富帅啊,而她娘苦等了一辈子,对方就算不是皇帝那么牛叉,至少也不该像面前这个 此时,正巧有病人进了苏氏医馆。 “哎呀,好痛”苏清婉眼珠子一转,顿时捂住了心口,苍白的小脸上写满痛楚,大声道,“你们苏氏医馆的人,把人打伤了,还不给治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娘亲,你肿么了?你如果翘辫子了,天天可怎么办呀呜呜。”天天捶胸顿足,哭的声情并茂,可爱的小包子脸上,甚至挂上了泪珠。 “啧啧,这家医馆怎么这样,欺负人孤儿寡母的,咱们还是走吧!”病人家属见这架势,皱起眉头就要走。 “喂,喂”老苏头急的吹胡子瞪眼,眼睁睁的看着人走了,转身吼道,“女娃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五十两!”苏清婉淡定的竖起五根玉葱般的手指。 “你去抢罢!疯女人。”苏骆樱恶狠狠的冲到苏清婉的面前,却被苏骆熙一把拦住了。 “你打伤了我,还抢了我的簪子,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要你五十两,已经是很客气了。”苏清婉毫不畏惧的瞪着苏骆樱,冷笑。 原本看在苏骆熙的面上,苏清婉还想算了的,谁知这苏骆樱却是惹恼了她。 “一两都没有!”老苏头摩挲着手中的宝贝紫砂壶,痛心疾首的跺脚道,“哼,你看我这医馆,门可罗雀,连个鬼影都没有,唯一上门的客人,还让你这讨厌的女娃娃吓走了,哪里来的银子陪你?” 苏清婉瞄了一眼,的确,冷冷清清,看来这小破医馆的生意,的确是不太好。不应该呀,这个医馆坐落在雁荡街上,人来人往,地理位置那是没话说,刚才路过的时候,她可是留意到,同在一条街上的“芳草堂”,那里生意火爆的不得了,病人看病抓药都要排队的,而这里生意却这么差劲,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坐镇的大夫,老苏头的医术太差了。 她心中一动,转而扫了一眼那排药柜,笑眯眯的道,“那,给我一些药材抵充,总可以了罢?” “那些药材,都是我的宝贝,你少打主意!”老苏头顿时一脸紧张兮兮。 “老爹,别这么小气嘛!”苏骆熙笑眯眯的凑过来,“怎么说,也是小妹伤了人家姑娘。”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老苏头怒气冲冲,一瞪眼道,“你这小子,胳膊肘怎么往外拐?!我看你啊,八成是看上这姑娘了?喂,喂,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没看到人家娃都有了。” “我哪有!”苏骆熙的俊脸,顿时红到了耳根。 真是个精明的老头!苏清婉不由的在心中腹诽,看来,今儿这药材,是没那么好得了。 “罢了,我也不白拿你的。”苏清婉淡定的走到苏老头的面前,自信的道,“我对医术也略懂一二,你就雇我帮你看诊几日好了。” “你?”老苏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苏清婉,那副柔弱的模样,让他看的直摇头,认定苏清婉是在说大话,“啧啧,你这女娃子,口气倒是不小,我看你自己这身子骨,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还是快别来捣乱了” “骆樱,还不送客!”老苏头摸了摸胡子,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罢,看来我苏清婉与这家医馆无缘。”苏清婉也不辩解,眼神沉了沉,拉着天天转身要走,却见一男一女,迎面而来,那女的被那男的搀扶着,捂着胸腹,连连发出痛苦的呼声。 “老苏头!快来看看,我娘痛的不行了!”那中年男子满面焦急,搀扶着那老大娘,走进了苏氏医馆的大门。 “大牛,你娘这是咋的了?”老苏头一见来了病人,顿时就精神抖擞了,立即迎过去,帮那中年男子,一道将那痛苦不堪的老大娘搀扶了坐下。 “咳,我哪知道!”那中年男子急道,“刚吃完饭,我娘就直叫唤心口疼!您快给瞧瞧。” 苏清婉眼眸一动,顿住了脚步,直觉告诉她,机会来了! “大牛她娘,哪里疼?”老苏头赶忙问道。 “这里”老大娘指着胸腹部,痛呼不止,面色苍白,大汗淋漓,“哎呦,痛死我了。” “待我先给你扎几针!”老苏头赶忙命苏骆熙拿来针灸针,一针扎入了极泉穴,极泉穴是针灸治疗真心痛的主穴,在急性发作时使用,效果最好。除了针刺,老苏头又用手指弹拨极泉穴处的神经或血管。 接着,青灵、通里,膻中,鸠尾等穴,一一下针。 可是,老大娘额头依旧汗珠滚滚,疼得呻吟不绝。 “这,这不应该呀!”这下,老苏头也有些着慌了,按理说,这一针扎下,就能立时见效,可现在,一点效果都没,这真心痛来势凶险,可是会危及生命的。 摸了摸胡子,眉头一皱,老苏头刚想硬着头皮上,却听一道清朗的女声乍响,“慢!” 苏清婉也不多说,径直过去,细白的手指一伸,三根细指就探上了那病者的手腕,沉着的把起脉来。 “你个女娃娃,捣什么乱?!这么凶险的病,岂能胡闹!”老苏头顿时不满,皱眉怒道。 苏清婉面容平静,飞快的将老苏头下的针拔出,又以极快的手法,刺入了中脘、胃腧穴、天枢、足三里等穴,而后,以特殊手法,在针尾一捻一弹,针灸针就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发出一阵细细的‘嗡鸣’声,奇异的轻颤起来! “爹,这疯女人要是把人给医死了,这咱家医馆的名声”苏骆樱剜了苏清婉一眼,恨恨的叫起来。 “嘘别吵。”老苏头却是看出了几分门道,缓缓摆摆手,不为所动。 随着那细针颤动,老大娘痛苦扭曲的面色,竟逐渐缓和,舒展。 “娘,你觉得怎么样?”大牛赶忙弯了腰,问道。 “啊,不痛了好多了。”那痛呼声自然而然的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老大娘惊喜的表情。 “天,真的有效!这位姑娘,神医啊!”大牛激动万分,瞪大了眼望向苏清婉。 “举手之劳罢了,既遇上了,机缘如此。”苏清婉笑眯眯的回道,转而看一眼震惊的众人,儿子天天正乖乖的,一脸崇拜的望着她。 “老苏头,你这小医馆里,什么时候找了这么个厉害角色?”大牛一脸感激,转而对老苏头道。 “咳咳”老苏头尴尬的老脸一红,又端起了他的紫砂壶,不自在的捧在手里。要是在这节骨眼上,说这女娃子,不是他苏家医馆的,岂非砸了自己的招牌? “哼,这疯女人才不是我们”苏骆樱抢着说道。 老苏头一脚踩在苏骆樱的腿窝子。 “哎呦!老爹,你干嘛踩我!”苏骆樱呲牙咧嘴,一个趔趄差点栽倒,疼的直叫唤。 留针了半盏茶之后,苏清婉才起出了银针,扶着那老大娘站起身,认真道,“你的胃病很严重,马虎不得!得好好养养!” “什么?!姑娘你弄错了吧?我娘可是心口痛。”大牛惊讶道。 “就是!你到底懂不懂!别是蒙的!”老苏头也立即来了劲头。方才,他可是丢脸的很! “哼。”苏清婉冷笑一声,转向老苏头,不慌不忙的道,“胃脘逼近于心,移其邪上攻于心,为心痛者亦多。你看清楚,她即不心悸,也无短气,哪里是心口痛,且疼痛部位在上腹胃脘部,舌苔薄白,脉沉弦,分明是肝气犯胃,所致胃痛!” “哎呀,原来是混淆了!我说怎么不对”老苏头恍然大悟,一拍额头,那张老脸,却是涨得红红的。 “这位姑娘说的头头是道,嘿嘿,老苏头你这半吊子的本事,比起人家,可是差远了咯。”大牛见母亲无碍了,人也轻松了许多,说道,“不如请这位姑娘来你这坐镇吧!” “我本来就是苏家医馆的伙计。”苏清婉笑眯眯的飞个眼神,“是吧老板?” “这你说是就是吧。”老苏头瞪了瞪眼,摸了摸胡子,无奈的点点头。反正看这女娃子的医术,似乎的确高明,而且她只要求些药材,自己也不亏! “爹!你们,哼!”苏骆樱气的一跺脚,转身就跑掉了。 “大娘,胃病靠养,我给你开几个药膳的方子,你回去做来吃,保证药到病除!”苏清婉说着,接过苏骆熙递过来的纸笔,龙飞凤舞,很快就写好了佛手砂仁瘦肉汤和沙田柚花煲猪肚汤等药膳。 一回头,递给了一旁的骆熙苏,“骆熙哥,麻烦你去抓药?” “婉妹稍候。”苏骆熙已被苏清婉神乎其神的医术所折服,这时那张俊美阳光的脸上,还带着七分震惊,三分激动,听到苏清婉的吩咐,他可是一万一千个乐意,立即屁颠屁颠的去了。 “这个好,这个好最怕中药那股苦味道了!”那大娘乐的合不拢嘴,拉着苏清婉的手,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 那大牛也是千恩万谢,付了诊金,就搀扶着她娘,离开了苏家医馆。 得了银子,老苏头那个得瑟,乐的小胡子翘啊翘,捧着紫砂壶‘吸溜吸溜’的喝,也就不管苏清婉去翻他的宝贝药材了。反正,一个小女子,能耗多少药材?! 在苏骆熙的帮忙下,苏清婉很快搜罗了一堆需要的药材,不由乐的嘴角开花,眉开眼笑。 “这里,当归,枸杞,大枣,首乌,熟地,党参,恩这个,还有这个!”翻箱倒柜,一堆补血养气的常用药材,瞬间推到苏清婉面前。 “够了。暂时只需要这些。补多会流鼻血。”感动的点头,苏清婉感叹,这苏骆熙真是热情洋溢啊,不过,那抠门的老苏头看到,估计会吐血三升!她还是紧一紧包袱,赶紧跑路吧。 “我跟天天该回去了。”看了眼天色,苏清婉把沉甸甸装满各色药材的包裹,大喇喇往肩上一甩。 “这么快”苏骆熙有些不舍,露出腼腆的笑意,“不若留下吃个便饭?不嫌弃苏某手艺的话。” “叔叔,你也会做饭呀。”天天眨巴着大眼,一听到吃饭,眼睛亮铮铮的放光。 “你这熊孩子!”苏清婉笑骂一声,一伸手,把天天拎回来,笑眯眯的转向苏骆熙,“改日再尝苏兄手艺,回见了。” 跟苏骆熙道了别,苏清婉就带着天天,心满意足的满载而归了。 “啊!”一声震耳欲聋,痛心疾首的惨嚎,老苏头从内室出来,看到被打劫一空的药柜,眼前猛然黑了黑,嘴角一抽,“咚--”栽倒下去。 “爹,爹你怎么了苏清婉你这个混蛋!”苏骆樱扑倒在老苏头身上,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 一个月过后。 300亩大棚,一半种植了果蔬,一半种植了药材,成了苏溪村第一大果蔬园和第一个药园子,在苏清婉的精心管理下,这些大棚蔬菜和药材一片欣欣向荣,苏溪村一大半的村民都成了苏清婉的长工,甚至还有邻村慕名而来的,这样一来,人手便很充足了,他们日日在大棚里忙碌着,追肥,浇水,透风,在苏清婉的监督下,一样也不能马虎。 渐渐的,苏清婉的大棚果蔬和药园子名声大噪,十里八乡都知道了。 然而苏清婉并不满足于此,在这些都顺风顺水的搞好之后,苏清婉便将大棚果蔬交给了种田好手徐月荷一家管理,又将药园子交给了精通药材的耿小蛮管理,果然不出所料,这两边都经营的非常好,基本不用她操什么心,也就是偶尔到田地里巡视一下,交代一些防虫防害防暑的注意事项,而其它的时间,苏清婉也没有闲着,经常去西梁县的“苏家医馆”坐镇。 这日清晨,苏清婉一早就到了药田里,巡视一番之后,发现药材沐浴着晨辉,长势良好,生机勃勃,不由频频点头,一旁陪着的耿小蛮则禁不住夸,现出一脸洋洋得意。 “怎么样,清婉姐?没让你失望吧。种植药材可是我耿小蛮的强项,对于这些药材的习性,我可是了若指掌。”耿小蛮高高的昂着下巴,背着手,盛夏的阳光落到她明媚的眼底。 “干得不错!”苏清婉眯眼笑了笑,鼓励的点点头,转而郑重道,“不过,咱们也不能因为一点儿小成绩就骄傲,谨慎认真才是长久之道。” “是是是清婉姐,小蛮都听你的啦。”耿小蛮热络的摇着苏清婉的胳膊,声音甜甜的道,“你放心,我耿小蛮哪能给你丢脸子,我这边的药园子,一准儿比那边的果蔬搞得好,清婉姐,你就请好吧!” “你有这个自信,当然是好的。”苏清婉轻笑了笑,胳膊不自然的动了动,并不习惯和刚认识不久的耿小蛮如此亲昵。 耿小蛮好胜,灵活聪慧,学习能力很强,交际能力也很强,虽然刁横了些,但是嘴巴又甜,十分的招人喜欢,有她在,干活的年轻汉子们都是个个卖力的不得了,这些都是她的长处,但是她的短处却也很明显,心计重,爱耍小聪明,对于自己在乎的东西,从来都是不论手段,对于这些,苏清婉却没法苟同,和耿小蛮相处的越久,这种感觉就越明显。 相比起来,她更信赖朴实的徐月荷,虽然心眼直大大咧咧,有些鲁莽爱闯祸,但是心肠很好,做事一丝不苟的认真,对她也是真心的好,纯粹的好,并不参杂任何利益的东西在里面。 “嗬哟,一大早就听到有人放大话,吹牛皮,牛皮都要满天飞了呢。”徐月荷鼓着腮帮子,半倚靠着一扇大棚门,圆圆的脸上满是鄙视。 “徐月荷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去好好管理你的园子,倒跑来这里寻架吵,你是不是见不得清婉姐的药园子好啊?”耿小蛮一掐小腰,毫不示弱。 “你少挑拨离间了耿小蛮,清婉她才不会信你!我和清婉那是什么关系,自小一块儿玩泥巴长大的,是你能比的吗?还一口一个清婉姐,叫的这么亲,你倒惯会耍手段拉拢的吗!”徐月荷扯着大嗓门,一扬浓眉,清喝道。 “我看你就是嫉妒,嫉妒我的药田比你管理的好!”耿小蛮甩甩马尾,冷嗤一声道。 “我用的着嫉妒你?笑死人了,我的大棚瓜果,长得可好可好了!” 徐月荷就要上前理论,苏清婉一把抓住徐月荷的胳膊,暗中使了个眼色,随即转头道,“好了都别吵了,一大早的有什么可吵得,大家都是在一块儿干活的,老这么吵闹可是不成,各人退让一步也就是了。” “清婉姐,小蛮听你的,我不和这个粗笨妞一般计较,我忙活去了。”耿小蛮傲娇的甩了徐月荷一眼,潇洒的一转身,进了大棚。 苏清婉把愤愤不平的月荷拉到一边,揽了她的胳膊,笑道,“好了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小辣子的个性,凡事争强好胜的,何必去招惹她。” “清婉,这个耿小蛮可讨厌了,目中无人的,老是看不起别人,好像整个村子就她最厉害似得,我不喜欢她。”徐月荷撇嘴道,爽朗的声音里有些委屈。 “你和她各管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就是。”苏清婉安慰的拍拍徐月荷的手,“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是她的确能帮我不少。” “不止是我不喜欢她,其他的大娘小媳妇啊,也都不待见她,都跑到我那边园子里去了。她那一套啊,也就对村子里的汉子有用!”徐月荷转头朝耿小蛮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眸里闪过一丝担忧,压低了声音道,“反正啊,我觉得她这个人不直爽,肚子里弯弯肠子太多,和她交往起来怪累人的,总得小心提防些,清婉你也要留意她些。” “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傻丫头你就别替我担心了。”苏清婉微微一笑,眸中却也闪过一道深思。 两人站在田里闲话了几句,苏清婉便指了指田边乡间小路上的一辆牛车,柔声道,“月荷我该走了,徐大叔还在等着,田地里就交给你们了。” “清婉你又去西梁县那个医馆吗?你都有那么多田了,还愁没有银子,何苦去那个医馆做个小伙计。”徐月荷圆圆的眼睛里满是不解,抓了抓头道,“我可真是搞不懂你!我要是你呀,就天天躺在家里睡大觉,吃东西,嘿嘿。” “你啊。”苏清婉也不解释,只笑着一戳徐月荷光亮如满月的大脑门,“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说罢,苏清婉离开了药田,上了徐大叔的牛车,往西梁县而去。 苏氏医馆。 “我说老苏头,苏大夫到底什么时辰来啊?我都排了好一会子了。” “莫急莫急,这不天刚擦亮么,苏大夫住的远,路上要耽搁一会。这样吧,你若真是急,我老苏头先帮你诊治一番。” “嘿嘿,我相信苏大夫,前儿我大表哥的病就是苏大夫看好的,我且再等等!” 第56章 土豪,乃们做朋友吧! 不过是辰时三刻,天色放亮没多一会,药馆却已经排满了等着看病抓药的病患,一直从里头排到了大门口,长长的一条龙,倒也壮观,等的焦急不安的病人和家属,频频张望,忽然,只见街道那头驶来了牛车,接着那清丽的身影下了牛车,缓缓走来,众人脸上立即浮现出激动兴奋的神色,嘴里直嚷嚷道,“来了来了,苏大夫来了!” “哎呦,清婉丫头你可算来了,病人都等着你,快进快进!”老苏头热络的踱步过来,照旧捧着他的宝贝紫砂茶壶,精光四射的眼里满含笑意。 老苏头之所以有这样大的转变,自然是因为自打苏清婉来苏氏医馆坐镇看诊,冷清的苏氏医馆一下子门庭若市,生意火爆的很,上门求医的病人络绎不绝,诊金就不提了,连带着各种中药材也卖的飞快,从前老苏头要两个月才进一次中药,如今才一个月,就已经进了三次中药,就这样,一些常用的中药材有时还来不及供应,看着每天的入账,喜的老苏头嘴都合不拢了。 “切,有什么了不得!”苏骆樱见苏清婉来了,一脸不悦。 这一个月以来,往常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哥哥苏骆熙,也不陪自己玩儿了,整日价跟在苏清婉身后,甘之如饴的帮苏清婉跑腿抓药,嘴里还“婉妹婉妹”的喊,每每叫苏骆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十分恶寒。 苏清婉朝老苏头点了点头,转头面对众人,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让大家久等了,清婉这就开始看诊。” 众人一阵激动,都耐着性子排着队,苏清婉则随着老苏头进了苏氏药馆的大堂,在看诊的桌子后坐了下来。 这桌子是一张崭新宽大的梨花木桌,是老苏头特意为苏清婉买来的,原先那张残旧不堪的看诊的破桌子,已经被老苏头劈成了柴火搬去了灶房,光洁的桌子上面,左边整齐的摆放针灸包,陶瓷火罐,水牛角刮痧板等,右边则摆放着文房四宝,用来开方子。 眼看着苏清婉已经开始诊治病人,老苏头吸溜着壶嘴,赶忙推了推一旁满脸阴色的苏骆樱,牛眼一瞪,“樱子,还不去叫你哥起床帮忙!那小子还睡得住!” “我才不去喊呢,爹你不会自己去喊啊?!”苏骆樱倚着药柜柜台,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打了个呵欠。 “没大没小,怎么跟你老爹说话!成,你不喊,你去抓药!”老苏头不客气的一推苏骆樱,“我老苏头怎么生了你们兄妹俩,一对懒货!”说罢,他又悠哉的捧着紫砂壶,“哧溜哧溜”的灌了几口。 “好了好了,我去喊他就是了。”一听要自己给苏清婉跑腿抓药,苏骆樱可不干了,撅着嘴出了柜台,掀开帘子,往后院的里屋走去,边走边揉着鼻子嘟囔道,“哼哼,还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还嫌我们懒呢自己成天捧个壶,喝喝喝” 苏氏药馆的后院子,中间有口井,一面是灶房和存放东西的库房,另一面则是并排的三间小房间,小院子因为少有人料理,显得有些杂乱,井口边长出了一些绿蓬蓬的杂草。 苏骆樱穿过走道,到了苏骆熙的房间门前,见房门虚掩着,使力一推,就大咧咧的走了进去,拿眼一扫,陈设简单的凌乱房间里,遮阳的窗纱掉了一半,吊儿郎当的半吊在上面,阳光稀稀疏疏的漏进来,照亮了阴暗的小屋子,在房间靠墙一边的木床上,苏骆熙正将自己整个儿裹在被子里,只留出一小绰乌黑的毛发,一床单薄的小被子被他高削的身躯紧紧裹住,蜷缩的像个蚕蛹,不时的翻动一下,仿佛随时要破茧而出。 “喂,哥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快起来。”苏骆樱没好气的冲着苏骆熙嚷嚷。 “不要,小妹别吵,哥再睡会”苏骆熙懒洋洋的翻了个身,从被子里露出一张阳光朝气的脸来,墨漆似得长睫毛覆盖在雪白的眼脸上,微微翕动,就是不愿意睁眼。 “那你继续睡吧,不过你的婉妹妹又要看诊,又要抓药,只怕是要忙死了。”苏骆樱一屁股坐在床头,嘴里哼哼一声。 床上的蚕蛹一震,身影一滚,瞬间从被子里脱身而出,飞快的翻身下床,随手抓过床头的一套衣衫套在身上,箭一般的射出了屋子,冲到井台边洗漱,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真可谓是疾若奔雷,快似闪电,差点闪瞎了苏骆樱的眼,只觉得一阵狂风刮过,床上已经没有了哥哥的身影。 用不着这么夸张吧?!苏骆樱一头黑线。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苏骆熙已经梳洗完毕,恢复了白衣翩翩美少年,进房间对着铜镜整理衣襟,扯扯下摆,又理理鬓发,最后对着铜镜绽开一个阳光俊气的笑容。 这自恋的模样,震得苏骆樱差点从床沿滑下去,她的手不由的一抓床沿,鼻子里闷哼道,“哥,你搞搞清楚,那个女人有个来历不明的儿子!而且,听说那女人还是个花痴,她配不上你,何况我看她就不顺眼,我才不要她做大嫂呢。” “小妹,你别胡说。”苏骆熙理理白衫的襟口,侧头望一眼苏骆樱,眼里漾起柔光,“婉妹很好,要说不配,也是我苏骆熙配不上她。” “呸,我看你是被那被女人迷了心窍。”苏骆樱啐了一口,轻蔑道,“反正你敢娶她试试,我绝不会承认她这个大嫂。” “小妹你认不认都好,反正我是认定了婉妹。”苏骆熙轻轻一笑,露出两颗虎牙,神色一贯的温柔,口气却执拗的坚定。 “大哥,你是怎么回事!别忘了,孟家小姐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呐。”苏骆樱跳将起来,急道,“你傻啊大哥,当然是选孟家小姐了!要钱就钱,有才有才” “要肉有肉,还是块超级大肥肉,简直是堆肉山!”苏骆熙打断苏骆樱的话头,双手捧腮,嘴角一挂,一脸苦相,“小妹我是你亲哥哥不” 苏骆樱面上露出一丝尴尬,哥哥长得玉树临风,那孟丘敏却是个模样磕碜的肥婆,颠着一身乱颤的肥肉,连自己看了都有些恶心,配哥哥倒却是有些委屈了哥哥。 眉头纠结的皱了皱,低了低头,摸着手上的两个大金戒指,心里又喜滋滋的,那孟丘敏出手一向大方,这两个金戒指,就是那孟丘敏随手送给她的,她寻摸着,若是哥哥和那孟丘敏成了亲,自己便能捞到更多好处,到时候,这家小小的苏氏药馆算什么?!整个西梁县的绸缎庄都是他们的!到那时,她苏骆樱便也是有钱人家的贵小姐了,即便脸上有些雀斑瑕疵,也不难找到一个富有郎君。 想到这里,她又坚定了要撮合哥哥和孟丘敏。 “我啊,宁死不娶肥婆!”撇了撇嘴,苏骆熙双手环胸,摆出一脸坚贞不屈的模样! “咳那孟家小姐都等了你好几年了哥,胖是胖了点,但是胜在家财万贯,出手大方啊!身子又清白,不像那女人哥,哥我还没说完呢?!”苏骆樱正滔滔不绝的喷着唾沫星子,一抬头,却见苏骆熙已经走到店堂里去了。 “不行,我得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难而退。”苏骆樱狠狠的捏紧了拳头,俏丽的脸上闪过一道算计之光。 苏清婉忙碌了一上午,已经治疗了不少病患,那些被治好的病人付了诊金,抓了药,都感恩戴德的离去了,苏清婉忙的连中午吃饭都没有时间,至午时,才停诊了半个时辰,接过苏骆熙盛好递过来的饭碗,匆匆扒拉了几口,灌了几口茶,复又投入了紧张的诊疗之中。 见苏清婉没顾得上吃几口饭,看的苏骆熙心疼不已,他又帮不上什么忙,只得也匆匆放下碗筷,赶紧的去帮忙配药抓药。 这时轮到一个大叔是膝关节炎,苏清婉便准备采用药罐疗法,命苏骆熙配了羌活、独活、防风、木瓜、桑枝、川断、牛膝、杜仲、艾叶、鸡血藤、川芎、当归各3钱,塞入纱布袋内,又加清水,在炉子上煮沸5分钟,继而再择了小号竹罐,入药汤煮一刻钟。 拔罐疗法煮好之后,苏清婉使竹片夹起竹罐,快准稳的叩于大叔大腿侧内,外膝眼和鹤顶穴处上,留罐一刻钟后,便起了罐,这一番局部药液熏蒸拔罐后,那大叔果然感觉膝关节松快了许多,疼痛感渐渐消退,宽脸膛浮现喜色,不住道谢。 苏清婉笑眯眯的嘱咐那大叔隔日便来苏氏药馆一次,持续拔罐疗法十次方可见效,那大叔不住点头,感激涕零的去了。 “婉妹,喝口茶再看,别劳累了身子。”清润柔和嗓音响起,苏骆熙将一盏热茶轻轻搁到苏清婉的左手边。 “骆熙哥当真周到。”苏清婉心中一暖,端起那杯清香幽浮的茶盏,缓缓的啜饮了一口。 茶一入口,苏清婉就觉得不对,老苏头最是抠门,哪里舍得给她喝这等好茶?就连苏清婉磨破嘴皮,跟他磨来的那张梨花木看诊桌,老苏头也肉痛了好久。 手中这茶汤色清莹翠绿,入口回甘,又清醇雅香,显然并非是摆在苏氏药馆药柜上,用来招待普通客人的粗等茶叶,而是苏骆熙私藏的好茶,苏骆熙好品茶,这个苏清婉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他会特意拿给自己品尝。 “很好喝,是什么茶?”苏清婉回眸清浅一笑。 那笑,如同春日的霏霏细雨,浸润的苏骆熙心都酥软了,凑到苏清婉的耳畔,柔声轻语,“你猜猜。” “你倒考我不着。”苏清婉眯了眯眸,又细品了一口,淡笑道,“我吃出来了,是峨眉山竹叶青,是也不是?” “妙。”苏骆熙微眨了眨眼,眉眼温柔的仿佛要化开来,“不曾想婉妹品茶的本事也是一等。” “不要脸的女人,敢当众勾引我哥!一会子有你的好果子吃。”一旁的苏骆樱气红一张俏脸,狠狠咬着后槽牙,咬的牙齿“咯咯”响。 她从来没见过哥哥为了一个女人关怀至此,眉眼中的深情让她止不住心惊,苏清婉与苏骆熙闲聊轻语,落在她眼里,便是打情骂俏,眉目传情,真真是气的五脏六腑都逆了位,布满雀斑的五官都扭曲起来,仿佛被人打了一拳,来了个“乾坤大挪移”。 眼神不时的往大门口瞟了瞟,心下着急,怎么还没来? 苏清婉润了嗓子,歇息了片刻,又转了转脖子,揉揉酸痛的臂膀,准备给下一位看诊,刚搭上下一位大娘手腕的寸关尺,却听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传来,眼前的光线陡然暗了几分,一阵凶神恶煞之气从左前方的位置飘来。 警惕的抬起头,只见大门里走进一个满身富丽的女胖子,在她身后,跟着两个干练的家丁,似乎是充当保镖一类的角色。 这女胖子身上堆满了肥肉,随着她的脚步一步三颤,脸上的五官被肥肉挤得有些变形,眼神中带着富贵人家特有的傲气,偏还穿着一套紧身的酡红色勾勒宝相花纹服,下面一条油绿绸撒花裤子,这紧身偏小的衣裳,反将她一身肥肉勒的更加无所遁形,垂鬟上别着一枝大如意头的扁方儿,一对三道线儿玉簪棒,更为显眼的是,她浑身金银的首饰,肥大的十指上套满金戒指,手腕上套着重重的雕花金镯子,短粗到不明显的脖子上,缀满了数十条金链子,就连脚脖子上都是金圈金环,头发插得,耳上坠的,非金便银,一身珠光宝气啊! 这女胖子一出现,身上全是金器,亮瞎人眼,看病的众人都回过头去,指指点点,窃窃偷笑。 苏清婉看着那女胖子,心中感叹一声,你妹的,该不会把家里的金子全贴身上,带出来显摆了,难怪要带保镖,这么多金子背在身上,招摇过市,若是没人保护,只怕要被偷抢一空。 脑子里突兀的冒出一句话:“土豪,乃们做朋友吧!” 那女胖子也正在阴冷的打量着苏清婉和苏骆熙,眼神有些不善,尤其是方才一进来时,她一眼看到苏骆熙正对着苏清婉温和的笑,那眼神,仿佛浓墨落白宣,温柔渲染开去,又犹如春风化雨情意绵绵,她虽然胖,却不傻,一来便已经锁定了敌对目标--苏清婉。 “哎呦,娘哎她怎么来了?小妹你帮哥应付一下,哥哥肚子不适,去去茅厕。”苏骆熙慌忙转过头,转身就往后面的院里子跑,一溜烟就没了身影。 “每次都用这一招!她又不会吃了你。”苏骆樱撇撇嘴,鄙夷的瞪了一眼跑掉的苏骆熙,赶紧又转过头来,幸灾乐祸的等待着一场好戏上演。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女大夫?”女胖子踱着方步,到了苏清婉的面前,身躯一撞,挤开排在面前的众人。 大手一挥,那两个家丁立即将她四周的地方清理出来,将病人赶到一边,擦凳子的擦凳子,抹桌子的抹桌子,然后恭敬的弯腰,将凳子拉开些,好让女胖子肥胖的身躯方便坐下。 苏清婉点点头,镇定的微微一笑,神色如常道,“我是这苏氏药馆的坐镇大夫苏清婉,这位姑娘贵姓芳名?” 女胖子盯了苏清婉的眼睛半响,才慢慢的道,“我是孟,丘,敏。” 苏清婉心中一动,原来这女胖子,真是苏骆樱经常挂在嘴上的孟丘敏,刚才眼尾扫到苏骆樱的反应和苏骆熙的避开,苏清婉便已在心中猜到了几分。 对于苏骆樱一再故意在她面前提到的这尊大神,苏清婉并不陌生,孟家是西梁县最富有的家族之一,家族是世代做绸缎生意的,西梁县有三分之二的老字号绸缎庄,都是孟家的,这样世代经营下来,加上祖产,可谓富得流油,孟老爷乃是西梁县当之无愧的富豪,而孟老爷膝下唯有孟丘敏一个独女,十分娇宠,而这孟家小姐,从小是要什么有什么,偏偏身体肥胖,亲事不顺。 原本虽然肥胖,但是冲着孟家的财富,愿意娶这孟丘敏,甚至入赘孟家的都大有人在,可惜,孟丘敏偏偏看上了比自己还小上三岁的苏骆熙,扬言非君不嫁,可惜孟老爷搬来金山银山,威逼利诱,苏骆熙都誓死不从,被逼的没法,孟老爷甚至许诺,一旦苏骆熙和女儿成亲,他立即将西梁县孟家的产业铺子,分一半到苏骆熙的名下,可惜,苏骆熙严词拒绝。 可惜这孟丘敏也是个死心眼,一心一意要嫁给苏骆熙,非要等他回心转意,这一等,便将自己一拖三年,如今早已过了适婚的年纪。 看着眼前年纪不小的孟丘敏,苏清婉心中叹口气,人一旦有了执念,便会痛苦。用现代的话说,这孟丘敏不就是典型的大龄剩女么?联想到现代时,自己也是个大龄剩女,心里不禁对她生出一丝同情来。 “姑娘是什么病?”虽然明知道这货看起来是来找茬的,苏清婉还是淡定的问道。 “相思病。”孟丘敏倒是很干脆,眼神阴沉的盯着苏清婉。 “此病无解。”苏清婉扯了扯唇角,轻笑道,“姑娘还是走吧,莫要在此地浪费时间,我后面还有许多病人,恕不奉陪。” “啪--”孟丘敏宽大的手掌,重重的一擂桌面,霍然起身,大脸凑到苏清婉的鼻尖,声如洪钟,“我来是要告诉你,苏骆熙是我的男人,你要是打他的主意,我孟丘敏绝对不会跟你客气。” 她起身的动作幅度太大,连她背后那把椅子,都被撞得“砰”然倒地,骇的众人心头一跳,眼看气氛不对,连忙退远了些,心里都不由暗暗为苏清婉担忧起来,忍不住交头接耳的议论。 “哎呦,原来这孟家小姐来,是为了争小苏,不过小苏小伙子是不错,笑眯眯的,脾气好人也长得俊,别说,瞧着和苏大夫还挺合适的咧。” “就是,都等成老姑娘了,还跟苏大夫争啥呀?看看那体型,啧啧,苏大夫和苏家小子才是天生一对嘛!” 这些话陆陆续续的传到孟丘敏耳中,孟丘敏一张胖脸涨得通红,杀向苏清婉的目光,更加恼怒了! “孟姑娘,不管你从哪里得来的谣言,还请你出去。”苏清婉的眼神,若有若无的瞟过柜台边的苏骆樱,又回转到盛怒的孟丘敏身上,冷淡道,“这里是药馆清净地,却不是你争男人撒泼的场所。” “好硬的一张嘴,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是不是和你的嘴一样硬。”孟丘敏胖脸上肌肉一抖,冷笑着后退一步,挥手道,“上,给我好好教训她。” 话音一落,她身后的两个家丁,便忽然发难,冲了上去,对着苏清婉便扬起了拳头。 苏骆樱激动的睁大了眼,在心里叫嚣着,其他人都吓得四散开来,胆小的甚至忍不住捂住了眼睛,不忍看纤柔的苏清婉被人教训。 “打废”苏骆樱“她”字还没冲出嗓子眼,却眼睁睁的看那两个高大健壮的家丁,被苏清婉飞起几脚就踹了出去,他们凌厉凶猛的拳头,压根儿就没碰到苏清婉一根头发丝! 她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嘴巴不可抑制的大张,简直就像看到了鬼!她是特意吩咐孟丘敏带几个练家子来,好好修理修理苏清婉,让这女人不敢在嚣张,万万没想到,这看似纤瘦的女人,却有那么厉害的武功,这下子,谁修理谁还不一定了。 那两个家丁重重的摔倒在地,东倒西歪,捂着胸口呻吟不已。 “啊!”孟丘敏震惊,一咬牙,忽然中气十足的怒吼一声,头一低,就像一头发了疯的母狮子,晃着大脑袋,就冲苏清婉猛撞过去!众人心头又是一揪,“嘶”倒吸一口凉气,这孟丘敏看起来起码有两百多斤,若是这一下被撞实了,苏大夫这纤瘦的身板,非吐血散架不可! 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苏清婉却是气定神闲,在最后一瞬间,灵巧的脚步一挪,便避开了那一下,反倒是冲劲太猛的孟丘敏,差点由于惯性刹不住脚步,她好不容易稳住肥胖的身形,苏清婉已经凌空而起,一个腾空后旋踢,狠狠踹在孟丘敏的心窝子上,孟丘敏就像只球一样,被踢飞了出去,直到撞到苏氏药馆的柜台,才“砰”的滑倒下来,吓得苏骆樱一声尖叫!下意识的捂住脸颊。 “苏大夫好身手!好厉害,打得好!”众人爆发出一阵欣喜的赞叹。 玉足轻提,直直的从倒地的家丁脸上踩过去,充耳不闻家丁发出的惨叫,苏清婉走到孟丘敏的面前,闲闲站定,优雅轻笑,“还打吗?” “算算你狠。”孟丘敏恨恨的瞪了苏清婉一眼,挣扎着爬了起来,对地上打滚的两个人,狼狈的一挥手,“走!” “哎,孟姐,你就这么走了?!”柜台后的苏骆樱急眼了,赶忙冲出来,拽住孟丘敏的胳膊。 她好不容易才将孟丘敏弄来对付苏清婉,怎么这么快就失败了,她不甘心,孟丘敏家那么有钱,可以多喊一帮人过来打啊,她就不信苏清婉双拳能敌四手。 “哼,你还要怎样!”孟丘敏一把拂开苏骆樱,恼道,“别挡道!” 对于苏骆樱的不识相,孟丘敏也大为不爽,孟丘敏虽然胖却很聪明,自然看得出苏骆樱不过是利用自己的力量,来对付苏清婉,更让她光火的是,这苏骆樱没有弄清这苏清婉的底细,就贸然将她喊了来,害的她颜面大失!没有找她算账,已经是看在她哥哥的面子上了。 苏骆樱被孟丘敏呛了几句,只得无奈的松开了手,看着孟丘敏带人离去。 “且慢。”苏清婉的声音幽幽响起,孟丘敏一行人的背影确是微微一僵,嘴角都有些抽搐。莫非,这女人还没打够?! 就连苏骆樱也一头雾水,心里却是慢慢转过弯来,惊喜的想,若是这苏清婉不识相,还要痛打落水狗,那可真是自寻死路了,即便她的武功再好,孟家的势力,却也不是她得罪的起的,这么想着,苏骆樱的嘴角撇起一丝恶毒的笑意。 “苏大夫,得人饶处且饶人。”孟丘敏庞大的身躯缓缓转过来,一脸阴黑。 “孟小姐误会了,清婉是个医生,并不以伤人为乐,方才也不过为了自保,还要多谢孟小姐承让。”云淡风轻的笑笑,苏清婉轻轻几句话,如春风拂面般柔和,不仅声音动人,还给足了孟丘敏台阶下。 方才苏骆樱的细微表情,可没有逃过苏清婉锐利的眼眸,不过很可惜,她想错了。在苏清婉看来,多一个强大的朋友,总比多一个强大的敌手好。 孟丘敏也是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苏清婉会给自己面子,毕竟自己是挑衅在先,因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又琢磨不透苏清婉的用意,一时愣在那里,没有言语。 “孟小姐,可愿意借一步说话?”苏清婉笑眯眯的走近几步,一脸和气。 孟丘敏更为茫然,不知道苏清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豫了一下,终是抵不过苏清婉那无比亲和的气质,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在众人惊诧和苏骆樱焦急的眼神中,苏清婉笑眯眯的将孟丘敏拉到了一边,对她耳语了几句,孟丘敏又嘀咕着小声说了几句什么,两人窃窃私语一番,只见孟丘敏听完,却是面色大为激动,声音陡然拔高,抖颤道,“真的,你莫骗我?!” “自然,清婉愿意尽力一试,只要孟小姐你信得过清婉。”苏清婉一脸信心十足。 “我信你!”孟丘敏凝视了苏清婉半响,忽然一把抓住了苏清婉的手腕,兴奋的摇晃起来,“我信你。什么时候开始?” “今天下午的病人都排满了,也不急这一时半刻。”苏清婉声音里,带着令人信服的奇异魅力,淡声道,“今日你情绪太过激动,不宜施针,且回去歇息,明日再来。” 此话一出,似乎话里全是为自己考虑,孟丘敏频频点头,深以为然,而一旁的众人见苏清婉并不因为孟家的富贵而搞特权,也啧啧称赞,心中十分熨帖,对苏清婉医德人品的敬佩,又加深了几分。 临走之前,孟丘敏当场褪下一个金镯子,说什么也要给苏清婉套上,一本正经的道,“这是定金,你非收下不可。若是你的治法果然有效,我让我爹再搬几块金砖给你。” 苏骆樱看看走远的孟丘敏一行人,转而视线落在苏清婉的大粗金镯子上,嫉妒眼红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只恨不得立即冲上去,将苏清婉的手腕子都剁下来,凭什么,凭什么她三两句话,就能得到她一心巴结的孟丘敏的青眼有加?那个金镯子,比她手上的两个金戒指可要值钱多了。苏骆樱怎么也想不通,她们是情敌,应该是不死不休的死对头才对啊。 苏清婉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金镯子,哑然失笑,有钱人的作风果然是匪夷所思,难道这就是和土豪做朋友的感觉?!继而也不去想它,招呼众人重新排好队,继续专注的看起诊来。 “苏清婉,你到底跟孟丘敏说了些什么?你要给她用什么治法?”憋了半天,苏骆樱抓完药,还是忍不住凑过去。 “你猜。”苏清婉轻轻一笑。 “苏,清,婉!”苏骆樱猛的一摔手中的药包,抓狂的大吼起来。 西梁县垂柳巷,一处不打眼的宅子门前,缓缓驶来一辆豪华青布大马车,“于”一声,马车停下,帘子一掀,十几个华衣锦服的美丽少女,从里面鱼贯而出,或清丽或娇艳的脸庞上,都带着羞怯的娇态,扶着丫鬟和嬷嬷的胳膊,娇弱高傲的下了马车,规规矩矩的排成一列,由嬷嬷领着,从宅子角门走了进去。 绿色飞檐的碧浪亭里,石桌石凳,一位墨眉长目的男子,正端坐其中,手中握着一卷,神情专注,一袭暗黑色滚赤金边长袍,紧贴着男子线条精炼性感的身躯,越发衬得男子贵气天成。 除了伺候的四个低头垂手而立的婢女,在他身后,站着一个清瘦的白袍男子,亦是眉目不俗,看似样子闲散,有闲云野鹤之逍遥,实则眉宇之间慧光隐现。 那白袍男子微笼着双手,站在亭子边,凭空远眺,细眯的眼眸中,露出意味深长之色,“啧,又是一批美人,良妃娘娘用心良苦啊。真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前头那个紫衣服的,和末尾倒数第三那个,皆属妙人儿啊,主子不瞧瞧?” 他东关仁是忠臣之后,是当朝礼部尚书之嫡三子,而礼部尚书是良妃娘娘的心腹,因此文武双全的东关仁,自小便奉父亲之命,以出门游学的名义,跟随大曌国皇嗣血脉云流墨隐居此处,保护皇子。 两人之间相处多年,可不止有主仆之义,甚至有兄弟之情,他一直就纳着闷儿,主子云流墨早已成年,却不近女色,这些事令宫中云流墨的母妃,良妃娘娘十分忧心,隔三岔五的便精心挑选一批美人,暗中送过来。 东关仁的骨子里,流淌着对大曌王朝忠心耿耿的血液,如今大曌国元武帝子嗣凋零,他自然希望主子能够早日娶妻,尽早为皇家开枝散叶,可惜,主子就是一个都不碰,府里莺莺燕燕,环肥燕瘦,主子愣是过着一条光棍冷炕头的寂寞生活,就连东关仁都有些替他着急了,不过这种事又勉强不得,就算挑个美人,硬塞进主子屋里头,一准也会被丢出来! 怜香惜玉这种事情,主子可不会。 “阿东,看来你近日比较闲,不如去庄子里磨练磨练。”修长的手指“花擦”翻了一页,云流墨眼皮子都没抬上一抬。 “咳主子,东某人倒是想偷的浮生半日闲,怎奈近日繁忙,哪里有那空闲?”东关仁清清嗓子,一脸尴尬。 拜托,他很忙的好吧,主子你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他很闲! 自打上次主子出门,被人暗算偷袭追杀之后,整整失踪了几个月,府里的人都要急疯了,还当主子已经发生了不测,好在主子福大命大,没有出事,终于回到了府里,这之后,阿东就一直忙着加强宅子四周的防卫,在宅子里布下天罗地网严加防范,并且暗中派人乔装打扮,在西梁县侦测有无可疑危险之物出没,再者,他还在暗中训练那支精锐步兵部队,加强实力。 “中意了谁,直接送到你房里去。”一目十行,云流墨淡淡一声。 “属下不敢。”东关仁连连推却。 “是不敢,还是不想?”云流墨嘴角勾起一丝讽意。 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东关仁,真真不是个好东西,非要将这些女人推上他的榻,而他自己也老大不小了,成天装着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处的久了,却发觉他骨子里却是守旧的很,轻易不肯对女人交付真心。 一句话,你自己都没个暖被窝的,有啥资格说教本王?欠抽。 “大志未酬,属下不敢分心。”东关仁拜了一拜,大义凌然道。 挺直的鼻梁里闷哼了一声,云流墨也不理他,一手执书,一手拂袖一挥,“且退下。”在旁边罗哩啰嗦个没完,还让他这个主子怎么安静看书,他严重怀疑,这贴身跟班东关仁是属苍蝇的 “属下告退。”东关仁下了亭子,迎面遇上了一位暗红色衣裳的女子,这女人五官端正,眉目沉稳静默,嘴角紧抿,勾勒出一丝淡漠坚毅,虽算不上绝美,但也十分耐看,远远望去,那飞速移动的暗红色衣衫,犹如一道夕阳的余晖一般。 “阿雎。”东关仁眼眸微动,嘴角噙了丝了然之意,“主子又命你去监视那女人了?” 被称作阿雎的红衣女子点了点头,淡淡道,“主子似乎对她在意。” 跟随主子这么久,阿雎对主子十分了解,在主子的眼里,女人不过就是一件摆设,跟一只花瓶,一把凳子没有什么区别,主子对任何女人都不甚在意,唯独这个女人。 “一个村妇?”东关仁嘴角不可思议的扬了扬,想了想道,“或许那女人的身份,有值得怀疑之处。” 东关仁可不相信,对众多美人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的主子,独独会喜欢一个乡野村妇,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村妇或许不是一般人,她接近主子,是有不可靠人的目的的,所以主子在查探她的底细。 “不。”阿雎缓缓地摇了摇头,一向波澜不惊的目中,却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不是那样,主子对她,不一样。” 不管是她近日感觉到的那些,还是主子明显反常的行为,她都能感觉到主子对这个女人的与众不同,在这方面,女人的直觉,总是要比男人更敏锐一些,而且据她这些日子的观察,那个村姑也的确是--与众不同的。 “看到这一批了么?”东关仁面上露出些许期待的神情,拢了拢袖口道,“模样气质皆是出众,或许会合主子的胃口。” “那些么?”阿雎眼波流动,轻扫过远处的一行美人,嘴角撇了撇,“主子对她们没有兴趣。” 在这方面,女人的第六感总是更准,何况,阿雎不仅是云流墨的贴身护卫,也是负责他饮食起居的人,贴身伺候云流墨这么多年,对主子的心思要把握的更为精准,她可不存在东关仁那样的侥幸心理,她深知,就算把这些女人洗刷干净剥光了,花瓶还是花瓶,主子对她们一样不屑一顾。 “怎么会呢”东关仁摩挲着下巴,一副深思的模样,“我瞧着可是个个美艳动人勾人心魄啊!” “只怕合的是你的胃口。”阿雎冰冷的一声,转身便朝亭子里大步走去。 “生气了?!女人心,果真是海底针啊”凝视着阿雎倔冷的背影,东关仁苦笑着摇了摇头,那表情几许无奈,几许自嘲。 第57章 鱼香肉丝引发的血案 阿雎快步走进了碧浪亭,云流墨的眸子依旧没有抬,轻轻的翻了一页书,方才淡淡问道,“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回禀主子,苏清婉在苏溪村又买了270亩田地,一半种植蔬果,一半种植草药,如今雇了人打理,而她如今在县里雁荡街上的苏氏药馆坐镇看诊,因为她,苏氏药馆的生意倒是火爆了不少,许多病者慕名而来”阿雎详详细细的将苏清婉的事情说了一遍,据她这段时间的观察,但凡关于那女人的事,回禀的越细越好,主子从来不会不耐烦,还会表现的很感兴趣。 虽然主子的感兴趣,并不会放在脸上,但是阿雎不难感觉的出来,而且最重要的是,主子会把那女人方圆半里以内的雄性动物,他们的底细和动向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云流墨放下了书,嘴角勾起一丝玩味。这女人还真是没闲着啊! 他听的很仔细,直到阿雎说到今天下午,刚刚在苏氏药馆发生的事情,云流墨的眉头顿时不悦的皱了起来,“啪”一声,直接将手中的兵法惯在了石桌上。 阿雎识趣的住了嘴,抬了抬头,窥着主子的脸色,看得出,主子很生气,从他身上散发出阴冷的戾气,在夕阳似血的余晖下,弥漫出一股杀意,即便经历过太多生死关头的阿雎足够沉稳,还是禁不住心头一栗。 阿雎对这种杀气已然很熟悉,每当她感应到这种杀气,便知道主子动了杀机,看来,孟家小姐去苏氏药馆挑衅的事,惹恼了主子。 “她可有伤着?”沉沉如雾霭的声音,冰冷的奇异中却带了一丝温度,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不曾,苏姑娘毫发无伤,倒是那孟丘敏小姐和带去的两个家丁,被苏姑娘教训了一顿。”阿雎沉稳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赏,虽然她不知道那女人用的是什么武功,但她不得不承认,那女人的身手,的确不错。 那什么孟家小姐,居然敢动那个女人,她应该庆幸她的人没有伤到那女人,否则,第二天孟家就等着收尸吧。 看主子依旧阴沉着脸,阿雎继续道,“主子,要不要教训下那孟小姐?” 云流墨轻摆了摆手,重新拾起了书,只冷淡的吩咐,“跟着,若是她再对那女人不利,杀。” “主子那孟小姐是孟府老爷唯一的千金,若是咱们除了她,只怕”沉稳的眉头微微颦起,阿雎心中微急。 杀一个孟丘敏,自然是简单的很,甚至都不用她亲自动手,随便派个人便能无声无息的了结了她,然而孟丘敏也并非一般人,孟家在西梁县颇有些势力,结交了不少权贵,一般人是不敢开罪孟家的,孟丘敏若忽然被杀,一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孟家的人定不会善罢干休,若是查到自家主子的头上这些本地权贵倒没有什么好怕,可若是引得主子身份暴露,引来韩贵妃的走狗追杀,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言而喻,正因如此,这些年他们一直低调行事,不想引起任何势力的注意。 上次主子出事被追杀,说明他们已经陷入险境,此时蛰伏是最好的选择,更不适宜再有什么行动,良妃娘娘也一再嘱咐低调避世,可如今主子却为了一个女人,而不惜冒这样的风险么 “下去。”一声没有温度的冷喝,云流墨皱眉。 阿雎欲言又止,默了默,极快的转身退下。 “那个女人,真的有那般特别么竟值得主子为她至此”出了亭子,阿雎望着已经半坠入地平线的残阳,失神的喃喃一声。她知道,主子的决定,是没有人能够改变的。因此,若孟丘敏再敢开罪苏清婉,她的下场,只有横尸街头。 月爬树梢,淡淡的月影透过茂密的树叶,落下斑斑的月光,月光下,用膳的饭厅外,挤满了一群美人儿,正值盛夏,美人儿们个个薄纱款款,十分清凉诱惑,发髻高挽,珠光宝气,一时间只闻的脂香阵阵,环佩叮当,钗环乱响,伴随着女人们细碎的轻笑声,咬着耳朵的娇嫩细语声。 “听说最近爷的胃口很不好,都瘦了二两肉了,哎呦心疼死奴家了所以呀,我特意做了这道‘鱼香肉丝’,一会子送进去,保管爷吃的眉开眼笑!”一紫纱美人纤手盈盈的端着一盘菜,抛了个小媚眼儿,眉目含情。 “瞧你那浪劲儿!就算吃了你的菜,爷也不一定会上你的塌,哼。”另一个蓝纱高发髻的美人儿翻了个白眼,不屑的摇着手中的青色绘侍女扑萤图的圆香扇。 “哎,那可不一定哦,你没听她说做了‘鱼香肉丝’么?爷最近就念叨着这道菜呢,心心念念的,姐妹们都卯足了劲头,折腾这道菜!谁能做出来,一准能收服爷的心哦!”另一个鹅黄色纱衣的高挑女子,妩媚的扭了扭腰肢,献宝似得晃了晃手中的菜盘子。 “啊,你也听说啦?我也做了这道呢!也不知道这口味,爷喜不喜欢” “糟!原来你们都早有准备,怎么没人告诉我!哼,你们这些小娘养的娼妇,还说什么好姐妹呢,敢情就把我一个蒙在鼓里,我恨死你们了”白色纱衣的可爱双髻女子娇喝一声,狠狠一跺脚,脚踝上的银铃铛发出细碎的轻响,暗夜里听来格外动人。 “你们都别争了,除了我这道正宗的,你们那些冒牌货,都入不了爷的嘴!我这道呀,可是花了五十两银子,跟世外高人学来的,等着瞧吧。”另一个粉色女子胸有成竹的昂了昂头,满脸得意。 膳食斋里。 硬木嵌螺钿理石八仙桌上,满满当当的摆放着一桌子的好菜,鸡鸭鱼肉样样有,菜色丰富,色香味俱全,看的人都要流口水。 可惜,坐在黑漆描金靠背椅上的云流墨,看着一桌子的菜,却是不动,表情有些冷冷郁郁,高深莫测,谁也猜不透,他心思里在琢磨些什么,围着他伺候的七八个婢女,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焦虑惶恐的神情,主子吃不好,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可都是要受罚的,轻则皮肉之痛,重则被发卖出去,若是果真惹恼了主子,当场打死也是有的。 一个娇滴滴的金纱衣美人儿,闹扫状髻上垂下一列金色流苏的珠帘,她娇滴滴的半煨在云流墨的身侧,举着筷子的小手都酸了,嗲声道,“爷你就吃一口嘛这些菜可是奴家亲手做的呢。” 这美人儿面上笑颜如花,心中却无限腹诽,奶奶的,忙活了一下午,累得跟条狗的,才拼死拼活的,在月亮出来之前,整出这么一大桌,谁知道爷根本不买账!她自己都快淌口水了啊,忙了一下午,她连一口都没吃上,此刻肚子饿的跟条恶狗似得。 那美人儿笑的脸都要僵了,还不敢揉,伸出故意跺伤的手指头,在云流墨的面前假装“无意”的晃来晃去,将一团肉脯若无若无的蹭过男人的肩膀,可惜,男人的目光依旧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对她受伤的手指,却是看也不看。 “可是不合胃口?奴家可以做更好的”美人儿不死心的搡着男人的肩膀,声音嗲的能拧出一斤蜜糖。 云流墨冷冷的看着,那根裹得像是个粽子的手指,在自己的眼前“无意”晃荡,很有种想拿刀剁掉的冲动。 “爷说嘛,想吃什么?” “鱼香肉丝。”云流墨冷冷的吐出一句。 “那是什么菜,奴家从未听说过?听名字倒是怪怪的,又是鱼又是肉,能好吃吗?不如尝尝奴家拿手的”美人儿伸手夹了一筷子清蒸鱼肉,撅起红唇吹了吹,献宝的送到了云流墨的面前。 大手一拂,一道劲力冲去,将那美人儿搡倒在地,不耐烦道,“不会做,不会做留着你做甚?出去。” “无知蠢货,从明天起降为三等婢女,不必进屋来伺候了。”云流墨眸中浮现出冷冷的怒意,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怒火,众婢女都惊呆了,瑟瑟打颤,不无同情的望着那美人儿。 凭良心说,这美人儿是个男人都我见犹怜啊,主子何必如此?难道他不是男人?! 美人儿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娇媚的脸上还黏着甩到脸上的一筷子鱼肉,哭哭唧唧的咬着手帕出去了,她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这样对她!待她出了们,门口的一堆姐妹们围上去,都惊住了,少不得又是一顿嘲笑。 云流墨正自生着闷气,金丝藤红漆竹帘一掀开,又一个鹅黄色纱衣的高挑女子,脚步轻盈的进来,手中托着一个银质大托盘,轻轻摆放在他的面前。 “这是什么?”云流墨皱眉。 “回爷,鱼香肉丝。”女子妩媚一笑,揭开了盖子,一股怪怪的香气,顿时冒了出来,四周的婢女们都好奇的伸长了脑袋去瞧,心里想着,又一个不怕死的。 大大的汤盆里,鱼和肉丝煮在一起,极其怪异,奶白色鱼汤里,漂浮着散碎的一堆肉丝,光看起来都叫人没有胃口。 “吃掉。”冷冷的命令一声,云流墨揉了揉眉心,“吐出来一口就不必出现了。” 女子不解,伸出玉手,惶恐的拿起竹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刚咬了几下,面色一涨,“噗”喷到了嘴边,想到云流墨那冰冷无情的话语,又连忙用手捂住,一狠心,“咕咚”咽了下去。 爷爷的,怎么这么难吃?!可是下午让那帮姐妹们试吃的时候,她们个个都笑眯眯的夸赞好吃,糟,上当了,那帮子贱货东西,这是要害死她啊,幸好爷没吃,否则,她现在说不定已经身首异地了。 在云流墨冰冷的目光监视下,女子纤细的小手抓着汤盆子的边沿,将小脸埋在里面,“咕咚咕咚”全部喝了下去,涓滴不剩!直涨得她肚满肠肥,恶心作呕,这怕这一辈子都会对鱼肉和猪肉有阴影了,最重要的是,她在爷面前估计再也没露面的机会了! “闭门造车!滚出去。” 不耐烦的踢了一脚,在云流墨冰凉的视线中,女子屁滚尿流的爬起来,苦兮兮的奔了出去。 云流墨已经完全没有了胃口,接过婢女递来的布巾子擦了擦手,默默的端起了手边的茶杯,忽然间,他极其的想念那个味道,以至于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十几年来,冷酷的环境逼迫,他已经习惯了清冷克制,掌控着自己周边的一切,而不为任何人或事所掌控,他也做到了,可是如今,似乎一切都在悄然的改变,仿佛一夕之间,他引以为傲的克制力都不复存在,这一切都让他莫名的烦躁,而这一切,似乎都是打他从苏溪村回来后开始。 双指微并,微阖了眼,揉了揉烦躁的眉心,再睁眼时,眼前又一紫纱美人,手托菜盘,珊珊而来。 “又要献丑什么?”声音里极其不悦。这些女人还有完没完? “鱼香肉丝。”娇媚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的自信和得意。 又是这个!又不知道从哪里随意做道菜来糊弄,云流墨正要发怒,那双柔白的小手,却轻轻巧巧的掀开了盖子,云流墨愣住了。 五官的线条都冻住,整个人的血液都似乎轻微的沸腾,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兴奋的叫嚣着,就是这个!眼前的盘子里,居然和那日在苏溪村吃到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眼睛一亮,云流墨的双眸,定定的瞧着眼前的菜盘子,像,真像,他终于拾起了筷子,夹了一块到嘴里,细嚼慢咽,复又放下,的确是这个味道,只是,欠缺了一点点,就是那一点点。 见云流墨终于吃了,表情还算愉快,四周的伺候婢女们,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 “呵。”轻笑一声,云流墨用帕子缓缓的擦了嘴,复又优雅放下。 紫纱女子高兴起来,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雀跃,他吃了,吃了!这下总对了吧?功夫不负有心人,看来她的好运要来了,女子越发妩媚,腰肢轻摆,娘亲说,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先要俘虏他的胃,看来她已经成功抓住了爷的胃,下一步就是爬上爷的榻了! “哪里学的?”仿佛漫不经心的一声。 “回爷。”紫纱女子撒娇的眨眨眼,声音软糯,兴奋的滔滔不绝道,“奴家贴了告示,有一名乡野贱妇揭了,说是她会做,奴家见爷多日茶饭不思,心中忧急,便斗胆一试,看来倒是挺合爷的口味呢。” 阴笑了笑,云流墨慢慢的给了四个字评价,“东施效颦。”形似而神不似,跟那个女人做的,根本无法相比。 “来人,打三十大板,将她发卖出去!”闷闷的挥手,云流墨阖上双眸,仿佛疲倦了一般,起身进了药膳斋的里屋,倒在了卧榻上。明明是一样的菜,却是缺少了那个女人独有的味道,更不能原谅的是,她居然敢说那个女人是乡野贱妇! 那可怜的紫纱女子乍喜乍惊,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惊恐万状,梨花小脸煞白煞白,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双臂已经被下人扭住往外拖,她纤纤十指,拼命抠住门板道,“不要啊!不要啊爷饶了贱婢吧,不要发卖我” 众婢女都吓傻了,三十大板,不死也要残了。 而湘竹榻上卧着的男人,静静阖着眼,墨发四散,无动于衷。 甚至,周遭的声音,他都听不到了,他的心里眼里,全被一个身影一点点填满。明明极力克制不去想她,却无法不为她动容,满脑子都是她的模样,她的笑魇,她的嗔怒,她的倔强 清晨,苏氏药馆。 今日苏清婉到苏氏药馆的时间,特意提前了半个时辰,没想到门口依旧等了不少的病人了,苏清婉简单的准备准备,便准备开始一天的忙碌。 苏骆熙今日起了个大早,似乎特意在等苏清婉,一见了她,便匆匆迎上去,一脸焦急道,“婉妹,昨日可有伤着?” “呆子,你看我哪里有伤?”见苏骆熙阳光的脸上满是焦虑之色,眼睛下还有两个黑眼圈,显然都没有睡好,苏清婉微微一笑,声音柔和中含了一丝感动。 “若是伤着了你,我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苏骆熙幽幽一声,那急切的表情,却是恨不能将心掏出来,呈到苏清婉面前一般。 昨日他见了那孟丘敏杀来,满心以为她是冲着自己而来,赶忙尿遁而走,却不曾想到那孟丘敏会刁难苏清婉,待他听说了前面发生的事,赶出来之际,苏清婉却早已回了苏溪村,因此他心中忐忑,碾转反复,一夜都没有睡好,就怕苏清婉会因此恼了自己。 “哪里有那么夸张,我好得很,倒是你,两眼发黑,定是没有睡好,我教给你个法子,去厨房切两片土豆片敷上,去去瘀黑。”苏清婉轻笑一声,清丽的面容上挂上关切之色。 苏骆熙见苏清婉非但没有怪责自己,还柔声细语的关心,心中大动,激动的轻拽了苏清婉的衣袖,“婉妹都是我不好,我宁可向你负荆请罪。” “好啦,清婉没有放在心上。”苏清婉似乎想到了什么,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摸出一罐子茶叶,笑眯眯的递过去道,“喏,这是送给你的,泡来提提神,免得一会子抓药倒瞌睡了。” “给我的?”苏骆熙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伸出双手接过来,声音些微的兴奋颤抖,“婉妹你又不富,还要养儿子,这如何使得?” “我吃了你的茶,总该回些礼物。”依旧笑眯眯的,苏清婉不以为意的道。 “切,一个乡下土包子,能送什么好茶?”倚着柜台的苏骆樱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呵欠,一脸不屑一顾。 “小妹你别这么说,不管是什么茶,也是婉妹的一片心意,我都欢喜等等,这是,六安瓜片!”揭开盖子,苏骆熙低头轻嗅了嗅,又看了一眼,只见那茶叶呈现出瓜片特有的外形,叶缘微翘,宝绿光华,片片匀整,不含芽尖、茶梗,他是品茶行家,一眼就叫出了茶的名字。 “骆熙哥果真行家。”苏清婉微微含笑点头。苏骆熙帮自己的地方着实不少,对自己也是十分好,她一早就想送他份礼物,眼见他喜欢,她心中也十分高兴。 苏骆熙那一声惊喜低呼,倒是惹的苏骆樱一脸不信,满腹狐疑的凑了过来,探头一看,面上也不由微微变色,用手扶了扶发髻,哼了哼酸溜溜道,“哟,还真大方呀。” 心中无限腹诽,这女人还真是铁了心要赖上他哥了,一个村姑,居然有银子送这么好的茶叶! “哪里值得婉妹你这般破费。”苏骆熙宝贝似得抱在怀里,免的苏骆樱来抢,温和笑道,“下次记得不要了。” “不破费,反正也是意外之财。”苏清婉一边整理着看诊桌上的东西,一边笑眯眯的道。这笔钱,说起来倒的确是天下掉下来的,苏清婉花的一点儿也不肉疼。 听到“意外之财”,苏骆樱的眼睛顿时一亮,不依不饶的缠磨着苏清婉,让她讲讲如何得来,苏清婉被缠磨不过,便大概说了出来,三天前,她偶然看到街上贴了告事,大槐树下,围了一堆人在热闹议论,她便凑了过去,原来是有人在找会做“鱼香肉丝”这道菜的人,有五十两赏银,苏清婉便心动了,这道菜她偏巧又会做,自然要自告奋勇,之后便顺利得了这五十两,要知道,五十两对于农家人来说,可是笔庞大的巨款了。 “有这等奇事?”苏骆樱瞪圆了眼睛,满心羡慕嫉妒恨,怎么什么好事都让苏清婉给碰上了!也不知道这女人哪里来的狗屎运。不过凭良心说,那个什么“鱼香肉丝”,她也不会做!甚至听都没听过。 “可不是。”苏清婉边用抹布细致的擦着桌面和凳子,边道,“我便教了,那女的还扬言,你若是害我掉了脑袋或被发卖,我饶不了你。原来这家主子是个变态,为了一道菜,还会杀人卖女人,啧啧真真荒谬。” “婉妹我茶可以不喝,下次切不可与那种人物打交道。”苏骆熙一听,好看的眼眸却是涌上急色,殷殷劝道。 “自然,不必担心。”苏清婉微笑点点头,便坐在了擦得光可鉴人的凳子上,气定神闲的招呼着病人,开始看起诊来。 几个时辰过去,日上三竿,连着看了三个病人,苏清婉感到有些疲惫,嗓子也有些渴了,早上一来,打扫了一下就在忙碌看诊,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正想起身去柜台拿点粗茶叶泡来喝,一盏香茶就在最恰当的时候,奉到了她面前。 “茶我已吹凉,婉妹且试试还烫不烫口。”春风化雨的声音,绵柔温存,柔和的简直让人要醉了。 “不烫不凉,适口的很。”轻淡笑笑,俏丽的面庞在茶雾蒸腾中,浮上暖意,苏清婉嗔道,“倒是我送你的茶,怎好自己喝起来了?” 这男人看着年纪不大,倒真真是贴心的很,到了这个大曌国之后,除了娘亲大哥和月荷,他大约是待她最好的人了。这么想着,脑子里却突兀的冒出另一道静默却霸道的身影,那男人其实也是对她好的,只是习惯默默,用着自己独有的方式,并不擅于如苏骆熙这般,做的明显大方,各人的表达方式不同罢了。 “好东西,自然要与婉妹共享,独尝又有什么意思!”唇边漾起一抹温软的笑,笑意明亮的就像四月天的阳光,直能把人心的烦躁都驱散掉。 苏清婉看的都有些怔愣,心中暗道,难怪之前这苏氏药馆的生意虽不好,苏骆熙的人缘却很好,雁荡街的左邻右舍都很喜欢和他打交道,虽然苏氏药馆重新兴隆起来,与自己的医术高明大大有关,却也离不开苏骆熙的一份功劳,那抓药时的服务态度,堪称模范啊,简直让那些病人如沐春风,走起路来都松快了许多。 眼看着苏清婉与苏骆熙浓情蜜意,卿卿我我,苏骆樱气的又要发疯,一边将新进来的药材归类存放,一边恨恨的咬牙切齿,只盼着苏清婉惹恼孟丘敏,借孟家的势力要她好看。 苏清婉看完一个病人,开了药方,苏骆熙便搀扶着那颤颤巍巍的大娘,过来柜台拿药,递过去药方子,“小妹,按这方子抓一副药。” “哥哥,不是做妹妹的说你,你真真是被那女人迷惑了心窍吗?她可是有个儿子啊,早就不是那清白之身,凭哥哥你的条件,要这样的女人作甚?就算你不要孟丘敏,我也不许你娶这女人进门!”苏骆樱一边拉开药柜子抓药,一边气恼的说道。 “小妹,咱们娘去的早,哥哥一向纵着你,你要如何任性都行,只一点,不许对婉妹不利。”苏骆熙阳光的小脸依旧和气,眸中却滑过一丝不悦,“你莫要以为你的那些小伎俩,哥哥毫不知情?昨日孟丘敏为何忽然对婉妹发难,这事你心里清楚,幸而婉妹没有伤到,这事便作罢了,倘或再有下次,哥哥只怕也不会护你。” 说罢,苏骆熙也不理苏骆樱那扭曲的面孔,径直接过柜台上已经封好的药包,搀扶起老大娘的胳膊,热络的送了老大娘出去。 “混蛋!”苏骆樱气极,暗暗咒骂一声,“砰”一脚踢在实木的柜台上,这一下气力过大,又疼得她直跳脚,眼泪花都飙了出来,在眼眶里直打转。打小疼爱自己的哥哥,什么时候对自己这样疾言厉色过?话里话外竟然含了警告的意味,满满的都是对那个女人的心疼! 靠近正午的时候,阳光大炙,一道硕大的身影,忽然挡住了大半的阳光,苏清婉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孟丘敏来了。 抬起头,果然又是孟丘敏,身后依旧跟着两个一身黑衣的家丁,看起来气势凌人,不过和昨日不同的是,今日的孟丘敏那张肥胖的脸上,不再是对苏清婉满满的敌意,而是堆满了殷切的渴望,仿佛在沙漠中渴的快要死了的人,忽然发现了一片绿洲清泉。 那双被肥肉挤得有些变形的小眼睛,望着苏清婉的眼神晶亮晶亮的,就连看到苏骆熙的时候都没这么亮过,自打她进屋,视线也只在苏骆熙身上停留了片刻便移开了,似乎发现了更为值得关注的东西。 “孟小姐,可是来找在下的?”苏骆熙挺了挺胸膛,大无畏的挡住了苏清婉的面前,翩翩有礼的含笑道,“有事咱们后院说,莫要惊扰了婉妹看诊。” 苏骆樱心中一喜,这下有好戏看了! 那一声亲热的婉妹,叫的自然又肉麻,孟丘敏定定的看了苏骆熙半响,粗粗的胳膊一伸,没费多大气力,便将他推开去,淡淡的道,“公子见谅,本小姐是来找苏大夫看诊的。” 苏骆樱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她预想中的大打出手呢?不是情敌吗苏骆樱却不知道,孟丘敏虽然钟情苏骆熙,却不是一般头脑简单又无比花痴的富家千金,她是有她的骄傲和尊严的,她当初之所以如此看重苏骆熙,便是因为在她平生所见的男人之中,只有苏骆熙,对她的体型,从未表现出一丁半点的嫌弃之色,而苏清婉给了她希望,若是她的体型能够矫正,再也不会有人会嫌弃她的肥胖,她又何必执着于对她没有感情的苏骆熙? 苏骆熙微微一怔,双眸瞪的大大的,看诊?婉妹居然要给孟丘敏看诊,她们不是敌对的么。 他转过头,却见那孟丘敏已经在看诊桌前坐下,苏清婉与孟丘敏已经热络的攀谈起来,两人似乎熟捻了多年的老友相见,让他下巴都惊愕的差点掉下来! 苏清婉搭上了孟丘敏的肥胖手腕的寸关尺,沉心静气,把脉片刻后,缓缓开口道,“你这是内分泌失调造成的肥胖,属于病理性肥胖,可用针灸减肥法扶正祛邪,刺激腧穴,改善内分泌系统功能,促进减肥。” “苏大夫,你昨日说的经络减肥有效么?我老爹自小为我遍请名医,苦汤药不知喝了多久,却是毫无成效。”孟丘敏叹口气,胖胖的脸上一脸消沉。 “自然有效,所谓不信者不医,首先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对我有信心。”苏清婉淡淡一笑,从容的道,“我会针对你的情况,为你专门设定一套减肥方案,除了针灸减肥加磁石经络法,还要配合瑜伽,还有合理搭配的营养药膳,长期坚持,最多三月,定然效果显著。” “好,我相信苏大夫!”孟丘敏激动道。虽然很多名词她都不太听得懂,但是起码苏清婉一把脉,就说出了她肥胖之因,这比之前一众大夫可厉害的多了。 “事不宜迟,这就开始吧。”苏清婉请了孟丘敏到一边的内室,脱衣躺下。 将银针煮沸消毒后,开始取穴针灸,她的手法平稳娴熟,孟丘敏起初还觉得紧张,全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但很快就在苏清婉柔和的手法下放松下来,只感到那银针扎下来,痛感甚微,基本感觉不到。 扎完针,苏清婉与孟丘敏闲聊,以便让她放松初次针灸的紧张心情,声音温柔平和,“孟小姐减肥,是为了与骆熙哥成就好事么?” “你昨儿不是跟我说,莫要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我回去仔细想了,觉得这话甚有道理。”孟丘敏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自信,“自轻自贱,并非我孟丘敏的个性。” “想不到孟小姐倒是个通透人,你能这么想我便放心了。”苏清婉轻柔欣慰的笑,感叹一声,“所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有时看透了,放下了,也就得以解脱。” “妙哉。”孟丘敏细细品味那句话,惊叹一声,诧异道,“苏姑娘读过书?” 孟老爷十分宠爱孟丘敏,也着重对她的培养,因此她从小便习琴棋书画,然而她自问,也说不出这样有哲理的话来,何况,这实在不像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姑,能够说出来的话,瞧她言语气度,大为不凡。 “清婉家贫,哪里有闲钱读书,只是幼时娘亲教导,倒略识了几个字,且清婉又喜欢听人说书,也能学着说上几句。”苏清婉一边轻描淡写的说着,一边开始给孟丘敏做磁石经络减肥。 “苏姑娘果真聪慧,在那村乡里倒是埋没了。”孟丘敏钦佩的感叹一声,心中暗暗庆幸,自己和苏清婉成了朋友而非敌人。 苏清婉取一帖其昨日特制的减肥膏药贴于孟丘敏的肚脐,又取了磁石,粘于孟丘敏的神阙穴上。 “这法子倒是奇特,只放在肚子里,便能减掉我这一身肉?”孟丘敏洪亮的声音里,有些不可置信的疑惑。 “通过在神阙穴的调节治疗,可激经气,通经脉,促气血,提高肠蠕动力度,增加脂肪物质的排泄,也就是你身上的这些肥肉,还可加强消化,促进排便,毒素排出,全身通达,自可达到全身减肥之功效。”苏清婉尽量用浅显易懂的语言,耐心的解释道。 “原是如此,果真神妙。”孟丘敏顿时打消了疑惑,信心倍增。 替孟丘敏施治了一番后,苏清婉便将她带了出来,教了她一套瑜伽减肥,虽然苏清婉教授的动作很是奇异,但是孟丘敏却是学得一丝不苟,为了减肥,她愿意尝试任何事物。 看到苏清婉教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姿势,苏骆樱嗔目结舌,在一旁掩嘴嗤笑不已,而众人指指点点,伸长了脖子,十分好奇,苏清婉却是不受这些外在因素的干扰,依旧一板一眼,教授的十分认真。 教完之后,苏清婉叮嘱了一番注意事项,便开出了减肥药膳的方子,命苏骆熙抓了十幅药,递给了孟丘敏,一脸严肃道,“从今天起便吃我配的药膳,这些足够你身体所需的营养了,还可调节你的内分泌,另外,记得做我教你的瑜伽,想要瘦,就要肯吃苦。” 孟丘敏郑重的点了头,再三感谢,兴奋的带着两个家丁离去了。 直到日头西斜,苏清婉才将所有的病人送走,倦怠的伸了个懒腰,将茶杯里最后一口滋味鲜醇回甘的茶水饮下,简单收拾了下桌面上的用具,便要回家去了。 苏骆熙手里持着一封请帖,送到苏清婉面前,柔声道,“婉妹,方才有个小厮送来,说是给你的。” 苏清婉打了个呵欠,随手接过来,翻开一看,红底金字,邀她参加后日顾府的酒宴,落款正是顾云棠,这请帖上的几行字,写的正儿八经,端方工整,似乎写请帖的顾二少,很想表现出顾府的大家气度,偏偏于细节处,又透出几分洋溢挥洒的闷骚来,果然不愧是腹黑二少顾云棠。 苏骆熙忍不住探头看了看,撇了撇嘴,幽幽道,“是顾家的人,婉妹你认识?”那醇如清茶的声音,仿佛忽然参入了几滴醋,酸溜溜的弥漫开来,听起来几分别扭。 “也不甚熟稔。”苏清婉收了那请柬,好笑的别过头,瞥了苏骆熙一眼。 “既不甚熟稔,那顾二少怎会亲自写帖子邀你?”苏骆熙将目光投向别处,不依不饶的问着,口气更酸了。 “咳,不过只是机缘巧合,那顾家小姐面上过敏,我替她治了一回。”苏清婉却不甚在意,只似笑非笑的睨着苏骆熙别扭的俊脸,淡淡道,“想必是因了这事吧,他们才邀我前去。” “原来如此,你怎的不早说”清俊的面皮上爬上一丝尴尬的红晕,苏骆熙奇异般的高兴起来。 “却也不是什么大事,说了作甚。”苏清婉轻摆了摆手,笑道,“我也不曾想到他们会请我,不过这些富贵人家闲着没事,常常宴请,我便去玩玩,也见一见世面罢了。” 第58章 夜宴 “那些有钱人家规矩大,那些千金小姐更不是好相与的,宴席上互相攀比排挤亦是常有,后日婉妹前去,可要当心着些。”苏清婉还没去,苏骆熙便忍不住为苏清婉担忧起来。 “我知道,你且宽心。”苏清婉点点头,这才辞别了苏骆熙,坐上牛车,回家去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苏溪村熟悉的小院,已经很晚了,暮色四合,月光淡淡的清辉洒遍了大地,苏清婉将天天从章氏那里接了来,天天早已在章氏那里吃过晚饭,玩了一会子便由苏清婉哄着,早早睡下了,苏清婉烧水洗了个热水澡,驱走一日的疲劳,插上门栓子,这才“噗”一声吹了灯,上床睡下。 因为这连着一个月,赶着去苏氏药馆坐镇,都很是劳累,苏清婉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明天在家好好陪陪儿子。 躺在结实的床板上,有宁谧的夜风丝丝凉凉的从绿纱之中透进来,十分惬意,农村的夜都是很安静的,侧耳细听,也只有欢快的虫鸣声,和偶尔的狗吠声。 可是苏清婉却有些辗转反侧,大睁着眼睛睡不着了,大棚蔬菜和药园子的事,倒是十分顺利,用不着自己操心,因此苏清婉开始打算要开医馆,这些日子在苏氏药馆坐镇的日子十分充实,她觉得自己收获了好多,每每能帮助那些人,她都感到无比的满足感,这又让她开医馆的心愿愈发迫切了。 迫切归迫切,饭总得一口一口的吃,想开医馆可不是那么容易,首先,她的启动资金根本不够。 迷迷糊糊的想了一会,也没想出好办法,苏清婉便不去想了,伸手摸到身边柔柔可爱的小身板,心里一阵柔软,想到明日可以好好休息一下,陪陪儿子,而且不用早起,苏清婉心里便放松起来,紧绷的神经一松,她便入了梦乡 次日,虽然不用早起,但是苏清婉还是习惯性的早早就醒了,暖暖的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照在身边那张可爱精致的小包子脸上,看的苏清婉一阵暖心,凑过去“吧嗒”亲了亲,把儿子光在外面的小脚丫子捉了,塞进暖煦煦的被子里。 “娘亲,人家还要睡会”天天嘟囔了一声,裹着小棉被,懒洋洋的翻转了个身。 苏清婉坏坏一笑,一把掀开被子,抓住小脚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迷糊中的儿子拖了起来,一本正经的教训道,“赶紧起床!娘亲几天没看着你就犯懒了,小孩子就该充满活力,谁许你赖床了?!” “不要姥姥说小孩子要多睡觉才能长得好”可怜的小家伙,挣扎着就要往窝里爬。 “瞎编鬼话,你以为娘亲会相信你的话吗?!”苏清婉一把拎住小家伙的中衣后领子,拽了起来,一巴掌轻轻打在粉嫩的小屁股上。 “呜呜,不要天天要困觉觉”天天挣扎,小身板被苏清婉毫不客气的拎了起来,两只小胳膊还不屈不饶的抱着个枕头,贴在小脸上,套拉着小眼皮,呵欠连天。 “好,除非你是不想吃中午的老鸭煲了很好喝很美味的老鸭煲哦。”苏清婉作出一脸惋惜的模样,摊摊手道,“如果天天不想吃,娘亲也不会勉强你。” 老鸭煲?!听到有好吃的,天天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揉揉惺忪的小眼睛,利索的套上衣物鞋子,“刺溜”滑下了地,拿上自己的小木盆,屁颠颠的就去洗漱了,边走边还不忘回头道,“娘亲不要耍赖哦。” “乖宝。”苏清婉一脸得意的点头。 她曾经给儿子讲过这个多么好吃,儿子馋这个老鸭煲很久了,老是缠着自己做,但是因为之前太忙,一直就拖下来了,直到昨天,她特意从西梁县城挑了只肥硕的麻鸭回来,准备一展身手,满足一下儿子的小小心愿,而且夏季最适合喝鸭子汤了,清火,不油腻,温补,营养又好。 因为起的早,苏清婉便戴上凉帽,去自己南山那边的田园里转了一圈,在看到自己的300亩大棚顶上,都铺上了厚厚的黑纱,将毒辣的日头挡在外面之后,苏清婉方才放下心来,有了这些黑纱的保护,大棚里面的果蔬和药材都是欣欣向荣,长势一片大好。 苏清婉又待了两个时辰,指点了忙碌的长工们,如何种植,如何保持通风透气,如何防虫防害之后,便回到了苏溪村,想了想,她又顺道去了村南边的胖妞家,胖妞见了苏清婉很是热情,得知苏清婉要买猪肉,很不好意思的说猪肉已经卖完了,只剩下猪排骨,苏清婉便买了一些肉骨头带回来,胖妞也十分豪爽,以十分便宜的价格,将剩下的一堆肉骨头都卖给了苏清婉。 苏清婉特意绕到村中央的章氏门前,将拎着的猪排骨,送了一半给娘亲,让她中午煮了补补身体,章氏喜滋滋的接下了。 回到自家小院子,已近午时,闻着左邻右舍开始飘出的香味儿,苏清婉也饿了,便将早上宰好的鸭子拿上,一头栽进厨房,开始忙活开了。 一个时辰后,苏清婉将做好的老鸭煲和酱排骨端上了桌,吩咐在小院子里和球球玩耍的天天道,“天天,去叫舅舅一家来吃饭,说娘做了好吃的,请她们来家吃饭。” 天天乖乖的点点头,一把丢下提起来的球球,转身就跑,球球“嗷呜”一声,可怜兮兮的趴下了。 其实苏清婉挺不想请凌采虹的,这些日子,凌采虹天天跟大哥吵架,哥哥的日子从来就没好过过,无非是要逼着苏靖山从自己手里要那30亩,尤其是看到现在苏清婉的300亩田地都红红火火的,眼馋的不行,可惜无论这个大嫂怎么闹腾,哥哥始终一声不吭,实在被吵得烦了,哥哥便会避开,去村子里找山炮等人上山打猎,或者一块儿坐坐,小酌几杯,解解烦闷。 这些日子,哥哥又清减了许多,苏清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虽说这事与她无关,但是终究因她而起,她心里一直觉得很过意不去,如今请哥哥一家过来吃饭,一是为了让哥哥和丫丫吃顿好的,二来也希望凌采虹能够想开,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坐下,吃一顿饭。 苏清婉正在摆放着碗筷,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抬起头来,就见苏靖山牵着丫丫过来了,凌采虹却是没有来。 “哥哥,大嫂呢?”苏清婉赶忙招呼苏靖山在饭桌边坐下,不解的问道。 “姑姑,我娘她不肯来,她在床上躺着呢!”丫丫一抬头,抢着说道,两根朝天辫一翘一翘的,咧嘴就露出可爱的小兔牙。 这个时辰了还在床上躺着,苏清婉微微皱眉,看来这凌采虹又在跟哥哥赌气了,要是她不请哥哥和丫丫来吃饭,莫不是他们还得饿肚子不成? “姑姑你不知道,娘经常不给我和爹爹做饭,我们都是去山炮叔叔和姥姥家吃。”小丫头童言无忌的说着,被苏靖山一把拖了过去,抱着坐到了腿上。 “哥哥,这是真的吗?大嫂连饭都不给你们做了?”苏清婉的面色也微微变了,她知道哥哥和大嫂这阵子感情一直不和,但是却没想到闹得这么严重,这凌采虹也真够狠,就舍得这么生生的饿着相公和女儿。 “咳,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嫂那个人,她如今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怎么说都听不进去,我和丫丫的日子,的确不好过,好在有村里人帮衬着,也还过的去。”苏靖山苦笑了一下,夹了一筷子排骨,送到丫丫嘴里,小丫头立即眼睛瞪的溜圆,也顾不上说话了,抓起筷子,乐滋滋的吃了起来。 “这排骨酥酥甜甜的,好好吃啊姑姑。”丫丫边吃边嚷嚷着,惹得苏清婉有些心酸。这可怜的孩子,真是无辜。 苏清婉也在饭桌边坐下,将盛好的一碗白米饭递给苏靖山,这才端起饭碗,却是咽不下去,忧心忡忡道,“那怎么行?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哥哥。” “不用替我担心妹妹,哥哥现在在学做饭了,也能弄出两三个像样的菜来了,就是难吃了点,苦了俺家闺女。”苏靖山挑了挑英气的眉头,嘿嘿咧嘴一笑,宠溺的看着吃的正欢的丫丫,笑道,“看来还是你这里的饭菜香哩,瞧丫丫吃的这个开心!” 苏清婉鼻头微酸,哥哥要下田,偶尔要做木工活计,还要忙着照顾女儿,给女儿做饭,又主外又主内,可真是够辛苦的! “哥哥,常带着丫丫来我这里吃饭便是,有我一口吃的,总少不了你们的。”苏清婉伸手夹了一筷子酥烂的酱排骨,放到苏靖山的碗里。 苏靖山低头,咬了一口那汤汁浓厚的酱排骨,眼眶红了红,重重的点了点头。 “真的,姑姑我和爹爹可以常来吗?”丫丫天真的仰着小脸,脆生生的问道,嘴边还黏着酱排骨的汤汁。 “当然可以呦。”苏清婉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替丫丫擦了擦嘴,又舀了一碗香喷喷的老鸭汤,放到丫丫面前,“这个汤好喝,丫丫喝一碗。” “谢谢姑姑。”丫丫小手捧着端起来,有滋有味的喝起来。 “好吃吧嘿嘿?这个老鸭煲儿,是我娘特意做给我吃的哦。”天天夹了个竹笋吹了吹,放进嘴里,一边吃的不亦乐乎,一边忍不住跟丫丫得瑟起来。 “哥哥也要多喝一碗,近来你火气肯定比较旺,刚好喝这个汤,多清清内火。”苏清婉盛了满满一碗,放到了苏靖山的面前,苏靖山端起碗,一脸动容。 苏清婉心不在焉的喝着汤,心思又飘到了昨晚想着的事情上,琢磨着怎么才能赚点银子,盘下她的第一家医馆,原本身边的那几百两,全都投入了大棚果蔬和药园子里,身边根本没剩什么钱了。 “妹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给哥哥说说,哥哥看看能不能帮你。”苏靖山放下碗,一脸认真道。 看着苏靖山那张英气而关切的脸,苏清婉心中莫名的升起一阵信任,便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对苏靖山说了,想要听听她哥哥的看法。 “这是好事呀妹妹,你的医术那么高超,开医馆再合适不过了,哥哥相信你一定能干好的!”苏靖山一听也兴奋起来,极力赞同,对于妹妹的医术,他这个做哥哥的可是十分自豪的,最重要的是,从小到大,无论苏清婉想要做什么,苏靖山都会毫无保留的支持。 “我现在手头只有100两,想买个县城的铺子怕是很不够。”苏清婉微微颦眉,喝到嘴里的汤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若是筹不到钱,就要等到下一茬田地里的果蔬和药材卖了,才能筹些银子。” 就是这100两银子,还是苏清婉昨日路过一家当铺时,拿孟丘敏送的那只大金镯子换来的,反正她对这些个金首饰也没什么钟意的,戴在身上还嫌俗气,不如换了白花花的银子实在。 “妹妹,哥哥也帮不上你什么。”苏靖山想了想,在宽大的衣袖里掏了掏,摸出一袋银子来,放在桌子上,“这些碎银子,你先拿去用。”这些碎银子,是苏靖山平日里攒下的,原本就打算这次过来,让苏清婉替他收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正巧遇到苏清婉需要银子,他立即拿了出来,以解妹妹燃眉之急。 苏清婉惊了一下,伸手将那包银子倒了出来,碎银子的分量沉甸甸的,足有50两左右! “哥哥,这么多钱,你哪里来的?”苏清婉吃惊的望着苏靖山。 “我和山炮经常上山打猎,这些都是卖了猎物得来的,还有些是给村里人做木工活的工钱,都是我一点点攒下来的。妹妹,哥哥知道不够,但是哥哥能帮你一点是一点。”苏靖山抓了抓头,真诚的说道。 “哥哥你存这钱干啥?大嫂不知道吧?” “咳,妹妹你别笑话哥,这不再过两月,是你大嫂的生辰,哥哥原是为了给你大嫂买个礼物,给她个惊喜,剩下的就将来给丫丫做嫁妆,谁知如今闹成这样,只怕什么礼物她也看不上眼了”苏靖山说着,英气的眉头皱了皱,沉默了下来。 “哥哥你真有心,大嫂真不该那样对你和丫丫”苏清婉心中一动,坚决的将那包银子推了回去,柔声劝慰道,“钱你拿回去,妹妹不能要你的,买铺子的事,妹妹自有办法筹钱。” “妹妹你就收下吧,和哥哥还客气什么,你从前可从来不这样”苏靖山急了,又将那包银子推过来。 两人正推来推去,一个尖利的声音陡然响起,“好你个苏靖山!我说家里怎么穷的叮当响,原来是你这个贱男人,又来倒贴你妹妹!你有病啊你,对这白眼狼这么好,她何时回报过我们?!” 最后几句话,凌采虹却是隔着篱笆栅栏,偷听得一清二楚!原来她在家里躺着,越想越不是滋味,加上肚子也饿了,便就着凉水啃了两口窝窝头,偷偷跑了来,正巧听到苏靖山要将私房钱借给苏清婉,顿时火冒三丈! “你这婆娘说话忒的这么难听?她骂我也就罢了,别扯上我妹妹!”苏靖山眉头一拧,怒道,“清婉是我亲妹妹,她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不容易,我这个做哥哥的,贴补些银子给她用怎么了?家里再穷,我也没饿着过你们娘两!” “大嫂,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听我说”苏清婉急了,这样吵下去,哥哥家里更是永无宁日,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想过要用哥哥的银子,告诉哥哥想买药铺的事情,也只是想和哥哥合计合计罢了。 “好,我让你贴补,你贴补!”凌采虹疯了一般,红着眼睛冲向摆在树荫下的小饭桌,双手猛的一推,“砰”一声,桌子被掀倒在地,盛着老鸭煲的陶罐轰然碎裂,生姜,大葱,粽叶,海带泼的到处都是,碗筷撒了一地,天天和丫丫都吓呆了,天天小嘴惊吓的呈现了一个“0”型,倒是丫丫,似乎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虽然也很惊吓,但比天天却是镇定的多了。 赶紧的拉扯了一下天天的衣袖,凑到他耳边,露出两颗雪白的大兔牙,小小声的道,“天天哥哥,我娘又发疯了,我们快躲远些!” “你疯了!”苏靖山也赤红着双眼,霍然起身,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狠狠的盯着凌采虹,怒喝一声道,“跑到妹妹这里来撒什么野,丢人现眼!” “我就是丢人现眼了,怎么着?苏靖山啊苏靖山,你这个没有用的男人,能把我怎么着?我告儿你,我凌采虹做的最失败的事情,就是当初瞎了眼嫁给你!就你这样的,屁用没有的男人,除了我,还有哪个瞎眼的女人能看上你?”凌采虹叉着腰,没遮没拦的一顿臭骂,全然不顾苏靖山的脸红了黑,黑了白。 气的高大的身躯直颤抖,论吵架,憨实的他,又哪里是牙尖嘴利的凌采虹的对手! “大嫂,看在哥哥的面子上,我还叫你一声大嫂,做人不要太过分了。”苏清婉扶住苏靖山,冷冷的瞪着凌采虹,这是要气死她哥哥的节奏啊。 凌采虹连苏靖山的生死和健康都不管了,不止是苏靖山,就连苏清婉都替他感到寒心了,若不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若不是怕幼小可怜的丫丫失去母爱,苏清婉真想劝哥哥和离了算了,以哥哥苏靖山的相貌和勤劳能干,根本不愁娶不到媳妇,到时候,哭的只怕是凌采虹这个愚蠢的女人了。 “你一个外人敢插手我们家的事!没脸没皮的,天天算计我们家的银子,还想管我?苏清婉你管的着嘛,你以为你是谁,你这个没男人要的烂货”凌采虹挥舞着尖尖十指,冲上前对着苏清婉就要狠抓厮打。 “啪”苏靖山再也忍不住,一巴掌狠狠扇在凌采虹脸上,打得凌采虹整个懵住了。平日里,无论她怎么打骂苏靖山,苏靖山都是闷不吭声的承受,可是今日,她不过是骂了苏清婉一句,苏靖山就动手打她了! “哇”嚎哭起来,声音又尖又厉,仿佛一只鸡被猛然踩中了脖子,凌采虹顺手操起一把凳子,狠狠的朝苏靖山掼过去,“砰”一声,苏靖山来不及躲避,闷哼一声,头破血流,哗啦啦的鲜血流淌下来,很快半模糊了视线。 又或者,他的心实在太累了,根本不屑再躲避了,他冷冷的看着凌采虹,那冰冷如死灰的眼神,仿佛在说,有什么招数使出来吧,弄死了我,大家清净。 “你这个赔钱货的小兔崽子,跟老娘回家!”凌采虹心虚的后退一步,还没忘捡起地上的银子,又一把拖过丫丫,将尖叫不已的小丫头拖走了。 丫丫哭兮兮的挎着小脸,嘴里还嚷嚷着“姑姑救我” “哥哥,你怎么样?”苏清婉也惊呆了,却是顾不上其他了,慌忙扶着满面鲜血的苏靖山坐下,赶紧的给他止血包扎。她心里隐隐觉得,凌采虹居然下这么重的手,真是已经丧心病狂了,只怕她和哥哥,真要走到头了。 “妹妹,哥哥这是段孽缘啊。”苏靖山呆呆的坐在那里,半响长叹一声,眼神中流露出忧愤来。 苏清婉替哥哥止血包扎好,又安慰了一番,送走了苏靖山,这才收拾了院子里的一片狼藉,心情有些沉重的走进了里屋,坐在床沿上,心思里琢磨着,等这阵子开药馆的事筹备完毕,她便要分神想想怎么帮帮哥哥才是,如今虽然心疼哥哥,但她太过忙碌,连天天都经常交给章氏照看,却是无暇他顾。 半响才缓过神来,心思又移到了开药馆的事情上,到哪里去筹开药馆的银子呢?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目光轻转,无意中落到了那封请柬上,大红烫金色的请柬,正静静躺在床榻上,盯着那张请柬瞄了许久,苏清婉心里忽然有了主意,嘴角的笑意轻轻勾起。有了! 次日,苏清婉一直在苏氏药馆忙碌着,送走一波又一波前来看病的客人,直到傍晚,苏清婉出去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估摸着那边的宴会也要开始了,便将零星剩下的几个客人,交给了老苏头和苏骆熙看诊,便辞别了苏骆熙等人,出了门。 门外,苏清婉刚要叫一辆马车,却发现已经有一辆马车在门口候着了,原是顾云棠派来接她的,苏清婉不由暗赞一声,那顾二少瞧着挺孤冷闷骚,做事倒也周全,心里对他的印象便不由好了几分。 上了车,马车立即直奔文康巷路口的玉宴楼。 马车很豪华,坐的苏清婉十分惬意,坐在车厢里,忍不住东摸摸西瞧瞧,反正外头也没人能看见,在现代的时候,哪里坐过这样古老奢华的马车,也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罢了,而她到了这个大曌国,一直便是坐简易的牛车,驴车,坐这马车,还是头一回,因此新鲜的紧,果然马车就是比那些牛车好多了,坐起来十分平稳,速度也是极快,也不会颠的屁股疼。 坐着厚厚的绣花软垫,靠着攒金丝弹花软枕,苏清婉惬意的撩起帘子,往街道两边观望。 半盏茶的功夫,马车便到了文康巷路口,在玉宴楼前的院落里停了下来,车夫半弯着腰,替苏清婉掀起了车帘,恭声道,“苏姑娘请。” 苏清婉跳下马车,扫了一眼,便发现玉宴楼门口热闹非凡,停在院落里的三十几辆车架,更是一座比一座豪华,从上面下来的小姐公子们,也是一个个贵气非凡,令人叹为观止,仿佛鬼使神差的,她的目光不由的溜向了上次的那个停车位,想瞅瞅那辆仿佛黑棺材似得马车,有没有停在那里。 “哟,这不是苏花痴么?你走错地儿了吧?今日顾家在玉宴楼设宴,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得去的,速速滚开,免得一会子丢丑,哈哈。”一个刻薄而嚣张跋扈的女声响起。 苏清婉眉头一皱,转身朝那来者不善的声音瞧去,只见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一对紧紧勾在一起的男女。 苏清婉脑子里记忆一闪,她居然是认识他们的,女的是本地富绅林家的长女林含雪,生的倒是肤白貌美,一双水眸顾盼含情,只是一身打扮雍容华贵,满头珠翠,花枝招展,显得有些俗不可耐,穿一袭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头上挽着近香髻,只那张瓜子脸却是隐在面纱之下,显然敷了厚厚的一层粉,细看却依旧可见眼周微现红肿,厚实的长刘海都无法完全遮掩住,苏清婉只瞧了一眼,便知是和那顾云艳一样的过敏之症,否则这样的大好宴会,这些爱出风头的千金们,哪里舍得不露脸? 此刻,林含雪高昂着头,一脸的嚣张跋扈,眼梢睨着苏清婉,得意洋洋,愈发勾紧了身边的男人,整个娇躯都仿佛要挂上去似得,看的苏清婉一阵恶心。不知道秀恩爱,死得快么,蠢货。 林含雪这样的身份,之所以认识村姑苏清婉,全是因为当初的花痴苏清婉,经常不自量力的追求西梁县的富贵公子哥儿所致。 而林含雪紧紧偎依着的那位,苏清婉上下一打量,就更熟悉了,此人名上官建,是开珠宝铺子的上官老爷的独子,身量很高,一身笔挺的华贵白袍镶着银丝缎边,纤尘不染,只是那张脸上,白白的居然还敷了粉,五官粗看还算不错,细看却会发现,此人天庭窄小,下巴尖细,鹰钩鼻,显得有些阴沉猥琐之相。 “你这女人好不要脸,缠不上我,便又来缠顾二少么?”上官建揽住林含雪,轻蔑的目光极尽鄙夷,嗤笑道,“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真真笑煞人也,本少爷劝你快快滚开,一会子被人打出来,可就不好看了。” “阿建,听说这花痴前一阵儿,还跑到顾府偷看顾二少沐浴,啧啧,若是她敢摸进去,估计会被打断腿吧,哈哈”林含雪捏着帕子,笑的肆无忌惮,笑的脖颈后仰,笑的眼泪都飙出来了。 苏清婉心中感叹一声,还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狗男女。 冷冷的扫了那对狂笑不止的狗男女一眼,苏清婉优雅的径直走向了玉宴楼的大门口,取出请柬,递给了门口笑脸迎人的迎宾小厮,那小厮接过来看了看,便赶忙堆砌起一脸恭敬的笑意,点头哈腰道,“苏姑娘里头请!” 跟在苏清婉身后的林含雪和上官建,皆是瞪大了眼,一脸狐疑的探头去瞧,林含雪干脆上前一步,一把夺过那小厮手中的请柬,嘴里嘟囔着,“不可能,我瞧瞧!” 只瞧了一眼,林含雪俏脸变色,满目惊疑,那请柬上的字体她很熟悉,那是出自顾二少的亲笔,而他们其他人的请柬,只怕都是由顾府的管家代写的,这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苏清婉居然是顾二少亲自邀约的客人。 上官建瞄了一眼,脸色也不见得比林含雪好到哪里去,他自以为自己算是最为尊贵的客人了,不曾想到,苏清婉居然更为尊贵,这无疑是在他们面上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两人对视了一眼,面色讪讪,都在对方的眸底,看到了无比的震惊,这花痴什么时候成贵客了? 苏清婉嫣然回首,眼风轻轻慢慢的扫过两人,仿佛在好好玩味两人狼狈不堪的神情,嘴角勾起一丝淡笑,说不出的讽意,继而再也懒得多看这对狗男女一眼,转身进了大堂。 “说不准,顾二少是想羞辱他,给大家取取乐子,对,一定是如此。”纤纤五指一把揉碎了那张请柬,掷到地上,林含雪目光带着狠意。 想到这里,林含雪又有了底气,紧勾住上官建的胳膊,趾高气扬的迈着步,在苏清婉的后面,走进了大堂。 一进了大堂,苏清婉就见堂内布置地极其奢华,地砖上铺上了厚厚的嵌金丝猩红洋毡毯,梁上挂满了精巧的彩绘花灯,上面还结着大红的绸花,大堂四周由数对高高的金漆柱子支撑,金漆柱子旁,都设有一人高的雕花盘丝银烛台,外面的天色尚早,但玉宴楼的大厅内已是灯火通明,彩灯高燃,缠枝牡丹翠叶熏炉里燃着上等的香料,整个大堂都充斥着一种浓郁四溢的幽香。 大堂内设有专门表演的台子,台子上此刻有一列舞姬抛着水袖,随着乐声翩翩而舞,台下端坐着几十个衣着富贵的男男女女,觥筹交错,把酒言欢,纸醉金迷,好不热闹。 只是那些穿梭来去的富家千金,无一不是衣着华美,珠光宝气,唯有苏清婉像个异类,她只随随便便的穿着一套常服就过来了,是她娘亲为她做的那套刺绣布裳,也是她最好最拿得出手的一件衣服了,脚上蹬的也只是一双普通布鞋,连布鞋的帮子上,甚至还沾染了几丝她下田时候弄到的黄泥,因而在莺莺燕燕之中,她显得十分寒酸而显眼,即便如此,破旧的衣衫仍旧掩饰不住她出类拔萃的气质,反而衬得她越发清丽脱俗,若一支芙蓉出水来,静雅美好。 苏清婉正在转目四望,忽然间一道熟悉俊美的身影走来,定睛一看,正是顾云棠。 今日他一袭合体雪白的直襟长袍,衣料的垂感极好,修腰束金色祥云纹的宽腰封,其上只挂了一块水头极佳的圆环翡翠,形状看似简单却古朴沉郁,一头乌发用玉冠简练束起,俊美中透出几分隐隐的华贵之气。 而跟在他身侧的,便是一向与他关系亲厚的轩辕绍,轩辕绍穿着一袭紫色直裰袍,手中倒拎着那把织金美人象牙柄折扇,一头凌乱的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额前有几缕发丝轻散而下,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显得十分随性,一对桃花眼儿顾盼神飞,显然很欢喜这种热闹的场合。 林含雪从一进门,便在搜索顾云棠的身影,此刻见顾云棠与轩辕绍两位丰神俊美的少爷,朝她直直走来,她不由心头一阵小鹿乱撞,含羞带怯的水眸,娇滴滴的望向两人。 察觉到林含雪的眉目传情,上官建脸一沉,侧过头,不悦的瞪着林含雪。这女人还真是够骚,自己就在身侧,她也敢如此勾搭其他男人。 林含雪哪里还管上官建的警告眼神,若是能攀上顾云棠和轩辕绍,她才不稀罕他上官建呢,上官家虽然也颇有财力,但是和西梁县四大家族的顾家和轩辕家,可是泥云之别,上官建的样貌才气和两位少爷一比,也是稀松平常,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择了。 林含雪心里想着,莲步轻移,就朝走过来的顾云棠和轩辕绍迎了上去,娇怯怯的一抬头,眸光似水,嘴里娇呼一声,“顾二少,轩辕少,好久不见。” 可惜,下一秒,顾云棠和轩辕绍从她身侧直直擦过,径直走到了她身侧的苏清婉面前,似乎完全没看到她林含雪,林含雪俏脸一僵,迎上去的脚步顿住,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尴尬的立在那里,水眸里满是震惊! 半响,被上官建冷笑着推了推,她方才僵硬的扭过头,呆呆的看着顾云棠与苏清婉寒暄起来,更可恨的是,顾云棠身后的轩辕绍,还转过头,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上下剜了她一眼,那对桃花眼儿,充满了恶意的好笑和嘲讽,简直令自视甚高的林含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姑娘,舍妹嘱咐我这做哥哥的代为招待,她还在楼上雅间梳妆打扮,一会子便下来,她不能亲自下来迎你,说是请我代为赔罪。”顾云棠高雅的欠了欠身。 “二少自去忙便是,清婉不需要劳烦招待。”苏清婉轻轻一笑,气质恬淡的摆了摆手。 “也好,苏姑娘不如先去那边小坐片刻,舍妹一会便会下来。”顾云棠嘴上淡淡,一向高冷的眸中,却掠过一丝热度,轻轻一瞥,忽然伸出手,修长的指尖,轻轻擦去苏清婉雪嫩的脖颈上一点墨色,他的动作自然而然,眸色深深,却不带一丝轻佻。 那顾云棠炙热的指腹,轻蹭过她敏感的脖颈,苏清婉心头一抖,脚都有点软。想了想,原是自己白日在苏氏药馆写药方时,不小心蹭上去的,她倒没有发觉。 感受到四周投射过来的怪异目光,苏清婉顿时觉得如芒在背,大哥,这是大庭广众啊,你不怕别人闲话,我还怕别人说我勾搭你呢。 西梁县第一公子顾云棠,居然对一个穿着普通的有点寒酸的村姑,如此亲昵,这叫大堂内的众人无比惊愕,顿时对这个小村姑刮目相看,那大堂内的女人们,那锐利的目光真是如同刀锋啊。 尤其是林含雪,简直气得目呲欲裂,拳头捏的“咔咔”响,原以为苏清婉那个花痴没勾上的男人,被自己轻易勾上了手,十分得意,如今却见苏清婉身边的男人是更完美的顾二少,又对苏清婉体贴备至,她简直是风中凌乱,几欲抓狂!再看身边这个男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难怪苏清婉不要他了,原来是攀上顾云棠这棵大树了,亏自己还以为是捡了个大便宜!没想到她上当了。 苏清婉相信,如果眼神能杀死人,她已经被凌迟了,莫非这个腹黑的家伙是故意的!他在整她?哼哼,想他也没有那么好心,定是如此。 不论心里如何腹诽,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顾云棠伸手一招,便招来一个衣帽周全的小厮,命那小厮引苏清婉过去,轩辕绍却自告奋勇,笑嘻嘻的引了苏清婉过去,指着第一排正中的一个位置道,“那是个好位置,云棠兄特意为苏姑娘留的,嘿嘿。” ------题外话------ 感谢投票和支持的亲们! 第59章 狗男女,狗咬狗 苏清婉也不客气,就在那舒适的大靠背座椅上坐了,果见那位置是正对着台子的好位置,面前设置着一色的紫漆彩绘镶斑竹长几,上面摆放着精致的果盘茶点,酒水小菜,一应俱全。 “上次苏溪村一别,好些日子不曾见过苏姑娘了,苏姑娘可是越发动人。”轩辕绍大咧咧的在苏清婉左侧的座上坐了,挥开扇子扇了扇,贼笑道,“怪道惹的我们云棠兄牵肠挂肚的。” “轩辕兄说笑了。”苏清婉清浅一笑,目光淡淡,不为所动。 “咳,绍说的可是大实话。”轩辕绍脸上无限回味的表情,笑道,“连我都对苏姑娘那日做的午膳,朝思暮想啊!我敢说,这玉宴楼的大厨,都比不上苏姑娘你的手艺。” “轩辕兄谬赞。”苏清婉依旧表情淡淡的。心中却无限腹诽道,这等蹭吃蹭喝的好事,难道你还想有下一回? “这屋子里头闷热,莫要闷坏了苏姑娘,不如在下替姑娘扇扇风。”轩辕绍潇洒的折扇一挥,阵阵凉风送到了苏清婉面前,吹得她额前青丝飞扬,纤细的睫毛微颤如蝶翅,映衬着雪白如瓷的肌肤,竟是美的动人心魄。 苏清婉微窘,目光扫视了一圈,只见大堂内不少名媛贵妇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过轩辕绍这一番献殷勤,倒是令那些原先轻视看不起她的千金,眼里又收了几分藐视之意,纷纷猜测着她的底细。 为了不成为众矢之的,苏清婉连忙寻个由头,将轩辕绍支开,让他去帮顾云棠招呼贵客去了。 苏清婉轻吁了一口气,优雅的端起花茶,缓缓的抿了一口定神,渐渐安静下来,却敏锐的感觉到暗处有一道幽冷的目光,犹如一段极轻极细的蛛丝,缓缓从空中落下,若有若无的黏在她的身上,苏清婉静坐不动,握着素面淡黄色琉璃茶盏的手,却缓缓捏紧,眉头些微皱起,好生熟悉的阴郁气息!好强大好冷寂的气息,仿佛万物寂灭,寸草不生的阴寒,渐渐笼罩住了她。 茶水瑟瑟,光影迷离,苏清婉轻轻的抬了抬眸,眼神缓缓飘过玉宴楼二楼的雅间,最终定格在其中一个窗口,没错,上次便是这个窗口! 就在她的眸光,凝聚到那道绿纱帘之后,仿佛某种回应一般,有沉郁的古琴声渐渐传出,起初不成调子,零零散散,仿佛信手拨来,满堂宾客也不甚在意,唯有苏清婉,侧耳凝神细听,柔肠随之牵扯,只觉那断断续续的几个调子,意兴阑珊,却并非是那弹琴的人醉了,而是那人心中郁思太过,百愁难消,凝于情音,太过滞重,竟一时郁结的化不开来,仿佛那无尽的悲怆齐齐涌上咽喉,却生生出不来,其痛甚于抓心饶肝,竟无语凝噎。 那琴音渐渐的连贯了一些,却仍是万般凌乱,千头万绪,仿佛找不到一个理顺的突破口。 听着那古朴凌乱的清音,苏清婉不禁想起了。 董人不住,醉解兰舟去。一棹碧涛春水路,过尽晓莺啼处。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此后锦书休寄,画楼无凭。 这阙词已经够悲伤,却依旧不及这琴声的万分之一,悠忽琴声渐渐高亢,重重如山荒水凉,旷渺清幽,仿佛令人赤脚置身一大片无垠的荒野之中,心却无边的孤冷,幽幽的雾气渺渺的散开,不经意间便迷失了自己,森冷的,仿佛入了九幽地狱,每个声调都凝着一种郁结的血腥,仿佛直击在人心深处,泫然欲泣。 极轻,极魅,极冷,又带着浓重的寒湿,仿佛冥河之水倒流,仿佛将死之人一声幽沉的叹息。 那冗长沉闷的调子,竟不复生机。 苏清婉目光一紧,心头大恸这人的病,又深了几分。 空气中静默了许久,就当众人都以为此曲已终,最后一个调子,才猝不及防的迸发,那一声仿佛金玉相击,带着万念俱灰的幻灭,带着人死灯灭的决然,犹如重伤之人,猝然喷出的最后一口鲜血!浓烈的,哀绝的 一曲终了,余韵绕梁,竟有许多大家闺秀低垂了头,以帕拭泪,仿佛勾起了伤心事。 顾云棠皱了皱眉,今日顾府的宴席,他可不想搞得如此气氛哀伤,快步走到台子边,命乐师奏起欢快喜庆的乐曲,歌曲也随之欢快明朗起来,众人受到这种欢快情绪的感受,随即又恢复了谈笑风生,交杯换盏。 苏清婉却是欢乐不起来,默默的坐在座上,不由的替那怪人有些担忧,也不知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是这样的百郁于心,这样长久下去,对他可没有好处,估计不死也要废了。 正在愣神间,忽闻身后一阵环佩叮当,浓烈的香风习习,苏清婉立即扭过头去。 “哟,这不是苏溪村的村姑苏清婉吗!你是怎么溜进来的?你天天在田地里走来走去的,可别把这里的地毡踩脏了哟。”尖锐刻薄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肆无忌惮的娇笑,那声音虽是如悦耳银铃,语气却着实令人发指。 这位捏着手帕娇笑,满眼嘲讽得意的主儿,正是苏清婉的表姐盛飘飘,她的身侧还跟着几个一脸不善的千金小姐,正见她脸容细长,单眼皮的一双小眼睛里,却是充满恶毒刁钻,眉梢挑衅的微微上翘,因为酷爱熏香,身上常年带着炽烈的香味,简直熏得人畜皆不愿靠近,她反自得其乐,陶醉其中。 盛飘飘这一嗓子喊,大堂里的众人,不由的捂嘴偷笑,再次露出了鄙夷的神色,盛飘飘身侧的那几个千金,更是毫不犹豫的提高了音量,尖锐的配合着盛飘飘,你一句我一句的嘲讽着,笑的浑身花枝乱颤。 “什么?她是个村里来的村姑?难怪穿的土里土气的,上不得台面!你瞧瞧,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点像样的首饰,啧啧,穷酸!”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这样的村妇,是怎么得到邀请的?看着她和顾少和轩辕少还都挺熟络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大来头?原来就是村妇,笑死人了哈哈,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估计是顾少和轩辕少发了善心吧!就当施舍乞丐一口呗!” 苏清婉冷冷笑着,忽然脚步轻移,出手如风,还没等那三个千金反应过来,她们都已经被点中顶部后正中线上的哑穴,一张口,只发出“呜呜”之声,惊恐的憋红了一张脸,却是任何话也说不出来! “这下就清净多了。”苏清婉嘴角翘了翘,轻轻的拍了拍玉手,她的动作很缓慢,却是令在场千金们都勃然变色,不自然的往后缩了缩,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苏清婉,你对她们做了什么!”盛飘飘冲到苏清婉面前,怒意勃发,尖尖的手指指着苏清婉,唾沫横飞。 她在苏清婉面前嚣张惯了,从来没将苏清婉放在眼里,何况苏清婉和她娘亲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她娘亲还得陪着老脸,来跟自己娘借钱呢,她心里自认为她是高苏清婉一等的,在她看来,苏清婉就是鞋底下低贱的泥胚子。 “不过就教教你这几个朋友,做人的道理,所谓近墨者黑,她们跟表姐你待得久了,难免有些口臭。”苏清婉轻描淡写的笑了笑,一派悠闲的淡定。 盛飘飘简直难以置信,小眼睛瞪得老大,半响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指桑骂槐,拐着弯儿羞辱她。苏清婉这花痴肥胖的女人,从前便是她闺中无聊时,欺辱折磨的重点对象,什么时候敢这么跟她说话! “哈,苏清婉你个不识好歹的狗东西,我娘好心将你介绍给贾员外,你还装模作样的不肯!气的我娘三天没有吃饭!”盛飘飘抖着手中的香帕,头上的珠链钗环相互碰撞,一阵珠翠乱撞的琳琅之音,甚是刺耳,趾高气扬的冷笑道,“我今儿倒是要让大家知道知道你这低贱骨头,是个什么烂货!大家听好了,苏清婉五年前就跟野男人苟合了,如今还来勾搭顾二少,就是个不要脸的小娼妇!我今儿不” 话没说完,苏清婉扬起手,“啪”,优雅的甩了盛飘飘一个耳光,声音又脆又响,只抽的盛飘飘眼前一黑,晕头转向。 “你你敢打我?!”盛飘飘捂着脸,见鬼似得瞪着苏清婉。苏清婉从前见了自己,都是犹如过街老鼠,此刻却是出手凌厉,由不得她不心惊肉跳。 “表姐,有句话叫祸从口出,咱们好歹也是亲戚,清婉不介意教教你。”苏清婉妩媚一笑,好整以暇的望着盛飘飘。 “贱人,我打死你!”盛飘飘失了颜面,恼羞成怒,挥舞起拳头,大吼一声就朝苏清婉冲去。 “你敢动她试试?”孟丘敏忽然从围观的人群中站了出来,巨大的身躯,挡在苏清婉的面前,一脸霸气。 众人又是一惊,西梁县人皆知这孟家小姐的脾性,她家虽为西梁县四大家族之一,但是孟丘敏并不喜为人出头,做事向来我行我素,独来独往,也甚少与人结交,如今却忽然挺身而出,护的还是这个不知打哪冒出的美貌小村姑,这究竟是何道理?! “是这么人在我顾家的宴席放肆?”一道清脆霸道的女声,陡然在楼梯处响起,众人被这声音吸引,都不由的扭头望去。 只见顾云艳从楼梯上缓步而下,她身着一袭炙烈如火的深红色紧身红裳,领口处和袖口处皆用蔷薇嫩红色丝线锁边,腰间一条象牙色丝绸,勾勒出妙曼身姿,将一头青丝绾起,用一支千瓣菊金步摇固定,发髻上垂下一排细细的流苏,流苏中间还悬着一排黑色的珍珠,金色与黑色相和谐,散发着纨绔霸气的光芒,高傲刁横的笑容,毫不掩饰的挂在脸上。 那张脸上,红肿瘢痕早已消退,水嫩的犹如剥壳荔枝,比之原来更为白皙柔嫩,透着自然的光泽,衬着深红色的衣裳,显得气色极佳,整个人都更美艳了几分。 顾云艳这一出场,果然引得众位纨绔子弟一阵垂诞兴奋,富家千金们更是尖叫震惊不已。 “这般闹哄哄的,是不是诚心不给我顾云艳面子?”顾云艳走下楼梯,犀利的目光一扫,冷冷的定格在盛飘飘身上。 其实这次的宴席,却是顾云艳举办的,她本就喜爱各种热闹的酒宴,只因她的脸用了那种美白膏子之后,便一直过敏红肿不堪,许久都没有出面参加各种宴席,实在是憋闷坏了,这不,她的脸一恢复,她就迫不及待的召开了一次宴会,一来她是为了向苏清婉表示感谢,二来是炫耀一下自己的美貌,三来也是为了看看能不能物色个中意郎君,这是她脸复原之后,第一次露面人前,因此格外重视这次宴会,特意选择了在西梁县最气派的玉宴楼举办。 “云艳姐!你来了真是太好了!”盛飘飘见到顾云艳,顿时高兴起来,像打了鸡血一样,几步凑到顾云艳的身边。 像盛飘飘这种身份,只是小富人家的千金,其实是没有资格参加顾家的宴席的,但是盛飘飘因为一直仰慕顾云棠,便在之前费尽心思,结交上了顾云艳,成了顾云艳众多闺友之中的一个,因此她才能勉强得到参加顾家宴席的资格,这令她十分自豪。 “是你呀。发生什么事儿?”顾云艳冷冷淡淡的横了盛飘飘一眼。 “云艳姐!这贱人打我!还欺负了云艳姐你的贵客,她还不要脸的想要勾引顾二少呢,云艳姐你要为我做主啊!”盛飘飘哭诉着,一把将那几个不能说话的千金推过来,又指着自己红肿的,印着五指山的右脸颊。 “啪--” 顾云艳一扬胳膊,清脆的又一巴掌甩在盛飘飘的左脸颊上,皱眉骂道,“你敢得罪我的贵客,还在这满口喷粪!苏姑娘是我的贵客,谁得罪她,就是跟我顾云艳过不去!” 盛飘飘被那狠狠的一巴掌打的懵了,眼冒金星,差点栽倒在地,两只小眼睛含泪带恐,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她会是被抽的那一个!不止是盛飘飘,在场的男男女女的贵宾,都是惊呆了,人人都面面相觑,讶异一向脾气火爆,目中无人的顾云艳,居然会为了一个不起眼的村姑苏清婉出头!这实在是不能理解啊! “苏姑娘没有受惊吧?都是我顾云艳招呼不周。”顾云艳也不理会众人,直接走到苏清婉的面前,这才绽放出一个笑容来。 “无碍。”苏清婉淡淡的摆了摆手,暗中朝顾云艳眨了下眼,低低道,“那件事可托赖你了。” “苏姑娘放心,我顾云艳办事,岂有不成功的!”顾云艳促狭的眨眨眼,自信满满道,“何况我不替你尽心,二哥也不能饶了我不是!” 众人见顾云艳丢下满堂宾客,只与苏清婉亲热的咬耳朵,正在大为奇怪,就见顾云艳转过身来,莲步轻移,笑容满面的周旋在众人之间,和熟悉的各家少爷公子小姐,热络的打着招呼。 “哎呀,云艳,好久不见你,越发美丽了!真真像是九天仙子啊!”一位富家子弟举着酒杯凑过来,色眯眯的殷勤道。这话倒也不全是恭维,虽然在场的美人儿很多,但是顾云艳的气色肤质大大不同,竟然有艳压群芳之势头,她一出场,众人的目光便被她牢牢吸引了。 “是啊,云艳不是听说你的脸不大好么?怎么如今一点儿看不出来,荣光照人啊!”另一个公子馋巴巴的挤进来,不住的赞叹。 “嘿嘿,我的脸不好,那倒是真的,不然我顾云艳也不会那么久不出现了,不过呀,我前一阵用了一种膏子,现在已经恢复如初,还比以往更好了呢!”顾云艳自恋的摸摸自己的如剥壳鸡蛋的脸,一脸得瑟。 “真的吗!难怪啊,看起来又红润又细腻呢。”顾云艳此话一出,女人们更加疯狂的涌了过来,倒是把男人都给挤出去了。 “云艳你这难道不是搽的脂粉吗?啧啧,我刚还想问你怎么保养的呢,瞧这水嫩的,看起来好清透!” “告诉你们吧,我脸上没有敷粉,什么都没涂,自打用了那种膏子后,我的脸过敏就好了,肌肤也更胜从前了,嘿嘿,很神奇吧?那种膏子不止能治过敏,还能滋润肌肤,美容养颜呢。”顾云艳万分得意,下巴扬的高高的,十分享受众人崇拜的目光。 “天啊,真有这么好的东西?太好了,姐妹们,我们的皮肤有救了!”一个满脸皮色灰暗发黄的女人,挤到顾云艳的身边,冲动的高叫起来。 “是什么膏子这么神奇啊云艳?你那脸旁人不晓得,我陈双双是见过的,可是红肿的吓人得很,居然这么快就好了,我真是没有想到!看来这膏子的确很有效果。这种好东西,你连我都不告诉,可是不够意思哦!”和顾云艳十分交好的一个端秀的千金,娇嗔着说道。 “咳,不是我不告诉你啊,双双,只是这么宝贝的东西,我当然不会随便拿出来啦。何况,这东西本就有限的很,是我花重金请来的一位很厉害的大夫,她遍查古籍,加以她的祖传秘方,呕心沥血的日夜研究,加以改善,专门调配了出来,送给本小姐的,统共也就研制了六盒出来,叫做凝脂膏,我已经用掉两盒了,只剩四盒。”顾云艳扫了一眼众人的脸色,神秘兮兮的道。 苏清婉一头黑线,什么遍查古籍,祖传秘方,呕心沥血,这都啥玩意儿,这顾云艳还真是挺能瞎掰,搁现代估计是一金牌业务员,在古代真是屈才了。 在众女一片急切的渴求眼神中,顾云艳才高昂着头,挥挥手,命人搬来一个带锁的金丝楠木小箱子,那小箱子古色古香的很,雕刻镂空的石榴花纹,打开来,里面铺垫着高档的红丝绒,上面便是四盒凝脂膏了,那凝脂膏盛在绘着幽蓝色牡丹的白瓷圆盒里,看起来十分雍容华容,典雅富丽。 呵,这招包装营销,却是苏清婉交代顾云艳的,因为她当时给顾云艳的时候,都是随随便便弄了个瓶子塞进去,实在没有卖相,但是她没想到顾云艳将包装弄的这么有档次,真是相当不错。 顾云艳郑重的拿起一盒,轻轻的旋开盖子,让众女传看,众女争先去看,只见那膏体却不是全白,散发淡淡自然的莹绿之色,凑近细闻,有一股清新淡雅的药香气,非但不难闻,简直是沁人心脾,不知比一般的香料高雅了多少倍。 “哇,果真不是凡品。云艳,卖一盒给我吧!要多少两银子?你尽管开价。”一位千金手里抓着那盒子,就不肯再松开了,满眼放光。 “云艳我也要一盒,你说,多少钱!多少钱我都买!” “喂,这是我的你抢什么?我出五百两!” “切,五百两有什么稀奇?我出一千两!看在咱俩的情分上,卖给我吧云艳,我这脸跟你一样过敏,没有这个我就完蛋了!我再加五百两好不好!”陈双双捂着脸,拽住顾云艳的胳膊,急的火急火燎的。 当初那美肌堂的美白膏,一时在西梁县里流行的不得了,陈双双便介绍给了自己的好姐妹顾云艳,谁知刚用的时候,白是挺白的,却白的很恐怖,没用多久就很红很肿,没法见人了,没过多久,顾云艳的脸也出现了这样的症状,她就知道是这美白膏出了问题,虽然停用了,但是脸却一直红肿着,又灼又痒,急的她日夜睡不好,愁的人都憔悴了几分,她原本定了一门不错的亲事,眼看就要因她这张脸而告吹,她如何能不着急上火!如今亲眼见了顾云艳的脸好了,就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哪里还肯再放! 其实深受美肌堂的美白膏其害的,不止是顾云艳和陈双双,还有许多追求美貌的富家小姐,这大堂里带着面纱,面部过敏的七八位小姐,都是因为用了这种美白膏所致,现在美肌堂似乎也发现了美白膏的巨大害处,已经不再售卖了,但是她们的脸却回不去了,一个个自然是急的抓心饶肝的,为了她们的脸,她们付出再多的金银也愿意。 顾云艳也不急,笑而不语,任由大家抬着价格,很快那凝脂膏的价格,便飙升到了1500两一盒! 活广告的效果真是太好了!在一阵哄抢之后,顾云艳便将一盒卖给了陈双双,另一盒卖给了另一位嫌肤色太黑的千金,这两位买到了梦寐以求的凝脂膏,兴奋都要晕过去了,而其他没抢到的千金,急的直跺脚,目光纷纷落到了最后两盒上。 看着3000两银子到手,苏清婉心中十分兴奋,看来女人为了自己的脸,果然是不惜一切代价啊! 听说用过那美肌堂的美白膏,都出现了过敏的现象,所以后来苏清婉也向顾云艳要来了那美白膏,经她辨别,里面的确含有某些很重的铅贡毒物,这些东西虽然能够很快就达到美白效果,但是白的十分不自然,犹如贴了一层白纸在脸上,而且随之而来的,便是严重的过敏,看来是那美肌堂为了谋取暴利,而不惜添加了有毒物质,苏清婉作为一个医者,是很鄙夷这种行为的。 因而她针对美白膏,研制出了这种纯中药修复霜,取名凝脂膏,倒的确是苏清婉专门针对美白膏研制的,让顾云艳试用后,效果极好。 大家又是一阵抬价哄抢,这时戴着面纱的林含雪,从一堆女人中挤了出来,面纱下的脸急促呼吸,急喝道,“我要!卖给我!” “多少银子都行!只要治好我的脸!”林含雪急巴巴的道,目光热切的望着顾云艳。 “3千两,你要买的话,不二价。”一旁一直静观全局的苏清婉,却忽然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的开口。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1500两已经很高昂了,而苏清婉开口就是3千两,3千两买一盒擦脸的膏,这价格可着实不低!称得上天价了。 “这东西又不是你的,管的着嘛?”林含雪对苏清婉怒目而视。 “这是我调配研制的,你说关不关我的事?”苏清婉嫣然一笑,她的话顿时让大堂炸开了锅,让一众眼巴巴的千金们都看到了希望,既然这东西是苏清婉研制的,那她一定还能研制出来不是? 林含雪勃然变色,脸上一阵尴尬,那对子水汪汪的星眸,转来转去,却是显出又急又忧,这最后的两盒凝脂膏,她怎么着也得得一盒,原以为志在必得,没想到苏清婉居然狮子大开口,这明显是敲诈她啊!这是在报复她方才在门口对她的无礼吧,想到这里,林含雪真是恨得银牙咬碎。 怪不得顾云艳对这苏清婉十分客气,原来她的脸是苏清婉治好的,只可惜她看到苏清婉身边站着更帅的顾二少时,就妒火中烧,失了理智,否则早该看出些端倪来,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苏清婉,你敲诈!”林含雪俏丽的脸上一脸怒容,额头青筋暴跳,水杏似得眸子都要瞪出来,道,“凭什么你卖给她们都是1500两,卖给我就要翻倍?!” “你方才在门口侮辱我,当然要为自己的话付点代价。”苏清婉嘴角勾笑,眼里却是如冬日的寒霜般凛冽,“买卖乃你情我愿之事,莫非你觉得自己的脸,不值这个价?啧啧,可惜了这样一张颠倒众生的俏脸,就要生生毁了呢。” “你,你” “你不要,我也不勉强。”苏清婉似乎有些惋惜的盯了林含雪的脸一眼,幽幽的摇头。 “婆婆妈妈的。她不要!我要,不就6千两吗,我脸大,两盒都归我了。”孟丘敏肥胖的身躯挤了进来,极其爽快的拍板道。 “哎呀,孟姐你也分我们一盒吗,云艳姐我也要一盒啊!” 林含雪顿时急了,狠狠一咬唇,大声道,“好!我要了,我要一盒。”看到旁人争抢,林含雪也顾不得银子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林小姐,恕我多嘴说一句,你的脸,一盒怕是不够,起码两盒才能见效。”苏清婉看到林含雪的俏脸立时白了,嘴角笑意更浓,缓缓道,“你的脸,用那美白膏时日已久吧?脸上的毒素也要比顾小姐脸上的多,非两盒不可。”苏清婉眼光何其毒,她一眼看去,便知道林含雪面部中毒更深,那红肿的,连面纱都遮挡不住了。 “两盒我,我买。”林含雪嘴唇颤颤的点了头。 “拿好哦,林小姐,别忘了6千两哦。不过我相信这点钱对于你们林家,那是九牛一毛。”顾云艳笑颜如花的将剩下的两盒凝脂膏递过去,心里真是爽的不行,更加对苏清婉的手段五体投地。 林含雪是她们这一堆千金里,最擅长勾搭男人的,就连顾云艳好几次来往的男人,都被她杏眼一抛勾走了,因此她早就瞧这个林含雪不顺眼了,如今看到她吃瘪,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痛快。 林含雪伸出颤抖着的小手,接过了顾云艳递过来两盒凝脂膏,那个心疼啊,简直就像有人拿刀生生割了她一块肉似得!她们林家虽然算富绅,但是比起西梁县四大家族的顾家,轩辕家,孟家,端木家还是差的远了,六千两还真是够她心疼的死去活来的,尤其这六千两,还是双手献给了她最讨厌的花痴女人--苏清婉。 凝脂膏卖完了,剩下的一众闺秀们却不死心,立即将苏清婉围了起来。 晶莹水润,细腻的连毛孔都看不见,淡淡的药草香气,十分清凉好闻。这让在场的闺秀们暗暗惭愧,因为她们扪心自问,没有一个人的皮肤,比得上苏清婉这个村姑的! “哎呀苏姑娘,这是你研制的?那你一定很懂护肤咯,怪道你的皮肤这么好!”一个机灵的闺秀恭维着苏清婉,热情似火的贴上去道,“你居然会研制这个凝脂膏,你好了不得,你还有吗?我想买几盒,价格咱们好商量嘛!” “对对对,我们也想要!还有的卖吗,什么时候能有?”众闺秀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大家别急。”苏清婉清了清嗓子,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柔声道,“清婉如今在苏氏药馆坐镇看诊,不出半个月,我们苏氏药馆就会正式推出这种凝脂膏的,到时候还希望大家多多捧场。” “哎呀,太好了!原来苏姑娘就是苏氏药馆的小神医啊,久仰大名,真是失敬失敬!”众人一听,更加热络了,都围着苏清婉,七嘴八舌的称赞着,得到了半个月之内苏氏药馆会推出凝脂膏的消息,大家的心也就定了下来。 林含雪买了那两盒凝脂膏,却还是肉疼不已,此时上官建走过去,摸着大大的鹰钩鼻子恭贺她,林含雪正恼着,便将心里一股邪火,发泄到了上官建的身上,拉下脸子,责怪他给苏清婉脸色,才害得她吃了这么大的一个闷亏。 此时的林含雪才不害怕和上官建翻脸了,有了这膏子,她的脸很快就会复原如初,不,是更美丽,到时候她能找到更富有的公子哥儿。 此时上官建被林含雪众人面前一通数落,顿觉十分没面子,他顿时暴跳如雷,阴阳怪气的喝道,“你也不看看你摘了面纱那副吓人的鬼样子!跟个怪物似得,看上一眼,隔夜饭都要呕出来,做梦都要吓醒,本少宁愿去含香院找女人也不会找你!就你这副尊容,还敢呵斥本大少?明明是你自己先开言得罪了那女人,却统统推到我上官建的头上,好没道理!” “上官建,你这个混蛋!”林含雪羞辱的捂住双颊,忍不住尖叫一声,纤纤玉指,颤颤的指着上官建,“你滚!” “哈,正合我意,待在你身边我都恶心,就那张脸,真是让本大少丢尽了颜面!”上官建嘲讽的冷笑一声,扭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苏清婉冷眼旁观,看着这场狗咬狗的好戏,心中十二分惬意,正愉悦着呢,就见在林含雪通红伤心的目光中,上官建笔直的朝自己走来,那张寡薄的脸上,堆满了殷切的笑意,偏又故作出高雅的模样,令苏清婉差点想把刚才吃下去的茶点,都吐他一头一脸。 “上官公子有事?”嫩葱似得指尖,轻晃着手中的素面淡黄色琉璃茶盏,眼皮子都没有略抬一下。 此时苏清婉微低着头,晃动茶盏,一缕青丝静雅的垂下,露出一段粉白如藕的脖颈,配着碧绿如遮天莲叶的布衣,说不出的清新动人,仿佛在一片荷塘月色中,俏生生的伸展出一截白嫩嫩的藕来。 上官建看的是垂诞欲滴,方才他没有细看,此刻走近了细瞧,惊觉今日玉宴楼大堂的女子,最美的竟然是这个不起眼的村姑苏清婉,尤其是这浑身脱俗的气质,仿佛变了个人一般,赘肉没有了,纤腰有了,猥琐没有了,气质有了,即便没有华美的衣饰,也是清媚惑人,生生将一堂子的美人风采压了下去! 可是她冷淡的态度,又让上官建微微吃惊,从前这苏清婉,不是黏他很紧的么? “清婉,方才在外头都是我不好,这都是那个臭女人林含雪撺掇的,其实我哪里舍得待你不好。”上官建凑上来,摸摸英挺的朝天鹰钩鼻,一脸贱笑,眼里冒着猥琐的淫光,“不过你放心,本少刚刚已经把那个臭女人踢了,为你报了仇,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 上官建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对于女人,上官建这个流连花丛的花花公子,还是很有把握的,只要将苏清婉哄到手,那可是财色兼收的美事儿,不仅今晚可以有个免费暖床的美人儿,还可以套出她的护肤妙方来,到时候,他就可以自己拿来卖,他们上官家就可以大赚一笔,看老头子还敢骂他是个酒囊饭袋败家子?!要让他们一个个给爷跪了,哈哈! “不可以。”苏清婉很是冷淡的打断了上官建的话,眼眸里毫不掩饰的划过鄙夷,“上官公子请自重。”真是人至贱则无敌啊!你妹的还敢上来搭讪,渣少爷你脑子抽了吧。 “别那么急着拒绝我嘛,我知道之前我伤了你的芳心,这本少不是跟你赔罪来了。”上官建摸了摸尖细的下巴,摆出个自以为很高贵的姿势,忽然靠近了苏清婉的耳畔。 见苏清婉不语,上官建越发来劲儿,粗噶放荡的男音,喷薄在苏清婉的颈侧,低低调笑道,“一会子本少带你去我上官家的珠宝铺子,你随意挑!如何,今晚就跟本少走,咱俩可以一度,重叙旧情,放心吧小美人儿,本少定会好好疼爱你的”心中却在冷笑,这女人还挺拿架子的,一会本少整不死你。 这一招,却是上官建惯常使用的伎俩,每次想要得到哪个女人,都带着她们去他家的珠宝铺子挑选,但是等他玩腻之后,他便会无耻的将那些送出去的珠宝索要回来,这招他屡试不爽,尝了不少甜头,这时他此话出口,竟然见那张清丽的小脸上漾起了笑容,心中大喜,以为此事已经十拿九稳了。一只魔爪子放荡的伸出,就要猥琐的摸上苏清婉的小脸。 “哗--”苏清婉一扬手,手中的一盏滚烫的热茶,尽数泼在了上官建的脸上。 “嗷”的一声惨叫,上官建猛地跳将起来,头使劲儿的晃着,大手抹去脸上的茶水茶叶,那梳理的油光水滑,连苍蝇都站不住脚的头发上,还黏着许多茶叶梗子,白白的还敷了粉的脸上,被茶水一冲,一块白一块黄,那身笔挺的镶着银丝缎边的华贵白袍,也被打得湿漉漉的,说不出的狼狈,众人见了他这副跳梁小丑的模样,忍不住捂嘴窃笑,纷纷幸灾乐祸。 第60章 龚氏父子的阴谋 “你这贱女人,给脸不要脸,就休怪我上官建无情了!”上官建为人最好面子,心眼窄小,锱铢必较,见苏清婉当众丢了他的颜面,面容一戾,大步上前,一拳虎虎生风,直捣苏清婉面门。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却见苏清婉不慌不忙,脚步灵巧的一挪,闪了开去,身形极快的腾空而起,飞起一脚,准确无误的踹在了上官建的子孙根上! 上官建“啊”一声,非人的疯叫,面部扭曲骇人,一片青白,抽搐着滚倒在地。 众男人“嘶”的一声,下意识的捂了捂裆部,他们看着都疼啊,众闺秀拍着小手叫好,上官建经常喜欢调戏欺辱她们,她们早就对此人恨之入骨了。 苏清婉冷笑一声,眉头再次愉悦起来。不是喜欢做那档子事吗,让你做! 这上官建沉迷酒色,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绣花枕头,他那几下,苏清婉哪里会看在眼里? 不过苏清婉也不想做的太绝,毕竟上官家也是有点小势力的,上官建即便不成器,也是上官老爷的独子,因此她虽然厌恶那上官建,也留了几分情面,一腿看似凌厉,却是减了七成的力道,并不至于真的断子绝孙,饶是如此,也够那体虚的上官建受得了。 若是她那一腿打实了,只怕这上官建下半辈子,就只能望女兴叹了。 苏清婉收拾了上官建,心情大好,便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优雅的喝茶吃点心看表演,心中却是一动,涌上一些淡淡的忧心,敏锐的她,早就发现那根细细残绕的灰白蛛丝断了,那股阴冷的气息也不见了,那个怪人,想必已经离开了。 一阵低俗呛鼻的香气袭来,苏清婉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盛飘飘了。 “清婉表妹啊,刚才的事,表姐也有不对,表姐给你陪个不是,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不要再生表姐的气了嘛。”盛飘飘讪讪的凑过来,陪着笑脸,拉过那三个被点了哑穴的千金,软了声求道,“表妹你宅心仁厚,宽容大量,就帮她们解了吧!我飘飘保证,她们不敢再得罪你了!” “时辰到了,自会解开。”淡淡一声,苏清婉用银筷子夹了一个果脯到嘴里,细细嚼了嚼,舌尖泛起甜如蜜的滋味,玉宴楼的点心,果真名不虚传。 “多谢表妹!”盛飘飘忙丢下那几个千金闺蜜,挤到了苏清婉的身侧,摸了摸耳朵上闪闪发光的珍珠大耳坠,一脸娇笑道,“嘿嘿,难怪表妹你看不上那贾员外,这事也怪我娘不好,回去我就说她!不过咱们是一家人嘛,我这个做表姐的,都不晓得你手里有这么值钱的护肤膏子,表妹你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有话直说。”不耐的皱了皱眉,苏清婉很是反感,盛飘飘这拐弯抹角拉感情的一套,心中冷哼,现在是一家人了,早干嘛去了?刚才不还盛气凌人的要她好看,转眼就是好亲戚了,哈,这变脸的速度,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不去做演员真是可惜了。 盛飘飘精光四射的小眼珠子转了转,刻意和缓了声音,求道,“表妹啊,最近我的皮肤都不是很好,干燥的很,还长痘痘!那个什么凝脂膏,能送表姐一盒么?我知道你肯定还有,没有你也能调配不是?” “没有。”苏清婉冷淡的一摊手,“你也看到了,都卖完了。”物以稀为贵,因此这一批,苏清婉统共才制作了六盒,除了顾云艳用了两盒,其他的当场都卖了。 盛飘飘似乎早料到了苏清婉会这么说,并不着急,躬身上前,提起苏清婉面前的茶壶,在素面淡黄色琉璃茶盏里添满了茶水,满脸堆笑的柔声道,“表姐知道你忙,也不想劳烦你。不然这样好不好,表妹你把那护肤方子给我,我自己琢磨着做一盒,咱们到底是姐妹,表姐这点小小的要求,表妹你不会不答应的哦?” 盛飘飘面上笑意盈盈,其实心里不知道有多恨苏清婉,恨不能将她撕裂成两半,因着她,她堂堂盛家小姐,被当场左右开弓,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是,方才她看到苏清婉的身手,却是不敢贸然动手了,方才又看到苏清婉轻轻巧巧,卖了几盒凝脂膏,就赚了那么多白花花的纹银,嫉妒的她眼睛都红了。她此时肯伏低做小,低声下气,卑躬屈膝,自然是为了降低苏清婉的戒心,哄到她那凝脂膏的秘方!待她得了那值钱的方子,再行收拾她不迟。 苏清婉轻轻的笑开,看着那杯茶水,却没有动。 盛飘飘那一脸假笑,精明如她,岂有看不出的道理?呵,敢情这盛飘飘,真拿她当傻子呢? “不,行。”苏清婉冷冷的吐出两个字,锋利而冷睿的目光,仿佛可以穿透人心,沉声道,“表姐,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劝你还是脚踏实地,莫要打歪主意的好。” 言罢,苏清婉再不理会一脸难看的盛飘飘,径直起了身,轻盈的迈步,朝人群中笑的花枝乱颤的顾云艳走去,她可得好好的感谢一下,顾云艳今晚成功的营销。 自打她成功挽救了她的脸,顾云艳对她是无比信服,苏清婉请她帮忙推销凝脂膏时,她立即就兴奋地答应了,毕竟她是凝脂膏的第一个受惠者,也最有说服力。经过这一晚,光彩照人的顾云艳,几乎成了她凝脂膏的代言人,这活广告的宣传力度,可真真是极好的。 这一晚,觥筹交错,宾主尽欢,苏清婉如鱼得水的穿梭在各色公子千金之中,笑意盈盈,心里却是壮志满满,有高贵的公子满眼柔情,在人群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目光紧紧追随,也有那满心恨意,恶毒无比的目光,牢牢钉在苏清婉的身上! 次日,苏氏药馆。 手头有了充足的银子,苏清婉直接找到了老苏头,表明了自己想要盘下苏氏药馆的想法。这个想法,是苏清婉经过深思熟虑过的,虽然苏氏药馆门面并不大,但是位于人流量极大的雁荡街,地理位置很好。 “什么,你要盘下医馆?!”老苏头听了,立即咋呼起来,捧着他的宝贝紫砂壶,坐在柜台里,闷不做声的喝着,深思起来。 “不行!你这女人果然没安好心,原来打的是我们苏氏药馆的主意,我告诉你,你休想!”苏骆樱指着苏清婉的鼻子就叫骂了起来,满脸的雀斑,都狰狞的发红了,拍着柜台,喷出一连串的叫骂,“不卖!你做梦!卖了你让我们一家喝西北风去啊,你这贪心的死女人!亏我爹还待你这么好,这么信任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 苏骆樱只顾大吼大叫,却没有想过,整个苏氏药馆,原本是半死不活的,是苏清婉以自己高超的医术,救活了苏氏药馆,带来了火爆的生意,整日为苏氏药馆忙忙碌碌,而自己老爹老苏头这个抠门啊,给喝的茶叶是粗劣的,饭菜是简单的,休息时间是少到没有的,每个月给苏清婉的薪水,更是比其他医馆的大夫少了一半,可是苏清婉从来没有抱怨过这些,而是矜矜业业的看诊,对待每一个病人都如此用心,这才给苏氏药馆,带来了良好的口碑。 “小妹你闭嘴。”苏骆熙打断了苏骆樱滔滔不绝的叫骂,柔情百转的睨了苏清婉一眼,轻声却坚定道,“让婉妹说完,婉妹,不管旁人如何,我信你。” 苏清婉朝苏骆熙投入感激的一瞥,她知道,老苏头一家,就是靠这个祖传下来的苏氏药馆过活的,一下子要让他们卖掉,他们自然有些难以接受,而最关键的人物,并不是蹦跳如雷的苏骆樱,而是老苏头。 “据我所知,这苏氏药馆,本来就是对外出售的吧?”苏清婉转向了老苏头,她缓缓道,“你们可以好好商议考虑一下,我苏清婉不喜欢强人所难。” 苏清婉可记得,她第一次来到苏氏药馆的时候,门外就挂着对外售卖的牌子,当时她便留意到了,但是一来,当时她没有银子可以买下,二来,她看到这苏氏药馆门可罗雀,便想试试看,能不能救活这清冷的即将关门的苏氏药馆,便自告奋勇,到了这里当坐镇大夫,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个地方是一个地势绝佳的所在,只要有好的大夫坐镇,是绝对能够做出名气来的。 老苏头低着头,默默的喝了一口好茶,心中还在思量。 当初这苏氏药馆,生意无比冷清,根本入不敷出,老苏头勉强靠着自己不咋样的医术,艰苦维持着这祖上传下的基业,后来同一条街上的芳草堂,名气越做越大,在芳草堂等大药堂的排挤下,他的苏氏药馆,生存越发艰难,他也终于扛不住,便挂出了牌子售卖或出租,谁知就在这个时候,苏清婉这个救星来了,有她坐镇,苏氏药馆的生意,眼看着一日日的火爆起来,老苏头整日乐呵呵的数银子,渐渐也就打消了卖掉祖业的心思。 老苏头本是个懒人,自打有苏清婉替他坐镇苏氏药馆,他倒乐的逍遥自在,整日价不见人影,捧着一把紫砂壶,去寻那隔壁的老头老大娘下棋,如今苏清婉妹的提议,倒是正中他的下怀。 虽然这祖上传下来的苏氏药馆,老苏头也有些舍不得,但是就他这半吊子的水瓶,苏氏药馆在他手里,也是没落了,而且据这些日子的观察以来,他深知,这苏氏药馆非苏清婉不可,而苏清婉的能力,绝不仅仅做个坐镇大夫而已。 “成!”半响,老苏头一咬牙,答应了下来,随即精明的小眼睛转了转,“不过嘛,也得价钱合适。” “爹,你疯了?!你是不是老糊涂啊!”苏骆樱气的一跺脚,简直急疯了,拽着老苏头的胳膊,怒道,“不行,不能卖给她!我苏骆樱绝对不同意!卖给了她,我们一家吃什么?!” “这点你们可以放心,清婉盘下来之后,一切还是照旧,我可以和你们签订终身雇佣契约,这样你们就不必担心饭碗的问题了,而且薪资待遇,我苏清婉开的也绝对不会低,会比同行的稍高一些,年底还会根据一年的利润,分给你们一笔可观的分红。”苏清婉微微一笑,娓娓道来,“苏姑娘觉得这样,可有保障些?” 苏骆樱听完倒是不跳了,面上闪过复杂的神色,心思里急剧的盘算着。 这自己的老爹吧,是个大抠门,即便苏氏药馆赚了钱,她和哥哥苏骆熙也只能分到一丁点,而且她爹根本都不会理财,那些银子,也不知道怎么乱七八糟的花出去了,家里根本就没剩几个,而若是苏清婉买下苏氏药馆,她和哥哥每月都能拿到较高的薪水,这还不算,有苏清婉在,苏氏药馆的生意这么好,年底利润可是了不得,再得一笔分红,那可真是爽的不行,她就能为自己多存些嫁妆银子了! 苏清婉提出的终身雇佣契约和分红,着实让她动心 想到这里,苏骆樱不知不觉的高兴起来,生怕苏清婉反悔一般,“那,你说的话可要作数?!那每月薪水,还有年底分红,可要在终身雇佣契约上写明了。” “那是自然。”苏清婉轻轻一笑,知道苏骆樱这个刺头,算是搞定了。苏骆樱虽然刁蛮嚣张,但是因为从小家里拮据,因此很看重钱财,只要抓到她的软肋,根本都不成问题。 她盘下苏氏药馆,也缺人帮她经营,而对苏氏药馆熟门熟路,又极有感情的的老苏头一家,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因此,签订终身雇佣契约,是双赢的事儿。 老苏头见苏清婉将他们一家人,都安排的妥妥帖帖的,心里也十分高兴起来,连一双儿女他都不必操心了,事实上他也发现,跟着苏清婉的这一个多月,一双儿女的医术药理,都大有长进,包括他自己,苏清婉都是不吝赐教,毫不藏私,使得他们的医术都大大提高,因此儿女跟着苏清婉干,他是一百二十个放心。 “婉妹你真好,想的这般周到。”苏骆熙更是激动不已,柔情款款的凝视着苏清婉,那目光如春风化雨,能掐出一把水来。终身雇佣契约,那就意味着,他可以一辈子见到心爱的婉妹了呢,他可是巴不得。 “老爹你看婉妹这么好,为我们想的那么周到,她是真心诚意的想买,您就便宜些,卖给她得了?”苏骆熙凑到老苏头身边,一边帮老苏头敲打着肩头,一边温声软语的求道。 “你这混小子,老爹白养你了,胳膊肘竟向外拐!”老苏头笑骂一声,面上却并无怒意。 儿子对苏清婉特殊的感情,他自然看得出,他这双精明的老眼,可时时刻刻盯着他们呢。虽然苏清婉带着个孩子,但是他老苏头,也不是迂腐之人,只要儿子真心喜欢,他也就不想干涉,任他们自由发展去,何况么,他觉得这苏丫头是个前途无量的,可以将他们苏家的产业,苏氏药馆发扬光大,儿子若是真娶了她,也许是这小子的福气! “价格上,我不会亏待你们的,当街的好铺子,市价是1千两,我给你们1500两,如何?”苏清婉笑眯眯的朗声道,摸出一张1500两的银票,拍在了柜台上。 老苏头一见那银票,聚光小眼睛都亮如灯笼了,赶忙拿起那银票,“嘿嘿”笑着摸了摸,一把揣进怀里,嘴里不住道,“好好好,苏丫头就是个爽快的!” 他自然知道自己是占了便宜的,原本他还以为他这铺子只值七八百两呢,毕竟他这铺子门面又小,生意又不景气,如今苏清婉不止按市价给,还豪爽的一下子多付了500两,他自然一张老脸乐开成了花,眼角的褶子都欢快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忙着去田宅社,签订买铺子的契约等,手续办完,苏清婉正式将苏氏药馆盘了下来,又将苏氏药馆里外,大清理了一番,不止从里到外干干净净,还摆上了她特意买来的花草,病人一跨进苏氏药馆就能看到,赏心悦目,清香宜人,得到了病人的交口称赞,一致好评。 然而,苏清婉并不满足于此。那晚卖凝脂膏的钱,一共是9千两,买下苏氏药馆花了1500两,剩的还有许多,苏清婉又在西梁县各条热闹街道上跑了几天,又相继盘下了五家医馆,其中四家统一改名为“苏氏药馆”,因为她也姓苏,而且雁荡街上的街坊邻居,已经习惯了这个名字,她索性就沿用了这个名字。 而另一家,苏清婉则更名为“苏氏美容馆”,针对的人群更明确,专门用于售卖女性天然护肤品,帮助女人们解决皮肤,肥胖等困扰的问题,之所以开这么一家,是因为上次的宴会,让苏清婉尝到了甜头,苏清婉相信,女人对于美的追求是没止境的,这个市场的潜力巨大,而目前主打的,就是她研制出的凝脂膏,有了上次的宴会宣传,苏清婉相信会生意火爆。 半个月的筹备之后,苏清婉挑了一个黄道吉日,她的六家连锁医馆,同一日张灯结彩,隆重开张。 在雁荡街上,她的医馆就有两家,鞭炮“帕里啪啦”的乍响,前来道贺的宾客络绎不绝,送来的礼物也满满的堆了起来,将苏氏药馆的门口,堆得像个小山似得,老苏头等人也是笑容满面,在医馆门口帮忙迎客。 众人正在寒暄,孟丘敏领着四五个家丁,从雁荡街那头奔来,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家丁手里,抬着一块新打造出来的黑底金漆大牌匾,这一行人,从街头到街尾,一直走到苏氏药馆的大门前,方才停下,倒极是威风。 苏清婉热情的迎过去,谢了孟丘敏那大牌匾,便将她请了进去。 这半个月以来,孟丘敏到了苏清婉这里,做了三次减肥治疗,配合着严格的膳食,以及瑜伽的练习,那原本肥硕无比的身躯,很明显的削瘦了下去,现在虽然还算不上苗条,却也不那么难看了,显得丰润富态,脸庞的轮廓,也渐渐的现出来了,她本就生的五官端正,这一瘦,就显得好看的多了,直把她乐的不行,对于苏清婉这个大恩人,自然是千恩万谢,隔三岔五的就要送礼物给苏清婉。 对于孟丘敏的盛情,苏清婉也就笑纳了,不过她也从没亏着孟丘敏,那次宴会之后,那凝脂膏她又调配了两盒,私底下送给了孟丘敏,孟丘敏自然知道这东西金贵,有市无价,十分感动,心里便认定了苏清婉这个朋友。 就在苏清婉热情招待众宾客时,苏氏药馆门口,却来了一个女人,穿着一袭暗红色的衣裳,眉目端冷,虽然门口十分嘈杂吵闹,但是她一出现,那特殊的气质,还是令苏清婉极快的发现了她的存在。 那女人身后跟着的家丁,手里捧着一堆精美的锦缎盒子,径直走到了苏清婉的面前,苏清婉瞧她面生的很,并非宾客,又面色正常,并无病色,显然并非要求诊之人,心中暗暗纳罕,不知道这女人的来意。 那女人也不多话,直接命人将锦缎盒子递过去,言语淡然,却隐含气势,“此乃我家主子命我送来的贺礼,请苏姑娘收下。” 苏清婉望了一眼那些无比华美的锦缎盒子,却也不接,只定定的望着那女子的眼神,奇道,“不知你家主子是哪一位?” 来路不明的东西,她却是不敢收,谁知道里面是什么玩意儿,想来这主子身份应该不同一般,这女人知道自己姓氏,想必她主子也应是自己相熟之人,苏清婉脑子里一转,在西梁县有点身份的,她又熟悉的,她能想到的也只有顾云棠,轩辕绍,端木轩了,可是这几家的贺礼都已经送过了,那会是谁?! “请恕不便相告。”那女人淡淡一声,神情沉稳,望着苏清婉的目光却隐隐有打量,和声道,“还请姑娘务必收下。” “无功不受禄,我连送礼之人是谁都不知道,岂能乱收?”苏清婉眸子微冷,淡然拒绝,“拿走。” “姑娘,我们并无恶意。这些贺礼,都是姑娘需要用到的东西,若是姑娘不喜,弃了便是。”那女人静静的望着苏清婉,声音平稳中,带有奇异的力量,“只是姑娘若不收,我等回去便要受罚,还请姑娘体恤。” 围观的众人都是好奇起来,纷纷猜测这神秘女子的身份,以及这贺礼是什么,看起来这女人似乎有些来头的样子,那与众不同的气派,都让他们开了眼界。 苏清婉哭笑不得,那女人一番话,不卑不亢却又十分诚恳,她实在想不到拒绝的理由,便伸手从那家丁手中接过来,为了满足一下众宾客和围观者的好奇心,她当场打开了那些大小不一的锦缎盒子,只见那些精美的盒子里,躺着的居然是各色珍惜药材,冬虫夏草,藏红花,灵芝,雪莲,麝香,苏合香,安息香等等 而最为打眼珍稀的,便是一支三百多年的野山参极品参王,重量目测约2两左右,单单这一支野山参,价值起码3000两纹银,作为一个终年在草药里打滚的药师,苏清婉看的简直爱不释手啊! 捧着那明黄色的缎子盒,就舍不得放下了。 而赤红色锦缎盒子里,挤着三棵百年红参王,红参本就稀缺难得,虽比不上那支野山参王,也是药草中的稀有极品了。 那女人见任务已完成,不声不响的带着人悄然消失,等到苏清婉从那得到宝贝草药的兴奋劲儿中缓过来,哪里还有那女人的影子?! 心中奇怪归奇怪,叫苏清婉把这百年药材扔了,她是打死都不干的,扔了那是暴殄天物啊!这些正好可以拿来做镇店之宝,苏清婉美滋滋的想着,便让老苏头等人,将这几株极品参王,供在了苏氏药馆显眼处。 众宾客一边观赏,一边啧啧称奇,许多围观者也是伸长了脖子,踮着脚尖,往那苏氏药馆里头瞧,都想一睹那极品参王的风采,那是羡慕嫉妒恨啊! 很快,苏氏药馆的门口,就被挤得水泄不通的,在众多围观者中,一道阴沉窥视的目光,却是十分不服气的,锁定在了那株极品野山参王上,两只眼里,射出贪婪狡黠的光! 苏清婉敏锐的感觉到了那道视线,扭头看去,却见人群中隐着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身上的衣料上等华贵,却遮遮掩掩,似乎有些不可见人一般。 头上带着大大的黑边帽子,宽大的帽檐,遮挡了他大半边脸,阴影下,只能看到他的鼻子和嘴,方脸膛,唇形略长,嘴巴一咧,就现出几分邪恶来,鼻子底下有青色的胡渣,那五官虽然看不真切,却给人一种阴鹜小人的感觉,那人怪异的举止,引起了苏清婉的怀疑。 她走近几步,那人忽然抬起头来,盯了苏清婉一眼,转身就快步走了。 那双眼,闪着一抹邪气的阴毒,在苏清婉的面前,一闪而逝。 “婉妹,你怎么了?可是累了?”苏骆熙玉白的手里,拿着一块干净湿润的布巾子,动作轻柔,替苏清婉抹去额头的汗珠,“瞧你热的,还不快坐下来歇歇,一会子若中了暑气,倒叫我心疼。” “没什么,只是看到了一个怪人。”心不在焉的摇摇头,苏清婉喃喃道,“但愿是我看错了。” “婉妹,你啊就是操心太过,如今咱们苏氏药馆名声大臊,这是好事。”一只白净有力的手,按上苏清婉的肩头,温柔安慰道。 “固然是好,可惜,树大也招风。”苏清婉眼中闪过深邃之色,几分凝重认真道,“如今刚刚起步,根基未稳,咱们还是谨慎些的好。” “婉妹说的是。”苏骆熙点点头,看着苏清婉略有些疲惫的面色,眼里滑过一丝心疼,道,“等这阵子忙过了,不如歇息几日?店里有我爹和我,还有小妹在,你安心便是。” 望着苏骆熙清澈的眸中,那满满的关切,苏清婉心里流过一阵淡淡的暖意,暂时收起了不安的心思,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别老是担心我。” 雁荡街,芳草堂。 芳草堂,位于雁荡街极其热闹的位置,装饰的富丽堂皇,大堂足有苏氏药馆的三个那么大,里面靠着墙壁的三面,都摆满了高大的药柜,里面装着几百种中草药,在三面华丽的雕花乌木柜台后,一个个药师,有条不紊的忙碌着,看诊,抓药,没有一个得闲的,显然生意很是不错。 一道男子的身影,匆匆冲进了芳草堂的大门,气急败坏道,“该死的贱娘们!竟敢与我芳草堂作对。” 正在芳草堂内忙碌的药师伙计们,皆是被这少爷的脾气骇了一跳,慌忙低头做自己的事,谁都知道,要是触了这大少爷龚鹏阳的霉头,轻则罚薪资,重则打骂一顿,勒令卷铺盖走人! “谁敢招惹,我龚瀚本的儿子?”一个叼着烟斗的,身材较矮的中年男人,神气十足的从半人高的柜台后走了出来,“鹏阳,出了什么事?爹不是让你去打探那苏氏药馆的情况么?” “爹,我去了,不过真是气煞人也。”龚鹏阳狠狠一拳,砸的木质的柜台“嗡嗡”震动,一屋子的人都心惊肉跳。 龚鹏阳一五一十的,将看来的说了一遍,神情激愤,宽大的额头青筋暴跳,气的甚至有些发乌紫之色。 “没想到啊,那么多人会去给那小破药馆捧场,而且爹,他们竟然有三百多年的极品野山参王啊!这一下,他们的名气,都传遍整个雁荡街了,大家伙都在议论纷纷,交口称赞。” “什么?!这不可能!”龚瀚本夹着的石楠木烟斗的手一抖,差点烟斗落地,诧异道,“苏氏药馆不成气候,哪里来的这么稀有的药材?你可看真切了?别是仿冒的货色。” “是真的爹!儿我看的真真的!”龚鹏阳急道,一指大堂里摆放着的两株人形何首乌,喝道,“咱们的,和人家的,根本没的比!” 大堂正中,摆着的两株野生人形何首乌,足有一个五岁孩童的高度,十分奇特,是芳草堂的镇堂之宝,一公一母,据说已有千年,十分稀罕,是龚家祖上一代代传下来的,龚瀚本父子两一向引以为傲。 “冷静些,爹平时怎么教你的?”龚瀚本淡淡的扫了龚鹏阳一眼,老眼里闪过老谋深算的光,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爹!原本那苏氏药馆,都是我龚家囊中之物了,如今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你让儿子如何甘心!”龚鹏阳咬了咬牙,怒道,“何况那女人,一口气开了六家医馆,光我们这条街就有两家,这是要和我们龚家对着干啊!爹,我们不能让这个贱娘们得逞。” 龚瀚本的眼神深了深,眼中闪过深沉的思谋。 那苏氏药馆,别看店铺不大,地理位置却比芳草堂的更好,精于此道的龚瀚本,早就看上了苏氏药馆,只要拿下苏氏药馆,他们龚家就能在雁荡街上一家独大,为此,龚瀚本多次向老苏头提出,想要买下来苏氏药馆,可惜那老苏头却是个倔的,他一向厌恶龚家只向钱看,不讲医德的行事风格,出多少银子,都不肯卖给龚家。 明的不行玩阴的,龚瀚本便极力排挤苏氏药馆,想逼老苏头走投无路,低价将苏氏药馆卖给他,眼看着他的计划即将成功,那苏氏药馆即将要支撑不下去了,却杀出个苏清婉,让苏氏药馆起死回生,生意也一日比一日火爆,这让龚瀚本如坐针毡,烟也抽不香了,觉也睡不宁了。 倚着柜台,两根指头伸出,稳稳的捏了一撮烟丝,装上一斗,叼在嘴上点着,龚瀚本闷哼了一声,“不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娃,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爹,难道我们就随那女人去?她会抢光我们的顾客,据我查探,之前买我们美白膏的那些女人,现在都跑到她的苏氏美容馆了,去买什么凝脂膏了,这样下去,我们还能有什么生意!”龚鹏阳一脸不甘心,两道剑眉,杀气腾腾的竖起,牙齿咬的“嘎嘎”响,仿佛要将什么东西用力咬碎。 美白膏,正是芳草堂旗下的美肌堂售卖的,也正是龚鹏阳研制而出的,是他最为得意的美白秘方,也正因为这美白膏,芳草堂才在西梁县有了这么大的名气。 “逆子,当初爹叫你少参合些铅贡之毒,你非不听,如今闹出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叫他人捡了便宜。若不是你老爹我及时停卖,只怕咱们芳草堂的招牌都保不住!”龚瀚本瞪了一眼龚鹏阳,严肃道。 “话不是这么说啊爹。”龚鹏阳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道,“是我龚鹏阳!为我们芳草堂赚了大把的银子,银子哗哗的流进来,那时你怎么不说?!” 龚瀚本的老脸抽了抽,默了片刻,狠狠的抽了一口烟,叹气道,“过去的事,于事无补。” 当初,他开始的确是反对,参合那么多铅贡之毒,生怕闹出事来,不过后来看到那么丰厚的利润,他也就任由儿子折腾了,至于那些女人的脸烂不烂,他并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是芳草堂这块金字招牌。 果然不出所料,后来果真闹出事来,好在他控制的好,运用了不少手腕人脉,才将这件事,硬压了下去,没有过多波及到他们龚家。 “爹,那个女人我们就不管了?”龚鹏阳国字脸一沉,满面阴暗。 “不。”在浓浓的烟雾中,龚瀚本那张深思远虑的老脸,忽明忽暗,闪过重重算计,沉声道,“任何人,想要和咱们芳草堂作对,都只有死路一条。你且莫要轻举妄动,这件事,爹要找你大伯商议商议。” 芳草堂是家族产业,主要是由龚瀚本两兄弟控制,其中的美肌堂,便是由龚鹏阳的大伯龚瀚术当家,平日里两兄弟有什么重要的大事,都要一起商议,龚瀚术也是龚家人之中,医术造诣最高的,因此得到众人的敬重。 “儿知道。”龚鹏阳邪恶的撇起一抹笑容,青色的胡茬都现出狰狞的本色。那个女人,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这日,阳光明媚,洒满了小院子,笼子里的鹌鹑崽子们都长大了,发出清脆的鸣叫,花木摇曳,芳香淡淡。 苏清婉煮了消暑的绿豆汤,盛了一碗给天天喝,天天便爬上小凳子,半趴在院子里的小木桌子上,拿大勺子瓦,一口一口的吃着,吃着吃着,忽然老成持重的叹一口气。 苏清婉正哼着歌儿,抖开一件件湿衣裳,搭在晾衣杆上晾晒,扭头瞥见儿子皱着眉头的小样子,笑着探过头来,眯眼道,“怎么了乖宝?娘亲做的绿豆汤不好喝吗?” 在六家连锁的医馆开张之后,一切渐渐开始步入正轨,苏清婉也听从苏骆熙的建议,给自己放了个小假,她需要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享受一下生活,也需要多点时间陪伴自己的儿子和家人,天天已经没有爹陪伴,不能再缺少娘亲的疼爱,她要极力为儿子营造一个舒适愉快,健康成长的环境。 “不是。”两只白生生的小手,捧住小包子脸,轻叹一声道,“要是,墨叔叔也能吃到就好了。” 苏清婉心中一动,晾衣服的手,不由的顿了顿,心里也渐渐浮现出那个霸道静默的身影,只是一瞬间,却又恢复如常,笑眯眯的道,“怎么,你想墨叔叔了?” 小脑袋歪了歪,天天放下小碗,拔出随身携带的七星匕首,摸了又摸,嘟了嘟嘴道,“有那么一点点。” 第61章 疯了才买它 苏清婉心头一酸,轻轻的将湿漉漉的衣服褶子,牵直,铺平,她的动作很慢,仿佛是在将她心里的褶皱抚平。 虽然云流墨那个男人,住的时候并不长,还是在天天幼小的心灵,刻下了很深的印象,莫非,这就是割不断的血缘亲情?! 这孩子,表面上看着还挺坚强倔强的,内心里,应该也很渴望有一个爹爹吧,即便给这孩子再多的爱和陪伴,似乎也不能弥补这一点。 苏清婉正思绪凌乱着,就听到耳边,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娘,你想墨叔叔么?”天天仰着小脸,一脸期待的问,那五官的优美弧度,脸型的轮廓,真是像极了那个男人! “咳,小笨蛋。”苏清婉走到天天面前,伸出湿漉漉的手,扭了扭儿子软软的小鼻子,一本正经的道,“娘亲每日里,这么多事要做,哪有时间想你那墨叔叔啊?还有你这个小家伙,也不要成天想着你那墨叔叔了,他不会回来了,你要学着自己长大,知道吗?!” “可是,天天想要爹爹。”樱色的小嘴,翘的老高,天天挥舞着大勺子,一脸坚决的样子。 “好了好了,你要爹,娘以后给你找!”苏清婉摸摸儿子的头,温柔的安抚道,“找个最有银子,最好看的,还要对咱们天天最好的,由你把关,成了吧?” “不要,我要等墨叔叔。”天天哼了一声,小脸严肃道,“墨叔叔会回来的,他说,他要回来当我爹。” “噗”苏清婉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心口一阵激荡,强自镇定了一下,才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笑嘻嘻的拉过儿子,“乖宝,你墨叔叔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啊?” “就是那天早上走的时候糟了!”小身板乍然一惊,黑悠悠的大眼睛顿时大瞪,两只小手一把捂住了嘴,隔着手指,还能看到那夸张的张成了“o”的嘴型。这是他和墨叔叔之间的秘密,男人之间的秘密,他怎么就一个不小心,被娘亲骗出来了! “墨叔叔还跟你说什么了?来,乖乖告诉娘亲。”苏清婉温柔的诱哄着,“娘亲给你买大饼子!” 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似乎内心小小的挣扎了一番,仰着天真的小包子脸道,“恩墨叔叔还说,别的叔叔出现,就把他们赶走。” 你妹的云流墨,走都走了,还要霸占我儿子的心,再说,这都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是教坏小孩子。 “不要听你墨叔叔胡说八道,听娘亲的就对了。”看着儿子被自己骗的傻萌傻萌的小样子,苏清婉忍不住伸出手,重重的扯了扯那水豆腐似得小脸蛋儿。 “姑姑!你快帮帮我吧!”一声甜软的童音,还带着浓浓的哭腔,在背后很大声的喊道。 苏清婉回过头去,却见是丫丫来了,红肿着两只小桃核似得眼睛,委屈的撇着小嘴,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儿,她忍不住柔声问道,“丫丫,你这是怎么了?” 在丫丫的哭诉下,苏清婉才算弄明白,哥哥苏靖山和大嫂又吵架了,这次吵得更厉害,大嫂都已经收拾了包袱,扬言要丢下这一家子,回娘家,不再回来了,这不,可把小丫头吓坏了,哭着跑着,就来找苏清婉了。 苏清婉赶忙吩咐天天看家,牵着丫丫的小手,就往隔壁的院子急急走去,刚走到哥哥家的院子口,就听到一阵阵尖利的怒骂咆哮声,那声音,正是凌采虹的。 苏清婉推开院子门,快步走了进去,只见哥哥无力的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两手捧着头,将头深深的埋在其中,样子极其颓丧,双肩甚至还些微的颤抖着,而凌采虹站在离院子口不远的地方,手里一边提着一个大大的包袱,那样子,就像是一只横行霸道的大螃蟹,一脸怒色,指着默不吭声的苏靖山的鼻子叫骂,很是威风凛凛。 看到苏清婉前来,那凌采虹来了劲头,骂的更凶了。 “没出息的东西!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你到底跟不跟苏清婉摊牌!这日子,老娘再也过不下去!老娘今天就回娘家!”凌采虹尖声尖气的吼着,一双小眼翻得老高,闪着鄙夷的光芒。 因着苏靖山不肯向苏清婉要那30亩田地,她原本就呕了一肚子的火气,又见苏清婉在西梁县里连开六家医馆,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她心头的怒火,也跟着“蹭蹭蹭”上涨,终于犹如水漫金山一般,狠狠的爆发了出来! “大嫂,你别这样!”苏清婉皱眉,“你这是要逼死哥哥么,他是你相公,丫丫的爹,你逼死了他,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虽然苏清婉对凌采虹这种贪婪的女人,很是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她却不想哥哥好好一个家,就这么散了,而且她看的出,凌采虹虽然嘴巴毒辣,但到底是个女人,说回娘家,应该只是气话,不过是她逼着哥哥,跟自己开口讨要田地的一种手段,她还没蠢到真回娘家,毕竟,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苏清婉,你还好意思来?我们闹成这样,还不都是你这条白眼狼害的,你以前吃我们的,用我们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哥哥背着我,给了你不少好处吧?如今你飞黄腾达了,叫你吐出来一点点回报我们,你都不肯!你这个黑心肝的东西!呸!你们兄妹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连串刻薄的话语,从凌采虹上下两片嘴皮子里喷薄而出,看向苏清婉的眼神,越发恶毒了,简直恨不得盯出两个窟窿来! 若是换了旁人这样,苏清婉早就上前一巴掌了,但是眼角余光,瞥到哥哥那痛苦不堪的样子,苏清婉心中一痛,捺下性子道,“大嫂,该帮哥哥一把的时候,我自然会帮,我现在手头的事,也已经忙得差不多了,我会想办法,帮帮哥哥的,但是你要田,免谈,那可不能!没有人可以不劳而获,我若是那样做了,不是帮你们,而是害你们!” “呸!说的比唱的好听,我信你才有鬼了,不给田不给银子,还来耍老娘玩儿?!你这个毒心肠的”凌采虹狠狠的啐了苏清婉一口,陡然拔高了声音,那嗓门大的,四周的邻居都能听见了。 “闭嘴!”一声沉闷的怒吼,苏靖山猛然站起了身,双目赤红,冷冷的盯着凌采虹道,“骂我行,不许骂我妹妹。” 跟在苏清婉身后的丫丫,小嘴一咧,“哇”的大哭起来,眼泪花子直飙,泣不成声,可怜兮兮的抽噎着,“爹爹娘你们别吵了呜呜,娘,丫丫不要你走” 看到小丫头可怜的模样,苏清婉便心中揪痛,正想做个和事老,两边劝上几句,却听凌采虹尖着嗓门,无比刻薄的一声讥笑,“就你这熊样,要啥没啥,难怪那麦香甩了你,攀上高枝去了!” 苏清婉心中一惊,觑了一眼苏靖山,只见苏靖山那张英气的脸,顿时变得铁青,嘴唇都控制不住的,轻颤起来。 初恋的女人,麦香,这是他心里最深的痛,这么多年了,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及,而凌采虹,却生生揭了他的伤疤,将鲜血淋漓的伤口,展示人前。 到了这一步,苏清婉也闭嘴了,她知道,这句话,是彻底的伤到了苏靖山。 如果说,之前那些恶毒的话语,是在一刀一刀的,凌迟着他的皮肉,那么这一句,就是一刀直刺心窝!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哥哥紧绷的神经,只怕是承受不住了。 “走,你走!”一声低低的嘶吼,带着无穷的愤怒和伤感,苏靖山别过脸,再不肯看凌采虹一眼,他甚至微微的阖上了眼,他厌倦了,这无休止的争吵,无休止的折磨。 凌采虹似乎一时还没晃过神来,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小眼睛,“你,你说什么?!”这样反常的苏靖山,不知为何,忽然间让她也生出几分害怕来,却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 “你我夫妻情义已尽,从此,恩断义绝。”苏靖山冷冷的撂下这一句话。 那冷漠而英气的脸膛,让凌采虹有些暗暗心惊,结婚这么多年,无论她怎么胡闹,苏靖山从来没对她说过这种话,一时之间,她倒怔在了那里,拎着包袱,有些不知所措。 “大嫂,好男人不好找,今日这一走,莫要后悔。”苏清婉淡淡道。 “笑话,我不离开他才会后悔!老娘不伺候了!”凌采虹顿时回过神来,立即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得瑟样,一甩手中的包袱,对站在面前的苏清婉喝道,“走开,别挡老娘的道!” 凌采虹不顾追着哭闹的女儿,决然的拎着包袱走了,苏清婉看着她的背影走远,心里一声叹息,反而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一回头,却见哥哥脚下一虚,就要栽倒下去,赶忙过去扶住,扶了他到桌子边坐下。 苏清婉将不停啜泣的小丫头丫丫搂在怀里,安抚的轻轻拍了拍,对苏靖山道,“哥哥,大嫂的脾气是犟了些,由她去吧,你也清净几天,和缓一下心情,丫丫你放心吧,我会帮你带的。” “妹妹,哥哥麻烦你了”苏靖山重重叹口气,一脸沉郁的道。 “哥哥说的哪里话,我们是一家人啊!从前清婉麻烦哥哥的地方,才是多不胜数呢,哥哥放心,只要我们兄妹齐心,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清婉柔声劝慰了一番,苏靖山的面色,才渐渐和缓了,苏清婉方才略略放心,捏了捏丫丫的朝天辫道,“丫丫,不哭了,姑姑会照顾你的,到姑姑那去喝绿豆沙,好不好?” 丫丫抽噎着,露出两颗大兔牙,乖乖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苏靖山家,倒是难得的恢复了平静,苏清婉照顾着大哥和丫丫,经常请他们过来吃饭。 可是过了两日,丫丫就想念娘,求着苏靖山去接隔壁的村子,接凌采虹回来,苏靖山舍不得女儿难过,便找到了苏清婉商议,苏清婉便自告奋勇的,陪同哥哥去了一趟马家村,去接凌采虹,谁知凌采虹死性不改,非但不肯回来,还让她娘家那几个兄弟,用大扫帚将兄妹俩赶走,还扬言,没钱便不过日子了,非但要那30亩田地,还要苏靖山向她磕头赔罪才可,苏靖山与苏清婉听了,愤而离去。 自此,苏靖山心冷了,彻底对凌采虹死了心,就连为了女儿,一起凑合过下去的心思都没有了,从马家村回来之后,便一直有些消沉。 苏清婉看在眼里,急在心上,除了给哥哥做药膳,调理身体,还不断地鼓励大哥,坚定的坚持哥哥做一番事业,渐渐的,在苏清婉的鼓励下,苏靖山又慢慢的振作了起来,丫丫渐渐也习惯了没有凌采虹的生活,在苏清婉的精心照料,倒是还白胖了几分,与苏清婉这个姑姑,更为亲近了。 这日清晨,苏清婉吃过早饭,便带上一些自己煎的鸡蛋饼子,去了哥哥家看望,她到的时候,哥哥与丫丫还饿着肚子,丫丫正在院子里,揉着“咕噜咕噜”的小肚子,唉声叹气。 “你爹呢?”苏清婉一边问,一边塞给了小丫头,一个煎的金黄色的鸡蛋饼子。 “在厨房里,给丫丫做早饭呢,不过爹爹笨的很,做的可难吃了。”丫丫压低了声音,吐了吐小舌头,举起鸡蛋饼子,嘻嘻一笑,“还是姑姑做的,最好吃!” “噗”看到哥哥笨手笨脚,手足无措的做着稀菜粥的模样,苏清婉差点笑出声来,赶忙将热乎乎的将鸡蛋饼子递过去,“来,哥哥还是吃这个吧。刚出锅的,还热乎呢。” 苏靖山腼腆的接过来,咬了一大口,憨笑道,“好吃。” “好了好了,你出去吧,我来就是。”苏清婉将苏靖山推了出去,不多时,就麻利的做好了一锅稀菜粥,端进了小院子,招呼哥哥和丫丫坐下吃,父女两就着香软的鸡蛋饼子,“西里呼噜”吃的欢快。 苏清婉瞧着丫丫头上的发辫,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原来苏靖山不太会给丫头梳头,一根朝天辫在左边,一根却翘到后面去了,还不是一样高低,看起来很是滑稽。 苏靖山很是尴尬的抓抓头,他一个下田的汉子,这种精细活儿,以前从来没干过啊! “爹爹扎的太丑了,连姑姑都笑话我了。”丫丫露出两颗大兔牙,不依的撅嘴道。 苏清婉立即取来梳子,一边轻柔的解开丫丫的发辫,梳理了一下,娴熟的编了起来,三两下就搞好了,笑道,“这样就好看了!咱们丫丫是个小美妞儿呢。” 丫丫摸着自己的发辫,兴奋的咧嘴笑了。 吃完三大碗之后,苏靖山放下碗,打了个饱嗝,“妹妹,哥哥一会子要和山炮上山打猎去!哥哥想过了,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就琢磨着去山上打点猎物,卖些银子好度日。” 这次凌采虹回娘家,可是把家里搜刮了个干净,包括苏靖山上次想要拿给苏清婉的那50两私房钱,也都被卷走了,家里如今就像被水洗过,那么干净,连一串铜板都很难抠出来,这些日子,苏靖山父女俩,都是靠苏清婉接济着度日。 “哥哥,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看到你这么快振作起来,清婉很高兴。”苏清婉笑眯眯的点头,“我那药棚的药草不太够,正巧我也想去山上,采些药材,哥哥咱们一起去吧。” “也成。”苏靖山干脆的点了点头。 山上地势多险峻,丛林茂密,多得是野兽出没,妹妹一个人去采药太危险,他跟在附近,就能放心多了,想当初,他苏靖山可是苏溪村有名的神射手之一,只是成亲之后,在凌采虹的反对下,他上山打猎的次数便少了许多。 两个时辰后,苏靖山,山炮,还有苏清婉一行人,便驾驶着驴车,到了燕鸣山的山谷里,行惯了崎岖不平的山路,三人都是脸不红气不喘,并不觉得疲惫。 苏靖山与山炮攀上山腰,进了密林寻觅猎物,而苏清婉则背着她的小药篓子,手拿磨的锋利雪亮的小锄头,在山谷里挖草药,山谷里很是清幽,不时传来几声鸟鸣,令人心醉。 二十一世纪的生活,虽然便利,但却失了这一番淳朴的自然风情,空气质量差,到处都是雾霾,尘沙,哪里有这么湛蓝如镜的天?哪里有这么雪白如朵的云?遮天蔽日的枝桠,挡出了夏日的燥热,就连那穿行而过的风,也是清新和润的,犹如轻拂而过的绸缎,清凉的,仿佛要催人多生些毛发出来。 苏清婉嘴里哼着小曲子,熟门熟路的挖着各色药材,不一会儿,她的小药篓子里,便已经装了大半筐,正沿路走着,忽然听到一阵潺潺水流声,苏清婉便走了过去。 只见一条清澈的溪流,蜿蜒而下,如同一条美丽的玉带子,她便想走过去洗洗弄脏的小手,再洗个脸,清凉一下,刚走了几步,脚下忽然一滑,赶忙稳住身形,低下头,凝目望去,却见差点滑倒自己的,是一颗圆圆的石头,大如鹅蛋。 在阳光下,竟然闪出璀璨的光泽来,五彩斑斓,很是耀目。 苏清婉心中一动,弯腰捡了起来,细细看去,只见那枚圆溜溜的石头,色彩不一,极为美丽,拿起对着阳光一照,只见石头内部,居然能看见较多黄白交错的纹状,仿佛祥云追月,那图案竟然颇有意趣,巧夺天工。 手里摸着那石头,苏清婉就舍不得放下了,手指细细摩挲,那手感细腻,颜色艳丽,看起来晶透灵气,心头猛然一动,天!这是一块多色丝纹玛瑙雨花石! 在现代的时候,苏清婉在假期的时候出去旅游,就曾见过很多贩卖这种雨花石的小店,她还挑了几块心仪的,带回家慢慢赏玩,而且好的雨花石,价格不菲,她买的那些,都是些粗石,哪里有这块的质地上乘?!且现代因为开采太过,雨花石便物以稀为贵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个古代的大曌国,也让她意外的找到了这雨花石。 苏清婉捡起了那石头,忙低头细心的在溪流附近寻找,这一找,她发现这一片土地上,散着许多的雨花石,质地不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点点彩色,倒是十分夺目,不过这些雨花石,大多半露在泥土外,需要用手抠出来。 怎么会有这么多雨花石?苏清婉细细一琢磨,便明白了,这片土地下,一定是藏有雨花石砾石层,经年累月而形成在地底,前几天连下了几天暴雨,被雨水一冲刷,浅层的便显露了出来。 想到这一点的苏清婉,极为激动,太好了,这个朝代的人,还不知道雨花石的价值,若是开采出来,好好包装一番,定能有所斩获,这也是一个巨大的商机啊! 反正药材也基本找的齐备了,便说干就干,苏清婉立即解开小药篓子,放在一边,蹲下身,开始在那一片泥地上,挑捡起质地精良的雨花石。 一直到临近傍晚,苏清婉身后的彩色雨花石,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她还在不亦乐乎的寻找石中极品,不过她却是深知,大堆的雨花石中,能够凝天地之灵气,聚日月之精华的绝品石,还是可遇不可求的。 这时,苏靖山和山炮,也已经手里提着各色猎物,来找苏清婉了,看来他们收获颇丰,面上皆是喜意洋洋,但是看到苏清婉身后的那堆彩石,他们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妹妹,你不是说采药,怎的倒采了一堆石头?”苏靖山抓抓头,奇道。 “傻哥哥,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你瞧这些石头多美丽,还带天然图案的呢。”苏清婉不以为意的又抓起一块彩石,眯眼一笑,心满意足的丢进石头堆里。 “苏丫头,这石头,俺们管它叫彩花石。”长得黑黑壮壮,一脸憨实模样的山炮,摸摸自己那头鸟巢似得乱发,疑惑道,“村子里的人,也有捡几块回去给娃儿玩耍的,不过也没啥大用,你拾这么多做啥?一会子背回去,还怪重的!” “卖!”苏清婉毫不犹豫的吐出一字! 虽然苏靖山和山炮,对苏清婉说的仍旧是大惑不解,不太相信这些破石头可以卖钱,石头长得再好看,那也是石头,变不成黄金不是! 尽管两人十分不信,苏清婉却是我行我素,欢快的将那小药篓子里的药材腾了出来,装进包袱,又将那堆雨花石装了进去,可惜那雨花石死沉死沉,苏清婉没法,便让哥哥将树底下的驴车驾了过来,几人便将打回来的猎物,以及那些雨花石都装了上去,在夕阳的余晖下,满载而归。 回到家,苏清婉便忙着整理战果,将雨花石按不同等级分类,天天对这些五颜六色的雨花石十分喜爱,抓了几个,在手里把玩。 “妹妹,这些石头,真能卖到银子吗?”苏靖山一边将打到的猎物拖下驴车,一边问道。 “当然了哥哥,妹妹说的话,什么时候不靠谱过?”苏清婉轻轻一笑,“不过这些雨花石,还只是粗胚子,还需要经过一系列的加工,使她更具有观赏价值,这就需要哥哥帮忙啦,妹妹一个人可忙不过来呢。” “那敢情好,妹妹你的事,就是哥哥的事。”苏靖山嘿嘿一笑,英气的眉头一挑,拍着胸脯道。 “哥哥,你都打了些什么猎物,我瞧瞧。”苏清婉好奇的凑过去,方才她在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听那山炮兴高采烈,滔滔不绝的讲了一路,但是她沉浸在得到雨花石的兴奋里,倒也没有细看过。 “也没有猎到什么稀罕物件,就这几只貂,还有这两只狐狸,还算不错。”苏靖山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只怕卖不上什么好价。明日我和山炮,打算拖了这些,到县里去卖。” 苏清婉凑过去细看,只见一堆散发腥气的猎物中,常见的有兔,猞猁皮等,最显眼的却是一只银黑狐,一只蓝狐,色泽美丽极了,还有一只黑貂亦是极美,甚至还有一头野狼,苏清婉知道,狐狸,海獭、貂的毛皮等,都是极其金贵,都是制作华服的好皮料,而比较厚重的熊皮,野狼皮拿来作褥子,毡毯等,再合适不过。 看到这丰富的收获,苏清婉心中不禁感叹一声,哥哥果然是村子里的打猎好手啊! “哥哥,这些皮毛这样好,不如不要卖了,那些皮毛贩子太黑心了,压价压得太狠,卖给他们,哪里划得来?倒不如自己加工制成成衣售卖,定是极好的。”苏清婉摸着那柔软细密的皮毛,心中立即便有了一个计划。 苏溪村四面环山,村子里的人除了种田,便是以打猎为生了,在这个贫穷落后的村子,种田也多半只能只给自足,打猎卖给皮毛贩子,倒还能够贴补贴补家用,因此也时常有皮毛贩子来收购,只是价钱压得极低,苏溪村的村民淳朴老实,打猎得来的银子,却是被压榨的极少,因此像苏靖山这样一等一的打猎好手,靠着这几年卖皮毛猎物,也只攒下了50两的银子,其实一张上好名贵的皮毛,都远远不止50两了。 “妹妹,这谈何容易?这些猎物都要处理,咱们可没有这样的条件。”苏靖山一听,立即摇头,苦着脸说道。 他何尝不知道那些皮毛贩子压价太狠,村子里的人都被压榨,却是敢怒不敢言,大家伙还指着人家吃饭呢。 “哥哥,你开个皮毛加工作坊吧,用来将收购的皮毛加工,然后制成皮裘售卖,妹妹支持你,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你先拿去办作坊。”苏清婉自信满满的说道,“等办成了,也是件利于村民的好事,一定会红火的。” 苏靖山起初还犹疑,在苏清婉一番劝说下,终于答应了,于是苏清婉出资,苏靖山便和山炮一心筹备起了办皮毛加工厂的事,因为这厂子就设在苏溪村附近,因此也没有多大成本,于是便雇人开始盖简单的几间厂房。 这边厢,苏清婉也开始着手那堆雨花石的精加工,清洗,润养,包装,使之散发出灼灼其华。 徐月荷边摆弄那堆雨花石,便瞪大了原本就大的眼睛,浓眉微挑,摇晃着头道,“清婉,这些彩石又不能吃,又不能用,什么人会花钱买嘛?我可不信。” 苏清婉笑而不答,只温柔的摆弄着那些雨花石,嘴角含笑,“月荷,你知道鉴宝大会吗?” “知道!是西梁县一年一度的鉴宝大会嘛,我还是前年跟我娘去凑过热闹了,不过真是大开眼界啊!好多宝贝,卖出去的价格真是,啧啧”徐月荷不禁吐了吐舌头,又好奇道,“对了,今年的鉴宝大会没几天了呢,怎么,清婉你想去?” 鉴宝大会,在西梁县是十分有名的,一年举办一次,会上不止有各种私藏的宝贝展览,还可以拍卖,每年都会吸引大量的各地富豪前来,附庸风雅,拍几个中意的宝贝回去。 苏清婉点点头,摸着那些雨花石道,“我想让我的这些宝贝,也去见见光。” “这些?!石头也算宝贝吗?”徐月荷大惑不解,一头雾水。 她看到的宝贝,古玩,玉器,字画,名乐器,兵器,古籍残本,宠物,甚至上了年份的药材,埋在地底多年的珍酿,等等不一而足,但是就没听说有石头宝贝的。 “呵。”苏清婉轻笑一声,“这你就不懂了。” 那个鉴宝大会,她是去定了,虽然她对自己的雨花石很有信心,可毕竟这个朝代还没有形成玩石之风,只怕这雨花石卖不上价的,因此一定要造势,这就如同现代推出新产品前,一定要宣传一番了。 这个鉴宝大会,赶巧这个时候举办,这就是大好的机缘,送到了眼前,她没有理由错过的!何况还能去开开眼界呢,这个朝代的宝贝,她所见实在不多。 这么想着,苏清婉倒是想到了苏氏药馆里,神秘人送来的那些珍稀药材,那棵300年份的极品野山参,倒也算的上她见到的一大宝贝了,如果拿到鉴宝大会,估计能拍出天价呢,不过,她是舍不得的。 三日后。 夜幕降临,一轮弯月,挂在深蓝色天鹅绒缎子似得的夜空,犹如一轮金钩,倒勾住深蓝色帐幔。 清凉的夜风,柔柔的吹拂,漫过枝桠和行人。 到了位于西梁县金华街的一栋古色古香的三层建筑前,苏清婉与徐月荷抬头一看,烫金边赤红底的牌匾上,上书三个笔走龙蛇,遒劲有力的大字--风月楼。 风月楼外的大街上,一如既往,华灯明亮,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而今日因着这鉴宝大会,又更为热闹几分,人流如梭,所出入者,非富即贵,门口被豪华车架所拥堵。 连苏清婉都不得不感叹,这大曌国大县之一的西梁县的繁华。 这风月楼分为三层,第一层是用来陈设各种宝贝,供达官贵人鉴赏,若有心仪的,亦可买下,第二层则是拍卖的会场了,这里拿来拍卖的宝贝,都是由专业的鉴宝师鉴定,筛选出来的,极为稀有珍奇,较之一楼的,又更上了一个台阶,而三楼就是风月楼楼主的私人领域,只用来招待身份极为尊贵隐秘的客人,是不对外开放的。 到了大门口,左右侍立的两位迎客美人儿,高挑的身量,细白的长腿,穿着合体的大红袍子,将玲珑有致的身躯,衬托的越发动人,笑眯眯的恭敬迎接每一个贵客。 及至苏清婉带着徐月荷走到门口,那两个美人见她们衣着简朴寒酸,水灵灵的眸子,却是闪过一丝轻鄙,所幸娇媚的面上,却是维持着有礼的神态,显然训练有素,淡淡道,“两位姑娘,请出示入场玉牌?” “啊,还要玉,玉牌啊!” 徐月荷刚才还兴致勃勃,此刻被这架势一惊,似乎有点怂了,说话都结巴起来,小声嘟囔道,“从前都不要呢,如今是越发严格了,清婉我们还是回去罢,这里怕是不好进。” 苏清婉一把拽住灰溜溜想走的徐月荷,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两枚玉牌,纤纤素手一伸,优雅的递了过去。 这墨色玉牌,玉质上乘,雕工极其精细,本身都堪称一样宝物了,而这不过是风月楼的入场券,一个身份的象征,可见这场鉴宝盛会,的确非同一般,这让苏清婉暗暗期待起来。 风月楼,原本就是十分高级的藏宝楼,一般人不得入内,每年一度的鉴宝盛会,也会分发一些信物,凭此入内,而今年就是玉牌。 此次的这两块墨色玉牌,还是半个月前,苏清婉的一位身份高贵的病人,为了感谢她,而赠送给她的,苏清婉也是因为得了这两块牌子,才想到了来风月楼,推出她的雨花石,若是运气不错,打响了名气,剩下的雨花石,便能卖个好价。 初时,苏清婉持着玉牌前来,找到这风月楼的金牌主持人,金玉人,要求将她的雨花石拍卖,但是风月楼从未有收过奇石的先例,经专业的鉴宝师鉴定后,那主持人却是不愿收下,在苏清婉再三说服下,那主持人金玉人才勉强愿意,去找风月楼的主人商议。 当时苏清婉都已经有些不抱希望,毕竟这个朝代的人,的确不识得这雨花石的价值,谁知一番商议后,那金玉人竟是爽快的收下了,对苏清婉来说,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接过那墨色玉牌一看,那两个迎客美人,脸色微变,眼中不屑立即退去,换上一脸殷切的笑意,躬身展臂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两位贵客快请!” 方才还是很嫌弃的一声“姑娘”,转眼就变恭敬无比的“贵客”,这前后极大的转变,令徐月荷转不过弯来,傻不愣登的随着苏清婉走了进去,方才瞪大了眼,惊愕的问道,“清婉,这是怎么回事?咋忽然对咱们这么客气了?” “我也不知,莫非是” 苏清婉轻轻摇头,目光敏锐的扫过金碧辉煌的大堂,却是发现,在观赏宝贝的贵客身上,都系有一块同样的玉牌,只是众人身上的都是白色,而自己这块,却是墨黑色,莫非代表了身份等级的不同? “没什么。” 苏清婉淡笑了笑,怕太过高调引人注目,便不动声色的将那两块墨牌,隐入袖中,随手一指两边应有尽有的各色宝贝,“果然是名不虚传的聚宝楼,还不快观赏一下?难得的好机会。” 不必苏清婉提醒,徐月荷早将那疑问抛之脑后,被那些琳琅满目的宝贝,吸引的走不动路了,咋咋呼呼的拉着苏清婉看,引得身边一众优雅的千金们窃笑不已。 “天啊!清婉你看,这个陶罐太美了!要是我有银子,一定买回去放在床头插花!”徐月荷死死盯着大堂左侧的一个陶罐,双目盈盈,都快被美哭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柔滑的质地,令她爱不释手。 再看看黑檀小木牌上标的价格,一张圆圆的脸,顿时哭丧下来,“哎呦,一个罐子要这么贵?把我卖了也买不起!” 苏清婉扫了一眼,只见那陶罐十分精美,上面绘着一副清雅的童子牧牛图,标价“300两”,遂侧了侧脸,莞尔道,“你若喜欢,我送你便是。” “不要不要,我只是说着玩儿的!”徐月荷急了,冲着苏清婉连连摆手,“300两呢,疯了才买它,我回去随意找个罐子插花,还不是一样的!” “哈,土包子,买不起就别摸,一会子摸坏了,你陪的起么?”一道悦耳的女声响起,却是带着说不出的尖刻。 第62章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徐月荷的手,一时僵在那里,讪讪的缩了回来。 这熟悉的女声,令苏清婉微微皱眉,转头看去,在大堂另一侧站着的女人,正是林含雪。 她今日一袭白裙如雪,一直拖到脚踝,显得整个人都很仙气,面纱也取了下来,可以看到那张美丽含情的小脸,已经好了很多,红肿消退,渐渐露出了原本白皙的肤色,剩下的一点微红,已经可以用碎发遮掩住,显然用了苏清婉的凝脂膏,她那过敏的脸,恢复的很快,眼看着就要大好了。 可是,她并不感谢苏清婉,相反,她对苏清婉充满了怨愤,因为苏清婉不仅勾走了她的梦中情人顾云棠,还害得她被上官建抛弃,成了西梁县的大笑话,因此,苏清婉一踏进来,她便将充满仇恨的目光,钉在了苏清婉的身上。 随着林含雪那声刻薄的讥讽,她身侧围绕的一群千金,都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在她们恶意的目光里,徐月荷手足无措,很是狼狈,两只手在衣裳下摆蹭了蹭,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好了。 “苏清婉,怎么哪里都能看到你呢?你们两个,不会是混进来的吧,就你们这样,啧啧我都替你们羞愧。” 林含雪得意的拿起腰间挂着的一枚白色玉牌,扬了扬,红唇微咧,“看到这个没?你们连这个都没有,还敢在那,摸这里的宝贝!” “又不是你的,我摸一下,咋的了?”徐月荷恼了,一叉腰,羞怒交加的喝道。 “错。今儿这个就是我的了。” 林含雪冷笑一声,手轻轻一招,招来这里的侍者,趾高气扬的走过去,挤开惊愕的徐月荷,“我要买那个陶罐。” 林含雪到柜台交了银子,在徐月荷郁郁寡欢的目光中,当场接过了侍者双手恭敬递过来的陶罐,“林姑娘,你真有眼光,这个童子牧牛陶罐,属于您了。” 林含雪得意的抱着那陶罐,忽然往徐月荷面前一送,水眸眨了眨,一副大方的模样,“想不想仔细看看?罢了,今儿本小姐心情好,就给你瞧瞧吧。” 一直在边上冷眼旁观的苏清婉,陡然觉得不妥,她可不觉得,林含雪是个大方之人,果然,下一刻,她敏锐的扑捉到了,那双水杏眸子中的一丝毒意。 心中暗叫要糟,正要出声提醒,却见徐月荷已经忍不住伸手去接,就在她手指触到那陶罐壁的一瞬间-- “砰”一声。 那名贵的陶罐顿时落地,摔了个四分五裂,徐月荷“哎呦”惊叫一声,呆愣住了,脸上随即浮现出又害怕,又惋惜的神情,那可是整整300两纹银啊!她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 “啧,我好心给你摸摸,你居然故意摔了我的宝贝!” 林含雪立时摆出一副心痛的表情,尖尖的指尖,如同钉子一样,戳向徐月荷的面门,尖声道,“赔!你们赔偿我!” “你,你血口喷人,明明不是我摔的”徐月荷慌了,结结巴巴的解释起来。 “哼,不是你摔的,是谁摔的?大家可都看到了,我看你如何狡赖!” 林含雪扭头,朝身边的千金们问道,“是不是,你们看到没!” 众千金都是与林含雪玩的熟惯了的,自然众口一词,指责是月荷故意打破了陶罐,勒令她赔偿,众人齐齐的喷向徐月荷,那阵势,吓得月荷圆圆的脸盘子,都刷白刷白的。 “莫慌,大不了赔他们300两就是。”苏清婉紧紧拉过徐月荷,安慰一声。 这种事儿,只发生在短短一瞬间,哪里说得清楚?只怕是越描越黑,而且这林含雪,明明就是存心报复,身边那些证人,都是她的人,这古代又没有啥摄像头之类,真相如何能够还原?只怕她们是得吃下这个闷亏了。 “哈,苏清婉你想的真美,方才是300两,现在可就是600两了?!300两是我买的价,可是这个宝贝,可是我的心头好,不给600两,本小姐就要找风月楼的人,来处理了。” 林含雪冷笑一声,眼中十分盛气凌人,环胸而立,“而且,你们也别想开溜,这风月楼的规矩,损坏了宝贝,就要按价赔偿,否则,你们是出不了这个门的。” “600两?你怎么不去抢?!你杀了我,也没有600两,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徐月荷气的整个身躯都颤抖起来。 “是谁在我风月楼,喧哗吵闹?”一道冷淡微哑的女声,却带着极大的威慑力,在楼梯口响起。 众人一惊,扭头看去,只见一位身量高挑,身材窈窕的女子,款款走来,梳着简洁大气的高髻,发髻上,只插着一支造型古朴的乌木簪子,她身上,一袭考究的纯黑色长袍,将整副凹凸有致的娇躯,都紧紧包裹了起来,黑衣黑靴,甚至连头上,都带着黑色的帽子,垂下黑色面纱,将脸庞遮掩了起来,只半露出一抹艳色红唇,仿佛夜幕降临前的最后一抹霞光,显得十分神秘。 女子的身后,还跟着四个面目沉冷,一色青袍的男子,那四个汉子,个个眼中精光内敛,显然都是功力深厚的练家子,但是他们跟在女子身后,却显然万分的恭敬。 “我是风月楼的老板。发生何事?”女子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停留在苏清婉的脸上时,却是微微一亮。 居然是风月楼的神秘幕后老板,李黑凤! 众千金倒吸了一口凉气,皆是兴奋非常,忍不住瞻仰起风月楼老板的风采来。 林含雪回过神来,立即抢着恶人先告状,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又求那李黑凤为她做主,急道,“老板,他们欺人太甚,若是不令他们赔偿,可是要坏了这风月楼的规矩!这个陶罐,价值起码600两,我不会看错的,就让他们陪我600两,赶出去便是!” “说的不错,我们风月楼的规矩,不能坏。”李黑凤缓缓的点了点头,“照价赔偿,天经地义。” “老板果然是明白人!”林含雪见李黑凤赞同,顿时高兴起来,得意的瞟了苏清婉一眼。 “林小姐说这个陶罐价值600两,而林小姐你已经付了300两,再付300两,此事便算了了。”李黑凤淡淡道,“我风月楼不会再追究。” 她的声音,无比冷淡,听在众人耳中,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什么?!”林含雪差点吐血,水杏似得眸子,睁得老大,惊诧道,“老板你弄错了吧?这个是她们摔坏的,要赔钱也是她们啊!” “林小姐。”李黑凤重重的咬了这几个字,眉头一点点颦起,一丝冷笑道,“我们风月楼,养的并非闲人,那宝贝怎么没的,我想,你比我更加清楚。如何,可还要追究下去?” “在我们风月楼寻事,你只怕找错了地儿!”李黑凤的声音沉哑,威肃中透着重重的寒气,让人心中大震。 “我” 在这似乎无所不知的女人面前,林含雪顿时泄了浑身的劲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连带着她身边的一众千金,都是噤若寒蝉,不敢再丝毫帮腔了。毕竟这是人家风月楼的地盘呐,若是惹了事,那李黑凤身后的四个精壮汉子,随便一个,就能够将她们像丢小鸡一样,丢出去! 在李黑凤那强大气势的威压下,林含雪灰溜溜的又缴出了300两,却是恨得银牙咬碎,气的一张小脸煞白,心里诅咒了苏清婉一千一万遍。 凭空花了600两,非但没能报仇,反而还受了这等闲气,林含雪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不过身在人家的地盘,她又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只得生生吞下这个哑巴亏。 李黑凤这才满意了,转向苏清婉,快步走过去,淡漠的眸子里涌出热切来,“苏大夫受惊了,都是黑凤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哪里,还要多谢李老板明察秋毫,为我等解围,清婉感激不尽。”苏清婉深施一礼,笑容盈盈。 众人看这两人熟络的样子,皆是大惊失色,都猜想,苏清婉这个村姑模样的女人,如何能攀上了传闻中冷清高贵,向来待人冷冰冰的李黑凤?而且,这李黑凤对待苏清婉的态度,简直让众人跌破眼镜! 尤其是那林含雪,简直就要将嘴唇咬出血来,没想到啊,苏清婉居然有这样的背景,居然和这风月楼的老板是老相识!怪道她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搞得苦不堪言。 “苏大夫乃是黑凤的救命恩人,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李黑凤那双原本漆黑淡漠的眸子里,流露出深深的钦佩和感激之情,表情十分诚挚。 原来,半个月前,李黑凤身患恶疾,曾经到苏氏药馆求诊过,正是苏清婉治好了她的病,因此,她将苏清婉视作救命恩人,那两张墨玉玉牌,自然也是她为了答谢苏清婉,而送给她的。 在众人一片羡慕嫉妒恨的复杂的眼神中,李黑凤忽然走到徐月荷的面前,浅笑道,“这位是苏大夫的朋友么?” “对,我叫徐月荷,方才的事,真是多谢你了!”徐月荷一脸感激,深深的鞠了一躬。只要不要她陪那600两,甭说鞠躬了,磕头都成,刚才的事可真是吓坏她了,让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李黑凤伸出手,轻轻扶住,粗哑的声音里,有平稳的力度,“不必如此多礼,苏大夫的朋友,就是我李黑凤的朋友。” “嘿嘿,对,大家都是朋友。”徐月荷抓抓头,瞧了苏清婉一眼,一咧嘴,憨憨的笑开。 “你喜欢的那只童子牧牛陶罐,是没了。”李黑凤顺手一指,右边陈列的粉彩牡丹纹盘口瓷瓶,“那边那只,你瞧着如何?” “好看,忒好看了!”徐月荷顺着那方向一瞧,只见那粉彩牡丹纹盘口瓷瓶,素雅美丽,高贵大方,显然要比方才那只童子牧牛陶罐金贵的多了,她下意识的脱口赞道。 “来人,将这只瓷瓶包了,给这位姑娘。”李黑凤淡淡一声,眉头间没有一丝不舍,仿佛她送出去的,不过是一只包子,馒头。 话音一落,众人的眼睛立即瞪得溜圆,简直嫉妒的要发疯了,那只粉彩牡丹纹盘口瓷瓶,可是价值800两啊! 林含雪更是感觉胸口一堵,血气翻腾,连眼前都黑了一黑,身子一软,差点栽倒下去,幸而被身边的千金们扶住。 “不,不我不能要,这么贵重的东西,我真的不能要!”徐月荷惊慌的都快要哭出来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感觉舌头都打结的不会说话了。800两啊,把她全身的骨头都拆了卖了,也卖不到啊! “你是苏大夫的朋友,又是第一次来,这份薄礼,就当是见面礼了。” 李黑凤却是不以为意,转向苏清婉浅笑道,“二楼拍卖要开始了,希望苏大夫和徐姑娘今晚玩的愉快。” 言罢,李黑凤转头吩咐侍者道,“还不快带苏大夫和徐姑娘上去?她们是我风月楼的贵客,好生招呼着,不得有任何闪失。” 李黑凤的人,做事效率极快,说话的功夫,便已将那粉彩牡丹纹盘口瓷瓶包好了,送到徐月荷面前,徐月荷仿佛还在梦中,连连咋舌,却又忍不住好奇,伸手去摸。 “好了好了,先搁在底下吧,莫忘了我们还有正事。”苏清婉轻轻拖了徐月荷的手,轻盈的一个转身,步伐优美的朝着二楼的楼梯走去。 “天啊,清婉,那个,真的是送给我的么?” 徐月荷迈上楼梯的脚步,都兴奋地有些虚浮,两眼发光,急切道,“来,你快掐我一下,看看疼不疼!” “傻妞。” 苏清婉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戳了一下徐月荷的大脑门,嗔道,“人老板都说送给你了,风月楼的老板说的话,能是唬你玩的么?” 一边蹬蹬爬楼,苏清婉一边将袖子里的黑色玉牌拿出来,替徐月荷系在腰带上,又将另一个,系在了自己身上,免得再有林含雪那种不开眼的女人,来挑衅。 走上楼梯,在走廊里聚着闲唠的一众千金们,打眼一看到苏清婉和徐月荷,正想着拿来嘲讽几句,找找优越感,眼光落到她们身上的黑色玉牌后,眼都看直了,生生将冲到喉咙的话,给咽了下去。 在这个地方,带着黑色玉牌的人,都是风月楼的上上宾,可不是她们得罪的起的。 进入二楼的大堂,徐月荷的嘴都张的合不拢了,这里的装饰,厚重大气,四周的墙壁上,挂着深紫色的帘幕,显然是比一楼的,更加富丽堂皇,美轮美奂,而且并不显得俗气,细节处,处处现出主人高雅的情调,和独到的眼光来。 拍卖已经开始了,台子下的一排排座椅上,已经坐满了宾客,渐渐热闹起来。 而大堂里的台子上,出现了一位万种风情的女子。 她容颜艳丽娇媚,双目灵活,肌肤如玉,仿佛在牛奶里润泽过一般,而头上挽着一个大大的发髻,上面插着六根华贵的金钗,金钗头部,又缀以祖母绿的猫眼石,左右各三支,如同孔雀开屏,很是耀目。 虽然身材,算不得十分高挑,但是一袭深红色庄重的长裙,将她傲人的身材,勾勒的无比曼妙,该翘的翘,该圆的圆,没有一分长得不美丽,真是一个天生的尤物,尤其这个尤物,老天不止赐予了她无比的美貌,还有舌绽莲花的能力,那么她已经能够横扫千军如卷席了,什么样的男子,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若是定力不够的男子,只怕当场就要飙鼻血了,好在台下的男人都是一方权贵,还算是见过世面的,虽然热血沸腾,倒也不至于闹出洋相来。 她正是风月楼的金牌主持人,金玉人,也是这风月楼的头号招牌,已经连续蝉联了十二年,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到这里一掷千金,只为了一睹她的风采。 “看了她,我都觉得我算不得女人了。”徐月荷呐呐道,有种自惭形秽的,想一头撞死的冲动。 “别想不开,和她一比,大部分女人,都算不得女人的。”苏清婉玩笑一声,拉了看呆的徐月荷,悄悄在最末一排的位置坐下。 金玉人不愧是金玉人,一番舌绽莲花的开场白,将即将开场的宝贝渲染的神之又神,顿时将现场气氛推向了,台下的权贵们都热烈无比,口中呼喊着赶紧上宝贝。 能让众人如此激动的,自然并非凡品,今天第一个出场的宝贝,便是素有“天下第一剑”之誉的湛卢宝剑。 接着,几个青衣汉子,抬上一只锦盒,放在金玉人面前的聚宝台上,复又退下。 苏清婉微眯了眯眸,只感觉那盒子未打开,便有剑气激射而出,不由轻声叹道,“好剑!” 金玉人纤手打开锦盒,从里面拿出一把剑来,高高举起,抑扬顿挫的道,“今日拍卖的第一件宝贝--湛卢剑。所谓乾坤开胜地,紫气抱卢山,天下第一铸剑大师欧冶子,在此灵山铸成此剑,相传湛泸剑出炉之后,便身有灵性,能够认主,并且只认当世名君为主,昏庸之君不能控。因此,湛卢剑是一把仁道之剑,而仁者无敌,各位,谁想要获得这把无敌之剑呢?起拍价,仅仅五千两!” 这把宝剑,通体黑色,并没有一般宝剑的锋利,反而有一种沉重和宽仁的沉淀,就象历史长河的一只深邃之眸,高高悬起,警示世人。 苏清婉虽然赞叹,但对宝剑没有兴趣,便只是饶有兴致的望着众人出价,这种热血沸腾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谁不愿意体验一把做仁君的无上荣耀?因此现场的气氛,空前的激烈起来,叫价声此起彼伏。 “八千两!” “一万两!” “一万两千两!” “两万两!” 最终,那把湛卢剑,以两万两纹银的高价售出,得到它的那位宾客如获至宝,笑的咧开了嘴。 后面,又陆续拍卖了名家字画,玉器古董,甚至还有一匹绝世名驹,堂内的气氛,越来越热烈,简直就像是烧开了一锅水,叫价声不绝于耳,不过苏清婉并不感兴趣,只懒懒的倚靠在舒适的大座椅上,侧耳倾听,只有在听到一些上了年份的草药的时候,才会有点兴致,不过那些药材,都比不上她的那棵300年份的极品野山参王,居然还都拍出了天价,这让苏清婉不禁感叹,大曌国的有钱人,真多啊! “清婉,你快看!是你的雨花石!”徐月荷的大眼眸猛地一亮,伸手就大力的推苏清婉。 苏清婉连忙坐正了身子,看向台子上,那张华丽的梨花木大聚宝台上,果然摆放着她送来的雨花石,几十枚极品雨花石,在盘子中拼成“万寿无疆”四个大字,连同一个酷似寿桃的大雨花石,极富意趣。 “这是什么东西?又非玉器翡翠?”人群中有人质疑道。 “好看倒是好看,只是说到底,就是堆石头罢了,哪里值得花银子?” “下面,玉人要隆重为大家推荐的一样宝贝,可是大家从未见过的世间稀品--多色丝纹玛瑙雨花石。” 金玉人扭了扭妖娆的腰肢,笑意满满,“大家看,这宝石色彩斑斓,玉质天章,包罗万象,又极富雅趣,乃是”石中皇后“,观之令人心旷神怡,赏之可意安体泰,传说还可通灵。不论是买回去书斋添趣,拭几焚香,邀两三好友共赏,还是作为寿礼送人,都是极好的,各位有没有心动呢?起拍价仅仅1000两,机会难得哦!” “美是美,只是不知值不值这个价。” 1000两对于堂中之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也无非是买个乐子罢了,而且这样特别的造型,用来做寿礼,十分新奇,再妙不过,只是从未见过这样奇特的石头,不知如何鉴定其价值,一时众人倒是踌躇起来。 苏清婉心中也有点忐忑,毕竟这个朝代的人,并不知道雨花石的价值,而且并无形成玩石之风,她此番拿出来献人,也无非是碰碰运气罢了,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 相对于之前的热闹场面,这次的便冷清的多了,一时之间,都没有人开口叫价,金玉人也有点着急,眼看着这宝贝就要流拍,她也很是无奈。 “我要。”忽然一个淡淡的男声响起,声音不大,但是却透进每一个人耳中。 众人皆是好奇望去,只见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个白袍男人,眉目淡淡,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 “哦,这位公子出价了,太好了,公子目光如炬呢,还有哪位爷要出价吗?”金玉人很是兴奋,没想到这石头,还真能拍卖出去。 谁知道她话音未落,又听到另一个粗沉的声音:“两千两。” 出价之人,是一个土豪富绅,平日里就喜欢摆弄这些奇石古玩,他倒是很看好这尊“万寿无疆”,虽然搞不懂,这石头值不值钱,但觉得这造型十分霸气,赶巧他老母即将过寿,便打算买来,博老母欢心。 “三千两。”白袍男人头也不抬,懒洋洋的将头后仰,仿佛对那台上的宝贝,不甚上心,这倒是令苏清婉觉得甚为奇怪。 “四千两。”那富绅哼了哼,很不屑的盯了白袍男一眼。 “五千两。”白袍男人一脸漫不经心。 那富绅顿时一头汗,不过就是堆漂亮石头制成的盆景,他再喜欢,也不愿意花过多的代价,眼看白袍男人一副志在必得的小模样,他咬咬牙,只能放弃了,众人更是啧啧称奇,纷纷议论道,不过是堆石头,居然还真有人去争抢。 “好,公子出价五千两,这‘万寿无疆’,就归公子了!”金玉人笑脸如花,小手一挥,极快的落了玉锤,仿佛生怕那白袍男人反悔似得。 “天啊,居然卖出了,那几颗石头,居然卖了五千两!”徐月荷激动地拼命摇晃着苏清婉的胳膊,简直把苏清婉都摇晃的快散架了。 苏清婉也没有想到这副作品,居然真的会卖掉,而且买下她的人,就和她坐在同一排的位置上,显然也是个低调之人,苏清婉凝目看去,却见是一个样貌俊冷的男子,眉间凝着睿智之光,双手微拢在袖中,虽然意态闲散,十分低调,但是苏清婉还是一眼看出,他不是一个一般人。 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人,无论怎么隐藏,气质总是卓绝的。 本以为这副‘万寿无疆’,就算能卖掉,买它的,也只会是拿来充门面,附庸风雅的富绅土豪,谁知买主,居然是这么个,看起来极其务实聪慧的男子,这让苏清婉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而且瞧那男人的神态举止,似乎对这‘万寿无疆’,并不如何感兴趣,可是他出价时却是十分坚决,半丝犹豫都没有。 虽然想不通,但是卖掉了就好,这已经让苏清婉喜出望外了,何况,居然卖到了五千两的高价!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拍卖大会还在继续,苏清婉却是没什么心思看下去了,起身出了二楼大堂,本打算离开,却得到李黑凤的邀请,请她上三楼一叙。 三楼,是风月楼用来招待贵宾的地方,苏清婉不知道李黑凤有什么事要跟自己说,心中疑惑着,便让月荷在二楼等着,自己随着青衣汉子,到了三楼的一间雅室。 布置舒适雅致的三楼,水晶串成的幕帘,架子上,摆放着银白点朱流霞花盏,淡淡的熏香缭绕,如兰似麝。 李黑凤请了苏清婉坐下,命人上了香茶,苏清婉细细观察,只见幽暗静谧的房间里,李黑凤眉间,有深切的忧虑之色,便知她有事要说,也不催,只静静的喝着茶,等李黑凤理顺了思路,自己开口。 “苏大夫,我有一个朋友,心气郁结,得了重度抑郁之症。”果然,李黑凤沉哑的开了口,“我知道你医术高明,你能否救救他?” “重度抑郁之症,病由心生,本非草药能医。”思忖了片刻,苏清婉斟酌着开口道,“不过,我可以试试其他的法子。你先带我去看诊罢,看不到人,我不好说有没有把握。” “他不愿意见人,也不愿意让人靠近。”李黑凤一脸为难,摊了摊手道,“更别提让人医治了。” “这我也没有办法了,治病讲究望,闻,问,切,既是不愿意让人诊治,便是神仙也是治不得他的。”苏清婉无奈的轻摇了摇头,忽然问道,“那个人,想必对你很重要吧?” 冷漠的脸上,起了些微的波澜,李黑凤低了低头,低哑的声音里,含了一丝情愫,“我也不知,只知他若能好,我便好了。实不相瞒,我开这风月鉴宝楼,其实也是为了求一灵药,盼能救他于水火。” “心病还须心药医,只怕人世间的灵药是不顶用的。”苏清婉安慰道,“不过你这一番苦心,他必然会知道的。” “难道,真的没有法子了吗?”李黑凤不甘心的问,面容微微激动起来,满含忧虑的轻叹一声,“他的病又重了,已到了自残的境地,我很担心。” “这样吧,前些时日我得了些药材,制几幅宁神解郁药,你且煎了给他吃着,不过也别太期望效果,重度抑郁之症,不是光靠汤药好的了的,能够缓解下就算不错了。”苏清婉无奈,想了一会,方才慢慢的说道。 “他既有自残的行为,说明病已经很严重了,你们要严加看管着。”苏清婉一脸严肃,继续道,“而且抑郁之症患者,通常睡不宁实,我那里有些凝神安眠的香,可定神魂,明日你让人到苏氏药馆,一并取了去。” “多谢苏大夫。”李黑凤十分感激,仿佛看到了希望般,黑纱上的两只眼睛,都明亮了起来,并拿出重金相酬,“还望苏大夫收下。” 苏清婉立即婉拒,“这如何使得,清婉也没帮上什么忙,就不必了,就当相交一个朋友。”心中不由得轻叹一声,忽然有些好奇,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李黑凤这样的女人挂在心上。 而且,那人居然还是一个不想活的人。 真是想不通啊,谁若是有这样的土豪做朋友,当真是日子滋润的很,怎么会有寻死之心。 李黑凤再三感谢,这才命人备马车,将苏清婉与徐月荷送回了苏溪村。 垂柳巷,流云府书房。 这间书房题名“卷云斋”,布置的简单大气,以庄重霸气的沉黑色为主调,分里外两进,里面是一间可供休憩的小室,此时一位男子,便慵懒卧在湘竹榻上,塌上散乱的堆了几本兵书,还散着一些宣纸,上面画满了排兵布阵的玄妙阵法,那墨迹未干,使得不大的静室内,充盈着淡淡的墨香味儿。 而男子面前的黑漆绘红梅小几上,摆着一盆雨花石,润养在天水中,室内清幽的光线下,折射出一些迷离的光华,那修长有力的手指,不时伸出,闲闲的拨弄那几十枚极品雨花石,瞳仁微缩,欣赏的望着那“万寿无疆”四个大字,只觉十分霸气,又将那酷似寿桃的大雨花石拿起来,细瞧一番,复又放下。 这是那个女人的手笔,乃是她亲制,这里每一颗的雨花石,仿佛都带了她独特的气息。 心烦气躁时,云流墨便静静观赏这盆景,心里便升起了一阵淡淡的欢愉。 隔着一重珠帘,一男一女,身形笔直的站在外室,目光却是不时的盯着内室的云流墨,小声的交谈着。 “阿雎,主子何时有这养石之癖了?”东关仁微拢了拢袖口,扯了扯嘴角道,“主子对着那盆石头,少说也有三个时辰了吧?” “你不懂。”阿雎淡淡一声,平静无波的眼眸里,却是有情绪流转其间,“这是睹物思人,聊慰相思意。” “一盆石头五千两,啧,请恕在下确实想不通。”东关仁双手抱胸,一脸无奈,“还害的我东某人在那风月楼待了半日。” 阿雎冷嗤一声道,“你倒亏了?不知是谁买回了西贡良驹?这把越五宝剑,又是哪里来的!只怕带去的银两倒花了个干净!” “嘿嘿,什么事总是瞒不过阿雎你的眼睛。”东关仁尴尬的摸摸下巴,笑了一笑道,“不过倒的确不亏,你是不知,那风月楼的主持人金玉人,真真是万中无一的妙人儿啊!只睹她一眼,也值当这趟了。” 阿雎忽然发难,一个胳膊肘子抡过去,重重打在东关仁的胸骨上,那一招又快又狠,毫不留情,直打的东关仁闷哼一声,捂了胸口,“哎呦”着道,“真真是最毒妇人心,我东某人又哪里得罪你了?!” “哼,主子命你办事,你还有闲心看女人。”阿雎眼中浮现出一点异色,却极快的敛去了,口气更是冷淡了几分,“我只是代主子教训你罢了。” “阿雎,你真够狠的。”东关仁苦笑了笑,站直了身体,久久的凝视了阿雎一眼,方才意味深长道,“我看旁的女人,主子又如何会生气,只怕气恼的,另有其人?” “你再胡说,只怕嘴也不想要了。”阿雎端正的脸颊上,浮上一丝微红,轻轻的别开头,一句话听来虽狠,语气却是绵软无力的,说的气势全无。 心里凌乱的想着,方才那一下,以那人的身手,明明可以闪开的,却是没有,是不是到底意味着一些什么 “是是,东某人闭嘴就是。”东关仁瞥了阿雎一眼,含笑一声。这女人若是恼了,他的日子必不好过。 见阿雎的脸上闪过落寞,东关仁忽然笑了一笑,凑到她耳边,神秘的道,“阿雎,东某人有一礼相赠,你定会欢喜的。” “怎么,又切了谁的脑袋?还是胳膊啊大腿?”阿雎毫不客气的讽刺一声,翻了个白眼,淡泊的脸上,满是不屑的表情。 上一次,这男人一脸闲散神秘的,说要送她一个礼物,然后就从身后掏出了一个人头,那是一个打伤过她的女杀手的头,很新鲜的人头,面部表情生动惊惧,还滴滴拉拉的淌着血,一看就是才摘下来不久的。 虽然,她自己也是杀人如麻,对人头这种东西,并不会觉得惊恐,更不会被忽然吓到,但是她相信,天底下没有女人,喜欢收到这样的礼,不管那个人头是谁的 而她,只是冷淡的说了一句“无聊”,便转身走了,打那之后,她再不对他的礼有所期待,因为期望越大,希望越大。 “这次不一样。”东关仁笑了笑,眼角倒是自信满满的扬起,拢起的袖子展开,从里面变戏法似得,掏出一把轻巧的匕首来,随手递到阿雎的面前,“如何?她叫赤凤,轻巧灵便,你使起来定是好看的,又锋锐,杀起人来,便如砍瓜切菜一般。” 这把赤凤匕首,是他昨日在风月楼买来的宝贝之一,造型古朴,重量却轻,匕首上隐泛血色,十分完美,也不知为何,一看到这把流光溢彩的匕首,他就觉得,世间唯有阿雎,可以相配,可以驾驭。 同样的不起眼,同样的暗红色,同样的淡漠内敛,却充满了凝聚的巨大力量。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全是那个淡漠冷静,却充满力量的女子,在耀目的阳光下,挥舞着赤凤的模样,很是动人,甚至,他连台子上那千娇百媚的金玉人都看不见了,最后他鬼使神差的,便将这匕首买了下来。 好看听到这两个字,后面的便完全听不到了。 阿雎的耳根子陡然红了,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么形容过她。 她的目光落在那把匕首上,狠狠的亮了亮,的确是很适合她,伸手便接了过来,在手中比划了两下,压抑住心中的雀跃,淡淡道,“凑合。” ------题外话------ \(o)/ 第63章 不坑你坑谁 “既不喜欢,我送给那风月楼的金玉人便是,她用起来,定是极美的。”东关仁悠悠道,还刻意加重了语气。 极美的!极美的! 她在他心目中只是好看,那女人却是极美的! 阿雎脸一沉,眸中掠过一阵寒气,手中匕首锐利的切开气流,带起一丝细微的破风之声,冰冷道,“你若送她,我便杀她。” 那样一具动人的死尸,挂在风月楼的门口,风中摇曳,看他还觉不觉的极美。 “咳咳,玩笑罢了,阿雎你又当真了。”东关仁一头黑线。这女人凶残起来,可是比男人狠多了。 阿雎轻哼了一声,低下头不语,只摆弄着那锋利的匕首,想象着用它划开敌人咽喉,热血喷薄的利落。 “对了,前几日主子是命你送礼,昨日又命我买石,看来咱这位爷,还真是对那小女人动了心。” 阿东关摇了摇头,为了缓解两人间尴尬微妙的气氛,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叹一声道,“不妙啊不妙。” “主子难得对一个女人有兴趣,何以不妙?”阿雎微皱了眉头。 主子从小命运多舛,以至养成了霸道警惕的性格,轻易不相信任何人,即便是她和东关仁,也是因为跟随了主子这么多年,才建立起了一点信任,私心里,她倒是希望主子能够得到一段美好的姻缘的。 “主子是何等身份?必非池中之物,只是一直被那个妖妃压着,才没有出头之日,不得不暂且隐世相避,韬光养晦,待那妖妃气数尽了,自有出头之日。” 东关仁目光一派深远,“而那女人,不过是一个村野妇人,是配不上主子的。” 阿雎嘴巴些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心里却是有些淡淡的忧伤,阿仁,情之一字,之所以惑人,便在于情到浓时,身不由已,而你们男人,却总是有自己的抱负,而女人不过是脚下的微尘,踏之远行,在到达目的地之后,终将拂去。 次日,阳光明媚,苏清婉起的很早,感觉神清气爽。 想想多了五千两银子,她的心情就格外的愉悦,哥哥忙着去筹备皮毛加工作坊的事了,丫丫便寄放到了她这里,但是苏清婉今日却是打算趁热打铁,将她那些雨花石拿到西梁县城去卖,因此便将天天和丫丫一道送去了章氏那里,请她代为照顾,章氏自然满口答应,女儿和儿子如今都有了自己的事业,忙碌打拼,这是好事,因此章氏便包揽了照顾孩子的事情。 从章氏那回来,苏清婉便顺道去了徐月荷家,想邀她一起去卖雨花石。 徐大婶一家见是苏清婉来了,十分热情,又是沏茶又是上茶果,还盛情挽留苏清婉吃午饭,甚至都要忙着去宰鸭子了,搞得苏清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徐大婶,您别忙了,我一会子就走了,我就是来找月荷的。”苏清婉赶忙拉住了徐大婶,笑眯眯的道,“我想请她陪我一起去镇上。” “哦,月荷那丫头还没起床,还在屋里头睡着哩,那个懒丫头!”徐大婶一脸抱歉,“不过清婉啊,月荷今天恐怕不能陪你去了,今儿大婶家里要来客。” “清婉丫头,真是对不住啊,今儿小福要来,你还记得那个小福吧?对对,就是玉宴楼那个跑堂,我瞅着那孩子不错,请他来家里吃饭,顺便也让月荷她娘见见。”徐大叔咧开一嘴黄牙,笑的格外高兴,眼角的褶子都堆在了一块儿。 “喔,我记得。”苏清婉一头黑线,附和两声道,“的确不错。” 瞧这徐大叔的架势,还真是认准了小福做他的女婿了,不过那小福除了娘气了一些,看起来还是不错的,模样长得也很周正,看起来脾气也很好,配月荷倒也不错,不止是徐大叔,她看着都挺放心的,只是她知道月荷心里,已经有人了,那丫头又是个直肠子一根筋的,倔强的很,她能答应吗? “是吧老伴儿,清婉丫头也觉得不错呢!我老汉的眼光不会错的,那小子一准会对咱闺女好的。”徐大叔转向徐大婶,高声说着,遮掩不住的一脸得意。 “我信我信。只是那小子到底是县城人家来的,咱们也不能太失礼了。”徐大婶朝徐月荷的小房间努努嘴,摇头道,“让这丫头早些起来梳妆打扮,咳,就是不肯听!还闹腾着不肯起来,清婉啊,那丫头跟你最好,你给大婶劝劝吧” “这” 苏清婉头上垂下三根黑线,这都什么事儿呀。这是逼婚的节奏么?!不过也难怪徐大婶和大叔着急,毕竟在古代农村,月荷都已经算是大龄剩女了,同龄的闺女,早都是孩子他娘了。 “好吧我去看看她。”苏清婉为难的摊了摊手,转身朝徐月荷的小房间走去。 走到房间口一瞧,只见月荷正半坐在床上,摸着床头柜上的那只粉彩牡丹纹盘口瓷瓶傻乐呢,而那瓷瓶里,她还真的插上了几支艳丽的紫薇花,平日里两条粗粗的大辫子,此刻却是散开着的,凌乱的遮住她半边圆圆的脸盘。 乍见了苏清婉,徐月荷高兴的招手,大叫起来,“哎呀清婉你来了!快过来快过来!快来看我的花瓶!” “看到了,真好看。”苏清婉笑着坐过去,捻了她的一撮黑发把玩,一边道,“原本想叫你同我去县里卖雨花石,不过听你娘说,今日小福要来家里做客。” “哼!甭提那个小福了,一提就一肚子气!我徐月荷现在是嫁不出去么?我爹娘就逼着我相亲,真是好烦啊,你不知道清婉,他们日日对着我念叨,我的耳朵都快长茧子了,你快救救我吧!” 徐月荷摇着苏清婉,撒娇的求道,“好清婉,你带我去县里卖雨花石吧,我不要留在家里!” “既然人家都要来了,你也别耍脾气了,见一见就是了,这也是个礼数。”苏清婉拍拍徐月荷的手,安抚道,“若果真瞧不上,回头和你爹娘好好说说,也别闹得太僵了,大家都不快活。” “好了好了,我听你的。”徐月荷嘴巴翘的老高,不情愿的下了床,扯过梳妆台上的梳子开始梳辫子,“见就见!反正我是不会嫁那个娘炮!” 见徐月荷肯听自己的话了,苏清婉便退了出来,因为徐家要来客她也不便久留,跟徐大婶徐大叔说了两句,便出了门。 正想着自己独去西梁县里好了,却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耿小蛮。 两人聊了几句,耿小蛮得知苏清婉要去西梁县做点小买卖,顿时来了兴趣,直嚷嚷着要和苏清婉一起去,苏清婉拗不过,便同意了下来,心里想着,左右多个人帮手也是好的,且耿小蛮又个性外向能言善道。 一个半时辰后,西梁县雁荡街上,便多了一个卖雨花石的小摊。 五彩纷呈的雨花石,顿时吸引了雁荡街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时的驻足观望,而耿小蛮在苏清婉的指导下,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很卖力的吆喝起来,她的嗓音清脆又响亮,犹如出谷黄莺,很快就吸引了一大批男客拥挤问价。 “小蛮,你先卖着,我去去就来。” 想到昨天答应李黑凤的事儿,苏清婉让耿小蛮看摊子,自己则去了街那头的苏氏药馆,抓了些药材,制了几幅宁神解郁药,又命人取了那零陵香2两包好,一并放在了柜台,嘱咐了老苏头几句,便又沿街回到了雨花石摊子。 令苏清婉没想到的是,她这才走开一会,前后也就半个时辰的样子,雨花石的小摊前已经挤满了人,原来她的方法果真有效,昨日她的一副“万寿无疆”的雨花石,在风月楼鉴宝会上拍出了五千两天价的消息不胫而走,引得她的苏氏雨花石名声大噪,倒是吸引了不少喜爱风雅,前来购石的人,加上这耿小蛮又是模样娇美,嘴甜如蜜,不一会子,竟然卖掉了四十多件形态各异的雨花石。 “清婉姐,真是太棒了,没想到这些石头这么值钱!”耿小蛮摇了摇钱盒子,脸上挂上一脸兴奋的甜笑。 苏清婉轻笑了笑,走到了摊子边,招呼起客人来。 虽然只是雨花石,她也花了不少的心思,将这些分为人物、动物、风景、花木、文字、抽象石等,有的还根据纹色取了雅名,譬如“追云逐月”“龙鳞片石”“嫦娥奔月”“双鱼戏水”“子孙满堂”“五子登科”等等。 “这个怎么卖?”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指着其中一盆搭配的缤纷错落的雨花石,很感兴趣的道,“这颜色搭配的倒甚有意趣。” 男子问的这盆,是用不同色彩、纹理的石子配置成的,苏清婉挑了两枚仿佛碟翅图案的雨花石,又配上一枚石色印大花的雨花石,单看也不如何特别,但是组合在一起,却是栩栩如生,仿佛在面前展开了一副美丽清新的画卷,那两只蝶一蓝一紫,更是浓情蜜意,仿佛有灵性一般。 “这盆只需纹银一两。” “一两?美则美矣,奈何囊中羞涩,有些贵了。”那男子文绉绉的说道,目光却是舍不得离开那盆雨花石。 “这位公子,你瞧这几块雨花石色泽相近,自成一系,十分难得,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买回去改用稍大的盆盂,放在书斋案头供养,十分雅致,如配以笔洗,更臻雅趣,一两实在不贵。” “可有雅名?”那男子浓眉一展,更感兴趣了。 “自然,这个叫做‘梁祝化蝶’,代表了男女间忠贞不渝的爱情,若是送给心上人,那是极好的。”苏清婉笑眯眯的道,“看你也是诚心,便让你100文吧。” “真的,姑娘真是太好了。” 那男子赶紧从身上解下钱袋,付了钱,高兴的抱起了那一盆雨花石,却舍不得离去,观望了一会,又挑了一副“状元及第”,这才心满意足的去了。 这时,一个胖胖的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随手拈起一颗椭圆形的雨花石,看起来很是普通,嗤了一声道,“这也没甚稀奇!倒要叫价三两!” “这”耿小蛮抓了抓头,为难的睨向了苏清婉。 这颗雨花石看起来很是普通,又没有五色花纹,看起来黑漆漆的,掉在路上恐怕都没人会弯腰捡拾,她实在搞不懂,清婉姐为何要标三两的高价!有人买才有鬼了! “这您就不懂了,您手上这颗,可是万中无一的奇石,收藏价值很高,三两可是良心价。”苏清婉也不恼,走到那胖胖的男人面前,依旧笑眯眯的柔声道,只是表情却故作神秘。 耿小蛮大汗,还奇石呢,不就是块黑石头?她可没看出来哪里奇了,周围围观的群众也是一阵嗤笑,似乎在笑话苏清婉错把废石当宝贝。 “切,你这丫头片子莫不是蒙我吧?这哪里特别了,还不如旁些个花花绿绿的石头,看着悦目,倒还寓意好些。”那胖胖的男子很是不屑。 苏清婉淡笑了笑,指指他手中的的石头,道,“大部分雨花石,浸润水中色更鲜,但这个却有个讲究,叫迎光透影,你对着阳光试试。” 在苏清婉的提点下,那胖胖的男人,半信半疑的举起了那黑乎乎的雨花石,只见迎光透视,那团朦胧黑影渐渐清晰,仙衣宝髻,竟似一佛端坐石中,宝相庄严。 “阿弥陀佛!乖乖竟是一尊佛啊,稀奇啊!今儿我算是开了眼界了!”那胖胖的男人惊声呼道,引来四周众人一片哗然,争先一堵那奇石风采。 “如何,我没有骗你吧?”苏清婉宛然一笑,上下瞄了那男子一眼,笃定的道,“这位公子应该是生意人吧,在外走南闯北,家里有这么一石,亦可护佑平安,生意兴隆。” “好好!果真奇石!我买了。”苏清婉的话,正说中那胖胖的男子心坎里,又见众人争相来看,生怕被人买去,连忙掏出腰包,豪气的买下了,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美滋滋的走了。 “清婉姐你好厉害啊,原来这其中还有这等玄妙!”耿小蛮收了银子,惊喜赞叹道。 苏清婉笑而不语,这雨花石本就大有学问,若是不懂,哪里能卖出好价? 两人继续忙碌,不多时就卖出了大半,正忙着,苏清婉忽见耿小蛮的脸色变了变,往她身后站了站,似乎在躲避什么。 苏清婉抬头望去,却见一位带着刀的捕快朝这里走来,那捕快个子不高,身壮结实,两只小眼睛定定的瞧着耿小蛮,流露出钦慕之意。 “小蛮!小蛮你怎么在这里?咱俩老长日子没见了!看到你真是太好了。”那捕快一溜小跑到了耿小蛮面前,两条短短的眉毛,兴奋的扬了起来。 “额,是高捕快呀,这不我在这里帮着清婉姐做点小生意,清婉姐和我是一个村的。”耿小蛮见躲不过去,明媚的大眼一转,笑盈盈的迎了上去。 “哦哦,清婉姐好,我叫高辛正,是这西梁县县衙的捕快!”那高辛正立即自报家门,微胖的脸盘子上热情洋溢,欢声道,“您跟小蛮一样,叫我小高就成!” “那不成,还是叫高捕快吧。”苏清婉正忙着,听到那高辛正的话,抽空抬起头,笑盈盈的道。 “咳,小高啊,你要不要买一块雨花石回去?瞧,这些多么美丽,你若是送给心上人,定能讨得那姑娘的欢心呢。” 耿小蛮挑了一副“心有灵犀”,直接塞到那高辛正的手里,甜甜的道,“这副最好看!保管那姑娘喜欢哦,咱们又是熟人嘛,我收你二两就好了。” 苏清婉在一边听得一头黑线,同情的望了那憨憨的高辛正一眼,这“心有灵犀”,她标价可是一两,还真是“熟人”呀,不坑你坑谁。 “嘿,好,我听你的。”高辛正想也不想就掏出钱袋,付了钱。 耿小蛮嘴角一撇,勾起一丝得逞的笑意来,高辛正端起那盆“心有灵犀”,却忽然又一把推到耿小蛮的面前,两条短短的眉毛都在跳动,激动道,“小蛮,我我送给你。” “啊?给我?呵呵” 耿小蛮愣了愣,拿手指指了指自己,见高辛正点头,这才干笑了两声,又将那“心有灵犀”捧了回来,甜甜一笑,露出一个迷人的梨涡,娇滴滴的脆声道,“那多谢了!我很喜欢呢。” “小蛮,不知道你有没有空”高辛正大喜,低了低头,有些扭捏的抠着刀柄,紧张的道,“等你忙完了,我想请你去天香楼吃饭。” “好啊!”耿小蛮却是爽快的一口答应,一甩头上的马尾,长长的彩绳子落到她的肩头。 “那,那太好了!你忙完了到县衙门口来找我,我等你哦。”高辛正激动的神采飞扬,两条短短粗粗的眉毛仿佛跳舞一般,挥了挥手,就朝县衙的方向,乐颠颠的跑去了。 高辛正一转身,耿小蛮方才那一脸妩媚的甜笑便消失不见,撇了撇嘴,换上一脸不屑,吐出一声道,“傻子。” “你不喜欢他?”苏清婉将一切看在眼里,一边将剩下的雨花石摆放齐整,一边淡淡问道。 “当然不喜欢啦!我们从前呀,都叫他憨子哈哈!瞧他那副憨里吧唧的傻样子,真是笑死人了,若不是他爹托了关系,他还进不去西梁县县衙!凭他还喜欢我呢,他长得那么矮,又丑,最重要的是,还没有什么前途!不过是个小小的捕快罢了?” 耿小蛮嗤之以鼻,大眼往天上翻了翻,“清婉姐你说,依我耿小蛮的才貌,怎么会看上那种人?不过他经常孝敬我爹,所以我爹那个老古板,倒是对他挺满意的,觉得他这个捕快的职缺也算不错!” “那你为何答应他的邀请?”苏清婉皱了皱眉。 “咳,吃顿饭也不会掉块肉,不吃白不吃!”耿小蛮挤挤眼,得意道,“我自然是看不上他的,但是我爹中意他啊,就先应付着呗,若是我找到好郎君,再一脚踹掉不迟。” 苏清婉头上坠下三根黑线,原来这高辛正,就是传闻中的苦逼备胎啊!而耿小蛮就是他心目中的女神了,可惜,耿小蛮似乎只是在玩弄他的感情,并没有将他丝毫放在心上,只怕他的银子都是要打水漂了。 苏清婉虽然不太喜欢耿小蛮这种对待感情的方式,但是毕竟这是人家私事,她也不愿多管,便也就不再多问,只顾着招揽生意了。 还没到傍晚,苏清婉的小摊上,所有的雨花石都卖光了,小赚了一笔银子,苏清婉数了数,足足有30两纹银,便拿出了3两作为工钱,酬谢了耿小蛮,便收了摊子准备回苏溪村,而耿小蛮也整整衣饰,辞别苏清婉,兴奋的去天香楼赴宴去了。 阴暗的房间里,遮着厚厚的帘幕,偶有不成调的琴声传出,一声长,一声短,透着死气,透着破碎。 室内的回廊下,立着衣着沉肃的一男一女,护卫在房间门口。 那中年男子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袭锦缎滚白边的黄袍,斯文白净,双目中透出深彻的关切,“阿阮,公子的病如何了?” 那被称作阿阮的女子,亦是三十多岁的年纪,眉目温婉端秀,透着沉雅之气。 “昨日你不在,公子的病又重了,就连那把最为爱惜的古琴都弹不出了,差一点就”阿阮眼中盈了浅潮,微微红了眼,强压悲伤道,“幸而发现的及时,我不敢稍离,守了一日一夜,今日用了汤药,又焚了定神香,总算救了回来。” “如今总算安定了些,琴也能弹了。”阿阮眼中有着欣慰,“方才还小憩了片刻。” 阿谷那双干练的眼眸里,掠过一阵不可思议的震惊,“是什么药?我为公子搜遍天下间灵丹妙药,公子皆不屑用,何以此次如此特别?” “我看过了,不过是些寻常疏肝解郁的方子,并零陵香,也是常见的。”阿阮宁秀的眼眸也透出不解,猜测道,“或许是那风月楼的黑凤亲送来,盛情难却,公子方转了心意。” “她也不是第一次送来了,你何曾见公子用过?”阿谷一脸不信,眼神慢慢的刮过廊下一众葱茏的花草,皆是奇花异珍,在阳光下格外耀目。 “我也好生奇怪。”阿阮轻拂过回廊的红漆木柱,柔声淡淡。 “献宝的是何人?” “对了,听说是一村妇,名唤苏清婉。” “原来是她,这就是了”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眸微缩,却又是那样沉稳,坚定,又带着些许莫名的激动,“怪道公子肯用。” 他早知道,那个女人非同一般,那次偶然相遇,便对公子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影响力,不止是公子,那个女人的大胆,冷静,灵慧,也的确让他印象深刻。 “你识得此人?”阿阮温婉的面上露出十分的诧异来。 “不过一面之缘。”阿谷斯文的脸上,闪过一丝笃定,“不过,公子似乎对此人有些兴趣。” “不可能?!自打那件事之后,公子内心寂灭,对天地万物皆失了兴趣。” 阿阮轻呼一声,但是她了解阿谷,他看人的眼光一向甚为敏锐,就连曾经身份卑微的她,也是被他慧眼发掘出来,留到公子身边伺候,因此她心中一时十分矛盾,不知该不该信。 阿阮自己便粗通一些医术,她也知道公子这种病不好治,病由心生,魔根深重,若是能对什么东西感兴趣,激发了生的,倒是一桩极好的事,起码他们看到了希望,或许正因为这希望太迫切了,真正有了的时候,她反而激动的不敢相信了。 “我的话,什么时候错过?”阿谷转过头,深深的望了那阴暗的屋子一眼,意味深长道,“那个女人,将会是公子唯一的转机。” 次日,阳光淡淡的照耀在垂柳巷的一处大宅子里,一派宁谧,一道墨色身影,头戴黑面纱斗笠,步履匆匆,就要出府,行至府门口,却被东关仁拦住,“主子,你这是要去何处?” “阿东你是不是太闲了,爷要去哪里,你也要管?”云流墨皱眉,掩盖在面纱下的双眸满含不悦。 “主子,阿东是您的属下,当然不敢逾越,但是您的安危,阿东必须负责。”东关仁睿智的脸庞上,一派沉谨的神色,担忧道,“如今韩贵妃的人,或许还在西梁县里,属下已经派了人在严密监视清除,在没有确保危险消除之前,还请主子不可冒险。” “混蛋!你敢拦我?!” “主子!你又是要去见那个女人吧?恕属下多嘴,你的情绪,为那个女人失控了。”清睿的眸子现出忧虑,东关仁声音淡淡却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沉声道,“主子莫要忘了,今天的一切得来不易,一朝行差踏错,就会被韩贵妃连根拔起!” “滚开。” “就算主子杀了我,我也要说。若是主子一定要过去,就踩着我东某人的尸体过去。”语气很坚定,东关仁毫不犹豫的挡在云流墨的面前。 上一次,主子私自出去,便遭遇了伏击,差点遭遇不测,这一次,说什么他也要拦下主子!这是他的使命,东关家族的使命,为了大曌王朝的兴盛,也为了主子的江山。 “阿东,你别逼我。”深黑色的瞳仁缩了缩,杀气弥漫。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阿雎带着五个黑衣劲装的汉子赶来,见两人这般架势,阿雎连忙身体一横,隔开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转而对东关仁道,“放心,由我带人跟着主子,不会有事。” “可是”东关仁皱眉,似乎仍旧不甘心。 今日他要去教练场练兵,还要时刻控制西梁县可疑人物的一举一动,需要他忙碌的事情太多,若非如此,他一定会贴身保护主子。 似乎知道东关仁要说什么,阿雎不动声色的将东关仁扯到一边,低低道,“阿东,此次不同,主子得到了有人要对苏姑娘不利的消息,你阻了他,他必不安心。” “又是那个女人!由你去保护不就成了?” “那不一样。主子定要亲眼看到苏姑娘安全。”阿雎轻摇摇头,一脸郑重的道,“放心,阿雎会用生命守护主子,寸步不离。” 东关仁拢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终于一侧身,脸色难看的让开了道路,默默的看着一行人远去了,眼中的深思却是越来越重。 他想不通,情之一字,果真如此叫人舍生忘死?在之前,主子心里只有宏图霸业,对女人不屑一顾,可自打那个女人出现,主子变了许多,或许,连主子自己都未曾发觉。 苏氏药馆。 苏清婉走进苏氏药馆的时候,便看到众病人排着队,老苏头正坐在桌子后面,一脸认真的给众人看诊,而苏骆熙在一旁给一个病人拔罐,苏骆樱正在柜台后忙忙碌碌的抓药,一切有条不紊,这令苏清婉甚为欣慰。 这些时日,苏清婉忙于帮助哥哥筹备皮毛生意之事,又忙着捯饬雨花石的生意,并没有到苏氏药馆看诊,而是将苏氏药馆,放心的交给了老苏头一家,事实证明,她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在前一阵她的教导下,老苏头和苏骆熙的医疗技术都大有提高,毕竟也是医家后人不是,虽然医术不高,那也是因为缺乏名师指点,而且本身又有深厚的医学基础,自然是一点即通。 现在,即便苏清婉不在,老苏头和苏骆熙也能独当一面了。 众病人见苏清婉来了,都是十分高兴,热络的打着招呼,都暗暗想着自己的运气真好,刚好碰到苏清婉来亲自坐诊! “婉妹,你可来了,好些日子都不见你。”苏骆熙最是高兴了,一边不急不缓的忙着手下的事情,一边抬头望向苏清婉,却是满眼含情。 苏清婉冲他笑着点点头,转向了老苏头,老苏头也是一脸殷勤,忙将座位让给了苏清婉,苏清婉也不推辞,坐下就开始看诊,而老苏头便在一旁学习和帮忙。 一坐下,便觉得屁股底下软绵绵的,十分舒服,低头一看,却见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厚厚的棉垫子,苏清婉心中一动,一抬头,正瞧见苏骆熙朝她微微一笑,不由也会心一笑,知道这是苏骆熙特意为她准备的。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不多时就到了中午,将上午来的病人都治好送走,苏清婉方才吁了口气,有时间停下来歇歇。 “婉妹可是累了?洗把脸凉快凉快。”苏骆熙端来一盆清水,将布巾子绞干了,温柔的递过去。 “呦呵,你妹妹我也热的一头一脸的汗,怎么就没见有人给我送洗脸水?” 苏骆樱鄙夷的盯了苏骆熙一眼,阴阳怪气的嗔道,“老爹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哥哥你就是胳膊肘子向外拐!” “小妹你也别眼馋。”苏骆熙微微窘迫,转过头,嘻嘻轻笑,“赶紧改改脾气,找个男人嫁了,不就有人疼了?也免得哥哥替你操心不是!” “哼!”苏骆樱白了苏骆熙一眼,不由郁闷的摸上了自己的脸颊,唉声叹气。 哥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何尝不想找个如意郎君,但是她这一脸的雀斑,却是大大影响了她的容貌,导致她一直有些自卑,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心上人,她自己心里憋屈,自然也就见不得别人卿卿我我了。 苏清婉见这兄妹两斗嘴,心里颇觉好笑,也不忍拂了苏骆熙一片好心,接过帕子,擦了擦汗唧唧的脸,凉凉的十分舒服熨帖,果然精神的多了。 “对了,有一样小东西送给你。”说着,苏清婉从身上掏出了一只绣花锦袋子,递给了苏骆熙。 当时她也没有多想,再是在一眼看到这枚天然带孔,翠色浓浓的雨花石之际,就想到了甲天下的桂林山水,有种清新和润的感觉扑面而来,觉得十分适合苏骆熙阳光又温和的气质,便做了一份薄礼赠他。 “给我的?”苏骆熙激动的接过来,拉开锦袋,从里面摸出一枚天然的雨花石,只见那雨花石十分莹翠,观之仿佛有重重山水在其中流转,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透着灵性,上有一自然生成的圆孔,用黑绳穿扣。 “哟,这是什么,还挺好看!”苏骆樱的眼睛立时亮了,羡慕的瞄着苏骆熙将那雨花石佩挂于颈,不由的撇了撇嘴。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还真是会收服人心,当初自己还不是多讨厌她,现在也没有几分好感,但是自打她买下苏氏药馆后,她的收入的确多了,每日都美的乐呵呵的,医术也提高了,干劲儿也足了,没办法,终身契约上写的清清楚楚,这干得好不好,可关系到年底的分红数额呢。 “婉妹你真好,我会好好珍藏的。”苏骆熙摸着脖颈间那一点温润,心潮澎湃,只感觉那雨花石石质细腻,贴着皮肤凉凉的,却一点儿也不膈人。 几人闲话了一会,又有一堆病人上门,苏清婉便准备继续忙碌。 苏清婉屁股刚坐下,七八个手持木棍,流里流气的混混,一脸狰狞的走进了苏氏药馆的大堂,见了这群恶人,那些看病的病人连忙四散开去,躲的远远的,老苏头手里捧的紫砂壶都差点掉下来,而苏骆樱更是花容失色,赶紧躲到柜台后面,将身子使劲儿的缩了缩,这些混混,可是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的。 苏骆熙见状,虽然俊美的面上露出一丝害怕来,但是一咬牙,还是毫不犹豫的挡在了苏清婉的面前,回头扯了扯苏清婉的衣袖,急道,“婉妹,这些人不是好对付的,你快进去躲躲,这里有我和老爹应对!” 这个店子苏清婉已经盘了下来,她就是老板,自然要对这里的每一个人负责,她哪里肯临阵退缩?何况,她苏清婉也从来不是怕事之人。 “谁是这里的老板?” 为首的混混是个独眼,粗声粗气的吼一声,径直走到柜台前,拿木棍“砰砰”敲了两下,颇含警告意味。 “就是,谁是这里的老板,快滚出来!”跟在他身后的一群混混也跟着耀武扬威,将木棍扛在肩膀,十分嚣张。 “我是。” 来者不善,苏清婉却也不惧,推开苏骆熙,大大跨上前一步,淡淡的扫着眼前的一群混混,声音冰寒道,“你们是什么人?” “呦呵,小妞儿,连大爷都不认识,你还敢到我的街道来混?”那独眼冷笑两声,咧嘴喝道,“废话少说,保护费该交了!” 在四周众人的忧虑目光中,老苏头赶忙将苏清婉拽到一边,小声提醒道,“清婉丫头,这为首的恶棍叫做石作志,他们是这一带收保费的混混,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咱们不能跟他们硬拼,你小心些,我老苏头来应付就是。” 说罢,老苏头便将苏清婉往后边柜台的方向,用力推了推,一转身,弓着身迎上去,胖胖的脸上堆满了笑意,搓着手道,“哎呦石爷,您上个月不是刚带兄弟们来收过吗!这整一年的,咱可都已经缴了,这明年的,不也没到收的时候么!” “靠!少跟爷废话,爷就是来收明年的!” 石作志一脚踏上了苏清婉的座椅,挖了挖耳朵,一脸不耐烦。 “石爷,您看我们都是小本生意,明年的您下半年再来收,成不成。” 老苏头精明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厌恶,却是极快的掩饰过去,赶忙从袖子里摸出一贯铜钱,塞到那石作志的手里,点头哈腰道,“这点意思不成敬意,就算我老苏头请兄弟们喝茶。” 冷哼一声,石作志一把将老苏头手里的铜钱打落在地,眼神戾气,“老苏头,你打发叫花子呢?!小爷告诉你,现在就交,而且要翻一倍,八十两,少一个字儿,老子就砸了你这破药馆!” ------题外话------ 危难之际,猜猜哪位英雄会救美? 第64章 吃醋的男人 “这这是为啥?不每年都是四十两吗?” 老苏头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八十两,对一个店铺来说,可真是一笔很不小的数目了,这样黑心的压榨,他们还有什么利润,辛辛苦苦,不都是为了这些混混卖命了? “啊,八十两!怎么说涨就涨,是不是疯了!这让我们这些做小买卖的,还活不活了!”人群中有人愤怒的嘀咕,却也是敢怒不敢言,大家都为苏氏药馆捏了一把汗。 “切,老头,那是以前!” 石作志一把揪起老苏头,贪婪的冷笑着,巴掌侮辱的拍着他的脸,“你今年这药馆的生意这么好,这孝敬银子当然要涨一涨了!何况,谁让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放开我老爹。” 苏骆熙急眼了,就要上前拼命,却被苏清婉一把拦住,苏清婉声音如冰,眼神中透出杀气来,“放开他。” “小爷要是不放呢?哈哈啊!” 石作志正放肆大笑,忽然被重重一拳打中胸骨,喉间顿时爆出一阵痛呼,顿时青筋暴跳,一挥手中的木棍道,“臭娘们,敢打我!兄弟们,上!往死里打!” 苏清婉可是跆拳道黑带四段,又岂会怕这几个江湖小混混?一招一式,虎虎生风,一个刚劲有力的转身侧踢,一脚将那石作志踹出了门外,摔倒在地,发生“哎呦”的惨叫声,战场也随之挪移到了苏氏药馆门前的街道上。 “谁还要来?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其他混混大惊失色,吼了一声,便挥舞着木棍一哄而上,苏清婉冷笑一声,左支右突,身形灵巧的挪腾避开七八条砸来的木棍,双腿凌厉踢出,前踢,抡踢,反抡踢,转身挂踢,腾空反抡踢,腾空转身侧踢,将一群混混瞬间打得没有招架之力。 “臭娘们,去死吧!” 这时,原先倒在地上的石作志,独眼闪出一丝狡诈的光芒来,趁苏清婉一转身露出背后空门,手一扬,三柄飞刀激射而出! “婉妹小心!” 苏骆熙刚用花瓶砸了一个混混的头,一转头看到这一幕,顿时肝胆俱裂,一个扑身上去,挡在了苏清婉的面前,“啊”的一声轻呼,三柄飞刀正射中他的右肩膀,顿时血流出来,殷红了纯白的麻布衣衫。 “骆熙哥!”苏清婉转过身,赶忙扶了一把受伤的苏骆熙,声音里满含担忧,所谓关心则乱,这一个分神,一条大木棍,就朝着苏清婉的后背狠狠的砸下! “我没事,小心啊!” 苏骆熙一把拖开苏清婉,那一棍就落实到苏骆熙身上,打得他又是一声闷哼。 “该死!”苏清婉眼中浮现出恼恨的戾气,一拳打在那混混胸口,又钳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扭,只听“卡擦”一声骨头碎裂的轻响,那混混发出痛苦的一阵惨嚎。 苏骆熙受伤,惹恼了苏清婉,下手越发凌厉,她正打得起劲儿呢,战场上,忽然便多了六道身影,立即加入战局,其中为首的是一条暗红色的身影,那沉静的身影十分熟悉,苏清婉眼角余光瞥到,不由心中一动,是她! 这不是上次来送贺礼的那个神秘女人么,她怎么来了? 那六个人显然身手了得,训练有素,杀伐狠厉,这些混混和他们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才半盏茶的功夫,那七八个混混,便被一个个打伤在地,不是残了胳膊就是伤了腿,在地上滚来滚去,鬼哭狼嚎,连连求饶。 那暗红色衣裳的女人,垂着滴血的匕首,淡漠道,“苏姑娘,你想如何处置他们?” 苏清婉看得出,这女人对这些混混的生死根本不在意,只要她一句话,她的人就会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跺了这群杂碎,但是苏清婉并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大,杀了这些混混固然容易,但是这些混混背后,必然还是有强大的背景的,杀了他们,或许会给苏氏药馆,甚至整个雁荡街带来麻烦。 那女人的眼眸里,冒出一层杀气来,口气却是淡然的仿佛切白菜一样,“他们冒犯了姑娘,其罪当诛。” “不要,不要杀我们!”那石作志差点吓尿了,忍痛爬起来,软着腿“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战战兢兢的求道,“苏姑娘,苏大夫,苏女侠,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啊,不是故意要和您作对的!” “说,谁指使你们来的?”苏清婉冷哼一声,目罩寒霜。 方才在苏氏药馆,那石作志的话中便有漏洞,苏清婉早就怀疑他们的背后,另有其人,来收保护费不过是个由头,实则是受人之命,前来滋事。 “女侠饶命,这,这我们不能说啊!” 那石作志一脸为难。行有行规,做混混这一行,也必须有原则,若是他透露了幕后之人,只怕也要倒霉。 “杀了他。”苏清婉冷冰冰的丢下一句,面不改色。 身影一闪,那石作志重重倒地,那淡漠的女人,一脚踏上他的胸骨,狠狠碾压,石作志在那精致的靴子底下痛苦挣扎,更让他肝胆俱颤的是,那凶残的女人,照着他的面门,就高高提起了自己的匕首-- “我的赤凤还没杀过人,你将会是第一个。” “别,我说我说。是芳草堂!是龚瀚本父子命我们来的!”那石作志顿时怂了,一口气说了出来! 芳草堂!围观的众人一阵哗然,顿时炸开了锅,皆感到无比愤怒。 “天啊,居然是他们!没想到这芳草堂,居然是和这些狗杂种穿同一条裤子的!老子再也不去了!” “太可恶了,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苏大夫!” “还不是眼红苏夫人的医术高明!咱们以后都不要去那里了!让他们喝风去!” “没想到苏大夫不止医术高明,连武功都这么好,简直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堪称女中豪杰!” 苏清婉眼眸中闪过一阵深思,这个芳草堂,她不止一次听老苏头提过,在整个西梁县,都是赫赫有名的。 只是,她早就觉得这个芳草堂利欲熏心,否则也不会将有毒成分极高的美白膏售卖出去,也不知毁了多少姑娘的容貌和一生幸福,但是如今看来,这芳草堂不止是利欲熏心,还丧心病狂,居然为了巩固垄断地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苏氏药馆。 树大招风,她却没想到这风来的这么快!不过,她也绝不会畏惧,既然芳草堂要斗,她就陪他们斗到底。 “苏女侠,我们可以走了么?”那石作志眼见形势大大不妙,那只独眼机灵转了转,带了一班兄弟磕头求饶。 这石作志在雁荡街这一带,也算是个横行霸道的人物,但是他常年在人堆里打滚,自然也看出眼前这些杀伐凌厉的人,他们这样三脚猫功夫的小混混,根本得罪不起,不由的悔青了肠子,暗恨自己为啥要接下这笔交易! 苏清婉笑而不语,接了淡漠女子的匕首,狠狠三刀刺下,在那石作志的右肩上戳出三个血窟窿来,又随手拾起地上的木棍,重重给了那石作志一棍,这才丢了木棍,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雪白的布帕,在修长如玉的指间,细细擦拭。 石作志那张脸,疼的变形煞白,独眼里满是惊恐!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下手却连眼都不眨!实在是叫他心惊胆颤。 “这是还你伤害我朋友的那几下。我苏清婉的人,你也敢动?!” 苏清婉一脚踢在石作志受伤流血的肩膀上,满意的听到身下的独眼男发出一声痛呼,方慢慢腾腾的道,“听好了,以后这条街不许收保护费,若再敢欺压这的百姓,小心你们的狗头!” “是是。再不敢了!”那石作志强忍着剧痛,低声下气的道。 “滚!”苏清婉松开了脚,充满威杀的眼神,冷冷扫了那些混混一眼。 “走,快走!”石作志屁滚尿流的爬起来,带着那群一瘸一拐的混混,狼狈的奔走了,吓得连掉的满地的木棍都没有捡起。 “大家放心,以后就没有人会来欺压了。”苏清婉转向众人,柔声道,“大家排好队,继续吧。” “太好了!以后就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众人一阵欢呼,他们大多是这雁荡街上的百姓,每年都要孝敬这些混混杂碎,大家都恨死他们了,此时苏清婉为大家出了一口恶气,顿时觉得心里一阵痛快,纷纷鼓掌叫好! “清婉丫头,真有你的!”老苏头笑呵呵的迎上来,老脸上一阵激动,“打得好啊!抽死这帮狗娘养的!我老苏头老早就想这么做了!还是丫头你厉害,还请了这么多保镖来!啧啧,这身手,得花费不少吧?” “他们?我也不认识。”苏清婉丢下目瞪口呆的老苏头,向淡漠女子一行人走去。 “这位姑娘如何称呼?”苏清婉热情的问道。 “阿雎。”那女子早已收了匕首,孑然而立,却仍旧是淡淡的两个字,眼里平静无波。 “多谢阿雎姑娘仗义相助,清婉感激不尽。”苏清婉感激而真诚的说道。 “阿雎不过是奉命行事。”阿雎瞥了苏清婉一眼,声音依旧清淡。 “明白了。清婉还有事要忙,阿雎姑娘不如进来稍坐。”苏清婉也不追问,只是淡笑着邀请。 这女人的嘴一看就紧的很,若是肯透露,上次就透露她主子是谁了。不论她主子是谁,对她应该都没有恶意,甚至目前看来,似乎还对她相当的好!苏清婉想着,万事皆有因果,那个神秘主子该出现的时候,就一定会出现的。 阿雎却是不动,一行人笔挺的站在苏氏药馆的门外,犹如六根直直的树桩子,看的苏清婉一头黑线! 又不是罚站,站那么笔直干嘛,真是一群怪人。 不过苏清婉却是没空去管阿雎一行人了,众人已经很自觉的排起长队,苏清婉让老苏头看诊,自己则忙着照顾苏骆熙去了。 这边厢,苏骆樱已经扶了受伤的苏骆熙坐下,正在给他处理伤口,嘴里骂道,“你傻啊哥,你是不是脑袋撞到墙了,那是刀啊,你也去挡!要是一个不小心戳到心窝子里,你可就死翘翘了,我们老苏家可就绝后了,你是不是要气死你老爹和老妹啊!混蛋,该死的,笨蛋,为个女人就不要命了她就有那么大魅力么?!” “哎呦呦你轻点啊小妹!你这么粗鲁,怎么嫁的出去。嘿嘿,现在哥哥越发担心你了。”苏骆熙坐在座椅上哼哼,疼的呲牙咧嘴,却是一脸嬉笑。 “什么!谁粗鲁了,你还敢咒我嫁不出去!好啊我不管你痛死你!”苏骆樱捏着清洗伤口的药帕,暴跳道。 看着这对活宝兄妹,苏清婉无奈的耸耸肩。 “给我吧。”苏清婉接过苏骆樱手中的药帕,吩咐道,“你去给病人抓药。” 苏骆樱哼了一声,转身去了柜台忙活,苏骆熙一看到苏清婉亲自来帮他治伤,眼神就柔的要滴出水来,脉脉含情的盯着苏清婉。 “疼吗?我轻点儿。”苏清婉一边麻利的清理伤口,止血,上药,动作十分轻柔快捷,一边嗔怪道,“你也是,那种危急的情况,你就往上冲!若是出了什么好歹,岂非叫我一辈子过意不去。” “不疼。”苏骆熙直直的盯着苏清婉清澈的眼眸,痴痴道,“若真是能叫你一辈子记着我,死了也值了” “呸呸,童言无忌。” 苏清婉手上动作一顿,凶恶的瞪了苏骆熙一眼,“你这浑人,说话也没个顾忌,这话多不吉利,你老苏家就你一根独苗,你可得给我好好儿的,活的长命百岁,再说我的苏氏药馆还指着你呢。” “好好,婉妹你莫生气。”苏骆熙凝视着苏清婉俏丽的一怒一嗔,只觉说不出的受用,温柔款款道,“婉妹叫我长命百岁,我定然是要长命百岁的。” 苏清婉正在给苏骆熙上药,温柔的指腹涂着凉凉的药膏,轻擦过苏骆熙炙热的肩头,苏骆熙只觉浑身一颤,心都酥麻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因祸得福,心里只恼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受伤。 “呵,长命百岁?” 一声男人冰冷低沉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忽然乍响,瞬间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阴暗了几分。 这浓重的低音,又熟悉,又陌生,仿佛隔了一个世纪,穿越了重重的障碍,悠远的传来。 仿佛停寂千年的远古的钟声,突兀响起,惊起飞鸟,洞彻山谷。 苏清婉心头剧烈一颤,慢慢的回过头去。 只见身后站着的,是一位身材高瘦的男子,他穿着一袭墨色流云锦袍,脚上蹬着全黑的靴子,一头黑发只简单地用墨黑色绸带束起,几缕碎发贴着耳侧垂下,仿佛浓墨落水渲染开的墨丝,随性中又难掩傲然的高贵。 那张冰漠的脸,隐在一重黑色面纱下,看不真切,但是那种熟悉的气息,巨大的霸道气场,却隐隐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声音并不大,却仿佛带着澎湃的怒意,但是奇怪的是,整个大堂的人都听到了,甚至震的耳膜有些“嗡嗡”作响。 那怒气,从他精健修长的身躯上,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简直就如同惊涛拍岸,摄人心魄,他一出现,就吸引了苏氏药馆那大堂内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女子的目光,包括苏骆樱,面上都流露出花痴的表情! 即便看不到脸,看这身材,也绝对是一个一等一的俊男啊,光看身材都让人流口水了,看到脸还让人怎么活!苏骆樱在心中惊叹。 “哇,那个男人的身材好好,可惜看不到脸!” “想必是个绝世美男哦!天啊,若是能与他春风一度,我愿意折寿三年!” “你别花痴了,擦擦口水罢!没看到那帅哥儿是来找苏大夫的吗?!有你什么事儿?!” 苏清婉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拜托,脸都看不到,你们从哪里断定他是美男?! 她极快的扫了一眼,在面纱男人的身后,则跟着阿雎等一行人,个个恭声敛气,十分尊敬,苏清婉心头一动,原来这男人就是阿雎口中的“主人”,她方才还想着那神秘主子不知何时会现身,这就突然现身了,还真是意外的很!暗中做了那么多事,此番来找自己,也不知有何图谋? 众女正在花痴,苏骆熙却微微皱眉道,“阁下何人?” 看到苏清婉的手还按在苏骆熙的肩头,那男子眉一皱,目光灼灼,一把捏住苏清婉的手腕,霸道的一拉一扯,就将苏清婉扯到了自己身侧,深深的盯着苏清婉,口气不容抗拒: “过来。” 苏清婉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不知为何,竟没有挣脱那男子的魔掌,静静的盯了那人一眼。 “不知公子找清婉何事?” 何事? 云流墨怔住,一时脑热,他就跑来找她了,倒还真没想过以什么理由,什么身份见她,只觉得再不看她一眼,他的心几乎要爆炸了,只是阿东再三叮嘱过,让他隐藏自己的身份,事实上,这一点不用阿东提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想到这一点,云流墨又沉默了,憋了半响,才闷闷的吐出两个字,“看病!” 就算他没有任何理由,也非得编一个出来不可,否则要他眼睁睁的看着这女人,在他面前和别的男人亲亲我我,只怕他会把那男人给砍了! 云流墨身后的阿雎,淡淡的嘴角,忍不住浮起一丝笑意,主子还真是有病,相思病。 “这位公子啊,看病请去排队!那边是我们苏氏药馆最有经验,医术最高超的老苏大夫,甭管你有什么病,他都能药到病除。” 苏清婉朝那一条排到苏氏药馆门外大街的长龙,努了努嘴,又客气道,“请您放手,我这边还忙着,实在没空!” “不要,我要你治。” 云流墨怒道。这女人什么意思,居然让他堂堂一国皇子去排队?!他颜面何在?! “没看到老娘正上药吗!你瞎啊!”苏清婉一叉腰,怒斥道。 真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病人!虽然他帮过她,也不能搞特权,他奶奶的以为他蛮横霸道不讲理,她苏清婉就会吃他这套么。 云流墨却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反而大掌还紧了紧,生怕她跑掉似得,另一只手,却在大堂里扫了一圈,直直的戳向苏骆樱,冷声命令道,“你,帮他上药。” “喂,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啊,我也很忙啊!啊啊啊,我,我,我上药,别杀我!” 云流墨身后的一名男子,刀尖就架在苏骆樱的脖子上,苏骆樱只觉遍体生寒,差点吓尿了,抖抖索索的走到苏骆熙的身边,接过苏清婉手中的药膏,替他上药。 “现在可以替我看病了?” 低低的寒笑一声,云流墨大掌一拽,又将苏清婉娇躯逼近几分,隔着面纱,他深邃的眸光似乎要将她看个够。 两人隔得这么近,几乎面贴面,那人霸道炙热的浓重气息,就喷在苏清婉的面上,激的她浑身鸡皮疙瘩都掉下来,全身都不自在起来。 “咳这位壮士,到这边来吧!” 没好气的推了他一下,拉开些距离,苏清婉将云流墨引到柜台边,见男人眉头微颦,不太配合,就一把将他的手腕按在柜台上,反手就搭上了他的寸关尺。 屏息凝神的沉心感受了一下那脉象,苏清婉俏丽的小脸忽然凝重起来,摩挲了一下光洁的下巴,“嘶”了一声,没有说话。 “如何?” 云流墨眉头皱紧,心头一跳。这女人搞什么鬼?他不过是胡乱说自己看病,又不是真的有病,这是个什么表情! “公子脉象奇特啊,似乎不妙啊不妙公子是不是夜不能寐?食难下咽?心浮气躁?极易动怒?” 苏清婉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不止是云流墨,就连紧跟在云流墨身后的阿雎,淡漠的脸上,也涌出担忧的神情来,听说这苏大夫医术高明,如今却这般神色,说的症状还都与主子的完全吻合,莫非主子得了什么怪症?! “女人,到底是什么病!”云流墨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愠怒道。 这该死的女人,他有这些症状,还不都是她害的,她该对他负责才是。 “心火过旺,上火了。没事还是莫要乱发脾气的好,待我开一副降火的中药给你。”挑了挑眉头,苏清婉云淡风轻的轻轻一句,不骄不躁的提起柜台的毛笔,笔走龙蛇的写下了药方子,又抓了药。 咳,她不过是吓吓这个男人,谁叫他那么可恨。 上火云流墨额头顿时挂下三根黑线! 眼眸一转,见自己搜罗来送给她的野山参王,就摆在苏氏药馆最显眼的位置,云流墨嘴角微微勾笑,“那个,可还喜欢?” “喜欢!”苏清婉毫不犹豫的点头,随即又警惕的瞄了一眼男人,“你不会是想讨回去吧?没门!” 看到她这么紧张他送的礼,那小女人眼眸里,闪着狡黠的精光,他的心情莫名的愉悦起来,方才看到她替那男人敷药的不悦,也渐渐淡去。 “不过看在你送我礼物的份上,今日的诊金就算了。”苏清婉大度的挥了挥手,将手中药包,递给了他身后的阿雎,嘱咐道,“记住,回去煎了,一日三次!” “主子不爱喝中药。”阿雎为难道。 “不爱喝就灌下去!”苏清婉没好气的一瞪眼,搞笑,有病不吃药,想咋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苏清婉对待病人一向很有耐心,但是遇到这个面纱男人,她就忍不住想要抓狂,这种感觉还真是熟悉! 脑子里不由的浮现出云流墨的身影,渐渐地与眼前的身影重合了,会是一个人吗?!九成九是那个家伙吧,还是自己太过疲惫,出现妄想了呢。 苏骆熙酸溜溜的盯着苏清婉为云流墨诊断,一张温和的脸上满是醋意,坐在椅子上托着腮,皱眉,叹气,叹气,皱眉 “我说大哥!你的婉妹,现在忙着替别的男人治病啊,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你妹妹我敷个药还是会的,你要不要那么嫌弃!”苏骆樱一边跺脚,一边瞟向云流墨的目光,却也是酸不拉几的。 凭什么好男人都让她苏清婉占了呢,这是凭什么!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她苏骆樱! 雁荡街,芳草堂。 芳草堂内堂里,陈设华丽,黑漆座椅上,除了龚瀚本和龚鹏阳,还坐着一个眉目阴沉的中年男人,这男人看起来年纪比龚瀚本还要长些,腰背微佝偻,老眼中精光内敛,正是龚瀚本的兄长,龚瀚术。 “什么,鹏阳你说他们失手了?”龚瀚术眉目一沉。 “是啊,大伯!没想到那贱娘们居然身手了得,更可恶的是,那贱娘们还请了人来助阵!看来这贱娘们不是那么好对付,身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龚鹏阳一脸气恼,来回摩挲着方下巴上硬硬的青胡茬子。 “阳儿你可看清,帮那女人的,是什么人?”龚瀚本叼着烟斗,却也不抽,眉间满是狐疑和深思。 “爹,那帮人武功极高强,训练有素,绝对不是一般人!”龚鹏阳极为笃定的道。 烟雾缭绕中,龚瀚本老眼里闪过老谋深算的光,半响才转向龚瀚术,沉声道,“大哥,你看这事?” “不能便宜了那女娃子。”龚瀚术桀桀怪笑几声,“敢跟我们龚家人作对,她倒有些胆量,只不知有几分本事?” “大哥的意思是”龚瀚本恭敬的询问,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哼,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定是徒有虚名,难不成阿本你还怕了她!”阴鹜的冷笑几声,龚瀚术咧开嘴,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歪齿,一字一顿道,“我要让她身,败,名,裂。” 傍晚的晚霞,烧红了苏溪村的半边天,已经是夏末秋初,但是空气里还是蒸腾着沉闷的热意,秋老虎的威力,果真是非同凡响。 昨日一番卖力的打斗,今日苏清婉还觉得身上的筋骨有些酸疼,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子瑜伽后,她又将剩下的一些雨花石倒腾了出来,铺在了花渠里,又撒了一些在花盆里,傍晚的光线下,看起来格外绚丽斑斓。 苏清婉一时心血来潮,将一堆雨花石,铺在小院子里的大木盆里,注了一瓢冰凉的井水,脱了鞋,赤脚在上面踩来踩去,滑溜溜冰凉凉的雨花石,踩起来十分好玩,贴着脚底的皮肤,带来一丝清凉。 “娘亲,你在做什么啊?”天天嘟着小嘴,捧着小包子脸,蹲在一边。 “啊哈哈,娘亲在玩呢,这个雨花石小路可以按摩脚底,促进血液循环,对身体很好的哦!宝贝要不要试试?” 苏清婉笑眯眯的抱起天天的小身板,将他抱进洗衣服的大木盆里,又蹲身帮他卷了卷裤管,免得打湿。 那五光十色的雨花石,被阳光一照,在水底折射出不同的色彩。 “嘶,好冰凉!”小家伙倒吸一口凉气,小手趴拉在大木盆的边缘,使劲儿踩着脚丫子,一时间水花飞溅,玩的不亦乐乎。 “悠着点,要是把衣裳弄湿了,小心娘亲打你的屁股!”苏清婉笑着训道,又帮儿子将袖子卷上去,露出一双嫩白白的小手。 “舅舅!咦,还有一位漂亮的姐姐呢!”天天眼尖,小指头戳向院子口,大眼睛铮亮铮亮的转。 苏清婉闻言转过身去,果然是哥哥苏靖山来了,一头一脸的汗水,却还亲密的扶着一个姑娘。 那姑娘小脸娇艳,五官立体,个子高挑,只比苏靖山矮了半个头,身材匀称火辣,浑身的皮肤也很白皙,全身上下的肌肉,看起来都柔韧紧实,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双修长有力的大长腿! 她一头自然卷的长发,干练的在后脑勺高高扎起,斜斜的歪着,穿着一袭亮丽的花布衫子,外罩一件宽松的豆绿色小背心,那衫子的领口开着,露出雪白的锁骨和一条彩珠链子来,脚下则蹬着一双厚底绣花鞋! 这样的打扮,在苏溪村这样偏僻的地方,也算是十分亮眼的了,苏清婉立即就想起了这个姑娘,她叫李蕙云,是苏溪村种田的一把好手,不输村里任何一条汉子,难怪身上肌肉如此柔韧了! 被苏清婉这么一看,苏靖山英气的面庞上浮现一层窘迫,“妹妹,蕙云姑娘崴了脚,你快帮忙看看!” 那李蕙云却是落落大方,整具身躯半靠在苏靖山身上,似乎还很享受,朝苏清婉大咧咧的打了个招呼,咧嘴一笑。 “快扶她过来坐下。” 苏清婉赶忙迎上去,帮着苏靖山,将跛着脚的李蕙云扶了过来,坐到院子里的高靠背座椅上。 苏清婉卷起那李蕙云受伤的右脚裤管,果然见那右脚踝肿胀的老高,检查了一番,便道,“还好没有骨折,只是轻度的踝关节扭伤,不甚严重。” “那就好。”苏靖山舒了一口气,对李蕙云憨笑一声,安慰道,“蕙云姑娘,你莫担心。有我妹妹在,会给你治好的。” “娘的疼死我了!”李蕙云咬着牙,忍不住叫一声。 “我去弄条热毛巾给你敷敷。”苏靖山眼里闪过一丝担心,转身就要回里屋。 苏清婉一把拉住苏靖山,一脸严肃道,“哥哥,不要热水,弄点井水来!她的脚还在出血,现在热敷,容易加重血管的破裂,会更严重,只能先冷敷,减少血肿!” “啊?哎!”苏靖山应了一声,赶忙提了水桶,去后院打井水去了。 井水打来,苏清婉用冷毛巾子浸润了,拧到八成干,敷到了李蕙云肿起的部位,又调配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物,捣烂了给她外敷上,继而娴熟的包扎起来,边包扎边道,“蕙云姑娘,你这伤不打紧,休养个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只是万万不要再随意走动。” “哎,管用,好像没那么疼了!”李蕙云惊喜的一声高叫。 “叫我蕙云就成!清婉,没想到你医术这么高明!”李蕙云左右摆摆自己的脚,嘿嘿乐了,“嘿今儿我真是运气好,正好遇到苏大哥了!不然要这么硬扛着走回去,这脚非得废了不可!” 苏靖山腼腆的笑了笑,抓抓头道,“我可没什么本事,都是俺妹妹的功劳!” “对对,都是清婉的功劳!清婉多谢你啊,改天我请你来家吃饭。”李蕙云感激的看一眼苏清婉,一双火辣辣的妙目又转向了苏靖山,热络道,“还有苏大哥,你也要来!” 苏清婉看看李蕙云,又瞧瞧手足无措的杵在一边,满面关切的苏靖山,别有深意的微微一笑。 “舅舅,这是你给丫丫妹妹找的新娘亲么?”天天趴在大木盆里,露出两只机灵的大眼,笑眯眯的道。 一句童稚的话,却臊的苏靖山和李蕙云都红了脸。 “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什么!玩你的去。”苏清婉赶忙斥责一声,转而对两人道,“哥哥,蕙云,你们别在意啊,我家这儿子就是爱乱说话,回头我揍他。” “娘干嘛要揍我,这姐姐长得好看,丫丫妹妹肯定高兴。”天天对着小手指,嘟囔着。 “你这儿子蛮可爱的嘛!” 李蕙云似乎有些不自在,但是还是比闹了个大红脸的苏靖山大方多了,尤其听到天天夸赞自己好看,她嘴角咧起一抹骄傲的笑意。 “对了我该走了!我那一家子还等我回去做饭!”李蕙云看一眼天色,急急的支撑着站起来,单腿跳着,就要往外挪,“没我做饭,他们估计要饿死!” 李蕙云,虽然年纪不大,比苏清婉还小一岁,但是在苏溪村是出了名的彪悍能干,爹娘妹妹弟弟的生活起居,都是她一人照料着,又兼天生神力,就算七尺男儿扳手腕都不是她的对手,素有不输汉子的美誉。 她的成名绝技便是“铁砂掌”,因为他家除了有几亩薄田以外,还兼卖点糖炒栗子,这炒栗子的力气活,原是她爹来做,但是她爹年纪一大就炒不动了,那时才十六岁的李蕙云便接了手,开始学习,如今这活计,却都是李蕙云包了,久而久之便练就了一双铁掌,拍到人身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伤筋碎骨啊。 据说有一次,一头发疯的牛在村里横冲直撞,七八条壮汉,无人敢拦,结果李蕙云路过,那牛朝李蕙云拱过来,就被她一掌给毙趴下了,老老实实就伏,这样的彪悍女,村子里就连癞头三这样的混混,都不敢招惹她! 看李蕙云那火烧眉毛的样子,苏清婉好气又好笑,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女汉子? 连忙推了傻愣愣干着急的苏靖山一把,催促道,“还不快送人回去?!难道你真要看她跳回去啊?” “哎,哎。”苏靖山这才反应过来,两个箭步跨过去,飞快的扶住李蕙云的胳膊,粗沉的嗓音里带了一丝扭捏,“我扶你回去。” 这时,李蕙云都已经以神一般的速度,单脚跳到院子口了,小脸微红了红,倔强的撇撇嘴,“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跟爹爹以外的男人有肢体接触,心里甜滋滋的,有股异样的感觉,竟然把脚痛都给忘了,因为她的模样虽然不难看,气场却实在强悍,旁的男人都不敢近她的身,有些胆小的看到她,更是恨不得绕远路走,她心里还委屈了,她又不是吃人的母老虎,至于么?! “不行,我送你。” 苏靖山说的斩钉截铁,扶着李蕙云的大掌又紧了紧。 李蕙云脸上的红色又添了几分,嘴里嘟囔了几句什么,悄悄的又靠近几分苏靖山英伟的身躯,鼻尖闻着他那浓烈阳刚的男性气息,她一阵晕眩,也就半推半就的倚着苏靖山,由着他送她回去了。 次日,苏清婉趴在堂屋的竹床上,写写画画,一大堆宣纸堆满了长宽的竹床。 ------题外话------ 大哥的女人出场了,亲亲们! 第65章 腹黑狼求亲记 这张竹床,睡起来十分冰滑,夏日用来睡午觉再好不过来,坐在上面喝上一碗绿豆汤,再好不过了,可是苏清婉的最爱啊!如今秋老虎肆虐,外头还热得很,躺在上面,也是一种极致的享受,让苏清婉原本热的晕头涨脑的脑子,也清醒的多了。 人一清醒,灵感就来了,苏清婉简直感觉自己大牌设计师附身,拿着枝狼毫毛笔,又涂又划,就像打了鸡血似得,激情澎湃啊! 想不出来了,她便往竹床一躺,叼着毛笔的笔杆子,半阖着眼,努力回想着,上辈子那些时尚杂志上的皮草大衣的款式,不止是大衣,还有皮草坎肩啊,包包啊,靴套啊,渐渐的她的灵感就来了,一个个的时尚新款,飞速的在她脑子里诞生! 不过说到底她并非真的服装设计师,只是个医生吗,幸好她打小爱好画画,因此画出来的衣服,包包样子,倒也有模有样,虽然是山寨版,可是那些牛叉新潮的款式,还是挡不住牛气逼人啊。 苏清婉坚信,不管是现代女人,还是古代女人,审美的眼光都是共通的,对于美的追求都是孜孜不倦的。 正在里屋睡午觉的天天,睡饱了醒来,打着呵欠,揉着小眼睛走到堂屋,见了苏清婉不拘小节的样子,顿时惊得小嘴成了“o”形。 “娘亲,你在吃毛笔吗?”天真的童音问道。 “小笨蛋,娘亲是在设计,设计懂吗!” 苏清婉大窘,赶忙将嘴里被咬的凹凸不平的笔杆子抽出,捏捏儿子肉嘟嘟的小脸,一把将他提溜上了竹床,“来,乖乖坐娘亲身边。” 苏清婉小算盘打得好,打小让儿子耳濡目染,说不定也能感染些艺术细胞,长大了做个设计大师什么的,随手一副就是千古佳作,墨发飘飘,俊逸风骨,好泡妞。 不过转念想到这娃他爹,那霸道冰冷的气场,苏清婉小脸一垮,忽然觉得这娃飘逸不起来了。 “妹妹,你说有什么好东西要给我?”苏靖山的声音响起,随即那高大的身躯,就大步进了堂屋,见到苏清婉和天天这一大一小,脸上都沾染了墨迹,苏靖山不禁嘿嘿笑了。 “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瞧你和天天都成了大花猫了。” “哥哥,你还笑我!”苏清婉故作生气的瞪了苏靖山一眼,哼哼唧唧的道,“为了哥哥你,妹妹我可是呕心沥血的画了好几天了!” “画什么?”苏靖山拖了把椅子坐下,不解的抓了抓头。 “喏,给你。都是最时新的样式!不对,应该是超时新的样式。”苏清婉得意洋洋的将那一叠心血拢起来,合成一沓,交到苏靖山的手里。 “这是皮草大衣?妹妹啊,这样式倒是好看,就是有些奇怪。”苏靖山一边翻看,一起啧啧称奇。 大姨娘家就是在西梁县里开成衣店的,他见过的衣服款式也不少,可从来没见过这样新奇的款式。 “哪里奇怪?好看就成,这里不止有大衣,这个是包包,这个是靴套,什么,没见过?就是套在靴子上保暖的,看起来很贵气的。”苏清婉指着那些画稿,一一向苏靖山说明。 谨慎起见,苏清婉前几日还去找了娘亲请教,娘亲刺绣和做衣裳都有一套,她拿去给娘亲看过,两人一同研究了一番,最终定了这些样式,因此苏清婉对这些款式都极有信心,在她的支持下,哥哥的皮毛加工厂已经开始运作,四面八方的好皮毛都收购了来,许多稀有的皮毛,都处理加工了出来,如今在仓库里压着,只待做成成衣了。 现在入了秋,冬日就不远了,她相信哥哥的皮毛生意一定会红火的。 “真漂亮。妹妹真是辛苦你了!”苏靖山手里捏着那厚厚的画稿,一脸激动。为了支持他办这个皮毛加工厂,妹妹是又出钱又出力,他一定要好好干,绝对不能辜负妹妹的期望。 “傻哥哥,跟我还客气什么!”苏清婉心中一暖,拍了拍苏靖山的肩头,笑眯眯的道,“你好了家里人都安心。哥哥,自打大嫂走了,娘亲一直都很担心你,但是你放心有我呢。”如今自己的创业也算是有了一些基础,大棚田园和连锁医馆经营的都不错,每个月都有了稳定的进项,苏清婉便开始筹备帮助哥哥的计划。 苏靖山眼眶一热,说不出话来,只是重重的点头。 见气氛有点凝重,苏清婉便轻描淡写的转了个话题,“对了哥,你跟那个李蕙云” “我们啥都没有,妹妹你可莫要想歪了!”苏靖山慌忙摆手。 “哥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我还啥都没说呢,瞧你急的。”苏清婉“噗”的一笑,“我只是问你们昨日是怎么遇到的。” “哦,那个我遇到她的时候,她的脚肿成那样,还在一瘸一拐,强撑着走路,我从没见到一个女人家,那么要强过。”抓了抓头,苏靖山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原来,昨日苏靖山下田回来,在路上偶遇了崴到脚的李蕙云,见她疼得厉害,便忍不住帮她一把了。 “大哥,你对大嫂还有感情么?”苏清婉瞄了一眼苏靖山,试探着柔声问道。 “妹妹,我早已想过了,我和她今生夫妻缘分已尽,她还是丫丫她娘,但已经不是我苏靖山的媳妇儿。”苏靖山英气的脸膛上很平静,平静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声音里也听不出一丝沉痛不舍来,“她不回来也好,就算她肯回来,我们也不可能了。” “哥哥,你做什么我怕都会支持你。”苏清婉安慰的拍拍苏靖山宽大的手掌,声音柔和亲切道,“其实大嫂走了,你屋里头还是需要个女人的,我觉得蕙云就不错。” “妹妹,你想到哪里去了”苏靖山头一低,一片红色爬到了耳根子。 “哥哥你那点心思我还看不穿么,你对人家有好感,就连我家儿子都看出来了。”苏清婉没好气的道,“一个大老爷们,你扭捏个什么劲儿啊!你看你弄饭理家也不在行,就算为了丫丫好,你也得好好考虑下。” “咳,妹妹,蕙云是个好姑娘,未必看得上哥哥我。”苏靖山的头垂的更低,几分苦涩道,“到底哥哥娶过妻,又带个孩子。” “依我看,此事可行!那蕙云对哥哥很有些意思。”苏清婉兴奋起来,嫣然笑道,“哥哥切不可妄自菲薄。” “妹妹,哥哥还是先去皮毛加工厂忙去了!”苏靖山抓着画稿,落荒而逃。 位于顾府北面的福松堂。 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快步往福松堂大厅走去,面上皆含着担忧之色。 “艳儿,娘亲的病可好些了?”顾云棠沉声道,脚步有些滞重。 “不好,又重了,爹把西梁县的名医都请遍了,也不见什么起色。”顾云艳摇摇头,咬了唇道,“就连大哥从京都请回来的名医都不顶用!二哥,要不你就委屈委屈,不就是冲个喜嘛,指不定娘还真好了” 顾云棠脚步一顿,猛一转头,冷冷的斜了顾云艳一眼,顾云艳立即识趣的闭上嘴。 “要你一辈子对着一个不喜欢的人,你可愿意?” “二哥咳。”顾云艳眼珠子一转,鬼主意浮上心来,凑过去道,“那你就娶你喜欢的呗,左右能冲喜就成。” 喜欢的 顾云棠微微一怔,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那个女人的身影,也不知是打何时起,那一抹身影,竟然牢固的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或许是从那架紫藤花下,或许是从那个清雅农家小院,又或许是在那次宴会 她的一举一动,竟然牵扯他的心弦。 和那个女人一比,爹娘逼他娶得那个尹文雀,根本就真的只是个麻雀! 如果立时要择一个女人共度此生,他脑子能想到的,便只有那个女人,唯有她,他方才心甘情愿,这突兀的想法,令他自己都骇了一跳。或许原本这想法就已萌芽,只是他一直不愿承认,直到这次被逼娶妻冲喜,他才不得不正视自己内心隐晦的情愫。 这么胡乱想着,脚步却已经不自觉的进了内厅,一靠近,便隐隐听到娘亲养病的西内室,有女子清脆的说话声传来。 “什么人在里头?”顾云棠皱眉。 “回少爷,是尹姨娘带着尹二小姐来看望。”候在门口的李嬷嬷忙恭敬回道。 “跑的倒勤!” 冷冷的嘲讽一声,顾云棠大步过去,随手一掀帘子,正要进去,却不防一道娇俏的人影迎面走出,两人撞了个满怀,那女子一皱眉,呻吟一声,刚想骂是哪个不开眼的瞎撞,一抬眸,却见是长身玉立的顾云棠,那俏丽的面容,“刷”一下子粉到了耳根子。 那女子一垂眸,立即做出一副温婉柔顺的模样,轻轻放下厚门帘,带着浓重的鼻音,娇声道,“棠哥哥,原来是你!雀儿好久没见着你了。” 这尹文雀原本正恼着,方才那屋子里一股浓重难闻的苦药味儿,简直呛死人了,她片刻也待不住,却不得不和娘在那床榻边陪着笑脸,若不是为了见到顾云棠,她哪里肯受这个罪,好不容易才寻了个由头,出来透气,没想到她一出来,就撞到了她心爱的棠哥哥,不由在心中,暗暗庆幸自己运气好。 “既来了,且坐坐罢,我还要到母亲跟前服侍。”冷淡的扫了尹文雀一眼,顾云棠面无表情的客套一声。 虽然顾云棠并不待见这个尹文雀,只觉得她那一脸假笑让他作呕,但是,顾云棠到底久历商场,却是个顾全大局的精明人,面子上的功夫,他还是要做一做的,毕竟尹家和顾家一向交好,有不少生意上的来往。 “棠哥哥,你真真仁孝。”尹文雀抬了抬荣光娇媚的小脸,水蜜桃色的唇轻启,娇滴滴的赞叹道。 顾云棠嘴边浮了一抹冷笑,一掀帘子就进去了,只留下一脸春光荡漾的尹文雀。 一旁的顾云艳,忍不住“噗”嗤笑一声,哪里是仁孝,人家是看她碍眼。 “你笑什么?”尹文雀敏感的抬起一双水嫩嫩的眸子,眼神里有质疑。 “我若是你,就少到他跟前晃悠。”顾云艳走到一把黑漆太师椅边,大喇喇的坐下,调整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如今他正被逼着娶你冲喜,心里头可烦着呢!” “冲喜这事,娘也同我说了。”尹文雀便也在顾云艳的右手边坐下,微垂了头,小脸含羞,“只要是嫁给棠哥哥,我愿意。” “你愿意嫁,你当我哥就乐意娶?”顾云艳侧了侧娇艳的脸,嗤笑更盛,眼里满是嘲讽。 “这是何意?”小手一颤,尹文雀陡然抓紧了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的下摆。 “看你可怜,我不妨告诉你。”神秘兮兮的一笑,顾云艳更凑近了几分,拖长了音调道,“如今啊,我二哥心里有人了。” “是谁?!” “苏,清,婉。”顾云艳脆声道。 “苏清婉?这名字好似没有听过,是哪家的闺秀?”瞳仁猛地一缩,尹文雀脸浮急色,掌心都冒出汗来。 “非也!说来你也不信,就是苏溪村从前缠着我哥的那个花痴!”纤纤十指上新染了凤仙花汁,顾云艳一边欣赏,一边撇撇嘴。 “什么!不可能,我棠哥哥怎么会看上那种村妇花痴。何况那女人我也曾见过的,又胖又呆,那般模样,鬼才能看上?”尹文雀嘴角一抽,一脸气愤,额角青筋暴跳,早把什么淑女风范弃之脑后。 “别说你不信,我还不信呢,不过如今苏清婉不一样了,不止美了,还聪明的紧,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对她,我都要甘拜下风的。”顾云艳摇摇头,半是无奈,半是心悦诚服的神色。 “竟有这种事!”尹文雀面色惨然一白,声音顿时拔尖。 “我知道你不甘心,不过你比不过她的,我劝你还是死了对我哥的心。”顾云艳同情的瞥她一眼,淡淡道,“免得到头来呀,后悔莫及!” “不,棠哥哥,我不会放弃你的。苏清婉”气急败坏的闷吼一声,尹文雀水蜜桃色的唇气的轻颤不已,手掌紧紧攥的那片衣角,已经被蹂躏成一团皱布。 这些时日,原来她还庆幸的不得了,要不是她姐姐有治不好的恶疾,也轮不到她这个庶女,嫁到财大势大的顾家,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切还未有定数!想到这些,原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满满的都是痛恨。 福松堂西内室,光线隐晦,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怪味。 “逆子!你敢不应!”顾老爷一声咆哮。 “爹,请恕儿不能从命。”顾云棠恭立在床榻边,冷了脸道,“儿无意于那尹文雀。” “尹家女儿有何不好!”顾老爷霍然起身,“样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虽说是个庶女,但在尹家地位不低,配你也不算屈了你。” 这几日,顾家与尹家一直在凤样貌端庄,性格和顺,可惜的是,那尹文凤却偏有难治之疾,自然是配不上儿子顾云棠了,而尹家庶女尹文雀,却说是个庶女,但是她娘亲尹姨娘却是个有手段的,如今掌控着尹府内院,她母女又得宠爱,实际地位,可比那嫡长女还要高些。 “爹,二哥,你们别吵了,莫要惊扰了娘亲!大夫可说娘亲这病需要静养的。”顾云艳坐在床榻外侧,扫向两人,微微皱眉。 “老爷,你就不要逼棠儿了。”一个沉沉的女声响起,病榻上憔悴的顾夫人挣扎着说道,“生死有命,何必强求!” 做娘的都顶疼爱小儿子,若是儿子为了她这个娘,娶了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她会更心疼。 “不,玉锦,不许说这种话,你不会有事的。”顾老爷连忙在床头坐下,拉了顾夫人的手,沧桑的声音里饱含深情,“我顾德仓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治好你。” “棠儿,你看看你娘病成这般模样,你真要执拗下去?”顾老爷被岁月刻出痕迹的脸膛,带着一丝心酸。 “爹,不是儿不想娘的身体好起来,只是儿真的不喜欢那尹文雀儿,儿心里已经有人了。”顾云棠一咬牙,脱口而出。 “你怎么不早说,爹也不是迂腐之人。”顾老爷先是怔了怔,随后急切的追问道,“快说,是哪家姑娘?” “是苏溪村苏清婉。”顾云艳伸了伸脖子,快嘴快舌的插话道,“爹,就是那个给娘送绣品的姑娘!” 顾老爷惊道,“是她?!云棠不是一向看不上她?棠儿,你妹妹说的,是不是真的!” “千真万确,望爹体谅。儿非她不娶。”顾云棠眉目深沉,心头却是一悸,自己都惊诧自己为何会说出这番话来! “孽缘啊孽缘!”怔愣了半响,顾老爷长叹一声,“儿,你知不知道,那女人名声不好,还带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我们顾家,如何能娶那样的女人过门!儿啊,那么多清清白白的闺女你不喜欢,偏偏喜欢一个这样的,你让爹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爹,是您的脸面重要,还是儿的终身重要?”顾云棠一抬头,反问道,那张俊脸,沉郁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 “你” “爹,爹!其实那女人也没那么差,我的脸就是她治好的!”顾云艳赶忙拽了一下顾云棠,帮腔道,“哥哥喜欢她,也情有可原。您就别逼哥哥了。” 这时床榻上伸出一只苍白无力的手来,顾夫人在丫鬟的帮助下侧了侧身,沉沉无力的缓声道,“老爷,罢了只要棠儿喜欢就好,棠儿的年纪也不小了,能在我有生之年看到棠儿成亲,我就能瞑目了。老爷,我唐玉锦一辈子没求过你什么,这是我的遗愿,你一定要答应。” “玉锦”顾老爷哽咽了几声,动情道,“我答应,我都答应你只是,不是我不愿成全棠儿,只是尹家那儿” “爹!尹家那儿这门亲事也没定下,回了便是。”沉黑的眼眸里闪过坚决,顾云棠求道。 望望坚定无比的儿子,再瞧瞧奄奄一息的夫人,顾老爷默了半响,终叹一声道,“也只有如此了。” 儿子顾云棠的性格,他这个做爹的再清楚不过,自小便极有主见,他认定的事情,便是九头牛也拽不动,既然他认定了那个女人,就算是天仙下凡,他也不会在多看一眼,由不得他不妥协,只是回了尹家这门好亲事,以后两家必然生些嫌隙了。 苏溪村,苏家小院。 今日傍晚,苏清婉下田回来,踏着落日的余晖,刚走近院子,就听见一个大嗓门的女人的说话声。 苏清婉走了进去,果然小院子里除了章氏和天天看家,还多了一个半老徐娘的胖女人,那女人穿着俗艳,大红衫子黑绸裤子,脸上抹着厚厚的脂粉,发髻插根竹筷子,正呱啦呱啦的对章氏说着什么。 “你家女儿好福气呀!这可是多少闺女想都想不到的好事儿,您若是应了,咱们两家呀就合个八字,改明儿这聘礼,就一抬抬的送来了,那顾家是什么人家?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只要您点头,那必定是风风光光大嫁啊,您脸上也有面儿不是!攀上这门亲,哎呦您就不愁了” “娘,这位是?”苏清婉听的有些皱眉,取下宽沿草帽问道。 “哎呦,苏姑娘回来了!太好了,我正在和你娘谈你的亲事。”那媒婆立即笑意盈盈的迎上来,捏着帕子无比热络,那热情的目光,都能把苏清婉给看化了。 “什么亲事?”苏清婉讶然。 章氏轻咳一声,淡泊的脸上也有一丝波动,“丫头,这位是宋媒婆,她是受了顾家所托,前来提亲的。娘想问问你的意思?” 章氏虽然对顾家来提亲大为惊讶,但是她对女儿爱慕顾家二少爷的传闻,也略有所知,因此也没有回绝。 苏清婉脑子一时有点蒙,呆在院子里愣神,那顾云棠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到她家提亲?阴谋,绝对是阴谋,不是阴谋,难不成还真喜欢上了她?想到那个腹黑闷骚的家伙,苏清婉扯扯嘴皮子,表示不信。 “娘!不要,要等墨叔叔回来!”一道小身影箭一般的射出来,抱住她的小腿,直摇晃。 “娘知道,娘不会答应的。”苏清婉赶忙摸了摸气鼓鼓的天天,安慰道,“你乖乖的去一边玩儿去。” “哎呀小宝贝,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是拦不住的,何况这是户好人家,你跟着你娘亲过去,那可是吃香喝辣啊!你想吃就有啥吃!”那媒婆弯下腰对着天天,嘴皮子超级利索的一张一合,一脸激昂,唾沫星子直喷。 小脸一脸嫌弃的往苏清婉的背后躲了躲,撇着小嘴道,“不要!我娘不嫁他。” “宋媒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家怎么会突然来提亲?你与我详细说说。”苏清婉眼珠子转了转,总觉得有些蹊跷,这件事来的也太过突然了。 于是宋媒婆便吧啦吧啦,将顾夫人病重在床,药石无灵,而顾二少仁孝,要娶妻冲喜的事儿说了一通,末了又笑眉笑眼的说道,“苏姑娘,这是对你们两家都好的事儿,你不亏的!对顾府来说,喜神临门,诸邪回避,那顾夫人一高兴,指不定这病就好了,而你也进了顾府大门,享一享好日子,那顾少爷可是一等一的俊俏郎君,就是县城里,也不知多少千金挤破了头想要嫁她!你偏偏要讨你来冲喜,这是你的福气啊!” “什么?!冲喜!嫁到顾府,姐有什么好处?”苏清婉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的走到水缸边,打了盆水,低头绞了毛巾擦了擦,洗去一脸一头的汗水。 就知道那头腹黑狼没安好心,果不其然。 “哎呦,嫁过去你就是顾府大奶奶了呀,这可是天大的好处啊姑娘,这你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胖脸上浮上一丝急色,宋媒婆快步走近苏清婉,半俯下身,在她耳边念念叨叨,滔滔不绝道,“你可不知,那顾少爷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原本我宋媒婆是为他去说尹府二小姐,那二小姐可是天仙样的人物,就这样的千金,他都一口回绝,只心心念念要讨了你去,这样的好男人,那是打着灯笼没处找啊!” “没兴趣!”苏清婉霸气的一口回绝。 “娘,送客。”懒洋洋的伸个懒腰,苏清婉眯了眯眼,兴趣缺缺的端着木盆巾子往里屋走。 她累了一天,全身都疲惫的很,还来跟她说这种荒谬之事,她乐意说,她还懒得听呢!这帮子古人就是迷信的很,若都冲个喜就能治病,那还用大夫做什么。 “哎哎,别呀章夫人,您看这,您再给劝劝”宋媒婆急了,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便瞄准了章氏。 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章氏点了头,不怕这小妮子不答应。 章氏目光闪烁了一下,却是叫住了苏清婉,将她拉到一边道,“闺女,你不想嫁顾府,娘不逼你,但是那顾夫人是个好人,与娘亲有些交情,这些年来,她也一直照顾娘的生意,看在娘的面子上,你能不能救救她?” “既然娘你开口了,这人我一定会尽力救得。”苏清婉点了点头。娘亲难得求她件事,作为女儿,她岂有不答应之理? 苏清婉转过身来,对宋媒婆道,“你且去回那顾二少,嫁人就算了,我对他没兴趣,不过我娘托我为顾夫人治病,既如此,我就毛遂自荐,明儿一早就去府上帮他娘看病。” “这”宋媒婆一脸为难。 “别这啊那了,就这么定了!”苏清婉斩钉截铁,将那一脸不甘的宋媒婆打发了出去。 这一夜,苏清婉洗洗就爬上床睡了,那顾夫人都到了要冲喜的地步,想来那病也缠绵日久,比较棘手,她要养足精神,明日去给她好好看看。 次日一早,西梁县顾府。 背着药箱,穿过道道回廊,苏清婉跟随前头引路的李嬷嬷,往北面的福松堂走着,待停下脚步,就已经到了顾夫人所居的福松堂前。 福松堂的门前,几个粗使的丫鬟婆子,正在廊下窃窃私语的谈论着。 “这次,这夫人只怕是熬不过去了” “谁说不是呢?熬也熬干了,也就是我们几个倒霉,跟着辛苦伺候了这几年” “那尹姨娘怎么来了?!她家那门亲,老爷不是推掉了么?” “切,那尹姨娘一看就是个精明的,这般巴结咱夫人,自然是不死心的!” 李嬷嬷以手握拳,放到下巴处,重重咳了一声,那双冰冷的老目,有意无意的扫过那群嚼舌根子的丫鬟仆妇,吓得一群人都噤若寒蝉,将嘴巴闭的紧紧的。 苏清婉心中轻叹一声,果然人心凉薄,这些人想这顾夫人仁和,当初康健时,也没短了她们的好处,如今她尚有气在,这些丫鬟婆子不在跟前尽心伺候着,倒在这嚼舌根子。 苏清婉径直走到了福松堂外,一走过去,便看到顾云艳也在,正烦躁不安的在花丛处转来转去,妙目含着两泡泪水,泫然欲泣。 “你来了!”那顾云艳一见苏清婉来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立即红肿着眼,迎了上去,眉头紧皱,“看娘亲那么痛苦,我这心里真是难受得紧” 顾云艳狠狠捏了一下拳,定了定神催促道,“你快去瞧瞧。” 苏清婉点点头,随着李嬷嬷进了福松堂内厅,便道,“顾夫人在哪?带我去。” “清婉丫头,你先坐坐。”李嬷嬷面色似乎有些为难,转头吩咐小丫鬟为苏清婉上茶。 “嬷嬷,何以还不能进去?”苏清婉用碗盖轻拨茶水,淡淡问道。 “京都来的李大夫正在看。”李嬷嬷摊了摊手,如实相告,“近日夫人的病,都是这位大夫看的,这李大夫诊病之时,却是不喜太多人打扰。” “清婉明白。”苏清婉点点头。 这李大夫,医术如何暂且不说,只说他为顾夫人看了这么多日,都毫无起色,看来是指望不了他了。 李嬷嬷自去忙碌,苏清婉便端坐在黑漆太师椅上,一边优雅的啜饮香茗,一边打量着这偌大气派的外厅,福松堂贴着一色的青灰色地砖,墙上挂着一副老仙翁图,堂上还摆着几盆青松盆景,一色的黑漆紫檀木家具,透出庄肃古典的华贵来。 正闲着,苏清婉就听西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嬷嬷,嬷嬷不好了!”一个丫鬟匆匆忙忙的甩着发辫进来。 “含烟,夫人怎么了?”候在门口的李嬷嬷大惊失色。 “夫人夫人她的病又犯了,似乎是不行了。”含烟红着眼圈急道。 “我去看看。”苏清婉霍然起身,淡定的道。 苏清婉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重难闻的药味,冲的人五脏六腑都要翻腾起来。 拿眼一扫,屋内的床榻上,躺着一位形容枯槁的妇人,看得出那妇人原本也是相貌不俗,如今却是神气疲惫,面色萎黄,呻吟不止,见了苏清婉进屋,挣扎着看了一眼。 而顾夫人的床榻前,却是围了一群人的,除了顾夫人的几个贴身丫鬟春桃,夏紫正在床前伺候,还有顾云棠和顾老爷焦急的围在一边,尹姨娘也正在向诊脉的李大夫询问病情。 “你来了。”顾云棠抬头,深深的瞥了苏清婉一眼,眼神却颇有几分复杂。 这女人拒了他的提亲,这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他以为会就此死心,然,却又如此欲罢不能,而这女人又自请来为娘亲看病,这些让他心中百味杂陈。 苏清婉冷静的点点头,立即往床榻走去。 “哎尹家二奶奶,请恕老夫直言,这顾夫人的病,拖得太久,已经无力回天,只怕是时日无多了!”李大夫抽回手,不住摇头叹气,一边收拾药箱,准备走人。 “哎呦,我苦命的姐姐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尹姨娘假模假样的拿出帕子,擦拭着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 苏清婉对尹姨娘的虚情假意直恶心,翻了个白眼,立即排开众人,坐到床沿上。 “你是苏姑娘?”顾夫人微微睁眼,细弱如鸡爪的手,虚弱的从棉被下伸了出来。 “娘!她是苏氏药馆的大夫,是来替你看病的。”顾夫人那充满慈爱的目光,令顾云艳鼻子微酸,不由的握住了她的手,“你会好的!” “夫人放心,是我娘嘱托我来的,清婉自会用心。” “咳,我姐姐身体金贵,哪里是什么人都能碰得?”尹姨娘妖媚的眼一挑,眼眸一转道,“云艳啊,莫要扰了大夫替你娘诊治不是。含烟,还不快请这位出去!” 看到这个扰了自己女儿婚事的村姑,尹姨娘简直是恨得牙痒痒。 “尹姨娘啊,这里可不是你尹府!”顾云艳冷嗤一声,含烟也不动。 苏清婉却不理她,眼神冷淡的扫了一眼尹姨娘,小手一探,准确的搭上了顾夫人腕部的寸关尺,气定神闲的把起脉来。 那李大夫刚要斥苏清婉胡闹,却见她有板有眼,手法娴熟,将要出口的斥责又狠狠咽回了腹内。 苏清婉诊了脉,只觉脉象形羸无力,脉象细弱,便侧身,又细问了春桃和夏紫顾夫人近日的病症,随即心下已经有了把握,镇定道,“含烟,备针。” 不多时,含烟已将银针备好,苏清婉消毒之后,便飞速下针,点刺曲池、合谷、足三里、上下巨虚、神阙,下脘、天枢、大肠俞、脾俞等穴位。 这一串的穴位,下针快,准,狠,连一旁的老大夫都看的呆了,连连惊叹,“老夫竟是走眼,这位小姐,竟是医术了得。” 尹姨娘原本想阻止苏清婉施针救人,这要治好了,她的女儿还有什么指望借着冲喜,嫁入顾府?然而想到这顾夫人的病拖了这么久,眼看就要不治,谅她一个黄毛丫头,又能翻起什么浪来?连这行医几十年的老中医都说不能治,她可不信,这黄毛丫头能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 然而此刻听到李大夫的话,这尹姨娘的脸色却不禁黑了几分。 莫非,这丫头真有几分本事?看她手上这几下子功夫,倒不像是虚的,没有个几年的苦练,是断断练不成的,这就奇了,从没听说这乡下丫头会医术的?! 苏清婉无暇顾及尹姨娘那点子小心思,只屏息凝神,专注的为顾夫人施治,虽然她已经知道了顾夫人的病症,毕竟顾夫人的病拖了这几年,还引起了一些并发症,却不是那么容易根治的。 “看!夫人的脸色好转了!” “哎呀真的,大小姐太厉害了。” 随着春桃和夏紫的惊呼,顾夫人面上的痛苦之色渐去,慢慢恢复了平静的面容。 “嘘!吵嚷什么,病房重地,禁止喧哗。”苏清婉将顾夫人的手轻轻盖好,随即转向春桃和夏紫道,“夫人这痢疾,与一般痢疾不同,乃是休息痢,正虚邪陷,留连肠胃,痢久不愈,屡发屡止,因此才时发时止,终年不愈,痛苦难当。我开一副连理汤加味,助温中清肠,调气化滞,记下来。” “快记快记!”顾老爷大喜,连声催促道。 “人参、白术、木香各2钱,干姜、枳实、甘草各1钱,黄连1钱。” “回禀小姐,奴婢都记下来了。”春桃欣喜点头。 “尹姨娘,李大夫,顾夫人需要静养,你们还是先请回罢。”苏清婉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这里有什么状况,自有我照料。” 那老大夫大为赞赏,本还想与苏清婉讨论一二,却听苏清婉说的也有道理,便客气告辞,而那尹姨娘面色微僵,脸色不禁又加黑了几分,眼见方才还频临欲死的女人,此刻又恢复生机,嘴角淬起一抹冷笑,愤然拂袖而去。 ------题外话------ 感谢所有支持,送花花钻钻票票币币的亲!爱你们呦\(o)/ 第66章 人心果?神秘果胶 苏清婉望着尹姨娘不甘离去的背影,冷笑着抽抽嘴角,就为了女儿能嫁入顾家,便枉顾人命,这女人倒也是个毒辣的。 这顾夫人的痢疾拖了这几年,只怕是需要全面长期的调理,方能恢复元气,但是如今,总算是暂且将她的性命保住了。 “夫人的病没那么快好,清婉会再过来几次。”苏清婉转向顾老爷,淡定道。 “好好,棠儿没有看错你,你是个好孩子!”顾老爷激动的老泪横纵,千恩万谢了一番,又命李嬷嬷取了丰厚的诊金来,酬谢苏清婉。 苏清婉瞄了一眼,只见盘子里好几个银元宝,估摸着得有几百两,眼眸不禁狠狠的一亮,直冒小星星,她也不客气,收入囊中,在一片欢天喜地的感谢声中,便又背上药箱告辞。 “含烟,快送送苏姑娘!”顾老爷忙催促道。 方出了福松堂,苏清婉摸了摸囊中沉甸甸鼓囊囊的银子,心情大好,愉快的哼起了歌儿,正要迈步出去,却听背后沉冷的一声,“等等。” 身子微僵,苏清婉回过头去,眯眼笑道,“二少爷,还有事么?” 这男人,不在她娘跟前伺候着,倒来找她寻衅滋事,真是吃饱了闲撑的! “苏,清,婉。” 俊眸暗沉,隐隐掠过怒火,顾云棠缓步走到苏清婉面前,一个字一个字,甚至说的有点咬牙切齿。 “有何贵干?”苏清婉懒洋洋的应了一声。伤脑筋啊,有话快说,这么个阴沉沉的纠结表情,好像有点便秘,又仿佛暴风雨来临的前奏,是什么意思? 男人的俊脸猛然贴过来,身躯前倾紧压过来,沉声道,“为何不答应?” “哦,你说那个啊嘿嘿,那个你娘亲病不是已经大好了嘛!你就不要计较这些小事了吗,男人要胸襟开阔,否则容易肝火旺盛的哦。” 苏清婉赶忙身体后倾,尴尬的笑两声,伸出一根小手指,戳着他的胸膛,后退拉开一点距离。 这条腹黑狼,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眼!只怕绣花针的针眼,都比他心眼大些。 见男人的脸越来越黑,一副要吃人的表情,苏清婉赶忙一跳,跳开三步,挥挥小手,“我走了,拜拜。” “?!” 小女人搂着银子潇洒远去,只留下俊脸黑成炭的男人,不甘心的望着远远离去的女人背影,牙齿咬的“咯咯”响。 一场秋雨一场寒,一场绵绵的秋雨后,气温陡然降了下来,变得凉爽宜人,而苏溪村的田间巷陌,开始充斥果实成熟的味道,放眼望去,整个苏溪村都成了一片金黄色的天地,连绵的田野里,稻谷成熟了,黄灿灿的,秋风拂过,便漾起一浪浪翻滚的波纹,煞是好看。 打上次苏清婉去顾府给顾夫人看病后,她陆续又去过几次,如今顾夫人已经大好了,精神十足,倒也不必她操心了,只是每次去,她都避不开那顾家二少爷,那男人好像专堵她似得,也不知搭错了什么筋,一看到她就黑个脸,他以为他是包黑炭呐?! 真是个别扭的男人。 这日清晨,苏清婉一边心中腹诽着,一边在南山脚下的大棚田园间行走。 湿润清凉的风,迎面扑来,凉凉的抚摸过肌肤,她的大棚田园里,都是一副热闹至极的景象,长工们都在各自有条不紊的忙碌着,观察了一阵大棚果实和药材园子,苏清婉很是满意。 黄瓜和番茄之类都即将成熟了,累累的压在枝头,显然产量颇丰,而药园子里的药材和香料也长势喜人,苏清婉琢磨着,这些药材,已经可以供应自己的那六家连锁药馆,这样一来,倒是大大降低了进货药材的成本,而且这些药材的品质更好,品类也齐全。 在附近田地的村民投来羡慕的目光,苏清婉早已习惯了,走到田埂边,只见三五个孩子,正在田埂边蹲着,玩着抛石子的游戏。 眼尖的苏清婉发现,这些孩子嘴里都在嚼着什么,还十分起劲儿。 苏清婉不由的好奇心起,走过去问道,“小朋友,你们在玩什么?” “不告诉你!”黄衣服的高个小孩瞥了苏清婉一眼,很傲气的拧了拧脖子。 苏清婉微微一笑,手一翻,便摸出一个红彤彤的大番茄来,“谁告诉我,这个就归谁!” “哇,我要我要!” 蹲着的孩子们都一哄而起,吊在苏清婉手上去抢,苏清婉后退一步,将那番茄一收,含笑道,“那么,现在谁愿意告诉我?” “我!我!我们吃的是这个,呸!”一个机灵的小孩,一口吐了出来,指着那东西道,“是树上的!” “我这里有!”一个粉衣裳的小姑娘,立即从口袋里掏一小块东西,高高举起小手,递到了苏清婉的面前。 苏清婉接过那凝胶状的东西,好奇的观察起来,只见那居然是一块半透明状的树胶! “这个好吃吗?”苏清婉心中一动,笑眯眯的问道。 “好吃,可以一直咬哦姐姐,我们挺喜欢的。” 那可爱的小姑娘发出柔柔的声音,眼睛却片刻不离苏清婉手中大番茄,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他们经常在这一带玩,老是听村民们说,那棚子里的果子很好吃,一直都馋的不行,但是没机会吃到,一个个巴望的很。 “这东西哪里来的?”苏清婉凝视着这东西,摸了摸觉得极有弹性,不由觉得和现代的口香糖实在是太像了! “就在那边!南山那边的林子里,有好多呢!”小姑娘手指直直的指向不远处的南山。 苏清婉顺着她的手指瞧了一眼,随即回眸笑了,将手中的大番茄塞到了小姑娘的手里,“喏,是你的了!吃罢,我洗过的。” “谢谢姐姐!”那小姑娘兴奋的眼睛都亮了,接过来,生怕那群小子和她抢似得,“啊呜”就咬了一大口,一边嚼着,一边含糊的说道,“呜呜,好吃,好好吃。” 其他几个孩子,看着小姑娘吃的那么痛快,不由都馋巴巴的盯着她,一个个猛咽口水。 苏清婉憋笑,便带着这群孩子到了大棚边,亲自摘了一堆番茄给他们,孩子们高兴的都要欢呼了,手里拿不下,便用小衣服的下摆兜着,欢快的撒丫子跑向自家的田地,迫不及待的想让自家的爹娘尝尝这些果子。 “月荷,你手头的事先放放,陪我去南山那边。”苏清婉随手一指。 “去那里作甚?”徐月荷眨巴眨巴大眼,兴奋起来,叫道,“我知道了!你是赏秋景么?听说那边的红枫现在可好看了,半山坡都是!” “不是,你呀就知道玩儿,是找这个!”苏清婉将口袋里的一小块树胶掏出来,呈到徐月荷面前。 徐月荷瞪大了眼睛瞧了半响,才愣愣的道,“清婉,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有啥用啊?” “去了就知道了!”苏清婉扯了徐月荷的胳膊就走。 南山离的很近,不过两盏茶的功夫,苏清婉和徐月荷就到了南山的山谷边。 正值金秋,南山的景色美丽极了,黄叶纷落,好似无数金色翅膀的蝴蝶,不断的回旋,轻落到行人的身上,发上。 “啊,这些枫树好漂亮!清婉你快看!”徐月荷抱住一颗枫树粗壮的树干,抬头看,只见四面八方伸出无数枝杈,重重叠叠的红叶在微风中火热的绚烂着。 “一会子再欣赏不迟,走,先去寻这个去。”苏清婉从月荷的肩头取下一片落枫来,一把不客气的把恋恋不舍的徐月荷拖住了。 “对了,你和那个小福,怎么样了?”苏清婉一边在南山的林子里转悠寻找,一边问道。 “哼,那个臭家伙啊!我才不喜欢呢,我喜欢真汉子,很爷们的那种,就像就像”徐月荷随手拉扯着一朵野花的花瓣,脸上浮出一丝红潮。 “就像你卫大哥那样?”苏清婉轻笑一声,“看不出我们月荷还是个痴情丫头呢。” “苏清婉!哼,不理你了啊。”徐月荷拉扯野花的动作更凶猛,撅嘴道,“你又笑话我,我就是中意卫大哥怎么了?卫大哥就是好么!比那个什么小福好一千倍一万倍。哎可惜我爹娘不这么想!” “找到了!”苏清婉一声惊呼,兴奋的在一片大果树前停了下来。 “啊?是吗我瞧瞧。”徐月荷将手中的野花埂子一抛,立即奔了过来。 只见一大片高大的果树,树枝上长满了果子,那果子也奇特,外形长得像人的心脏,又有点像柿子。 “好大一片呢!”苏清婉惊叹一声,围着那一片果树道,“这个是人心果啊,没想到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 “原来你找的是这个啊,这大一片都是村里的彭大叔种的,据说是从番外弄来的,村里人经常跟彭大叔买些果子吃,我也吃过,甜甜的很好吃哦!”徐月荷滔滔不绝道,“我还瞅着彭大叔用这种果子做菜来着!别说,还挺爽口。” 苏清婉心中一动,这种人心果的果子的确味甜可口,但是更宝贵的却是它树干的乳汁,那可是口香糖原料啊!若是能制成口香糖,那就太有意思了,而且苏清婉觉得,这个太必要了! 这里又没有牙膏,刷牙都是蘸点盐了事,有了口香糖,还能去除异味,加强口腔卫生呢。 想到一口雪白的牙,瞬间,苏清婉就坚定了制造口香糖的想法。 看到苏清婉一脸兴奋,月荷不解道,“清婉,这跟你手里那个玩意儿,有啥关系?” “这个嘛,就是这果树树干里的胶乳,你尝尝。”苏清婉摸出那一小块递过去,眯眼了道,“没事可以吃,不要吞下去,咬一咬吐掉。” 徐月荷将信将疑的接过来,抛进嘴里,咬了半天才道,“挺有嚼劲儿!倒是有点意思,不过也不好吃啊,没啥味儿。” “傻妞儿,这个还要加工,才会变得好吃。”苏清婉笑容满面,笃定的道,“不仅好吃,还能清洁口腔,作用大着哩,走,我们找彭大叔去!” 半个时辰后,彭大叔家。 彭大叔是个豪爽的中年汉子,与徐月荷家很是熟稔,见了苏清婉和徐月荷,命儿子又是端茶又是上炒米,很是热情的招待了她们,苏清婉一坐下,便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提出想要买下那片果林,开发树汁,加工成吃食。 彭大叔坐在炕上,听得傻了眼,半响才道,“苏丫头,那树的果子倒还值几个钱,那树汁黏糊糊的,能有啥用?!” “大叔这您就甭管了,总之我想要买下那片果林,您开个价吧。”苏清婉豪气道。 这一趟,她手头倒还剩点银子,上次卖雨花石小赚了一笔,除去帮哥哥筹备加工厂的事情,和借钱给哥哥收购毛皮,还剩余了不少,大棚蔬菜和药材还未收获,但是连锁医馆的生意也很是不错,利润也是丰厚。 “这我之前也没想过这个”彭大叔吃着炒米,一时有点楞,和三个儿子面面相觑。 彭大叔有三个儿子,大虎二虎和三虎,个个都长得小牛犊子似得,健壮有力,他们一家除了种田,便是打理那片果林了。 彭大叔是个实在人,每年一部分的果实,都是送给苏溪村的乡亲们品尝,剩下的才拿出去卖卖,收成好的时候,也能卖几两碎银度日,其实这片果林,他们也赚不到多少钱,但是却倾注了许多的感情,一时要割舍,心里头倒是很舍不得。 “彭叔,您就便宜点卖给我们清婉嘛!清婉她可是诚心要买,也会好好打理的。”徐月荷在一边,笑眉笑眼的帮腔道。 她家与彭家感情甚好,彭大叔一直想要个闺女,结果却生了三个儿子,一直觉得遗憾,就更喜欢直爽大咧的徐月荷了,而且这彭大叔是看着她长大的,一直将她当半个女儿看。 “小荷啊,不是钱的问题,这苏丫头的能力,彭叔自然也是信的过的。” 彭大叔一家眼中浓厚的不舍之情,苏清婉自然看在眼里,笑道,“彭叔价钱上我也不亏待您,一百两如何?” “哎呦太多了太多了,不过是几棵树,哪里值当那么多!”彭大叔惊了一跳,连连摆手,他的三个儿子却是露出惊喜的表情来。 他们每年的果实,最好的时候也不过几两碎银,这苏清婉一开口就是一百两,他们如何能不兴奋。 “不多,都是你们精心栽培的心血。”苏清婉轻笑了笑,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两,摆在了炕几上,又扫了大虎二虎和三虎一眼,道,“我将这片林子买下来,还是要请你们一家来管理的,毕竟彭叔你们有经验嘛,这方面清婉还要多求教你们的,至于薪水也绝不会少的。” 彭大叔看到那张大额的银票,眼睛都不由的亮了,他一辈子可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钱,随时都可到银庄,换成白花花的银子哩! 原本还有些舍不得,听到苏清婉说还是给他们管理,又捧了他一把,心里更加舒坦,更何况他知道,村子里给苏清婉当长工的,那薪资可是绝对丰厚,以后自己三个儿子都不用愁了,好好儿干上几年,就可以存笔钱,娶妻生子了。 “成!”彭大叔吃下一把炒米,爽快的拍了板。 彭大叔身后坐着的三个儿子,早已经乐歪了嘴。 签妥了契约,苏清婉又和彭大叔商议了一阵,决定要再雇十个长工,彭大叔拍着胸脯说这件事就交给他来办,彭大叔为人实诚,苏清婉也很放心,便嘱咐他速速找人,明日便带人去林子里采集果胶,彭大叔满口答应。 半个月后,苏清婉已经在苏溪村租了房,开始加工果胶,大规模生产。 很快,在不断的努力研制下,第一批口香糖问世,这批口香糖,苏清婉加入了糖浆、薄荷、还有甘草这种甜味剂,吃起来口感一流,让哥哥,月荷等人试吃后,都获得了一致的好评,苏清婉很快就将第一批口香糖,分发到六家连锁药馆,作为提神洁齿的糖类,大力推出。 这一日,苏清婉在柜台翻看着上个月的账本,发现口香糖的销量极低,不由皱眉。 “老苏,骆熙哥,你们有按照我的方法推销么?”苏清婉扫了苏氏药馆里的众人一眼,声音里带了一丝疑惑。 “当然了!我们都按照你说的,在给病人抓药的时候,就推荐这些口香糖,我们说的口水都干了!就是没人买!大家都只是新奇的看看罢了!”苏骆樱斜倚着柜台,耸耸肩,无奈道。 “婉妹,你莫急,大家没见过这个,自然是不太敢买。”苏骆熙柔声安慰道,“过一阵子,或许会好些。” “苏丫头啊,也怨不得那些人不买。”老苏头提溜着紫砂壶,缓缓道,“病人来药馆,都是为了看病,你这个不是药,是糖,谁买这个吃?” “我倒是蛮喜欢吃的!吃了口气清新的很,这里的销量,倒有不少是我买的,可见买的人有多少了!”苏骆樱再次耸耸肩,随手从柜台上拿了一条,剥了塞进嘴里,边嚼边道,“算我账上哈,现在一天不吃都难受!” “是啊婉妹,我觉得这种糖味道甚好,清新宜人,只不知为何销不出去。”苏骆熙俊逸的眉头浮上一点疑惑。 既然有人喜欢,就一定有市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苏清婉凝视着柜台上的满满一盒绿糖纸包裹的条状口香糖,深思了起来,这些各大药馆都是按照她的要求,摆放在柜台最显眼的位置,病人一入内,便能看到,那为何卖不动呢?仔细思谋了一番,苏清婉觉得,新事物总要有一个接受的过程,而且,这口香糖虽然有保健口腔的作用,但是无奈这里的人对于这种清洁口腔的意识还不够强,不愿尝试,当然不知道这个的妙用,只把这个当做一种新奇的糖类罢了。 “老苏说的对,大家不信这种糖可以清洁口腔,更不愿意到药馆买糖,这是我们的推广和宣传不够到位。”苏清婉沉吟着说道。 要将这些口香糖推向市场,必须有更大的宣传力度,单单六个连锁医馆,似乎并不能打开口香糖的市场。 “咳,六家医馆同时推出,都不行,那还有什么法子?”苏骆樱一边嚼着,一边道。 苏清婉默然不语,只在心思里,急速的将所有的法子都想了个遍,想来想去,却是没有主意,她当初那个凝脂膏之所以卖得好,都是托了顾云艳的营销,且因为被美白膏毁容的千金们急需此物,才打开了西梁县上层小姐们的心,而这次的口香糖,这个法子显然行不通了。 这时病人陆续上门,苏清婉便在柜台绞尽脑汁的想,而老苏头一家则在各自的位置忙碌起来。 “苏大夫!” 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响起,苏清婉扭头望去,却是孟丘敏来了,她的身后照旧跟了四个壮实的保镖。 然而这次阳光却没有被庞大的身躯挡住,而孟丘敏的形象,也让众人大为震惊,脸上,身上的肥肉全都不见了,想比上次苏氏药馆重新开张时,她那时的丰腴体型,显然又缩水了好几圈儿,整个人都纤瘦了下来,看起来苗条动人。 这一瘦,不止腰出来了,脖子出来了,就连脸部的轮廓都出来了,原本被肥肉挤压的有些扭曲变形的五官,此刻十分明朗了起来,众人这才发现,孟丘敏原也是个美人,脸型端正大气,两道英挺修长的浓眉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双眼皮很深,愈发显得眼睛飞扬有神采,鼻子也是挺立的,双唇微丰,很有几分性感之意。 她虽然瘦,却很健康,肤色红润动人,一点也不像有些女人,为了减肥而饿的小脸惨白,有气无力的模样儿,这让众人啧啧惊叹,死命的揉着自己的眼睛。 “哇,这不是孟家千金吗!真是不敢相信!” “原来瘦下来挺好看的啊!瞧这小模样娇俏的,乖乖,跟之前的胖子就是两个人啊!” “天啊!我也要找苏大夫减肥!这效果太棒了!” 众人激动的一阵议论,就连柜台上的苏骆樱都瞪大了双眼,满脸震惊的盯着孟丘敏,虽然孟丘敏一点点瘦下来的过程,她都有见识过,但是此刻亲眼看到如此纤瘦的孟丘敏,她还是深深的被震撼了,没想到那苏清婉的方法,和那些奇怪的“瑜伽”,居然有这样神奇的功效! 苏骆樱望着变美的孟丘敏,心里一阵羡慕嫉妒,不由得摸上了自己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大夫!你瞧你瞧,我瘦了,我孟丘敏终于瘦下来了!”孟丘敏激动的扭着小腰上前,双臂一展,给苏清婉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她终于不再是虎背熊腰的了,她终于也可以像个女人了,她激动地想要仰天大呼啊,但是她没有忘了,是眼前的这个女人,给她带来了这一切,给了她犹如重生般的感觉。 “恭喜你。”苏清婉轻拍了拍孟丘敏的背,笑道,“这也跟你自己的毅力分不开。” 苏清婉知道,减肥最靠毅力,如果孟丘敏不是严格遵照自己的吩咐,每日勤练瑜伽,严格吃营养膳食,根本就不会有这么惊人的效果!即便她的医术再高明,病人如果不配合自己,也是无效的。 孟丘敏搂着苏清婉,千恩万谢了半天,激动的又哭又笑,半响才恢复了镇定,松开了苏清婉。 苏清婉道,“快莫要如此激动了,与身体无益,喝杯茶定定神才是。” 苏清婉转头吩咐新聘的一个小厮去沏茶。 “不必了苏大夫,我一会就走,今日是特意来酬谢你。”孟丘敏真诚的对苏清婉道。 听到“酬谢”,柜台上的苏骆樱立即来了精神,瞪大了眼眸,探着脑袋瞧着,她可是清楚,这孟丘敏出手可是阔绰的很!孟丘敏侧了侧身,“啪”的一拍手,“呈上来。” 她身后的两个家丁,立即上前一步,将两盘子盖着红绸的托盘,放在了柜台上,复又脚步齐整的退下。 “还望苏大夫笑纳。”孟丘敏随手一掀,顿时托盘里光芒闪闪,原来是两托盘亮瞎人眼的金元宝,整齐的码放在四方形的托盘里,那乍然而来的金光,将苏氏药馆的大堂都照的蓬荜生辉,更是惊得众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齐呼大手笔啊。 “这如何使得?诊金你早已付过。”苏清婉淡笑着扫了那些黄金一眼,却是不为所动。金元宝当然是好东西了,苏清婉也喜欢,但是她却有自己的想法。 “苏大夫你不收,可就不当我是朋友了。”孟丘敏豪气干云道,“我孟丘敏虽然是一介女流之辈,但是也一言九鼎,当日既然说了事成重酬,就必会做到。” “清婉是有个不情之请,想要请孟姑娘帮我一个忙。”见时机成熟,苏清婉笑眯眯的说道。 “只要我孟丘敏能够办到,苏大夫说说看。” 苏清婉便将口香糖难以打开销路的事情说了一通,又递了一条到孟丘敏手里,末了开门见山道,“孟小姐你门路广,可认识什么人能够帮清婉推广推广?” “就是此物?好说好说。待我想想。”孟丘敏剥开糖纸,嚼了一阵,只觉得咀嚼起来,越嚼越有劲儿,越嚼越香甜,齿颊间一片清香,就连呼出的口气都好闻了些,不由赞道,“妙哉,这糖倒是好吃的紧,这个忙我帮定了。” “我也觉得很好吃呢。孟小姐你真有法子?”苏骆樱忍不住凑上来。 “我孟家经营的是绸缎,倒是帮不上什么忙。”想了一想,孟丘敏眼睛一亮,沉声道,“不过,我知道一个人帮得上忙!我可以替你引荐。” “什么人?”苏清婉急道。 “是尹家千金尹文凤,与我倒也有些交情。”孟丘敏不紧不慢的道,“那尹家亦是西梁县名门望族,重要的是他们尹氏的吃食铺子,少说也有三十几家,遍布西梁县大街小巷的最佳地段,你这糖口味很特别,若是能经他们推广,必有奇效。” “那真是太好了。”苏清婉眼眸铮然一亮。 尹家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苦于没有门路结识,若是孟丘敏肯引荐,那真是极好的,她的口香糖推广就有希望了。 “不过我与那尹文凤也是泛泛之交,算不得熟稔,她肯不肯帮这个忙,就要看苏大夫你的本事了。”孟丘敏无奈的摊了摊手。 “这是自然。”苏清婉点头。 “那好,后日我会办一个游湖宴会,届时自会邀请那尹文凤前来,苏大夫可要把握机会。”孟丘敏淡笑道,“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也希望它能在西梁县推广开来。” 两人将这件事定下,又热络的闲话了一会子,孟丘敏便要忙着去筹备游湖宴会的事儿,那两盘黄金,苏清婉再三推脱,孟丘敏还是执意留下了,那柜台的口香糖,苏清婉见孟丘敏喜欢,便送了一大包给她带走,孟丘敏倒也不推却,乐呵呵的命人收下,一阵风似得去了。 “啧啧,清婉丫头啊,你可是发财了!”老苏头抱着他的紫砂壶,双眼放光的盯着那两盘金子,老脸上一脸艳羡。 “好多金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元宝。天啊”苏骆樱忍不住伸出手,恋恋不舍的摸着那元宝,心里只恨这些为什么不是自己的! 若是自己有了这么多金子,还干着什么活呀,天天躺着吃,坐着吃,而且,什么样的如意郎君找不着? “老爹,小妹,你们一个个的眼馋什么,这些可都是婉妹的!”苏骆熙走过来,赶忙将红绸盖上,叮嘱苏清婉道,“婉妹,财不可露白,你还是快些收起来的好。” “臭小子真是胳膊肘往外拐!连你老爹都防啊。”老苏头没好气的瞪了苏骆熙一眼,笑骂道,“到底谁跟你是一家人?!真是有了女人不要爹。” “骆熙哥说的是。”苏清婉轻笑了笑,便将那两盘金子收了起来,去后院存放去了。 “樱子,熙儿,你们瞧瞧人家,学着点。”老苏头望着苏清婉的背影,语重心长道。 “学什么?她能耐大,银子都让她赚了,哼。”苏骆樱撇撇嘴,忽然紧了紧鼻子,笑道,“老爹,不如让哥哥娶了这女人,那银子都是我们的了!” 原本苏骆樱更希望财大气粗的孟丘敏,能成为自己的大嫂,但是自打苏清婉为孟丘敏瘦身以来,原本应该是情敌的两个女人,倒是成了相见恨晚的好朋友了,倒是闹得这挑拨离间的苏骆樱里外不是人,而且孟丘敏瘦身之后,自有大把美男来追,她似乎也想通了,也不缠着哥哥了,就是到苏氏药馆来,也都是来找苏清婉的,苏骆樱虽然失望,也没有法子。 “樱子啊,不是老爹看扁你,就你那点弯弯肠子,精的过那丫头?”老苏头不屑的哼一声。 老苏头转过头,见苏骆熙还在盯着苏清婉的背影,嘴角扯了扯,一巴掌重重拍在苏骆熙的身上,“小子!你若真喜欢这丫头,就放手追。晚了只怕就归了别人。” “啊!”苏骆熙吃痛,揉揉肩头,一张白净的俊脸,涨得通红,“老爹啊你瞎说什么,我和婉妹,我们” “哼,少不承认了,也不知道是谁鞍前马后任劳任怨,你出去可别说是我哥!”苏骆樱讥笑一声。 “我,我就是喜欢婉妹!你取笑我也罢!”苏骆熙忽然拔高了声音,一脸坚定。 苏清婉正从后院出来,这句话飘进耳中,小脸上泛起一抹轻淡笑意。 “婉妹”倒是苏骆熙一回头,白净的面皮“刷”的一下红了。 两日后,天清气朗。 清晨的阳光洒在粼粼的苏淮水面之上,一艘华丽的游船画舫,停在苏淮河畔,陆续有三五成群的宾客,持请柬登船,好不热闹。 苏清婉按照请柬上写的地址,和徐月荷来到了苏淮河畔,登上了游船。 一上了船,徐月荷便睁大了眼睛,好奇的左右观望,不时发出啧啧的惊叹声,这些日子跟着苏清婉,她可是见了不少的世面,但是这游船宴客,她还是头一遭见呢。 其实不止徐月荷,就连苏清婉也颇感新奇,她们上船之后,打量四周,只见宽阔的甲板上,摆满了桌椅,众宾客已开始推杯换盏,把酒言欢,穿着一色青绿短衫加襦裙的丫鬟,穿梭其中,斟茶倒酒,气氛很是热烈。 “哇,好多人,好热闹啊清婉。”徐月荷一转头,笑吟吟的对苏清婉道,“你认识的朋友还都是有钱人啊,估计就我一个是穷酸了嘿嘿。” 苏清婉正要答话,冷不丁被狠狠一撞,身形一个不稳,“哎呦”一声便摔倒在甲板上! 这甲板上原本人来人往,泼洒了许多酒液茶水,因此滑脚的很,苏清婉这狼狈的一摔,头磕在甲板上,顿时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这动静,引的四周的宾客都看过来,捂嘴一阵嘲笑。 “啊!清婉你怎么啦?”徐月荷惊叫一声,慌忙弯下腰来扶苏清婉,关切道,“要不要紧?” “不打紧。”苏清婉揉揉额头和腰背,扶着徐月荷的胳膊站了起来。 “喂,你会不会走路啊!你赶着投胎啊?!”徐月荷一扭头,对推撞苏清婉的那个华衣女子怒目而视。 “这孟家的宴会,怎的混入了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那个故意撞了苏清婉的娇媚女子,水蜜桃色的唇泛起一丝冷笑,一步一步走到苏清婉的面前,死死的盯着她的眼,“何不快些滚下去,免得丢丑?” “就是啊文雀!瞧她们那寒酸样,买不起衣服就别来丢人现眼呗?”另一位体态丰腴的千金,捏着帕子掩唇娇笑。 “我们穿什么,管你们什么事!”徐月荷一叉腰,怒道。 文雀,莫非是尹家二千金? 联想到那宋媒婆说,顾家因为自己退了尹家的亲事,苏清婉心思一转,便有些明白这尹文雀为何故意推撞自己了,那眼中的恨意,是裸的明显啊! 苏清婉将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月荷往身后拽了拽,冷冷的望着尹文雀一行人,轻笑道,“相比起尹小姐你被顾府回了亲事,我这点丢丑,可是小巫见大巫呢。” “哎呀,是真的吗?文雀你前几日不是还说,顾二少要迎娶你吗?你不会是在吹牛罢。” “啧啧,可怜。原来已经退亲了啊” “文雀你怎么不早说!这样骗我们有什么意思!” 跟在尹文雀身边的一众千金,顿时退开了些,露出鄙夷和幸灾乐祸的神情,一方面,她们大多打心眼里看不起庶出的尹文雀,不过是因为,听说尹文雀攀上了顾府这门好亲事,日后成为顾府少奶奶,身份尊贵,这才多与她亲近几分,另一方面,她们哪个不爱慕俊美能干的顾云棠?尹文雀这门亲事被回绝了,她们又有了希望! 心里顿时心花怒放,一百个乐意呢。 “苏清婉!你少得意!”果然,那尹文雀小脸立即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跳,“就算你治好了顾夫人又如何?!棠哥哥不也没有娶你!”她纤纤手指,直直的指向苏清婉,简直恨不得将苏清婉戳出一个血洞来。 “呵。” 苏清婉笑颜如花,随手拢了拢摔的凌乱的发髻,淡淡的声音里,却充斥着无比的讥讽,“那怎么能一样,顾府的媒婆到我家求亲,是我不乐意呢,哪里像你,是被顾云棠弃如敝履!” “你,你骗人!棠哥哥不会爱上你的,我跟你拼了!” 尹文雀被苏清婉戳中痛处,顿时暴跳如雷,吼一声冲上去,双手一推,死命向苏清婉搡去。 方才是苏清婉没有防备,才被尹文雀暗算,如今她有了警惕,以尹文雀这乱抓乱打的疯样,哪里近的了她的身? 她轻轻一闪,躲开了尹文雀那一推,轻轻抬腿,猛力朝着尹文雀的屁股一蹬! 第67章 活该摔死她! “啊!” 尹文雀喉间迸出一声尖叫,“咚”一声闷响,悴不及防的摔到在甲板上!四仰八叉的趴着,半响爬不起来,引来更多宾客的嘲笑。 “哈哈,摔的好,摔得妙,摔的呱呱叫!”徐月荷得意的在一边鼓掌道。 “苏清婉,你给我等着!我尹家跟你没完。”尹文雀挣扎着狼狈爬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云髻也散了,衣衫也脏了,小脸也花了,鞋子也掉了,连中指上精心保养的长长的肉粉色指甲,都折断了半截子。 “啧,看到没,这才叫丢丑呢!”苏清婉扫了众千金一眼,冷笑着拉着徐月荷离去。 “哎呀,清婉,你的额头都青了!还有点肿。”徐月荷一脸关切道。 “不碍的。”苏清婉摸了摸额头,拦住一个略年长的丫鬟,柔声道,“这位姐姐,哪里有冷水和毛巾?” “姑娘这边请。” 那丫鬟很客气的引了她们,到船舱内的雅室,又送来了一盆冷水和一条干净的蓝色毛巾。 苏清婉将那毛巾在水里打湿,拧了拧,擦了擦小脸,然后用手按着,敷在撞伤的额头处。 雅室很舒适,也没有外面甲板人声鼎沸的噪杂,茶果又一应俱全,两人便欣喜的坐下饮茶。 苏清婉坐下之后,便打量起这内室,只见布置的很华丽,充满古风,再稍微转一转眼眸,周遭的室内陈设,也是古色古香,绝不是现代拍戏那种临时的布景,而是真正的古典家具和物什,每一样都做工精细绝伦,源源不断的散发出古雅的韵味。 孟家果然财力丰厚啊!苏清婉心中感叹。 “那个女人真坏,活该摔死她。”徐月荷大咧咧的道。 “傻丫头,左右我已经教训了她,你不必掂在心上,忒的为那种人坏了兴致。”苏清婉夹了一颗盐津果脯,塞到徐月荷嘴里,“尝尝这个,很甜。” 苏清婉一早就听孟丘敏说过,这次宴会上供应的这些糕点小食茶叶等,统统都是从尹家老字号的食铺购来的,吃起来滋味果然不错,难怪尹氏食铺在西梁县如此有名。 “哇,好好吃!再来一颗!”徐月荷圆圆的大眼立时瞪大,圆的像十五的月亮,又捻了一颗放进嘴里,有滋有味的吃起来。 “你可知道我这次来,是找谁?”望着徐月荷的吃相,苏清婉不由好笑。 “谁啊?”徐月荷一边嚼着,一边心满意足的道,“你不是说,是找能帮咱们推广那口香糖的人么?好像是说,找尹府的大小姐吧!” “刚刚被我摔倒的那个女人,就是尹府二小姐,而咱们此趟来找的,便是她姐姐。”苏清婉徐徐笑开。 “噗” 徐月荷把刚刚喝下去的一口酒,全喷了出来,一边扯了块布巾子来擦,一边瞪眼道,“不,不会吧那怎么办?咱们不是已经得罪那尹府了?” “那倒未必。”苏清婉摇摇头,笃定的眯了眯眼,“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尹大小姐是嫡出,尹二小姐是庶出,两人可不是一路的!” 据苏清婉所知,尹家两位小姐不止不是一路,还有仇呢,这在关系复杂的大宅门里,再常见不过。 大小姐尹文凤,乃是尹老爷正室所出,乃是嫡长女,又德貌双全,原本可以说是身份最为尊贵,可惜偏得了治不好的恶疾,而尹文凤虽是庶出,她娘亲尹姨娘却妖媚有手段,如今正得宠,连带着尹文雀也跟着地位上升,一个小小的庶女,甚至不将嫡姐放在眼里,可见是骄纵惯了的。 这尹家内宅的明争暗斗,又如何会少! “那尹大小姐真是倒霉,不止有病,还有这样一个妹妹!”徐月荷一脸同情的摇摇头,忍不住问道,“清婉,这大小姐能帮得上咱们吗?” “放心,这尹大小姐虽然有病,到底是尹家嫡长女,听说也颇得尹老爷和尹老太爷的疼爱和怜惜。”苏清婉半倚着船舱壁,优雅一笑,“只要她肯,一定能帮上咱们!” 苏清婉正自思谋,忽然听到室外一片吵闹之声,游船上饮宴还未开始,谁如此吵闹不休?这,倒是吊起了她的好奇心。 “外边何事喧哗?”苏清婉奇道。 “我也不知道。”徐月荷探出了头,好奇的往外瞟着,“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出去看看。” 苏清婉丢下一句,人却已经快步走了出去,徐月荷连忙跟上。 游船的甲板上,围了一大群的人,个个锦衣华服,但此刻表情各异,外围的人群,一看到苏清婉那袭简单的有些寒酸的布衣,纷纷退避三舍,一脸掩饰不住,或者懒得掩饰的鄙夷。 苏清婉也不在意,正好借这个便利挤进去,刚一挤进去,苏清婉便闻到一股怪味儿,利目一扫,便看到人群中央围着的,是一个倒在地上的年轻姑娘,只见她全身的肌肉都在痉挛,不停发出尖叫,面色青紫骇人,瞳孔散大,口边还吐出了白沫。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来人啊,快叫大夫!小姐的病又发作了” 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守着那发病的女子,小脸都急的变了色,声音里已经带了焦灼哭腔。 苏清婉临床经验丰富,只扫了一眼,就断定了这是癫痫病,也俗称羊角风。 秀眉一颦,这是十分危险的病症,看这姑娘的症状,还发作的如此厉害,这样下去,可就危险了苏清婉没想到,自己刚一上船,便遇到了病人,可惜这游船上的都是权贵富贾,他们会让自己急救吗? “快让开!高大夫来了!”围观人群喊道。 高陵玉原本正在游船上,陪同孟老爷以及一众宾客饮酒叙话,却被人急急的请了来,只说船上有人发了急症,请他快去医治,人命关天,他也不敢耽搁,向孟老爷等人告罪一声,便快步随来人到了甲板上。 这边,那发病女子全身抽动的更为厉害,眼球上窜,其状甚是吓人,为了免她伤到,其中一人喝道,“快,按住她!” 此言一出,便有几个身强力壮者,要去强按那女子乱挥乱打的四肢。 高陵玉心中一急,刚要出口阻止,却听一道清厉的断喝率先响起,“不能强行按压肢体!” 众人被苏清婉的气势惊住,倒是一时住了手。 高陵玉扭头看去,不由微微一怔,这不是方才那个被推撞摔到头的姑娘么?!刚才看她被摔得不轻,出于医者的本心,他原本想去替她看看伤势,怎奈却被尹文雀带领的一堆莺莺燕燕围住,还说那女子是咎由自取。 怎么才短短两盏茶的时间,这女子浑身上下的气势,倒是与船上其他千金小姐们大为不同,透出一种沉稳,自信,又带着一丝伶俐和狡黠。高陵玉双眉微聚,那双宁静优美的细长眸,闪过一抹探究。 她,想干吗? 苏清婉可没空管身后一脸好奇的男人,她沉着冷静的走到发病女子身边,一板一眼的吩咐起旁边的丫鬟,“帮忙!让她仰卧!” 那丫鬟刚刚还急的六神无主,但接触到苏清婉镇定无比的目光,也快速的冷静下来,而且她是这小姐的贴身丫鬟,原本就见惯了小姐发病的模样,倒也不会畏惧。 想了想,苏清婉迅速扯下身上的一个香囊,塞到那女子上下牙齿间,以防她自己咬伤舌头。原本是应该用缠有纱布的压舌板垫的,但事发突然,便只有用随身之物救急了。 接着,苏清婉快速点压人中、合谷、足三里、涌泉等穴位,随即一把扯松衣领,将女子头偏向左侧,使口腔分泌物自行流出,防止口水误入气道,引起吸入性肺炎。 同时,她又命那丫鬟将女子下颌托起,防止因窝脖使舌头堵塞气管。 高陵玉看着苏清婉这娴熟老练,毫不迟疑的一连串动作,那张白皙美俊的面上,露出微微讶异的神色,众人见苏清婉一副很专业的模样,不由的诧异的窃窃私语,但见名医高大夫都没有出声阻止,便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更厉害了。 苏清婉一转头,瞧一眼静立一边的美逸男子,方才,她便听人群称呼这位面孔静雅儒气的青年男子“高大夫”了。 “高大夫是吧?”苏清婉有礼的笑笑,“可否借银针一用?” “姑娘请。”高陵玉静雅一笑,拿出随身携带的针包,走上前去,展开托到苏清婉手边,供其选用。 苏清婉也不客气,立即抽出两支一点五寸长的毫针,摸准那姑娘双手臂的“内关穴”,快速提插,渐渐的,在她的针灸下,那姑娘的身体止住了抽搐,呼吸渐渐平稳,她的四肢舒展开来,发绀的面色也恢复了正常。 “呀,快瞧,真的好转了!” “了不得,这村野女人还会医术?!” 人群随即沸腾起来,议论纷纷,看向苏清婉的眼神也由刚才的鄙夷和厌恶,变得复杂和敬佩起来。 那发病的姑娘倒是悠悠然的醒转了,全身肌肉酸痛袭来,让她不禁皱起了眉,看一眼四周围观的人群,心下陡然明白了几分,惊慌的看向丫鬟,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激动道,“宁心,我这是怎么了?莫非又犯病了?” 丫鬟见主子醒转,惊喜的上前扶起,“没事了小姐。都亏了这位姑娘救了小姐的命。” “是你救了我?多谢姑娘,不知姑娘贵姓?”那发病的姑娘瞄一眼苏清婉,端慧的眸子里饱含感激。 “举手之劳罢了。我姓苏,是苏氏药馆的大夫。”苏清婉也不以为意,只是转向那姑娘,认真道,“羊角风是一种慢性疾病,十分复杂难治,只能长期调理治疗。我开一个方子给你,回去按方抓药便是。” 癫痫属于神经内科,在科学不够发达的古代,再厉害的名医,也根本无法将癫痫患者的受损神经锁定,她也只有采用中药调理的法子。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改日我定登门致谢。”那发病的姑娘一脸感激,紧紧抓住苏清婉的手,知道是苏清婉解除了自己的痛苦,避免更加丢丑人前,她内心不由的就对苏清婉产生了十二分的信任。 何况从前那些大夫,爹爹也不知为她请了多少,可每次发作,也没苏清婉这般处理妥帖得当,尽量减少了她本身受到的伤害。 那丫鬟更是激动,不住的感谢苏清婉,立即转身去找纸笔。 很快纸笔送到,苏清婉轻轻提笔,挥毫洒墨,看似写意,实则却是有些心虚。 在现代的时候,还是在小学的课堂上写过毛笔字了,哪里想到,有一日会用毛笔字写药方呢?!如今倒是写习惯了,那现代化的科技,可都是输入电脑的,哪像现在有幽幽墨香,淡淡扑鼻,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天麻6钱,川贝母6钱,胆南星3钱,姜半夏6钱,橘红3钱,茯苓6钱,菖蒲3钱,全蝎4钱,僵蚕4钱,蜈蚣5条,白矾4钱,皂荚4钱,天竺黄6钱,朱砂3钱,研为细末,以姜汁6钱,竹沥6钱,加水稀释后,泛丸为绿豆大,装瓶备用。每日服3次,每次1钱。” 苏清婉想了想,又嘱咐加雄黄2钱,研细入药,以助力。 将药方交给了那丫鬟,在主仆两人的千恩万谢之中,苏清婉拽着已经看傻了的徐月荷,便要潇洒离去。 “呦,姐姐,你身子不好,还跑出来作甚?瞧,这会子发了一通病,又吓到人了吧?”一声娇滴滴又带着无比嘲讽的声音,恶毒的响起。 尹文雀不知何时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正双手环胸,一脸幸灾乐祸的望着尹文凤。 苏清婉不自觉的停住脚步,尹文雀唤她姐姐,难道这位就是尹文凤? 倒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苏清婉心思一转,立即想着怎么能说服尹文凤帮自己推广,自己方才救了她,倒也算卖了她一个人情,想必她不会为难。 “我的事,何曾轮到你一个小小庶女来管!”尹文凤直了直腰板,苍白虚弱的端庄小脸上,却是一脸不怒自威的神气。 “你”小脸青了青,尹文雀怒哼一声道,“那又如何!爹爹照样宠我和娘亲!等爹爹将娘亲扶了正,只怕你要倒过来喊我一声姐姐!” 尹文凤其实比尹文雀大不了两天,但是却因为是嫡长女,生生的压了尹文雀一头,这一直是尹文雀的恼恨。 “啪!” 尹文凤在宁心的搀扶下,径直走到尹文雀面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肃然大气的小脸上,怒容隐隐,冷哼道,“就你这样的!也敢出来败坏我尹家的门风!” 这一下虽不重,却叫尹文雀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 “你敢打我?”尹文雀抬起不可思议的小脸,恶毒的盯着尹文凤,目光就像是一条随时准备吐出毒信的蛇。 “打你怎么了。”尹文凤字正腔圆,一脸正肃之气,“我是代爹爹教训你,你这般骄横的脾气,早晚也要叫外人教训了去,倒不如让我打醒你还好些。” 虽然尹文凤是出手打人,但是她那大家闺秀的气度,凛然端正,一身正气,却让围观的众人对她油然而生一种敬佩,心里直为她的病而惋惜。 就连苏清婉,心中也是一阵惋惜,心道这尹文凤果然超凡脱俗,怪道那尹老爷和老太爷如此看重,而尹文雀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在她那超然的气度面前,便果真如麻雀遇到了凤凰,黯然失色,可惜她得了这病,所谓天妒红颜,大抵如此,一时间,心里却真心对她生出一丝怜惜来。 “你敢打我,不就仗着你娘怀了孕么?”捂着小脸,尹文雀水蜜桃色的唇,撇起一丝狠毒,凑到尹文凤耳畔,低低道,“生不生的出,还是个问题呢” “你想做什么?!”尹文凤端正的小脸大惊失色,原本苍白的脸色都白了几分。 “你怕了?哈哈偏不告诉你!”尹文雀得意的“咯咯”娇笑着,眼角眉梢都似恨,一扭小腰,妖媚的离去了。 身子一个踉跄,尹文凤只感觉一阵晕眩,身体摇摇欲坠。 苏清婉眼疾手快,快步上前,一把扶住她,关切道,“你没事吧?莫要激动,这对你身子不好。” “苏姑娘,我没事家中闹出这样不体面的事,让苏姑娘见笑了。”尹文凤轻轻摇头,端正的小脸上却是一脸含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清婉明白。”苏清婉摇摇头,扶着尹文凤,柔声道,“尹小姐,我扶你到那边船舱歇歇罢。” 尹文凤点点头,苏清婉便与宁心一起,扶了尹文凤走向船舱的雅室。 在人群震惊和佩服的目光中,两道倩影渐渐远去,而静默原地的高陵玉,抓着那苏清婉还回来的针包,嘴角却是泛起了玩味的笑意。 她,分别是个医术高明的内行 羊角风这种病症,就连他碰上了也是棘手,没想到这个农家小女子,却是轻松化解。 穿着简朴布衣,气度却不输船上任何一位小姐,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 进雅室坐下,苏清婉又命人倒了热茶给她压惊,两人闲聊了一会,相谈甚欢,苏清婉便趁机将推广口香糖的事情,试探着对尹文凤说了。 “苏姑娘你于我有恩,你的忙,我是一定要帮的。”尹文凤端坐着,点点头道,“只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良心行商,因此我尹家向来对货源把控严格,我得尝过姑娘的食品,再行定夺。” “这是自然。”苏清婉早有准备,赶忙让徐月荷拿出随身携带的口香糖,呈到尹文凤手里。 尹文凤细致的尝了一条,苏清婉还算淡然,徐月荷却十分紧张的盯着她,她们都知道尹文凤定是谨慎的很,若是东西不行,哪怕救了她,她也不会同意。 半响,尹文凤声音轻柔的道,“口感很新奇,倒是和一般甜食不同,清凉中带着甘甜,却又不是一般的糖,妙哉。” 尹文凤只觉得,那条状糖胶初入口,只感一阵薄荷凉气,十分舒爽,嚼了一会子,舌尖才滚过一阵甜丝丝的感觉,吃过之后齿颊留香,清新的香味能停留很久。 苏清婉笑而不语,知道尹文凤这一关,算是过了。她添加的甘草甜素的甜度为蔗糖的两百倍,味道持久好吃。 “尹小姐你同意了?”徐月荷一喜,高声问道。 尹文凤点点头,遂转向苏清婉,有些为难道,“这种糖甚好,我觉得必有市场,只是要在我尹氏食铺售卖,文凤还需与爹爹和爷爷凤定当尽心竭力,促成此事。” “有尹小姐这句话,苏清婉岂有不放心的。”苏清婉含笑道。 “苏姑娘,文凤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苏姑娘一定要答应!”尹文凤忽然紧紧抓住苏清婉的手,眼里满是恳求。 “尹小姐请说,你我二人不必如此客气,能帮的我一定帮。”对于尹文凤,苏清婉有着莫名的好感和亲切感,因此她拍拍尹文凤的手背,很是热心。 “方才我那妹妹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娘怀孕了,即将临盆。”尹文凤声音低了低,一脸激动道,“我怀疑二娘和妹妹会陷害我娘和孩子,还请苏姑娘救救我娘。” 苏清婉忙追问是怎么回事,尹文凤便细细讲来,原来尹文凤的娘,一直想再给老爷生一个孩子,之前便已经怀过两次,都被那二娘暗害流产,而这次,她娘处处小心,却又被大夫诊断出胎位不正,恐将来难产,尹文凤为此十分忧心,方才看出苏清婉医术高明,便想要请苏清婉保住这个孩子。 “若果真难产,我尽力便是。”想了想,苏清婉郑重的点了点头。 她对那尹姨娘和尹文雀本就不屑,如今更对她们这种行为深恶痛绝,便更加同情起尹文凤,又兼两人一见如故,她便答应了下来。 见苏清婉答应,尹文凤这才放下心来,紧颦的眉头也松开了,两人一道吃茶玩闹,倒是很快就拉近了距离,不多时便成了好友。 次日傍晚,苏氏药馆。 忙碌了一天,送走最后一个病人,苏清婉伸了个懒腰,长长吁一口气,却不着急走,她在等尹家的人来接她。 苏骆樱围着苏清婉,颇有兴致的打探昨日游船宴会上的事情,反倒是苏骆熙,站在一边有点不自在,自打那日无意中告白后,他心中便有些瑞瑞不安,在苏清婉看诊之时,他便在柜台之后,偷偷凝视着苏清婉,可是偶尔视线相交,他又会极快的撇开目光去。 对于苏骆熙的一点小别扭,苏清婉却完全不以为意,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对他的态度也一如既往,这也让苏骆熙渐渐放松下来。 “真的?!”苏骆樱一激动,两颊的点点雀斑都跟着生动起来,问道,“那你今日真要去尹府住了?” “自然,我连换洗的衣裳都备好了。”苏清婉提了提自己手中的小包裹,里面简单的装着几件衣裳和换洗用具。 “真是叫人好生羡慕,我怎么就没这等福气!”苏骆樱半倚着柜台,叹气。 “小妹,婉妹是去替尹夫人安胎,助她顺利生产,又不是去玩儿的。”苏骆熙偏了偏头道。 “骆熙哥说的是,我此次去的责任,可是重大。”苏清婉一脸郑重,“尹姐姐相信我,我自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人家是富贵人家,那府里头,也不知婉妹你住不住的惯。”苏骆熙柔声说着,尽管极力掩饰,还是忍不住流出一点担忧来。 想了想,苏骆熙眼神柔柔的望着苏清婉,又继续道,“若是不惯,便差人喊我去接你,多晚都成,我的房间可以让给你睡,你若睡不惯我的,和小妹挤一挤也是一样的。” 他的声音醇和好听,犹如一盏汤色清亮,入口温纯的雨前龙井,一直滋润到人的心扉深处,让苏清婉的内心莫名的柔软起来,生出一丝丝的感动,仿佛茶水的那一丝清香回味。 比喝了世界上任何一盏名茶,都要来的熨帖。 苏清婉冲着他,轻轻暖暖的一笑,示意他安心。 那尹府又不是龙潭虎穴,没有什么危险,苏骆熙这么说,完全是紧张她,细微到她的每一个心情。 “切,哥你这个呆子!人家尹府是什么人家,那可是咱们西梁县顶顶有钱的,屋子是最大的,床是最软的,吃的是最香的,就连恭房都是奢华的,你还担心你家婉妹待不惯!换了我,天天待那都乐意的紧!”苏骆樱忍不住白了苏骆熙一眼。 这时,一辆装饰净雅的小马车,缓缓停在了苏氏药馆门口,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跳下了马车。 苏清婉拿眼一扫,认得是尹文凤身边的宁心。 宁心快步走进苏氏药馆,目光扫过众人,倒是在苏骆熙身上停留了一下,继而走到苏清婉面前,恭声道,“苏姑娘,我家小姐请姑娘过府小住。” 苏清婉点了点头,这是她昨日和尹文凤商议好了的,这几日她便住在尹府,由她照料尹夫人的胎,直到尹夫人顺利生产为止。 苏清婉提着包裹出了门,跟随着宁心上了马车。 “可别委屈了自己,住不惯就过来。”苏骆熙恋恋不舍的添一声嘱咐。 苏清婉含笑点头,命宁心放下了轿帘,马车碌碌的滚动起来,朝着尹府的方向驶去。 “那小公子似乎对姑娘好生在意呢。”宁心别有深意的望了苏清婉一眼,轻笑了笑,“姑娘你真是个有福的,有人这般想着掂着。” “你也会有的。”苏清婉搂着包裹,笑道。 她看的出,似乎这宁心对苏骆熙别有些意思,不过也难怪,苏骆熙样貌俊气,为人又最是个温和的,也难怪诸多女子爱慕,先前有孟丘敏,现在有宁心。 “哎呦姑娘你就别打趣宁心了,宁心不过是个小丫鬟,哪里敢想那些嘛!”宁心清纯的小脸一低,理了理鬓发,羞涩的咬咬唇。 苏清婉瞧着小丫头那副俏脸含春的模样,微觉好笑,心中倒是觉得,这小丫头看起来纯真甜美,与苏骆熙也挺是般配的。 闭目养了一会子神,摇摇晃晃中,她倒是迷糊了一会,再醒来时,便已经到了尹府的大门口了。 苏清婉在宁心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只见这尹府的大门口很是开阔气派,门前立着一对威武的石狮子,不过天色已暗,苏清婉也懒得欣赏了,便跟着宁心匆匆的从东边角门进去了。 进去方走了一射之地,便见一道端秀的人影迎上来,那人生的珠圆玉润,体貌端方,却不是尹文凤是谁? 一袭长及脚踝的金秋色绣红枫的披风,越发显得她素雅动人,身后还跟着四个差不多个头的丫鬟,个个十多岁的年纪,样子机灵可爱,头上梳着一色的双丫髻。 “尹姐姐。”苏清婉亲热的唤一声。 “清婉你可来了,我见你未到正等的心焦,想去门口迎你,不曾想你就到了。”尹文凤热络的揽住苏清婉的臂膀,又转头吩咐身后的丫鬟,“红儿,还不快替苏姑娘拿着包裹?” “是,小姐。”那叫红儿的丫鬟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垂首的接过包裹,复又退到尹文凤身后。 苏清婉心中不由感叹,到底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训练有素。 “澜雪院的厢房,我今儿一早就命人打扫了一间上房出来,走,领你去瞧瞧。”尹文凤拖了苏清婉的手,高兴的往前走,“那儿最是清净,你定是喜欢的。” “也不拘住哪里,但凭姐姐安排就是。”苏清婉随和的答道。 客随主便嘛!就这偌大气派的尹府,估计随便一间下人仆妇的屋子,都要比她苏溪村的小屋好多了,不过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狗窝,她忽然有点想念起自己的小窝来。 她到尹府来住,天天自然是托付给了他姥姥章氏照顾,也不知道天天睡了没有,没有娘亲给他讲故事,会不会觉得孤单无聊。 抬头望望满天的繁星,一闪一闪,就像儿子的大眼睛。 过了花园小桥,穿过一道石拱门,便到了澜雪院了,尹文凤一行人引了苏清婉进去,又引她到了一间上房门口,尹文凤笑道,“就是此处了。” 两个丫鬟上前推开门,苏清婉与尹文凤便跨了进去,苏清婉扫了一眼,果然见屋子里素雅精致,里里外外都很是干净,一尘不染,陈设家具虽然算不得名贵,但是胜在样式精巧,独具匠心,令人看了便觉得心中舒坦惬意。 窗子打开着,秋天的夜风飘进来,吹起金黄的帘幔,空中飞旋,有一股萧冷清雅的气息。 “此处甚好。”苏清婉微微一笑,在外间的圆桌边坐下。 红儿放下了包裹,五个丫鬟立即忙碌起来,有的斟茶倒水,有的忙着去烧洗脸烫脚的热水,有的忙着铺床展被。 “喜欢就好,若是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尽管对我说。”尹文凤拖了苏清婉的手,柔声款款道,“就将这里当自己的家里一般,不必太拘束。” “我知道了姐姐,你不必费心。”苏清婉喝了一口热茶,转了转眼珠道,“对了尹姐姐,尹老爷和尹夫人在何处?”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出去。” 尹文凤将丫鬟都支开去,这才转过头来,压低了几分声音,忧心忡忡道,“清婉,我爹近日在外地谈生意,不在府上,我娘眼看着就要临盆,也就这两日的事了,可家中大小事务,爹临走之时都交给了二娘打理,这才是我担心的原因,二娘请来的接生婆,我可是信不过的,就怕娘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个什么岔子!” “原是如此,怪道尹姐姐如此担心。”苏清婉点点头,表示理解她的心情。 尹姨娘和尹文雀母女,苏清婉都是见过的,的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我娘就住在梅香院,离你这个院子是最近的,这样若是有个风吹草动,咱们赶过去也快些。”尹文凤眸子闪过睿智的光芒,面上神情却是有些忧虑不定。 “放心。”苏清婉轻拍拍尹文凤的手,柔声宽慰道。 心中不由暗赞尹文凤心细,不止将自己安排到离梅香院最近的澜雪院,自己更是直接搬到了梅香院的偏房,时刻守着她娘亲,不让尹姨娘有任何下手的机会。 “对了,我身边的丫鬟,除了宁心,其他的我都信不过,里面定有尹姨娘的奸细,你定要留心些。”想了想,尹文凤又神色凝重的对苏清婉叮嘱道。 “好。”苏清婉心中一动,看来这尹姐姐的日子也是不好过啊!时时都在那尹姨娘的监视之中。 “清婉你也累了,早些歇下罢。”尹文凤见苏清婉面有倦色,善解人意的说了一声,便起身要离去。 苏清婉将尹文凤送出了门口,尹文凤一转头,对身后跟着的几个小丫鬟吩咐道,“竹儿,雨儿,你们留下来伺候苏姑娘。” “是。”两个模样儿机灵的小丫鬟齐齐应了一声,立即走到苏清婉身边,依旧是低眉敛目。 “给我小心伺候着,若是有一点不周全,仔细你们的皮肉。”尹文凤淡淡开腔,威势的扫了几个丫鬟一眼,这才转身走了,金秋色绣红枫的披风一闪,便消失在石拱门处。 苏清婉瞧着,只觉得这样的女人,才配做尹府的大小姐。 这一日,风起的很大,外头风声呼呼的,吹得那窗棂上那金黄的帘幔越发飞扬,从窗外望去,天地间变得无比阴沉,“刮擦”一个响雷劈来,骇的人心一跳,紧跟着,刷刷的秋雨就倒了下来。 苏清婉心头一揪,坐在床头慢悠悠的烫着脚丫,心里却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只觉得心神不宁。 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莫非,是真要出什么事么?! “竹儿,快去关上窗子!”苏清婉吩咐一声。 那竹儿应一声,赶忙去将窗子关上,瞬间,窗外的雷雨声小了很多,然而不安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接过雨儿递过来的毛巾擦脚,一边擦着,一边不经意的抬头,却忽然瞥见那小丫鬟雨儿的面色有些慌张,苏清婉心头不由一凛,“雨儿,你” 话没说完,苏清婉只感觉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咚”往后一倒,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擦脚的巾子掉在地上,一只嫩白的小手捡起来,雨儿望着人事不知的苏清婉,叹一口气道,“苏姑娘,你也莫要怪我,我们做下人的也是奉命行事,谁让你要如此多事呢!” “她晕过去了!雨儿姐,接下来怎么弄?”竹儿从窗子边走过来,探头看了一眼。 “按尹姨娘吩咐的,抬到柴房去关着!若是让她坏了事,该死的就是我们了!” 天色一点点亮起,清晨的阳光洒了进来,照在伏在地上的一具娇躯上,带来一丝暖意。 恍惚中,苏清婉觉得头痛欲裂,一只手撑在地上,摸到的,是冰冷的水泥地。 挣扎着,长长的睫羽微动,那双清亮的眼眸,缓缓的睁开了,然而,雪白的眉头微皱,这,是什么地方?! 阴暗,潮湿,光线不明。 这是一个狭小的柴房,也就六七平米的样子,里面堆满了硬硬的干柴,那些干柴此刻正戳在她的背上,刺刺的痛,使得苏清婉不由自主的往前挪了挪,打量了一下四周,柴房的门和窗子紧闭着! 怎么会在这里?这真真切切,牵扯心肺的痛感是怎么回事?那张灵秀的小脸上,显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那是无以复加的震惊,惊骇! 明明记得,她坐在舒适的大床上烫脚来着,然后对,雨儿! 心中电光火石的一闪,苏清婉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雨儿是尹姨娘的内奸,她定是在她饮下的茶水里动了手脚,她才这般晕睡不醒,然后将她关到了这里。 苏清婉低头,迅速检查了自己的身体,胳膊,腿上居然有许多的外伤,淤青,纤纤素手也有刮伤的痕迹,她专业的眼光一看,就看出这些伤痕是被雨儿等人拖过来时,在地面摩擦划伤的,冷静的一搭脉,还好,没受内伤。 ------题外话------ 某紫卖萌打滚各种求看偶萌哒哒滴星星眼 第68章 一尸两命,吓疯才好! 在最初的愕然之后,苏清婉深吸口气,极快的冷静下来,却陡然一个激灵。 糟了,尹夫人! “苏姑娘!姑娘你怎么样?”一道焦急的女声,在柴房门外低低的响起,那声音,颤抖,害怕。 苏清婉朝柴房的木门偏了偏头,细听之下,辨出这声音,乃是尹文凤身边的贴身丫鬟宁心。 苏清婉心头一震,她还能活生生的待在这里,说明尹姨娘要对付的人不是她,只是困住她,免得坏她计划。 “宁心,尹夫人怎么样?”隔着木门,苏清婉大声问道。 “苏姑娘,夫人要生了!不过接生嬷嬷说是难产,大夫说恐怕保不住了”宁心的清脆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焦灼的哭腔,“我家小姐正在那头守着,派婢子去澜雪院找你,却是找不到,宁心也是刚知道姑娘被关在这里” 今日就是临盆之期!若是一个搞不好,凤姐姐她娘和腹中的孩子,就会在今日,一尸两命! 眼眸猛然一缩,闪过危险的冷光。 不,不可以!她不能让尹姐姐挚爱的亲人,惨遭不幸。 苏清婉迅速爬起,走到窗边,朝外道,“宁心,把门砸开!” 那道声音果决,清冷,毫不犹豫,让门口的宁心微微一愣,有些不敢违拗二夫人尹姨娘的警告! “傻愣着干什么?”苏清婉眉头一竖,严厉道,“砸!” “是。” 被苏清婉的气势震慑住,宁心还没反应过来,却是下意识的拿起门边砍柴的斧头,‘匡匡’两声,生锈的铁锁坠地。 ‘磅--’,一脚踢开那扇木门,苏清婉来不及和宁心解释,柔韧的身影一滑,脚下生风的朝尹夫人的梅香院跑去。 梅香院处在尹府较偏僻的东北角,苏清婉由宁心带路,穿过道道回廊,拼命的跑着!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个性成熟的医师,原本她早该看淡了各种生死,然而,虽然与尹夫人素未谋面,但是她与凤姐姐却生出深厚的情谊来,既是凤姐姐在乎的亲人,她的心自也会牵动起来,何况医者,本来就是要救死扶伤为己任。 除却这个,让苏清婉如此焦急的,却还有另外的原因,她知道,如今大房早已势弱,若是尹夫人真因难产就此撒手而去,尹姐姐的处境,只会越发艰难,若是尹老爷再将那居心叵测的尹姨娘扶了正,这偌大尹府,更加没有她凤姐姐的容身之处! 然而苏清婉此刻,却是来不及多想这些,她脚下步伐不停,急的只能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以及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终于,半炷香之后,苏清婉跑到了梅香院外头。隔得老远,苏清婉就听到了痛苦的呻吟声! “啧。听接生嬷嬷说,难产!” “看来呀,是不行了!这大夫人果真是个没福的。” “早知道,当初还不如向老爷说说,请了去跟着尹姨娘去!” “切,你以为尹姨娘身边还缺咱这几个人?多得是巴结伺候的!” 聚在门口嚼舌根的两个婢女,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的苏清婉,苏清婉面色冷了冷,推开她们,大步走进去。 简朴的内室里,一片血腥和诡异的气氛,苏清婉看到尹夫人,浑身虚弱的躺在床榻上,汗水黏湿了她的发,她一脸的痛苦,那张原本白净的脸上,此刻已经漫上了死气! “用力呀,快用力啊夫人!”一个年老的接生嬷嬷,站在床头大喊。 那尹夫人双腿无力的踢动,满身大汗,失声叫喊,双手将床单抓的皱成一团,她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嬷嬷边喊着用力,边帮忙推肚子,但是半点没有要生出的迹象,一众丫鬟们在接生嬷嬷的指挥下,端着热水毛巾等物穿梭来去,气氛嘈杂混乱。 而在尹夫人的床榻边,围了一群人,除了尹文凤和尹姨娘,接生嬷嬷和伺候忙碌的丫鬟,还有上次她在游船上看到的那个高大夫,那高大夫一抬头,看到她似乎也有些意外,冲着她微微点头。 “娘凤儿在。”尹文凤坐在床头,紧握着尹夫人的手,声音里有极力压抑着的凄楚和忧心。 见了苏清婉,尹文凤眼睛铮然一亮,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快步走过去,握住苏清婉的手,“你来了,娘的情况不妙!” 那手却是冰冷颤抖的厉害,掌心里一层冷汗黏湿湿的。 一个身穿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衫,头上梳着短短的两把头儿,别着一枝大如意头的扁方儿,还插着金镶玉簪棒儿的女人,约莫三十岁左右,两眼顾盼精明,威风熠熠的站在床头,正是尹姨娘。 尹姨娘目光瞥到苏清婉,那张娇媚风情的脸却是一变,寒声道,“这位姑娘,这里是产房重地,外人还请出去!” 苏清婉的医术,尹姨娘可是见识过的,这也是她为何如临大敌,命人将苏清婉关起来的原因,此刻看到她,她心中便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她不是外人,她是我请来的大夫。”尹文凤立即扬起端肃的小脸,厉声道,“娘难产,任何法子我都要试一试,姨娘若是阻着,出了事,爹爹回来谁担待?!” 尹姨娘的面色有些难看,冷冷的盯了苏清婉一眼,那眼神让苏清婉心里很不舒服。 再转身时,那张妖媚的脸上,堆上一脸明显的关切,尹姨娘弯了弯腰,问接生嬷嬷道,“姐姐如何了?” 苏清婉心中冷笑,这尹姨娘果然虚情假意的,耍的好手段,不仅让尹老爷服服帖帖,还掌管着尹府中馈,却是最有实权。 “这这都大半天了也产不下,高大夫说这可能是胎儿太大,卡住了!”那接生嬷嬷喘了一口粗气,为难的一摊手,“恕老身无能!” 她身边的高大夫,一边整理着药箱,一边抱歉的摇头。 尹姨娘眼梢闪过一抹喜色,却是瞬间压下,命人端着一碗汤药,递到那尹夫人的唇边,“姐姐,喝碗人参汤提提气!” “啪--” 尹文凤眼眸一厉,快步上前,打落了尹姨娘手中的瓷碗,那尖利的碎片,洒了一地,浓汁滚滚。 “大小姐这是干什么?”尹姨娘看一眼碎片,眼眸微变,冷冷的看着尹文凤,讥讽道,“莫非,想看着你娘死么?” “就是因为,不想看娘死。”尹文凤冷静一声,一把推开尹姨娘,她用的力气很大,尹姨娘勃然变色! “我一早就备下了,不劳姨娘费心。”尹文凤冷笑一声,命春巧端来一小叠子人参片,取了两片喂到尹夫人嘴里,给她含着,好提提精神。 “罢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尹姨娘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临走之前,还不忘死死的剜了苏清婉一眼,她倒想看看,这个丫头能折腾出什么来?! “哭什么!”苏清婉呵斥住趴在尹夫人床头,哭的悲悲戚戚的两个丫鬟,“闭嘴!” 呵斥住这两个丫鬟,苏清婉也是为了让尹夫人免生烦躁,继而她扭过头,亮晶晶的眼眸盯住高大夫,“大夫,借你的针灸针一用!” 她带来的药箱,都留在澜雪院的厢房里,却是来不及去拿了。 高陵玉微楞,看一眼那张坚定的小脸,却是点点头,旋即从药箱中取出针灸针,递到苏清婉手边,嘴角微动,忍不住提醒道,“夫人已经宫缩无力,姑娘真有把握?” 苏清婉却不答他,只沉心静气,双手熨帖的替尹夫人推拿起来,柔和的力道,竟推着胎儿,缓缓往下,滚圆的肚皮上渐渐有了动静,那高大夫见眼前的女子取穴准确,手法娴熟,看的呆住,那双儒雅的眼眸里,再次露出钦佩之色,竟然忘了走开。 “夫人,再努把力,不要放弃!”苏清婉手下不停,力道绵绵不绝,嘴里柔声道,“夫人,你舍得凤姐姐和肚子里的孩子吗?振作起来!你可以的!” 在苏清婉循序渐进的推拿催产术之下,尹夫人苍白痛苦的面容似乎有所和缓,仿佛渐渐的又生出力气。 苏清婉见推拿已经起效,趁热打铁,将银针飞快的插入合谷、三阴交、足三里三个大穴,针灸刺激这些穴位,可以加强宫缩,扩张宫口,加速产程! 留针一刻钟后,尹夫人的反应果然大了起来,呻吟的也更加大声了,产婆立即在下面准备接生。 在苏清婉和接生嬷嬷的帮助下,随着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一个可爱的男婴顺利出世,那床榻的地上还铺着麦秸灰,谓之落草。 接生嬷嬷剪了脐带,便将孩子抱起,放进一个小孩子用的浴盆里,用一早备好的烧开过的水洗了洗,才用一块柔软的衣物包裹起来。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反应过来更是惊喜交加,平日里在尹夫人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春巧和夏叶,此刻都是满眼激动,抱过男婴,难以置信的望着那苏清婉。这,真的是乡下来的村里姑娘吗?为何这般厉害! “真是不敢相信,真是不敢相信!”接生嬷嬷连连念叨着,瞪大了老眼瞧着苏清婉,赞道,“没想到这位姑娘还有这样的本事!” 苏清婉却是毫不在意这些溢美之词,她看一眼床榻上虚弱而脱力的尹夫人,欣慰的轻轻笑了,转而对尹文凤道,“凤姐姐,母子平安,这会子你该宽心了。” “谢谢你清婉!你救了我娘,救了我弟弟!”尹文凤激动不已。 “娘,是个小弟弟呢!凤儿以后就有弟弟了,你好生歇息吧。”尹文凤含笑安慰着尹夫人,见尹夫人欣慰的阖上了眼眸,方才站起身,踢一脚地上的碎瓷片,吩咐春巧和夏叶道,“好好照顾我娘,这样的事,若再发生,我可饶不得你们!” “是,是!” 春巧和夏叶心中一颤,连连点头。只觉的这大小姐的眼神厉害的紧,只淡淡的扫一眼,便叫她们心惊肉跳。 众人一起出了内室,只留下伺候的丫鬟,让尹夫人静养。 一转身,苏清婉却撞上了高大夫那探究而赞赏的神情,这高大夫相貌儒美翩翩,人也和善,苏清婉对他倒是印象不坏,遂笑了一笑,道,“多谢高大夫的针。” “是小姐医术高明,高陵玉自愧不如。”高陵玉眼眸定定的锁住苏清婉,毫不掩饰眼中的热忱,“不知小姐师从何处?” “不过是无聊时,读过几本医术,野路子罢了。”苏清婉打个哈哈,糊弄过去,怕再被这高陵玉追问会露陷,便随意应付了过去。 她一个村姑,能从哪里学医术么,总不能告诉他,老娘是上辈子学的。 “苏姑娘谦虚了,据在下所知,姑娘可是苏氏药馆的大夫!”高陵玉静雅的眼眸微微含笑。 这人的眼睛真是好看,形状就像是两片风中摇曳的柳叶,优美迷人,就算不笑的时候,也让人感觉在笑,凭空就会添出几分亲和感来。 而且,这高大夫对自己的事情还真是清楚啊! 苏清婉笑着扯扯嘴角,“小小医馆坐镇大夫,哪里比得高大夫大名。” “苏姑娘这么说,可是愧煞在下了。” 两人闲聊几句,苏清婉便命人送走恋恋不舍的高大夫,接着又转身忙开了,让春巧和夏叶拿来纸笔,开了调养身子的方子给她们,让她们照着熬药给尹夫人调理身子。 此时,和乐院正堂中,尹姨娘正悠哉悠哉的抿着茶水,等着噩耗传来! 左右那高大夫已经说了,难产,神仙难救!想高大夫也是西梁县名医,连那高大夫都束手无策,她不信尹文凤那贱丫头能翻出什么花样?别以为请个黄毛丫头来,就能救她娘了。 也罢,叫她看着她娘亲‘一尸两命’,吓疯才好! “娘,那死丫头怎么从柴房跑出来了?”一个穿着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约莫十七八岁的美艳女子大步进来,撇嘴道,“您也不管管,若是坏了咱们的事” 这女子,正是尹姨娘的女儿,尹文雀,相貌那是一等一的好,高挑的个子,窈窕的身段,古典的鹅蛋脸,如雪的肌肤,柳眉大眼,顾盼生辉,水蜜桃色的双唇,于清丽中又透出一种妩媚,别有一分妖娆。 “坏不了。”尹姨娘看一眼貌美的女儿,疼爱的拍拍她的手,眼里却是闪着一阵阴光,“那废人是死定了,那女人一死,这正室之位,还不是我尹如花的囊中之物?呵呵,到时候” “到时候,那尹文凤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鹅蛋脸上滑过一抹笃定的奸笑,圆润饱满的小嘴一咧,“娘英明。” “尹姨娘!不好了!”丫鬟雨儿慌慌张张的冲进来,报道,“出事了!” “什么事儿?”尹文雀不屑的瞥一眼雨儿,“有鬼撵着你吗?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是大夫人她生了!”丫鬟雨儿战战兢兢的瞧一眼尹姨娘,一咬牙,这才飞快的说道。 “什么?!咳咳” 尹姨娘猛然被茶水呛着了,剧烈的咳了起来,直到咳的一张精明的脸儿通红,她捏着丝绢,狠狠的瞪向丫鬟雨儿,“你,再说一遍!” “这不可能!”尹文雀也颇为惊诧和愤怒,一拍桌子,转向尹姨娘道,“娘,你不是说那贱人的娘,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么?” “千真万确啊姨娘,二小姐!”丫鬟雨儿低了低头,面色郁郁,“原本眼看着大夫人就不行了,谁知大小姐请来的那位苏姑娘,竟然会医术,硬是给大夫人催生了,还生了个” “快说,生,生的什么?!”尹姨娘急问道,手中的丝绢绞弄的死死的,仿佛要生生撕扯成碎片。 “是是个少爷!” “啊!” 尹姨娘尖叫一声,手中茶碗一滑,‘哐当’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那原本趾高气扬的身影,急怒攻心之下,猛然向后倒下! “娘!”尹文雀骇了一跳,赶忙冲上前去,扶住了尹姨娘,使劲儿掐了她的手几下,眼眸闪过凶光,“娘,咱们还没输呢!是你教女儿,凡事要沉住气。” “不错,我要让那个坏我好事的贱胚子,后悔自己活过!”尹姨娘手掌一痛,渐渐缓过神来,那双精明的眼眸中,露出了狠厉的冷光。 “是啊娘,那个苏清婉,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的克星!沾上她就倒霉!先是抢了我的棠哥哥,然后又坏了娘亲的好事!”水蜜桃色的双唇一张一合,尹文雀攥紧了拳头,眉头气愤的微微跳动。 “这个女人,是留她不得了”尹姨娘眼里杀机一闪。 苏清婉帮助尹夫人顺利产子后,也不欲多留,用过午膳之后,便向尹文凤告辞,尹文凤诚恳挽留,然苏清婉记挂家中孩子,执意回去,尹文凤也能体谅苏清婉为人母的心情,便命人去备了马车,将苏清婉一直送到了尹府门口。 “清婉,过几日爹和爷爷就要回来了,你那口香糖的事,我定会好好和他们说的。”尹文凤拉了苏清婉的手,两眼含着满满的感激,嗓音厚润动人。 “不急,尹姐姐办事最是妥帖,我岂有不放心的?”苏清婉微微笑着,反握了握尹文凤的手。 “有一件事我必得嘱咐你。”尹文凤端正的小脸上浮上一层忧色,关切道,“那尹姨娘为人心胸狭隘,你此番助我,她定然怀恨在心,我在府上,她倒不敢将我如何,倒是你,可要小心着些。” “姐姐莫非忘了我会武功了?虽算不得什么高手,自保应当是足够。”苏清婉不以为意,笑道,“姐姐就不必为清婉操心了,只安心照顾好你娘就是。” 两人依依话别一番,苏清婉才上了马车,尹文凤笔直的驻足原地,看着马车远去,直到那马车拐过街角不见了,她方才拢了拢那袭金秋色绣红枫的披风,带着几个丫鬟回转去了。 苏清婉回到苏溪村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炊烟四起,喷香的饭菜味儿,让她都觉得饿了,农家的日子虽然清贫,没有什么好吃的,但是简单的食材,村民们也都能够各展神通,做出别具一格的美味来,这样的农家饭食,可是在任何地方都吃不到的。 在厨房里搜寻了一遍,只搜出几只大大小小的红薯,并一些脆嫩的红薯秧苗来,她想了想,打算等会做一顿红薯粥,再炒一盘凉拌菜,这么想着,她便先出了门,去章氏那里接天天去了。 看到苏清婉,小家伙一路上都很兴奋,跟姥姥挥手辞别之后,便腻着娘亲,一蹦一跳的回家去了。 苏清婉刚到院子门口,便碰到了哥哥苏靖山。 “哥哥你怎么来了?”苏清婉拉着天天的小手,笑着迎上去道,“我刚去娘家里接天天去了。” “妹你果真回来了!我刚听大牛家的说你回来了,这就过来看看!”见了苏清婉,苏靖山咧嘴笑道,“对了妹妹,你不是说要待几天?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边的事情都办妥了,我那口香糖的事情,尹家当家的不在,一时也定不下来。”苏清婉笑笑道,“不急,且等等,好货不愁卖。” “对,回来好,你不回来,大家都惦着你。”苏靖山一个劲儿点头。 苏清婉推开院子木门,挥了挥手里的一小篮子青红辣椒,笑眯眯道,“哥你杵外头干啥?快进去坐,我正要弄晚饭呢,瞧,这是娘给我的辣椒!一会子你和丫丫也过来吃吧。” “不了妹妹,我还是回去吃吧。”苏靖山抓了抓头,憨笑一声道,“蕙云她都弄好饭了!” “啧,蕙云又过来给你们做饭了?这姑娘倒真是不错,哥哥你好福气!”苏清婉哈哈一笑,拉了天天的手进了院子,放下那小篮子道,“那成,改明儿我多弄几个菜,你们一起过来吃。” “妹妹,家里头没有肉吧?哥昨儿运气好,捕到一篾笼黄鳝。”苏靖山面露得意,一招手道,“走,去哥那儿拿几条来做菜!” 小家伙一听有肉吃,顿时很是兴奋,抬起那双灵气的乌黑大眼,馋巴巴的盯着苏清婉,苏清婉轻轻一拍儿子的后脑勺,“走咯,去你舅舅家拿鳝鱼去,娘给你做顿好吃的。” 到了这苏溪村,苏清婉还没吃过黄鳝,因此也很有些期待,农家不容易吃到这些,都要靠自己去抓捕,不像现代的农贸市场就有的卖,不过现代的大都是人工养殖的,口味和营养就大大不如这野生的了。 一脚踏进哥哥的小院,苏清婉就闻到空气中一股浓浓的饭菜香,轻嗅了嗅,“哇,真香。” 院子里,摆着一张红漆小圆木桌,并几把小凳子,李蕙云身扎蓝底红色的围裙,正一手端着一盘菜,快步从厨房出来,见了苏清婉,咧嘴打招呼道,“呦,清婉回来了!” “姑姑!”原本坐在小凳子上,啜着筷子的丫丫,见了苏清婉,立即蹦起来,甩着两条细细翘翘的辫子,一溜儿跑到苏清婉面前,小眼睛一眨一眨的,扬着小眉头,得意洋洋道,“姑姑,今天我们吃鳝鱼!” “好吃吗?”苏清婉弯下腰,笑眯眯道。 “好吃,蕙云姐姐做的菜可好吃了,比我爹爹做的好吃一百倍!”小丫头抓着筷子,夸张的做了一个手势,撇嘴道,“爹爹做的,不是焦的,就是苦的,呸呸,好难吃。” 李蕙云弯下腰,将热乎乎的菜放到木桌上,听到小丫头的话,嘴角不由微微上翘。 “咳,就知道嫌弃你爹!”苏靖山无奈的摸摸头,尴尬的将丫丫拎到身边,“还跟你姑姑告状!你这丫头。” “丫丫最喜欢蕙云姐姐来了!爹爹,你就别让蕙云姐姐回去了!”丫丫趁机摇晃着苏靖山的胳膊,撒着娇,稚嫩的女声甜甜软软的,叫人极难拒绝。 苏靖山一张英气的脸顿时绷得通红,偷偷瞧了正端菜的李蕙云一眼,赶巧李蕙云也正俏脸微红的看过来,两人目光相撞,瞬间不自觉的垂下头去,李蕙云似乎都忘了自己在干什么,明明摆过碗筷了,神不守舍的又摆弄了一遍。 “咳,小丫头片子知道啥?快坐好,乖乖吃你的。”苏靖山大手一提,将丫丫拎到了凳子上坐好。 苏清婉看在眼里,不由觉得好笑,还真是别扭的一对,明明就处的挺好,却都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 环顾四周,只见小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原来杂乱无章的东西,现在都各归各位了,使得这小院子,看起来空间都大了许多,很是清爽温馨,那只叫甜妞的猫儿也被喂的肥硕了许多,懒洋洋的在院子空地上走来走去,不时跳跃几下,发出“喵喵”的细细声音。 苏清婉心中感叹,果然有女人才像个家啊! 再看哥哥原先憔悴的面色好了许多,甚至有了几丝红润的气色,人也精神饱满起来,更开朗了,笑容也多了,而丫丫全身上下的小花衣裳都是干干净净的,发辫梳理的整整齐齐,显然不是哥哥的手笔,看来李蕙云这女人果然能干,将这个小家的一切都打理的妥妥帖帖的。 天天自打进了小院子,便被李蕙云做的几盘菜吸引了,摸着“咕噜乱叫”的小肚子,望着桌子上的菜,直咽口水。 那可爱的小模样,逗得李蕙云哈哈一乐,拿筷子夹了点菜放到小碗里,递到天天面前,“来,尝尝我的菜。” 天天抬起头,望了苏清婉一眼,苏清婉点点头,他这才端起小碗,扒拉了两口,头上就被苏清婉拍了一下,“该说什么?” 眼珠子转了转,天天似乎才想起来什么,含糊的补充一声,“味道还不错,咸了一丁丁。” “臭小子,不是这句!”苏清婉又一巴掌盖下来。 “谢谢姐姐。”小手捧着大碗,老老实实的道。 “姑姑!这衣裳是蕙云姐姐给我做的,好看不?”丫丫拎着她的衣裳下摆,得意道。 “好看。我们丫儿穿上可好看了!”苏清婉捏捏她的小辫子,柔声道,“那你有没有谢谢蕙云姐姐啊?” “恩!”丫丫重重的点头。 “乖,天天你要向妹妹学习,知道吗?”苏清婉一扭头,就见小家伙已经闷着头,把碗里扒拉的一干二净,显然是真饿了。 “清婉!来,坐下一起吃!”李蕙云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又用木勺子压了压,递到苏清婉面前,豪爽道,“不够再添!” “咳,不了蕙云,你们吃。”苏清婉望着那碗无比瓷实的饭,连忙摇头,“我是来拿黄鳝的,我们回家吃就行。” “多两双筷子的事儿!客气啥。”李蕙云热情招呼道。 “改天吧,今儿天天说想吃我弄的菜了。”苏清婉笑眯眯的回绝道。 方才一路上,小家伙就在抗议,说好久没吃到娘亲弄得饭菜了,小家伙说的声情并茂,弄得她鼻子酸酸的,好像她这个娘亲多么不合格似得,为了弥补一下儿子,她决定今晚要亲自下厨。 “这样,也成。”李蕙云撂下饭碗,起身道,“等着,我去给你抓两条大的!” “你坐着,我来就成。”苏靖山赶忙让李蕙云坐下,抢着上前,帮苏清婉抓黄鳝去了。 “哎。”李蕙云应一声,复又坐下,那娇艳的小脸上,忽然漾起一抹甜蜜,端起碗,心不在焉的往嘴里扒拉米饭。 打小家里就把她当男孩使,她也没把自己当女人,但是自打和苏靖山走近了之后,她便体会到了被当做一个女人的感觉,这种感觉怪怪的,挠的心里痒痒的。 两人来到院子里的大木桶边,里面二十几条粗粗细细的黄鳝盘在一起,滑来滑去,苏靖山随手捞起一个小桶,挑拣了几条粗的,就往小桶里拨。 “哥,还挺会心疼人的哈!”苏清婉弯下腰,偷笑一声。 “那是,哥不心疼你心疼谁?”苏靖山一边麻利的抓黄鳝,一边道。 “哥,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苏清婉胳膊肘子轻碰了一下苏靖山,凑过来,笑眯眯道,“我觉得李蕙云真不错,丫丫也挺喜欢她的!” “这种事看的是个缘分,哥不强求。”苏靖山英气利落的脸膛微微一红,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能走到哪一步,就哪一步。” “够了够了!”苏清婉见小桶里已经有六七条粗粗的黄鳝,赶忙抓过小桶,“别抓了,多了也吃不完,我和天天就两个人。” “对了妹妹,大牛媳妇儿昨天还特意上我家来,问我你回来没。”苏靖山道。 “刘翠花啊,她打听我做啥?”听到这个名字,苏清婉就忍不住皱起眉头,“不会又是借米吧?我上个月刚借了她一斗米,两袋面,也没见她还。” “咳,妹妹你还不知道她那个德行吗,向来是有借无还的。”苏靖山提醒道,“忒的会缠人,你莫理她就是了。” 苏清婉点点头,提着小桶,拉了天天就要走,李蕙云又热情的硬塞给她一盘“豆瓣酱炒红薯梗”,说是请她尝尝,给她家添个菜,见李蕙云一番热心,苏清婉也就没有客气,端了那盘农家菜,就回转去了。 回到自家小院的厨房,苏清婉在灶台上放下那菜,夹了一筷子,尝了尝,香中带点辣,炒的脆脆嫩嫩的,还伴着一股子淡淡的自然甘香,倒果真是十分开胃。 小家伙饿了,在灶台边转来转去,苏清婉便将那盘子菜给了天天,让他先填填小肚子,小家伙兴奋极了,一边趴在小桌子上,埋头苦吃,一边辣的“嘶嘶呼呼”的,不停的吐小舌头,然后高举着大海碗,“咕嘟咕嘟”拼命喝水。 苏清婉用剪子劈了三条黄鳝,宰了去骨,在水里洗净了,捞起摆在砧板上,“蹬蹬蹬瞪”切成粗段,加一勺盐,腌了片刻,又捡了几个青红椒洗净切丝,在大锅内下了油,剥了几瓣蒜、配着姜丝丢进去爆香,又倒了青红椒丝爆炒。 半个时辰后,一道爆炒鳝鱼丝就上桌了,“嘶”小家伙趴在木桌边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盘菜,不停的吸溜着银丝丝的口水。 “来,尝尝娘做的!”苏清婉夹了一个鳝鱼段,吹了吹,塞进了儿子大张的小嘴里,笑眯眯的问道,“怎么样,好不好吃?” “哇哦,好好吃。”天天嚼了几下,惊呼一声,小脸上洋溢着无比的幸福,“还是我娘做的菜菜最好吃了!” “那当然了,来,我们吃饭吧。”苏清婉说着,就开始揭开煮饭的大锅,木盖子上的水蒸气哗哗流淌而下,顺手拿过海碗,盛起饭来,一股饭香味扑鼻而来,勾人食欲,苏清婉心里一阵满足,果然幸福就是简单地一点一滴。 将盛好的两碗米饭端上了木桌,苏清婉施施然坐下来,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夹了一段又大又滑的黄鳝肉,送到了唇边,吹了吹,眼看就要送进嘴里,就在这时,院子外头一道高亢的女声响起。 “清婉在家吗?” 手一抖,黄鳝肉都差点滑下来,苏清婉嘴角一抽,看来这会子是吃不成了,连忙将那筷子黄鳝肉急急吃了,也来不及细品那脆嫩爽口的口感,飞快的操过一个大碗,“啪”一声,将那碗黄鳝肉猛的一扣! “娘亲”天天嘴角一垂,可怜兮兮的抽回被大碗压住的筷子。 “乖,咱一会再吃。” 苏清婉赶忙对儿子使了个眼色,天天心灵神会,虽然很嘴馋,还是唆了唆筷子头,乖乖的点了点头。 “清婉在家吧?我是大牛家的!”那高高的女声,犹如唱响女高音一般,不屈不饶的再次响起! “不在家。” 心里划过一个不祥的预感,苏清婉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声,起身出了厨房,顺手带上了厨房的木门。 她倒是想躲在厨房不出来,但是这左邻右舍的,躲着不见总是不太好,她又没做啥亏心事! 何况方才大牛家的人,都已经看到她去章氏那里了,这块讨人嫌的牛皮糖,躲是躲不过的,她索性大喇喇的走了出来,不然一会子,那大牛媳妇儿准会瞅准机会,往她家厨房里钻。 “哎呦清婉你真会玩笑。”那大牛媳妇“咯咯”一阵娇笑,双眼贼亮亮的,“这不是在家呢嘛!真是太好了。” 那笑的苏清婉头皮发麻,她有意无意的往厨房门口挡了挡,淡淡道,“翠花,你有啥事找我?” 大牛这一家人,在苏溪村里就是朵奇葩,是苏溪村的第一穷困户,家里经常穷的揭不开锅,可就这样,还是一家的懒胚子,大牛懒,他娘懒,他爹懒,娶了个媳妇儿懒上加懒,不仅懒,还狡诈,不止狡诈,还无耻,反正就是脸皮比城墙都厚,一家人的田地都荒废着,即便耕种也是,不思劳作,却三天两头的到东家蹭饭,西家借米,只要他们进了门,那就没有空手而回这种事儿! 就是刮地三尺,他们也总能从别人家里搜刮点油水出来,村里人朴实,看她们一家子可怜,原本也愿意接济点儿,但是这家子就当成理所当然,从来不思回报,东家有事,装病呻吟,西家有事,挺尸装死! 因此,苏溪村的村民们都挺讨厌这家子,看到他们都恨不得躲得远远儿的,这大牛家的几间破草屋,就在苏清婉家前头不远,离的很近,从前之所以不咋骚扰苏清婉,是因为她们精着呐,知道从苏溪村第一懒人家,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这女人都比自家媳妇刘翠花还懒,可如今不同了,自打苏清婉生活有了起色之后,她们就频频上门骚扰了,今天借一点米,明日借一点油,搞得苏清婉也很厌烦。 “是这样啊清婉,你说我的命苦不苦呐!嫁到这个穷地方也就罢了,关键是吃不饱哇,那种滋味可真是难受的紧,肚子里一点儿油水都没有,你瞧瞧,我都瘦了三斤了,这胳膊,都细的跟柴火棍似得,一折就要断了,真是皮包骨啊!”刘翠花拖了把凳子坐下,又开始了她最拿手的,长篇大论的哭诉。 第69章 毛都不剩了! 一边偷偷觑着苏清婉的脸色,一边呼天抢地,声泪俱下的猛拍大腿,“今儿晚上,我正睡得香哩,我家婆婆催我去弄饭,一家子都饿得不行了,我能咋办,就弄呗,想着家里也没啥吃,就弄点米糊糊,一人分一碗,对付对付也就罢了,谁知烧开了水,一揭开缸,你猜咋着,没米了啊,这下了不得,我家婆婆和大牛,是围着我打哇,你瞧,这脖子这,都青紫了呢!哎呦喂,我的命好苦啊!有哪个好心人来” “说重点。”苏清婉不耐的打断她,冷冷道。 “借点米。” 又借?说的这么利索,果然是老油条啊! 苏清婉嘴角抽了抽,眼眸微眯,掰着手指,漫不经心的道,“上个月那一斗米,还有上上个月的两斤油,还有上上个月,从我这弄走的一筐果蔬” 嘴皮子一翻,利落的掐掉苏清婉的话头,刘翠花面上没有一丝愧色,堆砌着一脸热情的笑,“哎呦,清婉你是有钱人吗,人又美心肠又好,是咱们苏溪村第一的大善人呐,哪里会跟我们这些乡亲计较这个,是吧?” 苏清婉额头顿时坠下三根黑线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一招很高,且白吃白喝了,再给冤大头弄顶高帽子戴戴,这份聪明劲儿啊,咋就不往正道上使呢? “我知道你心好,不过我也不要多,两斗就够了!上个月那一斗,实在吃的太快了,刚吃下去,就不知道到了哪里了!”刘翠花嘿嘿笑道,“清婉你老有钱了,在县里头都当老板了,这点米还算个啥,对大老板来说,那就是毛毛雨啊!” “咱们乡里乡亲的,我向来知道你最是个重情义的,其他人的我还不借呢,我刘翠花就信的过你!”刘翠花坐起身,热情的走向苏清婉,满脸笑意的就往她身后的厨房挤,“你看这天色都要黑了,我拿了米就走,一点儿不碍着你事儿。” 苏清婉不悦皱眉,冷声道,“翠花啊,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这次这米,我是借不得!”她一直以为,她能够帮一把就帮一把,毕竟这翠花家也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只是懒和爱占便宜罢了,没有想到,她一再伸出援手,就换来她们变本加厉的搜刮她,反正助长了她们的惰性,这样下去,这家子早晚穷死。 “啧,清婉你怎么能这么伤我的心呢?”嘴角一垂,刘翠花抹着脸上压根儿不存在的眼泪,做出一副可怜相来,双肩轻抖道,“这左邻右舍的挨着,你吃香喝辣,就忍心看俺们一家挨饿,哎,俺今儿若不是弄不回去米,定要叫俺公婆和大牛打死的!你就行行好,借俺两斗来!等田里有了收成,俺必定头个还你!” 这话信誓旦旦,声情并茂,若不是苏清婉知道她的底细,几乎要被她感动了!搁在现代,就是现成的荣获奥斯卡金像奖的演员啊! 你妹的,你家田里连根苗都没种,收获个屁呀!如今正是丰收的季节,苏溪村哪家不是粮谷满仓,就你家,还缺米!苏清婉顿时觉得,这种人就算饿死也不值得可怜。 “没米。”苏清婉扯扯嘴角,灵机一动,忽然也做出一副哭脸来,“哎,我一个女人家,还要带个孩子,说苦,谁能比我苦呢?这里里外外都要靠我一个人操持,如今哥哥家嫂子走了,一家也是艰难,还得要我帮衬,我也难啊!翠花啊你就不要为难我了” 哭穷,好,我也会。 刘翠花果然被苏清婉唬的愣了愣,却忽然抽了抽鼻子,眼眸霎时一亮,“哧溜”一下,瘦小如猴的身板,很轻易的从苏清婉身后钻了过去,手一推,一下子就扑进了厨房里。 苏清婉心头一紧,慌忙跟进去。娘的,千防万防,到底给她进去了! 飞快瞄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伸出大掌要摸天天的头,嘿嘿笑道,“天天,和你娘吃晚饭呢啊。” “吃,吃完了。”小家伙后退了一点,紧张的抹抹嘴上的油。 每当这个婶婶来家里,家里都要少掉很多东西,然后娘亲都要不高兴一阵子,娘亲不高兴,他就不高兴,所以看到这个婶婶,小家伙就充满敌意。 “对,我们吃完了,清婉正要收拾碗筷呢。”苏清婉也跟着睁眼说瞎话,她才不管呢,反正不能让这人得逞,端着没吃完的米饭就要撤走。 端走米饭,苏清婉一伸手,就去端那碗盖着的黄鳝,尽量做出心平气和的模样,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端这个,就是怕引起那刘翠花的怀疑吗,不能叫她看出端倪来。 “慢!” 一声断喝,刘翠花拦住苏清婉的手,低头笑道,“清婉啊,吃的啥好东西?” 那双小眼眸,猴子似得贼溜溜的转着,闪着无比的精明,心里暗暗得意,想骗我,没那么容易,按她多年混吃蹭喝的经验,里面绝对是好东西。 “番薯。”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皮,苏清婉一脸笃定道。 刘翠花俯下身,狐疑的闻了闻,又用手扇了扇,深吸一口,摇头道,“不是这个味儿啊!” “就是这个味!我家番薯味道怪些。”苏清婉十分肯定的点头,表情万分淡定。 此刻,她觉得自己真是撒谎不脸红啊,人果然都是有潜质的,在危急关头,这潜质就被激发出来了! 见苏清婉这里的堡垒极难攻克,刘翠花精明的小眼儿一转,俯下身,笑模笑样的对天天道,“小宝贝,告诉婶儿,你家晚上吃的啥好东西?”据她多年总结的宝贵经验,小孩子都比较好骗嘛。 “我娘不是说了吗!番薯。”天天一瞪眼,叉着小腰,气呼呼道。 刘翠花直起腰板,撇了撇嘴,“那干啥还盖着呀?番薯有啥稀罕劲儿,怕我偷吃不成?” “瞧你说的,这不是怕虫子苍蝇啥的掉进去,屋子里指不定还有些老鼠,最怕那些家伙不劳而获出洞偷吃了,清婉不得不防着一些啊。”苏清婉笑眯眯的回道。 居然说她们家是一窝老鼠!苏清婉的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对刘翠花却是一点儿效果也没,她只是尴尬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扯着嘴角道,“这都秋天了啊,哪里有蚊虫啊清婉?” “咳,蚊虫没有,老鼠却是好大只。”苏清婉轻笑道。 饶是刘翠花脸皮厚,也有些绷不住,定定的瞥了苏清婉一眼,忽然手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了碗盖,“我瞧瞧?” 苏清婉想阻止已经晚了,一向冷静的小脸都不禁黑了黑。 紧接着,刘翠花眼睛都直了,爆出一声惊喜道,“哇,炒黄鳝!” 看着那一盘子炒的爆香的黄鳝,她口水都要滴下来了啊,只恨不得伸手就去抓了塞进嘴里。 一边的小家伙,两手环胸,小脸严肃的瞪了她一眼,无奈的耸耸肩膀,翻了翻小眼皮,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怪道你们娘俩关着厨房门,原来在吃这样好东西!瞒着外人也是就了,只不该瞒着我。”刘翠花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那盘炒黄鳝,摸摸咕噜作响的肚皮,笑眯眯的道,“俺都记不得上次吃是啥时候了,还是俺嫁过来这村子的那天,才吃上一次!啧啧,那个味道,真是好生怀念啊!” 由她自顾自的说着,苏清婉也不理她,只抱胸冷眼旁观,她就不信这大牛家的脸皮能这么厚,主人不请,她也好意思往嘴里送。 刘翠花说了半天,唾沫星子都快喷干了,也没见苏清婉的嘴皮子动一动,她又不舍得走,两人便那么屏着,暗暗较着劲儿。 一旁的天天抓了抓头,叹一口气,娘亲和这婶婶大眼瞪小眼的,这是干啥呢,他好饿娘怎么还不快把这个讨厌的婶婶赶走? 刘翠花终于绷不住,那肚子饿的难受哇,讪讪的开口讨要,“清婉啊,你看我一家子都没吃饭呢,这几个月都没开过荤了,你们既然已经吃过了,能不能让我把这盘子炒鳝鱼” “不可以。”苏清婉干脆利落的打断了她的话,“我们是吃过了没错,但是我家儿子有吃夜宵的习惯,这点儿菜还不够他填肚皮的!对不住了翠花,今儿真没有!” “谁说没有,这不就是嘛!”刘翠花眼疾手快的摸到了一边的木桶,乐滋滋的一下抱了起来,“这个给我也是一样的。”里面装着三四条剩下的黄鳝,在水里游来游去。 “不成,那是明儿打算给我娘送去的。”苏清婉板了脸道。 刘翠花猴儿似得毛脸黑了黑,看了又看,恋恋不舍的又放下了,拉了脸子道,“清婉,我还向来在村里人面前说你好话,说你顶是个大方的,你怎么这般小气?米不肯借,黄鳝不给,你让我回去咋跟我公婆和大牛交代?一家子指着我回去哩!” “原还有几个番薯可以给你,你来得不巧,刚给我搁饭上蒸了吃了。”苏清婉耸耸肩,摇摇头道,“翠花啊不是我不帮你,你要知道求人不如求己,这样懒下去是没有出路的,像你们这样东家借一点,西家蹭一点,哪里是过日子?!你家那几亩田地很是不错,何不好好耕种,到时还怕家里断米?” “得,得哼,不借就不借,莫在这里说这些大话!谁稀罕听!”刘翠花气呼呼的站起身,鼓着腮帮子,甩着两条瘦瘦的胳膊就出去了。 “啪”一声,狠狠摔上了厨房的门! “有了钱,连乡亲都不认了,真真可恨回头我一准儿到大家面前戳穿你” 苏清婉侧耳听着,只听那刘翠花嘟嘟囔囔,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了,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心里暗道这女人好生难缠,幸好应付过去了,即便要撕破脸皮,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耶!娘亲,那婶婶走了,我们可以吃饭饭了吗?” 小家伙也鬼精的很,凑到木板门前,打开一条缝儿,悄悄探头看了看,这才转身眯着眼儿,兴奋的跳起来。 “咳,跟她费了这半日口水,菜都凉了,娘给你热热。”苏清婉说着,便手脚麻利的去热菜。 不一会饭菜热好,母子俩紧关厨房门,美美的吃了一顿,小家伙吃的撑撑的,捧着圆溜溜像西瓜的小肚皮,满足的倚靠着墙壁,躺在小凳子上。 “乖宝,吃饱了莫要坐着,去院子里走走,和球球玩一会子。”苏清婉叮嘱一声,便开始动手收拾碗筷,又在大锅里舀上几瓢水,掳了袖管准备洗碗。 天天应了一声,“哧溜”一下滑下了凳子,打开门,往院子里去了。 苏清婉正欢快的洗着呢,就听院子里儿子清亮焦急的的声音响起,“娘,不好啦!咱家的大灰鸟少了!” 苏清婉心头一跳,赶忙放下碗,将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猛擦了几下,快步走了出去。 院子里,只见儿子正撅着小屁股,蹲在关鹌鹑的大笼子前,小手指戳来戳去,认认真真的数着数,小眉头皱的紧紧的。 “一,二,三,四娘,只有六只了,少了两只!” 快步走过去一看,可不是少了两只?苏清婉的脸顿时浮上一层疑云,是谁偷了她的鹌鹑?这些鹌鹑,可是她好不容易喂养长大的,她自己都不大舍得吃,留着下蛋呢。 “怪了,方才我喂食的时候,还有八只来着!难道是”苏清婉摩挲了一下下巴,脑海里浮现出了刘翠花那张又馋又贪的脸来。 “娘,刚才那个婶婶!肯定是她。”小家伙板着小脸,一脸严肃道,“咱们得把大灰灰救回来。” 想了想,苏清婉摸摸儿子的头道,“好叻,娘上她家要去,你乖乖看家。” “不要,娘我也要去,他们会把大灰灰吃了的。”天天吊在苏清婉的腿上,包子脸上一脸真诚的恳求,令人不忍拒绝。 “小笨蛋,你不看着剩下的这些,一会子它们也被偷走咋办?”苏清婉宠爱的捏捏儿子肥肉肉的小脸蛋,“好好保护它们,娘亲一会就回来!” 果然,这一招对天天很管用,小家伙立即感到了肩膀上责任的重大,屏息凝神,小腿一叉,小手环胸,眼睛一眨不眨的站在笼子面前,倒是很有气势,风卷起他雪白的额前软软的西瓜头刘海,煞是可爱。 苏清婉被儿子一本正经的神情逗乐了,摸摸儿子的头,便转身出了小院,往前头不远的大牛家大步走去,心里暗想,敢偷我苏清婉的东西,这家子真是活腻味了,不可救药。 可惜,饶是苏清婉大步流星,片刻不敢耽搁,等到她到了大牛家,她的那两只鹌鹑,也早已被大牛一家啃进了肚子里,就连汤和骨头都被吃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了一锅子骨渣。 天,这就么一会儿工夫,他们居然全部吃掉了,苏清婉简直怀疑,他们有没有完全煮熟!这家子懒货,也不怕消化不良。 见到苏清婉,大牛一家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大牛和大牛他爹,她娘都歪在炕上,一边剔牙,一边讨论刚才的美味,刘翠花也坐在炕上,她舍不得那点肉味,正用大海碗“咕咚咕咚”喝着涮过肉锅的水,那一脸的心满意足啊,看的苏清婉都恨得牙痒痒。 “刘翠花,把我的两只鹌鹑还来!”苏清婉站在炕头,冷冷道。 “鹌鹑?什么鹌鹑,我没有看见啊!”刘翠花正端着大碗喝的滋滋响,见了苏清婉,面色都没有变一变,只嘻嘻笑道,“苏清婉你的鹌鹑不见了,你不快去找,跑到我家来做啥?” “苏家丫头啊,你不会以为是我们大牛家偷了你的鹌鹑吧,咳,我们是那样人吗?”大牛她娘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咧着一嘴歪牙。 “就是!俺们没见你家鹌鹑!”大牛他爹牛气的一梗脖子,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摸了个枕头躺下道,“咳,吃的真饱,俺先睡了。” 他说睡就睡,立即就阖上了眼眸,居然是装死不理会苏清婉。 苏清婉冷笑连连,“咚”一声,拍在屋子唯一的一张瘸腿木桌子上,她用的力道很大,震的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掉在大牛一家脸上,大牛他爹郁郁睁开眼,不悦皱眉,苍老的声音喝道,“苏丫头你这是做啥!要拆我家房子不成!” “不急啊爹,拆,让她拆!”刘翠花嘿嘿一笑,“她有钱,拆了咱找她赔咱新的,到时候咱还不要茅草房了呢,咱要砖瓦的,带大院子的!最好再弄几条大狗给咱看门,嘿嘿,那不是正好吗!” “还是俺媳妇儿聪明!”大牛用一根掐下来的扫帚丝剔着牙,奸笑一声。 看着这一家人一唱一和,像在唱双簧,苏清婉沉下脸,喝道,“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否则你们今日甭想安生!” 大牛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慢悠悠的转向苏清婉道,“清婉啊,都说不是俺们了,你这人咋就那么犟呢?干啥非扭着俺大牛家的不放!方才俺媳妇去借米,你小肚鸡肠不肯借,俺们都没有怪你了,你走罢!” “不是你们吃的?”苏清婉一叉腰,冷笑道,“你去看看外头一地毛和血,还敢狡辩?” “咳,那是鸡毛,鸡毛。”大牛她娘立即接道。 “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么?鸡毛和鹌鹑毛都分不清?”苏清婉额头青筋一跳,目光冷厉的扫过这一床的无赖,怒道,“今儿你们不把话说清楚,不陪我的鹌鹑,我就把村长请来主持公道!我跟你们没完!” 若不是这乡里乡亲的,闹大了谁的脸上都不好看,苏清婉早就动手,把她们一个个从床上踢将下来! “哼,苏家丫头啊,甭以为你和村长走得近,俺们就怕了你!”大牛他爹翻了个身,张开浑浊的老眼,喉咙里冷笑两声道,“就算是俺们吃的,你能如何?都在俺们肚子里了!你要的回去?” “赔!”苏清婉怒极反笑,指着他家屋子道,“你既认了,便拿你家的东西来抵!” “咳,那敢情好,你要啥,自己去寻。”刘翠花放下大碗,直接拿手背抹了下油光光的嘴巴,掩嘴窃笑道,“这屋里头我都搜了仨遍了,你要能搜出一点儿吃的来,我翠花跟你姓!” 苏清婉偏不信邪,便立即将几间茅草屋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果然如刘翠花所说,啥都没有,简直比大水冲过还要干净,别说粮食了,就连耗子都没一只,估计是给他家都饿死了,苏清婉站在厨房里,想了想,忽然操起了案板上那把生了锈的大菜刀,心中暗道,你奶奶的,菜刀都生锈了,这得懒成啥样了! 提着那把菜刀,苏清婉蹲下身,在厨房门口的磨刀石上“嚓嚓”磨了几下,直到那刀口子变得锋利雪亮,她才满意的点头。 “那苏家丫头在干啥?”听到霍霍磨刀声,大牛她娘惊了惊,爬起来道,“我咋听到磨刀声?” “娘别急,我瞧瞧!”刘翠花扒拉开撕裂了好几个大洞的窗纱,往外瞧去,果然见苏清婉正在摆弄刀,吓得一缩头,蜷缩到炕上道,“不好了娘,那苏清婉果然在磨刀,这是不是要宰了俺们?俺们要不要跑?” “俺这炕头刚捂暖和,俺不走,要走你走!”大牛她娘白了刘翠花一眼,强自镇定,虽然心里头有些怕怕的,但是她习惯性的身子一歪,又倒下了,嘴里嘟囔着,“俺就不信她敢砍了俺!” 苏清婉拎着那把大菜刀,气势汹汹的冲进了里屋,手腕一扬,“咚”一声,大刀飞了出去,贴着众人的头皮飞过,稳稳的嵌进了炕上方的墙壁上!炕上大牛家的人都差点吓尿了,一个个嘴唇颤抖,脸煞白一片,只觉得头皮发麻,屁滚尿流的就从炕上滚了下来,腿软的站都站不住了,那大刀若是稍微低一点点,那可就是血溅当场啊! 他们懒,可是他们更怕死! “苏,苏家丫头,有话好说!”大牛他爹惊魂未定,脖子也梗不起来了,摸了个枕头抱在怀里。 “哎呦清婉,咱们乡里乡亲的,不过就是吃了你两只鹌鹑,不必要俺们的命吧!”刘翠花一手撑着炕头,一手扶着吓软了的大牛。 “陪!俺们陪你!”大牛她娘咧着一嘴歪牙,腿软的差点跪了,战战兢兢的抖道,“要不让翠花上你家干活去,你让她扫地洗衣带孩子,下田也成,她啥都能干!” “娘!你自己为啥不去!”刘翠花瞪眼道。 “哼,你这不孝的东西!老娘我年纪大了,当然是你去抵债!再吵吵就让我儿把你卖了!”大牛她娘喷着口水,骂骂咧咧道,“俺家大牛娶你有啥用,你这个懒婆娘,连公婆都伺候不好!这都大半年了,还没下个蛋来!我把你卖了,还能换几两银子度日!” “好啊好啊,你卖了我便是,来来,赶紧的!”刘翠花也不甘示弱,一把搡开了大牛,横眉怒目道,“我还正愁在你家要饿死,你快些把我卖了,卖老头都不打紧,只需把我卖个有钱人家,让我刘翠花也享享吃香喝辣的滋味!” “你个臭东西,不守妇道,还敢嫌弃我家大牛!你不是想男人么,明儿就把你卖到那红春楼去!”大牛她娘嘎嘎骂道。 “你个老不死的,你吃的东西哪里来的?还不是我刘翠花去弄来的!要没我你们早饿死了!”刘翠花亦是张牙舞爪! 冷冷的扫了众人,苏清婉走过去炕边,用力将那大菜刀拔了出来,拿在手上把玩,漫不经心的道,“你们吵够了没?” 被她手上的大菜刀一吓,众人立即噤若寒蝉,抖抖索索的不敢再争吵了。 “听好了,明日你们统统得起早,到我家小菜田地里干活,抵我那两只鹌鹑!谁敢不来,哼!”苏清婉右手一扬,那大刀“嘚”一声,砍进了唯一的一张木桌里,那张瘸腿木桌绷不住,“刮擦”一声,四分五裂了。 留下风中凌乱颤抖的大牛一家,苏清婉昂首挺胸的出了门,顿觉扬眉吐气,心情一阵舒畅,脚下生风的回家去了。 次日一早,天色还没完全亮,天地之间还有些黑暗,一阵阵凉爽沁人的秋风,在小菜田附近飘荡,苏清婉的三亩菜田里,种的都是红薯,风一吹过,一大片一大片翠灵的红薯秧便随风而舞,而大牛一家人,正在苏清婉的指挥下忙碌着,大牛她娘和刘翠花负责采摘红薯叶子、红薯梗子,而大牛和大牛他爹,则操起铁锹,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挖红薯。 苏清婉看着这边劳作边垂头丧气的一家子,嘴角不由勾笑,她早就料到这一家懒惯了,不会那么老实,因此天没亮就跑到大牛家门口,拿着纸卷的大喇叭,召唤他们起来了,直到她喊的嗓子冒烟,还扔了块大石头,砸碎了他家窗子,这一家子才慢慢腾腾的摸了起来,被她拽到田地的时候,眼睛都是半闭着的,更是呵欠连天,不过摄于苏清婉的威势,她们还是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做事。 天麻麻亮的时候,成片的田野便有了动静和人声,苏溪村的村民们,肩膀上扛着钉耙锄头,戴着草帽,挽着裤管,三五成群的下田来了。 此时,田埂上的篮子里,已经装了大半篮子红薯叶子和红薯梗子,苏清婉停下手中的活儿,满意的看了一眼,想着拎回去,晚上可以用来做蒸菜、凉拌菜或是炒菜,别具乡野风味,尤其是清新爽口的凉拌菜,可是苏清婉的最爱,吃起来脆脆的,甜中带着一丝苦,还可以蘸着豆瓣酱吃,很有清新朴实之感。 在现代的时候,吃的种类多了,淳朴自然的风味却少了,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过着麻木不仁的生活,吃着各种没有营养的快餐食品,舌尖哪里能享受到这样的农家美味儿?也只有在小时候乡下奶奶家的记忆当中,才隐约记起这样的味道。 一转头,看到儿子小小的身板蹲在田地里,一边帮着采摘,一边忙的不亦乐乎。 “乖宝,你干啥呢?” 苏清婉蹲下身一看,只见小家伙正将一根红薯梗,正一下反一下的掰,薄薄半透明的梗皮,就连缀起来,成了一条青绿色的小链子。 “娘亲,好看不?”小家伙献宝的颠颠跑来,将“红薯梗手链”,殷勤的套在苏清婉手腕上,黑玛瑙似得眼眸一眨一眨的,闪着无比的兴奋。 “好看,娘亲好喜欢!”苏清婉弯下腰,摸摸儿子柔嫩的小脖子,笑眯眯的道,“娘亲教你挖红薯好不好?” 天天眼眸一亮,使劲儿点头,苏清婉随手拾起一把铁锹,扫了大牛家的人一眼,“大牛家的,你们也看着点!打起精神来,一个个跟没吃饭似得!” “唉呦是真的没吃饭呢嘛”刘翠花抹一把汗,一屁股瘫坐在田地里,嘟囔道,“家里啥都没,肚子里空空的,哪有劲儿干活” 苏清婉扬扬铁锹,眉头一竖道,“还不起来!吃了我两只鹌鹑,还说没劲儿!” 刘翠花一个激灵,腾的蹦了起来,嘿嘿笑道,“有劲有劲!” 心中却暗暗叫苦,那不是昨天吃的了嘛,那点子肉,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何况昨天还没从厨房起锅呢,公婆和大牛就一窝蜂的冲上去,边烧边吃,自己都没抢到几块,都是唆的她们吃剩的骨头和肉汤! 苏清婉卷卷袖子,挥起铁锹卖力地挖起来,没几下,一个大红薯就蹦了出来,天天立即屁颠颠的跑过来,小胳膊一伸,抱起那个大红薯,丢进了箩筐里。 大牛一家子,学着苏清婉的样子,不一会子,就挖了满满一箩筐。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天空湛蓝,万里无云,而苏溪村的村民们,纷纷围在苏清婉家田地的附近,指指点点,捂嘴偷笑。 “那不是大牛家吗?呵,咋上这来奔红薯了?稀奇啊!” “咳,你还不知道吧黑皮娘?还不是这家子偷嘴,被苏家丫头抓住了,逼着他们来做工抵债!” “活该!真不是东西,连人家孤儿寡母的都要欺负!” “这种人,就该好好拾掇拾掇!” 对于苏清婉居然能驱使苏溪村最懒的一家子来种地,村里人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种田休憩的间歇,便停下来抽上一锅子烟,拄着钉耙锄头,瞅瞅这一家子,嘿嘿直乐,他们都被大牛家的烦过多次,苏清婉这一壮举,他们自然觉得大快人心! 到了中午,日头毒辣,饭菜飘香,各家的婆娘媳妇都叫嚷着喊吃饭,村民们便都暂时歇了,回家吃饭去了。 大牛一家劳作了一上午,饿的瘫在田地里,趁机就想开溜,苏清婉却截住了他们的去路,淡淡的道,“不许走,还有下午要干!” “俺们没饭吃,实在干不动咧!”刘翠花抹一把被太阳晒的红黑发亮的脸膛,一脸苦瓜相,垂着眼皮,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其他人立即学着她的样子,一把丢了手里的锄头,一个个有气无力的软倒在地。 “服了你们了!”苏清婉摇摇头,拎起一个盖着布的篮子,掀开那块布,从里面掏出几个瓷实的大饭团来,“喏,一人一个,不要抢!吃完继续。” 一见有吃的,大牛一家一哄而上,那精神头儿,你推我挤,都挑最大的抢,看的苏清婉一头黑线!刚才不还要死不活的么,一下子又这般精神了,敢情都是蒙她么。 再一低头,苏清婉脸立即黑了,篮子里的饭团被抢的干干净净,一个都没剩下!她可是按人数捏的,她和儿子的份儿呢,到底被谁黑走了?! “我不是说一人一个么,到底谁多拿了?!”苏清婉摔下篮子,气呼呼的道。 “没,没有!”刘翠花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混不清的说着,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 原来是吃太快呛了一下,这一呛,呛的眼泪花子都飙出来了,可惜其他人正吃得欢,也没人理她。 几个人在田地里坐成一排,背对着苏清婉,使劲儿吃着。 “喂,说你们呢!大牛,大牛娘” 苏清婉冲到众人面前,却发现大牛一家手里的饭团,已经一点不剩了!苏清婉瞪大了眼,气的一时无语,心里一阵狂怒的腹诽,你们是饿了一年才放出来吗,要不要这样,跟饿死鬼投胎似得! “唔唔味道还真不错,就是淡了点。刚才你,你说啥?”大牛一使劲儿,“咕嘟”一声,用力咽下最后一口饭团,又唆了唆那黏着米饭香味的几根粗黑的手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 “干活!”苏清婉顿时泄了全身的劲道,有气无力的一指菜田,咬牙切齿道,“今儿,不把这几亩田地的红薯都给我奔出来,谁也别想回去!” “俺们没想回去!嘿嘿。”刘翠花满意的拍拍肚皮,冲着苏清婉一昂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咧嘴道,“管晚饭不?!” 管你妹!苏清婉心中恶狠狠的咒骂一声,暗道怎么摊上这么户人家,几个饭团原本她也不会计较,只是她中午就带了这么多,其中两个可是她和儿子的午饭,被他们都吃了去,她和儿子中午吃啥?! 吃饱饭,大牛一家在苏清婉的虎视眈眈下,继续卖力的挖红薯。 苏清婉气呼呼的站在一边监看着,小家伙跑过来,小手一伸,拽住苏清婉的衣裳下摆,可怜兮兮的叫道,“娘,我饿” 苏清婉低下头,爱怜的用衣袖把小家伙脸上的泥土擦了擦,想了一想,忽然眼睛一亮,“天天想不想烤红薯?” 天天大眼睛猛地一亮,一劲儿的点头,拽着苏清婉的衣裳下摆摇晃道,“要吃要吃!” “走,娘带你烤红薯去!”苏清婉笑眯眯的说了一声,便走到田埂边的箩筐里,弯腰挑拣了一堆肥大的红薯,装在原本带饭团来的篮子里,垮在肩膀上,拉了天天便去寻空地烤红薯了。 很快便在田野边找到一处空地,苏清婉便和天天去捡干柴野草,秋天的田野里,这些到处都是,不一会儿,母子俩便捡了一堆,苏清婉娴熟的生起一堆熊熊烈火,把红薯一股脑儿倒进火堆里,便烤了起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田野上空便飘荡起诱人的香味,小家伙早就在一边馋的不行了,眼巴巴的望着苏清婉,“娘,红薯好没好?” “我瞧瞧,小的大约已经好了,大的就要再烤烤。”苏清婉边说着,边从火堆里扒拉了一颗细长的红薯出来,找了根树枝轻轻戳了一下,“软了,可以吃了!” “耶!”小家伙欢呼雀跃一声,伸出小手就要去抓。 “仔细烫手!”苏清婉赶忙拉住儿子,吹了吹,等不烫了,再拿到手上,将微焦的一层外皮剥开,露出里面金黄香甜的瓤来,递给一边口水直流的小家伙,“来,吃罢!这个烤的不错!” 天天一边大口大口的吃,一边还不忘将那红薯递到苏清婉的嘴边,声音脆脆孺儒,“好吃,娘你吃一口。” 苏清婉欣慰的笑了笑,就着天天的小手吃了一口,只觉果然充满了一种特别的焦香味儿,里面的瓤又软又甜,热烫的在舌尖打着滚儿! 母子俩吃的十分尽兴,两人一口气就吃掉了四五个红薯,吃饱了便在空地上软软的草坪上躺下,悠闲的歇息了一会,渐渐的到了傍晚,红霞渐染天空,此时火堆也熄灭了,苏清婉将剩下的红薯,从灰烬里扒拉了出来,装进了篮子里带走。 提起篮子,苏清婉带着天天走到不远处的一个小池塘里,两人洗掉了手上的焦灰,便心满意足的往自己菜田里走去。 大牛一家倒也没敢偷懒,把田地里的活儿都干完了,只是被苏清婉那边飘来的香味儿馋的不行,见苏清婉篮子里装着烤好的红薯,立即腆着脸讨要起来。 第70章 没男人要的破鞋! 苏清婉也不理会他们,只收拾了农具,指着地上的一堆红薯道,“你们要吃,就带一些自己去烤,这些就甭想了!” 她烤了一下午,也就得了这么一小堆,为啥要白送他们?这家子不劳而获的恶习根深蒂固的,还真不是一时半刻儿扭转的过来的。 大牛一家虽然眼馋,却也无奈,有晚饭总比没有好吧,吊着两条又酸又痛的手臂,接过苏清婉送的那一小堆生红薯,讪讪的转身离去了。 苏清婉喊来在不远处田地的哥哥帮忙,将几大筐红薯弄上驴车,运回了家里。 回到家,苏清婉便忙活开了,将红薯秧挂在院子墙上,让它们自然风干,这些都可以当做饲料喂猪,而哥哥家前些时日刚买了几头猪崽,苏清婉打算风干了给哥哥家送去。 天天正吃着苏清婉做的小点心,不亦乐乎,其实就是红薯秧切碎蘸酱吃,简单的农家小点心。 “瞧你都吃成花猫了,小心点衣服,别弄脏了。”苏清婉蹲下身,替儿子抹掉沾在唇边的酱料,柔声道,“你乖乖吃着,娘亲出去下就回来!” 说罢,苏清婉就端起一盘子硕大的烤红薯,天天凑过来,边吃边道,“娘亲,你是不是给牧叔叔送红薯?” “小鬼头,你又知道了?”苏清婉惊讶道。 “我当然知道!”小家伙嚼了一根红薯秧,老气横秋的道,“牧叔叔最爱吃烤红薯嘞。” “被你猜中了。看家哦,等着娘。”娘亲吩咐一声,便快步出了小院,横穿过一条小巷子,朝隔壁牧家走去。 牧家小院,胡氏正挥舞着大扫帚,在院子里扫来扫去。 “大娘,阿闲在吗?”苏清婉走进院子,笑眯眯的问道,“我来给他送几个烤红薯。” “不在!”胡氏停了停手里的扫帚,抬起头,老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板了脸说道。 “大娘,我知道他在家。”苏清婉往窗子那瞥了一眼,淡笑道,“我只肖喊一嗓子,您这谎话可就破了。” 牧绍闲读书很用力,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待在家里的,苏清婉瞧这胡氏的面色,就料定了牧绍闲在家,若是不在,她就不会那么紧张兮兮了。 “你这女人好不识趣,我儿子在又如何?”眉头一皱,胡氏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洋洋得意道,“我实话告诉你,我儿子和村长闺女在屋里头呢!俩人好得很,整日价那是你不离我我不离你,你这个女人,就不要来搞破坏了!” “大娘你误会了,我不过是来给阿闲送几个红薯,我送完就走!”苏清婉一脸淡定道。 “送什么送!我家吃不起这几个烤红薯啊!”胡氏冲过来,手一扬,就将苏清婉手中的烤红薯打翻在地,一盘子硕大的烤红薯,“布鲁鲁”滚到了地上。 扫帚把一指苏清婉,胡氏不屑的瞟了苏清婉一眼,啧啧摇头,“苏清婉,你给我听着!我儿子是要考功名的,将来前途无量,是断不会娶你这样不清白的女人!你就死了这条心罢!” 书香淡淡的房间里。 “外头什么声音?”埋头看书的牧绍闲,忽然抬起了头,侧耳听了听,“娘似乎在和谁说话,好像是那丫头来了?” “哪里有什么声音啊,绍闲哥你看书太久太累了吧,来,我给你揉揉头。”一旁的孙玉珍,伸出纤纤素手,一把掰过牧绍闲的那张俊脸,小手一爬,就揉上了他的太阳穴,娇声道,“我的手法很好的呢!” 一把按住她的手,牧绍闲下意识的退了一点点,尴尬道,“不必了玉珍,你不是说来温书的么?怎的都没看几页?” 这些时日,孙玉珍总是借口温书到他家来,缠在他身边就不走了,搞得牧绍闲很是头疼,连读书的效率都下降了很多,有心拒绝她,可惜老娘却对孙玉珍十分热络。 “谁说人家没有看嘛?”孙玉珍嘟了嘟嘴,露出一个甜美的梨涡来,拿起那本书,指着书上一段道,“绍闲哥哥,这一段是啥意思啊?你给我讲讲嘛!” 外头的声音,孙玉珍自然听到了,她立即岔开牧绍闲的注意力。 “这段刚不是讲过了吗?”牧绍闲瞄了一眼,皱眉,又不由自主的想要伸出脖子,往窗子外看。 “人家笨嘛,绍闲哥哥再给讲一次呗!玉珍最钦佩的就是绍闲哥哥的学识了。”孙玉珍一把吊住牧绍闲的胳膊,将他拽了回来,死死摇晃着他的胳膊,软声撒娇。 “” 牧绍闲无奈,只得耐下性子,又给孙玉珍细细讲了一遍,他却没有看到孙玉珍那双甜美的大眼中,一闪而逝的得意。 苏清婉眼神一冷,慢慢的弯下腰去,将烤红薯一个个的捡起来,她的动作很缓慢,长长的指甲掐进肉里,有些微的刺痛,她将捡起的红薯放到了木盘子里,浑然不顾胡氏拄着扫帚那一脸的鄙夷和厌恶。 苏清婉走过去几步,将那盘子烤红薯摆在了院子里的一张竹床上,伸手理了理鬓发,淡淡道,“红薯是给阿闲的,不是给大娘你的,我就摆在这里了,还望大娘能转交给阿闲。” 既然胡氏对她如此提防,她也不想去辩解什么了,看在她是阿闲老娘的份儿上,她也不想去计较她的出言不逊,她只是不明白,她只是想简单的和朋友分享一下纯粹的幸福,却遭到了这样的待遇和冷眼。 决然的转过身,苏清婉只留给胡氏一个孤傲倔强的背影,便快步转身离去了。 似乎没想到苏清婉会这么轻易的走了,胡氏老脸怔了一怔,不屑的又挥舞起扫帚,嘴里骂骂咧咧,“切,什么玩意儿!下三滥的货色,还想来勾搭我儿,傲什么傲,再傲也是个没男人要的破鞋!” 扫完庭院,胡氏抹一把汗,肚子忽然“咕噜”一声,饿了。 已经到了做晚饭的时辰,胡氏这把老骨头却是有些犯懒,喘着粗气儿,随手拖了张木凳子坐下了,这一下午,尽忙乎着伺候里头那两个祖宗,能不累吗! 胡氏在嘴里暗暗叨咕,这孙玉珍也太不会看她眼色,这三天两头过来,又要吃又要喝,光顾着享受,咋就不晓得帮她一把咧?真是双指不沾阳春水啊,就连择把菜都没有过,更甭提进厨房了! 每次胡氏留她吃饭,都要弄几个好菜,人家倒好,不仅挑三拣四嫌不好吃,吃完就是随手一撂,在哪吃在哪撂,从来不晓得吃完的碗筷要送去灶房,更甭提帮忙收拾了!破天荒一次,胡氏不舒服,请她帮洗个碗,她手一滑就给砸碎了三个盘子,把胡氏给心疼的哟,再不敢叫她做事,只能当大爷供着! 想到这些,胡氏就来气,一来气,肚子就感觉更饿了,晚风里飘来一股淡淡的红薯香味,胡氏嗅了嗅,目光落到竹床上那盘烤红薯上,忍不住馋了起来,想到自己方才对苏清婉那态度,又不好意思伸手去拿,只好眼巴巴的瞧着,捱着饿,直吞口水! 这时,胡氏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牧绍闲和孙玉珍出来了。 “大娘,您还没做饭啊?绍闲哥和我肚子都饿了。”孙玉珍娇声笑道。 胡氏脸一黑,嘴角不自觉的垂了垂,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玉珍啊,天色不早了,你是不是要回去了?我让绍闲送送你,一会子你爹娘该担心了。” “不怕啊大娘,你放心吧。”孙玉珍两颊泛起深深的梨涡,巧笑嫣然道,“我出门的时候,都跟我娘说过了,我今儿就留在大娘家用晚饭了,用完晚饭就回去,绍闲哥的人品,我娘一百个放心呢?” “”胡氏嘴角狠狠的一抽,终于绷不住,没好气道,“大娘今儿身子没力,晚饭就不弄了,你们想吃点啥,就自己做吧。” “大娘您玩笑了,玉珍可不会做饭呢,绍闲哥你会做吗?”孙玉珍眼珠子一转,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牧绍闲。 “玉珍,我看你还是回去吃吧。”牧绍闲无奈的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会做,忽然他鼻子动了动,兴奋道,“娘,什么东西那么香?啊,是烤红薯!” 循着香味,牧绍闲眼尖的发现了竹床上那盘烤红薯,他雀跃的过去端起来,兴奋道,“娘,这是你烤的?!我老早就想吃这个了,您每次都不给我弄,今天终于给我烤了啊!” 瘪瘪的嘴皮子动了动,胡氏想要说什么,却是没有说出来,最终点了点头,含糊的应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看到儿子那兴奋劲儿,她实在说不出口,说这些不是她烤的!而是那个女人送来的。 “就知道大娘您跟玉珍开玩笑呢,您哪里会不给绍闲哥和玉珍弄晚饭吗,原来早就弄好了,嘿嘿,玉珍吃这个就行!”孙玉珍伸手也拿过一颗烤红薯,盈盈笑道,“虽然简单了点,我一会回家再吃点,就不用麻烦再弄饭了。” 不知怎么,这孙玉珍甜美的笑容,落在胡氏眼里,她却觉得特别刺眼,不由得叹口气。 牧绍闲握着一枚香喷喷的红薯,迫不及待地扒掉红薯皮,将金黄的红薯往嘴里送,咬了几下,发出满足的赞叹,“嘶,烤的真好,又绵又甜,娘,你的手艺大有长进啊!” “就是,大娘啊,这比昨天中午弄的那个红薯饭好吃多了呢!这个太香了!”孙玉珍边吃边喋喋不休的嚷道。 胡氏的老脸臊的一红,越发堵心了,重重哼了一声,满是不悦,心里憋闷的难受,却又不能说什么,看着两人吃的那个痛快样,她愈发觉得饿了,心里头大为不爽,尤其是那个孙玉珍!吃也就罢了,还要挑她的毛病,真真闹心。 “大娘,您的手艺真好,我都吃上瘾了呢。”孙玉珍竖了竖大拇指,笑嘻嘻的道,“我明日还来找绍闲哥哥温书,你也不必备啥吃的了,就给我们再烤一锅这种红薯罢!” 吃吃吃,吃死你! 胡氏老脸一青,差点没呕出一口老血来,腾地站起身,铁青着脸就朝里屋走去,“啪”一声甩上了房门。 心里暗暗骂道,原本以为攀上家底子殷实的村长家,这门亲绝对好,如今看来,这好是好,就是这孙玉珍忒懒了点,每次来,都只会使唤她这把老骨头,平日里,她给他们端茶送水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还吩咐起她做烤番薯了!呸,轮能干,还不如隔壁那女人!若不是村长闺女,她还真看不上她孙玉珍,立即拿大扫帚撵出去! 胡氏闷闷的躺在炕上,可是转念想到村长家那厚实的家底,又只有孙玉珍一个闺女,这以后成了亲,那银子还不都是他们牧家的? 这么一想,胡氏的心眼儿又活动起来,她暗暗想,我且忍耐着,待这孙玉珍和儿子成了亲,我再好好拿出婆婆的架子,将我牧家家规搬出来,好好儿的拿捏拿捏她,教教她有个媳妇的样子,每日里如何伺候公婆和相公。 “绍闲哥哥,大娘是不是生气了?玉珍没说错什么呀?”孙玉珍一边又抓起一个烤红薯吃着,一边漫不经心的往里屋瞥了瞥。 “玉珍,我娘待你那么好,跟个亲闺女似得,你瞧瞧你,光顾着自己吃,也没问过我娘一句?我娘也空着肚子,她能高兴么?”牧绍闲无奈的摇摇头。 “那能怪我么?谁叫大娘只烤了四个,我都吃了两个了!”孙玉珍讪讪的笑了笑,“咱们甭操心那么多了,大娘方才必定吃过了。” 牧绍闲眉头轻颦,不悦的盯了孙玉珍一眼,拿起最后剩下的一只烤红薯,走向里屋去了,“你不去,我去,我已经吃了一只,这只留给娘罢。” “哎绍闲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孙玉珍扭过头,无奈的一跺脚,小小声的咒骂道,“老东西作死,真是讨厌!” 不就是吃她几个烤红薯么,还在绍闲哥面前摆出那样的神气来,分明是叫她难做,让绍闲哥给她脸色,她心里恨恨,吃到嘴里的红薯也变了味道,在心思里思谋着,等她和绍闲哥成了亲,她立马将那老东西赶出去。 过了两日,苏氏药馆。 一辆清雅的马车在热闹的苏氏药馆门口停下,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位仪容端庄的美丽女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在丫鬟的搀扶下缓步而下,朝着苏氏药馆的大门走进去。 苏清婉正埋头在写药方子,抬头见是尹文凤,立即搁下了笔,轻笑道,“什么风把尹姐姐吹到我这小地儿来了?” “清婉,你的事成了!”一进门,尹文凤便嫣然笑道,端方的小脸上容光焕发。 “真的?”苏清婉霍然起身,迎过去喜道,“那真是太好了。” “自然是真的,姐姐什么时候说过假的?瞧,契约书我都拟好带来了。”尹文凤抿抿唇,转身从宁心手里接过一份契约书,递给了苏清婉,“你且瞧瞧,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苏清婉扫了一眼,见都是按自己之前和尹文凤商议的写的,十分详细,不由赞叹点头道,“甚好,尹姐姐真是周到。” 两人签订了契约书,又热络的攀谈了一会子,原来,在外地凤娘亲生子的好消息之后,已于昨日,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一家团聚,欣喜非常。 尹老爷原本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如今中年得子,激动不已,不仅当场宣布,待尹夫人身子大好之后,便将主持府中事物的权利交回给她,还对这原配夫人的辛苦十分感恩,嘘寒问暖,夫妻感情倒是大为增近,这也大大巩固了尹夫人的正室地位,连带着尹文凤的地位也随之升高,府中再也无人敢小觑,急的那尹姨娘恨不得撞墙自尽。 而老太爷更是高兴万分,为这偌大家业后继有人而激动的唏嘘不已,连呼“祖宗保佑!祖宗保佑!我尹家有后了!” 尹文凤趁热打铁,将苏清婉的事一一对爹和爷爷说了,尹老爷知道是苏氏药馆的苏清婉救了自己的发妻和儿子,自是感激的无以复加,在尝过苏清婉的口香糖之后,更是当场拍板,立即就应下了这桩生意。 尹老爷和老太爷一合计,事不宜迟,便命尹文凤前来和苏清婉签订契约,并且为了表示深厚的感谢之情,他们还自动将可得的利润减了一成,以较薄的利润,帮苏清婉大力推广她的口香糖! “你真该看看那二娘的脸,爹说让她交出掌管内府的权利时,青紫青紫的,可是有意思的很。”尹文凤唇角含笑,转身将写好的契约书交给宁心收了。 “不必看,也能想到!”苏清婉命小厮奉上最好的茶来,柔声道,“姐姐且尝尝这茶,我这里简陋,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还望姐姐莫要见怪。” “你说这话就是见外。”尹文凤横了苏清婉一眼,嗔道,“你小小年纪,不靠任何人能够有这番成就,姐姐不知道多钦佩你。” “咳,我们也别酸来酸去了!”苏清婉哈哈一笑,目中精光一闪,带着一丝期盼道,“若是那口香糖能卖好了,于我们两家都是大大有益的!口香糖的事,还请姐姐多费心了。” “自然。”尹文凤徐徐一笑,“我爹可是对你的这种糖赞不绝口呢,说他跟甜食打滚了一辈子,还从未吃过到如此清甜特别之食,我爹断言,必定能好卖的!” 不止是苏清婉,尹文凤也对这口香糖充满了信心,尤其她爹这么多年做食品生意,自然是目光如炬,他说会有火爆的市场,就必定不会错,因此,她心里也跟着苏清婉期待起来。 苏清婉与尹文凤十分投机,热络的闲话了一会,只是来苏氏药馆看诊的人太多,还有指名要找苏清婉的,看苏清婉这般忙碌,尹文凤善解人心的起身告辞,两人便约了改日再叙,苏清婉又嘱咐了一番尹文凤那病的注意事项,抓了几幅草药给她带走了。 到了下午午时三刻,苏清婉便将几个疑难杂症的病人看完了,剩下的病人,老苏头与苏骆熙等人便足够应付了。 “老苏,这里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苏清婉交代一声,收拾收拾,便要出门。 “苏老板要去哪里啊?”见哥哥面上闪过一点失落,苏骆樱笑嘻嘻的开口问,眼睛很八卦的闪了闪。 “只是约了人去逛街罢了。”苏清婉不以为意的道。 “哟,是哪家俊俏公子哥儿啊?苏清婉你不错嘛!”苏骆樱撇撇嘴,胳膊肘子捣了捣在药柜忙着抓药的苏骆熙。心里暗道,若是苏清婉和别的男人去花前月下,她这呆子哥哥倒是要伤心了。 “不过是同村的姑娘罢了。”苏清婉耸耸肩。 自打她上次和大哥谈话后,大哥倒似乎是开窍了,和李蕙云打得火热,两人关系一日千里,发展的非常不错,李蕙云经常去哥哥家里帮忙做这个做那个,将小屋子里里外外打理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倒像是一个家了,有了李蕙云,哥哥人也开朗多了,面上的笑容也多了,干活也有劲儿了,因此,苏清婉也很看好李蕙云与哥哥的事情。 而李蕙云个性直爽热情,没几日,便也与苏清婉混得亲近了,这不昨晚便找到她,约她一块儿去逛雁荡街的市集。 “鬼才信你!狡猾的女人!”苏骆樱翻了个白眼,嘴巴都快要撇到耳根了,一脸的不相信。 “苏清婉!我来了!” 一道洪亮的女声响起,下一刻,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便大步蹿了进来,一巴掌拍在苏清婉的肩头,“墨迹啥,我都等你老半天了!” 柜台后的苏骆樱傻眼了,喃喃道,“还真是个姑娘不过,咋看咋像条汉子呢” “哎呦蕙云,你就不能轻点么!”猛的跳开,苏清婉揉着肩头,呲牙咧嘴。 “啊对不住对不住,我习惯了嘿嘿。”那女子走上前几步,大咧咧的笑道,“拍疼你了?来我给你揉揉,我的按摩手法很好的!独家秘传的,来来,我家谁有个跌打损伤,都是我给按好的,连大夫都不用看!” “我谢谢你!不用了,我怕给你揉成内伤!”苏清婉“蹬蹬蹬”急退几步,连连摆手! 这样的猛女,连她都扛不住啊,不知道哥哥是怎么受得了的,不过爱情这种事,原本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苏骆樱上下一打量,只见那姑娘穿着艳丽,一张小小的脸蛋,很是带着几分娇媚,五官明丽,身材紧实苗条,前凸后翘,尤其是一双结实紧绷的大长腿,愈发显的她个子高挑,偏还蹬着一双厚底绣花鞋,这样的样貌,哪一点都不比县里的姑娘差啊! 苏骆樱目测了那姑娘的身高,再比了比自己的,矮了人家足有一个头!又瞄瞄那姑娘的肌肤,虽是农村的,却是一点也没有太阳暴晒留下的痕迹,白皙莹润,还透着健康的红润气色,偷偷从柜台底下拿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虽然也不黑,但是鼻翼两边,却布满了点点雀斑!尤其一笑起来,尤为明显。 这么一比,苏骆樱在心底哀嚎一声,失落的想要自杀。 这苏氏药馆的苏清婉,她是比不过了,在哥哥心目中,那女人就是瑶池仙女一样的存在,可如今随便来了个村里姑娘,她都远远不及,这打击真是有点大。 “哥,给我一副毒药。”苏骆樱将小镜子一摔,有气无力的垂着手,“什么断肠草雷公藤,能弄死我就行。” “哦啊?”正在药柜前忙碌的苏骆熙,下意识的拉开装着雷公藤的药柜,反应过来,手却一僵,“小妹你咋了?” “不想活了。”苏骆樱垂头丧气。 “好好儿的说这种丧气话!就算你一时嫁不掉,也不代表一辈子嫁不掉嘛,不还有哥哥和老爹呢,我们养着你,你再说什么寻死,仔细老爹揍你一顿!” “当我没说。”瞥一眼老苏头坐在那里胖胖矮矮的背影,苏骆樱吐吐舌头,干扯了扯嘴角。 “对了,不是约了在雁荡街老丁包子那头等的么?”苏清婉一边慢条斯理的整理药方,一边奇怪道,“你咋跑来了?” “咳,看你一直不来,我就来找你了!”李蕙云揉揉鼻子道,“反正你哥跟我说,你在这苏氏药馆,嘿,挺好找的嘛!” “成,我也忙得差不多了,那咱走吧。”苏清婉将理好的一叠子药方,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柜台右上角。 “走!请你吃糖炒栗子去!”李蕙云拖了苏清婉就往外走去。 看着苏清婉和李蕙云出了苏氏药馆,苏骆樱望着那苗条的身影,忍不住拍了拍苏骆熙,“哎哥,其实这姑娘长得还真不赖呢。” “有多好?还能比婉妹好看么?”苏骆熙自顾自的低头包药,头也不抬。 “你就知道婉妹婉妹,咱们西梁县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苏骆樱猛一拍柜台,瞪着美目道,“就要广撒网,多捕鱼!不然我们老苏家何时才能开枝散叶啊?老爹还等着抱孙子呢!” “还有早上那个尹小姐身边那个小丫鬟,一直偷偷瞄你来着啊哥!你就没发觉吗?”苏骆樱用力杵杵苏骆熙,贼兮兮的笑道,“说,你对她有没有点儿意思?” “哪个?”苏骆熙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歪着头想了半天,忽然一拍额头,喜道,“我想到了!” “是吧,想起来了没?”苏骆樱跟着一拍大腿,激动道,“就是那个长相挺清纯的小丫鬟,梳两个小发髻,叫什么宁心的” “我想到了,婉妹要的那副药材,药柜放不下,我给放后院去了!”苏骆熙垂下头,一边喃喃着一边往后院走,“我真笨,这么重要的事,怎么给忘了呢” “哥!”苏骆樱气的狠狠一蹬脚,整个柜台都晃了几晃,她狂暴的抓了抓头,低斥道,“榆木脑袋,气死我了!我怎么有你这种笨哥哥!” 李蕙云拉着苏清婉,大步到了雁荡街一个糖炒栗子的摊位前,一个络腮胡子的粗壮大汉,正用一口很大的铁锅,热火朝天的做糖炒栗子,他操着铲子,将栗子和着黑色的炒栗石不停翻炒,然后往里倒糖浆,而他身边,站着一个胖胖乎乎的小子。 糖加进去以后,盐粒开始发粘,渐渐变成黑色,一股焦香四溢,吸引了许多大娘小孩,停下来到路边买糖炒栗子,生意很是不错。 “爹,来三包栗子!”李蕙云甩着胳膊走过去,大剌剌的道。 “三包?姐你吃的完吗?一会别撑着了”李蕙云的胖墩弟弟咧了咧嘴。 “少废话!”李蕙云凌厉的瞪她一眼,一拳敲过去,“老姐的事儿你也敢管!” “姐,再吃你该肥了。”那小胖墩灵活的闪开,嘿嘿笑两声,“还咋给我找姐夫?” “信不信我削你!”做了个手刀的姿势,利落一劈,李蕙云唬了脸道。 “拿着,闺女!”李大叔却已经麻利的包了三包栗子, 随手一捏,那金黄的栗子肉就蹦进了嘴里,李蕙云嚼了嚼,眉头一皱,“呸”给吐了。 “咋了?闺女,味道不对?”李大叔抹一把额头的汗,紧张兮兮的问道。 对这个闺女,他可是很服气的,比他儿子可顶用多了!不仅下田能抵一个半的汉子,就连这糖炒栗子,也唯有她能炒出味道最正宗的来,可以说,李氏栗子的名头,都是这能干的闺女,一锅一锅给打出来的! “焦了。”李蕙云毫不客气的道,“受热不匀,生熟不一。” “闺女,那该怎么弄?”为难的抓抓头,李大叔就纳了闷了,咋他怎么炒,都炒不出那个味儿呢? “翻炒要快!对了!” “铲子从锅底插进入,再底下!对了,这样糖不粘锅!” “咳,爹,回头我再教你,你得练。”李蕙云塞给苏清婉两包热烫烫的栗子,挽了苏清婉的胳膊,挥挥手,转身就走。 “哎,哎还真是累活,也就俺家蕙云有这能耐!”李大叔擦擦汗,一脸信服的点头,见李蕙云走了,忙在背后喊上一句,“闺女你和清婉丫头好好玩儿!” 苏清婉抱着两大包糖炒栗子,在街道上走,无奈笑道,“蕙云,咱俩吃不了那么多吧。” “那不行,我请你吃,当然得管够!”李蕙云一扬下巴,一脸豪气道,“别客气,敞开吃!” 话说到了古代,还没吃过这糖炒栗子,苏清婉低下头,只见一颗颗饱满的栗子张开着嘴,金黄诱人,她便拿了一颗剥开,塞进嘴里嚼起来,那栗子肉上沾了一点点盐,舌尖反而倍觉香甜。 “李大叔炒的挺好吃的啊。”苏清婉惊诧道。 “嘿,那是你没吃过我李蕙云炒的!”李蕙云冲着小脸一翘大拇指,眉飞色舞道,“不是我李蕙云自夸,我李蕙云炒的栗子,咱村还没第二个人炒的出来!” “改日我亲自炒给你吃。”李蕙云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敢情好,我等着。”苏清婉笑眯眯的边吃边走。 两人在热闹的市集上逛来逛去,从这个摊子逛到那个摊子,不亦乐乎,女人对逛街总是特别热衷的,不一会儿,栗子吃掉了一包,头上也多出一些新奇的发饰,手腕,脖子也多出一些款式别致的手链项链来。 苏清婉一回头,只见李蕙云正流连在一个卖衣服的摊位前,双眼冒精光。 “哎,清婉快帮我看看!这套衣服怎么样”李蕙云展开一套男装,拎起来给苏清婉看,“我觉着挺合适的!” “你给谁买?”苏清婉瞥一眼那套男装,李蕙云的爹穿太年轻了,她胖子弟弟穿,又嫌小了。 “还能有谁不就是你那个傻大个的哥哥”李蕙云揉揉鼻子,嘟嘟囔囔的说着,俏脸却悄悄浮上一抹淡红。 “呵,李蕙云你也会脸红,稀奇。”苏清婉指着她的脸,哈哈一笑。 “谁,谁说我脸红!我那是热的!”李蕙云立即以手作扇,拼命的扇着小脸,别过头哼哼唧唧,“这什么鬼天气真是热死了,谁要给我把弓箭,我准把那日头给射下来!” 苏清婉抬头望望天,窃笑不已,见李蕙云面皮薄,却也不再拆穿她。此时已是秋天,自打下过几场秋雨之后,天气一直凉爽的很,哪里又热了。 李蕙云将那套男装买了,抱在手里,心情大好,一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走到一条较为僻静的巷子,巷子口有几个卖苗银手镯的老太太,李蕙云和苏清婉便停下来看。 拿起一只手镯,李蕙云弯了弯身,依旧高声说笑,却忽然凑近苏清婉,低声道,“快走,我们被人盯上了。” “来不及了。”苏清婉微微摇头,缓缓直起身来。 她话音刚落,七八条大汉就逼过来,手持雪亮的长刀,将她们堵在了巷子里。 “靠!老大,这两个妞真是水灵!”一个小瘦子模样的男人色眯眯道。 “美人,好好让爷几个开开心。”为首的刀疤脸淫笑一声,摸了摸下巴,朝着苏清婉和李蕙云步步逼近,“等会爷送你上路,会让你少些痛苦!” “你们是什么人!”苏清婉低喝一声,身形纹丝不动,却是不见丝毫慌乱。 看得出,这些人都是练家子,并非是一般的流氓混混。 “就是,什么人!”李蕙云可没见过这等架势,不由心中一紧,但是余光瞥见苏清婉一脸从容淡定,不由也镇定下来。 “兄弟们,上!”那刀疤脸暴喝一声,其余汉子就从四面包抄过来,将两人围在中心,举着闪亮的大刀,就砍了过去! 只觉数道劲风袭来,苏清婉双手一扬,两包糖炒栗子就朝着那些恶棍的面门,兜头照脸,直砸过去! 被那栗子一阻,砍过来的刀就滞了一滞,苏清婉瞅准时机,向巷壁冲过去,一脚蹬在墙上,借力凌空腾起,双腿连踢,快准狠的几记飞腿,踹在那几个近身的恶棍心窝上。 “哎呦哎呦!”那几个大汉吃痛,被蹬到在地,一阵翻滚呻吟。 一个瘦条小汉子摸着胸口爬起来,他看出那苏清婉是个厉害的,眼睛瞄了一圈,便看到了一边的李蕙云,嘴角勾起一丝奸佞笑意。嘿嘿,这个像是个好欺负的! 那瘦条气运丹田,闷吼了一声,“啊啊”叫着,勾着头,高举大刀,就朝一旁的李蕙云砍去! 喉咙里哼哼冷笑几声,李蕙云不躲不闪,冲上去,就是一拳头!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那瘦条的胸腹之上,李蕙云甩甩手,暗骂一句她娘的,这小子咋瘦得跟块猪肋条似得,肋骨都咯疼她的手了! “啊!”那瘦条暴呼一声,小眼圆睁,“啪”一声就给打跪了,手中钢刀“哐当”,清脆落地!那张灰突突的小长脸上,还混合着疼痛和不可思议的神情。 李蕙云一撇鼻子,简直乐了,这小子是个菜鸟吧,连刀都拿不稳,还学人砍人?! 哪知这瘦条虽然不经打,却很执着,哆哆嗦嗦的捡起刀,一咬牙,爬起来,又挥舞着大刀砍向李蕙云,李蕙云双臂连甩,一记左勾拳,一记右勾拳,打得那家伙喷出血水来,狠狠一扭那家伙的右胳膊,那家伙凄惨叫道,“啊啊,要断了要断了要断了!” “没出息。”李蕙云冷讥一声,一记铁砂掌,拍的那家伙横飞出去,撞在了巷子墙上,顿时气血翻腾,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李蕙云又飞起一脚,直直一踹,直接将那瘦条嵌在了墙壁里。 “噗”那瘦条喷出一口血水,还混合半颗碎牙,苦兮兮的垮着一张脸,碎砖石灰都在他身边簌簌落下,落得他一头灰!靠,原来他才是软柿子!被这小娘们打的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他茅小钉还有什么颜面见江东父老,呜呜呜 第71章 毒死云流墨的一百种法子 “臭娘们!砍她们!”见茅小钉失利,那刀疤脸一举刀,带着几个兄弟就朝苏清婉劈来! 苏清婉优雅一笑,小手一扬,一蓬细如牛毛的毒针,激射而出! 一群大汉瞬间软倒了下去,“叮里哐啷”的一片响,大刀都坠落到了地上,一个个目呲欲裂的瞪着苏清婉和李蕙云,刀疤脸无力的指着苏清婉,惊道,“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是暗器,你好卑鄙!” “你才知道啊!”苏清婉嫣然一笑,走过去踹了那人一脚,“放心,这针上的毒,只会让你们全身筋骨酸软,不能使用内劲,死不了!” “太好了清婉,有你的!”李蕙云大喜,随手拾起地上一把刀,走到那茅小钉面前比划了一下,转过头,漫不经心的斜了苏清婉一眼,“咱怎么处置这批小兔崽子?是先砍手,还是先剁腿?” “大姐!咱有话好说,我上有八十岁的病重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十岁小妹啊!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呜呜”那瘦条垂着手,被那把明晃晃搁在自己胳膊上的大刀,吓破了胆,一张灰扑扑的脸皱成了苦瓜。 另一片倒的东倒西歪的大汉,顿时黑了脸,耻辱,他娘的这小子就是他们帮的耻辱。 刀疤脸暗暗后悔,什么叫士可杀不可辱,就不该带这小子来,这要传扬出去,还不被别的帮派笑话死,他们还混不混了! “你他娘拿我开心是吧?大姐?我有那么老吗!”李蕙云暴力的一扯,将那瘦条的身板狠揪出来,“砰”摔在地上,溅起尘土四扬。 “女侠饶命!”茅小钉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被震散了,疼的涕泪直流,下一刻,他鼻子巨痛,被一只脏兮兮的鞋底,狠狠的碾压住了。两行清泪齐刷刷的往下流,靠!他全身上下最好看的,就是坚挺如小山的鼻子了!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万一踩断了,他的脸就毁了,还咋混呢? “女侠可不可以不踩脸”茅小钉直挺挺躺在地上,凄厉哀怨的求道。 “少废话!”李蕙云威风凛凛,一脚踏在那人鼻子上,一用力就踩压下去,奸笑道,“来,把银子都掏出来,让姐好好开开心!” 一只瘦瘦长长的爪子,伸进口袋里抠摸了半天,才摸出一包黑色荷包装的银子,哆哆嗦嗦的递过去,茅小钉涕泪横流,瘪着嘴,抱着李蕙云的小腿哭道,“女侠别打了,这是我们刚收到的银子!都给你!” 靠!其他恶棍齐齐斜眼过来,一阵鄙夷!要不是他们中了苏清婉的毒针,不能动弹,估计要过来,排队吐这小子口水。 李蕙云掂了掂,一扬手,“啪”又是一巴掌劈下来,将茅小钉脸都打歪了,斥道,“就这么点,你还混个屁呀!我劝你回家种红薯吧。” 茅小钉仰面看天,眼泪齐刷刷的往下流,靠!他才刚刚加入这帮派,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为啥遇到这样凶残的女人咧?!在帮派里被其他人欺负,出来又碰上个母老虎,他茅小钉为何如此时运不济! “混哪条道上的?!”收了银子,李蕙云心情愉悦了几分,幽幽的摸着指甲。 “猛,猛虎帮。”小心翼翼的答道。 “呸!”一低头,李蕙云狠狠的啐了一口,凶狠道,“猛虎帮算个屁啊,你一个猛虎帮的小崽子嚣张什么。” 哇靠!嚣张,大姐嚣张的是你吧!他都快被揍废了,还好他从小比较抗打,还能咬牙捱着。 “知道我大舅舅是谁么?”李蕙云得瑟的一撇鼻子,英气的眉毛飞扬,傲视群霸,“听好了蠢货,我大舅舅乃是这县里青龙会的头头!想早点投胎吗?!敢开罪到我大青龙的头上!” 听到青龙会,那家伙的眼泪鼻涕更是一起下来了,李蕙云一掳衣袖,神气十足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小人不知道啊女侠。”茅小钉两只小眼往下一垂,可怜巴巴的的模样儿。 “嗯?!谁知道?” “他。”弱弱一声,茅小钉伸出一根细细如青竹竿的手指,戳向一边的刀疤脸。 嫌恶的一脚,李蕙云将痩条踢滚开去,“死开点!忒的脏了我李蕙云的鞋!” 刀疤脸那张疤痕纵横交错的方脸膛一僵,心里暗暗唾骂一声,她娘的,要不是看在你识几个大字,会做账的份儿上,回去非废了你小子不可! 苏清婉轻轻一笑,半蹲下身,手指间一根乌黑发紫的针,便抵上了那刀疤脸的咽喉,,什么人叫你来的?” “别,别动手!”那刀疤脸面色一变,脸膛上的疤痕都惊惧的扭曲起来,一五一十的便将尹姨娘收买他们,除掉苏清婉的事情说了,末了嘶声道,“女侠我都说了,可以给我们解药了么,还请女侠高抬贵手!” 这刀疤脸也是个识相的,虽然尹姨娘给的银子不少,但是有命赚,也得有命花啊!犯不着为了几个银子,枉送了自己和兄弟们的小命! 苏清婉心中一动,眼眸闪过一丝幽暗,果然是她们。 “乖乖躺上几个时辰,自然就会解了!别让姐再看到你们,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苏清婉冷笑一声,收了针。 转过头,只见蜷缩在墙角的那小子,已经被李蕙云的铁砂掌打成猪头,鼻青脸肿的样子,估计回去她娘都认不出了,苦兮兮的挂着两个嘴角,模样要多惨要多惨,看的苏清婉都有些不忍心了,而李蕙云拇指和食指摩挲着下巴,贼笑着盯着他,一脸的意犹未尽。 苏清婉上前,拖住李蕙云的胳膊,“搞定!咱回吧!” 清脆的拍了拍手,李蕙云勾住苏清婉的肩膀,笑嘻嘻的往巷子外走去,夕阳将两个人的身影拉长,印在小巷子青石板的街道上,一路欢声笑语,而一票恶棍,被揍得鼻青脸肿,欲哭无泪,仰望着两个高大的身影离去 出了巷子口,苏清婉轻笑道,“对了,你大舅舅真是青龙会的头头?” “嘿嘿,是就好了!”李蕙云紧紧鼻子,一甩卷卷的发辫道,“吹吹牛皮,吓唬一下那群蠢货罢了。” “倒是你,啥毒针那么厉害,给我一根防身!”李蕙云歪歪头,好奇的挑挑浓眉。 “哪是毒针,不过是浸染了药草汁罢了。”苏清婉低笑一声,偏头道,“你这么身手强悍,不必要带啥防身了!” 想到李蕙云的身手,苏清婉嘴角勾起一丝邪笑,“还可以保护我哥哥呢!” “什么啊人家还需要他保护呢!”李蕙云嘟囔一声,不自在的将目光投向别处。 两人一路笑闹着远去了 回到苏溪村的时候,已近傍晚,苏清婉和李蕙云提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和李蕙云分别,苏清婉伸手便推自家的小篱笆院门,一边扯着喉咙,心情很好的大声喊道,“宝贝,娘亲回来啦?!给你买了好多东西哟!” 咦?怎么没人理她?平日里每次她去西梁县赶集,儿子必定巴巴的在院子门口等着,一看到她回来,老远的就会飞扑过去,今日怎么这么反常?苏清婉眼皮一跳,心里升起一股怪怪的预感。 “吱呀”篱笆门推开,清雅的院子空地上,居然摆放着数十个紫漆红木大箱子,苏清婉一个没留意,脚就踢上了院门口的一个大木箱,脚趾一阵生疼,尼玛,哪个混蛋把东西乱摆乱放?不知道她有强迫症,最喜欢整洁吗! 垂目一扫,那一溜儿紫漆红木大箱子,苏清婉眼睛登时大了一圈。什么玩意儿?居然将她的小院子挤得满满当当的! 好奇不已,苏清婉弯下腰,快速走过去,挨个将大箱子打开,箱子都没有上锁,轻轻一抬就开了,她一口气打开了所有箱子,然后--傻眼了。 特么的,她走错地儿了吧?这一地金碧辉煌,是闹哪样? 其中三箱装着绫罗绸缎的衣裳,有女人的,有孩子的,另三箱装着珠光宝气的首饰,头饰,还有几箱装着一些华丽精致的家具和小物件儿,什么铜珐琅太平有象桌灯,紫檀雕龙盆架,金双喜花披,金面盆,紫檀雕花匣子等。 苏清婉抓起一把描金带彩象牙梳子,梳了几下凌乱的鬓发,爱不释手! 狡黠的眼珠子转了转,细细一想,梳头发的动作顿时僵住,小手一抖,“啪嗒”那梳子就掉了下来,苏清婉暗道,不会是盗墓贼在附近盗墓,将贼赃塞到自己的小院里来了吧? 不过看这些东西的成色,都是全新的,不像是盗墓得来的,那是咋回事儿?凭空多出这些东西,忒诡异了! 正诧异呢,就听到背后小家伙兴奋的声音,清亮的响起,“娘亲娘亲,墨叔叔回来了!” 云流墨?! 一阵秋风卷过小院,苏清婉脊背一凉,不由一个哆嗦,僵直着身躯,缓缓的,转过身去! 堂屋门槛处,一脸无耻的男人,果然懒懒的半倚着堂屋木门,斜飞入鬓的浓眉高高挑起,凤目微眯,定定的,深沉的凝视着她,而小家伙,正兴冲冲的拉着男人宽大的手掌,高兴的摇来晃去,西瓜头的刘海都晃成了两缕,露出黑白分明的灵活大眼。 真的,是他! 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就不告而别,化成灰都记得这张脸了。 嘴角抖了抖,苏清婉小脸一拉,眼眸幽冷道,“谁让你进来的?小心姐告你私闯民宅!” “你敢?”男人黑眸冷厉,俊脸上如罩一层寒霜。 “你看我敢不敢!”苏清婉撇嘴,一副嚣张的小样儿,水眸中泛出怒火来。 男人一步步逼过来,邪气的低笑,一把拽住苏清婉的胳膊,将她猛地扯进臂弯,浓重的男性气息喷薄在她的耳畔,满意的看到她柔嫩的耳垂蔓出一片浅绯色,暗哑的男性嗓音,低低道,“生气了?” “姐才不会因为你生气,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苏清婉使劲儿挣开了些,一仰头,抛过去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的道,“带那么多东西来干什么,想贿赂姐?!” “不喜欢?”男人玩味的扯扯嘴角,捏着那张火辣的小脸,舍不得放开,“我让人抬走便是。” “不成!进了姐的院子,就是姐的!你说抬走就抬走?”苏清婉小手使劲儿推拒着那紧实的胸膛,一边怒火深深,“少给姐耍流氓,扇不死你!” “女人,你就不能温柔点?”男人眼一眯,松开了些,黑曜石似得眼眸里,闪过危险的光芒。这女人,简直就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一点也不受控制,他府里头的女人,都是千娇百媚,听话的很,唯独她这朵野花,这么的独特 “温柔是什么?能吃吗!” “哼,还有啊,你不是自身都难保嘛!跑来这里干什么!”赶忙跳开三步,苏清婉揉着被捏疼的手腕,呲牙咧嘴,瞪眼道,“你别引些不三不四的人来,连累我们母子!” “这次不会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们母子。”男人俊脸一绷,冷厉的黑眸里有决然。 看着男人那自信满满的模样,心中一动,苏清婉敏锐的眸,扫过小院子的四周,忽然明白过来,尖尖瘦瘦的小脸,染上一层薄怒道,“我知道了!这四周埋伏了你的人?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姐可不想吃饭睡觉上恭房,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监视着!” “别这么紧张,放轻松,我只是在这里住一两日,便会离开。”云流墨黑眸幽沉,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靠,你当这里是旅馆呢?想来就来,就走就走!”苏清婉绷着一张小脸,不悦叉腰,“姐不养米虫的!” “我已经缴了生活费。”扫一眼那些箱子,云流墨眸子乌黑发亮,带了些玩味和无耻的邪笑,“不够的话,我再命人抬来。” “免了免了!”苏清婉头疼扶额! 混蛋,再抬来,这小院子就没地儿搁了好吗!你特么的是跟我一个小村姑炫富么?有钱人的想法,真是难以理解,她这种草根百姓,也唯有羡慕嫉妒恨了。 “娘亲娘亲,你就让墨叔叔住两天嘛!”天天冲上来,抱着苏清婉的腿,嘟着小嘴求道。 “”苏清婉登时满头黑线,她来晚了一步,小家伙早就被这个腹黑毒辣的家伙收买了! “好了好了,看在我儿子的份上,就暂且让你住两日!”那双充满渴求的大眼睛,看的苏清婉心头一软,默默叹口气,她没权利剥夺,小家伙和他亲生爹爹在一起相处的时光不是?所谓血浓于水啊。 眉头一展,男人右唇角上扬出完美的弧度。抓住这女人的软肋,看她还如何逃得出他的掌心。 “墨叔叔,你给天天带的东西勒!你上次答应的!”小家伙眨巴着黑宝石似得眸子,兴奋的雀跃道。 “那个箱子是给你的。”摸了摸小家伙的头,云流墨指了指其中一口箱子,沉黑的眼眸里有遮掩不住的宠溺。 “哇哦!墨叔叔万岁!”小家伙欢呼一声,扬着两只嫩白小手,就冲着那个箱子奔去,小手翻搅,发出金属碰撞声,小家伙眉开眼笑,将东西一样样往外拿! 双节棍,匕首,宝剑,暗器,银质小铠甲,偷窥,盾牌小家伙一样样翻找出来,在手中把玩,嘴角嘿嘿乐个不停,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武器! “喂,云流墨你什么意思,给我儿子玩这些!他才五岁!”苏清婉顿时抓狂,暴跳如雷,冲过去就要制住天天,嘴里嚷嚷道,“小孩子容易伤到手,很危险的好不好!” “他是男孩子。”男人提着苏清婉的后衣襟,一把将那小身板拽了回来,霸道的道,“不玩这些,玩什么?” “他必须要变得强大。”男人勾勾唇,在苏清婉颈项边,徐徐吐气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他才能保护你。” “恶心死了,滚开点。”苏清婉毫不犹豫的挣扎,企图离开男人的魔爪。 “女人,你活腻了么?”男人一脸阴寒,大手一压,将女人箍的更紧。他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用“恶心”这种词语来形容他! “你放开,混蛋,讨厌鬼!”被男人狠厉的大掌压迫,苏清婉小脸憋的青紫,顿时有些气息不畅,像只垂死挣扎的小兽。 “如果我不放呢?”男人冷撇了撇嘴角,扭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押进了堂屋里,他用力一推,她整个人就撞到了墙壁上,他坚硬的胸膛紧密的压过来,不留一丝缝隙。 她浑身一个颤栗,水眸大睁,难以想象,这个变态的男人,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动手动脚! “别动。”低哑沉魅的嗓音,在她的头顶响起,男人精壮的身躯,重重的压在她身上,那双暗色的眸,带着浓浓的欲色,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那高大伟岸的身形,那狂狷野性的眼神,犹如一个帝王,审视的望着自己的小女奴。 靠,他叫她不动,她就不动,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苏清婉被压在坚硬的身躯和冰冷的硬墙之间,气的小脸微红,使劲儿扭来扭去,努力想要突破重围,然而男人那巨大的力量,让她动弹不得,她开始后悔,答应了这个魔鬼留下! “不听话的女人,是要被惩罚的,你想要我怎么罚你?”男人大手一伸,将那两只乱挥乱抓的小手按在墙头,黑眸中血色蒸腾。 他向来讨厌女人不听话。 他俯视着她,堂屋里幽暗的光线下,他和她贴的那么近,她的肌肤软软嫩嫩,仿佛刚刚剥壳的新鲜荔枝,嫩的仿佛指甲轻轻一触,就会溢出鲜美的汁水来,凌乱的青丝披散下来,因为卖力的挣扎,而被微微汗湿,黏在雪白的鬓角边,透着一股说不出诱惑,一股淡淡的茉莉发香,丝丝缕缕的传递到他的鼻尖,长长的睫毛,犹如蜻蜓半透明的翼,微微翕动,那双盈盈的水眸,盛满着倔强的火花,那不屈不饶的小神情,格外的挑起了他征服的。 一只野性的小兽,很合他的胃口呢。 “恩女人,你真美。”男人大手抓住她的衣襟,开始剥她的衣裳。 迷离的眸闪过震惊,苏清婉果断一屈腿,右膝盖重重顶向男人鼓鼓的裆部。 “嘶”俊脸一裂,男人弯下腰去,倒抽冷气。 该死的,他只是想替她换件衣服,这小女人,要不要这么刚烈?!而且,她和他,连儿子都有了,她的反应会不会太大了点?若不是他反应快,往后退了点点,那一下,真的会致残的啊!好毒的小女人。 看着男人吃痛皱眉,满头冷汗的模样,苏清得意的一扬眉头,挤开男人高大的身躯,速度的往堂屋外的光明处跑!想占姐的便宜,没门啊没门! 男人强忍疼痛,左手一伸,将她抓了回来,额角青筋微跳了跳,眼里迸出腾腾怒意,“你跑什么跑?!只是给你换件衣裳,爷对你没兴趣!” 没兴趣?! 忒么的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没兴趣你抓着我各种轻薄?没兴趣她手贱摸到的硬硬的是什么?虽然她的身材是稍微平板了一点,还一身邋里邋遢的破旧布衣裳,但是搞不好这男人重口味呢?! “姐不要换衣裳,姐的衣裳挺好的!你到底懂不懂欣赏啊?”苏清婉润泽的唇微张,喋喋不休的喷个不停,“姐不需要包装了,取悦你们男人的狗眼放开,放开啦!” “太丑!”男人俊眼深黑,如顶级黑曜石的眸,上上下下打量过女人的衣着,一脸嫌弃的将她拎回来,摔在堂屋的长凳上,冷冷吐字,“等着。” 感受到男人强势的气息远去,苏清婉像条死鱼似得趴在长凳子上,干脆赖着不起来了,妈蛋,她倒要看看这男人搞什么鬼!这么久不出现,一出现就要对她管东管西,品头论足的,太可恨!如果不是打不过他,她早就扑上去咬死他了。 男人出去,又回来,大手里抓了两套衣裳,扔到苏清婉身上,黑眸微眯,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换上。” “就不换就不换就不换。”纤细的小腿胡乱蹬着地,苏清婉翻身坐起,一脸作死的无赖相。 “唔胆子大了嘛。” 低沉玩味的一声,紧接着,苏清婉一声尖叫,感觉身子凌空,被男人扛到了肩上,大步往东侧屋走去,“砰”狠狠一声,苏清婉被男人毫不留情的掼到了床榻上,摔的她滚了几滚,脊背撞在床板上,火辣辣的疼! 混蛋,姐的小蛮腰啊,这是在报复刚才那一下吗? 苏清婉呲牙咧嘴,挣扎着要往下爬,“啪”眼前一黑,两套衣裳拍打在她小巧的脸蛋上,令她猝手不及间,发出一声扭曲的惨叫,男人半弯着腰,一只精修的胳膊撑在床头,黑眸闪着霸道的光芒,邪魅的低笑道,“换掉。” “不要。”苏清婉简直要被这死男人逼到崩溃的边缘了,撕扯着那两套衣裳,怒气冲冲的道,“姐就喜欢穿旧衣服不行啊?你这男人喝海水长大的啊,管那么宽?” “如果你不肯,我不介意帮你剥。”喉咙里滚出一阵压抑的低喘,男人眼神故意带了几分轻佻,陡然伸出大手。 “啊,去死!”女人抱着衣裳,屁股飞快的往后挪,直到脊背撞上了靠床的冰冷墙壁,她才微微冷静下来,揪扯着衣裳上精美的缎带道,“好了好了,姐换还不成嘛?滚出去!” “非礼勿视,懂?!” 虽然对于被强迫,让她的小心脏很不爽,但是,她可不想为了换衣裳这种小事,惹恼这个变态的家伙,谁知道他会不会变本加厉,做出些混账事来! 男人慢慢的走出去,“砰”一声摔上门。 院子外的一颗大树上,枝繁叶茂间,隐约露出两道人影来,一男一女,皆是相貌不俗。 “原来爷也会耍流氓。”远远地将一切尽收眼底,阿雎脸红红的道。这种偷窥人家的感觉,真的好奇怪,有点窘迫,有点羞涩,还有点兴奋和刺激。 “对心爱的女人,男人都会耍流氓,有甚稀奇?”拢了拢袍袖,东关仁轻咳一声,声音淡定。 “就,从来没人对我这样。”一咬唇,阿雎蚊子般的哼哼两声。 “咦,你是女人吗?”东关仁别过脸,做出一脸惊诧来。 “去死!”淡默的小脸涌上怒气,阿雎抬脚便是使劲一踹。 “噗通--啊!” 换好衣裳,苏清婉打开门,扭捏的走了出来,小手不自在的攥着衣裳的下摆。 这衣裳的质料好光滑好柔软啊,摸起来很高档的样子哎,贴在肌肤上软软柔柔的,好舒服,手感有点类似于现代的桑蚕丝,她自打穿越到这个偏僻村子后,穿的都是都是麻的棉的粗布的,哪里穿过这等讲究的衣料?! 不过,就是颜色鲜艳了一点,款式性感了一点,还真是,不习惯的紧! 苏清婉扭来扭去,觉得浑身不对劲儿,却又有点舍不得脱。没办法,女人对亮闪闪的东西,都天生没有免疫力,这衣服的光泽实在太美了,襟口和三层袖的袖口,还镶嵌着细碎的琉璃石和水晶石,华光熠熠,璀璨夺目。 当那道纤细的人影出现在云流墨的面前,他黑湛湛的眸,绽出一丝惊艳的神色来,这小女人,只是静静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便已经点燃了天地间的光亮,也点燃了他心中的一团火。 褪去那身简陋的村姑服,她如同他所想象的那般,美的勾人魂魄,穿着这袭华丽的深红色桑蚕丝袍,她就像一个等待着帝王册封的皇后,高贵,美丽,偏那双纯净乌亮的眸,又带着点狡黠和不安分,溜来溜去,无比惑人。 感受到那道炙热的滚烫的眼神,苏清婉扬起小脸,嘿嘿一笑道,“很怪吗?呵呵呵还是给姐的天生丽质震惊了!” “凑合。”男人俊脸一黑,故意轻嗤一声,撇撇嘴角。他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脸皮厚的女人! 说罢,男人转身就往外走。 “喂,你给我姐说清楚,什么叫凑合?以姐这前凸后翘,美得冒泡的身材,你特么给我说凑合,你哪只眼睛瞎的!”苏清婉一瞪眼,大声斥道追上去!虽然她是有点儿吹牛兼自恋,但是也容不得那男人质疑,那叫什么表情,赤果果的嫌弃啊。 男人忽然停下,一转身,苏清婉的鼻尖忽然就撞了上去,摸摸被他坚实的胸膛撞疼的小脸和鼻子,尖尖瘦瘦的小脸一脸幽怨,薄怒道,“干嘛忽然停啊?姐鼻子歪了找你算账!” 男人摸摸紧实的小腹,俊脸一绷,低沉道,“饿了,饭。” “”苏清婉差点跳起来,好半响,才控制住想要踩扁那张脸的冲动,声音一抖一抖的道,“你别耍无赖好不?姐又不是你的煮饭婆!” “不行,我饿了。”男人的俊脸骤然一寒,一把拎起苏清婉,就像老鹰抓小鸡似得,将她抓进了灶房里,“砰”一声摔上灶房的木门,高大的身躯靠在木门上,冷冷环胸,双目饶有兴致的盯着她。 看男人那副狷狂嚣张样儿,苏清婉小脸一抽,小脑袋里飞快的闪过毒死云流墨的一百种法子! “嗯?”男人冷眸一暗,不悦的哼了哼。 “啊啊啊,别催别催,知道了!”苏清婉抓狂跳脚,在心里哀嚎一声,特么的她怎么就瞎了眼,救了这么个折磨人的混球回来?当初若是一镰刀削死他,分尸埋在油菜花田里,还能做肥料呢。 一边默默认命的烧火做饭,一边在心里狂吐男人口水一万遍,摧残鄙视之。 好在前几天的剩饭剩菜还在,好在也不十分麻烦,热热就好了,反正她和儿子也要吃饭,多添双筷子的事儿! 看到苏清婉直接从橱柜里拿出一盆剩饭,搁在土锅里加热,男人嘴角抽了抽,忍不住黑了脸道,“我不吃昨天的剩饭。”声音里带着浓重的不满。 “哦,没关系这是前天的。”懒洋洋的答应一声,苏清婉抬起厚重的木锅盖,“啪”一声盖上。 “你这女人”男人嘴角猛抽,俊脸裂出一道缝来,一脸鄙夷的盯着她。 吃饭的时候,男人一脸阴黑的坐在那里,不动。 苏清婉和天天自顾自的吃的飞快,十分香甜,苏清婉边往嘴里扒拉,边拿眼斜斜瞟着怒意深深的男人,心里头十分爽快。 “你不爽也没有用,我家里就只剩这点饭菜了,因为我很懒,我今儿不想重新弄饭了,新鲜的蔬菜还在小菜地里,离这里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吧,如果你不怕饿死,我可以去摘菜的!”苏清婉眨着充满“真诚”的大眼睛。 男人闭嘴,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俯视着一桌的残羹剩饭,皱眉,还是皱眉。 “别客气哟,多吃点儿哈,你看你给犬子带了那么多衣裳玩具,于情于理都该请你吃顿大餐的。”嘿嘿奸笑了几声,苏清婉抓了抓头道,“虽然不算什么好吃的,不过农村都是这样了,将就点儿。” 看着这顿“大餐”,咽了一口唾沫,男人艰难的拿起了筷子!女人,你够狠。 吃完饭,云流墨的黑眸陡然逼近,凌冽强大的气场,从他周身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逼的她不由的后退一步,阴沉沉的男声道,“我要沐浴。” 正收拾碗筷的苏清婉,闻言,在围裙上擦了擦湿润的小手,半蹲下身,一用力,从灶房后面搬出满满一桶水来,“喏,去洗。” 盯着那水看了半响,云流墨那双墨黑的眸,染上怒意,死死盯着女人的小脸,“这不是你们的洗脸水?” “是啊!”苏清婉接着拿起丝瓜瓤,卖力的洗碗,若无其事的耸耸肩道,“就用这个洗澡啊!其实你运气不错了,这是洗脸水,又不是洗脚水,你就别挑三拣四了。” “再说了,我们农家的水金贵,都是循环利用的。如果你嫌弃,出了村子再走三里,那里有条小河很干净的,你可以去洗露天澡,现在是秋天了也没有蚊虫之类的,不过水里有没有蚂蝗啊之类的就不好说了” 男人忽然觉得整个人都开始不好了。 俊脸陡然阴沉,他拂袖而去,只丢下硬邦邦的一句,“不洗了。”那低沉的声音里,含着无比的愠怒。 望着男人负气离去的背影,苏清婉停下刷碗的动作,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意。跟姐斗?没门。 洗完碗,苏清婉偷偷从后院水井里打了几桶水,提到里屋,兑上烧好的热水,伸手进去试了试水温,唔刚刚好。忙活了一天,洗个舒服的热水澡,真是想想都惬意无比啊!某些人就只能忍受着黏哒哒的睡觉了,哈哈哈。 得意的哼着小曲儿,美眸一转,糟,她又忘了拿擦身子的布巾子,瞧她这记性,还是丢三落四的。 站起身,苏清婉出了堂屋往外走,可眼光余光处,一道高大的人影一闪,便挤进了掩着门的东侧屋,然后便是细细碎碎的宽衣解带声,继而,便是“哗啦啦”的水声,伴随着男人满足的轻叹声。 “云流墨,你这个臭男人!那是姐给自己准备的,你也抢!你不要脸!”等到苏清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她冲过去,擂打着屋门。 谁知道,那屋门原本就是虚掩着,她这么一激动,一扑一敲,整个人都滚了进去,扑倒在地! “啧,耐不住想和我一起洗鸳鸯浴?”男人低低性感的声音,带着几分揶揄响起,“女人,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主动呢!” “主动你妹啊!你,你这个混蛋!”双手在地上一撑,狼狈的爬起来。靠,擦破皮了,好疼,耳边听到那男人的嘲讽,她更是觉得羞辱,直恨不得弄桶热水来烫死他! “哗啦”一声,云流墨忽然从大木盆里站起身来。 水雾迷蒙间,露出精修颀长的身躯,古铜色的肤色,紧实的肌肉纹理,结实的两大块胸肌,一小股一小股的水流,流过耸动的喉结,沿着他肌肉的脉络往下流淌,流过胸肌,滑过八块匀称完美的腹肌一路蜿蜒向下,性感立体的人鱼线,分布在那傲人的身躯上,隐隐透着极度诱惑的光泽。 还没来得及退出去的苏清婉,登时看傻了。连呼吸都微微一窒。 “过来!”男人命令一声,黑眸中是霍霍幽光。 这声音,顿时让苏清婉从迷蒙中清醒过来,许是太过紧张,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摔倒,她不敢片刻停留,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逃出去,双手带上了木门,将一室热气蒸腾的春光,隔绝在了里头。 她整个人虚脱般的坐在东侧门的木门门口,一颗小心肝剧烈的“砰砰砰”跳个不停,檀口微张,小脸滚烫的像是蒸熟的大黄虾。靠,她又看了一个男人的果体?她发誓,她真的没有刻意去看他双腿间的那啥,只是那啥闪了她的眼睛。 糟了,要不要去洗洗眼。苏清婉捂着小脸,搓着赤红的耳根,一脸窘相。 “娘亲娘亲,墨叔叔呢?”天天屁颠颠的跑来,小包子脸上一脸担心。 这一大一小的两只,小别重逢,如今可是鲜的很,成天黏糊在一块,一会子见不到,就紧张的什么似得。 “在里头洗澡呢。”苏清婉胡乱的指了指。 “啊,天天要和墨叔叔一起洗。”小家伙说着,就跑去拿来了自己的小花毛巾,就要往里头冲。 “不要了,你不要去打扰你墨叔叔啊!” 一声尖叫,苏清婉手慢了一步,小家伙已经飞快的推开了木屋的门,苏清婉刚刚降温的小脸,瞬间又被煎熟。 无比尴尬的苏清婉,也没有力气和心思去制止小家伙了,在男人一脸玩味深思的灼热目光中,瞬间反应过来,一伸手,立即带上了木屋门,气的跳脚,跳脚!真是可耻啊,抢她洗澡水的人,明明是他,为什么丢脸的是她? ------题外话------ 墨墨归来 墨墨表示很生气 墨墨乃不要砍我o(╯□╰)o 第72章 你还真是热情如火啊 总之遇到这个腹黑的男人,她的生活就会变得乱七八糟,她平静如水的生活,就会被搅得波涛暗涌,鸡犬不宁。 她还担心着,云流墨会不喜欢带孩子一起洗澡,厚着脸皮,侧耳一听,东侧屋里传出父子两欢快的打闹声窘,他娘的白担心了,这臭小子叛变的真快。 苏清婉哭丧着脸,出去院子里晒月亮了。 晚上,被男人胁迫着,苏清婉一手拿抹布,一手提水桶,哭丧着脸去西侧屋打扫房间。 苏清婉一边拿着抹布东擦擦,西抹抹,一边在心里无限腹诽,混蛋啊,真会压榨人,她特么又不是女仆来的,他凭什么这么指使她?而且这男人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他明明可以让暗处那些属下帮他打扫房间的嘛,非要折腾她,她质问他,他还美其名曰“不想让旁人打扰他们的两人空间。”去你妹! 要不是因为没受伤的男人,实力实在强悍,苏清婉早就上前跟他拼命了!忍,她忍,不就是两天嘛,她就当收留流浪狗了! 擦了又擦,苏清婉累得快要瘫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道,“好了!” 指腹缓缓的擦过木桌的缝隙,举到苏清婉面前,雪白的指腹上,沾染了一点黑灰的浅痕,男人黑眸微眯,深邃眸中的光泽闪耀不定,邪气的低笑道,“咦,这是什么?貌似你在偷懒啊。” “要死了!你怎么不拿放大镜看啊!”苏清婉狠狠瞪眼,瞪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凶恶道,“你她娘的又不睡桌子上!姐骨头都快断了,你饶了姐行不!” 虽然不知道“放大镜”是个什么东西,反正从女人恶劣的态度中,他也听得出女人是嫌弃他挑剔,顿时俊脸一寒,死死掐住女人的下巴,“继续擦!擦到爷满意为止!” “擦你大爷的!”手腕一挥,苏清婉手中的抹布飞出去,“啪”精准无误的搭在男人俊脸上,一股馊臭的气味,立时弥漫了整个阴鹜的俊脸! 那一团墨绿,滴着灰色的水,缓缓的从男人脸上滑下,“吧嗒”掉在地上,那精致立体的五官,在幽暗的光线下,瞬间有些扭曲变形。 “额那个,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失手失手!”看到男人骇人的脸色,苏清婉挤出一个讪讪的笑容,本能的想要后退,却忘了自己的下巴,还被控制在男人的大手里,一后退下巴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顿时暗暗叫苦。 “其实,那抹布我搓洗的很干净的,一点儿也不脏的,我还经常拿来洗脸擦手呢,真的,你别不信啊!” “咳咳,你先放开我,咱们有话好好说成不” 男人一脸阴寒,那寒气凌冽逼人,高大的身影一罩,一只大手狠狠压住苏清婉的后脑勺,猛地将薄唇印了上去,辗转,反复,霸道占有。 直到苏清婉肺部的空气都枯竭了,小手发疯般的捶打,整个人都被逼的要崩溃了,云流墨才淡淡的放开了她,脸上带着晦暗不明的神情。 果然,惹怒他,是会得到惩罚的! “你,你,你离我远点。”苏清婉一边“呸呸”的往外吐口水,一边猛擦自己柔嫩的唇瓣,那一脸嫌弃的模样,看的云流墨直皱眉,俊脸顿时阴寒,身躯上的戾气陡增。 他原以为,经过上次那一夜,她会接纳他,做他的女人,然而这表情是怎么回事?!他才走了这么一段时间,这女人就不把他当回事儿了么。 看来这次,他得好好花点功夫,令她印象深刻。 一把扛起女人,不顾苏清婉的连声尖叫,云流墨毫不客气的将她摔到木床上。 苏清婉吃痛的摸摸腰背,一抬头,对上男人欲色深浓的黑眸,登时清醒过来,手脚并用的往下爬,梗着脖子道,“姐不陪睡!给多少银子都不陪!”靠,她又不是他的暖床婢女?休想。 “你跑不掉的女人,爷看上的猎物,从来都要弄到手。” 声音里透着浓重的占有欲,男人身体的重量都压过来,苏清婉顿时被压个正着,手忙脚乱的扑腾,但是那点儿力道,对于如今康健的云流墨来说,就跟饶痒痒似得,那抗拒的小模样,反而激起了他强大的征服,恨不得此刻就吃了这顽固又可恨的小女人。 “女人,不要挑战我的控制力。” 男人烦躁的按住那一双不安分的小手,难道这女人不知道,这样乱扭乱动,无异于煽风点火?! 看到男人那双邪恶幽冷的眸中,欲色加深,沉重的身躯也燃烧了起来,苏清婉身子一僵,立即识趣的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索性安静的躺着,眼珠子飞快的转着,想着怎么脱身,才能不被这只腹黑毒辣的野兽吃掉。 “那个阿墨啊,我儿子还等着我回去哄他睡觉呢!你也知道小家伙皮的很,没有我哄他,给他讲故事,他肯定会睡不着的!小家伙每晚都是我陪得,你让我回去吧好不?”苏清婉缓和了面色,笑眯眯的说道。 这家伙不是跟天天关系挺亲近的么,那她就打亲情牌,搬出他儿子来,打动他。 那双黑黝黝的深眸,幽暗的俯视着苏清婉,似乎能洞彻她心中的那点儿小心思,良久,他懒洋洋的撑起一只胳膊,薄唇缓缓勾起,“不会碍事的,他已经累的睡着了。” 那臭小子霸占他女人那么多天,他就只要两夜,她还说不行?!这女人真是太偏心! “”苏清婉无语。难怪这家伙,方才一直鼓励天天在床上翻跟斗给他看,原来就是为了累的小家伙睡着,尼玛,用心良苦啊!哦不,是腹黑心肠,连小孩子都算计进去,真不是人。 “你想怎么样,姐让你住下,不代表姐准备献身。”苏清婉抓狂的揪扯着头发,气鼓鼓的摊牌道。 “吵死了,睡觉。”云流墨不悦拧眉,翻身到一边,冷冷的阖上了那双深幽难测的眸,但是双臂,却不由分说,紧紧搂住身边的女人。 没有下一步的举动,等了片刻,苏清婉稍稍放心了一点,莫非这男人所说的“睡觉”,就是真的纯睡觉?还真是无聊的男人啊,做这么多事,就为了抱着她睡? 不过,还是觉得很别扭啊!这样的亲密接触,她已经很久没有,十分不习惯。苏清婉忍不住伸出脚,踹了踹男人的腿,嘟哝一声道,“热死了,离姐远点!” “你要怎样才肯睡觉?”他性感的薄唇微微一扯,手臂的力道没有丝毫松开,黯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嗯这个嘛,给姐唱个曲儿罢?”歪着头想了半天,苏清婉终于眼睛一亮!想到一个可以刁难云流墨的。她来到这古代的农村后,还没有听过男人唱曲儿呢,嘿嘿,想想就莫名的兴奋呢!这男人的嗓音低沉性感,唱歌应该也不会太难听。 “女人,别耍花样。”男人侧过脸,邪恶的眼眸微睁,闪出一道冰寒疑惑的光芒。 “特么的唱不唱,不唱姐走了。”苏清婉挣扎着就要下床,声音里威胁意味十足。 “唱。” 男人翻身一压,恶狠狠的按住苏清婉不安分的身子,指腹缓缓的摩挲过她唇瓣的棱角,低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微窘,“我不会唱曲。” “怎么可能?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像你们这种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时候,不经常去那些烟花之地听个曲儿嘛?听多了总会哼两句罢?”苏清婉撇嘴,狡黠的眸子,在深浓的夜色中闪出琉璃的光泽来。 “没去过。”男人黯哑的声音带着喷薄的性感。 记忆里,他只去过那种地方一次,还是被东关仁拖去的,不过那些靡靡之音,他从来不屑,那些勾栏院的庸脂俗粉,看到也只会令他厌恶做呕,他只在门口停留了片刻,就摆脱那些女人的纠缠,飞快的离开了,哪里有心情听姑娘唱曲儿? “少跟我装纯了,哼哼哼,鬼才信你?!别给我磨磨唧唧的,快唱!”苏清婉闷哼一声,低低催促道。 四周里一片宁谧,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开腔,秋风从窗子外卷进来,吹起木床上挂着的帘幔,在清冷的夜风中飘飞,窗棂上坠着的八角风铃,“叮叮铃铃”发出细碎的轻吟脆响,仿佛伴奏,墨色如淌的夜里,低低性感的男声,终于缓缓的自喉间迸出,低低慢慢,轻轻缓缓,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苏清婉仔细听,那男人哼的,似乎是一首入眠的乡间童谣。暗夜中,配上那暗沉低低的声线,格外醉人。 “好好听啊,是什么曲儿?”苏清婉舒眉展目,问道。 “是我娘亲家乡的一首曲,小时候,娘亲经常哼这支曲,哄我睡觉。”男人轻绕了一缕女人的乌发,淡淡一声。 “啊,看来你娘亲对你不错嘛!”苏清婉眨眨眼。 “你想听我小时候的故事么?”男人眸光深邃幽沉,仿佛陷入了深重如沼泽的回忆里。 “不想啊!”苏清婉撇了撇嘴,在看到男人的俊脸猛的一沉之后,连忙清咳一声,“额,不过你憋的难受的话,也可以对我说说啦。”苏清婉额头一头黑线,这是午夜知心姐姐热线么,为什么她大半夜不睡觉,要充当这种倒霉催的角色?! 僵直的俊脸终于缓和了几分,云流墨缓缓开口,低低的开始讲述他小时候被迫害,如何躲藏到西梁县来的事情,刚开始苏清婉还迷迷糊糊的应和几声,但是很快,他就听不到女人的回应了,冷冷的皱眉望去。 “呼呼”该死,那女人已经睡着了! 看着她在他温暖的臂弯中翻身,尖尖瘦瘦的小脸上带着安心的表情,他心里涌上一阵奇异的激流忍不住俯下身,在她瓷白的额际,缓缓的印下一个吻,静静凝视她,表情讳莫如深。 次日清晨,床上的女人翻了个身,醒来了。 苏清婉慵懒的打了个呵欠,模糊中,伸手就去搂身边的小家伙,谁知小家伙没摸到,倒是摸上一具精壮的身躯。这一惊,迷蒙的脑子立时清醒了,缓缓睁开眼,只见男人正侧身支额,眯着黑眸盯着她看。 糟!她居然忘记了,是在他的床上!苏清婉露出一个微窘的表情,伸出去的小手顿时僵直,她的手,居然好死不死的搭在了男人紧实的小腹上,隔着柔滑的中衣衣料,她都能感受到那极富弹性的肌肉。 “女人,你还真是热情如火啊!”男人深邃的眸中喷薄出火辣的热度,手指缠绕着她的一缕发,灼灼的盯着眼前可人的小猎物。那袭深红色桑蚕丝袍,勾勒的那小身板的曲线,何等曼妙,乌亮柔软的发丝,清新的散落在胸前,青涩中带着说不出的蛊惑。 “误会误会,睡懵了,我还以为是我儿子睡在边上呢?”苏清婉干笑了一下,顺手蹭了一下那柔滑绸缎的中衣面料,才讪讪的缩手,她才不想玩火呢? “好烂的借口。”云流墨优雅的冷笑,黑曜石似得眸子,闪过冰冷犀利的光泽。 “不信拉倒!”恼怒的撇撇嘴,苏清婉挣扎着想起来,却忽然呲牙咧嘴,小脸痛苦的揪扯成一团,声音一抖一颤的道,“大哥,你压到姐头发了!” 特么的,明明是这只腹黑恶毒的家伙,硬拖她上塌,还要冤枉她吃他豆腐!大早上的,真是让她的小心脏好不爽! “噢是么。”男人邪恶的低笑,狷狂冷傲的眸中满是冷魅,高人的身形,丝毫没有挪一分的意思! 该死的家伙!他是故意的! 怒从心中起,恶从胆边生,苏清婉小脸含笑,用身体挡住他逼人的视线,小手不动声色的从枕头底下一抽,抓出一把雪亮的剪子来,扬了扬,在男人震怒的目光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咔嚓”一声,就将被他胳膊死死压住的一缕乌发,齐刷刷剪断,手法那叫一个利落! “你这女人,真是太不乖了”云流墨变色,黑眸中邪恶的怒意翻腾! 这小女人,居然有这么锋利的爪子,和鬼神莫测的手段,她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携带了利器上塌。完全不受控制,这小东西真是棘手的很,不过这充满了野性的小点心,偏偏很合他的胃口啊! “还有更不乖的呢,想不想试试?”苏清婉慢慢悠悠的张合着手中的剪刀,比着男人的裤裆某处,“咔嚓”,“嚓咔”,露出狡黠的笑意。 云流墨眼中的邪气更盛,忽然翻身而起,大手用力,将女人抵进了靠床的墙角,他双臂支在她的身侧,支撑着整个身躯的重量,截去她的退路,邪气的唇上扬,“扎,朝心窝子扎下去。” 特么的变态,老娘又不是杀人犯!苏清婉往后缩了缩,离那阴冷强势的气息远些,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思考着脱身之策。不过,如何这家伙真的强来,她扎到他半身不遂,应该也算正当自卫? 幸好她聪明,昨儿个打扫房间的时候,随手顺了把剪子上榻,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对她产生邪恶的兴趣。 “不敢?那不如想想怎么惩罚你?”男人勾唇,墨黑的眸底有恶作剧的玩味。 苏清婉紧张的咽口口水,小心肝有些颤抖,小脸上却挤出镇定的笑容来,小手撑着男人紧实火热的身躯,不让他丝毫靠近。 “那个阿墨啊,我饿了,难不成你不饿?咱们都空腹呢,大早上空腹做运动不好哦,咱们还是先去灶房弄点早饭来填肚子罢,你不是想吃我做的早点吗?保证美味可口哦!” 特么的,她真想毒死眼前这只,可惜四周埋伏了那么多他的人,她可不想犯傻,不管这危险的男人什么来头,分分钟都能把她干掉。 云流墨幽深的眼眸,居高临下盯了她半响,方勾唇道,“也好。” 他不怕这小女人耍花招,加上,他的肚子的确是饿了,这该死的小东西,昨晚非要逼他吃残羹剩饭,他没胃口,几乎没怎么吃,过了一夜,早就饥饿难耐了。 感觉到笼罩着她的阴厉气息松开了些,苏清婉赶忙从云流墨的胳膊底下钻出来,飞快跳下床,往灶房奔去! 望着女人那火烧屁股似得背影,云流墨扬唇,薄唇抿出意味不明的深意来,黑眸落到床榻上的一缕乌黑青丝上,手指轻捻,他那沉黑的眸中,极快的翻滚过一丝愠怒和疼惜 苏清婉逃进灶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到处搜罗,寻找有什么食材可以弄早饭。不过被早上这么一惊下,她实在是没有弄饭的心情,何况那只腹黑还挑食!真是令人发指! “骂我什么!大声点。”低沉浓重的男性嗓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慑力,在身后砰然炸响。 懒洋洋的身躯一僵,苏清婉缓缓扭过头,只见一袭笔挺的墨色海天云纹滚银边长袍,将云流墨精修完美的身材,衬托的英气逼人,高大的身形懒懒的依靠着灶房的门槛,将明亮的光线都遮挡的阴暗了半边,那沉黑的眸,阴鹜的颜,仿佛地狱修罗。 这家伙伤好以后,再次出现,变得越来越可怕,越来越霸道了啊!可恶!早知道当初就挖个坑,活埋了他! “啊哈哈哈,没有啦,你听错了!”小脸上立即荡漾上春光满面的笑意,苏清婉眉头扬了扬,讪笑两声,“姐都是夸你好呢,又有礼貌又客气!来做客还知道带礼物,真有教养的嘛哈哈哈哈,我们全家都欢迎你!” 冷冷的瞪着睁眼说瞎话的女人,云流墨原本邪魅的脸膛,又沉了几分。 “早饭。”低着头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拇指上的黑玉扳指,云流墨头也不抬。 “不是正在弄嘛!”扬了扬手中的腌辣椒罐,苏清婉嘿嘿笑道,“这是我特意腌制了招待贵宾的,赶巧你就来了,你好福气啊!” “早上我不喜欢吃辣。”云流墨俊脸更寒,直接命令道,“换清淡的!” 小脸一僵,苏清婉气呼呼的摔下罐子。特么的给脸不要脸,挑三拣四,真难伺候! “没有清淡的!姐重口味!” “恩?”云流墨欺身上前,黑眸冷厉,伸手就要掐她小脸。 女人早有防备,急速后退几步,躲到灶台后,避开云流墨的魔爪。 这次,苏清婉学乖了,控制好脸上的肌肉,挤出一点干巴巴的笑容道,“阿墨,你看姐不舒服,不如咱们打个商量,你让人来做饭好不?” “哪里不舒服?我看你倒是想借机偷懒呢?”男人低着头,玩弄着大拇指上的黑玉扳指,薄唇的一侧,幽冷冷的勾起。 “呵呵呵怎么会呢,姐真的不舒服,你也知道嘛,女人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不舒服的!”挤着嗓子,苏清婉憋出自己都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声音,娇柔道,“体谅一下人家嘛阿墨!” 云流墨恶寒的瞪她一眼,冰冷的眼神,古怪的在她那小身板上扫荡了一圈,终于转身,走出灶房,“啪啪”拍了一下掌,篱笆院门外,立即跃进一条敏捷的人影,正是阿雎,她的身后还跟着四个黑色劲衣的随从。 低低叮嘱了一声,云流墨便走回灶房,阿雎点了一下头,出了小院,不多时押了一个胖厨子进来,指指灶房,命令道,“主子有令,去做饭。” 看到两手拎满鸡鸭鱼肉的胖厨子,自来熟的围着土灶土锅忙活开了,苏清婉顿时汗哒哒,靠,这变态,还果真自带厨子!连食材都帮她省了,还真会享受呢。 半个时辰后,灶房的小木桌子上,摆上了色香味俱全的十个菜碗,胖厨子低头哈腰,恭敬无比的请云流墨入座吃饭,云流墨挥挥手,那胖厨师立即退下,他悠闲的在长条木凳上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对苏清婉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清婉被男人嘴角的那一抹邪笑,激的一身鸡皮疙瘩,再看一眼桌上五颜六色的菜肴,鸡鸭鱼肉样样有,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哇靠,不过是吃个早饭,至于弄的像满汉全席哦?而且虽然多是荤菜,搭配的却十分好,看起来还真是清爽的很! “咕噜噜--” 肚子很不争气的发出一声巨响,苏清婉小手尴尬的一捂。 “不吃啊,等爷喂么?”云流墨邪魅的一挑眉,缓缓的拿起了竹筷,眼神中逼迫的意味渐浓。 想到上次,他喂她吃饭的暧昧,苏清婉小脸一热,飞快的拖了长木凳子坐下,“吃,为嘛不吃!姐正好饿了呢。” 不吃白不吃,反正也不是她的银子买菜,顶多就费了她几根柴,她是大度之人,看在他请她吃饭的份儿上,也就不跟他们计较了。 伸筷子就夹,塞进嘴里,苏清婉的眼眸登时睁的滴溜溜圆,哇,口感一流啊,又低头喝了一口干贝鸡丝粥,舌尖立即滚过一阵温润的粥香软糯,绵湿细滑,苏清婉喝的小脸都熠熠生辉了,在她过去二十年的生涯中,从来没喝过这么鲜香无比的粥呢。 “娘亲娘亲,吃饭饭!”小家伙揉着惺忪的睡眼,爬了上来。 苏清婉赶忙拿了一只小碗给他,给他舀了一碗汤,双眼亮晶晶的道,“宝贝,喝这个莲藕排骨汤,很养生的!啊,还有这个花旗参石斛瘦肉汤也不错哦!来,你尝尝” 这些菜,好吃的她舌头都要吞下去了,母子俩顿时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被完全忽视的腹黑男,俊脸顿时碎了一地,盯着吃相不雅的女人,黑眸中的邪气更盛。 “喂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们不客气吃完了啊,真是搞不懂,喊饿的也是你,做了也不吃,浪费人家厨师大哥的一片心血!” “宝贝别理他,咱们吃!”苏清婉边逍遥的往嘴里塞,边含含糊糊的瞪眼。 修长的手指捏住勺子,一低头,男人缓缓的舀了一汤匙粥,送进嘴里,嚼了一下,皱眉道,“难吃。” 一叩掌,候在灶房外的四条人影立即窜了进来,云流墨优雅招手,“撤走。”这该死的女人,对食物的兴趣居然超过了他,难以容忍。 “为什么要撤走,姐还没吃完呢?!不要了,好浪费的!”苏清婉差点噎到,一抬头,手忙脚乱的想要阻拦,谁知那几个随从的身影实在是太快了,她眼前花了花,再定睛一看,木桌子上哪里还有丁点菜的影子?就连木桌的桌面都给擦得一干二净的,油星子都找不到一点! 拿着筷子,苏清婉傻在了那里。 “我要吃你做的。”云流墨霸道的盯着她,黑眸藏不住的冷邪。 “明天给你做好不?”苏清婉皱眉,“现在,把那些该死的召回来!让姐好好吃顿饭!” “不行,我现在就要吃。”云流墨慢吞吞的拨弄着大拇指上的黑玉扳指,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现在,马上!” “神经病,变态!姐不伺候了!” 苏清婉终于怒了,猛地一摔筷子,就要往外冲。 似乎早料到了苏清婉的反应,云流墨一把提起小女人,硬拖了回来,老鹰抓小鸡似得,毫不费力就将她塞进了灶房里,然后抱了小家伙出去,回身一脚,“砰”的踹上门,命人落了锁。 黑眸凝冻道,“看着她,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人。” “是!”一众黑衣人立即领命。 “喂,疯子,你搞什么啊!”苏清婉恼火极了,对着灶房门,又踢又踹。 “乖乖做饭。”低沉阴冷的男声。 “休想!”苏清婉撞门,撞得木门“砰砰”响,“特么你以为你是谁,你敢胁迫老娘!姐都说了不高兴做你的煮饭婆!变态!有本事别让姐出去,弄死你个混蛋王八蛋!” “如果你不想出来,就尽管胡闹。”男人邪魅勾唇,慢条斯理的声音带着十足威慑力。 这野性的小东西,他非要驯服她不可,除了她,天下的女人,都没资格做他的煮饭婆。女人嘛,就该乖乖的,他也不知,为何这么桀骜的她,偏偏能轻易勾动他冷酷的心。 特么的这是什么恶趣味,干脆整死她算了!真是恨不得一头撞死在灶台上! 苏清婉踢打了一阵,无力的从灶房门板上滑下来,气的小手都在颤抖。 侧着耳朵往外听,门板的隔音效果不佳,小窗子也开着,能清晰听到外面的声音。 “墨叔叔!你为啥关着娘亲!”天天稚嫩气愤的声音。 好样的宝贝,娘亲没有白疼你!苏清婉激动的眼泪汪汪的,小脸更加往门板上贴紧了几分,努力想听清楚。 “乖,叔叔怎么舍得,一会就放你娘出来。” 苏清婉翻了个白眼,心中激动地大喊,骗子,特么的他是骗子!宝贝儿子你千万不要相信他的鬼话啊,快来救你娘亲。 “可是墨叔叔,天天还没吃饱呢” “叔叔带你去吃点心好不好?” “哦也!墨叔叔最好了!” “”苏清婉无语,满头黑线,差点激动出来的眼泪也憋了回去。特么的小叛徒,就知道指望不上你!关键时刻居然向着你老爹!没办法,只有自救了,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所谓能屈能伸嘛! 苏清婉各种安慰自己,然后爬起来,吸吸鼻子,鼓着两只小腮,冲到灶房边,狠狠的一锊袖管,闷闷的开始做饭! 两盏茶之后,苏清婉的早饭做好了,灶房的门也打开了。 云流墨闻到一阵熟悉的米粥香味儿,深邃的眸底滑过一丝满意,一扭头,却见苏清婉正低着头,面无表情的将腌辣椒罐里的辣椒,挖到他的碗里,一勺,两勺,三勺 然后,将那碗堆满了红色辣椒的米粥,推到了他面前,苏清婉恶狠狠磨牙道,“吃掉。” “”幽深的眸子盯着苏清婉,高傲的身影岿然不动。 “怎么,不敢吃啊?哼,你不是说要吃姐做的饭嘛,做了你又不敢吃,你是不是男人啊!”冷撇了撇嘴角,苏清婉将一双木筷子,狠狠拍在木桌子上,凶悍道,“吃咯!特意为你做的呢。” 云流墨端起碗,开始埋头吃,吃下去半碗,额头上已经布满汗珠,拿筷子的大手都有点抖。 小脸上暗暗得意,苏清婉环胸站在一边,监视着男人喝下去,这可是最辣的朝天椒,辣死你辣死你辣死你。叫你欺负姐! 喝完一整碗,云流墨俊脸辣红,黑眸充血,薄唇都微肿了起来,死死盯着偷笑的苏清婉,咬牙切齿道,“滋味不错。” “啊,是嘛!那再来一碗吧,别客气别客气,就把这里当自己家里那样随便好了!”苏清婉笑眯眯的,又抱起了那个腌辣椒的大罐子,故意在云流墨的眼前晃了一晃,辛辣的气息立即扑面而来,十分刺激。 云流墨嘴角一抽,直抽冷气,俊脸顿时蹦出一条裂痕来,踉跄着冲到水缸边灌水去了! “噗”苏清婉差点笑出声来,跟姐斗,哼哼,辣的你胃出血!看你还嚣张! 中饭和晚饭,被辣的嘴巴发疼的男人,似乎都没有什么胃口,只坐在角落里,一口一口的灌凉开水,黝黑的双眸,幽冷的盯着吃的香喷喷的母子俩,想到被小女人算计了,就恨得牙痒痒。 晚上,苏清婉照样到院子里散步消食,谁知晒月亮没晒一会,男人就神清气爽精神好的出来了,黑着张脸就各种耍手段,将她死活拖进了里屋,暴戾的扔到了榻上,还美其名曰“上午被她陷害了,必须要补偿他”,特么的你是自作自受好不好,关姐屁事! 苏清婉蜷缩在床的一角,冷眼看着他,不屑的撇嘴。这可恶的家伙,还黏上瘾了? 在床榻上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之后,云流墨眯眼看着她,黑眸上上下下的扫过女人的小身板,黑眸幽沉。 “喂,不是还要搜身吧?姐要毒死你早下手了!”苏清婉冷笑一声,在身上顺手一摸,亮出一把乌黑黑的毒针来,得瑟的扬着小眉头道,“不过,你确定要姐陪睡?!” 她向来谨慎,身上随时都备有毒针麻醉针一类,这家伙想要侵犯她的话,她就会要他好看!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大力一扯,她整个人就滚到了他的怀中,苏清婉额头都沁出一层薄汗来,靠,这家伙真是个不要命的,她手里还抓着一把毒针呢,随便在他身上扎几个孔,也死翘翘了! “你不会让我死的。”低沉性感的男性嗓音,魅惑的在耳边响起,云流墨大手锊过她的鬓发,灼热的指腹描画着她耳廓的形状,激起她肌肤一片细微的颤栗。 靠!这男人变态的自信到底哪里来的?就仗着他是天天的亲爹,他就吃定她不敢把他如何么? 有一瞬间,苏清婉脑子里乱哄哄的,许是被那只温存的大手扰乱了心智,但是她很快清醒过来,便欲挣扎,云流墨霸道的压住她,将她的后脑勺稳稳托举起来,强按在他紧实的大腿上,炙热的大手,轻拂过她柔嫩的颈项间,品味着她柔然而极富弹性的肌肤。 被强迫睡躺在某只的大腿上,感受到那柔韧和肌肉紧实的弹性,苏清婉有片刻的凌乱,但是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特么的,姐就当睡个人肉腿型大枕头,有什么了不得的,她不断在心里说服自己,保持安静和镇定,免得又激发这只疯狂的兽性。 刻意把玩着手里的一把毒针,在云流墨眼前晃来晃去,苏清婉风情万种的眨眨眼,笑眯眯道,“是嘛你还真是挺自信的,你这次回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云流墨低眸不语,幽暗的眸子里流转着深沉的情绪,高深莫测。 “不说算了,姐要睡了!”苏清婉翻了个身,说睡就睡。 良久,就在苏清婉都以为自己已经睡着的时候,头顶缓缓的传来一道幽冷的男声,“跟我走。” “唔不要。”苏清婉迷糊的点点头,又摇摇头。走?为什么要走,她在苏溪村待得好好的,她爱她的小菜园,爱她的篱笆小院子,爱淳朴的村民们,爱哥哥和娘亲,她有许多的放不下,她才不走哩。 “给我个理由。”低低的声音冰冷邪气,云流墨眉头一皱,一把将懵懂的小女人举了起来,大手摇晃着她瘦削的肩头,力气大的,几乎要将她摇散架。 “理由你妹啊!哪来那么多理由啊,姐不高兴走,不高兴离开这里!”苏清婉顿时被摇醒了,一头青丝都被摇的乱抖,对于这家伙变态的行为,简直气得咬牙切齿,她刚刚摸到周公的胡子呢,就被这霸道的家伙拖回来了! “不行。”他冷眸瞪着她,捏着她肩头的大手更用力。他向来讨厌被女人拒绝,也从来没有女人敢这么直接的拒绝他! “松手啊好痛”苏清婉又捶又打又撕又咬,怒气冲冲的道,“你干嘛要来搅乱姐的生活?姐和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好嘛!什么样的人,就适合生长在什么样的土壤里,就好像姐院子里的花渠里,生长的只可能是野花,长不出玫瑰来的!” “真的不走?”黑眸中血色迷离,云流墨俊脸陡然骤然结冰,笼罩上一层浓重的阴霾。 “唔,不走不走呼呼” 天哪,她好困,困的快要死了,成天和这男人斗智斗勇的,日提防夜提防,这样很累很死脑细胞的好嘛!小脑袋往后一仰,就发出了一阵匀细的鼾声。 沉黑的脸上满头黑线云流墨大手微僵,冰山似得俊脸顿时碎裂成一片片,这女人居然就这么睡,着,了!她是当他死得么?!捏握着她肩头的大手,不甘心的松了紧,紧了松,最终轻轻一松,女人的小身板往后仰倒,扑在软绵绵的被褥上,继续香甜的美梦了。 云流墨黑眸紧盯了,一夜。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身侧的女人动了动,似乎要醒不醒的样子,僵坐了一夜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抽出酸麻到已经没知觉的胳膊,俯下身去,大手恈住她的后脑勺,印下灼热湿吻,幽暗的眸中邪气流转。 第73章 他到底抽什么风啊? 盯着她凝视片刻,云流墨披衣下床,潇洒离去。 失去了极有弹性的人肉枕头,不满的撇了撇嘴,小身板翻来覆去,迷糊中,苏清婉懒洋洋睁眸,似乎看到云流墨高大的身影模糊远去,她心头一松,翻个身,不以为意的继续睡。 迎着熹微淡淡的晨光,云流墨带着一行人离开苏溪村,往村口的马匹潇洒走去。 冷清的晨风中,他墨黑如夜的披风翩跹飞扬,他那如同雕塑一般冷漠的面孔,染上迷离莫测的意味,他大步走着,速度非常之快,仿佛胸腔中有什么在激烈的震荡。 “主子,昨日是不是太过劳累,没睡好?”东关仁紧走几步跟上,拢了拢袍袖,睿智的眸中有深深的揶揄之色。 一看主子这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就猜想到昨夜战况激烈啊?就是苦了他们,因为主子的一道命令,一夜都没有合眼,现在个个困得像死人,不过他实在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让他们连夜做那些?这几乎是这些年来,最奇怪的任务了。 他更搞不懂,主子为何要冒险,在这小村子里一窝就是两天,不就是个女人么?想要召到府里就是了!不过,若是这女人能够怀上主子的种,那大曌王朝的血脉便能够延伸下去,皇家便能开枝散叶了,一想到这个,作为忠臣之后的他,还真是有点儿小激动呢!守身如玉多年的主子,终于也开窍了,虽然品味不怎么滴,但总算跟女人沾边了! “主子,要不要派人将这女人送到府里去?”东关仁继续道。这苏溪村也太偏僻了,若是主子想要和这女人幽会,岂非十分不便。 “闭嘴!”云流墨冷漠道。 “再啰嗦,就把你留下。”云流墨下巴微抬,蕴含着几分冷怒。那个倔强的小女人,不肯跟他走,这让他心里十分不爽,也十分不舍。 之所以不等她醒,便仓促离开,便是怕等她醒了,自己再狠不下心肠。 “是!”东关仁的笑容顿时一僵,明智的闭嘴,低头默默跟在身后。看的出来,主子的心情似乎不大好啊,莫非,是因为那个女人? “主子说得对,其实这村子山温水暖空气好,阿东你不妨留下来休养几日?还有许多貌美清纯小村姑呢?”阿雎低低的揶揄道。 “你这女人” 东关仁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白了身边落井下石的女人一眼。果然最毒妇人心啊,天啊,他招谁惹谁了。 晨光下,一行人翻身上马,马蹄声如雷震震,飞快的远去了。 天光大亮,小家伙爬上床,将苏清婉推醒的时候,她才发现云流墨一行人已经走了,爬起床一看,干净利落,连来过的痕迹都没有,若不是留下了那数十口大箱子,她几乎要以为他这次突如其来的到访,是她自己的南柯一梦了。 原来她睡梦之中看到的背影,不是做梦啊!苏清婉在心里暗暗琢磨道,不过走就走了,她早就习惯这只腹黑家伙,这般不告而别了。虽然她不知道他的底细,但也看得出他绝非一般人,自然不可能为了他们母子,留在这个偏僻的小村子里。 脑子里晕晕涨涨的,似乎昨夜,他摇醒她说了一些什么来着,不过她已经记不清了。 迷迷糊糊的走到堂屋门口,一把推开了堂屋的门。 花渠里,挤着一片艳丽的血红色,那么明媚,那么炙热,几乎灼疼了苏清婉的眼眸,什么玩意儿?!她是不是还没醒呢,忍不住伸手在腿上掐了一把,唔好疼,疼的眼泪都要飙出来了!特么的不是做梦! “娘亲你快看!好漂亮的花花!”小家伙蹲在花渠面前,惊讶的长大了小嘴。 苏清婉缓步走过去,晨风中,密密麻麻的赤红色玫瑰花,在风中摇曳,美的摄人心魄。 仔细辨别了一下,苏清婉发现,这种,居然是恒久朱砂玫瑰。 恒久朱砂--爱是心口一粒朱砂痣。这种顶级玫瑰,象征爱超越生死,跨越时间,忠贞不渝。 手指轻轻亲吻过花瓣,苏清婉眸底有掩饰不住的震惊,她的野花野草咧?被哪个王八蛋拔了,干嘛给她换上这种玫瑰,虽然很漂亮是没错,但是未经主人同意,还真是 这么霸道的作风,只有那个混账男人!可是他到底抽什么风啊?苏清婉不由扶额,恍惚想起那句“姐院子里的花渠里,生长的只可能是野花,长不出玫瑰来的!” 靠,好像她的确这么呓语过,但是!连夜!这些花是怎么跑到她花渠里来的?就为了她一句话,特意去移栽了一夜? 苏清婉望着一渠的玫瑰,微微怔住,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受宠若惊?激动流泪?貌似都没有,只是很凌乱,很复杂,似乎每次这只腹黑男一出现,就会将她静如深潭的生活,搞的乱七八糟的! 苏清婉扶额,叹气。 “娘亲,你不喜欢这些花花吗?”天天扬起可爱的包子小脸,稚嫩的声音问道。 “不是啦,娘亲很喜欢,只是大人的世界,是很复杂的。”苏清婉摇摇头,又点点头,想了想,黑亮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切,以为几支玫瑰,就能收买姐?”吸吸鼻子,苏清婉果断转向天天,嫣然笑道,“宝贝,你想吃玫瑰花饼吗?” 摘了一捧新鲜的玫瑰花瓣,淘洗干净,苏清婉便哼哼着小曲儿,打算拿到灶房去,走到灶房里,看到一个胖胖的身形在忙碌,登时吓了一跳,手中的玫瑰花瓣都差点洒了,“王师傅?你,你怎么没走啊?” 哦不居然,还是留下了一个人的! 莫非那只死坏蛋,还要留个人监视她?! “苏姑娘,主子有令,命老奴留下来,伺候姑娘。”王师傅手里拿着锅铲,十分恭敬的低头道。 王师傅表面上笑嘻嘻的,心中早就泪奔,他也不想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村子啊,他可是流云府的主厨啊,谁知道这苏姑娘吃了一次他做的菜,说好吃,临走的时候,主子就下令让他留下了呜,他也委屈啊。 特么的,这腹黑男想把姐养成猪啊?不要! 虽然苏清婉十分眼馋这师傅做的美食,但是这师傅做的太好吃,她怕自己忍不住多吃,就会变肥,她千辛万苦才减肥成功,那三层肚腩肉如果跑回来,她会想死的!何况她一个小村姑,还特别弄个大厨伺候着,太别扭了,她消受不起啊! “呵呵呵”苏清婉干笑了几声,和气的道,“不必了啊王师傅,清婉自己就能照顾自己了,替我谢过你家主子美意,你还是回去罢!我这里真的不适合你。” “可是主子有令”王师傅为难的拱了拱肩背。 “嗯嗯,我不会令你难做的!我立马写封信向他说明情况,他不会怪你的!”苏清婉善解人意的说了一声,立马去堂屋写好了一封书信,转到灶房门口,交给了翘首以待的王师傅。 “多谢苏姑娘!哎呀苏姑娘你是好人哪!”那王师傅接了书信,惊喜的一声,肥胖的身子旋风似得一转,已经消失的无隐无踪。 苏清婉大汗,一边走进灶房一边咕哝道,“我这里又不是龙潭虎穴,不用跑的那么快罢!真是的,要走也给姐把早饭做完嘛!嗳真讨厌,还得姐亲自动手” 想到有几日没去苏氏药馆了,苏清婉便打算做好玫瑰花饼后,去苏氏药馆看看,顺便也带些新鲜的玫瑰花饼,让大家尝尝新。 正值午时三刻,艳阳高照,雁荡街街头,李氏栗子摊前,排着一条长龙,生意很是火爆,李蕙云正热火朝天的挥舞大铁铲,动作娴熟有力,虎虎生风,引得众人一阵赞叹,齐呼这姑娘了不得! 其实李氏栗子摊,已经在雁荡街摆了多年,美女炒栗子,已经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住在这条街的街坊邻居,都已经认识了李蕙云,并送了她一个美称“栗子西施”,还别说,真有不少小伙大爷,就冲着看看赏心悦目的美人儿,隔三岔五来买这糖炒栗子的,关键这李蕙云不仅人美性子辣,就连她炒出来的栗子都够甜够软!别具一格,火候拿捏的一分不差,其他家的炒栗子,是绝对仿不出这个味道来的。 李蕙云卖力的炒着,雪白的额头上汗珠滚滚,顺着脸颊滴落下来,而他爹李老汉和胖子弟弟,就在一边给她打下手,负责包栗子,收银子等。 这时,长长的队伍里,有一张瘦长的脸探了一下头,和憨子疑惑的目光一撞,仿佛受了惊吓一般,瞬间又瑟缩了回去。 “憨子,你傻愣啥?”李蕙云美眸一圆,瞪了弟弟憨子一眼。 “姐,你瞅那人!像缩头乌龟不。”憨子咧嘴笑道,胖胖的圆脸很是喜感。 “你管人乌龟还是王八,干好你的活儿!”李蕙云白眼道。 “不是啊姐,你认识那个小子不?”憨子抓了抓头,龇着牙疑惑道,“他一天来咱家买栗子,都买仨回了!我都认得那张脸了。” “是吗?”李蕙云闻言也好奇起来,按说再喜欢吃栗子,这东西容易饱,也犯不着一天买三回啊,那不得撑死,她美眸一转,顺着憨子的目光望去,只见一根瘦长条猛然一缩,隐进了队伍里,躲在一个老大娘身后。 臭小子!还敢来! 眼眸顿时一厉,李蕙云哼了一声,撇了撇鼻子,交代一声道,“老爹,替我炒!” 将摊子交给老爹,李蕙云一丢铁铲,大长腿一迈,大步生风的就朝那缩头小子走去,煞风阵阵,那瘦条估计也感到了不对,一转身,撒腿就跑! “回来!哎,你跑什么!老娘说的就是你!”李蕙云追上去,拎着他的衣领,一路揪了回来,气喘吁吁道,“小子,再跑老娘打断你的腿!” 将瘦条往地上狠狠一惯,李蕙云抱着胸,撇撇鼻子得意道,“小样儿,别以为洗干净老娘就认不得你了!你化成灰老娘都认的出!” “不,不跑了跑不动了”瘦条抹一把汗,哭丧着脸道。 “你不就是那天那个被我打成猪头的小子么?回来有何企图啊?”蹲下身,李蕙云一把揪住瘦条的衣襟,微眯了眼道。 “女侠,你,你别误会。”瘦条半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我只是仰慕你!” 嗤笑一声,李蕙云不相信的皱眉道,“你一个小混混,吃饱了撑的仰慕我做啥?我说你这借口,还能不能再烂一点?” 不等瘦条回话,李蕙云另一只手又一把揪过去,将他整个人提溜了起来,嘴角冷冷的扯了扯,“说,想干啥?是不是想下毒?” “没,没有!”瘦条挎着一张苦瓜脸,哀哀求道,“自打上次,被女侠打了一顿之后,我茅小钉已经洗心革面大彻大悟良心发现改邪归正,脱离了猛虎帮了!” “茅小钉儿?这名字倒是有点意思,哈哈。”眼珠子一转,李蕙云扬了扬小手,“不过,骗我你知道会有啥后果吧?” “不,不敢!”茅小钉可怜兮兮的皱巴着一张脸,“女侠您大舅舅不是那啥青龙会的,我小钉哪敢骗您呢。” “啊咳知道就好。”李蕙云“啪”一松手,将茅小钉摔开去,漫不经心的拍了拍小手道,“小钉子啊,你是何方人士?为啥要加入猛虎帮,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 “女侠,小钉都是被逼的啊!”茅小钉凄惨的一声,连滚带爬的挣扎起来,紧接着,便一五一十的讲起了他的血泪史来。 原来,他是邻县石茅村的,村子里本就穷,前几个月村子又遭了洪水,房子都被淹没了,茅小钉家的生活更是穷的不行,茅小钉在家排行老三,因此自小聪颖,兄弟姐妹几个,唯有他识过几个字,肚子里还是有些墨水的,也粗通些拳脚功夫,在石茅村那个穷疙瘩里,算是个能人了,于是便辞别老母亲人,出来讨生活了,谁知道他没有任何背景关系,人又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长的瘦小,到了西梁县后,那些酒楼饭馆都不要他,混来混去,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形同乞丐,后来糊里糊涂的,就加入了猛虎帮。 上次奉命去砍苏清婉,是茅小钉入帮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因此他也格外拼命,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是给搞砸了! 想想自己不是干这块的料,就一狠心,脱离了猛虎帮。 “女侠,我想跟着你,给口饭吃就成。”茅小钉不安的扭着手,一脸诚恳道。 “切。”不屑的睨了他一眼,李蕙云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撇嘴道,“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想干炒栗子这种体力活儿?!” “既如此,茅小钉告辞了。”茅小钉失落的转身要走。 “回来回来!”李蕙云胳膊一伸,扳着他的肩头拽了回来,紧了紧鼻子道,“罢了,你我不打不识相,到底一场缘分!给你指条明路,你去街那头的苏氏药馆,那老板是我朋友,去问问那边还招不招学徒。” “多谢女侠!小钉实在感激涕零,这就去试试!”茅小钉顺着李蕙云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心头大喜,转过头便频频作揖。 “酸文假醋的,快滚!不然我打你!”李蕙云扬了扬手,吓得那茅小钉身躯一缩,一溜烟的往街道那边跑去。 望着茅小钉的背影,李蕙云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撇撇鼻子,又走回摊子前,接过老爹手里的铁铲,丢给一边的憨子,忙着教他炒栗子。 “姐,这小排骨虽然瘦了点,但是似乎蛮喜欢你,不如你把他收了?”憨子一边挥舞大铲子,一边笑嘻嘻的凑过来,一脸狗腿的笑,“也免得这傻货去祸害别人。” 老爹说了,只要能把老姐嫁出去,管他是个啥样的,不瘸不瞎不呆就行。 “收你个头!是不是欠削!”李蕙云撸了撸袖子,利落的做了个手刀的手势,吓得那肥肥的身躯一缩,蹿出去好远。 “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咱君子动口不动手哈。”跳到安全距离外,憨子咧嘴笑道。 “姐不是君子,少跟你姐来这套!”叉腰瞪大眼,李蕙云手一指,命令道,“滚过来,继续炒!我没叫你停,谁让你停了,一会糊了咋办!” “是,是,我都听姐的!”颠着一身肥肉,憨子屁颠屁颠的滚了过来,抄起铁铲,继续卖力的翻炒。 按着李蕙云的指示,茅小钉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苏氏药馆,苏清婉正给药馆的众人分送玫瑰花饼呢,就看到一道瘦条的身影走了进来。 茅小钉找到苏清婉,说明了来意,然后便咧着一嘴白牙,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苏清婉的答复。 自打苏清婉和尹府联手,将她的口香糖,放到尹府遍布西梁县的尹氏吃食店售卖之后,她的口香糖生意便渐渐有了起色,这才短短几日,生意便火爆起来,慕名前来苏氏药馆买口香糖的人,亦有不少,生意好了,自然需要更多的人手。 苏清婉沉吟不语,上下打量了一番茅小钉,见这小伙子尚算机灵,又略通文墨,心里便有几分松动了,何况又是李蕙云介绍来的,她自然不能不卖个情面,便当场拍板道,“成,你留下先做三个月试试,若是做得好,我便正式雇你。” “是是,多谢苏老板给小钉机会!小钉一定不会辜负老板,一定会好好的干的!”茅小钉嘴一咧,高兴的直点头。 “既是我苏氏药馆的伙计了,日后处的时间还长着,不必这么客气。”苏清婉拍拍茅小钉的肩头,笑眯眯的道,“瞧着你年纪尚小,我比你还长些,你叫我清婉姐便是了。” “哎,清婉姐。”茅小钉喜滋滋的应道。 “老苏,小钉子是刚来咱药馆的伙计,对咱们苏氏药馆还不熟悉,你带他熟悉一下,给他安排事做。”苏清婉转过身,吩咐在一边优哉游哉的吸溜着紫砂壶偷懒的老苏头。 “好好好,小伙子,过来!”老苏头赶忙将手中捧的紫砂壶放在柜台,对茅小钉招了招手,茅小钉赶忙过去。 “小钉是吧,懂草药吗?”精明的眼珠子一转,老苏头傲慢的睨了茅小钉一眼。 “略懂。” “来,不懂就要学!老苏头我可是浸淫中医多年,在这方面有着很深的造诣,你跟着我学,可是你的造化。”老苏头方正的脸膛上闪过一阵得意之色,捏着八字胡,踱步走到了柜台后那一排排药柜前。 “还望前辈不吝赐教。”茅小钉一脸谦逊,忙紧跟着老苏头走过去,恭声回道。 “唔,孺子可教也!下面我就考考你这些药材的性质和作用。”老苏头满意的点点头,双目闪着精光,开始拉开一个个小药柜,考问起茅小钉来,本以为这小子会一问三不知,谁知道茅小钉却是对答如流,仿佛一早就滚瓜烂熟一般,老苏头越来越惊诧,茅小钉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倨傲的神气,末了还小心翼翼的说一句,“小钉知道的只有这么多,望前辈指点。” “嗳,别前辈前辈的,喊我苏大叔就成!”这小子明明会的比自己还多,自己能教他啥?虽然这声前辈让老苏头很是受用,但是他也不好意思应了,想到方才自己一番显摆,老脸就有些发烫。 “小钉啊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学过中医?”老苏头尴尬的清咳一声,抚了抚蓝衫上略微褶皱的下摆。 “苏大叔,小钉也不知道算不算学过。”茅小钉抓抓乱草似得头发,憨笑一声道,“我们村上有个赤脚郎中,小钉倒是做过他几日徒弟,跟着他上山踩过几趟草药。” “怪道你懂这些!”老苏头点点头,捧过那个宝贝紫砂茶壶,热络道,“来,继续教你别的。” 半个时辰后,老苏头惊喜的发现,这茅小钉看着瘦不拉几的像根钉子,但是却对药草和中医极有天赋,人也机灵聪慧,大智若愚,倒是一块栽培的好材料,最重要的是,这小伙子的脾性很好,谦逊开朗,没有一点儿愣头青的傲气,很是对老苏头的脾气,没一会子,这一老一少便打得火热的,倒似是一对忘年交。 “小钉啊,会下围棋吗?”老苏头笑眯眯的问道。此时上苏氏药馆的病人不多,大多只是抓几幅药和买保健口香糖的,偶尔几个看诊的,也有苏骆熙应付着,老苏头不忙,棋瘾便上来了。 “略懂。” “来,走几盘!”老苏头大喜,豪气的一挥手。心里暗暗得意,你小子草药高明,下棋我可得给你点颜色瞧瞧,让你晓得晓得,姜还是老的辣! 半个时辰后,老苏头连输三盘,被杀的落花流水,额头冒汗,摆手叹道,“高明啊高明!我老苏头自问棋艺精湛,下遍大街小巷未逢敌手,未曾想今日倒栽在你小子手里!” “不,那都是前辈承让,苏大叔您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高手,你指点的这几下,真是让小钉我受益匪浅。”茅小钉一脸真诚,那虚心受教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感动无比。 那无比真诚的马屁,拍的老苏头无比舒畅,整个人顿时飘飘然了,就连没赢棋的郁闷也一扫而空,哈哈一笑,连呼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小伙子,我老苏头看人不会错!你挺不错的。”老苏头知道再下下去只会败的更惨,识趣的收了棋盘,凑过来热络道,“来,说说家中有哪些人,可曾娶妻?” “不曾,我娘说,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茅小钉一仰头,回答的口气浩荡豪气。心里却苦兮兮的想,没钱让他娶个蛋啊,哪家姑娘愿意嫁呐?!提到娶妻,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就闪出那个霸气的如同汉子的女人来,嘴角不自觉的咧起一丝贼笑。 “你瞧我女儿如何?”老苏头摸着紫砂壶,随手朝柜台后的苏骆樱一指,嘿嘿笑道,“我家樱子长得不赖吧?人也能干,就是脾气呛了点,老夫就指着将她配个好郎君,也好担待她一些。” 茅小钉贼亮的目光,顺着老苏头指的方向一瞧,顿时瘦巴巴的脸一红,不自在的低了低头。 “咳,傻小子害什么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老苏头乐了,一巴掌呼过去,重重拍在茅小钉的左肩上。他现在看茅小钉,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儿,茅小钉这反应,他只觉得这孩子纯真,没什么坏心眼,女儿跟他准不会错。 “嘶”茅小钉揉揉肩,疼得呲牙咧嘴,前几日被那个女人打的狠,到现在还在生生的痛呢,身上那是青一块,紫一块惨不忍睹啊! “老爹!”苏骆樱将手中的药包狠狠一摔,怒目而视,叉腰娇喝一声,“你女儿现在是嫁不掉啊?随便来个人,你就着急把我嫁出去!”这苏氏药馆就那么点大,说句话都听得一清二楚的,她就算想假装听不见都不成! “樱子,你咋跟老爹说话呢,老爹还不都是为你好!再说了,小钉子人不错,你瞧瞧你这脾气,也不收敛收敛。”老苏头吹胡子瞪眼道。 “哼,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苏骆樱气哼哼的一甩头,自顾自的做事,不再理会两人了。 “我这闺女啊,她娘去的早,都叫我给惯坏了,小钉啊你甭往心里去。”老苏头吸了两口茶水,若无其事的安慰茅小钉道,“回头我好好说说她!” 茅小钉胡乱的点头,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 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一些,这突然,他就从一个混混,变成了正经人,有一份不错的工,甚至还有人要将闺女嫁给他,可就在前些天,他还在睡着桥洞,挨家讨饭,吃不饱穿不暖,更甭提娶媳妇了,只怕母猪都瞧不上他,想到这些,茅小钉只觉得,他现在浑身都是劲儿。 见茅小钉很快便融入了苏氏药馆,苏清婉也很欣慰,眼见着前来苏氏药馆的病人多了起来,她便坐了下来,准备看诊,众病人见苏清婉亲自看诊,立时便兴致高涨,嘴里连连念叨自己运气好,要知道这苏大夫名气在外,可不是每日都坐诊的。 苏清婉刚看完几个病人,屁股还没坐热,那龚瀚本父子,倒是找上门来了,两人阴沉着脸一进门,便自报了家门,扬言要找苏清婉,这引得四周的众人一阵骚动,纷纷交头接耳,为苏清婉担心起来,也有那好事者,兴奋的等待一场好戏。 “芳草堂?他们来干什么,莫非是踢馆子?” “那还用说,上次闹事不成,岂有善罢甘休的,听说这家子最是心胸狭隘了!” “瞧这来势汹汹,只怕不好应对啊!” 苏清婉一眼就认出,那个贼眉鼠目的阴戾年轻人,正是苏氏药馆开张那天,引起过自己注意的那个怪人,心里暗暗警惕,怪道这芳草堂对她苏氏药馆如此防备,原来那个时候就已经盯上她了。 龚瀚本见自己自报家门,苏清婉却稳稳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心头不由大为恼火,想他龚瀚本可是西梁县赫赫有名的大夫,在中医界是当之无愧的泰斗,任那些小郎中见了,都要尊称一声“前辈”的,这小女娃娃却是好大的架子! “苏大夫年纪轻轻,便能在我雁荡街开药馆,想必有几分本事。”按捺住心头的火气,龚瀚本背着手走近几步,眼神沉了沉。 “不敢当。”苏清婉抬头瞥他一眼,淡淡一声。 “今日老夫就代表芳草堂,考较考较苏大夫的医术,不知苏大夫敢是不敢?”龚瀚本老脸皮扯了扯,用了一招老套的激将法。 激将法虽然老套,但是却实用,若是苏清婉应下,今日就叫她身败名裂,也好叫众人瞧瞧她是徒有虚名,日后苏氏药馆就不再是他们芳草堂的对手,若是她不应,便是心虚,连这点胆子都没有,趁早给他将苏氏药馆双手奉上! “不知龚大夫想如何考较?”苏清婉冷笑着,神情淡漠的扫过这对父子,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势。 龚鹏阳面上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喜意,朝外喊了一声,“阿三!带上来!” 随即,一个仆人模样的汉子,带着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那男人嘴歪眼斜,显得面容丑陋无比,却是个面瘫,众人一看,便一阵咋舌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这不是歪嘴陈么?!他这脸都歪了这些年了,哪里还能治的好,这龚老爷子忒阴了!” “可不是吗!这不是诚心为难人家苏大夫么?他芳草堂有这能耐,他咋不给治?!” “苏大夫,歪嘴陈这脸,你若能治得好,我龚瀚本就服了你!想必苏大夫名满西梁县,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吧?”龚瀚本眉目阴沉,神气十足的叼着烟斗,老眼中蕴着算计。 “苏清婉,你若不治好,就说明你没有能耐坐镇这苏氏药馆,那株三百多年的极品野山参王,就拱手让与我芳草堂如何?”龚鹏阳跳出来,一指摆放在苏氏药馆药柜上方最显眼处的那株野山参王,两只激动的眼里满是贪婪。 “鹏阳,不得放肆。”龚瀚本淡淡一声,却是没有任何斥责之意,不屑的睨着苏清婉道,“不过苏大夫,老夫却是愿意与你打这个赌,你若输了,就将这株野山参王让与老夫,毕竟这样上了年份的草药,还是要在能人手中,方能物尽其用。” 苏清婉在心中暗骂这龚瀚本是只老狐狸,虽然表面上,他并没有龚鹏阳对她的宝贝药材那么炙热,但是苏清婉却看得出,他对这棵野山参王早就垂诞不已,自打他进入苏氏药馆的大堂,眼角的余光,就一直锁定在了那株极品野山参王上,发出贪婪的光! 众人大惊失色,要知道这三百年的野山参王可是至宝啊,比那芳草堂的公母人形何首乌还要珍贵百倍,因为这棵野山参王镇店,苏氏药馆可是名声大臊,甚至有许多人远道慕名而来参观的,众人一边暗暗骂那龚家父子卑鄙无耻脸皮厚,一边连连劝告苏清婉不要答应。 苏清婉却是微微一笑,缓缓起身,长身玉立道,“好。” 众人一阵惋惜和失望,心里暗道这苏大夫到底是太年轻了,上了那老匹夫的当了,这歪嘴陈的病,都这么多年了,是不可能治好的,人家挖了忒大的一个坑,你就真的往里跳啊!不过眼下这种情况,若是苏清婉做缩头乌龟,也难免影响了苏氏药馆的名声,往后这芳草堂就越发猖狂了,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众人对这老谋深算的龚老爷子,真是恨得牙痒痒。 “好!苏清婉你真是不识天高地厚,你既应了,到时可莫要赖了!”龚鹏阳兴奋的差点蹦起来,嘴一咧,咄咄逼人的说道。 在他看来,这株野山参王,已经是他芳草堂囊中之物了!正巧大伯的美肌堂还缺少个镇店之宝,将这个送过去,大伯必定高兴,定会大大夸赞自己一番。 “若是我赢了呢?”苏清婉轻轻一笑,漫不经心的道,“既要公平,不如就以你芳草堂的镇店之宝,那对公母人形何首乌来抵罢,虽然那玩意儿,跟我的野山参王根本没得比,也勉强算得上赌注了?!” 她的声音柔和轻慢,却偏又带着说不出的讽刺,引来众人一阵低笑,想那龚瀚本平生最为得意的,便是这对公母人形何首乌,被他如珠如宝的供奉着,如今却被苏清婉这般以不屑的口吻说来,他气的老脸一红,简直要呕血,偏苏清婉说的又是大实话,他根本无从反驳,只一张松树似得老面皮,憋的青了紫,紫了黑。 “好!”龚瀚本暴喝一声,沉了脸道,“小娃娃莫要逞口舌之能,有本事治的了歪嘴陈,那宝贝老夫自当双手奉上!” “爹,那东西可是咱们”龚鹏阳怔了怔,有些舍不得将那宝贝当赌注,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不必多说!”大掌一摆,龚瀚本偏过头,别有深意的递了一个眼神过去。 龚鹏阳立即会意,他老爹的意思是说,这歪嘴陈的病,他早已想尽办法治过,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因此,拿什么当赌注都没关系,左右这女人是赢不走的,非但赢不走,她苏氏药馆的名声还得断送在这里! 龚鹏阳立即安下心来,一指歪嘴陈,阴阳怪气的道,“苏清婉,请吧!” 苏清婉走到歪嘴陈面前,仔细检查了一番歪嘴陈的病症,心下已经有了计较,吩咐茅小钉道,“小钉子,备针。” 摊开针具,苏清婉取针,依次扎向歪嘴陈脸上的阳白、四白、地仓、頬车、翳风、合谷,她下针快准很,用的乃是太极针法,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那龚瀚本看的面色一变,原本暗沉的脸色更沉了,老眼里的得意也消失了,倒是几分紧张起来。 苏清婉留针片刻,便起了针,此时,众人都瞪大了眼睛去瞧,只见那歪嘴陈的面上却无任何变化,不由都心凉起来。 “爹,那野山参王是我们的了!”那龚鹏阳正自得意,却没发现龚瀚本凝着神,却不说话,他毕竟是浸淫中医多年的老大夫了,眼光犀利,众人没瞧出来,他却是没有漏掉歪嘴陈面部细微的几丝痉挛。 苏清婉不急不躁,走到歪嘴陈的面前,柔声笑道,“你试试笑笑看。” “啊,可是我笑不出来啊大夫,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笑过了!”说话之间,歪嘴陈面部的肌肉又抖了几下,这次,众人都发现了,不由一声惊呼! 这时,茅小钉灵机一动,凑到那歪嘴陈的面前,双指一拉眼皮,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那歪嘴陈被逗的一乐,不由自主的咧嘴一笑,“嘿嘿。” 第74章 夺宝之战 “天啊!他笑了,他真的笑了,你看你看,他的脸恢复了!你快掐我一下,我没看错吧?!” “是真的!真不可思议,原来歪嘴陈也不是那么丑啊!” “苏大夫真是太神了,几针就治好了歪嘴陈多年的面瘫啊,太好了我的病有救了!” 众人一阵激动跳脚,惊呼赞叹,都为自己见证了神奇的一刻而心跳不已,而一旁的龚家父子却是傻眼了,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本想羞辱苏清婉,没想到反而成全了她! “天啊俺的脸好了,呜呜俺的脸真的好了”歪嘴陈粗粝的大掌摸着自己的脸,激动的热泪纵横,冲到苏清婉面前,双掌握拳,激动的对她拜了又拜,泣不成声的道,“苏大夫您的医术真是太高明了,俺终于能笑了,呜呜俺老陈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你就是俺的再生父母呀这回回去,俺媳妇也不会再嫌弃俺了” 原来,歪嘴陈因为这张面瘫脸,被封为雁荡街第一丑人,这个帽子已经被扣了很多年了,这些年,他饱受大家的嘲笑,侮辱,过着没有尊严的日子,偏生他媳妇倒是生的不错,经常嫌弃唾骂他是个丑鬼,使得他在人前更加抬不起头来。 这些年过去,他求医问药都没有丝毫起色,这颗心已经渐渐的死了,这次龚家父子忽然找上他,将他带到了苏氏药馆,他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呗,不曾想这苏大夫几针下来,脸上便渐渐的感到了一些热热的感觉,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他真正的笑出来,看到周围人的反应,他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这,怎能不叫他激动的热烈盈眶!仿佛最珍贵的尊严,失而复得的那种激动。 “莫要哭了,你该高兴才是。”苏清婉笑了笑,劝慰一番,又提笔写了几个专治面瘫的方子,让茅小钉领着他去抓药。 叮嘱了歪嘴陈药方的用法,又叮嘱他平时多热敷,多活动脸部肌肉,苏清婉便命茅小钉,将千恩万谢的歪嘴陈送走了,或许现在已经不该叫他歪嘴陈了。 龚瀚本和龚鹏阳的面色更加难看了,简直是狼狈,没想到病人是他们带来的,病人感谢的却是这个女人! “苏大夫,这是怎么治好的?真是太神了?”众人七嘴八舌的追问。 “也没什么,我只是用太极针法的”四步通调“,增强了治疗的力量,按”四步通调“的行针法,治疗这种程度的面瘫,是小菜一碟。”苏清婉荣光淡淡的小脸上,一片自信的光芒。 众人又是一阵惊叹,一边赞叹苏清婉的医术高明,一边嘲笑那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龚家父子,有人便挑衅道,“喂,龚老爷子,你方才自己亲口说,输了便拱手让出镇店之宝,这话还算话吧?” “就是,认输吧!快快将那野生人形何首乌送来,叫我们也开开眼!”一位大婶‘嘎嘎’大嗓门的笑着,笑的前仰后合。 龚鹏阳鼻子底下一片青色的胡渣,气的一抖一抖的,拳头不自觉的捏紧,手臂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凭这女人,就想抢他芳草堂的至宝?做梦!她能治好那个歪嘴巴,是巧合,一定是! “如何,龚大夫,还要比么?”苏清婉冷笑一声,“看来今儿我苏氏药馆的野山参王,你是带不走了,倒是你那何首乌,清婉就却之不恭了。” “吧嗒”一声,龚瀚本手中夹着的石楠木烟斗的手一抖,烟斗摔落在地!那何首乌乃是祖宗传下来的宝贝,他若是输给了这女娃娃,将来他还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何况若是他们堂堂芳草堂,连镇店之宝都守不住,那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苏清婉,你,你做梦!那公母人形何首乌,乃是我芳草堂镇店之宝,岂容你说夺就夺!”那龚鹏阳神情激愤,宽大的额头青筋一跳,气的嘴唇发出乌紫之色。 “啧,西梁县威名赫赫的芳草堂,这是要赖账么?”苏清婉优雅一笑,转向众人道,“这些人可都是我的见证,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对,苏大夫,我们支持你!要回来!你赢了,那公母人形何首乌,本来就该是你的!”众人群情激奋,摩拳擦掌,只恨不得当场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冲到那芳草堂,帮苏清婉将那宝贝搬回来。 “何况,龚老爷子,您也不想明日芳草堂不守信誉的恶名,传遍整个西梁县吧?”苏清婉漫不经心的接过茅小钉递过来的茶水,缓缓的押了一口。 “苏大夫,这次是我龚瀚本看走了眼,不过那对公母人形何首乌,对我芳草堂意义重大,还望苏大夫高抬贵手!卖老夫一个情面!”龚瀚本眉目沉沉,忍气吞声的道。 苏清婉心中冷笑,靠,老匹夫,你有什么情面?!连老脸都不要了,还厚颜无耻的叫我卖你情面,你派人来闹事的时候,怎么不讲情面?如今来砸场子,怎么不讲情面!今日落败的若是我,只怕你们下手会更狠更毒一百倍,我又何必对你们客气? “龚老爷说的也是,您是这一行的前辈嘛,清婉当然要让着您几分的,虽然这公母人形何首乌本就该是我的,不过算了,我不要了,你那宝贝再好,哪里比的上我那三百年的野山参王?”苏清婉声音淡淡散漫,轻弹茶水,眼睛都没有抬上一抬,仿佛她在说的,不过是不要了一颗白菜! 这边,龚瀚本气的浑身发颤,阴毒的扫了苏清婉一眼,老眼里闪过恼恨的光,他引以为傲的宝贝,竟然被这小女娃娃弃如敝履!口气这等轻慢!不过同时,他也松了一口气,这女人自视甚高,竟然放弃了这个宝贝,果然是个没眼光的,幸好,幸好! 龚鹏阳却是心中一喜,轻蔑的睨了苏清婉一眼,心道这贱娘们到底是怕我们父子的,否则也不会放弃了这天大的便宜! 就在他暗暗庆幸之时,下一刻,苏清婉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又将他刚刚活泛起来的心,毫不客气的踩入了深渊,“那宝贝我虽是不要了,但是老爷子你最是公正之人,这赌注却是不能免得,依我看,就用你们芳草堂的那伏羲九针来抵罢!赶巧我身边正缺一套趁手的针具呢。” “苏清婉,你你居然想打伏羲九针的主意?!不可能!”龚鹏阳心中一跳,两道剑眉杀气腾腾的竖起,面色顿时变得无比阴沉。 “哟,舍不得啊?那好办,将公母人形何首乌送来,不必谈了。”苏清婉嘴角撇了撇,眼神一厉,转身吩咐道,“小钉子,你这就跟着龚老爷子去芳草堂搬来,多带几个人去,那玩意儿听说还挺沉的呢。” “是!”茅小钉飞快的应一声,招呼几个人就要出发。 “休想!”龚鹏阳顿时急了,国字脸一沉,满面阴暗的挡住去处,狠声道,“我芳草堂的的镇店之宝,谁敢动?!” “鹏阳!退下!”龚瀚本老脸抽了抽,严肃的瞪了一眼龚鹏阳,长叹一声道,“罢了。那套伏羲九针,就给了她苏氏药馆!” “爹!那可是您最珍爱的针具啊,怎的拱手送给这女人?她何德何能?”龚鹏阳一脸不甘心,斜眼瞪了苏清婉一眼,牙齿咬的“嘎嘎”响,仿佛要将眼前的女人用力咬碎。 龚瀚本摆了摆手,重重的咬出一个字,“走!不走还留在这丢人现眼吗?” 龚鹏阳青色的胡茬都狰狞邪恶起来,咬了咬牙道,“苏清婉,你等着,日后行医莫要碰上我大伯,我大伯是西梁县有名的大夫,医术尚在我爹之上,碰上你就等着受死吧!” 龚瀚本刻意等儿子说完,这才背负双手,头也不回的走了,龚鹏阳说罢,恨恨的一跺脚,快步跟了上去,边走边还扭头,死死的盯了苏清婉一眼。茅小钉忙带人机灵的跟了上去,去芳草堂取那套伏羲九针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的之后,茅小钉便将那套伏羲九针呈到了苏清婉的面前,贼笑一声道,“清婉姐,你真该瞧瞧芳草堂那两个家伙的脸色,黑的就跟锅底上的灰似得!” 众人一阵热烈欢呼,皆伸长了脑袋瞧稀奇,苏清婉笑了笑,便将那套伏羲九针的针具打开,摊开在了看诊台上,牛皮的封套里,一共是九根针,分别是鑱针、员针、鍉针、锋针、铍针、员利针、毫针、长针和大针,九针长短不一,大小形状不同,各有所用,有的甚至形状像一柄小剑,引得众人啧啧称奇。 一个蓝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便忍不住问了,“苏大夫,因何不要那公母人形何首乌,反倒要了这套奇形怪状的针具?这针具有甚稀奇?” “相传这套针具,乃是上古大神伏羲所创,看着与一般的针具不同,实则是妙用无穷呢。”葱白的指尖轻轻拂过那套针具,苏清婉随手拈起一支长一寸六分的针,在众人面前轻晃了晃,“大家看,这叫锋针,针身呈三棱状,三面有口,锋锐非常,最适用于刺络放血。” 众人兴致盎然,那蓝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又指着那柄小剑一样的针,颇有兴趣的问道,“那支形状甚怪,倒像把小刀,莫非也是针?” 随手捏起那支长四寸,广二寸半的宽针,苏清婉笑一笑道,“的确是针,这支是铍针,专用于排脓放血,治疗痈肿。” “光说大家或许不能领悟,那位大婶,你且过来。”苏清婉利目一扫,立即锁定了人群中的一位矮小的中年妇人。 那中年妇人脖颈正疼痛的不行,眼角的皱纹都愁的皱在了一起,见苏清婉唤她,喜滋滋的上前来,坐在凳子上,苏清婉令茅小钉将针具消了毒,娴熟的轻捏铍针,在她颈部那紫红色的痈肿部位轻轻一割,那痈肿破溃,脓液和大量坏死组织立即涌出,苏清婉又取鲜紫花地丁4钱,马齿苋3钱,半边莲3钱捣烂,加酒精,调成草药糊,外敷在伤口,包扎妥当。 “哎呦我这脖子松快多了,也不肿了,也不痛了!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苏大夫您真是神医啊!”那妇人摸摸脖子,喜不自禁。 “大婶,你的病没有大碍了,我开一副消肿杀菌的方子给你,小钉子,你带这位大婶去抓药。”苏清婉笑眯眯的送走满面喜气的妇人。 众人不禁啧啧称奇,顿感大开眼界,皆围着苏清婉热烈道,“苏大夫,也用这针给我瞧瞧吧!” “也好,我既得了这针,今日便用这套针为大家施治吧。”苏清婉气定神闲的坐下,开始一个个看起诊来。刚巧她新得了这套伏羲九针,手痒的很,正好施用一番,领略一下这套针具的妙处,借着这个机会,也好让大家开开眼界。 众人大喜,心里齐齐窃喜自己运气好,在茅小钉的安排下,立即排成了一条长龙,也有许多听闻了苏清婉大胜龚家父子的人,四面八方的赶来瞧稀奇,苏氏药馆一时无比热闹。 傍晚,苏靖山家宁静的小院子,苏靖山正弯着腰,汗流侠背的做木工活儿。 李蕙云从里屋出来,背着手,不自在的走到苏靖山面前,低头盯着自己的脚趾,“苏大哥,你停停。” “咋了,蕙云?”苏靖山抬头,汗珠子顺着英气的脸膛流淌下来。 李蕙云一伸胳膊,拿袖子给他擦了擦汗,目光相触,又轻咳一声低下头,顺手扯过他的衣裳下摆道,“这都破了个洞,脱下扔了呗。” “别,回头我补补还能穿。”苏靖山憨憨一笑,耳根却是一阵热烫。 “脱下来,我给你补。”李蕙云嗔道,“你一个大老爷们的,会补啥呀,回头穿出去,忒的让人笑话。” “嗳!”苏靖山怔愣了一下,有些扭捏的应了一声,飞快的脱下了上衣,精壮的上半身暴露在阳光下,脸已经滚烫的像一只烤山芋。 李蕙云接过那浸满了浓重男人汗味儿的衣裳,低垂着眼,不敢看苏靖山精赤健美的身躯,只一伸手,从背后拿出一件男装来,“换上。” “给我的?”苏靖山愣愣的接过那套柔软的男装,坚毅的面部线条陡然间柔软起来。 “废话。”将头别开去,李蕙云嘟囔道。 “嘿嘿,合身的很。”苏靖山飞快的将那套布衣穿上,憨笑一声,面红红的道,“谢谢你了蕙云,你真有心。” “你再讲这种客气话儿,我可要生气了!”李蕙云一抬头,假装生气的嗔怪了一句。 “好好,我不讲了。”苏靖山喜滋滋的摸着那柔滑崭新的布料,“我许久没买过新衣裳了,这衣裳我真喜欢,蕙云,你又给丫丫裁衣裳,又给我买衣服,我真是不知道说啥好了!” “那就啥都别说,傻大个!”李蕙云紧了紧鼻子,微嗔的瞟了苏靖山一眼,催促道,“瞧你热的一脸的汗,我都打好水了,快洗洗去。” “哎!”苏靖山应了一声,一转身,咧着嘴往厨房外木架子上的木盆走去。心里暗道,这蕙云真是个好姑娘,看着粗粗咧咧,关心起人来,却极是妥帖的,将他和女儿都照顾的没二话说。 木架子上,一盆清凉的井水,木盆上还搭着一条搓洗干净了的布巾子,苏靖山心情愉快的弯下腰,取那巾子洗了把脸,再抬起头时,顿觉神清气爽,于是走过去,继续做木工活儿。 “哥哥,我给你送点果蔬来了!”苏清婉的声音轻快的响起,她拎了一蓝果蔬进来,一扫眼见了李蕙云,笑道,“蕙云也在啊。” “清婉你来了!快坐。”李蕙云热络的拖过一条长木凳,将苏清婉按在木凳上,咧嘴一笑道,“等着!我去给你沏茶去,都是今年我家采的好茶叶,我和我娘亲自上茶园采的!” “不忙。”苏清婉一把拖住风风火火的李蕙云,盈盈笑道,“一家人何必那么客气,我不渴,坐坐就走。” 苏清婉那句‘一家人’,说的李蕙云心头一热,偷偷觑了苏靖山一眼,见他只是嘿嘿的笑,心里越发甜蜜了。 “那咋行?今儿必须在这吃晚饭!多添把米的事儿。”李蕙云一撇鼻子,热情道,“我给你做几个拿手好菜尝尝!你儿子呢,把他也叫来!” “那成,今儿就在这吃了。”苏清婉含笑点头,又把手中的那一蓝果蔬递过去,“这些都是我大棚里刚摘的,新鲜着哩,你拿去也好添个菜色。” 李蕙云见苏清婉答应了,很是高兴,接过篮子,转身对苏靖山道,“苏大哥,你忙活了一天也饿了吧?我这就给你们做饭去!你也歇歇,陪清婉说会子话呗!” “哎。”苏靖山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满眼愉快的看着李蕙云窈窕的身影一转,进厨房忙活去了。 “哥哥,换衣裳了呀。”苏清婉瞟一眼苏靖山,窃笑道。 “咳,哥哥最近一直在忙那皮毛加工的事儿,哪里想得起来买新衣裳,都是蕙云买的,你别说,还挺合身的,嘿嘿”苏靖山抓了抓头,憨笑中含了一丝甜蜜。 “自然合身了,那都是比着哥哥你的身量买的。”苏清婉见苏靖山那腼腆的样儿,顿时乐了,瞥一眼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道,“哥哥,这些日子相处以来,我觉得李蕙云真是个好姑娘,热情爽朗,对你和丫丫也是掏心掏肺的,你可得真心待人家,否则清婉可是不依的。” “是是,妹妹,哥哥都听你的!”苏靖山放下手中的木工活儿,走到苏清婉身边坐下,搓着两只生着老茧的大掌,面色犹豫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 “咋了哥哥?”苏清婉奇道。 “妹妹,前些时日你大嫂托人送了话来,只说让我去接她回来。”苏靖山压低了声音,提起凌采虹,他原本爽朗的面色便是一沉,有些郁郁寡欢的神色,仿佛凌采虹这个名字,在这个家里,早就是讳莫如深的禁忌了。 苏清婉心头一跳,镇定的低声道,“哥哥,那你是咋想的?” “我早说过,我和她已经没有可能了!”苏靖山眼神平静,一脸坚决道,“我也让人带信给她,只说这日子已经过不下去,夫妻缘尽,只盼能和离,也全了双方的颜面,你大嫂却是坚决不肯,听说在娘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那送信之人都吓坏了!再不敢上她家门去。” “哥哥你做的没错,事已至此,也唯有快刀斩乱麻了,只是大嫂那人好面子,一时想必难以接受,还是给她一些时日吧。”苏清婉柔声安慰道,“哥哥你也莫要太着急了。” 苏清婉深知,苏靖山早就铁了心不跟凌采虹过了,没有给她一纸休书,已经是念在昔日的夫妻情分,念在凌采虹好歹是丫丫的娘亲了,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件事,只有磨的凌采虹彻底死了心,方才能得到解决了。 苏靖山重重的点点头,往‘叮叮咚咚’的厨房那瞥了一眼,轻叹口气道,“哥哥能有什么急?左不过这么拖着,哥哥是心疼蕙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跟着哥哥,少不得受些委屈。” “我明白。”苏清婉劝道,“不过蕙云是个深明大义的姑娘,哥哥你好好跟她说说,想必她能理解。” 苏清婉自然明白哥哥和蕙云的苦处,只是若是逼急了凌采虹那女人,寻死觅活只怕还是轻的,苏清婉更怕那凌采虹狗急跳墙,又闹出什么事来。 “也只得如此了。”苏靖山无奈的点点头,嘴角垂了垂,垂头丧气道,“哥哥无能,借了妹妹你那么多银子,开办了这个皮毛加工作坊,天天忙忙碌碌,却是没有一点银子入账,连累的蕙云她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跟着哥哥我捱苦不说,还要照顾我们这一家子,哥哥手头拮据,反倒还是她贴补我些。” “哥哥对不住她啊!”苏靖山抓了抓头,有些闷闷不乐。 “哥哥,你说什么丧气话呢?皮毛作坊不是运作的很好吗,前期的投入都是必须的,仓库里堆放了那么多皮毛成品,那都是银子啊,我去看过,那些成品的样式和做工极好,一入了冬,你就等着收银子吧!”苏清婉一拍苏靖山的臂膀,自信满满的道。 “可是总是要妹妹你拿钱给我收购皮毛,哥哥心里过意不去”苏靖山一脸愧疚,“你是我妹妹,原本该我这个做大哥的照顾你” “咳,哥哥你这话清婉可不乐意听了,我们是一家人,分的那么清楚作甚?何况我的口腔保健糖卖的极好,尹府那边几十家铺子,都卖脱销了,所以你放心,银子不成问题。”苏清婉笑眯眯的道,“有我在,我一定会支持哥哥的!” 在苏清婉的劝说下,苏靖山终于默默的点了点头。 对于苏靖山的挫败感,苏清婉很能理解,从前的那个懒鬼苏清婉,都是依赖着苏靖山和娘亲过活,苏靖山也一直以照顾苏清婉为己任,忽然之间,他的妹妹变得强大了,不再需要他了,甚至还反过来支援他,可是他如今却没有做出一点成绩,这让他产生了深深的失落感。 看到苏靖山不开心,苏清婉眉间一颦,很是焦急,虽然她对皮毛生意很有信心,但是这些积压如山的皮毛,也一定得等到冬天才有市场,现在这个阶段,怎么能帮助哥哥重新树立起信心呢? 这件事,几乎是迫在眉睫了,因此苏清婉知道,尽管自己前前后后给了苏靖山不少银子,但是他全都投入了毛皮生意中,家里却是一穷二白,一个月都难得吃上顿肉,丫丫那小丫头都长得面黄肌瘦的,还是全靠着李蕙云经常带着肉过来,给哥哥一家改善伙食,这也难怪哥哥觉得对不住李蕙云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苏清婉心思立即活泛起来,托着腮帮,思来想去,目光忽然落在了院子里的木工活儿上,一脸的若有所思。对,哥哥不是技艺高明的木匠么?利用木工活来致富,或许是个不错的点子。 “哥哥,你在做什么?”苏清婉一指满地卷曲的木屑,兴致勃勃的问道。 “哦那个啊,下个月村里老山头家不是嫁女儿么,托哥哥给他打造一套木茶几,我都快弄好了,这是最后一个!”苏靖山怔愣了一下,不以为意的回道。 苏清婉点点头,她知道哥哥的手艺,在整个苏溪村都是最好的,谁家要打造什么桌子凳子,都是请哥哥出马,不过农村也给不起价,哥哥又是个老实人,面皮薄也不好推辞,村里人也只是意思意思的给点钱,有时候哥哥收的钱,还不够他的成本的,更甭提工费啥的了。 于是苏清婉便问老山头家出了多少钱,果然不出所料,给的价极为低廉,苏清婉想到现代的时候,熟练的木工可是大大的吃香啊,工钱那可是杠杆的高,更甭提像自家哥哥这种顶级的木匠了,想到这里,苏清婉一阵替哥哥惋惜。 “哥哥,这老山头家也忒抠门了!给的这点钱,还不够木头钱呢!”苏清婉撇嘴道,“哥哥你也别太实心眼儿了,老实被人欺!” “咳,妹妹,都是乡里乡亲的,人老山头家求到门上,又是大喜事,哥哥那好意思拒绝?”苏靖山无奈的摊摊手,嘿嘿笑了两声,“左右那木材也是山上伐来的,不花钱,只是要做出来成套的,得费上几日功夫。” “索性都做的差不多了,我拿给你瞅瞅。”提起木工活儿,苏靖山就兴奋起来,转身去了里屋,不多时手里就拿着一张小茶几出来了,献宝似得递给苏清婉看。 苏清婉见那小茶几已经刷上了紫红色的漆,细节处做的极其精致,棱角处打磨光润,线条流畅,巧夺天工,镂花花纹栩栩如生,不由得一阵感叹,心里暗道这老山头家真会占便宜,出了那么几个钱,就得了这么一套完美无缺的茶几家具。 “哥,你这木匠手艺这么好,不拿来赚钱,实在是可惜了!”苏清婉眼珠子一转,忽然计上心来。看到这小茶几,她莫名的想起了晚宴上,顾云艳帮她推销凝脂膏,所拿出来的那个盒子,很漂亮的包装盒子,古色古香,一下子就吸引了在场所有女人的目光! 女人最爱什么?美,妆扮,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而对于自己的首饰盒,女人们都是挑剔的,因为它装着的是女人们的梦想,一个上档次的首饰盒,不止代表了好的心情,更彰显出高贵的身份。 “有了!哥,你可以打造豪华首饰盒!”苏清婉眼眸铮然一亮,仿佛盈盈一捧溪水跃然其中,潋滟生辉。 “啥,首饰盒?”苏靖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咧嘴疑惑道,“妹妹,做那个干啥,咱村里的女人们不兴用那个” 村里本就穷苦,女人们也没啥像样的首饰,无非是几根木簪子,几枚铜戒指,几朵布做的头花,就随便的扔在梳妆台的抽屉里,苏靖山就曾经看到凌采虹的一堆破铜烂铁的首饰,就那么杂乱无章的到处乱扔,苏靖山曾经也想过给她做一个漂亮的木盒子,给她统统装起来,要用的时候也方便,可凌采虹却嫌弃,嗤笑着说几支烂木头,几块铁疙瘩,犯得着装啥盒子,别丢人现眼了! “傻哥哥,村里不兴,就卖到县城里去!你相信我,但凡女人,没有不喜欢漂亮华贵的首饰盒的!那是她们的脸面。”见苏靖山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样,苏清婉笑眯眯的戳了他一下。 “妹妹说的,我就信。”苏靖山抓抓头,摊了摊手,一脸为难道,“不过哥哥也没做过那个,也不知怎么个做法?” “这个就不用哥哥操心了,包在我身上。”苏清婉拍拍胸脯,高兴的道,“回头我就把图纸画好了送过来,哥哥你照着做就是。” 两人商议定了,也到了开饭的时候,厨房里传出一阵阵的香味,苏靖山肚子里“咕噜”一声山响,他极为尴尬的摸摸后脑勺,嘿嘿笑道,“妹妹,蕙云的饭差不多弄好了,你去把天天接过来吧,咱一块儿吃饭!” 苏清婉被那香气一勾,也觉得饿了,应了一声便接天天去了。 这一顿,大家吃的格外香甜,又有天天和丫丫这两个小宝贝插科打诨,笑料百出,那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声笑语,夹杂着清脆欢快的童声,充斥了整个宁静的小院,气氛祥和温馨,好不热闹。 晚饭后,母子俩吃的饱饱的,回到自家小院子,天天便捧着撑的圆溜溜的小肚子,一屁股坐在竹椅子上,老气横秋的脆声道,“娘,妹妹的新娘亲做的饭还挺香,比原来那个婶婶做的好吃多了。” “臭小子,吃了三碗饭,还敢给我坐着?!”苏清婉一叉腰,瞪了一眼,毫不客气的伸手将小家伙拎了起来,“这样会消化不良的。” “可是人家撑得走不动。”小家伙撅着粉嫩的小嘴,对着两排小手指。 “做个小懒鬼,可是要被娘亲打屁股的哦。”苏清婉故意装作生气的瞪眼,一指在旁边无聊的打滚的球球,道,“儿子,你好久没陪球球玩儿了,还不快去!” “哦!”小家伙吐吐舌头,答应一声,磨磨唧唧的走到小白狗面前,忽然转身道,“娘,可是它很懒耶,它说不想跟我一起玩儿。” “哼哼,今晚不想听故事了是不是!”挽了挽袖管,苏清婉不以为意的撇撇嘴,故意道,“那你永远也别想知道,喜羊羊有没有被灰太狼吃掉。” 话音刚落,苏清婉就感到一阵小旋风刮过,定睛一看,面前哪里还有儿子的影子?早就冲到狗窝那边去了,苏清婉不禁勾唇一笑,这孩子。 小短腿一迈,飞快的在狗窝边跑了一圈,这才发现小白狗正躲在外面,在院子花盆的角落,小身板立即朝球球跑去,嘴里还嘟囔着,“不要啊娘,天天听话!” 话说,球球正懒洋洋的躺在花盆后的一块空地上,无聊的翻滚来,翻滚去,举头望天,不时“汪汪”可怜兮兮的叫两声,正对月吠歌的惬意着,却冷不丁感到尾巴一疼,被一只小手用力抓住,一把拖了出去,狗头还“咚”一声,撞在花盆上,痛的那小白狗“嗷呜”一声,四肢乱蹬。 小手指戳着球球的鼻子,天天蹲着小身子,有模有样的数落道,“你这个懒鬼,天天躺着,都胖了!要是再胖,娘亲就不喜欢你了,娘亲不喜欢你,天天就不喜欢你了!” “嗷呜” “到时候,娘亲把你煮成肉汤怎么办!你这个笨家伙!”天天叹息一声,一巴掌盖在狗头上! “嗷呜嗷呜呜” 苏清婉正在将晾衣架上干透了的衣物收下来,一件件叠的齐齐整整,摆放在凳子上,刚开始看到儿子和球球“亲密”交谈,她还欣慰不已,听到这一句,叠衣服的手一抖,额头不禁挂下三根黑线! 这孩子,准是听多了自己给他讲的灰太狼煮羊吃的故事,心中一声轻叹,可怜的狗儿。 “好了不许再抽球球了,你还好意思说呢,都是你不带球球溜圈儿,它才变的这么肥!”苏清婉走过去,一拉栓在狗脖子上的绳子,将被拖来摔去的小可怜狗解救了出来,瞪眼教训天天道,“你看看人家虎子,天天都带着它家虎皮溜弯儿去!” “娘亲,是它懒,不想去。”天天嘟着嘴,小包子上一脸委屈,西瓜似得乌溜溜的刘海覆盖在额上,惹人怜爱。 “小笨蛋,你以为你骗得了你英明神武的娘亲吗?”好气又好笑的捏捏儿子的小脸颊,苏清婉叉腰道,“可不许找借口,你要对球球好些,知道吗?” “喔。”天天乖乖的点了点头,忽然一抬头,大眼睛亮晶晶的道,“娘,我想到了!” “想到啥了?”苏清婉奇道,手掌轻轻的抚摸过套拉着的狗头,以示抚慰。可怜的狗,可别一时想不开触墙死了,或是离家出走啥的,她还是挺喜欢这只温柔高贵的狗狗的,更何况它可是儿子唯一的玩具,在儿子的成长当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娘。”小家伙伸出小手,温柔的拍拍狗头,小鼻子里瓮声瓮气的道,“我觉得它太孤单了,咱们给他找个伴儿好不好?”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可是娘上哪儿再去弄一条狗?”苏清婉怔愣了一下,挑了挑眉头,有些为难。农家的狗倒是挺多,但是大多凶悍野性,用来看家护院防小偷的,自己家的球球这么温驯可人,她若是弄条厉害的土狗来,这可怜的小家伙还不被欺负死了? “不要嘛娘亲,我要再多一只狗狗!”小身板冲过来,小手一张,死死的抱住苏清婉的腿,抬起那双无敌星星眼,扑闪扑闪的,放出凌厉的攻势。 “受不了你。”苏清婉无奈的耸耸肩,在儿子灰常强大的卖萌攻势面前,终于败下阵来,心头一软,便说道,“好了好了,娘亲明儿抽空带你去县里的花鸟市场逛逛,给你再买一只宠物狗。” 想到自打上次带儿子去过一次雁荡街,已经许久没带儿子一起去西梁县逛过市集,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忙碌自己的生意,都鲜少有时间陪儿子,想到这些,苏清婉心里便有些内疚,一口应承了下来。 “哇哦!娘亲最好了!”天天乐的一蹦三尺高,柔顺的刘海随风跳起,小嘴夸张的变成了一个“0”。 “哼哼哼,臭小子少给我拍马屁,娘亲可不吃这一套!”忽然想到了什么,苏清婉一拍大腿,“哎呀今天忘了喂球球了!”怪不得小家伙的肚子那么瘪,眼神那么哀怨。 ------题外话------ 宠妻无度之法医王妃文/重生的圆哥 内容介绍: 她,卿玉,本是现代最负盛名的第一法医,却不料被敌人设计撞车,魂穿异世,摇身一变,成了丞相府中最不受宠的庶女。 剩饭冷菜,残屋陋舍,受尽欺凌,还被一道圣旨嫁给了那“命中带煞”的开国公,那个大了她十几岁的“老男人”,众人原以为她会惨死于府中,怎料。 自她进府之后,府中下人们发现,开国公变成了只会对她一人绽放笑颜,唯命是从:“一切都听玉儿的。” 自她进府之后,国中百姓们发现,开国公变成了只会对她一人独宠万千,宠之入骨:“若玉儿想要什么,本王定会给她,哪怕是星星月亮,本王也会为她摘下来。” 第75章 狗眼看人低 “汪。”球球趴在狗屋前,激动的叫了一声,抖了抖全身的白毛。似乎在说,娘的终于有人想起我了!老子快饿死了! “好像是喔。”天天一拍自己的小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苏清婉抱起一堆叠好的干衣裳,边往里屋走,边随手指了指厨房道,“狗食娘已经备好了,儿子你去拿了喂给球球,别忘了啊!” 天天大声的应了一声,迈着两条小短腿,就往厨房冲去,球球激动的就地打了个滚儿,直摇尾巴,仿佛已经闻到了狗食的香味儿! 片刻,小家伙就端着满满一盆狗食出来了,正要走向狗窝,忽然两颗黑玛瑙似得眼珠子猛地睁大了,瞬也不瞬的盯着小院子的地面,原来一只五彩斑斓的小雀儿,被院子上头晾晒着的绿色红薯藤蔓吸引了,展翅飞来,“扑簌簌”的停在了一根红薯藤蔓上。 小家伙随手将那盆狗食轻轻一放,搁在了厨房外高高的洗手台上,随即屏息凝神,猫着腰,蹑手蹑脚,一步一步的朝院墙边的那只活泼可爱的小雀儿走去,可惜他到了跟前,伸出小手,猛的一合,那小雀儿受惊,细细的爪子一跃,猛然跳开,双翅发出“扑棱棱”一声,飞走了。 天天仰着小脸,眼巴巴的看着小雀儿飞走了,最后在暗沉沉的天幕一角,凝缩成了一个彩点儿,包子脸上一脸惋惜,长长叹了口气,垂下小脖子,忧郁的嘟囔道,“小雀儿,你为啥要跑呢,咱们真是有缘无分” “小孩子家家的乱用什么成语?伤春悲秋的,也不怕人笑话。”走出堂屋门的苏清婉正巧听到了,忍不住逗乐了,却招了招手,故意一本正经的道,“疯了一天,还不赶紧洗洗上床?还想不想听娘讲故事了?不想听娘可去睡了。”心中暗暗道,儿子也没到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青春期啊,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早熟,这些奇怪的词汇哪里来的。 “要听要听!”小家伙跑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来抓了抓头,环视了院子一圈,苦恼道,好像要做什么事来着,但是又想不起来了,算了不管了,听故事要紧。 这么想着,小家伙一溜小跑,一把扑到苏清婉的身上,随着苏清婉进屋洗澡去了。 饭,给我饭! 整整漫长的一夜,厨房外高高的洗手台边,一只小白狗,卖力的爬在那木头的洗手台上,狗爪子使劲儿伸啊伸,扒拉着那盆遥不可及的晚餐,嘴里发出一阵哀怨的叫声,狗脸上一脸绝望,悲愤。 “嗷呜嗷呜嗷呜呜”翻译过来大概是,老子今天死定了!明天你们等着收尸吧! 温暖舒适的东屋里头,苏清婉正靠在软绵绵的枕头上,凭着自己上辈子看动画片的记忆,给小家伙讲童话故事,天天瘦瘦的小身板,缩在苏清婉清香淡淡的怀抱里,微眯着眼,双手环胸,显然十分惬意,一对小耳朵更是高高竖起,显然听得十分认真。 故事讲完了,苏清婉摸摸干渴的冒烟的喉咙,心中暗暗道,幸好上辈子爱看动画片,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着难缠的小家伙,为人母还真是不容易,不仅要供吃供住,还得是故事复读机,这个时候,苏清婉真是无比渴望,有一台电视机,可以把自己解救出来,不过转念一想,即便有先进的科技,但是也没法和这样温馨的母子时光相提并论,人生有得必有失。 小家伙安静的听着,闪闪的大眼睛里满是同情,看的苏清婉一阵感动,太好了,儿子这么小,就这么有爱心了!用不了多久,儿子就会成长为高富帅,善良又有爱,一大票的妹子在身后追着喊着挤破头要嫁给他,想想辉煌的前景,她这个做娘的就满是激动呢。 “娘,娘。”小家伙推着苏清婉的肩膀,将她从美好的梦幻中推的醒过神来,“灰太狼好可怜,他老是抓不到羊,他老婆会打她的”小孩子学习新鲜事物的能力很强,小家伙耳濡目染,不知何时跟苏清婉学到了‘老婆’这个词。 “噗。”苏清婉正端过床头的茶水在喝,闻言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慌忙放下水杯,呛了两声,“啊咳咳” “娘亲你没事吧?”小家伙担忧的伸出小手,摸了摸苏清婉的额头。 苏清婉一头黑线,她是教过小宝贝风寒发烧要摸摸额头烫不烫,但是她只是呛到了! 这个当口,苏清婉也没空去纠正儿子这个错误的举止,严肃的扳过儿子的小肩膀,一本正经的教育道,“儿子啊,难道你就不觉得那些善良的羊羊们,被吃掉很可怜嘛?对不对?” 小家伙歪着头,认真的想了一会,片刻的静默之后,在苏清婉满怀期待的目光中,淡淡道,“不会啊” “?!”苏清婉再次一头黑线!原谅她不懂孩子的世界在想些什么。 她穿越来就做了娘,完全是凭着自己的经验来教育孩子,但是随着时间的增长,她越来越发现,越来越肯定,优良的基因很重要!没错,一定是那个可恶的男人的基因,才会导致她乖乖柔顺的宝贝儿子,霸道又小邪恶了起来。 苏清婉欲哭无泪,眼泪刷刷的往心里淌,天哎,那个过分的男人,就这么一走了之,倒把这个小家伙给带坏了,一定是!该死的!她非要把儿子扳过来不可。 “儿子啊,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苏清婉尽量露出一个和善温柔的微笑。心中无限腹诽,这小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啊。 “墨叔叔说过,强者为王,败者为寇。输了,就要接受被吃掉的命运。” “墨叔叔说过,大男人一定要疼爱老婆,不然老婆就跟别的男人跑了。” “既然老婆要吃羊,就要给她羊吃,老婆大人要什么,就要给她什么。” “?!”心里一万只野马奔腾而过,云流墨,去你大爷的!敢情你就这么教我儿子的,妈蛋!我天真可爱无邪呆萌的宝贝儿子,都被你给教成啥样了,他才五岁,你给他灌输啥乱七八糟的观念啊,你是生怕你儿子将来找不到媳妇怎么着?现在就开始传授秘诀了?这未雨绸缪,也忒早了点吧,再说了,据我所知,您自己个还是光棍一条,你有啥资格教我儿子啊呸,混蛋! 望着儿子无比坚毅认真的小脸庞,苏清婉泪奔,这三观不正咋治啊?果然古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上梁君,你给我出来,我要跟你拼了! “娘亲,你怎么哭了?”天天好奇的伸了伸小脖子,伸出柔嫩嫩的小手,帮苏清婉擦掉眼泪,小声劝道,“娘亲不哭。” 小脑袋里急速的转啊转,他想不通,娘亲为啥忽然哭了呢,是因为墨叔叔还没回来么小手偷偷的伸到另一只他的小枕头下,摸到了一个硬硬凉凉的东西,那是墨叔叔走的时候,留给他保护娘的匕首,每次他想念墨叔叔了,就会摸一摸,然后心里便安定了,虽然墨叔叔这次走了,还没有出现,但是他坚信,墨叔叔一定会回来的,墨叔叔最疼他和娘亲了。 “没啥,娘亲只是,唔沙子进了眼儿。”苏清婉抽噎着,眼泪“刷刷”淌的更欢畅了。 杀千刀的云流墨。 这一夜,讲完故事,苏清婉便搂着儿子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她感觉儿子的小手在推自己,软软的童音问道,“娘,外头好像是球球在叫!吵得天天睡不着。” “傻儿子肯定是球球知道明日要来新的小伙伴,太过兴奋了吧。”苏清婉翻了个身,长腿压住软绵绵的被子,模模糊糊的说道,“快睡吧乖儿子,再不睡天都要亮了!娘困得不行了呼呼” 然后,宁谧的室内便响起了一阵轻微的鼾声,天天小身板翻了翻,也不再理会外头的狗叫,想着故事里泼辣美丽的红太郎,挥舞着平底锅敲人的可爱样子,小嘴一咧,嘿嘿一笑,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次日,阳光普照艳阳天,小院子的那片天空瓦蓝瓦蓝的,蓝的宁静而纯粹,仿佛一大块蓝色纯净的琉璃,制成的穹顶,覆在小院上空,朵朵祥云,随着秋日凉爽宜人的秋风缓缓飘荡,在你不经意的一个眨眼之间,俏皮的变幻着各种形状。 听着外头细细碎碎的传来鸟鸣和人声,苏清婉精神饱满的醒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懒洋洋的打着呵欠,走到小院准备弄早饭。 “不好了娘亲”天天端着的洗脸小木盆,‘咣当’落地,他站在高高的洗水台边,指着地上死趴趴的狗狗,发出一声震天响的清脆童声。 “嗷呜嗷呜呜嗷呜呜”翻译过来大概是,老子不行了!还剩一口气!救我! 球球早已滑下来,却还保持着扒拉的姿势,此刻听到小主人的叫唤,原本毫无生气的眼神,终于泛起一点活力来。太好了,终于有人发现它了! “咋了咋了?”苏清婉围着花围裙,挥舞着黏着饭粒的锅勺,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 “娘,都是这个笨家伙!把咱家台子都抓坏了!”一根小手指,怒戳着地上小白狗的狗头,又指指木板搭建的高台,小家伙蹲下身,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摸摸木板上那一道道抓痕,一脸惋惜。 “?!”球球眼中的那一点光彩,扑棱了一下,就熄灭了。别拉老子,老子要去死! “?!”苏清婉低头眼一瞄,这才发现躺在地上的球球,早已饿的四脚朝天,有气无力的。 苏清婉一扶额,连呼抱歉,训斥了儿子一顿之后,才伸手将高台上的那盒狗食端了,放到了球球身边,半死不活的狗儿,顿时来了精神,一阵狼吞虎咽,整个儿将狗头埋进了大大的饭盆里。太好了,重生了!呜呜,还是女主人比较有爱。 “儿子,你昨天是不是忘了喂球球了?”眉头一竖,苏清婉凶悍叉腰。 “没有啊娘”天天抬起小包子脸,转动着无辜清澈的大眼睛。 “没有,那狗食怎么会在这?”苏清婉哼哼两声,板起脸道。 “是球球说,它不爱吃!”天天呼起一巴掌,拍在正在发疯吃食的狗头上,小脸严肃的道,“小笨狗,娘亲说不能挑食,会营养不良的!” “少来,你少推到球球的身上,错了就要认!”苏清婉一把将天天拽过来,免得球球再遭受他的毒手,拉了脸道,“你若是不认错,娘亲就不带你去县里买小狗了!一条都照顾不好,还想要两条呢?” “天天错了”小家伙顿时急了,可怜巴巴的套拉着小脑袋。 苏清婉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双手环胸,对于她来说,球球也算是他们家的一员啊,要是就这么给饿死了,真是死的冤枉,而且这狗狗挺通灵性的嘛,苏清婉毫不怀疑,这球球若是会写字的话,估计就在木板上,扒拉出遗书来了!可怜的小家伙! “你瞧瞧你,一点儿也不关心球球,这狗狗都给饿坏了!”苏清婉一边转身进厨房弄早饭,一边继续大声教育儿子。 “不会啊从前娘经常忘记给球球喂食,它都没有死哦。”天天托着小腮,蹲在一边,专注的看着球球吃食。 “?!”灶台边的苏清婉语塞,拿着擦拭灶台的抹布怔了怔。 话说,从前的苏清婉本尊那么懒,的确是会经常忘记给狗儿喂食,这球球虽然给饿的瘦骨嶙嶙的,但是居然顽强的活了下来,真是个了不得的奇迹啊,估计是娘亲章氏和哥哥的功劳吧,时常带点狗食来喂喂,可能这狗狗饿狠了,也会偷偷逃出去觅食的,不然早饿死了,哪里还能撑到她穿越过来?!真是饿也饿不死星人。 苏清婉做了一顿香喷喷的红薯米粥,唤了球球进来,母子俩开开心心的一起吃早饭,“稀里呼噜”一阵,急急的扒完了早膳,苏清婉交代了天天在家里看门,自己便换上鞋子出了门,今日她要到口香糖的加工厂去。 因为这些时日尹府的大力宣传,苏氏保健口香糖,已经在西梁县城大为红火,一时成为了西梁县最火爆的食品,这不仅仅是因为苏清婉生产的口香糖口感佳,更因为大家终于发现,这个东西可以保健口腔,改善口气啊!谁不想拥有清新的口气呢?只要嚼上一颗保健口香糖,便能让您口气清雅,吐气如兰,正这一点,这苏氏保健口香糖,更是引得西梁县一众千金贵妇们趋之若鹜啊。 如今尹府的几十家食铺都已经卖到脱销,在催着苏清婉供货,而苏清婉的六家连锁医馆也是供不应求,来购买这种口香糖的人日益增多,那可是日进斗金的好生意,可惜如今货源实在来不及,因此苏清婉今日要去口香糖的加工厂,催促一下第二批的生产进程。 苏清婉的加工厂,其实就是位处于苏溪村周边的几间简单瓦房,雇的员工大多也是苏溪村本村和邻村来的,下一步,苏清婉还打算扩大规模,多盖几间瓦房,多雇一些人手。 出了村子,走了片刻就到了加工厂,苏清婉就立即投入了忙碌里,巡视监督,不时的加以指点,忙到快中午,肚子咕咕叫了,苏清婉才起身回去了。 回到了小院子,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冒出了香味儿,苏清婉也赶忙在灶膛里生上火,洗菜切菜,忙忙碌碌的准备午饭。这一上午,都在监看他们生产第二批,第二批生产的量更大,还没全部完工,所幸在大家不懈的努力之下,第二批也差不多要大功告成了,只有一小部分,还差最后压制成型的步骤。 吃完午饭,苏清婉正在灶台洗碗,小家伙便嘟着小嘴,缠着苏清婉带他去县城里买狗狗,苏清婉忙的都差点忘记这件事了,望着儿子吊在自己腿上,那渴求的小眼神,只得笑眯眯的点头道,“好了好了,等娘洗了碗,咱就出发吧!” 一个时辰后,西梁县最大的花鸟市场。 这花鸟市场占地颇大,里面穿着鲜亮的各色人等来来往往,讨价还价的挑选着自己心仪的宠物,倒是颇为热闹,一眼扫过去,除了各色奇花异草,笼子里还摆放着形形色色的宠物,塌耳兔,长毛兔,蜥蜴,鹦鹉,娃娃鱼,小河豚,松鼠,仓鼠,小海猪,金鱼,螃蟹,乌龟,大蛇,应有尽有,简直就像是一个偌大的动物园,就差没有国宝大熊猫了。 苏清婉心中感叹一声,这西梁县果然经济发达,单看这个生意兴隆的花鸟市场就知道了,真不愧是西梁县第一的花鸟市场啊,品种可比自己想象中丰富的多了,狗狗只怕是这里最普遍的一种了。 “哇!好多啊!”天天瞪大了原本就大的乌溜溜的大眼,小嘴惊喜的成了一个小圆圈圈。 “傻小子,跟娘亲去挑狗狗吧!”苏清婉清咳一声,一把拖了天天的小手,当机立断的往专卖狗狗的一边拖去。她是怕儿子看花了眼,叫她全买回去,那她的小院子,可就成了拥挤不堪的野生动物园了,想想那光景,额头上都一滴汗。 “不要啊娘,天天想去那边看!”憋出吃奶的劲儿,天天用力挣扎着两条有力的小腿,就想往另一边奔。 “小笨蛋!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傻样儿!”压根儿不管小腿乱蹬的天天,苏清婉毫不客气的拖着小家伙走,俯身瞄一眼儿子憋得紫红的小脸,心里奸笑一声,以小家伙那几下力气,哪里拗得过她这块老姜? 终于将小家伙拖到了卖狗狗的那一边,苏清婉自己都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见小家伙委屈的瞪着大眼,撅着小嘴,小包子脸上,一脸的不甘心,樱色的小嘴还一张一合,气呼呼的往上喷着气,吹得额前的一排西瓜头的刘海,都气鼓鼓的往外飘,她不由心中好笑,弯下腰,忍不住帮儿子理了理凌乱的刘海,又手指一勾,重重刮了一下那肉嘟嘟的,像小笼包的鼻子。 “这是跟娘生气呢?!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不然娘亲连狗狗都不给你买了。”苏清婉笑眯眯的威胁道,并作势转身要走。 小身板顿时慌了,“扑通”一声冲上来,小手一合,重重的抱住苏清婉的腿,小脸惶恐道,“不要啊娘亲,天天不生气了,娘亲不要丢下天天!” “唔,这才是娘亲的乖儿子嘛!来,看看这条狗如何?”苏清婉拉着天天的小手,走到了一个卖狗狗的小女孩面前。苏清婉看这小姑娘年方七八岁的年纪,样子乖巧可爱,挤在一大群卖狗的人之中很是不起眼,便想照顾照顾她的生意。 小姑娘面前的笼子里,关着两只全棕色卷毛的小狗狗,那狗狗体型小巧,十分可爱,两只黑漆漆亮闪闪的眼珠子,模样儿很乖巧讨喜。 小姑娘见苏清婉饶有兴致的看,立即来了精神,小嘴皮一张一合,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夫人俺这狗狗是自家养的,驯养的可听话哩,叫它叼骨头就叼骨头,叫它坐它就不敢站,买回去不仅能看家护院,还能给您逗乐子咧,小少爷也一定喜欢的,我这两只呀,是一公一母,您若是都要的话,俺给您便宜点儿!” 小姑娘嘴巴很是能说,叽叽呱呱的说个不停,苏清婉低着头,含笑观察着那两只狗儿,只觉得很像是现代的泰迪,只是体型要比现代的那种更大一些,心中思忖着,这两只狗看着还算温驯,买回去应该不能欺负球球,那这几只就能愉快的玩耍了。 “儿子,你喜欢吗?”正想着要买呢,苏清婉却没有听到天天回答,一转头,却发现自己身边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天天的小身影?! 苏清婉顿时急了,眉头一皱,利目一扫,顿时发现那小家伙,不知何时跑到对面卖马的那边去了,正傻乎乎的站在一匹马面前,仰着小脸,看的目不转睛,大眼睛里充满熠熠的神采和渴望! 糟!苏清婉心头一跳,她最了解儿子了,每当小家伙露出这个表情,就说明对啥东西志在必得了。 “乱跑什么啊臭小子!你是要害娘亲担心死吗!”大步过去,苏清婉毫不客气的一巴掌呼过去。 “哎呦娘亲,你看你看,好漂亮的马儿!”顾不得揉揉被打疼的后脑勺,天天拖着苏清婉的胳膊上前,小手指着那马儿道,一脸坚决的神气,“我要这个!” “买什么买,不行!说好了只能买狗狗的,你又吵着要买马,休想得逞,一匹马能有啥稀奇的不,不过,这马儿还真是漂亮啊!” 苏清婉边叉腰骂着,边无意中顺着儿子的目光溜了一眼,这一眼,却是挪不开了。 只见面前是一匹红栗毛的马,一水色的毛呈现栗壳色,没有一根杂毛,只在额部有一块白色斑块,仿佛盖了一个奶白色的章,泛出美丽的光色来,这通体栗色的马,让苏清婉不由的就想到李蕙云炒的糖炒栗子,一眼就吸引了苏清婉,再看这马儿,喂养的膘肥体壮,马身结实匀称,四肢强健,马头却小巧伶俐,明眸大眼,头颈或高昂或低俯,都有一种别样的威势,尤其是颈项高举时,悍然生威。 苏清婉从未见过这样俊美秀丽,又气势凌然的马,瞬间便被折服,想象骑着它奔跑在乡间小路上,那四蹄如风,奔跑起来,就犹如一匹闪闪发光的缎子在风中飘扬。 眼中闪过一丝心动和犹豫,苏清婉瞥一眼卖马的矮小老叟,只见他并不怎么理睬苏清婉母子,可能是见她们衣着寒酸吧,那张漆黑皱巴的老脸上没有一丝热络,只自顾自的拿着一把短毛刷子,精心的梳理着这马的毛。 “娘亲这红马儿很漂亮吧?”天天伸出小手,拽拽苏清婉的衣角,大眼里亮晶晶的闪。 “漂亮倒是漂亮,但是看起来就很贵的样子!”缓缓摇头,苏清婉俯下身,拍着小身板的背脊,安抚儿子道,“乖宝,咱们还是去那边买狗狗好不?”虽然苏清婉也很舍不得这马,但是看得出这马是名贵品种,定是价值不菲,而且这家伙也太巨大了,实在不适合养在院子里,和球球作伴,万一它发起脾气来,一蹄子把球球踩扁了咋办? “不要嘛,我要买马,还要买小乌龟!”天天鼓着两个小腮帮子,一仰头,理直气壮道。 “不行,只能买一样。”苏清婉斩钉截铁。 “那我要马。”小家伙眼睛闪闪,睫毛眨眨,果断做出了选择。 “马太贵太大了,买只小乌龟罢乖儿子。”无奈的耸耸肩,苏清婉弯了弯腰,柔声哄道。 “买马!”天天气呼呼的,两道墨色的小眉毛一跳一跳,小脸坚决。 “买龟!”苏清婉一叉腰,气势凛然。 “买马!” “买龟!” “买龟!” “买马!”苏清婉话一出口,忽然捂住了嘴,眼眸不可思议的睁大,臭小子,她这是上当了吗! “噢耶,娘亲答应我了!”天天乐的蹦了起来,眉飞色舞,小眉毛小眼睛都乐的飞扬起来。 “?!”苏清婉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全身的劲道立即泄了下来,差一点泪流满面,臭小子你这么腹黑,你爹知道嘛! 在天天灼灼的目光下,苏清婉被逼的没办法,正打算咬咬牙,上前跟那老叟问问价,再讨价还价一番,却在这时,她背脊冒出一阵森森的凉意,心头一跳,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她们母子似得?这种感觉,打从苏清婉进入这花鸟市场不久,就感觉到了,此时却尤为明显了。 猛地一回头,苏清婉眼眸一点点睁大,诧异道,“是你啊端木公子!我道是谁呢。” 站在她们母子背后的,可不就是温文儒雅的端木轩么?而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左边的手里,搂着一盆名贵的鹦鹉墨兰和一盆金蝶兰,右边的小厮手里,捧着一个明黄色印福字的钵,也不知道装的啥玩意儿。 今日,端木轩穿着一袭靛蓝色的长袍,永远是那么剪裁合体,衬得他身形越发笔挺,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修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镂空兰花纹小银冠,银冠顶上缀着的白玉珠子,晶莹剔透,更加衬托的他清雅的脸容,如兰高雅。 苏清婉心中感叹一声,有钱人就是有钱人,逛个花鸟市场,还这般盛装打扮! 站在这道英俊清雅的身影身边,她和天天这两个布衣人士,都衬得越发寒酸了,不过这贵气非常的端木轩一出现,那老叟的一双精明小眼睛都亮了,苏清婉不禁在心中暗骂那老叟,狗眼看人低。 如果可以,苏清婉真想拽着儿子就走,免得站在这家伙身边当陪衬,这不是自降身份么,但是想到自己和天香楼到底有生意上往来,必要的寒暄却是免不了的。 “好巧。”端木轩长身玉立,周身散发出淡淡清雅兰香,那张俊美的脸上,浮起,这花鸟市场新到了最新品种的兰花,便来瞧瞧,买几盆心仪的回去,不曾想这趟不止收获了名品兰草,还遇到了她,他宁静如湖泊的心,微微漾起一阵不知何所起的欢愉。 “是啊,闲来无事,就带我儿子过来逛逛,这是我儿子天天。”苏清婉摸摸天天的头,笑眯眯的道,“天天,这位是端木叔叔,和娘亲合作的天香楼,就是这位叔叔开的哦。” “端木叔叔好。”天天走上前,很有礼貌的道。 “你儿子?”端木轩眼中掠过一丝惊奇,垂目端详了天天一番,缓缓含笑道,“很可爱。” 方才他远远的看到她们争吵,便觉得这对母子可爱的紧,苏清婉和天香楼合作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关于苏清婉的事情,端木轩知道的一清二楚,当然包括她这个儿子,不过从前都是听说,今日倒是第一次见到庐山真面目,就连见多识广的他,也不禁为这个灵秀贵气的孩子而心头微震。 不知为何,和这孩子不过才是初见,他却莫名的在心底生出几分好感来,或许是因为,他是这个女人的孩子的缘故罢。 “端木叔叔,你喜欢什么小动物?”小手攥了攥走神的端木轩的袍子下摆,大眼睛骨碌碌的转了转,很是神气的问道。 “臭小子,不要乱拉叔叔的衣服,叔叔的衣服很贵的,你赔的起嘛!”苏清婉瞪了天天一眼,一把将他拎开些。 这话,听得端木轩哭笑不得,一件衣服,他还没有放在心上。 “不妨事,孩子么。”端木轩大度的摆摆手,微蹲下身,望着那个孩子的眼睛,优雅道,“叔叔喜欢乌龟。” “啊,为什么咧?”小家伙歪着小脑袋,兴奋地道,“不过,我也喜欢小乌龟!乌龟会爬。” “沉稳,长寿。”沉柔可亲的声音缓缓道来,端木轩凝视着眼前的孩子,温雅含笑,“叔叔送你一份礼物。” “是什么啊?”一听有礼物,小家伙顿时兴奋起来,小脸上一脸雀跃。小脑袋里飞快的转起来,会不会是银子咧?这个叔叔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哦。 苏清婉听着他们一大一小狗血的对话,额头上不禁坠下三根黑线,不过她也好奇,这端木轩要送啥给天天这娃?这家伙看起来,一向很冷很清淡的样子啊,还有点不近人情的精明,这也正常,商人都是重利益的么,可他似乎还蛮喜欢天天的,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阿福。”端木轩转过身,接过了叫阿福的小厮手中的,那个明黄色印福字的钵,左手修长的手指,轻托到天天的面前。 “哇哦!是小乌龟!”天天兴奋的迸出一声稚嫩的欢呼,小胖手一伸,毫不犹豫的捧住了那钵。 “娘亲娘亲,有五只耶,它们在打架!”天天高兴的又喊又叫,尤其看到两只叠在一起,玩着叠罗汉,其中一只的乌龟壳还翻了过来,那小脸上闪过丰富多彩的表情。 “你这小东西,别光顾着玩儿,忘了跟叔叔说什么了?”一戳儿子的额头,苏清婉好气又好笑。 “谢谢端木叔叔,叔叔你真是大好人!”咧嘴一笑,天天瓮声瓮气的夸赞道。 “喜欢便好。”端木轩眼中的笑意愈发深浓。 “端木公子,这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呢?”苏清婉嘿嘿两声笑,嘴上客气着,面上却是没有一丝‘不好意思’。 “我见了这孩子便欢喜,也是缘分。”端木轩深深睨了苏清婉一眼,浅笑微微,“何况你我之间,何必客气。” “那真是多谢你了,瞧把这臭小子乐的!”苏清婉手指一勾,宠溺的刮了刮天天的小鼻子。 “苏姑娘,我也有一份礼赠你。”挑了挑眉,端木轩优雅的道。 “啊,啊?我吗?”惊诧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苏清婉瞪大了眼,似乎怕自己听错了。这端木轩今日吃错了什么药,忒的这般大方,不知他要送啥? 被苏清婉震惊的小模样逗乐了,端木轩轻轻勾唇,慢条斯理的转身,“阿吉,拿来。” 苏清婉还在懵懂不安着,端木轩流云似得袖袍一伸,掌间是一盆金蝶兰,直直呈到她的眼前,“轩独爱兰,不知苏姑娘可喜欢?” 瞄一眼,只见那兰草甚为奇特,开出一朵朵小花,那花儿色彩鲜艳,仿佛只只展翅翱翔的金蝶,又似纤柔的美人窈窕起舞,花的唇瓣上,凸起俏皮的小斑点,颇为奇趣,苏清婉忍不住垂头细看,离得近了,更闻的一阵清烈,醇正的幽香扑面。 迷蒙间,苏清婉心头一晃,忽然分不清,这醉人的淡淡兰香,是来自兰,还是来自面前风韵高雅的男人。 “喜欢喜欢!甚美。”扯着嘴角笑了笑,苏清婉下意识的伸手接了过来,心里嘀咕一声,白送的谁不喜欢! 又美滋滋的想,虽然感觉白收人家的礼物不好,但是当面拒绝,若是伤了这端木轩的颜面咋办,嘿嘿,何况这花看着甚美,还真是不忍拒绝,倒不如抱回去,放在球球的狗屋门口,让球球的小狗屋也风雅风雅。 幸好端木轩不晓得苏清婉内心的想法,否则要知道他花费重金买的这盆名品金蝶兰,居然被当成狗屋摆设,他一定会心痛吐血。 “多谢端木公子了,清婉必好好养着。”苏清婉声音轻柔,小脸上绽开一朵潋滟的笑意,仿佛湖面涟漪般扩散开去。 “倘或再说谢字,姑娘便是与轩生分了。”那双幽远的眼眸中,极快闪过一丝迷离复杂的光影。 那低低柔柔的男声传入苏清婉耳中,只觉说不出的悦耳,比什么丝竹管弦的乐器发出的乐声,都要来的美妙,苏清婉心中一声赞叹,这附庸风雅的家伙,还真是一点看不出生意人的铜臭气息,遮掩的真妙。 “咳,咳,不说了,这盆清婉收下了。”苏清婉嫣然笑道,表情十分愉悦,可是她嘴角刚刚翘起一点弧度,忽然微微一僵,为啥她还是能感受到,暗处似乎有一双窥伺的眼眸呢? 眼珠子狐疑的转了一圈,在一大排拥挤着富贵竹,绿萝,常春藤的花草店前定了定,眼神又转了回来,苏清婉安慰自己道,幻觉,一定是幻觉,这里人来人往,哪里可能有变态跟踪嘛。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她还是决定,回去没事研究研究啥辣椒水防狼棍之类,她一个女人家孤身行走,还带个孩子,当然小心为上,万一遇到了变态恶魔,就掏出来辣椒水,喷他一头一脸! ------题外话------ 猜猜有几个变态跟踪? 第76章 挖个坑,埋了他 此时不远处的一大片绿色花草之后,隐着三张表情各异的脸,在这两男一女的身后,还站着一脸窘然的老板徐大贵! 东关仁只觉得站的腿酸脚麻,侧过脸,偷偷瞥一眼神情无比专注的主子云流墨,心里暗暗腹诽,主子这是吃错什么药了,放着复仇大计不做,雄心壮志莫非被狗啃了?这个小女人,他咂摸了半天,只觉得根本不值得主子这般费心,样貌瞧着不过尔尔,虽与一般的农家妇人有些不同,但是没瞧出什么特别来,虽有几分姿色,绝对算不得倾国倾城,与府里一众千娇百媚的美人,那是没的比啊,主子到底看上了她啥? 放着那么多清清白白的大美人不碰,整日价跟踪这个乡村小女人,岂非很奇怪?更何况,这女人还带着个孩子! 莫非,主子有啥奇特癖好,不爱少女偏爱少妇?不过有这嗜好也不稀奇,毕竟少妇身上更有一种成熟的风韵嘛主子失踪那次,在苏溪村那穷村僻壤住了那么多天,上次又特意跑去小住了几日,这一相逢,那还不是“噼里啪啦”,说不准早就和那姓苏的女人颠鸾倒凤,成就了好事,果真如此,他还放心些,起码知道了主子没有断袖之类的癖好,自己也就安全了 东关仁正在脑补春色无边的荒唐画面,嘴角勾着淫笑,却瞥见云流墨嘴角一沉,满面阴冷,墨色的瞳仁紧缩,杀气蒸腾,仿佛下一刻便要狂暴的涌出,拔剑将那温雅如兰的男人砍成七八截子。 云流墨正微眯着狭长的眸,从那绿色的缝隙中,死死的盯着那女人和男人的一举一动,从他这个角度看,两人怎么看怎么含情脉脉,情深意浓。 待看到端木轩将一盆漂亮的花木,微微含笑的送过去,他俊脸猛的一沉,一伸手,大掌一扯,不自觉的狠狠薅下一把绿萝叶子,五指狠狠一捏,揉成了一团浆糊,用力之大,那骨节都泛出了青白色,绿色的汁液沾染了满手。 “主子,别冲动!”东关仁顿感头疼,赶忙劝道。这表情他再熟悉不过,主子发怒的前兆啊! “主子,苏姑娘不一定会收的,像我就不爱收男人的东西,何况只是一盆花,也没甚稀奇,她定看不上眼的啊额她,她收了” 眼睁睁的看着苏清婉笑眯眯的接过了那盆花,阿雎额角突突一跳,尴尬的猛咽了口口水。本想安慰一下怒意勃发的主子,没想到这一说,反而刺激上了,阿雎直恨不得将自己多话的嘴缝上。 “花擦!”又一大把绿萝叶,被狠狠的揪扯了下来,一用内劲,捏的碎成渣渣!云流墨直直的凝视着那女人嘴角的一抹甜笑,额角青筋暴跳,面色阴暗的仿佛暴风雨骤来的天空。 望一眼秃了一半的绿萝,老板嘴角心疼的一阵直抽,那可是他最疼爱的小老婆绿萝啊!他还指望卖个好价钱呢,按这么个薅法,会残掉的啊!这脸都毁掉了,还卖个蛋啊。 徐大贵往前大步走了几步,想要劝阻,然看这三人大有来头,脚步一顿,又瑟缩了一下,终究不敢多话,只弱弱的,在喉咙里发声道,“甭,甭给我拔秃了。” 东关仁一扭头,看着徐大贵那扭曲又纠结的表情,默默的叹口气,伸手入怀,摸出一定银子,随手抛给了徐大贵。 徐大贵圆冬瓜似得身躯,灵活的一跃一捞,便将那定银子牢牢的夹在了指尖,冬瓜脸上顿时乐开了花,起码纹银十五两! “您站您站!”徐大贵立马变了嘴脸,笑呵呵的做了个手势,胖胖的冬瓜脸上热情洋溢。只要给银子,就是大爷,站到天荒地老的,他徐大贵也没意见,管这几个脑袋被门夹了的,站在这做啥呢? “别说,还真是一对璧人”东关仁伸手,缓缓摩挲下巴上尖锐的胡渣子,赞叹一声。 此话一出,东关仁立即感觉到一阵要杀人的锋锐视线,从自己的脖子上切割了过去,他心头一寒,一偏头,正对上身侧男人要杀人的眼神,不由尴尬的嘿嘿一笑,镇定的解释道,“主子,你听我说,东某人绝非此意” “阿雎,一会子挖个坑,埋了他。”眼锋如刀,云流墨冷冰冰的道。 “额是,主子。”阿雎额头挂下三根黑线,狠狠的剜了东关仁一眼。 “阿雎,好阿雎,你可千万手下留情,东某人可不想壮志未酬身先死”东关仁赶忙小动作的挪到阿雎身边,扯着她的衣袖,放软了声调哄道。 “谁叫你多嘴多舌,活该!”阿雎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很是没好气的道,“求情的话,留着给主子说去!求我有什么用!” “咳,你瞧主子那脸,我再去招他不痛快,只怕就要油煎活剐了。”那张睿智的脸上嘴角一垂,做出一副苦兮兮的模样来。 “走开!否则立时就将你剁成泥肉。”阿雎心头一软,口气虽然还凶硬,面上的表情终究是软了几分,俏脸一烫,用力的拽出自己被扯住的那片衣袖。 “咳,早知你是只见死不救的雌老虎,还不如那姓苏的女人眉眼温柔?”东关仁故意摇头叹息。 阿雎俏脸一怒,手掌一翻,一道精光闪过,便冲那摇头的东关仁刺去,男人笑意微微,出手如风,一把拧住她的手腕,忽然凑上耳畔,认真道,“阿雎,有没有人说过,你生气的模样,极是好看。” 俏脸微微一怔,阿雎手一松,匕首“铿锵”一声落地,阿雎别过脸去,不再理会他。 这一幕,看的坐在一边剪花枝的徐大贵,叹息摇头不已,这点子小伎俩,哥早三百年就学会了,怎么偏着女人看这厉害,还吃这一套?可他徐大贵呢,精通三百多种泡美人的技巧,却还是孑身一人,终日与花草为伍,以花草为妻女,比如他手底下,这盆他呵护备致的建兰,便是他贤惠温婉的大老婆兰兰,众人笑他痴癫,他却自得其乐,古有先贤梅妻鹤子,传为佳话,他咋就不行咧! 不过,这三人扒拉着他的花草,往那叶子缝儿里,到底瞅啥呢? 徐大贵好奇起来,忍不住蹑手蹑脚的过去,凑到三人身后,探出头,顺着三人的视线望去,只见斜对面的卖马铺前,一对男女正含笑攀谈着什么,那男的温雅清俊,眼眸中隐现精光,而女的虽是麻衣粗髻,却是气质窈窕动人,两人堪称一对金童玉女啊!身边还蹦跶着一个极其可爱的小男孩。 “这俩人,还很是般配的紧啊,哟,他们的孩子长得也挺可爱的。” “你,说,什,么”一张阴鹜的脸猛一回头,冷冷咬牙。 被咳了一跳,那徐大贵吓得“蹬蹬”倒退几步,脚一歪,差点踩坏了一株建兰,忙慌着稳住肥肥圆圆的身形,尴尬的轻咳一声,识趣的躲的远远的,呐呐道,“咋,咋了?小的说错话了?” “那是他家娘子。”东关仁拢了拢袖子,瞅了云流墨一眼,憋笑道。 “啊,那男的岂不是奸夫?啧,没想到啊没想到!”看看一脸凶相毕露的云流墨,再转头看一眼那气质高雅的男子,徐大贵“哦”了一声,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娘子跟人跑了的欠揍表情 云流墨的脸更黑了,俊颜上乌乌沉沉,眼眸中电闪雷鸣,暴风怒卷,仿佛要扫荡一切,若不是怕动静太大,打草惊蛇会引得那女人发现自己,他早就上前,“卡擦”扭断这恼人的家伙的脖颈。 东关仁见情势不对,赶忙起身,拽住徐大贵的衣袖,将他好歹拉到店铺里头,悄声道,“我说,这位掌柜的,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家主子娘子跟人跑了,心情不悦,你若是招惹了他,可没有好果子你吃。”心中暗忖,真是个八卦的男人! “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么?我家主子,最喜扭断人骨。”东关仁拢了拢袍袖,嘴里拟声道,“卡擦!” “啊!是是,我闭嘴,我闭嘴!”那徐大贵骇的一变色,连忙捂住嘴。 “大家都是男人,我懂,我懂!”想到那男人的娘子跟人跑了,徐大贵的冬瓜脸上,不由自主的表露出一脸同情来,甚至眼里闪现出一点隐痛来。想当初,他的相好便是因为嫌弃他穷,而跟着一个有钱的老头走了,这种苦涩的滋味,他如何不明白。 “知道便好。”东关仁郑重的点一下头,语重心长的拍拍徐大贵的肩膀。 这边厢,苏清婉与端木轩正聊的欢畅,两人细语柔声,又闲话了一会子,端木轩便告辞离去,苏清婉则含笑目送他远去。 那带着淡淡雅香的袍角一飘,便离开了,只在空气中残余丝丝幽香。 苏清婉微微吁了口气,站在这样俊美无双的男人旁边,还真是压力不小,不说旁的,就说这花鸟市场上一众千金和贵妇,都被端木轩俊美的身影吸引,因而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呢,那仇恨嫉妒的目光,恨不得将她扒皮抽骨啊! 看一眼和小乌龟玩的正欢的儿子,苏清婉心中泛起柔情,摸摸小家伙软软的头发,“天天,既然你已经得到想要的乌龟了,咱们就回家罢!” “不要,娘亲你答应给我买马儿的!娘亲骗人,娘亲说话不算话!”天天嘟着小嘴,气呼呼的瞪着苏清婉。 苏清婉扶额,没想到小家伙还惦记着呢,她只得柔声道,“好了好了,买给你,真是个难伺候的小祖宗。” 那卖马的老叟,还在不紧不慢的刷着那马栗色的毛发,苏清婉上前询问道,“大爷,这马怎么卖?” 那卖马的老叟,闻言懒洋洋的抬起眼皮子,漫不经心的瞟了苏清婉一眼,左手继续刷,右手伸出一根干瘦的手指,慢慢吞吞的道,“一百两,不二价,还价不卖。” “这么贵?”苏清婉颦眉,“忒贵了点吧,八十两如何?” “还价不卖!爱买不买!”矮小的老叟不屑的瞟了苏清婉一眼,连正眼都懒得看她,只懒淡道,“姑娘啊,看你是乡下来的吧?我这马不是普通杂种马,不是你这等乡下佬买得起的,我劝你还是去买那边老白的马,嘿,那马都是贱种马,便宜。” 苏清婉眉心一紧,怒极反笑道,“一百两就一百两,今儿这马,我还非买不可了!”这狗眼看人低的小老叟,令苏清婉心头大为不爽,若不是儿子实在喜欢这马儿,她才懒得跟这种势利眼打交道呢。 “哎呦,原是小老儿看走了眼,既是付得起,什么人买都是一样的。这马归姑娘你了!”小老叟立即变了脸,干皱漆黑如树皮的脸上,挤出一脸热情的笑,乐呵呵的样子。 伸手牵住马缰,苏清婉掏出腰上坠的荷包,便准备付钱,谁知她银子刚递出去,便听到一道清脆跋扈的女声道,“我出两百两!” 苏清婉眉间一颦,抬眼望去,只见一个满身华美衣料的女人,在两位丫鬟的簇拥下,扭着腰肢,颐指气使的往这边走来。 她长相还算清丽,只一张脸浓妆艳抹,那白色的粉底厚的像刷墙,敷的还不匀称,一眼看去,仿佛一张假面浮在脸上似得,那过度的惨白,配上浓重的胭脂水粉,简直拉出去就可以扮女鬼了,而且化妆的痕迹太重,脖子又没有照顾到,一白一黑,上下两截十分鲜明,看起来像脱节了一样,很不协调,而她一点儿也不以为意,估计还以为自己甚美,顶着满头累赘的珠翠,故作优雅的迈步。 那小老叟却是反应极快,手一缩,干笑两声,咧开缺牙漏风的嘴道,“对不住了姑娘,那位小姐出价更高,小老儿的马儿,只能归她了!” “什么!明明是我先相中的,做生意最是讲究诚信,你这老头,怎么能这般行事!”苏清婉狠狠皱眉,递银子出去的手,也僵在了空气中。 “切,你以为你是啥,一个乡下女人,还敢在我西梁县里耀武扬威?这种好马,乃是产自穆克草原的纯种马,你也配吗?”那女人将苏清婉从头扫到尾,冷笑几声,一把从苏清婉手里抢过了缰绳,那尖利的指甲,“嚓”的刮过苏清婉的手背,留下一道皮肉翻卷的浅浅血痕。 “嘶”苏清婉吃痛,松了手,对那女人怒目而视。 “小姐果然识货啊!小老儿这匹,就是产自穆克草原的纯种马,哎呀,您真是行家啊,这匹马得亏遇见您了,您就是发现那千里马的伯乐啊!”那矮矮的小老叟窜到那女人身侧,一阵乱拍马屁,恶心的苏清婉胃里一阵翻滚,只想把中午和早上吃的都吐出来,吐他们一脸。 “不服气呀?呵呵呵”那女人纤纤两指,捏着紫色绣鸳鸯的丝帕,掩嘴轻笑道,“回家养猪去吧!” 在苏清婉冷冷的目光中,那女人伸手入怀,夹出一张银票,那动作极为缓慢,刻意让苏清婉将每个细节都看的清楚,然后将那银票在苏清婉眼前晃了一晃,洋洋得意道,“以你的身份,应该没有机会见识到这么大额的银票吧?也罢,今儿本小姐心情好,便让你开开眼。” “噗。”忍不住嗤笑一声,苏清婉撇嘴道,“还真是大额呢,我身上随便一张,也比你这张多。何不收起你那令人作呕的嘴脸,免得自讨没趣?” 一个伶牙俐齿的丫鬟,顿时跳了出来,戳着苏清婉的鼻子骂道,“你这丑村姑,好大的口气!牛皮倒挺会吹,你道我家小姐会信你的鬼话?” 苏清婉也不多话,伸了伸手,随便从袖子里掏出一沓子厚厚的银票来,重重的甩在那小姐鼻梁上,口气淡淡道,“喏,瞧瞧是不是鬼话?” 那主仆三人,定睛一看,惊诧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那女人喃喃道,“不,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清婉步步紧逼,掷地有声,那女人步步后退,汗流浃背。 “你这种女人,我最了解了,上了妆美艳动人,卸了妆吓跑男人,全身上下锦衣华服,内里就是草包加花痴,没事就装无辜装可怜装清纯,见了男人就改不了往上扑,就跟狗改不了吃屎,一个道理!” “你问我是什么人,专克你的人!” 说到最后一句,“噗通”一声,那小姐脚下一滑,便摔进了养蛇的池子里,只感觉冰冷滑腻的东西在她胸口腻来腻去,挥舞着双手乱抓,疯了似得乱蹬双腿,惊恐的大喊大叫,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被丫鬟拖起来的时候,还一身透湿,玲珑的曲线毕现,被水一冲,那张浓妆艳抹的脸,顿时现出原形,变得就像是凄厉寻仇的女鬼一般! 连她的丫鬟都骇了一跳,周围的人更是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那小姐更是双手也不知道放哪好,一时掩胸,一时遮脸,只觉得羞愤欲死。 “混蛋!”那女人喉间,迸出尖利的一声叫,纤纤手指象钢针一样戳向苏清婉,死死磨牙道,“我孟紫嫣死也不让给你!” “啧,姐还不稀罕了。”苏清婉蔑视的瞧了她一眼,轻笑一声,“天天我们走!” 小家伙却一溜儿小跑到孟紫嫣身边,伸出小手,拽了拽她的袍子下摆,小脸上写满同情,另一只手举得高高的,将一方干净的小手绢递上去。 孟紫嫣低了低头,忽然见到这么一个可爱灵秀的孩子,那双黑玛瑙似得大眼里还充斥同情,她不由的怔愣了片刻,下意识的伸手去接。 “姐姐,你的脸好丑,还是擦一擦罢,吓到人就不好了!”小家伙紧紧嫩蒜头似得小鼻子,笑眯眯的柔声道,“我娘亲时常说,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是出来吓人就是你不对了,姐姐你还是早点家去罢!” “?!”孟紫嫣去接手帕的手,就那么僵直在了空气中,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张俏脸憋到扭曲,连她身后的两个丫鬟,都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臭小子!你敢说我丑!”半响,孟紫嫣猛然爆发出来,尖尖的十指微屈,犹如钢针,锋利的朝前一伸,张牙舞爪的要去就抓天天的面皮,小家伙嘻嘻一笑,灵巧的一跳,便闪了开去。 两个丫鬟大急,立即上前,死死抱住孟紫嫣的腰,一叠声的苦劝道,“小姐啊,他只是个孩子,不要跟个孩子计较啊!这么多人看着呢,会笑话咱孟家欺负小孩的!” 孟紫嫣闻言恢复了几分理智,却还是气的七窍生烟,一扭腰,“啪啪”两巴掌,打得两个丫鬟“哎呦”直叫唤,她把怒气都发泄到了两个丫鬟身上,指着鼻子,高声骂道,“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方才还敢偷笑,以为本小姐是聋子?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哩!仔细我撕烂了你们的嘴!还不快帮我抓住那小鬼头!” “不要了小姐,这会有损咱孟家的声誉的!”两个丫鬟捂着嘴,一人拖住孟紫嫣一条胳膊,呜呜咽咽的苦劝道。小姐真是被气晕头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打一个几岁的幼童,小姐不要脸,她们还要脸呢,这可是会犯众怒,被群殴的。 这混乱的一幕,看的苏清婉好气又好笑,赶忙将双手托着小腮,在一边观战的兴致勃勃的儿子,强行一路拖走。心里无限腹诽道,儿子,你这么腹黑,你老爹知道吗! “坏女人!”天天还不忘扭头,小手扇了扇,扮了个鬼脸。 一大片绿色花草之后,传来一阵低低的憋闷朗笑。 “哈,有趣有趣!”东关仁摩挲着下巴,一脸感兴趣的道。这女人,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无耻千金之时,倒真是让他刮目相看,他开始有点理解,主子为何会特别关注这个乡下小娘子,想他东关仁风流倜傥,阅美无数,这样与众不同的女人,却还是平生未见。 “有趣的,是那美人吧?”阿雎淡淡的捏了捏指节,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 “美人落水,倒的确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韵味,嘿嘿。”阿东关拢了拢袍袖,双目微眯,色眯眯的目光,流连在那“湿身美人”窈窕毕露的优美曲线上。事实上,不只是他,花鸟市场里一多半的男人,目光都紧紧的追随着呐! “你信不信,我让她湿身美人,瞬间变尸身美人?”横了横手中匕首,阿雎冷毅的嘴角,勾起一丝寒意,周身杀气乍现。 东关仁俊脸一僵,打着哈哈道,“阿雎,何以你总跟美人儿过不去?你又杀不尽天下美人儿?” “错了,阿雎要杀的,乃是天下负心薄幸人,切了他们的根,也好叫他们不要祸害世间痴情女。”有力的手指翻转把玩着手指匕首,阿雎冷冷瞥了东关仁一眼。 “啊咳”东关仁只觉一阵凉风吹过,裤裆顿时阴嗖嗖的,一手握拳,放到尖刺胡茬的下巴处,勉强镇定的咳一声,讪讪的别过头去,不敢再和阿雎对视。古人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惹谁千万莫惹女人,因为她们行事不讲道理,只凭感觉,狠起来,可要比男人更阴几分。 东关仁往繁茂绿萝的一角缩了缩,就识趣的不敢再惹阿雎,凭他多年的经验,阿雎表现的越淡漠,就越生气,杀气也越浓,他还不想被剁成肉酱,装在坛子里。 “嚓嚓!”一大片绿萝叶漫天飞舞,气氛正尴尬的东关仁和阿雎,齐齐扭头,顿觉不妙。 “你去。”目无表情的盯着东关仁,云流墨阴着脸,不容分说的下令。 “啊?!”东关仁怔愣了一下,两只袍袖一拢,立即肃然道,“主子有何吩咐?” “她喜欢那马。”云流墨凝视一眼远处的女人和孩子,声线低沉道,“你便将那马买下给她。” “主子,这”东关仁睿智清俊的面膛,也不由染上一丝窘色,那女人既看上了那马,那马就是她的?什么逻辑啊,主子这是叫他去夺回那马,杀了那抢马的孟小姐?虽然杀人,东关仁并不陌生,但是这大庭广众的,自己的行为必然引发骚乱,这就容易暴露主子的行踪实在是危险的紧啊。 东关仁犹疑了一下,正要开口劝主子三思,阿雎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扯他的胳膊。 “你不是中意那美人儿么?这么点小事儿,难不倒你大情圣的罢?”阿雎冷冷的撇着嘴角,抱胸道,“你只需过去讨好两句,那美人儿一高兴,指不定就将那马让了你?这不正是你擅长的么,做出这副为难的脸子给谁看!” 淡漠的表情,却是酸酸的语气,空气中弥漫着好大一股醋味儿,这半冷不热的一句,倒是让东关仁一时怔愣,迈不开腿了。女人的心思,海底针呐,他摸不准阿雎这话,是激将还是试探。 “你不去,我去!”阿雎朝云流墨点一下头,“刷”的拔出了匕首,霍然起身。 东关仁一把将阿雎按住,微叹口气,一甩垂感极好的袍袖,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那孟紫嫣正在两个肿脸丫鬟的搀扶下,呜呜咽咽的哭的伤心,忽然眼前多了一方鹅黄色洁净绵软的丝绢,她诧异的抬起两只花了眼影的,黑团团的眼睛,望向眼前的人,却是陡然间,眼前一亮,仿佛两盏油尽灯枯的灯盏,忽然间滴入了满满的灯油,瞬间辣的燃烧起来,大放炙热的光。 连她身后的两个丫鬟,都面面相觑,齐齐鄙夷的翻了个白眼。小姐啊,你就不能矜持点儿嘛,咱能不见个美男就两眼放光么?这老爷交代的骄矜自傲,大家风范,您都忘到哪里去了! “孟小姐是吧?请恕东某人唐突,我东关仁最见不得美人垂泪,小姐休要再哭了,哭伤了身子,东某人可是要心疼的。”东关仁欠了欠身,将伸着的手往前递近几分,依旧微微含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这个笑容,可是大有讲究的,他每日晨起,可都要对着铜镜练习一番,他坚信迷死人不偿命,而这个东氏招牌微笑,恰如其分的妙,也的确为他成功勾搭了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俘获了无数少女那颗砰然跳动的芳心。 果然,那孟紫嫣只觉一阵晕眩,下意识的伸手,羞答答的接过了那方鹅黄色洁净绵软的丝绢,她被眼泪浸湿的指腹,触到他暖热的掌心,那张晕了妆的大花脸,腾的一下就烧起来了。 乖乖,那红的,比火烧云都要厉害,瞬间席卷了大半张脸,连耳根子都像被烙铁烙过,红的透透的!估计放片薄薄烤肉片上去,也“刺啦”一声,都能给你烫熟了。 “多谢公,公子垂爱”孟紫嫣一激动,舌头都捋不直了,结结巴巴的道。想到这俊美公子,开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姓氏,想必方才那窘迫的一幕,也叫他看在了眼中,心中顿时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心里直后悔,去跟那个乡下悍妇争辩,失了她千金大小姐的高贵身份。 “好马!”装模作样的打量了那马儿一番,东关仁赞叹一声,“这是孟小姐的马吧?小姐甚有眼光,东某人佩服之至。”对着这样一张令人崩溃的花脸,东关仁饶是定力深厚,也没有什么心思继续,转头一刀切入正题。 “嗯!”那孟紫嫣含羞低头,弄着头发,“是紫嫣刚刚买下的,公子喜欢?” “实不相瞒,东某人最是爱马,这匹甚合东某人的眼缘。”东关仁故意长叹一声,“可惜啊可惜,可惜它与我无缘,只不知紫嫣小姐可否割爱?” 那孟紫嫣听到东关仁唤她闺名,比方才又亲近了一层,心里甜的要淌出蜜来,咬了咬唇道,“不过是区区一匹马儿,公子喜欢,紫嫣送你便是,谈银子可就俗了呢。” “正是正是,紫嫣小姐真真雅人,好气度!”东关仁又是舌绽莲花,一番吹捧,吹得那孟紫嫣如坠云里雾里,末了方笑道,“那东某人就却之不恭了。” 说罢,东关仁一伸手,便扯住了马缰,就在这时,一道清亮中带着精明的女声道,“等等。” “不知公子今日可有空闲,陪紫嫣共酌一杯?”孟紫嫣眼珠子一转,嫣然笑道。她心中却是灵了起来,这公子是萍水相逢,倘或就这么让他走了,她上哪里再找他去?她闺中寂寞,倘若有等俊美公子相陪,可是惬意得很了。 俊脸微微一僵,东关仁心中暗骂一声,小狐狸精!今日倒真是阴沟里翻船了,为了这马儿,看来还非得牺牲色相不可。 “没有。”东关仁淡定答道,见眼前美人儿勃然色变,两只黑乌乌的大眼睛,幽怨的瞪着自己,他这才不紧不慢的道,“不过,明日有,凭小姐这般花容月貌,丽质天成,关仁何忍拒绝?” “公子你讨厌!”孟紫嫣瞬间心花怒放,将柔软的身子,有意无意的腻了上来,低低嘟囔道,“方才真是急煞紫嫣了。” “那这马就归公子你了!”那小老叟甚有眼色,将那马牵了过来,点头哈腰的将那马缰绳双手呈上,咧开缺牙漏风的嘴道,“公子请!” 东关仁却也不接,只凑过去,对着那那小老叟耳语一番,又朝另一边努了努嘴,那小老叟漆黑的面上,露出诧异的神色来,一对鬼祟精明的小眼儿,顺着那方向看过去,正是方才那对母子,虽然诧异,但是反正银子已经得手,那小老叟才不管个中蹊跷,只一个劲儿的点头,谄媚道,“小老叟办事,公子放心!” 那孟紫嫣却也不傻,举目望去,只见那小老叟,就到那乡村女人和那孩子面前送马去了,顿时变色,瞪圆了眼睛,急道,“你,你和她们是一伙儿的!” “那倒不是。”东关仁不急不慌,暖热的大掌缓缓按在孟紫嫣的双肩上,将她肩膀一扭,大力扳了过来,深情看着她薄怒的眼眸,“连生气都如此可爱!” 对上那深情的眼,孟紫嫣俏脸霎时红了,竟忍不住咬唇一笑,直到身后的丫鬟重咳一声,她才猛然想起,自己还在生气! 慌忙正了正脸色,绕着一缕湿漉漉垂下的发丝,嘟囔道,“那,那你怎么解释?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这一句,却是软趴趴的气势全无,听得她身后的丫鬟一阵翻白眼,差点晕死过去,小姐,你这是质问吗,你有一点审问的气魄么,你丫那是罢! 东关仁眼神垂落到孟紫嫣湿哒哒的胸前,“咕嘟”一声,猛地吞咽了一大口口水,在那俩丫鬟重重一声咳以及鄙夷的眼神中,他猛然发觉失态,果断一抬头,伸手狠捏了捏孟紫嫣小巧的下巴,深情款款,“不是,我说我不过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紫嫣小姐你信不信?” “信!”孟紫嫣想也不想,狠狠点头。 我擦!那两个丫鬟嘴角狠狠抽搐,差点脚滑的东倒西歪,赶忙互相扶了一把,才勉力稳住身形,两人对视一眼,差点泪流满面。小姐你用用脑子好不好,他说你就信啊!你连怀疑都不怀疑一下,回答的那么干脆利落猛!你到底知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莫非,传闻中的胸大无脑,确有其事? 东关仁满意的点点头,又编造了一通他家主子如何如何,跑了娘子如何悲痛欲绝,买这匹马,是为了讨好媳妇孩子的鬼话来,听得那孟紫嫣一愣一愣的。 “你家主子是眼睛不大好罢?怎么会看上那种乡野女人?”孟紫嫣疑惑的眨眨眼,黑色眉粉在眼睛底下蜿蜒下两条扭曲的蚯蚓。 东关仁忍住要喷饭的恶心,手指轻佻的一勾,挑起孟紫嫣的下颚,嘿嘿笑道,“额,咳他眼睛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眼光好不好,你说呢紫嫣小姐”他对着这么一张鬼脸,实在要吐了!要不是看这女人身材实在有料,他恐怕早就落荒而逃。 “你好坏啊公子!老是这般调笑紫嫣,紫嫣可不依呢”孟紫嫣脸儿垂的更低了,羞涩的不行,那矫揉造作的模样儿,惹得她身后的丫鬟胃里一番,差点也要跟着吐了,想到小姐的跋扈脾气,又硬生生咽回去。 孟紫嫣见东关仁腰封上坠着的香囊好看别致,便出口讨要,东关仁怔愣了一下,随即解下,不以为意的送给了她,孟紫嫣大喜,心道香囊可是属于定情之物啊,既然这公子愿意送,想必对她是真有几分意思的,两人浓情蜜意的又腻了一会,约定了明日相约的时间地点,在丫鬟的一再劝说下,孟紫嫣这才恋恋不舍的告辞,施施然的拖着滴水的裙角走了。 东关仁望着那略丰腴的身影,一步三回头的远去了,方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抹一把汗,苦笑。美男计,真他娘不是人干的,早知如此,还不如让阿雎一刀了事。 这边厢,苏清婉正怀抱花盆,带着天天逛着花鸟市场另一边,这边的动物品种更丰富多彩,小家伙跑来跑去,看的兴致勃勃,挥舞着小胖手,一会子逗逗金鱼,一会子摸摸小猫,玩的不亦乐乎,苏清婉嘴角含笑,也不催他,反正就当带儿子逛动物园了呗,还是免费的不花银子,多痛快。 这时,苏清婉眼角一瞥,就看到那卖马的小老叟,牵了那马就过来了,径直走到苏清婉母子面前,点头哈腰的将那马缰绳一递,“这位姑娘,小老儿这马,是你的了!” “什么?!”苏清婉挖挖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老头耍自己玩呢吧,心思一转,莫非是方才那小姐又不要了,所以这小老叟才来找自己?可是,似乎也不对啊,她明明看到那女人已经付了银票。 第77章 倚老卖老的老货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咧开缺牙漏风的厚嘴唇,小老叟热络道,“小老儿与这位小少爷很是有缘,因此,小老儿愿将此马赠给小少爷,还望姑娘万万收下。” 嚓!猿粪你妹啊,方才不是还只认银子不认人吗!这一会子,思想就能升华到这等境界!老娘信你才有鬼! 苏清婉斜了那目光闪烁的小老叟一眼,却也不接马缰,冷淡道,“不对,说实话!” “咳。姑娘好生福气,这马您分文不用给,其实已经有人付过银子了。”小老叟无奈,漆黑皱巴的嘴唇抖了抖,便说出了事情。 “谁?”苏清婉奇道。要知道这马可价值不菲啊,自己认识的人里,有这么银子多的烧的慌的吗?随随便便就送一匹价值百两的宝马,那岂非是土豪?心思急转,莫非是端木轩?他的财力倒是不容置疑,可是人家方才已经走了啊! “是位公子,喏,就是那边那位!”伸出一根漆黑发黄的手指,指了指不远处的东关仁。 眯眼一瞧,苏清婉心中一动,这人有些眼生,但看着又仿佛在哪里见过,仔细的想了半天,苏清婉一拍额头,眼眸亮了,这不是上次在风月口的鉴宝大会上,拍下自己那盆“万寿无疆”的家伙么! 可,她很确定,自己和这人素昧平生啊,为啥要送自己这么宝贝的马?莫非,是她的爱慕者?用这种方式跟她表白? 苏清婉乱七八糟的想着,正想上前问个究竟,却见那男人已经走了,也就作罢,转过头,对那小老叟,一脸郑重道,“无功不受禄,这马我不能收!这位大爷,你还是还给那位公子罢。” “驾,驾!” 苏清婉一扭头,额头不禁垂下三根黑线,只见儿子高兴坏了,早已经屁颠颠的凑了过去,努力往那马儿身上攀爬,但是他身板太小,根本够不着高大的马背,急的手脚乱蹬乱跳,嘴里还一边突突着赶马的声音,一脸雀跃。 那小老叟精明的一对小眼儿一转,嘿嘿笑道,“留着吧姑娘,看这娃娃多喜欢!” 儿子这欢乐的小模样儿,让苏清婉心头一软,无奈的点点头,接过了马缰绳,“那成!多谢了。” 将东西都驮在马儿身上,苏清婉便牵着马儿,带着儿子溜达出了花鸟市场,花鸟市场外的街道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午后温暖和煦的阳光,淡淡落到她们母子一行人的身上,苏清婉边拉着马儿在街道上走,边在心里盘算。 逛了一趟花鸟市场,除了买了两个小糕点塞给儿子吃,其他一文钱没花出去,手里却多了一盆乌龟,一匹马,一盆名品兰草,苏清婉有些哭笑不得,这一趟,还真是收获颇丰啊! “娘亲娘亲,这里太好玩儿了,咱们以后还来,好吗?”小家伙眉头喜悦的一抛,吊着苏清婉的胳膊摇晃道。 “好好好,知道了,快下来,别吊着娘,娘拉着马儿呢。”苏清婉慈爱道。 “娘亲,咱们给它取个名字吧!”眨巴眨巴大眼,小家伙兴致勃勃的摸着那栗红色的马毛。 “嗯她的毛色,很像你蕙云姐姐做的糖炒栗子,不如叫糖栗罢!小名可以唤作栗宝,叫起来也亲切顺口些。”苏清婉想了想,回身摸了摸俊美的马头,笑微微的道。 栗宝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俊秀的马脸凑过来,温柔的拱了拱苏清婉的手背。 “哦也!太好了!栗宝你有名字了,你喜欢吗?”小家伙高兴的贴着耳朵凑上去,嘿嘿欢笑两声,又高声叫道,“娘亲娘亲,它说它好喜欢!” “傻宝。”苏清婉忍不住伸手,刮了下儿子的小隆鼻,轻笑道。 栗宝柔顺的垂下头来,天天跃过去,小手一合,紧紧搂住栗宝的脖子,将自己小小嫩嫩的脸颊贴在上面,柔声道,“乖栗宝,我和娘亲带你家家去。” “别玩了,咱们要快些回家去了!”苏清婉停下来,摸摸儿子的头,含笑道,“一会子天黑了,回去都看不清了。” “娘亲不怕,咱们有栗宝!”天天神气活现的转动着大眼睛,兴奋的蹦跳道,“娘亲娘亲,我要骑马!” “你这个小不点儿,哪里就会骑马了?少给我逞强了。”苏清婉瞪了儿子一眼,边拽着马往前走,边道,“乖乖跟紧了娘,一会到了人少的地方,咱们再骑马回家。” 花鸟市场一角,卖花木的店门口。 那女人和孩子都走了好久了,那一身黑色锦袍的霸气男人,负手而立,还望着那个方向,保持着凝视她们的姿势,犹如刀削斧凿一般的面部轮廓,冷毅坚硬,此刻却在一片葱绿的花木掩映下,奇异的显出几分柔和来,那樱色的薄锐唇角,微微上翘,绽出一丝荣光来。 那一抹荣光,极淡极浅,仿佛一丝水纹潋滟,一晃就不见了,快的令人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那傲岸的身影,在点点绿意点缀下,仿佛一块屹立在风中的太湖石。 在云流墨的身侧,一男一女却在斗嘴,口舌之争,刀光剑影不绝。 “艳福不浅啊!”阿雎冷哼一声,目光比刀锋更锐,直直割向东关仁的下三路。 “咳,我这不都是为主子办事么。”东关仁讪笑着,拢了拢袍袖,额头开始冒汗。 “我送你的香囊呢?”阿雎一垂眸,眼尖的发现东关仁腰封下空空如也,顿时目光骤变。 “咳,送给那女人了是她开口讨要” “啪!”重重一耳光。 东关仁捂着肿起五指山的左脸,强颜欢笑道,“阿雎,你连生气的样子都这般动人!我” “啪!” 又是一记耳光,这次,重重甩在右脸上,东关仁双手从袍袖中颤抖的缓缓伸出,委屈的捂脸,欲哭无泪,恨不得仰天哀嚎!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女人为何如此善变,让他出马的是她,生气的也是她,而且,他死都想不明白,同一招对付同一个女人,效果为啥却迥然不同呢? “不要脸,早晚阉了你,省得祸害。”冷冷丢下一句,阿雎愤然转身离去。 “哎,哎阿雎你别走啊,你听我解释!” 这一幕,看的坐在一边给花浇水的徐大贵,“嘶”了一声,捂了捂冬瓜脸,这两巴掌甩的真狠,他都替那位爷感到疼!果然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也!如今这世道,女人这般厉害,他可没那本事镇得住这样的雌老虎,心里感叹一声,他还是老老实实,养花弄草罢。 一扭头,却看到被他视作心爱小老婆的那盆绿萝,已经被拔的光秃秃的了,只剩下枝枝杈杈,凝视了半响,心痛的一跺脚,嘟囔道,“这年头真是啥怪人都有,竟有那专花银子,来薅叶子的,怪哉怪哉!我徐大贵算是开了眼界。” 出了行人熙攘的大街,上了乡间小路,苏清婉便脚一蹬,利落的骑上了糖栗,又将儿子抱上来,母子俩骑着马儿,抓住缰绳,“驾”一声,那糖栗便撒开四蹄,风驰电掣的往前奔去。 山路崎岖,然而糖栗奔跑起来,却是一点儿也不缓慢,母子俩坐在高高厚实的马背上,只觉得秋日的凉风,不断的在耳边呼啸而过,能听到那雄壮有力的马蹄,不断地穿梭过秋日静谧的阳光,发出一路轻快的“嘚嘚”声,一路还可以赏着两边的美景,简直是惬意极了。 苏清婉心头大为高兴,看来这糖栗果然是匹好马,不止性情温顺,还禀性敏捷,又擅长跳跃,十分适合这样的乡间小道乘驮,她心里暗暗盘算着,以后有了糖栗,自己便有了到西梁县的代步工具,倒是不必要经常去借村子里别家的牛车了。 小家伙一路在马背上兴奋不已,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深秋的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蓝,仿佛一片广阔的牧场,朵朵白云,仿佛一只只放牧的奶羊羔,那大一群,慢慢地移动,绵软可爱的仿佛下一刻便要发出‘咩咩声’来,乡间小路蜿蜒向前,空气中有一种成熟的香味儿,从那沉厚的泥土里蒸腾而出,带着喜悦,带着温暖。 阳光温柔恬静的洒在马背上,洒在那跳跃的红色鬃毛上,仿佛一团团耀目的火光,温暖迷人,儿子趴在马背上,紧紧的搂着马儿的脖颈,有些些怕,但更多的是兴奋,微风和煦轻柔的吻过儿子陶醉的小脸蛋儿,小家伙欢呼着,不安分的在马背上轻扭身板,一会子瞧瞧遍地金黄的田野,一会子瞧着雪白无垠的棉花田。 “娘亲,柿子!” “娘亲,大枣!” “娘亲,玉米棒子!”小家伙扯着响亮的嗓门,手舞足蹈的喊个不停,引得在两边田里劳作的农民们,时而抬头,抹一把汗的同时,也朝这边望过来。 糖栗的速度很快,简直就是风一般的马儿,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经到了进苏溪村的小道。 苏清婉心中暗暗欣喜不已,赞赏的摸摸糖栗的马头,往常她坐牛车,怎么也得要个个把时辰,看来这马的脚程很快,回去可得好好搞劳一番。 苏清婉正在心思里美滋滋的想着呢,忽然前方的乡间小路上,斜刺里猛冲出一道瘦小的人影来,糖栗原本正在飞快的奔跑之中,猛然受惊,顿时一声嘶鸣,马的前身急急跃起,四蹄凌空,苏清婉大惊,赶忙死死勒住缰绳,嘴里大喊一声“吁” 空气中,因为这急剧的变化,扬起一道黄尘,差一点人仰马翻,苏清婉很是郁闷。 好在糖栗训练有素,并没有踏上那忽然冲出的人影,而是在苏清婉的控制下,刹住了蹄子,往后退了几步,缓缓的安静下来。 那瘦小的人影,正横躺在乡间小路之上,瘪瘪的老嘴一张一合,发出“哎呦哎呦”的叫声,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苏清婉定睛一看,却不是苏溪村的葛老头是谁?! 苏清婉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说起这葛老头,在苏溪村也是大大有名的。他是村里的老油条了,一大家子人,就住在苏溪村的村口,自己省吃俭用抠门的一塌糊涂,却逮住机会就要讹人,村里人是人见人厌。 这葛老头年已六旬,瘦小干巴的身躯,仿佛一段老枯木,一张酱油色的长方脸膛,浑身上下穿着褐色布衣,几乎常年都是那么一件,都不怎么见他换的,上面密密麻麻的打着不同颜色的补丁,还发出难闻的怪味儿,手里还常年驻根拐棍,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丐帮长老的风范,但他驻拐棍,倒不是他腿脚不好,只是为了让人令人同情,好多诈几个点钱。 而且这葛老头精明,专挑村子里有钱的人敲诈,他五个儿子盖得房子,和娶得媳妇儿们,全凭他无赖的敲诈得来。 苏清婉万万没想到,现代时候经常看到新闻上播的碰瓷,古代的农村居然也有!还好死不死,让自己给碰上了,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样的关头,苏清婉反而万分的冷静了下来,脑子里急速的思考着对策。 原本呢,她还想下马扶一把,可此刻一看是葛老头,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屁股又稳稳的端坐下去,就骑在马背上,死也不下去!她深知,这种倚老卖老的老货,可是最不好对付的,一旦下了马背被缠上,就难以脱身了。 “喂,我说葛大爷,您这是做什么?”苏清婉皱眉,淡淡道,“我的马还没碰着您呢?” “好你个苏家丫头,尽说瞎话儿!你都把我老头子的这副老骨头都撞散了,还敢狡赖!”那葛老头捂着胸口的肋骨,一副就快断气的模样,口气却是中气十足,还带着十足的无赖劲儿,“今儿个没有个百八十两,你休想过去!” 这葛老头的敲诈生意,好些天没开张了,没办法,苏溪村里有点钱的富人都讹过了,而苏溪村这疙瘩实在太偏,邻村从这条路上过的人实在太少,他这都蹲守了好些天了,也没见个衣着光鲜点的路过此处,正犯愁呢,嘿,这苏清婉自动撞上门了,我不讹你讹谁! 其实,葛老头眼馋苏清婉的钱很久了,谁不知道如今的苏清婉,是苏溪村的大富人了,不止拥有几百亩田地,还在西梁县县城开了六家医馆,好家伙,那兜里的银子那是响当当的呀!这不,连马都骑上了,要知道,在穷乡僻壤的苏溪村,这马可是个稀罕物种,谁家有头牛有头驴,都已经是顶了不得了,哪里敢奢望这样的高头大马! 今日,苏清婉撞到葛家门前,老头认为是天意,是老天爷给他家送银子来了,是当机立断的就冲过来了!他家儿子,还有老三和老四没娶上媳妇,他要将两个儿子娶媳妇的钱,着落在苏清婉这一票上,是狠了心要狠狠敲一笔竹杠。 苏清婉几乎要笑出来了,百八十两,这在农村是个天价了,这葛老头还真敢开口!当她提款机呢?哗哗的就往外吐银子啊!那他可找错人了。 正在心中无限腹诽着,路边的一间瓦房里,忽然又冲出一个老太太来,精瘦的脸,头上左右各挽一个小发髻,用蓝色的布带绑着,两个脸蛋还涂了胭脂,红彤彤的仿佛猴子屁股,那两只小脚跑的飞快,仿佛踏了风火轮似得,两只精光四射的老眼里,腾腾冒着两簇火苗,苏清婉差点乐了,这老太太的形象,整一个来闹海的老哪吒似得! 老太太飞也似得奔到了葛老头身边,那老手,还翘着妩媚的兰花指儿,优雅的一摔,伏倒在地,双手猛推那仿佛一条死鱼似得葛老头,一边以衣袖擦拭着根本不存在眼泪,一边开腔哭唱了起来。 “哎呦呦哟老伴啊你怎么了,你不能死啊,你不能丢下我和五个儿子啊!老婆子我还指着你过下半辈子呢,呜呜哪个杀千刀的,骑马居然那么不长眼,把你给踢成这样啊!你不要死啊” 这矫揉造作的老太太,差点令苏清婉给吐了,葛大娘,您老的演技还能再浮夸点不?听说这葛大娘年轻的时候,就是在各个村里唱大戏的,没想到这年老了,这当年演戏的风采也没有丝毫落下,这不,就苏清婉眨眼的这么一会子功夫,就从哪吒闹海,变成了一出孟姜女哭长城,真是感人肺腑呐,看的苏清婉都差点要鼓掌了,这哭的叫一个敬业,喊得那个撕心裂肺,这要搁在现代,这奥斯卡金像奖,舍她其谁! 这俩“碰瓷专业户”,一唱一和的唱着双簧,还真是专业啊!苏清婉只淡定的骑在马上,不急不躁,冷眼旁观。 “我,我的心好痛要死了老伴儿,你跟她要一百两,给我准备副好棺材” “苏丫头,你听到没?我老伴儿都快给你撞死了,跟你要一百两,这不过分吧?”老太太飞也似爬起来,冲到苏清婉的马面前,那老手翘着兰花指,直直的指着苏清婉,瞬间变得狡黠无赖起来。 “我说葛大爷啊,您捂错了,那块儿不是心,那是胃!”苏清婉冷嗤一声道,“您心和胃都分不清,这还想讹我钱呢?” “对,老头子我说错了,我就是胃痛!”葛老头尴尬的翻翻眼皮,按在胃的那只老手,不知该拿开还是不该拿开,索性无赖到底。 “您老这躺地上也不脏啊?哦,忘了您都几年都洗澡了,说不准那地上倒还干净些。”苏清婉的口气无比讽刺,冷笑道,“不过您爱躺地上,这清婉管不着,但是您老挡着我的道儿了,您看,您不是往边儿上挪挪?” “不拿钱,除非踩着老头子的尸首过去,一百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葛老头无赖的更起劲儿了,甚至还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躺。 “对对,不能少!我老伴儿是家中顶梁柱,苏丫头你撞坏了他,我们全家喝风去啊?收你一百两,已经很是客气了,这还是看在咱是一村人的份儿上。”老太太嘴皮子利索道,小眼睛翻翻,脑子里极快的思谋着,一百两,够给三郎四郎风风光光的各娶一门媳妇儿,再起两间瓦房了,还有的剩哩。 “娘亲,这个爷爷装死。”天天小嘴凑过去,一张一合,大眼骨碌碌的转着,“咱们怎么办?” “好办,踩死他不就没人知道了!”苏清婉陡然拔高了声音,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说罢,一甩马鞭,嘴里清喝一声,“驾!”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躺在小路中央装死的葛老头,立即火烧屁股的跳了起来,精神抖搂,指着苏清婉的鼻子就是破口大骂,“你这杀千刀的女人!竟要踩死我老头子!好毒的心肠!” “哎呦呦不得了哇,杀人啦杀人啦!大家快来看呐!”那老太太顿时扯起大嗓门儿,颠着小脚大喊大叫,冲着路边那一排瓦房,双手做喇叭状呼唤道,“大郎二郎三郎四郎五郎!快快操家伙出来,你们爹遭人欺负了咧!这日子没法过咧!” 老太太话音未落,“呼啦”一声,冲出来一大群人,不止是五个精壮的小伙,还有他们几个的媳妇儿,还有孙儿孙女,还有葛老头的亲兄弟葛柱头一家!这一大家子,浩浩荡荡,个个面色不善,手里还挥舞着扫帚,锄头,钉耙,锅铲啥的,就连小孩子手里都捏着石头,砖块,拦在苏清婉的马面前,面露凶色。 这葛老头一家能够在苏溪村里横行霸道,以碰瓷为生,自然是有些底气的,这便是缘于老葛家人丁兴旺,葛家的女人都特别能生,又多是男丁,因此这葛老头是有恃无恐啊!加上葛老头的大哥,葛柱头一家撑腰,葛老头就更加螃蟹似得,横着走了,逮谁讹谁,你不服?好,全家齐上阵! 苏清婉自然知道三拳难敌四手的道理,何况,她毕竟生活在苏溪村里,若是真的打伤了这葛老头一家,只怕后患无穷,因此,小脸不禁沉了沉,闪过一抹深思。 “不准走!撞了人就想跑?拿一百两来!”一群人挥舞着手中的农具,呼呼喝喝的震天响,将整条小道都堵了起来。 “既然你们说我撞伤了葛大爷,我苏清婉自己就是大夫,不如去我那,让我当着诸位乡亲们的面,诊断一番,若果真有伤,我自当赔偿,否则就是你们故意敲诈,若是你们信不过我,去找耿郎中诊断也是一样的!”苏清婉骑在马上,声音朗朗道。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那葛柱头便带头又起哄了起来,苍老的声音大喝道,“不成!俺们哪里也不去,赔钱!不给一百两,休想过去!” 苏清婉冷笑一声,知道他们这是心虚了,耍无赖呢,若果真去郎中那里验伤,一下子就会被戳穿了把戏,何况众乡亲们都在,定会鄙夷唾骂他们,那时他们便是千夫所指,就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哪里还敢过去,也就敢趁她落单,堵在这路上耍耍威风罢了。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苏清婉冷冰冰的吐出一句。以她和儿子的本事,这群人的那几下子腿脚功夫,她还没有放在眼里,就连小家伙眼里都毫无惧色,只是到底是一个村住着,苏清婉并不想动手。 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苏清婉此言一出,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也傻眼了,葛柱头那几个带头的老的,更是老脸一僵,他们只是想讹钱,又不想要命,何况,人家毕竟是孤儿寡母的,若果真动了她们,日后在苏溪村还混不混了!这张老脸,还不给众人踩在脚底下呀,再说那苏靖山顶是个疼爱妹子的,在苏溪村里人缘又极好,到时候一呼百应,还不抄家伙掀了他们的窝啊!这赔本的买卖做不得! 苏清婉正是吃准了这群人这种心理,知道他们只是虚张声势,并不敢真的上来,动她们母子。 葛柱头那几个带头的老的,也没想到这苏清婉看似柔柔弱弱,却是倔强狡黠的很,那眼神里放出的锋芒,连他们这几个见过世面的,都感觉有些心虚腿软直打颤,葛柱头与葛老头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默契度极高,瞬间打定了主意,耗下去!于是一行人便拦在小路中央,将苏清婉的马儿呈半圆形围住,一脸无赖的架势,就是不让苏清婉走了! 两方僵持不下,苏清婉眼见天色微微暗了下来,心头有些发急,眼珠子轻轻一转,忽然计上心来,笑了笑,伸手将荷包里的一把铜板都抓了出来,足足有七八吊散钱,扯断绳子,将那一把铜钱,“哗啦啦”犹如天女散花般,撒了出去! “抢钱咯!谁抢到是谁的!”天天小手做喇叭状,扯着稚嫩的嗓音,清脆的大喊一声! 这些铜钱,大多洒在了小路的两边,一看到铜钱,众人顿时绷不住了,下意识的便弯腰去疯抢,尤其这群人还不都是一家子的,葛老头和葛柱头两家的媳妇啊儿子啊,都彪悍的你争我夺,有的为了几枚铜板,还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你撕她的脸,她扯你的发,你抓她的胸,她踢你的腹,你骑着她抽,她反过来压着你扇,甚至打得“布鲁鲁”滚倒在路边的茅草丛里,打得那叫一个热闹,简直是不可开交啊! 此时,小路中央也有了足够的空隙,苏清婉就趁着这一片混乱,一挥马鞭,驱马飞快的冲了过去!将那群还在为了几个铜钱,撕咬肉搏的家伙们,远远的抛在了后头,即便等她们一会子清醒过来,发现上当了,也已经来不及了。 “别打了!别打了!都给我住手!”葛柱头暴吼一声,痛心疾首道,“几串铜板就迷了你们的心窍了,没出息啊!” 可惜没人理他,该抢的还是抢,该打的还是打,大家都穷怕了,见到钱都红了眼,简直跟不要命似得,葛柱头顿时泄了浑身的劲头,一屁股坐到一旁的野草堆里,深深的叹口气。 “回来!俺的一百两啊!”葛老头追着苏清婉马的背影,冲上前几步,气的一把扔了拐棍,弯腰拖下一只鞋,大幅度的一挥胳膊,拼了老劲儿,朝苏清婉远去的背影掷去! “算了罢老伴儿!这老话说的好啊,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那老太太颠着小脚过来,重重一拍葛老头的右肩膀,扯起大嗓门儿劝道,“我看这苏丫头,贼精着哩!咱这次是阴沟里翻船了,认了罢。三郎四郎的事儿,咱们再想办法就是了。” “哎呦呦你别碰我!我的胳,膊!嘶嘶,好痛!”葛老头举着胳膊,痛的直吸凉气,两只浑浊的老眼里,泪花子都要出来了,“不,不行了!” “咋,咋了?骨头断了?”那老太太顿时也紧张起来,赶忙过来,扶住歪牙咧嘴的葛老头,那精瘦的老脸颊上,两团圆圆的胭脂红,随着她的举动一跳一跳,仿佛两只大红喜蛋在跳跃。 “断,断咧,问,问个屁啊!快请郎中去!”葛老头嘴角一垂,哭丧着一张树皮似得老脸道。他这是倒了什么霉,钱没讹到,倒把自己整残了。 “哎,哎。”老太太迅猛的点头,就跟小鸡啄米似得,忽然小眼睛一亮,“对了老伴儿,那苏丫头不就是郎中吗,我听村里人说,她医术挺厉害的,要不,咱把她追回来?!” “你缺心眼儿啊!咱刚刚才诈她钱,她能理你么?还不把我这把老骨头往死里整啊!”葛老头猛一瞪眼,疼的一边跳脚,一边震天响的大吼道,“快,快和大哥去请耿老头!” 骑出去老远,天天还在扭头瞧热闹,一边搂着苏清婉的腰,一边歪了歪头,好奇问道,“娘亲,他们为什么要打架哦?” “儿子,这就是所谓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娘要你牢牢记住,不义之财如流水,不该你得的,就甭惦记,这天底下,哪里有免费的午餐呢?”苏清婉一边策马而行,缓缓进了村子,一边肃然道,“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儿子,你长大了要做一个谦谦君子,给娘争点光知道吗?” “天天知道了!”天天似懂非懂,却是一个劲儿的乖乖点头,随着在马上的颠簸,额前的一排乌溜溜的刘海,轻快的一上一下的跳动。 “乖宝。”苏清婉欣慰的赞一声。 一路上,苏清婉牵着马,在乡亲们啧啧惊叹声中,回到了自家小院,苏清婉将马儿牵了进去,笑眯眯的摸着她的头道,“糖宝,这就是你的新家了哦!过几日,我再给你弄个舒适的马棚子住着,如今你且委屈委屈,将就几日。” 目光一转,苏清婉看到球球正缩在狗窝里,懒洋洋的望着这边,偶尔还伸出狗头,瞧上几眼这个大家伙,似乎有些畏惧,又似乎有些新奇,看到这光景,她心中不由暗忖道,这一马一狗,不知能不能和谐的相处?糖宝看着倒是蛮柔顺的,希望不要一生气,就一蹄子把那小狗狗踏成肉饼。 狗窝里的球球,探头探脑,冷冷的看了那大家伙一眼,又缩了回去,继续假寐。 “汪,汪汪汪。”靠,又来个抢地盘的!这日子忒苦逼了。 栓了马,喂了些草料,苏清婉将那盆兰花端到一脸丧气的球球面前,“小家伙,这个给你装点狗窝,漂亮吧?咳,别咬,别咬这个可是名品花草,贵着哩,卖了你都赔不起,乖乖的啊。” 她苏清婉可不是喜新厌旧之人,对于球球这个小家伙,她可是有着深厚的感情的。 球球闻到一阵浓郁的清香,新奇的跳出狗窝,围着那盆兰草嗅来嗅去,而天天一回来,便坐在小凳子上,往那明黄色印福字的钵,舀了一瓢水,逗弄着五只绿壳小乌龟玩耍嬉戏,小手指轻轻一戳,便恶作剧的将乌龟壳翻过来,看它们四脚朝天动弹不得的傻样儿,不时发出稚嫩的笑声。 苏清婉看看天色不早,便去弄晚饭,半个时辰后,一家人便开始吃饭,晚饭就在小院子里吃的,院子里多了糖宝和五只绿壳小乌龟,显得越发生机勃勃,糖宝倒很是安静温驯的低头吃草,而五只小乌龟,不知倦怠的在钵里爬来爬去,小家伙两只小手,端着大圆蓝花饭碗,夹点了菜,不时的溜过去,蹲在钵旁边,一边扒饭,一边饶有兴趣的盯着看。 一家人吃过饭,洗了个热水澡,便心满意足的爬了床,小家伙玩了一天也累了,也不闹着苏清婉了,不多时就“呼呼”睡着了,睡梦里,粉嫩嫩的小嘴还微微张开,流下几丝亮晶晶的哈喇子,翻了个身,一条白生生如莲藕的小腿,翘到了被子外,含糊的童音呓语道,“小龟,小龟,爬” 苏清婉手指温柔的理着儿子的头发,将他不安分的小脚捉了,塞进暖烘烘的被子里,头一侧,迷迷糊糊的也睡着了,睡梦里,都感觉有一阵清雅迷人的香气,混合着凉爽的秋风,穿透碧绿的窗纱飘过来,丝丝入梦。 这一觉睡得无比香甜,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苏清婉便是神清气爽,想到前几日答应哥哥的事情,当下也不耽搁,在明亮的堂屋桌子上,铺开一沓厚厚的宣纸,找出个黑乎乎的墨砚台来磨了墨,将一杆细细的狼毫毛笔润了润色,吊儿郎当的叼着笔,思索了一阵,便埋下头,“刷刷刷”,开始细细勾画起来。 这一画,越发不可收拾,绞尽脑汁,将脑子里的,现代关于梳妆盒的知识都挖掘了出来,晕天黑天的就到了傍晚,除了中午做了顿饭,苏清婉屁股就没有离开过凳子,此刻感到屁股又麻又痒,心里感叹一声不容易,好在稿子基本都已经出来了,她也甚为满意,一番苦心终究没有白费,打了个呵欠,眼睛一溜,便瞄到有气无力的天天,虽然是趴着,但是能看到侧脸,小嘴巴翘的老高老高的,都能挂酱油瓶了。 小家伙半个时辰前,就抱着肚子喊饿了,先是把长条木凳当马儿骑,嚷嚷着让娘亲去做饭,可惜苏清婉不理他,玩了一会子,估计觉得没意思,就放弃了,此刻小身板无力的趴在长条木凳上,小屁股朝天,四肢无力的垂下,动也不动。 “你在干嘛啊儿子?” “装死人。” “”苏清婉走过去,一巴掌呼在那小屁股上,凶悍叉腰道,“你再装一个我试试?打烂你的屁股,信不信!小孩子家家没点活力,装什么死人,无聊。” “嗷呜!”小家伙吃痛,猛地跳了起来,骑在长条木凳上,揉着屁股泪眼汪汪的道,“娘亲,天天肚肚饿了嘛。” “好了好了,娘亲这就去弄饭,但是你要乖乖的,去院子里玩儿!”苏清婉收了画稿,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顺手扭了一下儿子的小胖脸,真有弹性,小孩子的皮肤就是好啊! “呜痛痛的!”小家伙抗议的一撅嘴,飞快的撒丫子往院子里跑去。娘亲是越来越厉害了,他要是不听话,下场可是会很惨的! 傍晚,夕阳西下,牧绍闲家的小院。 此时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辰,牧家的灶房里,胡氏正在烤红薯,而牧绍闲和孙玉珍,温书温的饿了,便来到了灶房,两人眼巴巴的等着吃烤红薯,上次那几只甜甜糯糯,油香油香的烤红薯,让他们回味无穷,这才好说歹说的央了胡氏做,胡氏本不怎么勤快,被缠磨不过,便答应了。 其实她对那孙玉珍也不过是表面的热络,压根儿懒得理她,但是自己的宝贝儿子想吃,胡氏也唯有硬着头皮上了。 说起来,胡氏做饭的口味很一般,还不如牧绍闲他爹的手艺,更是从来没烤过红薯,她素爱干净,嫌弃那玩意儿烤的黑灰黑灰的,脏,可是这次被逼上梁山了,她也只得试试了,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猪跑么? 第78章 包考状元的红薯汤 胡氏心里想,自己虽然没烤过,但经常看别人烤,这生在农村,烤个红薯总是不成问题的,也好在儿子面前露上一手。 可是想到上次的烤红薯,乃是苏清婉送来的,她就有几分心虚,这若是烤的差太多,总是要露馅儿的,因此,胡氏也很慎重仔细,每一个步骤都是精心的。 胡氏在灶上热上饭菜,扭头对孙玉珍笑眯眯的道,“玉珍啊,你不是想吃烤红薯么?大娘给你做。” “大娘你对玉珍真好。”孙玉珍甜笑一声,见灶膛生上了火,怕烟熏气熏着自己,不动声色的站远了些。 “来,给大娘帮把手,烧个火,炉火旺些,大娘也好烤红薯不是!”胡氏一边洗红薯,一边对孙玉珍招手。 “额这,大娘,玉珍怕火,这烟熏火燎的,对皮肤不好呢!”孙玉珍笑脸一僵,讪讪的笑了几声,又不动声色的往后缩了几步,整个人都贴到了灶房的墙角里。 “也是,我们这老皮老脸的,也不怕火熏,玉珍啊你皮肤娇嫩,还是站远些好。”胡氏的语气极其讽刺,手一松,正洗的一只大红薯,“咕咚”一声,狠狠掉到了水盆里头,砸的水溅四溅。 “哦,你站那里不成,还是能熏到,不如院子里头去。熏了你,老婆子我可是罪过的紧。” “大娘,您说什么呢,玉珍哪里是那个意思嘛!”孙玉珍讪讪的干笑几声,扭头瞥一眼面色冷淡的牧绍闲,心一横,小小步的往前挪了几下,笑面如花道,“大娘,玉珍哪里也不去,就待在这陪您。对了,您甭担心皮肤不好,我爹啊前儿从县城里头的‘苏氏美容馆’捎了几瓶润肤膏子给我,那搽在皮肤上啊,是又滑又腻又紧致,回头玉珍给您送两瓶来!” “谢了!”胡氏重重冷哼一声,搓揉红薯的动作愈发用力,长长的指甲刮过,泥浆搓下来,一盆水很快就浑浊了,又换一盆继续洗。 “大娘何必跟玉珍客气嘛!”孙玉珍装作看不懂胡氏的脸色,往牧绍闲身侧煨了煨,小鸟依人的甜甜道,“大娘对玉珍这么好,这都是应该的。” 老货,还没过门呢,就想支使我孙玉珍做事?你看你是脑子被门夹坏了,若不是看在绍闲哥哥的份儿上,我才懒得理你。 “罢了。还得我自己来!”一摔手中的红薯,胡氏嘴角垂了垂,语气重重的,极其不悦的盯了孙玉珍一眼。 还对皮肤不好,矫情,造作!敢情你日后嫁了我儿子,还想成日价在炕上躺着享福,不想下灶房怎么的?想让我老婆子伺候你?做梦!不过就是个村长的闺女,也不是县里千金大小姐们,咋就那么娇贵呢,当初该生在县城才是,托生在咱们这穷苦的苏溪村做甚?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胡氏在心里刻薄的想着,心里这才感到一丝快意。 “娘,我来就是了。”看着两个女人斗嘴,牧绍闲无奈的耸耸肩,大步走到了灶膛边,抓了一把细柴,添了进去,火苗一下子窜了上来,烧的正旺。 “儿啊你做这些个干什么!读书要紧,大老爷们的等着吃就成了,这都是女人家的活儿!不兴男人做的!”胡氏赶忙过来推牧绍闲,老眼微翻,眼角余光却意味深长的瞥着孙玉珍,这话,自然是讲给孙玉珍听的。 “娘,这有什么!不就烧个火,得了得了,我来就成。”牧绍闲却坐在灶膛前,纹丝不动,胡氏见他坚决,也就由他去了。 “还是我儿懂事!知道体恤我这个做娘的!”胡氏喜滋滋的弯腰,将一大盆红薯放进灶膛,一边冷笑着嘟囔一声,“不像有些人啊,啊咳” 孙玉珍一张俏丽甜美的面庞顿时变色,虽然胡氏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这灶房小,足够她听得一清二楚的,以她的脾气,正恨不得指着胡氏的鼻子痛骂一通,跺脚离去,可是看到火光映亮的那张俊美无双的侧脸,她的双脚,仿佛被人用钉子钉在了地上,脚步怎么都挪不动了,何况,她实在太想吃上次那个味道了!可恶的老货,以后再跟你算账! 孙玉珍打定主意,却是双脚微微岔开,双手环胸,冷眼旁观的装死,不管那胡氏说什么,她都绝对不会伸一根手指头儿,她就不信那老泼妇,能将自己怎么着了!她可是村长的闺女,在苏溪村,就是她爹最大,就连这老东西,也得巴结她几分的。 灶膛里发出一阵“霹雳巴拉”的响声,火星四溅,牧绍闲扭头道,“娘,要不要用火叉翻个身?” “翻翻罢!”胡氏怔了怔,拿起靠在灶台边上的火叉,随便的翻搅了两下,就算敷衍过了。 一个时辰后,灶膛传出一阵阵烤红薯的焦香味儿,只是那焦味儿有点浓,将香味都掩盖了,灶膛里的火苗要熄了,胡氏就用火叉把红薯夹出来,放在地上,“砰砰”挨着敲敲,那黑乎乎的红薯上,便抖下一层草木灰来。 “哇,终于可以吃了!”孙玉珍弯了弯腰,望着那堆黑乎乎的家伙,惊喜道,“没想到这么丑的东西,却这么好吃!” “甭急,多的是,仔细烫了手!”胡氏嘴角扯了扯,划过一抹怪怪的弧度。 晾了一会,孙玉珍忍不住了,率先挑了一个最大个的,用手帕包着,用嘴吹吹粘在皮上的炭火灰,将糊黑的红薯皮飞快剥了,迫不及待的送到小嘴边,嘴里还不停的对牧绍闲道:“绍闲哥哥,快趁热吃了!可以吃了。” 牧绍闲也早对烤红薯垂涏欲滴,一用力,掰开烤红薯来,热气腾腾腾的冒出来,忽然皱眉道,“娘,咋么看起来有点生?” “呸呸!好苦,是焦的!”孙玉珍一边往外吐,一边皱着脸道。 “怎,怎么会?不可能啊,我看人家都是这么烤的哎呦,会不会是我一次红薯塞的太多了咳,你们别看着我,有些没烤好,里头肯定有好的,挑拣烤的好些的吃便是了!”胡氏大掌在围裙上搓了搓,讪讪的道。 “大娘,上次的是外焦里嫩,这次是外焦里焦,您让我们怎么吃啊!”孙玉珍皱着眉,盯着手中的焦黑的山芋,撇了嘴道,“不是我说您烤的不好,但是确实有点可能是这次的火候不到位罢。”心中嘟囔,这玩意儿,喂猪也不能吃啊! “咳,这不还有好的吗?这个就不错!来,吃这个。”胡氏挑拣了一个,塞到了孙玉珍的手里,殷切的望着她。 孙玉珍看了牧绍闲一眼,为难的剥开了薯皮,咬了一口,只觉这个虽然熟了,不生也不焦,但是这口味,却比上次的差的远了。上次的薯瓤,金澄澄的耀眼,瓤甜绵软,小嘴儿一抿,黄金色的薯油便会流出来,烫歪了嘴皮也舍不得放手,可这次的 “这个你看烤的多好,好吃不玉珍?”胡氏两眼热切的望着孙玉珍,满是期待。 “好,好吃”孙玉珍艰难的咽下去,喉咙里干笑了两声道。 “好吃就多吃点,来!大娘可是特意烤给你吃的。”胡氏一把将那一堆黑乎乎的东西,都推到了孙玉珍的面前,极其热情的招呼道,“你看,多着哩,你上次不是一直嚷嚷没吃饱么,大娘啊,这次就特意多烤了些。” “大娘,不必了!”孙玉珍慌忙摆手,急中生智道,“我,我减肥!” “瞧你,说的什么傻话,玉珍啊你都瘦成这样了,减啥肥,听大娘的,吃胖点,将来也好生养!”胡氏笑眯眯的又拿起两只最大的红薯,不由分说的塞到孙玉珍的手心里。 孙玉珍差点泪流满脸,靠,她又不是母猪!这么难吃的东西,凭啥叫她吃,但是想到这些天,的确是自己死皮赖脸的求着胡氏烤红薯,这若是露出一点嫌弃的表情,这老太婆又该刁难自己了,而且,绍闲哥哥该怎么想啊?这么想着,吃就吃!孙玉珍把心一横,机械的开始埋头吃起来,完全不管吃下去的,是什么味儿。 “吃,吃完了!”解决掉手里那三只大红薯,孙玉珍摸着涨涨的肚子,眼睛红红的道。这老太婆,是存心要撑死她吧! “吃的好,老话说的好,能吃是福嘛。来,还有一堆呢!千万甭跟大娘客气,敞开了吃!”胡氏挑最大的,往孙玉珍的面前搁,表情那叫一个热情似火,比那灶膛里的炉火都旺,令人无法回绝。 “我,我实在吃不下了”孙玉珍苦着脸道。 “这丫头,忒的脸皮子薄,客气啥呀!大娘都说了,你在这儿,就把这里当你自个儿的家一样,大娘早就将你当亲闺女看待了!绍闲啊你说是不是!”胡氏伸手,拧了一边正对着烤红薯犯愁的牧绍闲一下。 “啊,额是吧,娘说是就是咯。”牧绍闲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反正她娘对孙玉珍喜欢!又不是他,他也就由她去。 孙玉珍一咬牙,伸手向黑乎乎的那堆烤红薯摸去她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烤红薯了! “娘,你老实说,上次的烤红薯哪里来的?这根本就不是那个味儿。”牧绍闲转向胡氏,微微疑惑道。他如此明显了,上次的烤红薯,有种焦甜的风味,热烫烫的滚过舌尖味蕾,简直是一种极致的享受,哪像这些黑漆麻乌的东西,还难以下咽。 “嗳,是是苏家那个女人送来的。儿啊,你也甭怪娘蒙你,那我也没说那是我烤的,是你们自己认为的,再说了,那娘不是为了你好吗,你说那女人知道你最爱吃这玩意儿,就巴巴的烤了送来,是何居心呀?我是你娘,自然得替你操心,那些别有用心的女人啊,咱不能要啊,儿啊你自小最听娘的话了,你哥哥不在家,娘就指着你一个了哎哎,你去哪里?!回来!不许去找那个女人啊” 牧绍闲飞快的挑拣了四五块烤红薯,兜在怀中,撒腿就朝斜对面的苏清婉家走去。 胡氏快步走到灶房门口,巴巴的望着牧绍闲去了对面,而孙玉珍冲出来,看到这一幕,吃的黑乎乎的腮帮子一撇,含着两泡眼泪,狠狠的一跺脚,飞也似得走了,边走还边撂下话道,“你自己吃个够罢!” “喂喂,玉珍你别走啊哎,这叫什么事儿啊!”胡氏望着孙玉珍负气而走的背影,重重的叹口气,儿大不由娘啊! 牧绍闲一手兜着烤红薯,一手推开篱笆门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多了许多东西,居然还有一匹栗色的高头大马!而最让他眼前一亮的,却是摆在狗窝前的一盆兰草。眼睛一转,又看到天天这个小家伙,正坐在院子中央的小木凳子上,俯着小身子,撅着屁股,全神贯注的用一根狗尾巴草,逗弄着几只小乌龟。 听到有人进来,天天很是警觉的抬起了头,见是熟惯了的牧绍闲,冲过去,咧开小嘴笑道,“牧叔叔!” “天天,你在干嘛呢?”牧绍闲伸出一只手,微笑着摸摸天天的头。 “训练乌龟,我要把它们训练成勇士!”小家伙拍拍小胸脯,豪气干云的道。 “呵。”牧绍闲忍不住轻笑一声,“你娘呢?” “娘在里头弄饭饭。”小手指戳了戳厨房的方向,天天大眼睛溜了一圈,眼尖的发现了牧绍闲臂弯里鼓鼓囊囊的,惊喜一跳,叫唤起来,“牧叔叔,你是不是给天天带好吃的来了?正好我饿了,娘都没有给天天弄吃的,好饿啊” 小家伙可怜兮兮的揉揉肚子,让牧绍闲听里头“咕噜噜”的响声,犹如煮粥的声音似得。 “噗。”牧绍闲笑了笑,将那几只烤红薯一股脑儿倒在了地上,挑拣了一只小的给天天,勾唇道,“可不太美味哦!” “哇,烤红薯!”天天接过来,三两下去了黑皮,一口就咬了上去,然后,小脸瞬间僵住!两颗雪白发光的牙齿,还停留在那淡黄色的薯肉上!一副想吐,又不好意思吐的模样。 “不好吃就吐出来吧。”牧绍闲憋笑,宠爱的拍拍他的小背。 小脸歪了歪,“呸”的吐了一声,天天吐了吐舌头,拿手背抹着小嘴道,“比我娘亲烤的难吃多了。” “英雄所见略同!”牧绍闲笑呵呵的道,眨一下眼道,“叔叔也更喜欢吃你娘烤的!” “那是,我娘亲做的,是天底下最好吃的哟!”天天双手大大的画了个圈圈,夸张的比划着,昂首挺胸,小脸上一脸傲娇。 牧绍闲虽和天天说着话,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瞟到了那颗兰草上,他素爱侍弄花草,自然一眼就看出,这是兰中珍品啊!夕阳淡淡的光芒,柔和的为那盆兰草镀上了一层金辉,那兰草顶上,开出一朵朵金蝶似的小花,仿佛一个个披着金纱的美人儿,深深的吸一口气,空气中,盈满了兰草特有的那种雅香,直沁心扉,四肢百骸都随之通泰豁达起来,每一个毛孔都似乎得到了抚慰。 而这盆名品金蝶兰,居然被当成狗屋摆设,牧绍闲那张俊逸出尘的面庞上,瞬间泛起惋惜的表情,有些心痛,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天天,这花儿,是你娘买的?”一边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古朴厚实的题诗花盆,一边问道。 “不是啊,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叔叔送的,叫什么咧?”小家伙歪着小脑袋,绞尽脑汁的想了片刻,忽然恍然大悟的张着小嘴道,“哦!是端木叔叔,他人可好了,还送了天天小乌龟!” 这盆名品金蝶兰,是要花费重金买的,那个什么端木叔叔,还真是不惜血本啊,这又送乌龟又送花的,连小孩子都笼络上了,莫非是想打这丫头的主意,哼牧绍闲俊逸的脸上,立即不淡定了,闪过一阵不自然的神色。 “天天啊,那个叔叔和牧叔叔我,哪一个更好看?”酸溜溜的问完,牧绍闲便有些紧张的等待着小家伙的答案。 “额这个嘛很难说啊”小家伙蹲下去画着圈圈,左手摩挲着小下巴,一脸为难,小脸纠结成了一个肉包子状,呐呐道,“你知道我只是一个五岁的小朋友,哪里知道那么多” 噗,这小子。 “给你。”绍闲伸手入怀,掏出一把亮晶晶三角形的糖角子,递到天天的面前,“现在可以说了吧!” “哇哦,龙须糖!”天天顿时跳了起来,一把抓过来,精神抖擞的道,“嘿嘿,当然是英明神武的牧叔叔更好看咯!” “臭小子,你又敲诈你牧叔叔,仔细娘扒了你的裤子,狠狠的抽!”一道清脆的女声彪悍的响起,苏清婉在灶房门口一叉腰,凶悍道。 牧绍闲扭头一瞥,正巧撞击苏清婉睨过来的笑眯眯的目光,瞬间脸红,脸红,那红色极快的染过白皙的皮肤,仿佛秋日的层林渐染的红枫,忽然间落到了他的脸上,顿时呼吸都有些局促起来,双手不安的都不知该往哪里放。该不会,那些话,都给那丫头听去了罢? 天天霍然起身,转身就朝糖宝的方向溜,小脸严肃道,“我该去给糖宝喂吃的了。” “回来!你不是刚刚喂过一次,你要撑死糖宝么?”长臂一伸,苏清婉拎着那小衣领,一把拖了回来,指指狗窝道,“去,球球还饿着肚子呢,你去拿狗食喂球球罢。” 嫌弃的盯了摇头摆尾的球球三秒,天天一扭身板,就一本正经的往院子外走去,边走边嘟囔,“我忽然想起,我要去找虎虎玩儿。” 趴在狗窝前的球球,差点泪流满面,“嗷呜”一声,似乎在说,老子就这么不招你待见么? “臭小子,真会偷懒!你要是不听话,今晚别想吃肉!只准喝汤!而且是,三大碗最美味最营养的红薯汤哦!”苏清婉挥舞了一下锅铲,笑眯眯的柔和道。 小家伙登时吓了一跳,红薯汤!瞬间炮弹似得弹射起来,呈一条直线,直冲球球的狗舍。最近家里堆着三大筐红薯,娘亲天天做红薯汤,他早就吃到反胃了,一听到这三个字就晕。 “球球!我最爱你了!”不顾球球的极力挣扎,天天将它死死按在怀中,一顿亲昵,嘴里还叨叨着,“你也最喜欢天天对不对?你饿不饿,我这就去给你拿饭饭。”那个激动的小表情啊,仿佛多年失散的兄弟重逢。 “这还差不多。”见儿子乖乖的去灶房端狗食去了,苏清婉满意的点点头,这才转向了牧绍闲,柔声道,“阿闲,你来给我送烤红薯?” “咳,我娘做的,不过并不好吃,和丫头你的手艺比,那可是天壤之别。”牧绍闲酷酷的脸上有些尴尬。 “烤几个红薯,哪里谈得上手艺,不过是和我儿子烤着玩的,我寻思着你最喜欢吃,便送了几支过去,你喜欢就好。”苏清婉轻轻一笑。 “我送些过来,也是代我娘,向你赔罪。”牧绍闲目光温温的落到苏清婉的身上,眼神有些复杂。 漫天彩霞的映照下,这丫头好美,哪怕穿着粗布麻衣,还系着蓝灰色的围裙,拿着锅勺,头发只是清汤挂面的披着,那种特别的美,还是难以遮掩,是从什么时候起,那个懒惰贪吃的丫头,忽然就大变样了呢?他是不是,已经无从跟上她的脚步?他和她,会不会越来越远?仿佛那么近,又那么远呵,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这句话,是真的么。 这么想着,牧绍闲只觉得心绪越发凌乱,沉沉的,带着一丝无以复加的失落,仿佛什么无比珍贵的东西,就那么永远的失去了。 就如指尖的流沙,他越想握紧,却漏的越快。 他们之间,仿佛很近,又仿佛隔了千山万水,重重障碍,或许是世俗的眼光,或许是其他的阻力,让他拼尽全力却无法靠近,这,就是他们的宿命吗,他不是她的良人,而她也终不会成为他的妻?为什么想到这些,心就痛的不能呼吸,面上却依旧在笑着,苦苦的,涩涩的,只为了那一丝丝的自尊。 他想到他们在夕阳下的奔跑,风暖暖的从指尖穿过,她永远都跟随他的脚步,那时,他对她并没有这般动心的感觉,如今回首,那样的美丽的画卷,或许也只能是一副落了尘埃的回忆,永埋于心。 “在想什么呢?傻啦?”伸出五指,苏清婉在牧绍闲的眼前晃了晃,“嘿嘿,我做了美味最营养的红薯汤哦,留下来喝一碗罢。” “红薯汤?”牧绍闲终于回过神来,无意识的重复一句。 “是啊,可以补补脑子呢,你不是读书嘛,很费脑子的。”苏清婉一本正经的教育道。心里却盘算着,晚上一不小心,熬了一大锅红薯汤,要是喝不完太浪费了,勤俭持家是中华名族传统美德嘛,怎么也要忽悠这家伙,给喝掉几大碗! “那是核桃吧”牧绍闲额头上坠下三根黑线。 “额,好像是说错了”苏清婉挥舞着锅铲,嘿嘿奸笑几声,眉飞色舞道,“不过有啥关系嘛,红薯汤也有很多好处的哟,可益气补血、健脾暖胃、活血化淤,最大的功效是,预防便秘和痔疮哦!每天通畅一下,身轻体健不显老啊,读书倍增活力啊,原本可以考探花的,一跃就成了榜眼,原本可以考榜眼的,嗖一下就成了状元,你想不想成状元!” “额想。” “想就对了,多喝几碗包考状元,走走!”苏清婉一手挥锅铲,另一手热络的将处于痴呆状态的牧绍闲拉了进去。 话说,勤奋好学的牧绍闲同学,还没想清楚喝红薯汤和考状元之间的关系,已经被苏清婉拉进了灶房里,“哐哐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大碗黄澄澄的红薯汤,齐刷刷的摆到了他面前,苏清婉“温柔”的笑了笑,递过筷子,“吃罢吃罢,甭客气。” “丫头,今日只怕不行,我娘做好了晚饭,嘱咐我定要家去吃饭的。”牧绍闲猛然恍过神来,想到他老娘那张阴森森的脸,顿时就站了起来。 “啪”苏清婉一把将他按了下去,热情的飞起眉头,“没关系,不打紧的,这红薯汤不就是点汤么,很好消化的,你吃完走到家,就消化的差不多了,然后再吃晚饭呗!” “那好吧,我吃便是。”在苏清婉的一通连珠炮的攻势下,牧绍闲终于握住了筷子,端起了大海碗。那大海碗大的,连他一只大掌都几乎握不住了,额头上不由黑了黑,这是碗吗?这是盆罢! 苏清婉又将天天拎了进来,递给他一大碗红薯汤。 小脸垮了下来,小家伙惨兮兮的揉揉蒜头小鼻子,“娘亲,为什么还是要喝天天已经听话啦!” “不用喝三碗,一碗还是要喝的嘛。”苏清婉弯下腰,笑眯眯的捏捏他的小脸,“你想不想长得像你牧叔叔一样高啊,想就快吃掉。统统喝光光哦!放心不烫了,娘亲给你吹凉了,一口就喝掉了。” 天天大眼睛转转,瞄了一眼桌子边埋头苦吃的牧叔叔的高度,无奈的耸耸小肩膀,包子脸的表情很是纠结,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小胖手捧起大海碗,慢吞吞的灌了一口,“吱溜”一口就顺着喉咙下了肚,天天吃了几口,就耐不住了,边装模作样的吃,小脚丫子边一点一点的往院子里挪。 “嗯哼,想去哪里呀宝贝?”苏清婉眯眼一笑,一边低头“西里呼噜”的喝,眼皮子都没抬一抬。 “娘亲,天天想去院子里吃,这里头闷。”天天慌忙绽出一个灿烂讨好的笑脸。 “好了好了,那你出去吃罢,可别搞什么把戏,若是敢偷偷倒了,就罚你吃两碗。”眼角得瑟的扬了扬,苏清婉坐在木桌旁的长条凳子上,翘着腿儿哼哼道,“娘亲的眼角可盯着你的哟。” “知道了娘!”天天欢呼一声,飞也似得溜了出去。 这孩子真懂事,还知道给他牧叔叔和她娘亲独处的空间,也算没白疼他,牧绍闲心里一阵感动,涌上一阵淡淡的窃喜,酷冷却含情的双眸,偷偷的从大海碗上沿看过去,默默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可惜,苏清婉却没什么浪漫的心思和他对视,她的眼眸,不断的从灶房的窗子往外瞟,显然全幅的心思,都放在那个小家伙身上,压根儿没注意到牧绍闲的暗送秋波。 摸了摸修长的鼻子,牧绍闲好生无趣,只觉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心里一股浓浓的醋意又波涛暗涌!这丫头,难道心心念念就只有她的宝贝儿子嘛?他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她怎么就视而不见! 院子里,天天鬼鬼祟祟的溜了一圈,往灶房频频张望,见娘亲没有跟出来,便飞快的跑过去,撅着小屁股,蹲在狗屋前,将手中的一大碗红薯汤,“呼啦”一声,一股脑儿倒在了球球的食盆里。 若是倒在旁的地方,肯定会被娘亲发现蛛丝马迹,还会被打屁股,他才没有那么笨呢! 球球原本正吃饱了晚饭,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装死,乍看到被倒的满满当当,都快溢出来的食盆,顿时一滚而起,狐疑的盯着天天看,一脸呆滞和震惊。这是闹哪样? 拍拍狗头,天天无视球球吃的饱饱的,都快撑的下垂了的肚子,语重心长的道,“吃掉。” “嗷呜嗷呜呜嗷呜呜”老子快撑死了!索性往地上一躺,球球左一滚,右一滚,翻来翻去的打滚甩赖。 “听话啊笨狗狗,你不吃,等会子娘亲就要逼天天吃红薯汤。”小手一扬,一巴掌呼过去,天天将小狗狗拖了起来,按到食盆前。 球球舌头都垂了下来,四蹄挣扎着,无助哀嚎。 小家伙一本正经的摸摸狗头,劝道,“球球,咱俩是好兄弟,来,多吃点。娘亲说了,红薯汤最美味最营养了哦!” “你又在干什么!你这个笨蛋!”一声严厉的清喝,苏清婉威武的出现,怒道,“它已经吃饱了,再撑就翘辫子了!”方才,这小子偷偷倒在狗食盆子里,她都看在眼里,这小子还自作聪明,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呢!她毫不怀疑,如果将这一盆都给狗狗灌下去,可怜的家伙,一定会撑到肠穿肚烂而死的。 小家伙背脊一僵,一阵风吹来,一阵寒森森的凉意,缓缓的扭过包子脸,嘿嘿笑道,“娘亲,天天只是想给球球增加点营养,娘亲不是说过,好东西要和亲近的人一起分享嘛呜呜,放手啦娘亲,天天自己会走” “罚吃两碗!”威严的说着,苏清婉一把将愁眉苦脸的小家伙拖了进去。 垂柳巷,某处隐蔽的大宅子里。 深秋的夜是寂静而宁谧的,天高露浓,一弯月牙在蓝丝绒般的天际静静地悬着,清冷的月光,薄纱般笼罩府里的一草一木,幽黯美好,秋风淡淡柔柔的吹着,不疾不徐,仿佛要催生出某些压抑的来。 园子里树丛的荫影,罩着蜿蜒的石子小路,茂密的花草丛中,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一道清朗高削的身影,分花踏草而来,侧耳细听,草丛里有秋虫的唧令声,蝈蝈的清鸣声,令他心情愈发的愉快了,摇头晃脑,嘴里喃喃念叨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而不得,辗转反侧求而得之,震翻床榻” 走到府门口,东关仁的脚步忽的一顿,拿着酒葫芦的手垂了垂,脑子里浮现出一张杀气腾腾的女人脸孔来,顿时索然无味,一时又觉心虚,仿佛做贼一般,想到有可能被那女人堵在门口,那可是尴尬的紧,睿智的脸膛上勾起一丝笑意,脚步一转,便朝花园南面的围墙快步走去。 花园南面的围墙很高,花木葱茏的倒影在雪白的墙壁上,投射下重重暗影,秋风一吹,那些暗影摇曳着,张牙舞爪,倒是有几分那女人的味道,东关仁顿觉汗颜,直挺了腰杆,想着,他东某人向来潇洒不羁,只为解决需要,从不流连女色,为何要怕女人?何况,她与他之间并没有什么名分上的东西拘着,顶多处的久了,生出几分朦胧的在意来,不过如此,凭这些,如何牵绊的住他东某人的脚步? 如今有美相约,便是披荆斩棘,也要去的,区区女子,不足挂齿。 这么想着,东关仁心里便安定了,头一仰,银白的酒液入喉,肚子腾起一团火来,更添几分胆色,抬头一望,那围墙虽高,却也奈他不得,运起云上飞的独门轻功,轻轻一跃,便坐上了墙头。 一仰头,月色如醉,东关仁两腿一分,骑在了墙头,对月又豪饮了几口,心中乐哉,暗道自己聪明,总算绕过了那女人的钳制,世间女人皆是蠢货,自以为是的聪明,总以为能用一缕情丝,掌控住男人的步伐,牵扯住男人的心,就连英名一世的主子,也被那个姓苏的女人勾去了魂魄,而他东关仁,偏偏不是那样的男人! 坐在墙头,酒越喝越热,头顶那轮月,看起来却是大的惊人,那么圆那么大,仿佛你一伸手,就能将它摘下来,可是为何,那月亮里,又变幻出了阿雎那张淡漠中隐着杀伐的脸庞,那样真实的在他面前,他一定是吃多了几口酒,醉眼朦胧了。 “啪!” 一个火辣辣的巴掌甩来,醉意醺然的东关仁,立即就被打醒了,瞪圆了一双清睿的眼,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女人,女人面无表情,就那么端坐在墙头,冷冷的看着他。 这一看,震的东关仁差点从墙头摔下去!毕竟,做贼心虚啊! “唔,好痛阿雎,你,你怎么来了?”东关仁惊诧的捂着被打疼的嘴皮子,话都说不利索了,舌头仿佛被扯出来,打了个结,又弹回去了一般。 “你当然希望我不要来,莫扰了你的良宵美日。”女人清冷如霜的面庞,在淡漠的月色下,仿佛多了一丝惆怅,一丝黯淡。 “?!”东关仁袍袖一挥,又灌了一口酒,辣劲儿上来,眼眸里多了一分决然。靠,你知道你还来!女人真是麻烦。 “我来,只是问你一句。”深深的望了东关仁一眼,阿雎道,“果真要去?” “我是个男人。”嘴角微垂,东关仁苦笑。 “非去不可?” “这是第二句了。”清咳一声,东关仁别开眼,不敢看眼前的女人。 女人的眼泪,永远都是最强大的武器,所以,他最见不得女人落泪,尽管他知道,阿雎并不是这样的女人,相处这么多年,彼此的了解何其深厚,哪怕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亦从未见过阿雎掉一颗泪。 她就像天际这轮傲月,是这般与众不同,她的坚强冷漠,令他敬,他喜,他忧,却不敢轻易靠近,他和她,就像两只刺猬,想要拥抱取暖的代价,便是扒光自己的刺,这样的代价,委实太大了,他不愿,也不想去承受,他还有太多的壮志未酬,他还要辅佐英明的主子,他肩上的胆子太重,儿女情长,英雄便会气短,这并非他想要的,因此,也只能轻易的辜负了。 “罢了。”无声的叹息,淡漠的身影轻轻一跃,便灵巧落地,阿雎的背影渐去渐远,在秋日碎碎幽幽的光影里,显得几分落寞,几分倔强。 阿雎是理智的女人,从小,她便被教导成为这样的女人。她选择率先离开,便是不想那人,只留给自己一个抓不住的背影,与其如此,她宁可做先走的那一个,起码还能维系那一点点的自尊,在那人或有几分内疚,或有几分不舍的目光里,高傲的扔给他一个背影,也许,在转身的那一瞬,一切都不重要了。 可是,为何眼里还有有某种潮润的东西,酸酸的,涩涩的,想要突破眼眶。 第79章 女汉子的初吻 忽然想起了在乡下的小时候,那是一个叫桑麻村的美丽村落,慈爱睿智的娘亲,摸着三岁的她的小脸,肃然的告诉她,女儿的泪,是宝,轻易落了,便永不得珍惜,我的女儿,便该是骄傲的,永不需要靠男人的怜悯而活。 那话,她记住了,牢牢的刻在了幼小的心里。想到那些温暖而富有哲理的话,她仰头望天,生生将即将夺眶的泪,逼了回去,漫天银色的繁星,灿烂的有些不真实。这一刻,她终于知道,泪往心里流,原来竟是真的。 望着那抹孤冷的背影,东关仁微微苦笑,轻轻一跃,便翻出了大宅,垂柳巷的巷道里十分幽暗,光影明明灭灭,只有月光洒下几点银辉,见不到几个行人,他便放心的运起轻功,足尖轻点,夜风中袍角翩跹,往那约定的街道府宅而去。 地处繁华地段的孟府。 后院的荷花池旁,一袭华衣拖地的美丽小姐,双手轻拨,正姿态优雅的弹奏琵琶,摆出的姿态美则美矣,可惜弹出的琴音却是乱七八糟,音色俱毁。 “不要了小姐,这会有损咱孟家的声誉的!”站在她身后的两个绿意丫鬟,忍不住伸出两根指头,左右一戳,偷偷堵起耳朵,她们已经忍耐了三个时辰的摧残,再这样听下去,耳朵会残掉的呀。 “绿浮,绿萍,本小姐弹的如何?看来本小姐下午的练习,卓有成效呢”一曲终了,孟紫嫣喜滋滋的问道。 半响却没有得到呼应,狐疑的扭过头去,顿时心头大怒,狠狠一拍琵琶,声音高亢道,“绿浮!绿萍!反了你们这两个小蹄子了,是不是不想伺候本小姐,想去倒夜香去?” 绿浮和绿萍即便看不到,看到眼前小姐那张怒意蓬发的脸,看到那张涂得红艳艳的唇一张一合,也猜到这小姐在说些什么了,连忙放下了手指,一本正经的齐齐鼓掌,“啪啪啪,啪啪啪”,无比响亮,嘴里有气无力的道,“好听,好听!” “哼,好听你们堵耳朵做甚,以为小姐我是傻的么?嗯哼!你们这是嫌弃本小姐的琴音了?”孟紫嫣一掐小腰,柳眉倒竖,钢针似得指尖,几乎戳到两个丫鬟鼻子上,凶狠道,“仔细我奏告了娘亲,打发你们终日与夜香为伍。” 靠,她们宁愿与夜香为伍,也不愿遭受这等摧残了!循环听了一下午,弹来弹去,都是那么一首,耳膜都快破了有木有! “不是啊小姐,只是你一下午都是一首曲子,听多了难免有些腻味,不如换一曲?”绿浮苦着脸,提议道。 “对啊小姐,不止是我们,您老是弹一首,那东关公子来了,定也是不喜的!”眼珠子,绿萍机灵的凑过来道。 “可,可我只会这一首啊!”孟紫嫣哼了哼道,双手和拳,斜在丰满的酥胸前,一脸陶醉道,“人家东关公子,才不会像你们两个那么肤浅,他最是高雅之人,一身清骨,正所谓高山流水遇知音,我的琴音,他必定能懂。” “噗”两个丫头一捂嘴,差点把隔夜饭都呕出来,高雅之人?吟诗作对?那小姐你这袒胸又露背的,是闹哪样?!当我们是懵懂无知的纯情少女啊! “小姐啊,这弹琵琶对您来说,实在是太没挑战了,您何不挑些更有难度的?”绿萍凑到面前,嘴皮子一张,口齿伶俐的劝道。 “哦?你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若是说的好,重重有赏。”停了拨弄琴弦的素手,孟紫嫣眼睛亮亮的道。 “既然要挑,自然要挑小姐你擅长的,那东关公子必定欢喜。”绿萍精亮的眼珠子转了转。扬长避短,扬长避短懂不懂!小姐啊,你不知道自己五音不全啊,挑什么弹琵琶! 歪着脑袋,孟紫嫣想了半天道,“擅长?你倒说说,本小姐擅长什么?” “吃,喝,玩,乐呀。”掰着手指头,绿萍一本正经的出主意。 “小姐,绿萍姐说的精辟啊!”绿浮赞叹一声,府里的人皆夸绿萍姐是小姐的智囊,果然有一套!这样好的主意,她怎么就没有想到! “对!果然是好主意!”孟紫嫣眼眸一亮,喜的一拍手掌,命令道,“快吩咐下去,在我房中置办一桌酒席,菜色要清淡爽利些,酒要浓烈些,对了,还要两盅骰子,要加水银的,嘿嘿,再点上一炉香,要茉莉的。”心里奸笑一声,东关公子,我已布下天罗地网,我看你往哪里逃,还是从了我孟紫嫣罢! “小姐真真聪慧,奴婢这就去吩咐。”竖起了大拇指,绿萍一转身,就翻了个白眼,在心中咒骂道,白痴,说啥你都信啊!你缺心眼儿啊! 不多时绿萍回来,向孟紫嫣禀报,一切皆已按照她的吩咐备好,孟紫嫣点了点头,决心双管齐下,苦练了一下午的琵琶曲,自然也是舍不得放弃了的,怎么也要在那东关公子面前,卖弄卖弄才情,这才显得出,她是琴棋书画皆通的大家闺秀不是! 月上柳梢头之时,孟紫嫣面前的一杯茶,已经热了凉,凉了热,来来回回的折腾了丫鬟们许多回,腿都快跑断了,心中暗暗叫苦,正咒骂着那个杀千刀的家伙怎么还不来!孟紫嫣也正等的不耐,弹琴的手指都发痛了,正要和丫鬟发脾气,就见一袭华袍的公子,踏着银白月色而来,优美从容。 孟紫嫣双手托腮,惊喜花痴的面庞,却是让东关仁微微一怔,同上次相见不同,此次她浓妆艳抹,脂粉厚厚,只有那身段还是十分傲人的,东关仁懒散的提着酒壶,明智的选择只看她脖子以下的部位。 东关仁拢拢袍袖,深施一礼,“在下来迟,还望紫嫣小姐恕罪。” “你来了就好。”怒火早就不知飞到了哪里,孟紫嫣羞怯的捧过琵琶,娇声道,“紫嫣备了一曲,特献给公子。” “喔?在下洗耳恭听!”挑了挑眉头,东关仁颇感兴趣。看不出这看似草包的小姐,并不只有身材可圈可点,倒还有几分才气。 可是下一刻,琵琶琴声一起,东关仁一个踉跄,差点摔进身后那秋天的荷花池里,心里暗道,这紫嫣小姐还真是好不识趣,明明五音不全,偏要献曲,这是要吓煞他么。 一曲鬼叫狼嚎的琵琶曲,荡漾在秋天的荷花池上,配着那枯枝败叶漂浮在湖上边的背景,只让人觉得崩溃,扑棱棱一声,后花园林子里的夜鸟都被惊飞,估计再不走,就要集体撞墙自杀了。 两个丫鬟,不约而同的对东关仁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拿出准备好的两团棉花,塞进了耳朵里。 一曲终了,东关仁还大张着嘴,仿佛已经被这样惊世骇俗的琵琶曲,震惊了! “公子觉得如何?紫嫣可是练了一下午的呢,人家手指头都练痛了!”孟紫嫣羞涩的一低头,手指绕了绕发髻垂下来的一缕乌发,娇嗔道。 喉咙里干笑一声,风一吹,东关仁忽然觉得有点冷,紧紧漏风的袍袖,违心的扯扯嘴角,“美妙美妙。” 想他东某人虽不风雅,对乐曲却也有些造诣,这首,乃是琵琶名曲,原本该是细腻的,充满了一种女人春闺幽怨盼郎来的意境,曲折而细致地传达宫女凄怨的内心,可,这么一首优美中带着哀婉的琵琶曲,却硬生生的给她弹出几分喜庆的味道来,要多怪有多怪,你这哪是盼郎来,是盼狼来罢! “小女子献丑了。”孟紫嫣愈发羞答答的了,扭捏的在凳子上动了动屁股。 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弹成这样,还真是很献丑啊!东关仁有些欲哭无泪,还有这张脸,粉抹的这么厚,簌簌的掉啊,比那秋天的叶子掉的都快,看了这张脸,再回想当日的女鬼妆,甚至觉得顺目多了。 “紫嫣小姐累了罢,不如歇歇,净把脸会比较精神,也去去疲劳。”很是“关切”的提议一声,东关仁语气尽量的真诚。 “啊,我不累啊,再说净了脸,紫嫣便是素颜面对公子,那可是失了我孟家的礼数,断断不行的。”听到眼前的这位公子如此关爱自己,孟紫嫣俏脸染上一抹嫣红。 “嗳!”摆手一笑,东关仁凑到孟紫嫣身侧,意味深长的柔声哄道,“清水出芙蓉嘛!紫嫣小姐快去罢,本公子就在此地候着。你我,把酒言欢” “那,好吧!”孟紫嫣无奈,不情不愿的让丫鬟端了水盆来,将花了两个时辰画的浓妆,很快洗去,露出了原本尚有几分清丽的容颜。 两个端着水盆的丫鬟,在孟紫嫣转身过去的瞬间,翻个白眼,一脸鄙夷,说好的孟家礼数的呢?再低头一看,那盆清水已经被脏污成了五颜六色,黑混混的一片,好像毒液一般。 “嘶,紫嫣你果真天生的美人胚子。”东关仁大赞道,大步上前,暖热的手掌,一把勾起了孟紫嫣的小脸,眼神轻佻。心里头却是窃喜,对着那样一张满是脂粉的艳脸,他怎么亲的下去,岂不是在啃粉饼,说不准明朝起来便中毒身亡了,那可是死的冤枉。 “这几日爹娘去了外地姨娘家赴宴,你我可随意尽兴,断不会有人打扰。来嘛!”孟紫嫣一反方才装出来的羞涩,顿时火热起来,小手一伸,勾着东关仁的腰封,往里屋拖去。 进了华丽充满脂粉气息的闺房,东关仁看到一桌菜,一张床。 菜还是热的,冒着几丝热气,酒也是温的,在酒的一边,还摆着琉璃制成的骰盅,然而屋子里最显眼的,还是床,一张又大又软的床,在上面连翻两个跟斗,估计都不会掉下来! 小手勾着他便到了就桌边,孟紫嫣打发了两个丫鬟在外间候着,身子一软,便媚眼如丝的倒在了他的怀里,娇声道,“来,咱们喝酒。” “在下自己带了,虽非什么好酒,劲道却足,紫嫣小姐可要尝尝?”东关仁笑了笑,将自己的酒葫芦搁在桌子上。 “嗳,公子此言差矣,冷酒伤胃,要喝,当然要喝这温酒才是了。”倚靠着东关仁温暖精实的身躯,孟紫嫣满足的将酒杯满上,送到他的唇边,腻声道,“紫嫣得公子相陪,心中好生欢愉,来,喝一杯。” 东关仁笑了笑,就着那女人的藕臂,一口就饮下了那酒,入口果然与冷酒不同,温温剌剌,入胃倒是十分舒畅,鼻尖又闻到茉莉香片的气息,心中不由轻笑,这女人还当真是心思缜密,茉莉最是催情,这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几人畅饮了几杯,又玩起骰子,东关仁似乎手气不佳,总是输,逗得那孟紫嫣哈哈大笑,其实东关仁只是轻轻一摸,便感觉出那几颗骰子做了手脚,不过只为添些闺房趣味,他也懒得拆穿美人儿的小把戏。 “公子,你又输了,来,罚酒一杯!一会子,你可要陪我到尽心哦!”孟紫嫣半伏在东关仁的身上,因着浓烈的酒气,雪白的肌肤迅速的窜上了一层绯红,极是诱人,倘或自制力差些的男人,只怕当场就要喷鼻血了。 东关仁是个男人,只要他想的东西,也不会如何犹豫,他信奉的,向来便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当下也不犹疑,借着酒酣耳热的三分醉意,一把抱起孟紫嫣的娇躯,往那宽大的雕花乌木床榻走去。 将那副娇躯往金丝软褥上一摔,厚实的身躯就压了上去,很快就传出了男人低低的喘息,女人的娇笑,那笑声细细弱弱的,仿佛是小猫的爪子,搔抓在男人的心上,无端撩人,灯影朦胧间,窗子上仿佛映出一对密切纠缠的身影,就连外间候着的两个丫鬟,都不由得面红耳赤。 “绿萍姐,这里头在干啥呢?叫的这么”小脸红了红,绿浮忍不住悄声问道。她原是夫人身边的,被派过来伺候小姐也没有几日,这样的光景,还真是惊骇到了她。 “咳,还能干啥,做生小娃娃的事儿呗。”绿萍一脸老练的回道。她跟着小姐日久,对这样香艳的场景,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外面看着光鲜亮丽,其实内心空寂无聊得很,私底下那些混乱腌臜的事儿,可多着呢! “啊?!那,那东关公子,岂非是咱们的未来姑爷?”惊诧的捂住小脸,绿浮稚气的小脸上,一脸天真。 “噗。”绿萍忍不住笑一声,凑到绿浮耳根子边,压低了声音道,“傻小浮,若是谁同咱们小姐好,谁就是咱姑爷的话,咱姑爷早就一大堆了,这府里也装不下呀!” “原是如此,我懂了!”绿浮竖起耳朵,四肢贴过去墙边细听,模样好似一只爬山虎。 “若是嫌烦,我嘱咐你的那棉花不还在么,堵上就是,乐的耳根子清净。”绿萍出主意道。 “别。”摆摆手,绿浮腼腆的嘿嘿一笑,听得愈发仔细,“我听人家说,这叫听墙根!咱也长长见识!” “嘿,小蹄子思春了罢,赶明儿我回了小姐,把你配给个小厮可好?”轻锤了一下绿浮的肩头,绿萍捂嘴笑道。 “哎呦谁说我要嫁人了!绿萍姐你讨厌,专会取笑人” 两人边听墙根,边在外间玩笑,笑闹成一团。 大床上,金色厚重的床帘放下,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曼妙世界,两人正缠绵,孟紫嫣的上半身,只剩下一个艳红的肚兜,绣着一支傲然的并蒂莲,要掉不掉的挂在玉臂上,她扬起迷醉的小脸,“东关公子,你喜欢紫嫣吗?” “不喜欢。”摸了摸女人滑溜的乌发,东关仁半倚着床榻,悠悠叹道。 “那你为何要来?”嘟了嘟嘴,孟紫嫣瘫在塌上,一脸不满。 迎上女人迷惑的目光,东关仁攸然一笑,睿智的清眸里闪过淡然,修长的手指轻轻摸着那玉色的小脸,“可我若不来,你岂非寂寞的紧?你我做一对露水夫妻,互相慰籍,岂不妙哉?” “人生苦短,何必奢求,我东某人乃无情之人,小姐亦不必太当真。”以东关仁的经验来说,女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你越对她若即若离,她便越患得患失,欲罢不能,这一招屡试不爽,而且,他也的确说的是心里话,他要的,不过是短暂的风流,并非长久的羁绊。 “好一个人生苦短!罢了,谁叫我看上了你,哪怕短暂的拥有,也好过从未得到!”媚乱的眼神带着迷蒙,孟紫嫣双臂一展,又缠了上来,犹如藤萝,急切的想要攀附参天的大树。 两人在柔软的床褥上滚翻,肌肤炙上火热的温度,就在两人要共赴巫山时,东关仁俯下身,看一眼身下的女人,却惊异的发现,那张娇媚的脸,陡然变成了阿雎的脸!那个冰冷的女人,目光正像毒箭一般,牢牢的射过来! 东关仁身躯一僵,“噗通”一声,翻滚下床。 “你怎么了公子?”孟紫嫣从帐子里,探出香汗淋漓的头来,很是不满的撅了撅嘴。 地上很凉,东关仁火热的脑子,一下子就清冷了,就那么定定的坐了片刻,他霍然起身,弯腰捡起散落了一地的衣物,默默的套在了身上,一件又一件。 “你,你不会是反悔了罢?莫非是你家中有妻室,可我都说了不在意了!还是,还是我不够好?”孟紫嫣又羞又恼,急的一张粉脸都憋红了,仿佛一只烤熟的大番薯。 “不是你的问题。”摇摇头,东关仁也不愿多说,只是一低头,默默的系上了腰封。 “莫非,你,你不行?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一咬唇,孟紫嫣恨恨的咒骂一声。 “你就当我不是吧!”东关仁嘴角垂了垂,苦笑一声,丢下这一句,飞快的跨过去,从打开的窗棂里,“嗖”一声,灵活的飞鹰般窜了出去! “变态!混蛋!”孟紫嫣叫骂着,随手掷出了一个流苏软枕,“啪”的打在了乌木窗棂上,泪眼迷蒙的定睛一看,哪里还有那俊逸公子的身影?! 次日上午,苏靖山家的小院。 清晨的雾气散去,露出一片蓝湛湛的天空,一片祥和的氛围,笼罩在不大的院落里,此时,李蕙云正在灶房里忙忙碌碌的弄着早饭,腰上系着一条花围裙,淘米,煮粥,挖豆酱,布碗筷,麻利的操持着家务,俨然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一样,不一会儿,灶房里就飘出了米粥的清香味儿。 她是天不亮就过来的,她到的时候,这家里的一大一小还没有起床,她一叉腰,他们便被她的大嗓门儿,赶鸭子似得赶得起来,她一边催促苏靖山和丫丫去洗漱,一边转身就进了灶房,熟门熟路,她早将这儿当成了自己家里一般,尽心尽力的照料。 正用一张大大的汤勺,挖了一大勺子乌黑的豆瓣酱出来,放到了洗干净的福色大碗里,陡然听到身后一道憨厚的男声道,“嘿嘿,早啊蕙云。” “还早?太阳都晒屁股了苏大哥!我在我家都洗了三盆衣裳了!”李蕙云转过头,见是已经穿戴齐整的苏靖山,咧嘴笑笑,“不过你放心,有我蕙云在,不会饿着你和丫儿的!” “蕙云你真能干,这段日子麻烦你了。”苏靖山搓着大掌,似乎有些扭捏。 “嘿,不许跟我客气,谁跟我客气我跟谁急?”见苏靖山英气的脸上,一脸欲言又止的为难样,李蕙云心头一紧,微微出汗的手掌心,在围裙上蹭了几下,“苏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你,是不是嫌我在这碍事了?” 这几日,虽然李蕙云也常过来,但是苏靖山有时却会躲着她,不知道在房里干些什么,听那声响,似乎是在做木工,可是既然是木工活儿,为啥不能拿到院子里头来做呢?这令李蕙云好生疑惑,问丫丫那小丫头吧,小丫头鬼精鬼精的,每次都歪着头说‘蕙云姐姐,丫丫不能说的哟,爹爹会生气的!’,这引得李蕙云这几日惴惴不安的,生怕是苏靖山已经烦腻了自己,又不好意思出口询问。 “你若是嫌我碍事,你明说就是,我没事儿的!”李蕙云嘿嘿一声,强笑道,“我扛得住!” 说罢,李蕙云下意识的拖过砧板,将洗好的一只大青椒放上去,操起锋利的大菜刀,“啪”一声,辣汁四溅,麻利儿的,就剁成了两半! 苏靖山咳了一跳,慌忙摆手道,“不,不是,蕙云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丫丫她可喜欢你了,我,我也” “你也什么?”蕙云激动起来,提着明晃晃的菜刀,就追问道。 “额,蕙云,你是晓得的,我这人嘴笨,也不会说什么好听话儿”伸手入怀,苏靖山从壮实的胸口,掏出一尊木雕像,递到李蕙云面前,抓了抓头道,“这个给你。” 只见那一尊木雕像,大约小儿的小手臂那么长的一截子,那眉眼,那身形,却是和李蕙云一般无二,这尊肖像雕像,雕工细致,栩栩如实,那一双大长腿儿,十分柔韧,那细腻的连卷曲的头发丝儿,都纤毫毕现,那活灵活现的眼珠子,仿佛下一刻就要转上一转,火辣辣的瞪着人,十分传神。 “啊!”李蕙云尖叫一声,“啪”扔了菜刀,捧着那木雕像雀跃道,“送给我的?真的,真的?” “嘿嘿,照着蕙云你的模样儿雕的,自然是送给你的。”苏靖山腼腆了一下,又挺了挺胸脯,几分自豪道,“我雕了好几日了,就想给你一个惊喜,虽然雕的不如你好看,但都是我用心做的。” “好看!老好看了!”李蕙云摸着那尊雕像,鼻子酸酸的,激动的双肩都颤抖起来。再扫一眼苏靖山那眼眸中满满的血丝,终于知道他为啥熬红了双眼,为啥这些日子都躲在房里,原来他是赶着,想早点把这个做好,送给她,而她还这般误会他,冤枉他 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她照顾一家老小,送幼小的弟弟妹妹们礼物,可是其实她也需要人照顾,她也渴望收到一份礼物,现在,她终于拥有了,抓在手里,高兴的甚至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被人在乎的感觉,真是好,仿佛一股暖流,涌进了心田。 “喜欢不?” “喜欢,只是,我哪里有那么美?”撇撇鼻子,李蕙云垂了垂头,嘴角却浮上几丝窃笑。 “你有,在我苏靖山的心里,你最美,咱们苏溪村的大姑娘小媳妇,没有一个比得上你!”苏靖山直直的盯着李蕙云,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这些话,他已经在心里憋了许久,今天终于开闸放水,他觉得十分痛快。 “傻大个!我李蕙云没看错人!”微一踮脚,李蕙云忽然冲动的凑上去,“啾”的一声,就在那英气的右脸上亲了一口,满眼激动。 那柔嫩的触感,顿时让苏靖山方正的国字脸,“刷”的一下红了,顿时血往上涌,脑子一热,长臂一伸,一把搂住李蕙云柔韧的纤腰,将她压倒在灶台的大圆木盖子上,宽厚的唇,狠狠的吻了上去。 “刮擦--砰--咚咚--” 铁盆摔了,锅铲摔了,砧板掉了! 双手乱挥乱抓,李蕙云无意识的乱动,搅的灶台上的东西掉了一大片,但是两人都只顾着,埋头享受这美好的一刻,早已达到了忘我的境地,那些零零碎碎的声音,听在耳朵里都是美妙的! 半响,苏靖山终于放开了李蕙云,李蕙云满脸通红,脚步踉踉跄跄的都不稳了,手一撑,无力的扶在灶台上,仿佛不扶着她就要滑倒下去了,那张娇媚的小脸,此刻却是微微呆滞的状态,小嘴夸张的张着,呼呼的往外冒气,显然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苏靖山那英气的脸上,却是有些后悔和内疚,从李蕙云那青涩的反应来看,他可以百分百肯定,这是她的初吻,他是第一个,敢这么对她做的男人,他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粗鲁了,生怕吓坏了李蕙云,毕竟人家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大姑娘家。 他正想着怎么温柔的安慰几句,却听李蕙云低嚎了一嗓子道,“太过瘾了!” 额头上顿时坠下三根黑线,苏靖山怔愣了一下道,“什,什么?” “薄荷味儿的!”李蕙云嘿嘿笑道,意味深长的瞥一眼苏靖山,“还不错!” “”脸皮一烫,苏靖山不好意思的搓了搓大掌,“早上起来,为了清新下口气,我嚼了一片妹妹给的那啥保健口香糖” “再来!”抹一把唇,李蕙云扑身而上,大喇喇的一把将苏靖山按倒,凶恶的吻了下去。 “啪--啪--” 凳子踢倒了,鞋子也掉了,只见苏靖山半卷着裤腿的两条大毛腿,使劲儿的乱蹬着 此时,苏清婉正拿着一沓厚厚的画稿,进了小院,一进来就看到灶房的破木门虚掩着,而丫丫正趴在门上,从一处裂开的较大的木头缝里,往里头张望。 “丫丫,你看什么呢?”苏清婉走过去,拍拍丫丫的小肩膀。 “嘘姑姑,你小声点。”小丫头转过身,竖起一根嫩葱似得小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门道,“别进去!” “咋了?”苏清婉奇道。 “爹爹和蕙云姐姐,在里面做羞羞脸的事情!”小丫头捧着小脸,咧开小嘴笑,露出两颗又亮又白的大兔牙,那带点狡黠的笑,仿佛一只找到了大萝卜的兔子! “你这鬼灵精!小孩子怎么能偷看大人做事呢?”弯下腰,苏清婉笑着敲了下丫丫的头,凑眼往那缝里看去,“我瞧瞧。” “那姑姑为什么能看?”小丫头在一边转来转去,急得不行,气呼呼的撅嘴道。 “姑姑是大人嘛,傻丫儿!”边看边敷衍着小丫头,苏清婉嘴里啧啧道,“乖乖,没看出来,我那憨萌憨萌的哥哥,还是挺闷骚的嘛!看来未来的大嫂有希望了哟。” “姑姑!丫丫也要看嘛!”小丫头嘴巴翘的老高,小手攥着苏清婉的衣裳下摆道。 “少儿不宜,乖乖到一边乘凉去哈啊,哎呦!” “哎呦”一声,灶房的门忽然打开,趴在门板上的苏清婉和丫丫,都猝不及防的滚了进去,尴尬的爬起,苏清婉摸着磕着门板的头,嘿嘿道,“我啥都没看见” “我,我弄早饭”不自在的理理头发,扯扯衣襟,李蕙云顶着那张烤番薯似得赤红小脸,转身去灶台忙去了。 为了避免尴尬的气氛,靖山赶紧将苏清婉扯到了院子里头,清咳一声,“妹妹,蕙云早饭都弄好了,留下一起吃罢。” “不了哥哥,我吃过了,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扬了扬手里的画稿,苏清婉笑眯眯的递过去,“这些,着实花了我不少时间呢。” 翻看了一遍,苏靖山的眼睛瞪得越来远大,惊喜道,“妹妹,你咋的就能画出这么漂亮的首饰盒呢?” “这些妆奁,样式和花型都不通,很别致罢?”昂了昂头,想了想,苏清婉又有些担心道,“只是工艺都比较复杂,接下来,就看哥哥你能否做得出来了。” “咳,不难,不就是个新奇点的雕花盒子,加些小门小柜子,没问题!交给哥哥就是。”拍了拍胸脯,苏靖山自豪的道,“不是哥哥我夸口,这些首饰盒,咱村里若是连我都做不出,那就没人能做得出了!” “哥哥的手艺,清婉自然是相信的。”清婉妹放下心来,笑眯眯的点头,介绍道,“这些不完全是传统的,还加入了一些我自己的创意,多是依着女子的喜好,譬如这个” “什么好东西,我也瞧瞧。”李蕙云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凑过来看了一眼,喜道,“哇,是梳妆镜盒!太漂亮了,这些款式我从未见过!” “哎呀,我要跟你定一个!就要这个这个!石榴的!”就着苏靖山的大掌翻看着,李蕙云狂热的尖叫起来。 “石榴好,寓意多子多福,子孙满堂。”苏清婉别有深意的瞥了李蕙云一眼,笑。 脸顿时羞红了,李蕙云“咔咔”捏着手指玩儿,嘟囔道,“我,我就是中意这个图案而已,没想那么多” 苏清婉见她羞赧,也不再打趣她,转而向苏靖山道,“哥哥,你手头上有哪些木材,先掂量着,做几个简单的出来,瞧瞧样式再说。” “好嘞,妹妹你甭着急,哥哥一会子吃过早饭,就开始动手!”苏靖山也兴奋的拍了拍大掌,这种细致的木工活儿,对他又是一个新的挑战,他顶爱做木工了,此时只觉得浑身是劲儿。 此时,李蕙云已经手脚麻利的将早饭端了上来,一家人坐下,其乐融融的吃早饭,李蕙云热情的拉了苏清婉一起吃,苏清婉连连说吃过了,只坐在一边,捧了一盏茶碗,一边吃茶,一边和他们攀谈。 说到最近的事,苏清婉却是将那日从西梁县回来,被葛老头一家敲诈的事儿说了一通,这件事虽已过去,她也谅那葛老头一家不敢上门敲诈,却是担心下次从西梁县回来,又会被堵住路上,心头总是吊着块石头,便想与哥哥商议个对策。 “什么?!那葛老儿真真胆大包天,竟然连我苏靖山的妹妹都敢诈!”苏靖山一听,登时气得摔了筷子,剑眉一竖,怒道,“妹妹莫急,哥哥找一帮兄弟,与他们去理论理论!” “罢了哥哥,葛家就是倚老卖老,打量着他们年岁大了,旁人也不敢奈何他们,这件事,闹大了总归不好。”苏清婉劝道,“我谅他们也不敢动手,左不过是唬唬那些胆小的。” “不用担心!这事我给你搞定!”一撸袖管,“啪”李蕙云重重一掌拍在饭桌上,那样子,比苏靖山都来气,眉头抖了抖道,“敢欺负到我李蕙云家的头上!” “蕙云,别冲动。”连忙按下激动的李蕙云,苏清婉理智的分析道,“那一家老小,你伤了他们,可是难缠的很。” “咳,放心,我也是就唬唬他们,搬出我青龙会舅舅的名号!嘿嘿,谅他们不敢再与你为难。”李蕙云威风凛凛的道。 “也好。”苏清婉点点头,郑重交代一声,“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蕙云,只别闹大了,让他们有所忌惮,也就是了。” “我办事,你放心!”重重一拍胸口,李蕙云一扬下巴,豪气干云道。 在哥哥家闲话了一会,苏清婉便出了他家,想到这阵子,自己都没怎么顾上娘亲章氏,便回家拎上了一篮子新鲜果蔬,往村中央章氏的小院子走去,最近,家家户户都是吃红薯比较多,娘亲看到这些,一定会高兴的! 这些,都是苏清婉的田地里,刚刚成熟采摘下来的,送了一篮给哥哥家,苏清婉又捡了一篮,准备给章氏添菜,只是这几日事情多,却是耽搁下来了。 秋日的苏溪村宁静美丽,阳光淡淡撒满每条街道小巷,一路走来,全是高低不平的泥土路,但是两边的农家风光却是温馨,矮矮的屋舍,参差不齐的林立着,村里的人,都在自己家门口或者小院子里或忙碌,或悠闲,仔细听,能听到妇人锤衣的“啪啪”声,小儿的嬉闹声,男人们低低粗噶的说话声,鸡鸭鹅扑腾叫唤声,苏清婉一路行来,朴实的村里人都一路打着招呼,这些,都让苏清婉心中觉得莫名的温暖和宁静。 绕过几棵果树和枣子树,便看到章氏家的屋角和墙头了。 踏上院子的石阶,苏清婉便大声唤道,“娘亲!清婉来看你了。” 扫了一眼章氏素净的小院,小院的一角,长着一株枣树,此时秋风一吹,那枣树淡绿微黄的叶便落了下来,叶子里的枣子红彤彤的,大部分都已经成熟了,可是枣树旁边的兔子窝里,却是空空如也。 ------题外话------ 感谢支持的亲,截取最近的,篇幅有限,不全部列出,某紫铭记于心! 恋恋不舍97投了1票 rxf20012010投了1票 53168投了1票 13950525208投了2票 书迷s123456投了1票 第80章 寡妇门前是非多 笼子里还有几根细小的胡萝卜和萝卜叶子,苏清婉疑惑,上次来的时候,她还看到这笼子里有四只兔子,章氏说是刚买来饲养的,一来解闷儿,二来清婉带儿子过来,也好做美味兔子肉,给她们加加餐。 苏清婉知道娘亲是闲不住的人,也就由她去了,只嘱咐她不要太操劳,可如今,这兔子去了哪里?莫非是已经宰杀了吃掉了,不过据苏清婉所知,娘亲素来吃荤比较少,都是以素菜居多,一般家中来了客人,饭桌上才会见肉呢。 正想着,娘亲章氏便从堂屋快步走了出来,跟着她一道出来的,却还有一个中年女人,估摸着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脸容细短,皮肤似乎不太好,薄薄的面皮上,泛着些红血丝,隐约能看到额角的青筋,一头细而蓬的枯发,在脑后挽成了一个发髻,横插上了一支打磨的并不光滑的木簪子,一身破旧却古板的黑绸布衫,黑绸鞋。 那老女人细眼溜了溜,上上下下打量了苏清婉几眼,脸上浮起几丝干笑,皮肉却不动,“哎呦,这不是清婉丫头嘛!这好些时日没见,干妈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来来,快过来,让干妈瞧瞧!啧啧,瞧这水灵灵的腰身,瞧着红扑扑的脸蛋儿” 不知为何,身躯本能的一抖,苏清婉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眼眸里浮现出警觉的神色来,只拿一双清凌凌的眼,定定的盯着那大娘。 记忆里,飞快的闪过关于这个人来,这年逾五十的女人,夫家姓朱,大家都称她朱大娘,家里的几间茅草屋,倒是就靠在章氏家的隔壁,这朱大娘总是以章氏的老姐姐自居,从前她们兄妹还小的时候,章氏一个柔弱的女人,既要忙着赚银子养家糊口,又要拉扯两个孩子,极为辛苦,好几次都差点病倒了,后来那隔壁的朱大娘就来了,自告奋勇的帮她带孩子,当然不是白带的,章氏做绣活赚的银子,多半都入了她的口袋,那时种田也赚不到几个钱,而章氏的绣品却是能赚不少银子,自打帮章氏带孩子后,那朱大娘也不种田了,家中饭菜油水也足了,她的两个娃,也跟着白胖起来了! 尽管如此,章氏还是对朱大娘感激涕零的,每日将一双儿女寄放到朱大娘家,便回家没日没夜的赶绣活,只希望早日攒够了钱,将两个孩子拉扯长大,心眼正直的她却不知道,苏清婉和哥哥苏靖山,在朱大娘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朱大娘却有两张皮,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人前对苏家兄妹两个慈爱的很,待章氏一转身,便将苏家兄妹两个当奴隶使唤,稍不如意,就又打又骂,这朱大娘却很有心计,打也不留伤痕,只拿了那缝衣服的细针,刺他们的皮肉,或拿睡觉的草枕,使劲儿敲两个孩子的后脑勺,疼得两个娃子哇哇大哭,她还阴沉着脸,警告苏家兄妹回家,不许告诉章氏。 朱大娘生有一子一女,这两个孩子,比当时的苏家兄妹长上几岁,总是各种欺负他们,十分盛气凌人,简直拿她们当猪当狗,而朱大娘总是纵容的,甚至在一边观战鼓掌,喉咙里发出“桀桀”的粗噶笑声,苏清婉记得,那时哥哥总是护在自己身边,挨的欺负和拳脚,却是比自己多多了。 可以说,朱大娘简直是苏家兄妹童年的噩梦!前阵子,这极品老太去了嫁到外地村子的女儿家,住了个月,这才回来苏溪村,因此穿越过来的苏清婉,却是还没有碰上这极品的朱大娘。 难怪刚才自己的身体,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苏清婉心中暗忖,这应该是这具身体本身,对这个朱大娘甚为畏惧所致。 “丫头。”听朱大娘以‘干妈’自居,章氏一张淡泊无波的脸上,似乎也闪过一丝震惊,缓了缓神道,“丫头你来了,你朱大娘回来了,你快过来见见!” “朱大娘。”娘亲章氏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苏清婉不情愿的走过去,扯了扯嘴角喊道,声音很是平淡。对这无耻的老太,杀了她,也热络不起来! “哎呦,瞧这丫头,叫什么朱大娘,叫干妈!”朱大娘细小眼精明的转了转,笑眯眯的扯着嘴角,急急邀功道,“你和你哥哥如今可是长大成人了,想你们小时候,都是我朱大娘奶大的哩!叫干妈,听着也熟惯些,没啥不好意思的!干妈听了高兴!” 朱大娘前脚刚到苏溪村,后脚就将章氏一家惦记上了,这趟去女儿那住,却是啥油水也没捞着,还被那丑姑爷赶了出来,搞得她心里头十分不爽利,回到苏溪村,看看那几间快倾倒的破草屋,和又懒又胖又败家的儿子,她真是好生郁闷,幸而她耳朵尖,消息广,打探到这苏家兄妹如今了不得了,一个几百亩大棚蔬菜,西梁县里六家药馆,一个在苏溪村开办了皮毛加工作坊,听到这些,这朱大娘是两眼放金光啊!仿佛看到了一只会下金蛋的大母鸡,她死也要吊上这只鸡,攀上点亲戚关系! 靠!她和哥哥何曾吃过这老货的一口奶?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也亏这老货说的出!老脸皮比茅房的墙还厚实! “还是叫朱大娘罢,这干妈也不是乱认的,朱大娘您说是不是?”扯了扯嘴皮子,苏清婉看也不看朱大娘一眼,只垂了眸,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衣裳的下摆,伸手拉直了那褶皱。 苏清婉的反应,不卑不亢,倒是让朱大娘微微一怔,心里泛起奇怪的感觉来,从前的苏清婉,可是见了她就害怕的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一句,如今她不过在女儿家住了大半年,怎么这趟回来,觉得这死丫头变化很大? “咳你乐意叫朱大娘也成,都是一家人,也不拘叫什么,翠兰你说是吧?”朱大娘转向章氏,热情的挽住了她的胳膊,似乎在向苏清婉展示,她和章氏亲近的关系。 “都进来坐吧,干站着干啥。”性子淡泊的章氏,似乎不太习惯有人这般亲近的举动,但是又不好退却,只是淡淡的转身,对苏清婉慈爱的招手,“丫头进来罢!娘给你沏杯茶去。” “不忙了娘,我就过来看看你,一会子就走了。”苏清婉赶忙说道。 “那不成,到了娘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吃,喝杯热茶总是要的。”章氏笑了笑,笑容里却带着几丝歉疚,转身便去堂屋的长几上抓了点茶叶,沏了杯茶,放到了苏清婉的面前,“来,喝罢丫头,这是你喜欢的花茶,娘亲特意为你备的。” 苏清婉心中微暖,端起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眼睛瞄到朱大娘脚下竹篾篮子里的一窝兔子,心中顿时明白了,方才章氏那笑容里的歉疚,原本就说留给她和天天吃的,如今与了别人,娘亲才会有那样的表情! “娘,这些兔子”眼睛瞟了瞟章氏,苏清婉装作无意的提及。 “啊,这几只兔子,原本娘是想留给你和天天吃的,不过你朱大娘刚从那么远回来,家中也没什么吃食,田地里也啥都没种,都荒了,娘亲就将这窝兔子,给了你朱大娘带回去做菜。”拍了拍苏清婉的手背,章氏淡泊的面上满是歉意和无奈,柔声道,“回头娘再买几只来养着!这东西长得快,下次你带天天来,娘给你们做!” “哎呦清婉丫头你瞧,你娘可真是好人哪,我都说不要了,她非要塞给我,搞得我多不好意思!不过还别说,你娘做啥都是呱呱叫,你看这几只兔子,叫她养的呀,是又肥又壮啊,回头我可以好好弄顿麻辣兔肉了,嘿嘿。”边比划边唾沫横飞,那朱大娘端坐着,脸不红心不跳,面部表情极其丰富,让人看的恨不得一拳砸烂她的脸。 苏清婉无声的冷笑,只低了头,慢悠悠的抿茶水。她对这朱大娘的德性还是了解的很,也十分断定,娘亲不会主动将这窝兔子送给她,就算送,也不可能四只全送了,定是那贪得无厌的朱大娘,开口讨要的。 果然,再看章氏的面色讪讪的,只低了头,盯着自己窄小的鞋尖,没有说话,甚至也懒得搭那朱大娘的话茬,显然也有几分不悦,苏清婉心里更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朱大娘手舞足蹈的说了半天,见没人搭腔,便咳了一声,眼珠子瞄上了苏清婉带来的那篮子果蔬,转了话题,眯眼笑道,“清婉丫头啊,你带啥好东西来孝敬你娘了?也给大娘我开开眼不是!” “也没啥好东西,左不过是些自家田地里的蔬菜,不值几个钱。”淡淡一声,苏清婉心中却是有些发紧。 “就是你那大棚子里长出来得果子吧?大娘我都听人说哩,想要它啥时候熟,就能啥时候熟,好吃的了不得,真是稀奇的很呀,清婉丫头啊,你真真是好本事!”朱大娘“登”一声,将长条木凳子往屁股后一挪,飞快的就往那堂屋边上的篮子边窜,“快,让大娘瞧瞧!” “咳,朱大娘,真没啥好瞧的!那不过是”苏清婉赶忙起身跟过去。 她话还没说完,那朱大娘已经眼疾手快,麻利儿的将那盖在竹篾篮子上头的黄底白花的麻布掀开了,露出满满一篮子番茄,黄瓜,茄子来!又红又绿又紫,堆在一起仿佛一道彩虹,煞是好看! “乖乖隆个东,就是这玩意儿?真是水灵,真是新鲜!看着就清脆爽利!”喉咙一滚,朱大娘趴在篮子边儿上,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伸出大掌就摩挲着其中最大的一个番茄,满眼想吃的,啧啧赞叹道,“我听村子里的人说,这种红果子忒好吃了,大娘都还没尝过这鲜儿呢!” 说罢,朱大娘就抬起那张老脸,巴巴儿的望着苏清婉和章氏,老眼骨碌碌的转,那意思不言而喻。 “这,不如你拿些”犹豫了一下,章氏松了口。 “咳。”果断打断章氏的话头,苏清婉嫣然笑道,“娘啊,朱大娘有兔子肉吃,哪里需要这些个不值钱的玩意儿,怪没有油水的!这种拿不出手的东西,咱还是留着自个儿吃罢!” 这又是“不值钱”,又是“拿不出手的”,朱大娘傻子也听出苏清婉不想给,心里顿时一股气儿上来了。心里暗暗咒骂,他奶奶的,你这两只兔崽子,都是老娘帮忙养大的,老娘吃你几个果子,那是看得起你,你倒还不肯了? “清婉丫头,话不是这么说的,几只兔子,能抵几天的?俺家大茂能吃的很,也就够他一顿的!”堆砌起一脸虚伪的笑,朱大娘伸手就去抓那绿油油的黄瓜,“大娘我刚从外地回来,家里也没甚新鲜蔬菜,天天啃咸菜,啃的老娘的腮帮子都酸疼了,正想吃些个清爽的蔬菜换换口味哩,赶巧你丫头懂事儿,就给送来了,嘿嘿,大娘也跟着沾沾你娘的光。” “吧嗒”一声,苏清婉一把将黄底白花的麻布,猛的往竹篾篮子上头一罩,一把将篮子护在手中,冷笑了几声道,“对不住了朱大娘,我娘亲近日没啥胃口,我特意给她送些新鲜果蔬来开开胃,却是没带您的份儿,这都是清婉想的不周到,不知道您老回来了。” 苏清婉嘴上说的客气,声音却是无比讽刺,就连章氏都听出了这话里的不对味儿,见女儿这般大的反应,她也不好说什么,只静静的站在一边,苏清婉将那篮子抱起,笑眯眯的对娘亲道,“娘亲,我给您放灶房去罢,放在这里,一会子叫虫子啃了倒是可惜。” 章氏点点头,和苏清婉一起去了灶房,气的那朱大娘,一脸铁青的在身后跺脚又叹气,嘴上连连念叨,“反了反了,这小妮子真是反了!竟是连我这个干妈也不认了!” 苏清婉从灶房出来,站在门口,章氏摸了摸她的衣裳的厚度,拉了她的手,慈和的说道,“丫头啊,这天气凉,该添些厚衣裳了,瞧你还穿的这般薄,仔细着了寒,你一个人过,身边也没个人照料,娘担心的紧。” “娘,清婉又不是小孩子了,自然能照顾好自己的!”握着章氏粗糙煨暖的手掌,细细摩挲那辛酸的纹路,苏清婉鼻头一酸,面上却是嘻嘻的笑。 “在娘眼里,你和你哥哥不论多大,永远都是需要娘照顾的孩子。”伸出手,细细的替苏清婉理了理散乱的鬓发,章氏淡淡的声音里,饱含关切。 “恩!”苏清婉重重点头,拍拍章氏的手背道,“娘放心,我挺好的,哥哥也挺好的!” “你大嫂那事,都是娘的错,是娘误了你哥哥。”眼眸黯了黯,章氏忍不住问道,“嗳,过去的就不提了,蕙云那姑娘对你哥哥好么,对我孙女儿好么?” “好着哩娘您就莫操那么多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苏清婉轻笑着,推着章氏进了堂屋。 “咳,少不得为你们操心,娘亲这辈子就是操心的命。”章氏搓了搓苏清婉的手,拉了她往里屋走,“丫头啊,你的手可有些凉!跟娘亲进来,娘亲有东西给你。” 朱大娘阴着脸,瞧着这母女俩说体已话儿,不悦的别着脸,章氏抱歉的请她稍坐一会,便拉了苏清婉进了里屋。 里屋的空间很狭窄,光线也不甚亮堂,除了一张床一只陈旧的大箱子,基本上堆满了绣品绣线和各色布料,还有做衣服纳鞋子的针线工具等等,苏清婉正打量着,章氏从箱子里拿出三套崭新的衣裳来,递给苏清婉道,“丫头啊,最上边这件浅紫色的,是给你的,下面两套,黑色的一套是给你丫丫哥哥的,另一套花的,是给蕙云的,你帮娘捎给你哥哥一家。” “好嘞娘!”苏清婉俏皮的笑笑,勾唇道,“连蕙云都有,娘亲你想的真是周到呢。” “那姑娘等着你哥,不容易,咱们可得对人家好些。”章氏淡笑了一下,眼眸里有些担忧道,“你大嫂那事又还没了结,等那头了结了,我便让你哥早日将蕙云迎娶过门。” “那敢情好!清婉早就想有个新大嫂了。”苏清婉嘿嘿一笑,伸手摸着那厚实些的秋衣,心里也十分温暖,摆在最上面的一套,就是她的,浅浅的紫藤花色,上面绣着紫色卷曲的藤蔓纹路,料子摸起来又绒又绵,保暖又好看,针脚一贯的细密扎实,一针一线都饱含着章氏对孩子的关爱感情。 “啧,这衣裳好生好看,我瞧瞧!”尖细的声音陡然响起,朱大娘不知何时溜了进来,正两眼放光的瞅着,苏清婉手中托着的一摞秋衣。 这老货的眼睛倒尖!苏清婉心中暗暗腹诽,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一把夺过去,朱大娘啧啧赞叹,“哎呦翠兰啊,我说你的手艺是越发好了,这些年来,一点儿都没落下,瞧瞧这针脚,这花边” “左右闲着也是没事,就给娃儿们裁了几套衣裳。”章氏淡淡的拢了拢头发,眼眸平静无波,“这不天气转凉了么,正用得上。” “啊,这套着实好看!太合适我了!”翻到最底下一套红底白色大绣球团花的,朱大娘一张老脸激动的抖了抖,将那衣裳展开,细细的看了又看,两眼放光道,“翠兰啊这套老好了,老姐姐我太喜欢了,你看我身上这套衣裳都磨破了,不如这套与了我罢?” “老姐姐,你穿艳了些罢。”淡泊的脸上波动了一下,章氏怔了怔,为难的道,“颜色儿也不对啊,太鲜了些,不是你这个年纪穿的。” “不鲜不鲜,老姐姐我就爱穿这颜色亮眼些的!我瞅着这衣裳贼好了,我都好些年没添置新衣裳了,哎呀,这正好啊,你瞧瞧这大小,简直就像专门为我做的一样!”喜滋滋的在身上比来比去,朱大娘拿起来就舍不得放下了。 “老姐姐啊,不瞒你说,这套是给我儿媳妇的,我向来都是做两套,女儿一套,媳妇一套。”章氏张了张嘴,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靖山他媳妇儿?不是跑了吗,听说不回来了呀?”诧异不解的挑了挑眉头,朱大娘随即又转成喜悦,高声道,“咳,既然不回来了,也甭浪费了,合该我穿。” 章氏微微皱眉,一时没了词儿应对,只是心下不喜,那凌采虹,到底是她为儿子挑选的媳妇儿,如今就这么抛夫弃女的走了,她心里很是不好过,更不乐意村里人八卦的提及,只是这朱大娘,却是口无遮拦的,大喇喇的戳了她的痛处,如若不是看在她帮过她的份儿上,她早就不欢迎她了。 苏清婉走过去,伸出手,一把拽住那衣裳,一用劲儿,“嗖”一声,一把抢了过来,见朱大娘干瞪眼,苏清婉嫣然笑道,“朱大娘啊,这个您就甭操心了,我哥哥已经有心上人了,娘这衣裳,就是做给她的!” 闻言,朱大娘面色讪讪的,极是难看,双手尴尬的垂了下来,哼了一声轻蔑道,“看不出来,靖山这小子,看着老实,下手倒挺快啊,是谁家寡妇啊?” “什么寡妇!大娘您说话也忒难听了,是村北边的李蕙云,她那性子,您也是知道的,依我看,这衣裳您还是别争了。”坐在床榻边,苏清婉一边慢条斯理的抚平那衣裳的褶皱,一边淡淡道,“若是为了身衣裳,伤了您的身子骨,就不值当了,您说是吧?” 听到李蕙云这三个字,朱大娘细短的脸容立即变色,连面部轻蔑上扬的肌肉,都僵了一僵,仿佛这个名字,是什么催命符似得。 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朱大娘却是不敢再去夺了,只扯了扯嘴角道,“那李家疯丫头,倒比那爷们还强悍些,靖山那小子也敢要!我瞅着,可不大好,翠兰啊你也不管管你儿子,找谁不好,找那个女人!” 这朱大娘家与李蕙云家,却是很有些过节的,当初她儿子朱大茂,垂诞上了李蕙云的美色,非要闹着娶李蕙云为妻,田不好好种,却成日价儿的撵着李蕙云屁股后头追,搞得李蕙云不厌其烦,就警告他滚蛋,那朱大茂脑子一热,还想霸王硬上弓,先将生米煮成熟饭,结果可想而知,被李蕙云追着在苏溪村里跑了好几圈,最终,被她的“铁砂掌”打到骨折,在家里的炕上,哼哼唧唧了几个月,吃喝拉撒都得朱大娘伺候着,看到宝贝儿子吃了那么大的闷亏,自此,朱大娘算是把李蕙云一家人给恨上了,可是李蕙云强势,那朱大娘对她是又恨又惧,倒是不敢将她如何,顶多是使些小把戏,趁夜在她家院子,丢几颗臭鸡蛋就跑。 “儿女的事,我从来不多过问,只要他们过得好就成。”章氏摇摇头,一脸淡薄而坚定。 “也罢,你家的衣裳金贵,我是穿不起了!”朱大娘自讨了个没趣,一甩胳膊,讪讪的跨出里屋,拎起那篮子兔子,气哼哼的走了。 里屋里,“噗嗤”一声,苏清婉和章氏对视而笑。 从章氏家回来的路上,日头正炙,苏清婉抱着衣裳走着,到了大牛家的院子门口,见一群女人正在翠花家的院子里,晒着太阳,磕着瓜子,大声的闲聊着,不时发出“嘎嘎”的笑声,她隐约听到她们提到了自己哥哥,脚步顿了一顿,却是听到一些闲谈碎语传到了耳朵里。 “哎呀黑皮媳妇你知道不,那苏靖山的婆娘跑了,这苏靖山不止搭上了李蕙云那彪悍丫头,还跟花寡妇不清不楚的!” “不能罢?那苏靖山看着挺老实的,从前那凌采虹在的时候,也没见他勾三搭四的!” “咳,哪有猫儿不偷腥呐!这不婆娘左右也跑了,此时不风流风流,还待何时?” “这李蕙云倒也罢了,虽泼辣了些,却是个能干的,倒是那花寡妇,顶十个不正经的妖精,惯会勾搭爷们汉子的,苏靖山怎么会和哪种腌臜女人好上?” “咋不会咧,我说你还不信!我方才就看到,那苏靖山光着膀子在花寡妇门前,两人拉拉扯扯的嘿嘿,可是那个啥的很哩” “真的真的,快说说,你都看到啥了?!”女人们都来劲儿了,一窝蜂涌过去,巴巴的催促着。 小脸一皱,苏清婉却是听不下去了,农家的女人们闲时无聊,扒拉起这些八卦来可是起劲的很,还越说越露骨,让人听了都面红耳赤的很,后面的话儿,她也没有心思听下去了,也不直接回家了,脚步飞快的便往哥哥苏靖山家走去,她要去看个讲究,哥哥的人品,她还是十分信任的,即便是大嫂跑了,他也不至于饥不择食! 苏靖山的小院子里,丫丫蹲在一边,悠闲悠哉的玩着小石子儿,而李蕙云正在用大砍刀,麻利儿的剁猪食菜,准备蒸煮了喂猪的,为了养肥买来的那几头猪仔,李蕙云和哥哥,还特意在院子里搭了个灶台,放置了一口大铁锅,在李蕙云的悉心照料下,那几头猪可是长得飞快,膘肥体壮的,看着十分喜人。 “蕙云,把猪食呢?”边说着,苏清婉眼睛飞快的在院子里瞟了一圈儿,却是没有看到哥哥的身影。 “可不是!清婉我跟你说,那几头猪长得老好了!”李蕙云紧紧鼻子,伸手抹了把汗,喜滋滋的道,“你哥哥说了,等过年的时候,就宰一头最壮的,到时候分你和娘各一份儿,咱这个年都有肉吃了,嘿嘿” “还有你送来的那些红薯藤,喂猪可好咧!” “蕙云,我刚从娘那头回来,这是娘让我捎给你和哥哥的。”苏清婉笑笑,将手中的两套秋衣替了过去。 “我,我也有?”李蕙云难以置信的怔了怔,眼睛亮铮铮的,使劲儿将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这才颤着手,接了过去,喉咙里迸出一声惊喜的尖叫道,“啊,贼好看了!” 阳光下,那红底白色大绣球团花的花衣裳极为显眼,李蕙云摸摸上衣,又摸摸厚实的裤子,艳丽娇媚的小脸上,激动的都要哭了,声音颤颤的道,“大娘真是待我太好了,我李蕙云长这么大,还没穿过特意为我裁的新衣裳咧?这花色,太和我心意了!清婉你说,大娘咋这么好呢?!” 李蕙云的衣裳虽然款式时髦花色多,但是鲜有人知道,那都是她本家的姐妹们不穿了,淘汰下来扔给她的,这些堂姐啊,表姐的之类的,都带着一种高高在上者的姿态,施舍给她这些不要的旧衣,虽然李蕙云心性倔强,但是家里穷,也是没办法,每次都是笑嘻嘻的接了,回到家之后,便挥舞着大剪子和针线包,碎布条等等,按照她自己的身材,改造一番,也是她心灵手巧,经她手改造的衣服,倒是别有一番味道,她穿在身上,完全将她傲人的曲线展示了出来,倒比那些本家的姐妹们穿着还鲜亮好看,引得同村的小姐妹们也是暗地里嫉妒不已。 即便如此,李蕙云也是渴望,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新衣裳的,如今乍然看到这套,章氏送给她的衣裳,她真是激动地无以复加,鼻子都酸溜溜的,抱着衣裳直想尖叫,因为她知道,也并只是一套衣裳,也代表了未来婆婆的一种肯定,这就说明是把她当媳妇哩,有章氏支持,她和苏大哥几乎是铁板钉钉了,她能不高兴吗? “蕙云你照顾丫丫和哥哥尽心尽力,我娘自然都看在眼里的。”苏清婉轻笑了笑,揶揄的眨眨眼道,“送你套衣裳,也是聊表感激,把你当一家人了哦!” “嘿嘿。”李蕙云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又继续抓起了大砍刀,蹲下跺了起来,“我,我喂猪!” “蕙云,我哥哥呢?”苏清婉探头探脑了一番,终于忍不住问。 “哦,你找他呀?方才出去了,说是找山炮,商量一下明日上山伐木的事儿。”没几下就切好,李蕙云不以为意的应了一声,一边将切碎的猪食菜放入已烧热的水中,一边又加些麦麸子啊碎豆饼之类的进去,这样猪才会更爱吃。 “清婉啊,你哥哥估计有一会子才回来,你要不坐着等等?”李蕙云拿着大锅铲翻搅,一边热络道。 “蕙云,我方才听人说,哥哥在花寡妇那”犹豫了一下,苏清婉还是选择了告诉李蕙云,有些担忧道,“你知道花寡妇那个人,专会勾引汉子的,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知道哥哥不是那种人,正要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去?” “什么!那花寡妇居然敢勾我的男人?”眉头一皱,李蕙云一把扔了大锅铲,拖了苏清婉就走,掷地有声道,“走!” 李蕙云拖着苏清婉,一路飞奔,气势汹汹的到了那花寡妇门前,花寡妇家住在村北面的外围,正临着一条波光粼粼的河,叫做朝阳河,平日里苏溪村的村妇们,都在这里洗衣,淘米,洗菜。 李蕙云急的火烧眉毛似得,修长的大长腿一迈,脚步走的飞快,苏清婉完全是被拖着走,感觉脚不沾地似得,李蕙云那威风凛凛的气势,惊得花寡妇家门前的一群鸭子都四散开去,飘下几棵鸭毛,摇摇摆摆的去朝阳河里浮水去了。 堂屋的门虚掩着,里面似乎传出一阵男女的争执声,男的声音极其熟悉,苏清婉全身一激灵,果然是哥哥!不会哥哥和那花家寡妇,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毕竟那花小玉很有几分姿色,又惯会搔首弄姿,勾引男人的,而且花小玉并不笨,她和村子里的爷们汉子们相好,也是想从他们那里得些好处,毕竟家里没个男人做顶梁柱,也是怪困难的。 “花小玉,你给我出来!”李蕙云随手操起院子里锤衣棍子,直直的指向堂屋门。 苏清婉几步上前,腿一抬,“砰”一下,门应声而开。 堂屋里,苏靖山和花寡妇正站在堂前,那苏靖山赤着英挺的上身,而花小玉半吊在他的身上,拉着他的臂膀,两人拉拉扯扯的,看起来的确有几分香艳。 “哥哥,你这是?”皱了皱眉,苏清婉眼光锐利的一扫,迅速的在心里预计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两人没有在榻上,而是在堂屋里,两人的衣物也还算周整,应该还没发生什么事,而且看哥哥苏靖山的表情,也不像和花小玉发生了什么,苏清婉微微松了一口气。 此时,李蕙云也大步跟了进来,锤衣棍子一指花小玉那张成熟艳丽的面庞道,冷冷的一昂首,“放开。” “你说放开就放开啊,那也要问问靖山他同意不同意啊!”苏清婉等人破门而入,那花寡妇先是惊了惊,不过瞬间,便恢复了一脸媚笑,反而将苏靖山勾的更紧了,满眼媚色道,“靖山你说是不是啊你瞧瞧你妹妹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踢人家的门,好凶呢!” “这么凶的女人,你哪里会喜欢,还是我小玉对你好吧?你不如将这女人踹了,和我在一起如何?我包你畅快似神仙” “你这无耻的女人,快放开!放开!”苏靖山急了,大力的推开了缠着他的花小玉,快步走到苏清婉和李蕙云身边,怒道,“花小玉,我苏靖山不是你的那些个姘头,你还是给我放尊重一些的好!” “哟,翻脸无情呀?刚刚我们谈得不是蛮好的么?”雪白的藕臂怀在饱满的酥胸前,花小玉冷笑道,“苏靖山,你那皮毛作坊开的挺大的,我不过是要你给我几十两,怎么,舍不得了?宁可搂着这个凶巴巴的男人婆过么,啧啧。” 从花小玉的话里,苏清婉却是听出些门道来,敢情这花小玉看哥哥开了皮毛作坊,便以为他有钱的很,存心勾引他,想要敲上一笔,不过照这情形来看,却是没有成功,否则苏靖山若是真的做了什么,又不认账,那花小玉早就扑上来撕扯了。 “花小玉,你有手有脚,还是想些正当营生的好,我也是看你一个女人家,才来帮你做些农活,谁知你竟这般戏耍与我!”苏靖山摇了摇头,重重叹气,眸子里盛着两团怒火。 “哼,少装什么好人了,你与那些男人,又有什么两样!这世间的男人,不都是一个样!”见苏靖山态度坚决,花小玉也翻了脸,右边的嘴角上前一翘,得意道,“你今儿若是不答应我那五十两,我便让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你苏靖山和我花小玉相好了,还提上裤子不认人,是个禽兽!” “怎样,相比起来,你就觉得的五十两不多了?还能和我花小玉一度呢”花小玉搔首弄姿,妖娆的扭了扭腰肢。 “你,你”嘴皮颤了颤,苏靖山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一口气呕在心里,无比憋屈。 “啪--” 手一扬,李蕙云手中的锤衣棍一掷,狠狠的砸了过去,饶是那花小玉躲得快,还是被砸中了脚背,她尖叫一声,那张美艳的脸,顿时疼的扭曲起来,眼睛眉毛都挤在了一块儿,抱着脚使劲儿惨叫,要知道那锤衣棍可是实木做的,加上李蕙云臂力惊人,这一下着实砸的不青,那花小玉的脚背肯定已经是一片青紫了。 “你敢打我!我杀了你!”顺手操起墙边靠着的一把铁铲,花小玉高高的挥舞着,卯足了劲头往李蕙云身上拍去。 眉头轻轻一颦,苏清婉一个利落的旋身,脚一踢,“哐啷”一声,花小玉手中的铁铲落了地,李蕙云趁机上前,一把从后面抓住她披散的青丝,狠狠一拽,“跟我抢男人,你只怕打错了算盘!” 第81章 命悬一线 李蕙云撇撇鼻子,狂笑了几声道,“你这狐狸精,给我听好了,要是敢在村里诋毁我苏大哥的名誉,你看我李蕙云怎么收拾你!包管你在这苏溪村待不下去!知道我舅舅是谁么?青龙会的头头,像你这样的娇人儿,落到了他的手里,就‘嚓’一声,没了!” 那花小玉只觉得头皮发麻,又听到李蕙云的威胁,一张花容月貌的小脸,顿时吓得惊慌失措,她在苏溪村里,被一帮色眯眯的臭男人捧着,便觉得自己了不得了,连骨头都轻了几两,满以为自己的姿色无敌,如今勾引了这苏靖山,偏偏他不肯依从,倒是惹毛了她,非要榨出些油水来,可如今听到青龙会的名头,她的脚便软了,而且这苏靖山的女人是个悍妇,妹妹又是个顶厉害的角色,她一个小寡妇,可惹不起! “罢了,蕙云,谅她也不敢。”苏清婉劝道,“我们走吧。” 李蕙云这才松了手,警告的瞪了那花小玉一眼,便和苏清婉等人一起走了出去。 “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去的路上,苏清婉抬眸问道。 “妹妹,蕙云,你们相信我,我和那花小玉啥事也没有!”看看苏清婉,又看看李蕙云,苏靖山急的都有些磕巴了,抓了抓头,说道,“原本我下午去找山炮,商议明日上大丰山,砍些木头来做首饰盒,从山炮家出来,赶巧就遇到了花小玉,她说她家木桌子坏了,想请我看看,能不能修补,我看她一个女人家不容易,便想着帮她修修,就给拉到了她家,看完桌子,我想回去拿工具来修,可院子里一堆农活没人干,她又请我帮帮忙,我看她一个女人家太不容易,就帮忙做了,劈柴热了,这才把上衣给脱了,谁知她说给我倒水,就把我拖去她家堂屋了” “不过,妹妹,蕙云,我和她真的啥也没干,是她死活拖着我,我一直没肯来着”急红了一张英气的脸膛,苏靖山很是郁闷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她干啥非找上我了!” “苏大哥,我相信你,你不是那种人!”李蕙云一脸信任的望着苏靖山,又气愤的捏了捏手指,发出“咔咔”的声响,眼眸一缩道,“都是那个小妖精,没事敢勾引我男人!” “好了蕙云,甭生气了,犯不着为这种女人气着自己。”苏清婉劝了一句,又转向苏靖山,小脸肃然道,“哥哥,这次你也要长个教训才好,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该避讳就避讳些,要知道,唾沫星子可是淹死人的,虽然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总有些女人,看到男人有了钱,便会不顾一切的往上扑。” “哎,哥哥都听你的!”苏靖山憨憨的点头道。 “哎呀,糟了!”忽然想起了什么,李蕙云大喊一声,拔腿就往家里跑去,嘴里大声叫道,“我的猪食!” 隔日清晨,天刚麻麻亮的时候,苏清婉就起床了,此刻微风吹拂,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苏清婉半弯着腰,站在花渠前浇花,她玉手轻轻举着,脚步缓慢的移动,嘴里还哼着歌儿,动作优雅而娴熟,那手里举着的,却是一个木制的简易喷水壶,是她让哥哥帮忙做的,用来浇花再合适不过。 秋日的清晨,小院流动的空气潮湿而清润,夹着泥土的气息和花的芬香,让人觉得心里宁静而舒缓,长条形的花渠,以及那些狗窝旁边的盆盆罐罐,在苏清婉这些时日的精心打理下,都已经十分繁茂,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天然的氧吧,远离了现代社会的熙熙攘攘和快节奏,适应了这种慢生活,苏清婉觉得十分悠闲,真有种闲看云卷云舒的自在感。 小院子里,一马一狗五只龟,都沐浴着暖金色的晨辉,或安静或调皮,给小院平添了几分生气。 洒过水的花叶子亮晶晶的,凝着一颗颗珍珠似的水滴,苏清婉正享受这等惬意,就听一阵脚步声急急而来,下一刻,栅栏门便吱吱扭扭地被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风风火火的窜了进来,苏清婉不用抬眼,也知道来的定是徐月荷。 只见她也换上了厚实的秋衣,那粗布衣却是酱绿色的,衬得她皮肤显得几分红润,脚上蹬着一双厚底黑布鞋,圆圆的脸蛋儿看起来格外喜庆精神,神情飞扬雀跃,两条英气的浓眉抛的高高的,两条黝黑黑的粗麻花辫儿,一条拖在鼓鼓的胸前,一条却甩到后脑勺去了,刘海分到了两边,露出亮堂饱满的大脑门儿来,耳朵上还坠着两颗红线串起来的玉珠子,随着她活泼的举动,而一晃一晃的。 她的右背上还甩着一个大麻袋,又背了一个大竹篓子,里面放着锄头镰刀绳索柴刀之类的,一应俱全,看这副装扮,倒像是要去探险采宝似得。 “清婉!起的挺早嘛!”一巴掌拍在苏清婉的肩膀上,徐月荷嬉笑着睨一眼她手中的喷水壶,圆眼睛亮亮的咋呼道,“嗬,这个是啥玩意儿啊?还会喷水,真有意思!” “不过是个洒水壶罢了,我哥哥给我做的。”见徐月荷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苏清婉笑着递过去道,“你试试?” “好嘞!”徐月荷兴奋的接过来,抓着那个打磨的很光滑的木质把手,将那洒水壶一倾倒,清澈的水流,便从那莲蓬头里“哗”的喷射了出来,洋洋洒洒的淋到了花草间,喜的徐月荷惊叫道,“哇,好棒!这玩意儿忒好使了,回头我也央你哥哥做一个!” “你这副打扮,倒是要去做甚?”伸手扯扯徐月荷垂在脑后的粗粗的辫子,苏清婉轻笑一声道。 “哦,你说这个呀!”颠了颠背后的大竹篓子,里面放着的锄头镰刀绳索柴刀顿时相互碰撞,发出一阵清脆的“叮铃哐啷”声音,徐月荷嘿嘿露齿一笑,“清婉,我想去大茅山里采点山货,一个人又有些不太敢,你陪我去好不?” “大茅山?那山还挺远的哩,地势又险峻的很,听我哥哥说,那一带有凶兽出没,咱们苏溪村的爷们汉子,敢去那里的都少,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突然想去哪里?”苏清婉眉间微颦,忍不住问道。 “咳,就是因为那儿险,山货才多嘛!听说里面遍地都是好东西啊,咱们村里的,可不就是靠山吃山嘛,有啥好怕的。”双眼亮晶晶的盯着苏清婉,徐月荷快人快语的说道。 “太危险。”苏清婉摇摇头,“还是不去的好。” “哎呀好清婉,求求你了,你就陪我去嘛,你最好了!”摇晃着苏清婉的胳膊,徐月荷嘟了嘴求道,“咱们采一会子山货就回来,不会遇到危险的啦!” “哼哼,遇到怎么办?”翻了个白眼,苏清婉夺过洒水壶,一边浇水一边道,“谁给我养儿子?” “咳,你放心,若真是遇到熊啊老虎啊,我徐月荷肯定一马当先,保护你!”一昂头,徐月荷将胸脯拍得山响。 “噗”忍不住喷笑,苏清婉甩她一眼道,“好,若真是遇到熊,我就把你丢给它吃!只怕到时候,你这厮撒丫子跑的比我还快。” “不会不会,我一镰刀就奔死它了!”搂着苏清婉的胳膊,徐月荷张着圆圆的大眼睛,撅嘴求道,“哎呦我说清婉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呢,求求你了嘛” “真是拿你这丫头没办法!”狠狠一戳徐月荷的大脑门,苏清婉无奈的耸耸肩,放下洒水壶道,“罢了,这几日闲在家里,身子都懒怠了!正好进山,锻炼锻炼筋骨,顺便赚点外快,贴补家用。” “你答应了,哈哈,就知道清婉你最够意思了!”高兴的一拍掌,圆圆的脸儿满是激动,徐月荷兴奋的道,“你放心,坐我家的牛车去,一会子就到大茅山了!” “且等等,我去拿进山的装备去。”好气又好笑的摇摇头,苏清婉转身望里屋走去。 “哎哎,清婉,记得给我拿一个草帽!晒黑了可就完蛋了,我可就别指着嫁出去了!”赶忙追上前几步,徐月荷车扯着大嗓门,在苏清婉的身后大喊。 苏清婉憋笑,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如同徐月荷那般,全副武装,将一个大大的草帽递给她,便窃笑道,“戴了也不一定嫁的出去!” “好哇你,苏清婉你取笑我,你这丫头忒毒舌了!别跑看打!让你见识见识我徐家祖传的飞镰刀法!”一跳一跳的甩着两条粗辫子,徐月荷大声笑闹着追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大茅山脚下。 跳下牛车,抬头望了一眼大茅山,眯眼远眺过去,只见那巍峨雄壮的大山,都看不见山尖,苍翠的山尖,隐在云山雾海之中,显得几分神秘,山间送来的风中,隐约带着一些怪声,仿佛野兽的嘶吼,令人不寒而栗。 “嘶”往苏清婉的身后缩了缩,徐月荷摸了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胳膊,“咕咚”咽了口口水,有些怕怕的问道,“清,清婉,不会真有很多野兽之类的出没罢?” “不多啊,顶多也就是串出来几只吊睛大老虎,大狗熊,大野猪”不以为意的耸耸肩,苏清婉掰着手指一一细数。 “啊你不要说了!你好讨厌,吓人家!”圆圆的小脸变了颜色,徐月荷撇嘴,粗豪的声音里却有一丝颤栗,“不,不相信你” “哈哈,现在知道怕啦?”苏清婉笑道,“要回去还来得及!” “不!我一定要去!”眼神又一点一点的坚定起来,徐月荷一昂脖子,抬腿就往山脚下走去,嘴里嘟囔道,“拼了命也要去,何况,我才不会被吃咧,我娘给我算过命了,算命瞎子说,我命里会有一个女儿,这还没生呢,肯定死不了!” 笑了一笑,苏清婉也抬脚跟了过去,边走边道,“那种算命瞎子的话,你也信啊!傻妞儿。” “切,李瞎子可灵了,村里人都叫他半仙!”胳膊肘子捣捣苏清婉,徐月荷笑眉笑眼的道,“哎清婉,不如你也找李瞎子算算,看看你啥时候才能找到如意郎君,找到天天他爹!” “哼哼,我才不算呢,谁天下武功第一好,模样第一俊,银子第一多,我就把那人拐过来,当天天他爹!”苏清婉撇撇嘴,一边用木棍在茂密的有半人高的草丛里边敲打边前进,一边玩笑道。 “呀,你这个话说的好!肯定能成真!”徐月荷猛然停下,圆圆的脸儿山,忽然有些神秘起来,凑过去低压了几分声音道,“清婉你知不知道,这座大茅山,有座别名叫‘许愿山’,谁在这里许下什么愿望,便能成真的呢!很灵的,据说这雾山里有神仙!” “切,这种无稽之谈,你也相信!”直了直腰板,苏清婉不以为意的白了徐月荷一眼。眼角余梢,不经意间瞥到那云山雾罩的大山,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一种特别的感觉,往上看去,那巍峨的山顶,直插九霄,颇有几分气势,仿佛聚天地之灵气,似乎真的有一种仙气,似乎真的住着神仙一般,有一种很特别的吸引力。 关于‘许愿山’的传闻,附近的村落都传的沸沸扬扬的,苏清婉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关于这座神秘的山,有许多怪诞的传说,比如,有附近的村民上山打猎伐树,被野兽攻击,就在命悬一刻的时候,却有神仙现身相救,而当他们再次睁开眼,便在山脚下了,且安然无恙毫发无伤。 又比如说,有穷的实在揭不开锅的村民,会在中秋节月圆这日,带领全家老小,到山脚下献上贡品,向山上的神仙述说自己的悲惨,贡品也无非是些土鸡蛋瓜果之类,但是第二日清晨,他们再去看,便会发现放贡品的碗盘空了,取而代之的,乃是一颗颗不规则的宝石,村民们将这些碎宝石拿到县城,便可以换一笔不菲的银子度日。 再比如说,若是村民们患了重病,无钱看郎中,便有人去山脚下哭诉,将自己的病症写在一张纸上,用石头压在碗里,隔了不多久去看,那纸却不见了,且会有针对此病的齐备药材,放在那大碗里,连每一味的分量,都是拿捏的分毫不差,这些村民们拿回去煎熬了服下,病不几日便痊愈了,甚而有生不出孩子的妇人,都来祈愿,每每心想事成,因此,大茅山的名气也愈来愈大,这些受过恩惠的村民们,都对大茅山感恩戴德,都深信山上住着济世为人的神仙。 自此,附近的村落,都将大茅山视为“神仙山”,“许愿山”,在淳朴他们眼中,这座山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那山头的野兽都是神兽,那一草一木皆是神物,因着这种无比的敬仰之情,附近十里八村,都极少有人上大茅山猎捕。 “什么嘛,是真的呢!”气呼呼的一鼓腮帮,徐月荷很认真的说道,“你还别不信,我们村的地瓜嫂子,嫁过来五年没生养,就到这大茅山求了一次,吃了些仙方草药,回去就怀上了,刚开年,就一口气生了三个白白胖胖的男娃娃咧!可把地瓜哥一家乐坏了,直说这山灵着哩,有求必应的!” 微微笑了笑,苏清婉也不反驳,她是受过二十一世纪的传统教育的,是无神论者,自然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但是,古代的人们都是十分信奉的,这是一种信念,她也尊重他们的想法,可不代表她相信啊!山里有神仙才怪哩,若真是有,那一定是个土豪神仙,出手都是送宝石送儿子,尤其是宝石,还真是听得她心里痒痒的,如果真有这种神仙存在,她只想说一句,土豪,我们做朋友罢! 一边艰难的往山上小路爬,一边兴致勃勃的讲着大茅山的各种传闻,徐月荷两只眼睛亮的,好像天下的北极星一样,闪闪放光。 “喔!我知道了,月荷啊,敢情你这丫头,也是冲着许愿来的吧?”做恍然大悟状,苏清婉跟在脚步飞快的徐月荷后头,扯了扯她的发辫,坏坏的翘了翘一边的嘴角,“怪道我说你连你命都不要,也要往上冲,老实交代,你许了什么愿望?” “被,被你发现了”圆圆的脸儿登时红了,红的就像红彤彤的枫林,徐月荷不自在的扭头道,“咳,这个,怎么说呢” “是为了你卫大哥罢”苏清婉转过头,饶有深意的瞥了徐月荷一眼。 “你,你怎么知道了?”惊诧的瞪圆了眼睛,徐月荷捂着小嘴,有些无措道,“我,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得了罢你,就你那点儿小心思,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除了卫三,还有谁能让你这么舍生忘死的?那个小福是不太可能了!你压根儿又不待见人家。”微微轻笑,苏清婉那清澈的眼眸流转,仿佛能洞彻人心。 “咳,甭提那个小福,想起就烦!我爹娘老是逼我和他好呢,我才不要,我心里只有卫大哥。”徐月荷羞红了一张脸盘子,边往山路上走,边绕着自己的粗辫子,眉目含情,“清婉,咱两是好姐妹,我也不瞒你,我这次想上大茅山来,一来是为了想要采些山货,卖了银两,给卫大哥买个礼物,二来么,听说这里许愿灵,我想祈愿,让神仙保佑我和卫大哥能成百年之好!” “哟呦,看不出来啊月荷,瞧着挺大咧的一个丫头,小心思还贼多贼多的!”捂嘴偷笑了几声,苏清婉睨了她一眼道,“好了好了,只要你开心就行了,反正我是舍命陪女子!” 两人笑闹着,便沿着山间小路,蜿蜒曲折的一路往上爬去,这大茅山果然地势险峻,山路也极是难行,不多时两人额头便出了一层汗,背上的衣服都打湿了,巴巴儿的贴在身上,凌冽的山风一吹,就有些冰凉湿濡的感觉,索性两人都是做惯农活的,也经常进山采药之类,对山路并不陌生,有说有笑的也不觉得太累,实在太累了,就坐在石头上歇息片刻。 上山的路途风光很美,此时苏清婉便会欣赏起来,两边郁郁葱葱,有好多叫不上名字的树和花,当她看到珍奇的药材,总是忍不住边走边薅,薅了就扔进背篓里,就这么走走歇歇,不多时就爬了很高了。 因为被沿途的珍惜药材吸引,苏清婉的脚程就慢了一些,那些药材,有的生在陡峭的岩壁上,有的生在密布的荆棘里,她不得不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姿势,去采药材,看的徐月荷的小心脏一跳一跳的。 “哎呀清婉,别稀罕了,你不要命了啊?这些东西,山里多着哩!一会子再采不迟!”徐月荷急的直跳脚道。 “啧,果然是宝山!”小心翼翼的将一株药草连根拔起,苏清婉眯眼,发着耀眼的笑意。 须臾 两人终于爬到了半山腰的一块平地上,累得气喘吁吁的躺在一块大岩石上,一个四仰八叉的趴着,一个四脚朝天的躺着,淑女姿态全无,嘴里都“呼呼”喘着气儿。 抬头望望,苏清婉发现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估摸着两人都爬了两个时辰了吧,可是越往上爬,就越是冷,仿佛有重重寒气萦绕,山风肆意的吹过茂密的林间,发出“呜呜”呼啸声,吹过她和月荷,冻得两人都是一个激灵。 “哎呦这里好冷,幸好穿了厚衣服厚鞋子,冷的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还有脚底板子也痛,呜呜”一屁股坐在大岩石上,徐月荷“啪啪”两声,蹬掉厚底鞋,揉起脚板子来。 “的确是有些冷,看来我们已经爬的很高了。”一骨碌爬起来,苏清婉也瑟缩的抖了一下,紧了紧秋衣道,“这里险峻的很,我看我们就在半山腰这一带活动罢。” “好勒,再爬人家也爬不动了啊。”徐月荷忙不迭的点头,又将厚底鞋套上脚。 往山底下看,一片云海茫茫,远处的村落良田,都变得渺小了起来,有种一览众山小的快意,苏清婉警惕的环顾四周,只见半山腰上山林茂密,树木参天,一眼看不到边,一片郁郁葱葱的苍翠,薄薄的山雾缭绕中显得几分神秘,仿佛真有许多宝贝,等着有缘人前去探寻。 此刻冷冽微刺的山风呼呼的吹着,遍体生寒,苏清婉眉头紧了紧,扭头催促道,“月荷,咱们快些进去吧,坐着不动,也怪冷的!” “好勒!早些采完也早些回去,我爹说,要是天黑了待在山林子里,可是危险的紧!”徐月荷“刺溜”一声从岩石上滑下来,一蹦一跳的跑上前,挽了苏清婉的胳膊,嘻嘻笑道,“走罢!” 两人进了山林里,便感觉浓荫密布,颇有遮天蔽日之感,好在太阳正烈,光线倒是充足的很,稠密的树叶间,不时传来鸟儿悦耳的鸣叫和扇动翅膀的声音,山林子里到处都是苍劲的老树,盘根错节,而植物都湿漉漉的,那翠绿翠绿的叶子上,滚动着晶莹欲滴的露珠,清凉新鲜的空气,让人的头脑无比的清晰起来,苏清婉展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立即投入到了搜寻药材山货之中。 地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仿佛一张巨大的地毡,细闻之下,还发出一股微微的气息,脚踩上去绵软绵软的,倒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苏清婉行走其间,眼睛犀利的扫来扫去,林子里的药材,多的让她惊喜不已,根本就用不着寻找,成片成片的都是,天麻、串龙骨、党参、灵芝、细辛种类无比丰富,苏清婉的小锄头都没有停过,猫着腰,奔个不停,不时发出惊喜的赞叹声。 而林子间不时有各种小动物出没,小野兔啊小松鼠啊等等,细小的蹄子扒拉着地面,弄出些细细碎碎的声响,见到人也没多害怕,睁着无辜好奇的大眼睛,打量一番,又窜进草丛里,消失了。 而吃货徐月荷,却是将目光盯向了那些美味的山果,她指着累累的山果,跳脚尖叫道,“啊呀,清婉你快过来!这里有好多好多野果啊!” 苏清婉凑过去,那种类繁多的成熟野果,令她也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只见圆枣,大榛子,野核桃到处都有,简直目不暇接,样样都是极致的美味啊,不由喃喃道,“天,好多啊!” “怎么样,来对了罢!快,快采!”徐月荷兴奋的直招手,将一捧一捧采摘下来的山果,兜在衣裳里,等一会满了,就打开蛇皮袋,“哗”一股脑儿倒进去。 采购了药材,苏清婉便也跟着徐月荷一起采摘野果,两个人忙的不亦乐乎,边采还边品尝着那山果的美妙滋味,两人爬了这半日山,肚皮早就饿了,少不得美美的吃一顿。 掰开一颗大圆枣,徐月荷塞进苏清婉的嘴里面,眉头飞扬的问道,“怎么样,好吃不?” “好吃,但是味道咋的跟村里枣子不一样,有股猕猴桃的味儿,真是稀奇!”嚼了几下,苏清婉惊讶的道。 “哈,这种山果呀就是这个味道!比大枣子还好吃哩,还更补身子!”抛了一个在自己嘴里,徐月荷边吃的畅快,边笑眯眯的说道。 不一会,两人就吃了一堆枣核和核桃榛子壳子了,两人吃饱了,就拿出鼓鼓囊囊的蛇皮袋里,摸出几个山梨来,在衣裳上蹭了蹭,便吃了解渴,那山梨看着不怎么起眼,形状也不如何好看,但汁多味美,又脆又香,一点儿也不酸涩,“卡擦”一口咬下去,晶莹的梨汁水,便喷溅了整个口腔,多的要从唇角溢出来,十分美味,生津止渴。 吃了两个小山梨,苏清婉靠着一棵参天大树,摸了摸微润的唇,顿时觉得,刚刚因为吃多坚果,而有些干燥生渴的喉咙,润泽的不得了。 “啊,吃的好饱!”徐月荷满足的挺着吃的饱饱的大肚子,晒着温暖的阳光,登时不想动了,眼皮子闭了闭,懒洋洋的道,“这个时候要是能睡上一觉,那可真是太美了!” “不能睡,一睡天就黑了。”伸手推了推困倦的打哈哈的徐月荷,苏清婉却是精神头十足,催促道,“咱们还是继续采罢,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还想再找看看,再弄几株上了年份的药材呢!这里肯定有!” “哎呦让人家眯一会嘛!清婉你看,咱们的篓子袋子都装的满满当当的了,哪里还有地方装东西啊?”懒懒的半趴在一块大石头上,徐月荷道,“睡一会子,等精神抖擞了,咱就下山呗!现在好累,人家都已经没力气走路了啊。” “醒醒,不能睡,你不是说这山上有凶兽出没,还敢睡,小心一会子睡着了,真有野兽把你拖走!”使劲儿拖了徐月荷的肩头一把,苏清婉霍然起身道,“走了走了!” “讨厌了真是的,好了走就走罢!一会子我走不动,在半道上睡着了,清婉你可要背我下山啊!”徐月荷嘟嘟囔囔了一声,看样子还有些迷糊,将鼓鼓囊囊的蛇皮袋一把甩到了肩上,拉住苏清婉的手掌,软趴趴的站了起来。 此时,林间忽然起了一阵阴风,苏清婉背脊一凉,敏锐的扭过头去。 下一刻,苏清婉的眼眸登时睁大了,只觉得阴嗖嗖的,浑身一阵抽冷子,头皮麻麻的,在她们背靠的参天大树后,居然潜伏着一只老虎,这虎强壮高大,通体黄色,头大而圆,看起来威风凛凛的,此刻,那霸气冷静的虎眸,正冷冷的盯着两人,一脸的虎视眈眈,却并没有立即攻击,仿佛是在静静等待最合适的时机。 这还是苏清婉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直面老虎,丛林中的“万兽之王”,从前在现代的时候,她也看到过,不过那都是在动物园里,那些老虎都是懒洋洋的,被人工驯化了的,不像眼前的这只,杀气蒸腾,王者霸气凌然而出,那种择人而噬的野性,让人看上一眼,便心胆俱裂。 徐月荷的瞌睡虫,顿时就被吓到了十万八千里,吓得两腿一麻,差点软倒,哭丧着脸道,“清,清婉,是老虎,我们怎么办?” “跑!”大喝一声,苏清婉一把拉了徐月荷的手,撒腿狂奔。 那老虎发出一声震天响的咆哮,忽然就跳动了起来,四蹄急奔,冲着两人就追了过来,咬在两人的屁股后头,紧追不舍! 两人没命的狂奔一阵,眼前出现一颗颗参天的大树,苏清婉对徐月荷大喝一声,“爬树!” 徐月荷早就吓得六神无主,浑身发抖,苏清婉急急将她推到树底下,将她托了上去,好在徐月荷是个爬树能手,双手吊着大树,“蹭蹭蹭”几下,就跃上了大树干的枝头,从树上低头一看,见那大老虎已经风驰电掣的追来了,急的都快哭了,嘶声冲苏清婉喊道,“快,快爬上来!” “来,来不及了啊妈蛋!” 眼看着那大老虎飞跃而起,带起一股凌厉的劲风,沙尘飞扬,那锐利的爪子,直直的抓向苏清婉的胸膛,这一爪子若是抓实了,非肠穿肚烂不可,苏清婉一咬牙,灵巧的就地一滚,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击,瞄准那大老虎的方向,“刷刷刷”随手就是一大把麻醉针飞出! 满以为这大家伙会中计,谁知那大老虎似乎知道厉害,灵活敏捷的一跃,躲开了,那把麻醉针穿透气流,发出“嘚嘚嘚”的细小声响,齐齐没入老虎身后的大树干里! 雪白的额头挂下汗来,苏清婉心里暗骂一声,靠,高手!连我的独门麻醉针都躲得开! 伸手入怀一摸,该死,麻醉针都用完了,早知道就不托大,多带点毒针毒药的来了,没办法了,只有跑了,苏清婉扭头就跑,那大老虎许久没有吃过这么新鲜的猎物了,哪里肯放,四蹄虎虎生风,穷追不舍,猛然一跃,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将苏清婉“咚”扑倒在地,锐利的一爪子带着无比的劲道,呼向她的背部! 命悬一线的时刻,苏清婉全身的体能和潜能,都被激发到了极致,运起全身的劲力,使劲儿一挣扎,摸到地上一根尖锐的树枝,照准老虎的圆眼睛,“噗嗤”一声,狠狠刺了下去,那老虎发出一声高亢震天的惨嚎,震的林间的树叶都“簌簌”而落,小动物们四散奔走,这一下疼痛,老虎左眼里流出血来,更激发了老虎的野性,一爪子就发疯般的朝苏清婉后脖颈抓去! 饶是苏清婉全力一滚避开,但是没有完全躲开老虎发疯般的一击,“刺啦”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厚厚的秋衣被锐利的虎爪撕裂开来,她只觉得右肩膀一凉,陡然袭来一阵剧痛,痛的就仿佛被五根巨大的钢刀刮过皮肉,深入骨髓,痛的她仿佛五脏六腑都揪在了一起,右肩膀火烧火燎,仿佛着了一团烈火,恨不得剁掉自己的右肩膀! 这时苏清婉才深深体会到,老虎的爪子有多么凶猛的威力,多么叫人映像深刻,这还是幸而她刺瞎了那老虎的眼睛,令这致命的一爪子失了准头,否则她的小命,今日就该葬送虎口了。 在这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天天的小脸闪过她的脑海,她还有许多许多事没有做,她不能死,越是紧张,她的脑子反而奇异的越发沉着冷静了下来,捂着剧痛的右肩膀,她玩命似得在林子里奔跑,慌不择路,只求甩掉后面可恨的大家伙。 她已经来不及去想重伤的右肩膀,只知道疯狂的跑,两条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了,灌了铅似得重,但是她还是不敢停,她听到呼啸的风声,自己重重的脚步声,以及剧烈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即便如此,她能感觉到身后的危险越来越近了,那老虎疯狂的追着她跑着,她似乎感觉到那锐利的爪子,离她的皮肉只有一步之遥。就这么冤枉的死掉吗,不,不要! 正在苏清婉跑的快脱力之时,前方林间的开口处,忽然传来了一阵神圣典雅的古乐曲,那乐律幽深,醇厚又绵绵不绝,带着一种光泽大地的慈悲柔和感,又带着一种捏人心魄的震慑力和神奇的魅力。 起初苏清婉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么偏远的山上,哪里会有人奏曲嘛,可是那古乐曲越来越清晰了,由不得苏清婉不信,不知为何,苏清婉听到这一阵阵典雅高贵中,又雍容天成的乐曲,忽然心神一震,原本体力枯竭的的身躯,平添出几分气力来,更让她惊喜的是,她发现随着这乐曲的节奏增强,那追杀的老虎也不安起来,虽然还是紧追不舍,但速度明显的慢了下来,似乎前方有什么东西,让这万兽之王的老虎,都觉得畏惧,不太敢靠近一般。 确定了这个想法,苏清婉灵机一动,更加卖力的往那古乐曲的方向奔去,当她的四肢已经无力的打抖,心已经剧烈的快要跳出胸腔之时,眼前的景色霍然开朗,她终于跑出了这片林子,而她的面前,陡然展现出一副世外桃源的美丽画卷来。 光耀大地,没有遮天蔽日的枝桠遮挡,亦没有密密麻麻的林间小道,那一片雪亮的银白陡然刺来,令她的眼睛都片刻的不舒服,瞳仁微缩了缩,眼睫毛微颤,耳边响起“哗哗”的瀑布水流声,还加杂着鸟儿的清鸣声,可是这样大自然的声音,都没有淹没那幽深的古乐曲,那乐曲仿佛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在淙淙流水声中,又与自然万物相和谐,可是那种天生的高贵,与生俱来的独特,又仿佛凌驾于自然万物之上,是万物的主宰! 在稍稍习惯这样的光线后,眼睛慢慢张开,眼前的一幕,差点惊掉了苏清婉的下巴!眼珠子都快跳出眼眶了! 第82章 会兽语的男人(加更求订) 一道银白的瀑布,犹如九天银河垂挂而下的一匹绸缎,雄伟而晶亮,冲刷着四周的林木,发出巨大的声响,几只色彩斑斓的梅花鹿,在那瀑布边安静的散步,那高空落下来的巨大水柱,激起氤氲的水雾,而在这水雾迷蒙间,竟影影绰绰的立着一个人,一个男人,而他全身光溜溜的,竟然不着寸缕。 他的容颜,雾气缭绕中,并不十分真切,但是只看了那双眼眸一眼,苏清婉整个人便被震住,只觉得,那样一双眸,灵秀的已经不似人间的男子,早就已经是超越凡俗的存在,没有一丝污垢,沉静,大气,纯净,又仿佛带着普照世人的大爱和慈悲。 那双眸子,仿佛滴入了观音手中的净瓶水,又仿佛本就是紫竹林的两滴甘露化成,集天地之灵秀,聚万物之慈悲,那么真,那么静,跟这双眼睛一比,那些美丽的如同幻境的灵山秀色,仿佛都黯然失色了,这个人,仿佛就是如此超然脱俗,即便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也只能是他的陪衬。 隔着薄薄水雾,那双眸子静静的,静静的望着她。 而她也毫不客气的,回瞪了那人几下。紧接着,又似乎觉得有些不妥,那玉白的身躯,若隐若现,她微有些不自在,眼睛不自觉的往天上飘,咳,她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 简单的说,她看到了一个男人,边沐浴,边吹着一个蛋!哦不那似乎是某一种古乐器,苏清婉脑中灵光一现,是陶埙!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苏清婉还在发傻的当儿,那只大老虎,却是已经循着苏清婉肩头的血腥味儿,发狂的奔来了,苏清婉扭头就跑,心想大不了老娘跳进瀑布里自杀,就是不便宜你这大老虎!谅你这只臭老虎也不会游水,敢下来,她娘的淹死你! 可惜她受了伤,哪里跑的过大老虎,刚跑到那道万丈瀑布边,便被老虎生猛的扑倒,老虎的大爪子死死按在她的肩头,疼的她倒吸凉气,眼泪都要飙出来了,那虎口大张,那闻到那满嘴的腥味儿,甚至能看到那锐利如刀的犬齿! 苏清婉正想使出杀手锏,和老虎拼了,那老虎一口冲着苏清婉的咽喉,咬了下去,就在这时,那道银白水汽间,却忽然飞出了一根木棍,不偏不倚的飞进了老虎的大张的嘴里,在它的上下颚之间,死死卡住,那虎头痛苦的扭来扭曲,竟是没法甩脱,苏清婉大喜,可是那老虎却是激发了野性,红了眼,不肯罢休,挥舞起利爪,就要拍碎苏清婉的脊椎-- 就在这时,一大群栖息在水边的翠鸟,忽然集结在一起,遮天蔽日的飞来,遮挡了大老虎的视线,有的啄向那大老虎的眼睛,有的啄向其他地方的皮肉,数万只翠鸟,既有秩序的聚集在一起,仿佛一张无比绚烂美丽的大网,整个儿将那大老虎缠了起来,那大老虎顿时失了章法,胡乱跳动着,喉咙里发出一阵低低压抑的咆哮! “哗啦啦”一阵水花四溅声,那玉白的身影,忽然擎天巨剑似得,破水而出,仿佛踏着水雾而来,在空中轻轻的推出一掌,也不见得如何凌厉,站在近处的苏清婉,却是感觉到四周的空气,仿佛被一股惊人的毁天灭地的力道所搅动,凝聚起了一个小型的漩涡,她感觉自己被那劲风一压,都几乎站不住脚了,只感觉气血翻腾,她知晓厉害,慌忙“蹬蹬蹬”后退开去。 那掌风一击,方才还虎虎生威的大老虎,猛地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嚎,足有几百斤重的巨大的身躯,凌空飞起,又重重的摔落到地上,顿时没有了任何的威风,眼眸哀哀的,瞬间,仿佛变成了一只没有任何威胁力的大花猫儿。 而被那漩涡带起的尘沙碎石,枯枝落叶,都随之震散开去,四周形成了一个圆形的空地,仿佛被清扫过一样干净,就连那几只灵巧的梅花鹿,也早早的避了开去,倒真像是有灵性一般。 大老虎被一招制服,苏清婉惊喜交加,摸了摸自己柔嫩嫩的咽喉,好在保住了,不用喂老虎了,这一下子松了劲儿,她差点瘫软下来,心里却是无比激动,只是,她实在没什么勇气,直视面前的这个男人,非礼勿视啊!看了会不会长针眼啊妈蛋?为啥她总是这么倒霉,总是要被迫看美男沐浴,先是那个顾云棠,现在又来个这样神仙般的人物!这是要闹哪样,她又不是闯的男澡堂,这古代的男人都这么奔放嘛,你说这青天白日的,你在野外洗毛澡啊,也不怕被野兽吃掉啊额,不对,以这人鬼神莫测的身手,似乎野兽怕他比较有可能。 “那个,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总之万分感谢!小女子苏清婉,救命之恩,必定铭记于心!” 没有人声?没有回应? 捂了捂眼睛,苏清婉偷偷从指缝里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那双眼眸,正无辜懵懂的望着自己,呆萌呆萌的。咋么回事,靠!莫非神仙听不懂人话?! 扯了扯自己的衣裳,在自己身上使劲儿比划道,“那个,这位神仙哥哥,麻烦你先将衣衫穿好!你这个样子咳,咳,影响我思维。” 那道玉白发出柔和莹光的身影,似乎听懂了苏清婉的话,微微勾了下唇角,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吐出一个字,“好。” 哇靠,神仙哥哥果然是惜字如金啊。不过声音好听的好似玉泉叮咚,又仿佛寒山玉洞中钟乳石上滴下来的冰凉水滴声,这是人的声音嘛,这是天籁罢,还带着一种雌雄莫辩的性感!原来神仙不是哑巴啊,而且语言也是和我们共通的,苏清婉胡乱想着,定睛望去,额头上顿时坠下三根黑线,只见美得不像人的男人,上半身依旧赤着,只在腰间围了一条短短的花纹的兽皮裙,还是黑白相间的条纹的!露出玉白修长的大腿,和完美无匹的身躯,这比没穿,也只好了那么一丁点儿啊,你以为你是亚当啊,你咋不糊两片叶子了事混蛋?! 接触到苏清婉满眼鄙夷和不满的眼神,那男人耸耸肩,一弯腰,捡起另一件兽皮,斜披在了上半身,用根碧绿的藤蔓,随意的一扎,赤着足,一步一步走到了苏清婉的面前,安静的大眼睛就那么瞪着她。 “好了好了,可以了合格了!不许这样看我,很没礼貌知不知道。”一叉腰,苏清婉以凶悍掩饰自己的窘迫。那双真诚的大眼睛,实在不像是在耍流氓啊! “神仙?”走近一步,苏清婉试探的打探底细。 “”那男人摇摇头。 “妖怪?” “?!”继续摇头。 “那就是人咯?” 沉静高贵的如同一支玉如意的面庞上,缓缓绽出一抹浅浅的笑,微微点了一下头。 “吁,吓死姐了你早说嘛!”看到男人表明身份,苏清婉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这口长气还没松完,却看见那双秀俊如白笋的足,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无声无息。 一步步逼近,湿漉漉的乳白水汽,从那长长披散的乌青发丝间蒸腾而出,从那莹白的肌肤毛孔间透出,那气息仿佛带着大自然的清新,犹如天清风雨,纯真中,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倏忽间,整个人被裹进那人的气场里,苏清婉一个激灵,猛的后退一步,凶巴巴的道,“你,你想干嘛?” “别动,你受伤了。”天籁般柔和的声音,实在叫人难以抗拒,那男人指指苏清婉鲜血淋漓的肩头。 从那生死关头的激荡中回过神来,苏清婉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肩衣衫早被撕裂,一大片雪腻的肌肤,裸露在清冷的空气之中,那白皙浑圆的肩头,被抓出五道深深的尖痕,皮肉翻卷,正不断的流出鲜血,那腥味的鲜血流淌下来,将厚实的秋衣都浸湿了大一片,而因着受伤和使劲的奔跑,她整个人都很不好,四肢虚软无力,若不是她的意志强撑着,早已倒了下去! 还没待她醒过神,一抬眸,惊觉那男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贴到了她身边,那股清清凉凉的水汽,十分好闻,她正警惕,那男人的两根手指,已经搭上了她的腕脉,凝神了一下,轻轻道,“无妨,里面没受伤。” 苏清婉这才清醒过来,他是在帮她把脉,而他话的意思,估计是说没受内伤,五脏六腑没有大碍,这男人把脉的手势精准娴熟,同为大夫的苏清婉一看便知,此人是个中高手,便也由的他去。 眼前一团白光一晃,那男人已经绕到了苏清婉的背后,苏清婉正诧异,这也不知是人是仙的家伙想要干啥,就感觉后背一暖,背脊上贴上了一只微暖的手掌,一团和煦纯净的内力,顿时源源不断的注入了她的体内,令她精神为之一振,原本脱力的身躯,竟然缓缓的生出了力气,那股劲力被缓缓的引导着,游走于她疲惫的四肢百骸,流窜过她的奇经八脉,说不出的熨帖舒适,简直就比泡了一个暖暖的热水澡,还要来的精神百倍。 这么引导那劲力,在苏清婉的体内循环了几圈,直到感觉她的身子不再颤抖的厉害,那男人方才缓缓的撤回了自己的力道,那一瞬间,对那股温柔庞大的海纳百川似得劲道,苏清婉竟有一丝留恋和不舍。 赤着足,踏到苏清婉面前,看着眼前那张白煞煞的小脸,终于泛起了一丝血色,原本因为失血过多的而苍白的唇,也渐渐有了饱满的红润,那男人方才满意的轻点了点头,目光落到那鲜血淋漓的肩头,眉尖轻颦,伸指疾点,按向苏清婉肩头的几大止血的穴位,随着他缓缓垂下手臂,那“哗哗”流淌的血,立时便止住了。 那男人露了这一手,苏清婉眼眸顿时睁得大大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不止心中感激,对这男人的医术,更是十分钦佩,此人取穴之精准,手法之老到,不在自己之下,那他点穴时那股浑厚的劲道,更是比自己还要略高一筹,虽然苏清婉她可以自己止血,但她身体还很虚弱,有人代劳,自然是再好不过。 “没想到你的医术如此高明,失敬失敬!”一抱拳,苏清婉微微屈身,一张略微苍白的小脸上,满是啧啧的惊叹。 那男人抿唇笑了一笑,缓缓转身,慢慢的走向了一旁伏地呻吟的大老虎,这男人的一举一动都很慢,带着一种雍容高贵的感觉,又仿佛与大自然的节奏相贴合。 “小心着些!”指了指大老虎,苏清婉忍不住开腔提醒道,“我知道你武功高!但是这家伙也够狡黠的,小心有诈。”万一这家伙装死,反咬一口可怎么办! 话一出口,苏清婉才发现,这么短短时辰的接触,她已经对这男人衍生出奇特的好感来,看到他接近危险的野兽,不由的就为他挂心,这令她自己都觉得惊诧不已,她为人从来警惕,可是对这个荒田野岭里冒出来的男人,她却没法设防,或许是因为他救了她罢!也因为他奇怪的行为方式,本身就含有一种征服和震慑人心的魅力。 微微摇头,那男人走到大老虎面前,背着光,他的周身都镀上了一层浅浅银白的光华,沉静的脸膛肃然道,“孽畜,休伤人命!” “嘶”倒吸一口凉气。 苏清婉摩挲着下巴,胡乱猜想,莫非是观音尊者身边的仙童哥哥么?连口气都一样一样的啊!可是人家不承认啊,他都说他是人了啊,再说修炼多年的妖怪,估计也有几分仙气吧,看他长得这么一副好皮相,狐妖也有可能啊,方才应该在他沐浴之时,看看他屁股后头,有没有隐着九条大尾巴。 “这回念在尚未铸成大错,且饶了你。” 那男人继续对着那老虎说话,一字一字都极为严肃,“你再伤人,下次我可不饶你。” 长长流泻的青丝披垂而下,半遮掩住玉色修长的脖颈,华美无匹,一人一虎在山林中,倒构成一副野性魅力的画卷。 “去吧!” 大掌轻轻的抚摸过虎头,那老虎在男人的掌下,竟表现的十分的温驯,仿佛听懂了男人的教诲一般,神情恭顺的挣扎着爬了起来,拖着一副受伤的虎躯,隐入茂密的山林,不见了。 “你在和它说话?”微颦了颦眉,苏清婉万分惊诧道,“它能听懂?!”心中狐疑,莫非他有通兽语,有和天地飞禽走兽沟通的特殊能力?那岂不是超能力,怎么可能?再转念一想,自己都是穿越过来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啥好稀奇的? 那男人笑而不语,只做了个口型,吹出一声优美轻灵的口哨来,栖息在瀑布低洼处的一只翠鸟。 “扑棱”一声飞了过来,栖落在那男人的伸出的手背上。 亲昵的“唧唧啾啾”一阵,竟似乎是在和那男人说什么,而男人不时的点一下头,眼神微暖,瞬间又将鸟儿放开。 “天,你真会兽语。” 捂住了小嘴,苏清婉喃喃道。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方才自己和大老虎搏斗之时,会有一大群遮天蔽日的翠鸟来助阵,原来是这个男人操控的!这,真是个普通男人吗? 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额,苏清婉急道,“哎呦,月荷!我得赶紧的回去救她!” 苏清婉转身就往密林奔去,跑了几步忽又停下,小脸一垮,喃喃道,“糟!这林子这么大,我上哪里找月荷呢?” 方才被那大老虎追赶,她吓得没命的狂奔,在密林里七拐八拐,早就不知道跑到了哪个方向,此时回头再找,也不知道是哪一条路了,这密林之中如此险峻,野兽又多,不宜多耽搁,若是走错了路,等天黑下来,她就死定了。 没头苍蝇似得团团转了几圈,苏清婉脑中灵光一现。 这男人既然是人,又穿着兽皮,看来是生活在这山里的野人,对这一带的地势一定十分熟悉,若是有他带路,可以避开不少危险,还可以和鸟兽通灵,岂非可以少走不少弯路?这人武功又是莫测,带着他行走,简直就是带着一枚巨大的人形护身符啊! 一转身,凑到了那男人面前,揉捏着双手,一脸狗腿的讨好道,“好人,大美人,你看你从虎口救了我,清婉我感激不尽,那你不如好人做到底,带我入丛林,寻找我的同伴如何?” “” “啊啊啊,你不要这个表情,你不要急着拒绝!既然你不肯帮我,刚才干嘛要多此一举的救我?你救了我,等一会子天黑了,野兽都出来觅食,我还不被啃的光光的?既然都要死,不如你把那头大老虎召回来,让它吃了我算了。” 那男人一脸没有表情,只是定定的看着她,苏清婉急的连连摆手,又跳又比划,言辞激烈。 “” “好,你够狠!我苏清婉自己找!” 一跺脚,苏清婉气哼哼的转身就要走,脚步却放的慢吞吞的,这一招叫做欲擒故纵。哼,谅这野人也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但从他刚才的表现才看,总算还知道什么是侠义心肠,理当不会看着她这个弱小不管吧,她就要赌这一把。 “跟着我。” 那男人吐出一句优美如歌词的话,一转身,沉静的走在了前头。 那道袅袅的白色穿兽皮的背影,明明走的不快,却移动的非常迅速,苏清婉只觉的眼前一花一花的,每次她急急的追着,眼看就要追上那团身影了,下一刻,那身影又甩下她好一段路。 倔强的一咬唇,苏清婉飞快的跟上去,心里无限腹诽。 这厮的脚底板都不知道疼么?草鞋都没有一只,若是踩到个毛虫虫之类的,还不恶心死,不过话说回来,这厮若是成天赤足在林子里奔走,估计脚底板的皮,厚的结了一层老茧了,估计比她的鞋帮子还厚呢,自然不知道疼了。 急走了一段,苏清婉又被甩下。 她弯下腰,手扶着大树干,“呼呼”的喘着粗气,袖子抹一把汗,边喘边喊道,“回,回来!你跑那么快,是要喘死我么?大哥我是个女人啊。” 她的体力不能跟你相比的啊!甭提她刚刚还跟猛虎搏斗过。 “刷” 身边一阵凌厉的劲风飘过,空气中徐徐的落下几片枯叶。 再一抬眼,苏清婉“嘶”骇了一跳-- 那男人居然,已经瞬间飘移到了她的身侧。 拍拍噗通乱跳的小心肝,嘴角猛的抽了抽,“大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神出鬼没的,很吓人的好不好!人吓人,吓死人,懂?!” 调整了一下紊乱的气息,苏清婉继续跑。 冷不丁被什么东西一绊,“咚”一声闷响,重重的趴着摔倒,啃了一嘴苦苦的落叶,发髻也散乱了,在心里呜咽了一声,随即狼狈的爬了起来,“呸呸”吐掉嘴里的叶子,扭头一看,却是被一截露在地面上的老树根暗算了,该死的! 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要塞牙缝! 一手撑着,苏清婉直起快断了的腰,只见一圈微光的光晕下,那男人静静的立着。 一双沉静如古潭的眼眸,定定的望着她,一头长长直直的青丝披散,随意的披散下来,一直到臀部,一身兽纹的野性皮衣,偏给他穿出几分高贵出尘的味道,美的不像是尘世之人。 “咳,没事死不了。”咽了口唾沫,苏清婉强逼自己收敛心神,想了想镇定道,“也不知道月荷到底在哪里,林子这么大,太难找,不如你召唤你的鸟儿朋友,来问上一问?它们肯定知道!” 轻笑着摇摇头,那男人回身,伸手一指密林的左前方,语气笃定道,“在那边。” “你怎么知道?”诧异的瞪了那男人一眼,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的转来转去,苏清婉表示很怀疑。 “我有顺风耳,林中的一切,都逃不过吾耳。”伸出双手,指了指两边的耳朵,男人轻轻的一笑,眉宇间有一丝小得意。 晕!你不早说!害老娘担心死了! “你,还能走吗?”那双澄澈的眸子,微微垂下,望着苏清婉的时候,显出一丝真切的担忧来。 “别小看姐,姐不过是别了一下脚,姐厉害着呢啊啊啊啊救命啊啊!我恐高啊!” 苏清婉正不以为然的揉着脚,打算继续前行,却感觉被一个清凉如山风的身躯贴上来,一只柔韧的臂,从自己腋下穿过,揽住了她的腰肢,轻轻一带,便将她疲乏无力的身躯,带的飞了起来,越来越高,她往下望去,只见铺满金光落地的地面,越来越远,地面的景物也一点点缩小。 她尖叫,尖叫,再尖叫。 叫的喉咙都要破了! 那男人一直带着她腾起,直到跃上了树梢,苏清婉的尖叫声,惊飞了一群林中的鸟儿,“哗啦啦”一大片,疯狂的逃窜去了。 等到稍微适应了一点,苏清婉才发现,站的高,远处的一切都尽收眼底,虽然她的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在颤抖,嘴里也不自觉的骂骂咧咧。 “你美得你,轻功好了不起啊?你欺负我是现代人不会轻功啊,你还是个野人呢!” “啊,你说,你就不能事先打个招呼吗?你是要吓死我吗,你知不知道我恐高啊?” “站这么高,摔下去会死的不能再死的!” “不喜欢?我松手了。”那男人抿着唇笑,左唇边勾出淡淡的梨涡来,作势就要放手。 “你敢!” 手疾,苏清婉一把反手吊在他的身上,往下看了看,吓出了一头冷汗。 顿时变了脸色,下一刻瞬间笑颜如花,一脸狗腿道,“大哥,好人,你千万别放手,清婉就是同你玩笑的,你丢我下去,我就死翘翘!大哥您人这么好,一定不忍心看到我皮开肉绽的哦?” 说罢,苏清婉无比真诚的瞪着自己清澈的大眼睛,嘴角咧的弧度太大,都快要抽筋了。 “我也是同你玩笑。”男人侧了侧头,嘴角微微翘道,“莫怕。” 猛眨眼,尽量露出“和善”的容颜,心中却咒骂道,怕你老娘!被你吓的我腿肚子都要抽筋了,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这个扮猪吃老虎的混球!与其被你耍着玩儿,姐方才还不如被大老虎吃呢。 “看!” 随着男人的手指,苏清婉努力压制住心中恐高的胆怯,狠狠一拍战战兢兢发抖的小腿,往远处眺望,只见三丈开外的大树上,爬的像个猴子的那个,不正是徐月荷么?! 她战战兢兢的吊在树枝上,似乎还在哭哭啼啼的,苏清婉看到了她大喜,正想大声呼唤她,又怕惊扰了林子其中的野兽,也得作罢,只兴奋的喃喃道,“那笨丫头,真是没出息啊哭啥哭,又没有给吃掉!清婉马上就救你来啊!” 身子一动,仿佛在空中一荡一荡,耳边呼呼的秋风,凛冽的刮过耳廓子,留下冰冷的温度,苏清婉只感觉那男人几个纵跃,便飞快的到了那片熟悉的密林,而吊着徐月荷的大树,近在眼前。 直到停了下来,那只胳膊悄无声息的松开了她,苏清婉还在激动不已,传说中的轻功啊,原来是真的,她还真的飞了一把,在现代的时候,她还只有在游乐园做云霄飞车的时候,体验过这样飞翔的极致快感,不过那感觉和这比起来,又是泥云之别了,那种没有任何束缚,脱离了天地间累赘,超越万物之上的快感,真真是自由的,奔放的,让人忘却一切烦恼的。 “还不去救你同伴?”男人歪着头,一伸手,轻轻摘在落在那柔软雪颈子上的一片落叶。 那人的指腹漫不经心的擦过脖颈的肌肤,带来一点清新,苏清婉的小脸,“蹭”的一下,红了红,连带着脖子都被染上了落霞之浅辉,不过她也来不及想这些,徐月荷高高低低的哭泣声顺风传来,灌进她耳朵里。 一下子就倍儿清醒了! “月荷,我来救你了!”飞快的撒丫子往前跑,几步就到了那棵大树下,苏清婉抬起头,张开双臂喊道,“月荷,快下来!老虎走了,放心吧。” 一见苏清婉,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徐月荷“哇”的一声,哭的更大声了。 一边泪雨磅礴,一边抱着大树干往下滑,“清婉你终于来了你没有被吃掉啊呜呜呜吓死我了以为你被吃掉了啊呜呜你没事就好了!” 徐月荷滑下树,腿软的倒在苏清婉身上,两人紧紧相拥。 苏清婉安抚的拍拍徐月荷的肩背,柔声道,“我好着哩你不用担心,傻丫头你没事罢?都说了老虎走了,别怕了别怕了!” “还说保护我呢,就你这没出息的样儿你的祖传徐氏飞镰呢?等你出手,估计我也就只剩骨头了哦好好好,我只是开玩笑的,你怎么又哭上了,嗳,快擦擦眼泪” 一把抓起苏清婉的衣袖,在满脸的眼泪鼻涕上,胡乱擦了一把,徐月荷这才止了哭,肿着两个红眼泡,喉咙里抽抽噎噎的道,“清婉你真好!方才,真是,吓死我了!” 声音一抽一抽的,显然还有些激动。 “喂,喂,我是让你拿你自己的衣袖嘶你这可恶的丫头!”望着自己的衣袖被糊的乱七八糟,苏清婉一脸嫌弃的表情,赶紧的将黏在自己身上的丫头推开了点点。 目光一转,徐月荷忽然瞥到了静静立在一边的男人,长长的青丝被秋风吹的轻轻荡起,露出一阵仙气深静的脸庞,与周围的自然景物和谐的融为一体,最重要的是,那双玉白的足,就这么赤着,有一种漫不经心的闲云野鹤之感,月荷的嘴角不由的越张越大,一把拽住苏清婉的衣裳下摆,颤抖着伸着手指,指向那个男人。 “清婉,他,他是谁” “喔,是他救了我。”瞥了那人一眼,苏清婉漫不经心的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你自己问他好了。” “我知道了!”想了想,喉间迸出一声尖叫,徐月荷兴奋的声音都变了形,颤声道,“我知道了!他是赤脚仙人,村子里的人都说,大茅山的仙人是打赤脚的!” “噗通”一声跪下。 徐月荷无比虔诚的道,“赤脚仙人,神仙哥哥,请你保佑我啊,信女月荷,特来许愿。” “我是人,不是仙。”好听的声音慢慢的响起,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 “你咋知道他是神仙?这荒山野岭的,或许是妖呢!”一把将徐月荷拽了起来,苏清婉没好气的道,“你都快被老虎吃了,还惦记找神仙的事儿呢,这脑子里都装些什么啊,哪那么多神仙给你遇到!笨妞!” “啊,真的不是啊”徐月荷有些失望的耸了耸肩。 “你这丫头,我方才都差点被老虎吃了,你不关心关心我的死活,倒一心想这些有的没的,早知道刚才不救你了,哼。”故作生气的一叉腰,苏清婉哼哼道。 “啊,清婉我错了嘛,你千万别生气,对了,你刚才说是这位神仙哥哥救了你?”转了转大眼珠,徐月荷好奇的道,“那只凶猛的老虎呢?” “被他放归山林了。”紧了紧鼻子,苏清婉淡淡的道。 “什么!哎呀真是可惜,为什么放了它?虎皮很值钱的呢。”瞪圆了眼睛,徐月荷跳脚道,“何况那坏家伙差点吃了我们呢!我们应该捉了它,大卸八块!剥了它的皮,换些酒菜来压压惊。” “切,小命都没了,还惦记虎皮呢!”戳着她的脑袋,苏清婉毫不客气的白眼道。 “师傅说,上天有好生之德。”那男人轻摆了摆手,声音如秋日的林海波涛,浩荡威严,“姑娘何必执念。” “神仙哥哥,我就是说说的,不敢不敢。”连连摆手,徐月荷咧咧大嘴,跳过去嘻嘻一笑道,“你不要生气哈,我的心愿你一定要记得哈。” “好了啊你,人家又不是媒婆!你和卫三的事儿,他如何能给你保证,难道押着他来跟你成亲?”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徐月荷,苏清婉看一眼天色,只见空中方才还是晴空万里,陡然间便乌云滚滚,着急的催促道,“还不快拿上咱们的东西,这天色眼看就黑了,一会子如何下山!”山林间天气多变,看这阵势,只怕是要有暴雨来了,而留在山上,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未知的危险,苏清婉心中不由得焦灼起来。 “来不及了。” 那男人微微摇头,睨一眼天色,笃定的道。 男人话音刚落,“噼噼啪啪”的雨点,就疯狂的倒了下来。 天地间陡然变色,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山林间顿时黑的如同夜晚,厚厚黑黑的天空,乌压压的仿佛要从头上盖下来一样,光线的能见度极低,阴风阵阵,雷声闷闷,在厚实的云层里,不断的传出隆隆的巨大的声响,仿佛即刻便要碾压过来,而紫色的闪电道道,像银蛇般吐着信子,划破阴沉的天际,带着狰狞的表情。 糟!果真来不及了,只有在山上找个山洞暂过一夜了! 此时,苏清婉正紧张的在脑海里筹谋,那道醇厚又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穿透重重暴风雨,清晰的再次响起。 “跟我来。” 那男子在面前带路,苏清婉一把将山货甩到肩膀上,背上竹篓子,紧紧拖了徐月荷的手,飞快的跟了上去,一行人在狂风暴雨中飞快的行走,跑了一盏茶的时辰,终于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口,山洞口有许多茂密的植物和藤萝遮掩,根本看不出是一个洞口,若不是有人带路,苏清婉和徐月荷哪里能找到这个地方! 三人赶紧走进了山洞里,除了那男子依旧是一身高贵仙气,丝毫没有收到暴雨的影响,那苏清婉和徐月荷,却是已经狼狈不堪了,发梢,布衣裳都湿哒哒的滴着水,一小股一小股的水流,从她们脸上,身上流淌下来,冰凉凉的麻痒痒,说不出的难受劲儿,风从山洞口灌了进来,两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得肌肤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苏清婉还“阿嚏”一声,揉了揉鼻子。 往前走了几步,苏清婉打量了一圈,不由得啧啧称奇,只见这个山洞呈一个巨大的半圆,里面有石头床,石头凳子,石头桌子,上面都铺满了各色动物的柔软皮毛,墙壁上的藤蔓上,挂着许多兽皮衣裳,桌子上有用竹节做的杯子,甚至还有简单的做饭的石锅木铲,木质的盆盆罐罐,可以说,简单的生活用具,应有尽有。 甚至,这山洞比外面亮了好多,苏清婉很好奇,这山上又没有油灯,用什么来照明的呢?环视四周一圈,苏清婉惊诧的发现,这屋子里,除了用动物的油脂来照明,墙壁的木架子上,还嵌有一颗光华熠熠的夜明珠!没错,是货真价实的夜明珠,那淡淡闪耀的流光,便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在这光山野岭的,陡然发现一颗夜明珠,苏清婉和徐月荷惊的下巴都快掉出来了,苏清婉甚至猜想,这人武功这么好,又拥有这么稀世的夜明珠,会不会是什么江洋大盗,偷到了宝物之后,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杀,便来这大茅山隐居起来,越这么想越觉得可能,扭头偷偷瞧了那人一眼,那么完美的一副皮相啊,苏清婉心中不由的感叹一声。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哇,清婉你看,这里好多宝石哦!” 徐月荷惊叫了起来,满脸兴奋的喊苏清婉来看,苏清婉垂目一看,那屋子的四角,随处都撒乱的放着红色的宝石,绿色的玛瑙,这些可都是真正的宝石啊,价值千金啊! 小脸一沉,苏清婉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不是刚出虎口,又入贼窝吗? 第83章 算不算间接接吻呢? 倘若这家伙不是贼,这些宝石怎么解释,一个山里村民,是不可能拥有这么多的宝藏的! “哇,要是我们也有几颗,就发财了也!好漂亮啊,如果做成戒指一定很好看呢呜呜你,干嘛捂我嘴!” “笨蛋,闭嘴!你想死吗!” 凑到徐月荷耳边,苏清婉急急低低的命令一声,又悄悄道,“这么多珠宝,你不觉得有问题吗?这人只怕是个被朝廷通缉的江洋大盗!” 这丫头喊这么响,是生怕人家不灭她们的口嘛?这丫头的脑回路也忒简单了,看到珠宝就乐傻了,可她还没活腻呢。 “啊!” 尖叫一声,徐月荷手一抖,手中的宝石“叮咚”一声摔到地上,跳到了男人脚边,那张圆圆的脸盘子,盯着男人的背影,吓得顿时一片刷白,面无血色,仿佛血液都在瞬间被抽离了似得。 “嗯哈”背对着两人,正在地上生火堆的男人,喉间发出一声轻快的笑,淡淡道,“我不是贼。” 糟!苏清婉脸色一变,她怎么忘了,这小子可是顺风耳啊,她们的疑心,估计已经被一字不落的听到了他的耳朵里。 接下来,就要灭口了吗? 默默的后退几步,苏清婉锐利的眼眸极快的扫过,不动声色的抓起一根石头的圆柱子,也不知道是拿来做啥的,摸着还沉的,姑且拿来做防身的武器好了。 若是这人敢上来,她就照着他的脑袋,狠狠的砸下去,给他砸一个西瓜开瓢。 “贼就是贼,哪个贼会承认自己是贼的?” 凶猛的一叉腰,徐月荷义正言辞的骂道,“你这个杀千刀的坏家伙,别狡辩了,便去官府自首罢!呜呜” 忙不迭的捂住徐月荷的嘴,苏清婉满头黑线,这傻大妞,是嫌她们死得不够快么?这男人的武功惊世骇俗,若是强拼,她和徐月荷不过是以卵击石,她勉强镇定了一下脸色。 强笑道,“咳,大哥你不要杀我们,我们只是村子里的平头小老百姓,不敢也不想惹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和月荷只是借宿,借宿一宿罢了,天亮就走!”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男人抿了抿唇,清淡一笑,深入潭水的眼眸,真诚的望着苏清婉,拍了拍火堆旁边的位置道,“想听吗?我的故事。” 此时,干柴已经被男人点燃了,腾腾的篝火让人觉得无比的温暖。 苏清婉一咬牙,便往那男人身边走去。 不知为何,她虽对这男人存了几分疑虑,但是接触到那双沉静醇厚的眼眸,她就不自觉的信任起他来,再说不管他是好人还是恶人,到底是他救了她的小命呢!大不了将这条命,还了他便是,她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一缕孤魂,唯一舍不下的,也就是苏溪村的那些个亲人们了。 “清婉,别,别过去啊,那贼会杀了你的!” 声音里急的已经带了浓浓的哭腔,徐月荷想要拖着苏清婉,却是那里拖得住,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苏清婉走了过去。 深吸了口气,大喇喇的在温暖跳跃的火堆边坐下,苏清婉边烤着湿漉漉的衣裳,边冷静的道,“你说罢,清婉听着呢。” 原来,这大茅山上原住着一位出身道士的隐士高人,叫做云野鹤。 这位大师孑然一身,无妻无子,虽在年轻时在尘世间颇为有名,却厌倦了那样争名逐利的日子,便隐在了大茅山,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改名“云鹤子”,而他,便是师傅云鹤子从山脚下捡到的弃婴,云鹤子怜悯他,便带他到了大茅山上,取名“子非鱼”,收了作为徒弟,一点点将他抚养长大,这些年来,对他倾注了所有的心血,将一身绝世的武学,和高超的医术,倾囊相授,而他也极有天赋,很快就青出于蓝胜于蓝,云鹤子大师甚为欣慰。 师徒两在这深山里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无比潇洒惬意,饿了便食野果野味,渴了便饮溪涧清泉,无聊之事便一起练武切磋,研习医术。 而苏清婉发现的这些宝石,并不是偷盗而来,而是在这大茅山上,隐藏有一条宝石矿脉,是师徒两无意之中发现的,两人在深山之中,是金钱为粪土,对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石,倒也不如何放在心上,只是时常会接济一下,前来大茅山的穷苦村民们,偶尔技痒,也为他们治治病,但却是从不露面,就算是出现一下,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成想,却因此被村民们奉若神明,他们将错就错,也懒得纠正,照样过他们的逍遥日子。 “原来是这样!”眼睛亮了亮,苏清婉听得频频点头,却冷不丁肩头被人撞了一下,扭头看,却是徐月荷那个丫头,大喇喇的凑了过来。 “啊啊,我知道了,原来所谓的神仙,就是你和你师傅啊!你们轻功那么厉害,老是飞来来去,怪道被村里人当成神仙啦!” 一屁股坐下来,徐月荷嘿嘿笑道,揭开了神仙之谜,她可是无比兴奋呢。 “原来你和你师傅是好人,是我们错怪你了!我徐月荷给你陪个不是!”抓抓头,徐月荷往火堆靠了靠,一边用力拧着衣裳下摆的水,一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道。 “姑娘不必自责。”子非鱼笑了笑,露出一排玉白齐整的贝齿,颗颗都像上等珍珠似得,火光中,他的眸子跳跃着一些兴奋的情绪。 “子非鱼?噗,这个名字当真是极有意思!”念叨了一遍,苏清婉不由“噗嗤”一笑。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看来这云鹤子大师真是极有学问啊,这名字,就包含了不少人生的哲理,应该是希望他这个宝贝徒弟,能够一辈子过的无忧无虑,畅快山林之间,翱翔天地之间。 “哎呀,这名字怪死了?哪里好了,一点儿都不顺口,清婉你说,哪有人姓子这么奇怪的?” 胳膊肘子捣了捣苏清婉,徐月荷咧嘴笑道,“我们村子里的狗蛋啊,二丫啊,三麻子啊,这些名字都顺口,多好记!我看他还不如改个名儿呢,要不叫小鱼子罢?听起来亲切多了呢。咳,你们还别嫌难听,我娘说哩,贱名好养活!” “”苏清婉。 “”子非鱼。 小脸一头黑线,苏清婉连忙扯了扯滔滔不绝,唾沫横飞的徐月荷,劝道,“月荷啊,这好歹是人家师傅取得名字,你就甭添乱了,再说了,这云鹤子大师乃是世外高人,可是极有学问的哦,他取得名字,岂容我们这等俗人妄加评论。” “喔”不甘心的点了点头,徐月荷嘟了嘟嘴,继续埋下头烤衣服,嘴里哼哼唧唧道,“反正吧,我还是觉得小鱼子这名儿好听,我就叫他小鱼子!就叫他小鱼子!” 两个人极有默契的转过头,不理她,苏清婉转向子非鱼,开口就道,“小鱼子呸呸呸,子非” “嗳呀,就喊这个嘛,喊起来很好听的呐!”咧着大嘴,徐月荷不断的吊着苏清婉的胳膊摇晃,圆圆的眼睛亮晶晶的。 “好了好了,那我也喊小鱼子好了,小鱼子,你不会生气的哦?”笑嘻嘻的瞥了子非鱼一眼,苏清婉又往火堆凑了凑,将两条湿漉漉的胳膊,放在火焰上方烘烤。 “?!” 你们有问过我吗,呜,还小鱼子,幸好师傅他老家人没给我取个名叫子非鸟,那还不得喊我鸟人!师傅果然说的对,女人都是胡搅蛮缠,都是甜蜜蜜的洪水猛兽,见到有多远避多远比较好。 “对了小鱼子,你师傅他老人家呢?”环顾四周,苏清婉刻意忽视了小鱼子那一脸的黑云,诧异道,“不是应该和你住在这里吗?”她入山洞时,早就将这山洞里里外外都扫视过一遍,敏锐的发现,从这里的摆设用具来看,这里起码是住了两个人的,而如今看来,另一个就是子非鱼的师傅了。 小鱼子沉默了,乌乌长长的睫羽下,深邃幽静的眼眸,缓缓流过深切的忧伤,垂着头唏嘘道,“师傅他老人家,于三日前,圆寂了!” 苏清婉和徐月荷皆是微微一惊,面面相觑,原来这家伙这么倒霉!连唯一相依为命的师傅,就死翘翘了。 见小鱼子极为哀恸的样子,苏清婉忍不住伸出烤的暖呼呼的小手,拍了拍他不住抽动的肩头,柔声道,“节哀顺变!人生不能复生,倘若你师傅在天有灵,也一定不忍见你如此悲痛。” 其实呢,这种悲伤的场面,苏清婉也不太会劝啦,但是在现代的时候,她看到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啊,看到类似的场面,就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了。 看到小鱼子一张美绝天寰的小脸,深深埋在一片青丝之中,那长长的青丝,一直从他的双肩铺泄下来,随着他伤心的抽搐,而一动一动。 苏清婉心中感叹到,原来这么强大的人,也会有这么脆弱,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而且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许是这小鱼子在深山生活的久了吧,个性倒是单纯真挚的很,对着两个不太熟的陌生人,也没有一点儿提防之心,将自己的底细和伤心事,对她们和盘托出,这倒也没什么,可是最重要的是,他们不过一面之缘,那大茅山上有整条矿脉的宝石,他都竹筒倒豆子的告诉了她们,这若是遇到了歹人,见财起意,可就糟糕了。 “那整条矿脉的宝石,不都是你一个人的了,你好有钱哦!”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徐月荷大喇喇的惊呼起来。 额头上不由的一黑,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苏清婉别过头去,薄怒道,“徐月荷,你少说几句会死?” 这丫头,脑回路是不是和旁人不一样,人家刚死了师傅,她这厢刚在劝呢,这丫头就给她捣乱! 果然,那小鱼子更伤心了,如玉啄般的十指,插入头皮间,揪扯着青丝,一抽一抽的道,“相依为命的师傅都死了,我要那些冷冰冰的石头作甚!” 吐了吐舌头,徐月荷撇嘴道,“人家说的是真话嘛!为什么真话都没人喜欢听” “你还说!”严厉的瞪了徐月荷一眼,登时吓得那丫头噤声,乖乖的闭嘴,伸出双手,烤起火来,嘴里嘟嘟囔囔道,“我闭嘴,闭嘴,我拿根针把嘴巴缝起来,好了吧?” 苏清婉这才转向小鱼子,拿起一根柴火,见篝火堆拨的旺了一些,火光窜上来,印亮了那张淡淡的小脸,她安慰道,“嗳,其实做人呢,凡事要往好处想的嘛!你师傅虽然不在了,但是你有我和月荷这两个好朋友啊!相遇便是缘分。” 小鱼子盯着苏清婉荣光潋滟的小脸,微微失神,半响才道,“朋友?” “是啊,就是朋友咯!小鱼子你好厉害,救了我和清婉呢。”徐月荷笑眯眯的拖过一边的竹篓子,从中掏出一些坚果和山梨来,擦了擦,递给了苏清婉和小鱼子,“来来,大家都饿了罢,快吃些填填肚子,我都饿死了!” 摸摸自己饿的“叽里咕噜”的肚子,徐月荷抓起一个大山梨,“嚓咔”就咬了下去,香甜的嚼了起来。 这时苏清婉方才感到,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自己早已是饥肠辘辘,便也盘了腿,席地而坐,吃起东西来,那小鱼子在两人的劝说下,也收敛了悲伤的情绪,三人有说有笑的吃起东西来,大多数时候,都是苏清婉和徐月荷在叽叽呱呱的说,而小鱼子只是斯文而到精彩处,他那双绝美的眼眸就发出宝石般熠熠的光芒,仿佛对山下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向往。 “原来山下的世界,这么好玩儿。”小鱼子优雅的轻笑,声音醇厚而磁性,在空荡的山洞四壁来回撞,发出嗡嗡的回音。 “怎么,你都没有下过山吗?啧,真是可怜!”徐月荷边用石头砸开一个山核桃,边将碎肉抛进了嘴里,谁知混合了些碎壳在里面,忙又“呸呸”吐出碎壳。 歪着头,仔细的想了半天,那小鱼子面上微微泛起笑容,仿佛一叶轻舟荡起的丝丝水纹,泛着平淡的幸福意味,“嗯听师傅说,我三岁的时候,他老人家带我下过山,不过那时我还太小了,倒是不甚记得了,这些年来,就没有再下山过了。” “说不定是你师傅蒙你!”眨巴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徐月荷一边吃着,一边嘿嘿笑道。 “徐月荷!有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摸出一颗红红的大圆枣子,苏清婉一把塞进那徐月荷张开的大嘴里,又拿起一颗山核桃,结果指甲都剥疼了,也是剥不开,便低下头眼眸四顾,想寻一块石头,学徐月荷的样儿,砸开手里坚硬的山核桃。 看到了她的窘态,一只清清凉凉的手伸了过来,将她手中的那颗山核桃拿走,小鱼子双指轻轻一捏,“嚓”一声轻响,那山核桃坚硬的外壳碎裂,他望着她,笑道,“伸手。” 下意识的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小鱼子便将完整无缺的几片核桃肉,放到了她掌心之中,那双美眸流转的望着她,那眼神清新柔和的,就如同吹皱一池春水的风。 “啊,小鱼子你偏心,只给清婉她剥核桃,不给我徐月荷剥。”瞥撇微微脸红的苏清婉,又瞥瞥美若天仙的小鱼子,徐月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嘿嘿的拍手叫道,“你说,你有何居心,是不是看上咱们清婉了呀?告诉你哦,咱们清婉又漂亮又能干,用我老娘的话说,那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你想要追清婉,不如挑个两箩筐的宝石,到咱们苏溪村章大娘的门上去求亲呜呜” 苏清婉一把捂住徐月荷的嘴,瞪眼道,“徐月荷,你这丫头今儿是不是给老虎刺激了,忒的话多!快吃你的!” “我说的是事实嘛!”一把挡开苏清婉的手掌,徐月荷大大喘了口气道,“你看你脸红的!” “那是被火烤的笨蛋!你的脸还不是一样红!”捏捏徐月荷烤的红彤彤微烫的脸皮,苏清婉好气又好笑,“甭扯那些有的没的了,吃完了赶紧的睡觉,别忘了我们明日还要起早赶山路,不养足气力哪里行呢?” “好嘛好嘛!”徐月荷嘟了嘟嘴,飞快的将最后一把坚果吃完,擦了擦嘴,跳起身道,“吃完了,衣裳也差不多都干了呢。” 摸摸身上的衣裳,果然干的差不多了,苏清婉转而对两人道,“今儿咱们三人便在这洞穴里将就一晚罢,小鱼子,麻烦你了。” 小鱼子点点头,指了指温暖干燥的洞穴里,唯一的一张石头大床,声音醇厚动人,“你们睡那,我睡别处。” 苏清婉也没有过多推辞,只是感激的点点头,拖了还兴奋不已的徐月荷,爬上了那张巨大巨大的石头床。 石头床铺着厚厚的一张大熊皮褥子,躺上去毛茸茸的,十分舒适。 苏清婉倒也不觉得冰冷坚硬,小鱼子又抱来两张狼皮的被子,放到了石头床上,苏清婉展开来看,只见那是三张完整的大狼皮拼缝而成,缝补拼接的手艺虽然有些粗糙,那歪歪捏捏的接缝处也并不美观,但是却十分的结实耐用,摸在手里有厚实温暖的质感,只是闻起来,还是带着丝淡淡的腥气。 “小鱼子,你把床让给了我们,你睡哪里?” 有些担忧和抱歉的看了小鱼子一眼,苏清婉忍不住问道,“今天下了雨,这洞穴的地上太过潮湿,可是睡不得的,易得风湿。” “谁说我要睡地上?” 小鱼子递过去一个温柔沉厚的眼神,似乎在示意苏清婉安心。 接着,他凌空而起,脚倒勾住山洞壁上的一处突出的岩石,身躯贴着岩洞壁,倒挂了下来,双手环胸,慢慢的闭上了眼眸,那沉静的模样,仿佛老僧入定,又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长长的青丝倒挂下来,飘荡在洞穴潮湿微冷的空气中,随风微微摇曳。 “哇,好像蝙蝠哎!” 徐月荷激动的叫了起来,兴奋的拽着苏清婉的胳膊,叫道,“清婉你看你看,小鱼子居然能学蝙蝠睡觉呐,好厉害的样子,我也要学!” “好了好了,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的睡觉,人家那是轻功超群,你若是学他,我保证你一个倒栽葱下来,摔断脖颈!”没好气的白了徐月荷一眼,苏清婉一把将兴奋过度的徐月荷按倒在石床上,“别打扰人家小鱼子睡觉,快睡!” 说罢,苏清婉飞快的闭上了眼。 石头方枕上,蒙着两块柔软的奶黄色兔子皮毛,虽然不是特别习惯,但是苏清婉心中已经十分庆幸,这小鱼子真是她苏清婉的贵人哪,本来她还以为,这条小命会喂了那大老虎呢,当时心里都已经有些绝望了,谁知这家伙就那么突兀的出现了,看来老天还不想这么快收走她这条小命,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谁也不知道人生的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能做的,唯有珍惜当下。 徐月荷辗转反侧,翻了一个身,又翻了一个身,终于忍不住,戳了戳静默不动,仿佛已经睡着了的苏清婉,低低凑到她耳边道,“清婉,你睡着了吗?” “”正享受着温暖的皮毛被褥,苏清婉明智的选择不开口。 大圆脸盘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徐月荷往苏清婉耳边又凑近几分,“吁”的吹了一口凉气。 “嘶,你这丫头!不好好睡觉,是找打么?”浓重的黑暗中,唯有火光将熄未熄,苏清婉摸摸发麻的耳根子,声音中带了一丝嗔意和迷糊。 “清婉,好清婉,这床太硬了,咯的我脊背疼,我睡不着。”嘴巴撅的老高,徐月荷在黑暗中摸索到苏清婉的胳膊,吊着她的胳膊晃悠道。 “噗,你以为你是豌豆公主么?咱们农家姑娘,皮糙肉厚,哪里有那么娇气的,我看呀,是徐大婶和大叔把你惯坏了。”勾唇笑了笑,苏清婉侧了侧,柔声宽慰道,“你只是不习惯,睡一会子就好了,其实我觉得石床蛮好的,硬一点,对脊椎好,真的。” 说罢,苏清婉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迷迷糊糊的又要睡过去,方才她没睡着,此刻却是真的困意袭来了。 “哎呀清婉清婉,你别闭眼睛,你陪我说话儿解闷呗!”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暗夜中发出兴奋的光,徐月荷颓自说道,“你说,我送他什么好呢?等这次卖了这些山货,咱们能得不少银钱吧,到时候我可以买个不错的礼物送给你,嘿嘿嘿到底买啥好呢” “你这个变态的丫头,自己睡不着,拖着我干啥”迷迷糊糊的呓语一声,苏清婉伸手,扯扯徐月荷的大油黑辫子,“原来你不是睡不着,你是思春了好啦好啦,明日我帮你想,现在快睡呼呼” 因为折腾了好久,实在太疲惫了,苏清婉说着说着声音小下去,立即就睡着了,因为过于疲惫,睡梦中还发出了均匀的鼾声,那鼾声细细弱弱,在空荡的洞穴里回荡。 “喂,苏清婉你又睡着了!都叫你陪我了唔”推着推着苏清婉,那只手就无力的垂了下来,眼眸半套拉着,大大的打了个呵欠,眼泪都涌了出来,徐月荷迷迷糊糊的道,“快,起来陪我呼呼呼呼呼” 徐月荷自己也没有想到,就那么悴不及防的睡着了,而且她的鼾声如雷,估计也是白日了受了惊吓,太过疲惫了,此刻陡然放松,便打起如山响般的鼾声来。 “呼呼呼呼呼呼呼” 两个女人的鼾声,在诺大的洞穴里此起彼伏,因为回音震荡的关系,还加强了这种效果,带着浓重的重音,来回灌到倒挂着的小鱼子耳朵里。 “?!” 可怜兮兮的望着那石床上,霸占了他床榻的两个女人一眼,小鱼子只有睁着眼睛到天亮了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失眠! 次日清晨,柔和的光线照亮了整个山洞,清新的晨风不断地吹进来,吹在脸上,身上,万分的清凉惬意,苏清婉早早的就醒了,因为美美的睡了一个饱觉的关系,她觉得精神格外的抖擞,神清气爽,转头看一眼身旁的徐月荷,那丫头摊开大手大脚,大喇喇的躺着,呈一个“大”字形,霸占了石床的大部分位置,而她,都快被挤得掉下去了,就躺在石床最外缘的一侧。 似乎是做了什么好梦,徐月荷这丫头大咧着嘴,嘴角还流下一串串晶莹的哈喇子,嘴里不清不楚的的喃喃道,“卫大哥,别走” 听到这一句,苏清婉满头黑线,这痴情丫头,做梦都不忘卫三呢,也不晓得这一片苦心,能不能最后得到卫三的心,为啥她总觉得卫三对徐月荷并不热络,反倒对那端木莹时时在意,苏清婉跳下石床,捡起被徐月荷蹬了一脚,掉在地上的狼皮被子,给她腹部严严实实的盖上。凝视着那双圆圆可爱的大脸盘子,轻叹一口气,感情贵在两情相悦,只希望不要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才好,她并不希望看到单纯的徐月荷,受到丁点的伤害! 昨日在林子里磨了脚跟都有些秃了的厚底鞋子,就那么扔在石床边,苏清婉将两只鞋都够了过来,飞快的穿上,扭头往墙壁上看去,那里却是空的,小鱼子呢,莫非起的比她还早? 往山洞口走了几步,便听到一阵熟悉的吹埙声,苏清婉分开洞口处繁茂无比,盘根错节的藤萝植物,缓步走出了洞穴-- 熹微的淡淡晨光下,一道银白的身影,正半坐在洞穴口一棵横斜歪长的树木之上,微红的晨光下,在那人的周身,仿佛萦绕着迢迢东来的紫气,贵气而雍容,与昨夜那个孩子气的小鱼子,竟恍然间判若两人。 仿佛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埙声戛然而止,小鱼子回转过头来,那双迷死人的凤眸之上,却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因为他的肌肤沐浴着晨光,看起来玉白玉白,分外的白,也就显得那两只熊猫眼,愈发的黑,黑白分明,又爬在树上,简直真的成了一只国宝大熊猫的形象! 骇了一跳,苏清婉吃惊的指指他的眼睛。 “小鱼子,这是怎么了?昨夜睡得不好么?” “无碍。” 轻轻摆了摆手,小鱼子指指大树干旁边,他身边的位子,笑一笑,对苏清婉伸出一只莹白柔韧的手掌。 “上来。” “哦” 应了一声,苏清婉跃跃试欲,不过她可没有轻功,只得手脚并用,狼狈的抱着歪曲的大树干,一点点的攀爬,小鱼子看到她那副窘态,不由喉咙里轻轻滚出一声笑。 “嗯哈” “喂,你笑什么啊?可恶的家伙,敢嘲笑我,我非要让你见识见识的我的厉害咳咳,不许帮我,我可以的!” 倔强的一咬牙,拒绝了小鱼子的帮助,努力的抱着粗糙的大树干,一点一点的耸动身躯,好像一条滑稽的毛毛虫一样,不论如何,在她一点点磨蹭下,终于到了小鱼子身边的位置。 大大吁了口气,苏清婉小心翼翼的直起身板,两腿像骑马一样,跨坐在那大树干之上,得意的嘿嘿笑道,“如何,清婉说了能做到的!” “厉害。” 憋笑一声,小鱼子忍不住别开眼,怕自己会笑出声来。 抹一把汗,苏清婉盯着小鱼子手中的蛋形乐器,颇感兴趣的道,“什么好玩意儿,也叫我瞧瞧。” 伸手接过那陶埙,苏清婉仔细翻看着,只见那是一只小巧玲珑的六孔红陶刻花埙,上面刻着奇怪的图腾,仿佛是一只仙鹤的模样,周身绕有祥云,她稀奇道,“原来就是这不起眼的小东西,吹出这样沉思怀古的音色,所谓质厚之德,圣人贵焉,你吹起来,倒颇有几分这样的感觉。” “嗯哈”轻笑一声,小鱼子墨发被秋风吹得洋洋洒洒,一直飘到了苏清婉的脸上,他慢慢的道,“我不是圣人,只是寄居山野的野人。” 眯着一双神采流转的凤眸,小鱼子笑眯眯的道,“你喜欢这个,我可以教你,不难的。” “啊” 正被那小鱼子的发丝弄的脸上麻麻痒痒的苏清婉,闻言登时惊了惊,慌忙摆手道,“不,不要了,我怕我吹了,会把狼招来!” 拜托,这家伙还真是啥都不忌讳,昨天还在林子里,薅了把止血的草药,用嘴嚼烂了给她受伤的肩涂上,今日又要教她吹陶埙,那可是刚刚接触过他嘴唇的玩意儿,唇齿相触,说不定还留下了口水的印记,若是她再吹,算不算间接接吻呢?这,不太好吧 脑子里正乱七八糟的想着邪念,苏清婉的小脸登时红了红,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啊!小鱼子自打出生都住在山林里,和野兽飞鸟玩耍,没有和什么人接触过,思想肯定很单纯的好不好! 五根手指,伸到她面前晃了晃,小鱼子流露出关切道,“你在发呆?你的肩可好些了?” “啊,好,好着呢,嘿嘿,你那草药蛮灵的!” 回过神来,苏清婉尴尬的扯着脸皮干笑。 “喂,你们两个爬树上数小星星啊?” 树底下的,陡然响起了徐月荷的大嗓门,她仰着头,甩着胳膊,大咧咧的喊,“真是的,把人家一个人丢在下面,我肚子饿了啦,清婉,小鱼子,下来嘛!” “好啦好啦,你别吼啦,一会子狼都给你召来了,我们这就下来了啊!” “呼啦” 一声,耳边呼啸的风声一响,苏清婉就被小鱼子提着后脖颈的衣襟,从高高的树下,直直的飘了下来,直到微微抽搐的两腿,落了地,苏清婉方才晃过神来。 心里又激动,又有些后怕,直拍着自己的胸口,安抚着那颗激荡不已的心。心里无限腹诽道,真是可恶的家伙啊!每次都要吓唬一下她,才爽快么? 变态。 三人简单的吃了些东西,苏清婉和徐月荷便要告辞下山,小鱼子默了片刻,点点头,便送两人去下山的路口。 昨日落了暴雨,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味道,烟雾蒙蒙的罩着苍翠的林海,有一种朦胧美,三人行了一路,突然看到一道又深又陡的山涧,云绕雾锁,苏清婉举目望去,忽的眼睛一亮,在那岩穴崖壁之上,赫然有一株野山参,她冲到山涧边,激动的道,“啊,那是上了年份的野山参!” “清婉算啦,这山涧上又没有吊桥,怎么过去嘛!”揉了揉鼻子,徐月荷摇摇头,拉住苏清婉道,“再说你不是恐高吗?你看下面这么深咧,摔下去会死的!算啦算啦,还是小命要紧!” “可是我真的很想要啊。”恋恋不舍的盯着那株野山参,苏清婉挣脱开徐月荷,喃喃道,“再让我看一眼好了!” “你喜欢?” 小鱼子歪了歪头,微微启唇。 “当然!”苏清婉说的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幽幽叹一声道,“它真美,可惜实在太远了,或许,清婉与它无缘罢。” “那可不见得!” 一道舒朗的声音犹如雨过天晴般,小鱼子忽然就到了苏清婉的身侧,手里抓着一根长长的绿色藤蔓,微薄的唇勾了勾,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大掌一揽她的纤腰,苏清婉连尖叫都忘了发出。 瞬间就感觉自己身体一轻,轻飘飘的离开了土地,往山涧另一侧的悬崖荡去! 呼呼的风声中,苏清婉已经吓得连惊叫都忘记了。 而且,她深深的被这种凌空飞翔的感觉折服了,仿佛在云雾缭绕里穿梭,清润的水汽迎面扑来,晃晃悠悠中,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唯一知道的,便是紧紧抓住身边的这个男人。 在空中哆哆嗦嗦的侧了侧脸,却见小鱼子也正别着脸,微微的眯着眸,看着她,那按在她纤腰上的手掌,温暖而宽厚,带着一些常年攀岩附壁而留下的硬硬的茧子,那胸膛亦是博厚而宽广,与他惊艳绝伦又沉静如水的面貌,实在有几分不符合。 风在她们四周游荡,将他们的衣衫猎猎鼓起,那双深沉如潭水的眼眸之中,仿佛蕴含了许多意味不明的含意,又仿佛只是纯粹。 只是一瞬间,他们便荡到了深谷悬崖的另一侧,小鱼子左手环抱着她,伸出右手,手指轻轻一叩她的脑门,轻笑道,“傻了?还不快采?” “啊,哦!”这才回过神来,苏清婉清咳一声,扭头过去,脚踩在陡峭的石壁上,使劲儿够这那株野山参,小手轻轻一摘,终于将那嵌于石壁的野山参拽到了手中,低头睨了一眼,笑眉笑眼的道,“是棵四品叶的山参,还算不错!” “抓好,要荡回去咯!” 好听的声音,在山涧重重回荡,小鱼子的双脚,灵巧的在石壁上轻轻一蹬,便借着这股力,绿色藤蔓在乳白雾气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两人飞快的向对面的土地上荡去,苏清婉忍不住兴奋的尖叫起来,那清澈的喊声,就在山涧悠悠回荡! “看,我挖到它了!” 兴奋地举着那棵野山参,苏清婉献宝似得在徐月荷的炫耀,“怎么样,四品叶的,很不错罢!” “什么嘛!人家都快要给你们吓死了,这么高也敢荡过去!”徐月荷一把拖过苏清婉,一跺脚,声音里无比紧张的嗔怒道,“清婉,小鱼子,你们不要命啦,说过去就过去,也不说一声,哎呦,吓死人家了,现在胸口还在碰碰碰的乱跳呢!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好啦好啦,这不是没事么?我们快赶路吧!” 安慰的拍拍吓得小脸撒白的徐月荷,苏清婉笑嘻嘻的揽了她的肩头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忍不住盈盈转头,对静静跟在身后的小鱼子道,“多谢你了,小鱼子!” 小鱼子笑而不语,只微垂了头继续跟在身后,心甘情愿的充当着两人的护花使者,只是那双幽深的眼中,掠过一痕痕喜悦的波痕。 走了半响,小鱼子忽然定定的望着两人,眼神坚定的道,“我想下山。” 第84章 奇葩敲诈(加更求订) “啊?” 苏清婉和徐月荷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这家伙在想什么,二十年没想下山,这忽然就想下山了?哪根筋搭错了,做世外高人不是挺好的嘛!再说他下山,无亲无故的,能往哪里去呢,莫不是想投奔她们。 “小鱼子,你为什么想下山啊?” 想了一想,苏清婉走到小鱼子身边,柔声询问。 小鱼子面色露出一丝哀恸悔恨的神色来,缓缓的讲诉了一段故事。 原来,小鱼子长大成人后,他的师傅云鹤子大师,看他个性单纯,怕他不知世事险恶,便一直希望他能够下山,去尘世中历练一番,也不枉费了他精心调教出来的这身本事,可是小鱼子早已习惯了山上的生活,不肯离开师傅,这样拖了几年,云鹤子大师越来越急,在圆寂之前,便留下遗命,待自己死后,让徒儿小鱼子下山去过日子,体会世间百态,并说这样自己也能放心的走了。 “你师傅真是用心良心。”听完之后,苏清婉不由动容,拍拍小鱼子的肩膀道,“我虽没有徒弟,却有个儿子,我能理解你师傅的心情,他都是为你将来打算的。” 云鹤子大师是要逼着小鱼子独立,历练,在各方面都成熟起来,唯有如此,在他死后,小鱼子才能过的好,也不至于一个人待在山上,与野兽为伍,凄凉的孤独终老了。 “是啊是啊,好让人感动的呢,好了小鱼子,你别伤心了。”甩了一下肩头沉甸甸的大袋子,徐月荷走上前几步,豪气的拍拍胸脯,“既然你师傅叫你下山生活,你又没有地方去,就跟着我们去苏溪村吧,我和清婉会帮你的,清婉是哦?” “也好。”苏清婉点点头,沉吟了一下道,“只怕你一时不适应,不过,如果你意已决,我们会尽力帮你的。” “甚好!”露齿一笑,小鱼子嘴角勾起开心的表情,这一笑,仿佛漫天的阳光都被吸进了他眼眸里,耀亮不已,想了一想又道,“不过师傅刚刚圆寂,我还要在山上待几日,处理一些事情。” “好,过几日再去苏溪村找我们便是。”点点头,望着小鱼子又有些兴奋,又有些不安的样子,苏清婉不禁莞尔一笑。 苏清婉和徐月荷,与小鱼子依依不舍的话别几句,虽是短短几日的接触,他们却奇异的生出深厚的感情来,看看太阳已经高照,苏清婉一会子到了午时,下山太热,便催促着月荷快走,两人辞别小鱼子,往下山的路走去。 “小鱼子,我们等你哦!你要快点来找我们呀!”边走边频频回头招手,徐月荷大喊大叫道。 “哎呦,还真是舍不得小鱼子!那小子还真是挺好的,又那么可怜!他师傅死了,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山上,真是心疼他呢。” 摸摸酸溜溜的鼻子,徐月荷耸耸肩道。 “我何尝不是,不过很快,小鱼子就会来找我们的了。”苏清婉边沿着蜿蜒的山路往下走,边回头宽慰一声。 “清婉,我瞧那小子对你颇有几分意思,他肯定喜欢你!” 嘿嘿奸诈的笑几声,徐月荷攀上苏清婉的手臂,一咧嘴道,“我看着他就顺眼的紧,不如你嫁给他,让他做天天的爹爹也蛮好的!” “喂喂,你这么就想把我卖了?那傻小子给你啥好处了?”哼哼唧唧了一声,苏清婉瞪了双眼道,“你说的这么好,你咋不嫁!倒想把我往外推呢,敢情我苏清婉是个傻的,由着你安排了。” “咳,你别生气嘛,我这不是有卫大哥了吗,这颗心也装不下旁人了,不然定要嫁给小鱼子的!嘿嘿,他可有一整条宝石矿脉呢,嫁给那小子就发财了呀,下半辈子,咱姐妹只肖躺在床上数银子就成了!”啧啧惊叹一声,徐月荷咧嘴做着美梦,双掌合十道,“你的愿望许的好,灵验了呢,天下武功第一好,模样第一俊,银子第一多,你说,小鱼子哪一点不符合?” “” 苏清婉额头坠下三根黑线,仔细想来,这三点,小鱼子的确都差不多符合,莫非这大茅山真这么灵验?还真是准的吓人,不过,那不过是她上山时的一句玩笑话啊,不会真的一语成谶罢!那家伙虽然皮相又美,武功又高,脾气又好,但是! 他的心智只是个孩子嘛,还纯真的紧呢,怎么可能成为自己的夫君,天天的爹爹,承担起为人夫,为人父的重大责任? 哼哼一声,苏清婉撇撇鼻子道,“不算,我才不要拐小鱼子,他自己都还是个大孩子,如何能当天天他爹!” “哎呀,清婉你这么厉害,调教调教就好了嘛!我就瞅着小鱼子蛮好的,我要有妹妹,一准儿嫁给他” 大嘴叨叨叨叨的,不停的说着小鱼子的好处,清婉只得赶紧的往山下跑去,避开她唐僧似得的碎碎念。 上山艰难下山快,两人一路笑闹着,不多时就到了山脚下,两人解开背上沉重的竹篓子,又将肩膀上扛着的大麻袋“砰”的扔进了牛车里。 苏清婉手一撑,手脚并用,一骨碌爬上牛车车厢,一屁股坐下,那牛车的木板车厢,方才停在阴凉处,到没有被太阳晒着,坐起来也不烫屁股,十分舒服。 在苏清婉催促声中,徐月荷轻车熟路的驾起牛车,往苏溪村的方向驶去。 一个时辰后。 苏清婉家的小院。 此时已过了午时,两人在路上休息时,已经吃了些坚果和山梨,填满了肚子,此时也不觉得饿,只是觉得一路行来,微微疲惫。 跳下牛车,苏清婉和徐月荷将鼓鼓囊囊的大麻袋,以及大竹篓子搬了下来,两人检阅成果,都乐歪了嘴。 “哎呀清婉,此趟的收获还真是丰富呢,咱们采摘的这些野果,加起来怎么也能有二十斤左右,还有这些圆枣啦,榛子和核桃啦,嗨,这些个值钱些,拉到县城里卖掉的话,怎么也能卖个几两碎银。” 一边打开袋子看,徐月荷一边喜滋滋的道。 “这些你都拿去罢,我就要我采摘的药材,也就是了。”苏清婉笑道,“左右我也懒得上县城去卖了。” “哪怎么行?这些都是咱们一起采的,怎么都给我了呢,真是的,哪里好意思嘛!” 撇撇嘴,徐月荷瞪眼道,“而且这趟还害你遇了险,我心里可过意不去了。” “这是说哪里话,我不是好好儿的站在这里吗?也没缺胳膊少腿的,哈哈。” 爽朗的笑了几声,苏清婉揶揄道,“好了好了,这些都归你了,你不是要筹钱给你卫大哥送份礼物吗?缺银子可不成!” “咳,我那份买礼物也够了,不能贪你的!” 站起身来,徐月荷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执拗的道,“这样吧清婉,这些山货我帮你拿去卖,卖了的钱,咱们平分,可好?” “咳,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弄罢!”知道这丫头死心眼儿,苏清婉也懒得再说,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 “哎呀太好了,那就这么定了!明儿一早,我就拉去西梁县里卖!”见苏清婉答应了,徐月荷登时雀跃起来,高兴的甩着两条大粗辫子,便要告辞。 “你听你声音都糙了,行了这半日,不渴么?我给你端碗水去!” 拉住徐月荷,苏清婉转身进了堂屋,不多时端着一大海碗的茶水出来,递给了徐月荷。 “哎呦你别说,还真是干的嗓子眼里都冒烟了!”一把捧过来,徐月荷一仰脖子,“咕嘟咕嘟”一阵猛喝,一大碗茶水,瞬间就灌进了肚子里,喝的涓滴不剩,末了抹抹嘴,将大碗还给苏清婉,咧着嘴道,“真解渴!” “娘亲,月荷姐姐!” 一道童稚的声音响起,天天从院子外一蹦一跳的冲了进来,小炮弹似得冲到了苏清婉的怀里,一把抱住,撒娇道,“娘亲,你可回来了!天天好想你!” “小傻瓜,娘亲不是回来了嘛!”顺手捏捏儿子嫩嫩的小脸,苏清婉笑眯眯的弯下腰,说道,“才一晚没回来而已,你就想娘亲了啊?待在姥姥那里,不好吗?” “好”小家伙嘟了嘟嘴,踮起脚,凑到苏清婉耳根子边,悄悄道,“娘亲,那个婆婆不好,天天不喜欢那个坏婆婆!” “哪个婆婆?”苏清婉怔愣了一下,便听到院子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听声音,除了娘亲章氏,还有其他人。 正在纳罕呢,苏清婉就见娘亲章氏和朱大娘,一边闲聊着,一边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心中不由的一紧,这才明白,儿子口中的坏婆婆,就是朱大娘了,苏清婉和她们打了个招呼,让她们稍等一会。 “乖宝,你看娘亲从山里采了好多好吃的果子来,你去一边洗洗手,顺便吃几个果子,再吃,好吗?” 从大麻袋里摸出一捧山果子,放到天天捧着的小手里,苏清婉柔声道。 “哇,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小家伙乖乖的点头,馋巴巴的望着那些果子,高兴的一蹦一跳的去了。 徐月荷见了章氏和朱大娘,微微怔了怔,讪讪的上前打了个招呼,便将苏清婉拉到一边,挤眉弄眼的悄声道,“清婉,朱婆子怎么来了?” “我也不知道!”无奈的耸了耸肩,苏清婉摇头轻叹一声,“总之我预感,不会是什么好事!” “就是啊,这朱婆子一家,在咱们苏溪村的名声可不好,可招人厌了,不过我瞧她似乎和你娘亲走的挺近的,章大娘心眼好,别被她骗了!”徐月荷担忧的抓了抓苏清婉的手背,郑重道,“你的钱来的也不容易,总之你留个心眼,小心应对就是了,千万别让她钻了什么空子!” “知道了,放心。”安慰的拍拍徐月荷的手背,苏清婉点了一下头,“有我在,她翻不出什么花样儿来!” “这样就好,你仔细些,我先回去了!我昨夜没回家,我爹娘一定着急坏了!”徐月荷说着,便将一部分山货倒了出来,留给苏清婉和天天吃,“这些是留给你们的,其余我拿去卖。” “成,你快回吧!”苏清婉催促道,“别让徐大婶和大叔等的急了!” 徐月荷应一声,便又拖起那沉甸甸的大麻袋,背上竹篓子,和众人打了个招呼,走出小院,赶着牛车回自己家去了。 “哎呀清婉丫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可把你娘急坏了!”朱大娘转了转眼珠,笑眯眯的说道。 “丫头,丫头啊,好在你没事,娘亲见你昨日没回来,一夜都吊着这颗心。” 一把抓起苏清婉的手腕,章氏那张淡泊如水的面上,也现出激动地神色来,眼眸底下两块淤青,那双淡淡的眼眸里,还充斥着红血丝,显然昨夜一夜未睡好。 “我没事啊娘亲,你看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么?”安慰的拍拍章氏的手,苏清婉笑道,“不过是昨日和月荷去大茅山弄了些山货,正准备回来,又遇上了暴雨,便在山上的山洞里住了一夜。” “什么,大茅山?!只听人说你们山上去了,原来去的是大茅山!哎呀清婉丫头啊,你这就太冒失了,那大茅山上有神仙,不能随便上去,这可是亵渎神灵的事!” 皱着眉,朱大娘拢了拢发髻,不断地摇头。 “朱大娘哪来那么多神仙啊就是有,我上山采些山货,进水不犯河水的,有甚关系?神仙不都是以慈悲为怀的嘛!” 苏清婉真是无语,她总不能告诉朱大娘,那所谓的神仙,便是小鱼子师徒两吧,告诉了她也不能相信不是!山上木有神仙,野兽倒是多得是。 “哎呀翠兰你看看你这丫头,真是大言不惭啊,若是得罪了神仙,那可是了不得的事儿,说不准昨日的大暴雨,就是神仙在发怒!” 一蹬脚,朱大娘不悦的别开脸。 “你” 额头上顿时坠下三根黑线,跟这愚昧无知的朱大娘,苏清婉还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好了好了,老姐姐,只要丫头平安归来也就是了,这去都去了,这件事休要再提了。”轻咳一声,章氏扭头对苏清婉道,“丫头啊,回头娘亲可以去庙里烧烧香,你莫担心。” 苏清婉点点头,那朱大娘似乎颓自不甘心,嘴巴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却被章氏一个眼神白了回去。 章氏面上露出些犹疑的表情来,开口道,“丫头啊,今儿我和你朱大娘主要是来看看你,再和你商议点事儿!” “对对,大娘有点儿小事跟你商量!” 一经章氏提醒,朱大娘登时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顿时收敛起脸上的不悦,堆砌起满脸志在必得笑意。 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苏清婉心道,这老货又不知打的什么主意,断不会是什么好事就是了,她越笑的假,这要托她的事儿必定不小,这假模假样的样子,也越发让她心里不舒服起来。 “哎呀,这小院子干净,真干净!看着就舒坦,清婉丫头真是越来越能干了,以后也不知哪家的小子有这样的福气,能娶了你做媳妇儿,翠兰啊,你可得给咱清婉好好挑挑,若是姑爷不好,我朱大娘都不能答应!” 朱大娘眼角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金丝菊,那热络的模样,让苏清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既然来了,进来吃杯茶再走吧。”淡淡的让开了堂屋的门,苏清婉将两人请了进去。 几人围坐在堂屋的木桌子边,苏清婉转身去了灶房,打开了储水的汤罐,那汤罐就在烧柴的两个大铁锅之间,这是用灶台的余热保温。 古代没有保温瓶,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这么保温的,用直柄长木勺取了水,苏清婉麻利的沏上几杯茶水,用木盘子端着,送去了堂屋。 “娘亲,朱大娘,我刚回来,家里头也没有热水,现炉子上正烧着,还需一会子。”将茶碗一个个摆放上桌,苏清婉客气道,“这是昨日的水,还温着,大家且将就喝着罢!” “这茶水正好,也不烫口,就不必再泡了丫头。”端起那大茶碗喝了一口,入口犹温,章氏慈爱的笑道。 朱大娘原不想喝,一低头,却见那粗瓷大碗底的茶叶碧绿碧绿,没有一丝茶渣茶埂子,一看就是上好的茶叶。 忙忙的双手捧起碗,“咕咚咕咚”牛饮了几口,一碗茶水喝了大半,方才放下,满意用袖子摸摸嘴巴,点评道,“哟,清婉丫头你这儿的茶叶不错呀,是好茶来的罢?朱大娘我这双眼睛,顶你发财了,我还当是个笑话哩,不曾想竟是真的!哎呀清婉丫头你可真是厉害啊,大娘真是为你高兴!” “大娘,不过是一般的茶叶罢了,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的。”眉间不易察觉的颦了颦,苏清婉淡淡道,“至于发财,那是村里人夸大了,不过养家糊口而已。” “你这丫头,在大娘面前,就不必谦虚了,你看你这茶叶,啧啧,就是上等好茶啊!我虽叫不上名字,就是知道,不瞒你说,我在我闺女那住了这大半年,那姑爷家虽富有,却是甚为抠门,连那好茶叶都舍不得哪一两半钱的出来孝敬,白瞎了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了!” “我那女儿也顶是个没用的,嫁过门这些年,也没弄上几两银子花,闹得我这个娘都没脸子!” 长吁短叹一番,朱大娘一边神气活现的比划,一边滔滔不绝的喷着唾沫星子。 “我就常说她,你要跟你清婉姐姐学习,瞧人家那银子花花的!说到底,都是我女儿没用,不像清婉丫头你,这般有出息” “大娘过奖了,金花她嫁得好,吃穿不愁,我清婉可什么都得靠着自己,无非是为了拉扯儿子,谋些生计罢了。” 漫不经心的摸着茶碗边沿,苏清婉一边揣度着朱大娘的用意,一边淡淡道,“外人看的是风光,而其中多少艰辛酸苦,也唯有我自己方能体会。” 朱大娘有些讪讪,听苏清婉口风这么紧,却是有些不妙。 别过头,看了章氏一眼,章氏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只顾低头喝茶,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咳,清婉丫头你是我朱大娘带大的啊,大娘我就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的看待,所谓三岁定八十,你还没水缸那么高的时候,大娘我就看出来你是个有出息的!果不其然!” 重重的拍着胸脯,朱大娘作出一脸高兴激动的模样,“大娘欣慰啊,高兴啊,大娘的亲生女儿靠不住,不还有你这个干女儿嘛!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曾经在大娘家那棵大槐树下说过,日后长大了,要孝敬你朱大娘来的?” 额头上猛的坠下三根黑线,苏清婉恨不得扑上去,撕了那朱大娘的一张老脸,亏她倒编的出口,虽然那么小的时候的事情,她压根儿就记不清了,但是她却深深记得,朱大娘是怎么凌虐她们兄妹的,除非小时候的苏清婉,脑子被门夹了,否则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还干女儿,我呸啊,什么时候认你这干娘啊,当初苏清婉本尊又懒又馋的时候,她咋不来认,还在村子里逢人便说,她家猪圈中的猪,都要比她勤快些。 “无事不登三宝殿,朱大娘您有什么事儿就说罢!”悠闲的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苏清婉很直接的道。 “翠兰你来说。” 朱大娘直接推给了章氏,她心里算盘打得精,自己撑死了只能攀上个养母的关系,但是章氏苏清婉的亲生母亲,在长辈为大的村子里,只要章氏说句话,还怕苏清婉这小妮子不乖乖听话! “是这样的啊丫头。”清了清嗓子,章氏面上露出一点为难的表情,慢慢的道,“你朱大娘家的情况,你也知道,那几间茅草屋,还是你朱大叔在世的时候盖得了,这年久失修,要倒不倒的,这不昨日下了些雨,那茅草屋漏水,搞得屋子里又潮又冷,实在是不好住了,你朱大娘就寻思着,跟你借几个钱,再起几间新房子,你看这事成不成?” 一双锐利贪婪的老眼,死死的钉在苏清婉的身上,那朱大娘紧张的等待着苏清婉的答复,没有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只盼她下一刻就抽出一沓银票来,满不在意甩给她,好让她盖几间大瓦房,和她儿子吃香喝辣的去。 听完章氏的话,苏清婉面目冷冷,一时没有说话,只在心里思谋。 她一早就猜到,这朱大娘将自己娘亲请了来,又是极力拉拢关系,这一番吹捧,除了要钱,还能是什么? 如今这世道,借钱的是大爷,要钱的是孙子,她可要慎重考虑,何况这朱大娘的人品,实在不怎么好,说是借,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是啊清婉丫头,你看你娘亲都开口了,你就念在小时候大娘带你的份儿上,帮帮大娘,啊?” 眼珠子转了转,朱大娘极力挤出点可怜巴巴的表情来,眨着眼睛,摸着根本不存在的泪花儿道,“难道你就忍心,看大娘我和大茂他去破庙里露宿吗?就算我不说什么,村里人也要闲话的,好歹大娘我对你和你哥哥,有过养育之恩,如今你富了,自然要孝敬孝敬我这个干娘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苏清婉冷笑着撇了撇嘴角,朱大娘这一番话,又是拉情分,又是暗含威胁,可是真真厉害的紧,就想逼着她就范呢,难道她脸上写着,“我钱很多,快来骗钱”八个大字吗?当她苏清婉是软柿子好捏?! “朱大娘啊,你要借多少?” 苏清婉抬头睨一眼朱大娘,不紧不慢的问道,表情淡定从容的,让人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朱大娘一听,以为有戏,翻翻眼皮,高兴的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道,“不多不多,大娘我这个人不贪心,我只要五十两,能盖三间大瓦房,再给大茂他物色个媳妇也就是了!这点钱,对于清婉丫头你来说,那还不是毛毛雨,你说是吧!” “五十两!” 震惊了一下,章氏猛然,抬头诧异道,“老姐姐,你方才不是跟我说二十两么?怎么突然就涨成五十两了!” “咳,我有说二十两么?翠兰你听岔了罢!” 面皮尴尬的扯了扯,朱大娘瞬间咧嘴一笑,讪笑着,拍了拍章氏的肩膀道,“再说了,你家丫头这么有钱,不会在意这几十两的!小意思,小意思哈!” 哼,早说是要借五十两那么多,这章氏会帮她开口讨要么?她又不是个傻的,只说了借二十两,都跟这章氏缠磨了半天了,这苏清婉这么有钱,敲她五十两,她还嫌不够塞牙缝的呢。 苏清婉皱眉。 她没想到,这朱大娘这么大的口气,一开口,就是要借五十两! 这在苏溪村里,可以算一笔巨款了,不止可以盖三间大瓦房,给大茂他娶上媳妇,还能有的剩余! 这老货可真够贪心的,是要她这个冤大头,来负担她和她儿子下半辈子的开销么,她知道这朱大娘和她儿子朱大茂,都是好吃懒做的家伙,一旦她这次同意了,以后就是个无底洞。 “丫头啊,这件事你看着办罢。” 章氏无奈的低下头,淡泊的嘴角都抽了一抽,她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了。 “清婉丫头,你不说话,大娘就当你同意了?”别过脸,不理气的脸色铁青的章氏,朱大娘转向苏清婉,搓着手笑道,“大娘就知道,清婉丫头你是爽气人!” “嗳,不急。”小脸一抬,忽然笑了笑,苏清婉道,“看在娘亲的面子上,借钱当然是可以!”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清婉丫头你是个孝敬丫头啊,大娘没有看错你!”朱大娘高兴的霍然起身,唾沫星子乱飞,简直是手舞足蹈了。 “等等,大娘你先别急着高兴。”苏清婉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镇定的道,“我的钱可不是白借的,你哪什么来抵押?你那几间茅草屋就算了。” “什么,还要啥抵押?” 朱大娘登时恼了,眉头一吊,脸皮一皱道,“清婉丫头,你这是成心不想借罢!大娘家里里外外,啥都没有,你让大娘拿啥来抵押?哼,大娘家要是有值当五十两的东西,大娘还用腆着老脸皮,来求你?” 朱大娘万万没想到,苏清婉敢提抵押的事儿,她嘴上说是借,自然是假的,其实就是要!就没想过要还,更别说抵押物了。 “那就对不住了大娘,清婉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没有抵押可是不成的,非但要抵押,你还得给我利息,看在娘亲的面子上,我只是意思意思,收你微薄的利息。” 若是不收利息,这些人更会拖着不还了!这年头,借到钱都跟捡到钱似得,这种事儿,苏清婉在现代看的可多了去了,想算计她?没门! “哎呦天杀的,你这小东西竟然这样对待长辈,翠兰你听到没?你听到没?!你女儿说,要我抵押,还要收我利息哇!这没人情味儿的东西,竟然这样对待我这个干娘啊,果然是有了点钱,就六亲不认啦!天杀的啊,谁来给评评理哇!” 苏清婉话音刚落,这朱大娘就“砰”一拍木桌,呼天抢地起来,仿佛苏清婉刨了他们家祖坟似得。 “这孩子,都是我朱大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带大的啊,如今有了点银子,就要抛弃我这个干娘哎呦喂,没人性啊” “来人啊,大家都来看看啊,看看这苏清婉是个什么东西啊,忘恩负义啊不把我这个干娘放在眼里,就连她亲娘的话,也当成耳旁风啊没人性没心肝的东西啊,好心都当成驴肝肺啦!大家伙快来给评评理哇!” 朱大娘“哐当”一声踢到了长条木凳子,几步冲到堂屋门口。 一边摸着眼泪鼻涕,一边拍着大腿大叫大嚷,似乎嫌叫的不过瘾,又冲到了小院子的门口,继续唱戏似得,一句三叹-- 数落苏清婉如何如何不孝顺,她如何如何拉扯他们兄妹! 苏清婉和章氏紧跟着走了出来,看到朱大娘做作的样子,苏清婉直想吐。 索性中午也没吃多少东西,只是些干果山梨,否则看到朱大娘这副丑陋的嘴脸,她非吐她一脸不可! 要说这朱大娘,旁的本事没有,这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倒是万中无一的,被她这么一喊一闹,她成了苦心的好人,她苏清婉就倒成了忘恩负人的小人了。 看的苏清婉微微摇头,一脸鄙夷。 眼看着院子外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好脸面的章氏有些不淡定了,有些紧张的转向苏清婉。 急道,“丫头,这可怎么办呢?这外头看热闹的人,会误会你的!” “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由他们去。” 拍拍章氏的肩膀,苏清婉不以为意的淡笑了一下,陡然拔高了几分音量,故意让朱大娘听见。 “名声是什么玩意儿?可以吃吗?我苏清婉从来没有这个东西,也不在意!拿这个要挟我,只怕她打错了算盘!” 朱大娘听见,老脸微微一僵,索性“噗通”一声,抓在院子篱笆门上,半伏于地,随即哭号声愈发响亮了,死命拍着大腿抹着泪花儿道,“你们听听,这是什么话呀,你这杀千刀的小东西,竟然比银子看的这么重,连一手拉扯你长大的干娘都不顾了,天煞的不孝啊!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小心老天劈你啊!” 见朱大娘骂的愈发难听,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跑了出来看热闹,好些小孩子都在捂着嘴偷笑。 章氏那张一向淡泊的脸,也绷不住了。 赶紧的走上前去,拉扯着瘫软在地上的朱大娘,嘴里一叠声不住的劝着,挑拣些软话来安慰她。 谁知那朱大娘见她来劝,蹬鼻子就上脸,越发来劲儿了,拉扯住章氏,长呼道,“哎哎哎清婉她娘啊,你也不管束管束这个闺女,她虽打小没了爹,也不能这般没有教养,欺负我们这些个老的不是!她到底还记得,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她的么?” “不孝乃是大罪啊,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啊,众位乡亲们,大家都来给我评评这个理儿呀如今我求到她门上,她还要撵我出去啊!” 朱大娘死拽着章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听着朱大娘愈发不像话的指责,又编排出些莫须有的罪名,章氏的脸容变了变,便有些不好看了,这般闹下去,可如何收场才好?所谓唾沫星子淹死人啊! “咳,那不是朱大茂的老娘嘛?怎么上这儿哭号来了?这苏家丫头,怎么开罪了这难缠的老东西?!” “听说啊,她刚从她外地的姑爷家回来!你们还记得不?当初可是她自己个信誓旦旦的扬言,说去女儿家享福去了,不回来了,如今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回来,准是在姑爷家混不下去了,给人给撵回来的!啧啧,真不嫌丢脸的,如今又赖上苏家丫头了!” “就这老婆子的刁薄性子,最是个倚老卖老的货,那姑爷岂能容她?不过听说这苏家丫头,小时候是她养大的哩,如今她想要靠着她些,倒也是人之常情,何况人亲娘都出面了,这苏丫头如此不近人情,是不是过分了些?都说有钱人顶是无情的咧!” “我看苏丫头不像是那种人,平日里对村里人都挺仗义的,这朱大娘又惯会颠倒黑白的,事情肯定有什么隐情!准是那朱大娘上这捞好处来了,那老婆子那么贪,苏丫头没赶她出来,已经很客气了!” 小院子周围的村民们,议论纷纷,一字一句杂乱的传到章氏的耳朵里,急的她面色都变了,铁青铁青的。 这样由着朱大娘哭天嚎地的骂娘,也忒难看了些,便使劲儿去拉扯朱大娘,低着头,好声好气的劝道,“老姐姐,有什么想不通的事儿,咱们回屋去好好说,你这是干什么!这不是让清婉那丫头难堪么?看在我的面儿上,你就先回去再说,啊?” 朱大娘悄悄斜一斜眼,撇了撇嘴角,小声的说了一句。 “五十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她给银子,我立马就走!” “你” 额角的青筋一跳,章氏皱眉正待要继续劝说,那朱大娘又嚎哭开来,双手捂脸,声泪俱下,哭到动情处,还拿头猛撞那木篱笆门。 章氏见拉扯不动朱大娘,只得转过头,求助的望向苏清婉,呐呐道,“丫头哎,这可怎么办是好!” “装模作样。” 大步走过来,苏清婉一把将章氏扯开,后退了几步,淡淡道,“由得她去!” 所谓不作就不会死,苏清婉深知朱大娘这种人,是人来疯型的,你越劝,她越作,最后倒霉的肯定是你。 章氏叹一声,有些无奈。 一扭头,却见苏清婉从灶房里搬出一张小桌子,又拿出一盘葵花瓜子来,悠闲的坐下,翘着二郎腿。 招手道,“来,娘,你我母女好久没有叙叙旧了,今日太阳不错,不如坐下磕磕瓜子,唠嗑唠嗑,咱母女也说些体己话儿!” 第85章 斗极品 章氏万万没想到,都火烧眉毛了,苏清婉还有心情吃茶嗑瓜子,面上露出无比震惊和复杂的神色来。 犹豫了一下,又瞥了伏地嚎哭的朱大娘一眼,终是迟疑的走了过去坐下,学着苏清婉的样子,抓起一把瓜子,“各咚各咚”的嗑了起来。 飞快的吐出一连串完整的瓜子皮儿,反正那朱大娘也哄劝不住,索性也就听女儿的,由她去了。 “啊,这就对了嘛!” 微微一笑,苏清婉看看吐了一地的完整瓜子皮,一脸佩服道,“哇,娘,你磕起瓜子来好神速哦,这么小的葵花瓜子,你也能磕的这么完整,你看我吃的,都给嚼碎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啊!” “傻丫头,其实一点儿不难得,你不要那么用力咬,放在牙齿中间,轻轻磕一下就好,力度要掌握好,娘吃给你看,就像这样!” 章氏淡淡轻笑,一边放慢动作,磕给苏清婉看,一边指导她,“对,就是这样!” “啊,真的呢!这样果真不会嚼的稀烂烂的了,没想到磕个瓜子还有学问!嘿嘿。” 完全无视朱大娘震天响的哭号声,苏清婉转身,从那麻布袋中,捧出几大捧山货来,放到木桌子上。 笑嘻嘻的招呼道,“对了娘,这些是我从大茅山摘来的,可好吃哩,你尝尝这个!” 一转头,见苏清婉母女俩,竟然当自己是空气,优哉游哉的坐起来,吃茶吃点心,母女两一片和谐的氛围,朱大娘气的脸一黑,差点呕出两口老血! 她嚎的嗓子眼儿都干了,开始有气无力的哼哼,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调子。 可是,再也没见再有人来劝上一字半句的,就连院子外头的一群长舌妇人们,看了半天觉得没劲,也都渐渐的散去了。 该回去洗衣的洗衣,奶孩子的奶孩子,伺候老人的伺候老人,谁家都一大堆事儿等着做呢,别人的热闹,围观一下也就是了,事不关已,没多少人愿意去劝,尤其这朱大娘,在村子里也没甚好人缘,眼见没有了观众,朱大娘傻眼儿了,这出戏还怎么演? “够了么?嚎的嗓子干了的话,我这里有水!” 冷笑几声,苏清婉走过去,淡定的将小炉子上的烧水壶拎了下来,将那腾腾的开水倒了一碗,搁到院子里的洗脸台上。 见终于有人搭理,朱大娘这才来了精神头,一骨碌从地上翻身爬起,嘶哑着嗓子道,“没够!” “你待如何?人都家去了!若还想骂,不如坐下来喝杯热茶,润润嗓子再继续。” 苏清婉讽刺的睨了她一眼,冷静的道。 “你你这” 戳着苏清婉的手指,气的直颤抖,朱大娘一张老脸憋的通红,只觉得一口恶气堵在心里,竟是一时骂不出话来了。 “好了老姐姐,你这又是何苦!丫头她定不是不想帮你,只是她赚点银子亦是不容易,五十两不是小数目,你又拿不出什么抵押。” 看差不多了,章氏便出来打圆场,将朱大娘拖了过来,拉着她的手掌,苦劝。 “今儿这事,你还是再想想办法,莫要在此地闹了,这事就看到我的份儿上,歇了吧,啊?” “没门!” 一扬手,重重打开了章氏的手。 朱大娘怒道,“老妹子,你今日倒是和你女儿一个鼻孔出气了!你忘了你答应帮我的,你忘了从前是我帮你照料这一双儿女?如今他们长大成人了,你倒翻脸不认人,我早该看出你是个没情没义的!我当初就是瞎了眼,才会认你这个老妹!” “老姐姐,你这么说可就好没道理了。” 见朱大娘翻脸,章氏一脸淡薄的脸容,也渐渐的冷了下来。 清冷的别开了脸道,“我章氏虽不喜欢计较,却不代表我不会算账,这些年来我待你如何,只怕你比旁人更要清楚,如今你这般说我,到底是谁没有良心?” “不错,清婉和靖山,多亏有你帮衬着我,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可是我那时做绣活的银钱,大部分都进了你的口袋,贴补了你的家用,我章翠兰可有说有一个不字?” 那朱大娘见从来沉默寡言的章氏,忽然翻起了旧账,顿时有些心虚,面色讪讪的,没有说话。 “远的不说,咱就说近的罢,前些年你儿子大茂要娶妻,那从葛家沟买媳妇的十两银子,你说家中没钱,求到我的门上,是我章翠兰替你出的吧?” “还有,你两年前嫁女儿,为了面儿上好看,贴补了五两嫁妆,又是求了我章翠兰替你出的吧?你可知,那些银子,原本是我替清婉她攒下的嫁妆银子,我准备待她日后出嫁,一并与了她的,倒是给你刮去了不少,这些年你连提都没有提过!” 冷冷的望着朱大娘,章氏眉头轻皱,哼了哼道,“如今那些银子,你没有还过一个铜子,却又打起了清婉的主意,你让我这个做娘的情何以堪?老姐姐啊,我只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不曾想你的心,却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 “咳这” 被章氏一顿狠呛,朱大娘顿时说不出话来,一张脸乌青乌青的,有心要反驳,但是章氏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都是铁板钉钉的事儿,叫她根本无从辩驳。 半响才呐呐道,“那,那你也是该给我的!我朱大娘帮你带孩子那些年,总该得些辛苦费的!如今倒跟我计较上了。” 朱大娘没有想到,这看似温驯柔和,不声不响的章氏,却是一笔笔帐,心里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她嘴上虽硬,心里却是已经没有了什么底气。 而且,她借着各种名目,这些年来,的确是诈了章氏不少钱,她儿子买媳妇,其实只花了五两银子,另外五两,却是入了她的荷包,而她贴补给女儿金花的嫁妆,其实也只有2两,另外3两自然被她给花了,这些章氏全然不知,若是知道,只怕是要和她过不去的。 “我并非同你计较,那些银子也罢了,我从来想过跟你追讨回来。” 摆了摆手,章氏摇摇头,叹息一声道,“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做人要知足,人心不足蛇吞象,见好就收罢。” “你这话,就是说我朱大娘贪心了?贪你家银子了?” 重重的哼了一声,稀疏的两道眉毛,死死拧在一起。 朱大娘恼羞成怒,指着苏清婉的鼻子道,“好哇你,你们母子两个,合起伙来欺负我老婆子!你们不让我有好日子过,你们也休想过上好日子!” “不是那样的!能帮你的,我们一定帮!” 摇了摇头,章氏走到苏清婉身边,为难的摊了摊手,软声道,“丫头啊,你看你大娘那屋子,的确是破烂的很了,娘一早也去看过了,实在是不行,你帮忙想想,可有什么好的主意?若是能接济一些,尽量帮一把吧,到底你和你哥哥,都是朱大娘看着长大的,她是你们的长辈啊。” 想了一想,苏清婉解开钱袋,摸出几大吊铜钱,“啪”一声,重重的拍在了木桌子上,淡淡的对朱大娘道,“拿去。” “你要的五十两就没有,只有800多文钱,你找几个人,修葺一下屋顶,也足够了。” 原本,苏清婉并不想理会这个贪心的朱大娘,但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既然她娘亲开了这个口,她总该给娘亲几分面子的,何况她也想和这个朱大娘做个了断,免得她纠缠不清,总拿当初养育了她和哥哥说事! 给她点小恩惠,若是能打发走,那就天下太平了。 “什么?!才800文?你当我是叫花子啊,我们村里乞讨的李拐子,去西梁县城里转上一圈,赚的都比这多些!” 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那朱大娘那手指抹抹哭红了眼泡子,拢拢蓬乱的发髻道,“这样吧,五十两你舍不得,那就30两罢!不能太少了!” “你当我苏清婉这儿是菜市场么?讨价还价!”一瞪眼,苏清婉小脸上一脸肃然,冷冷的瞥了朱大娘一眼! 苏清婉冷然如箭的目光,威严彪悍的气势,自然而然的流露而出,骇的那朱大娘蹬的后退一步,心中十分诧异,只觉的苏清婉如今不止漂亮有钱了,就连气势都胜过从前百倍,竟是比她那有钱的姑爷,都要更威压些,就是一个眼神,都能让那胆小的抖上半天! 而她的身上,又多了一份生死从容的淡定,仿佛任何人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在她面前都会被打回原形! “爱要不要!”扯了扯嘴角,苏清婉慢悠悠的磕了一颗瓜子,冷淡的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今日你若嫌少,不要,他日这样的机会也不会再有!一个铜子儿也别想从我手里抠去了。” 说罢,苏清婉手摸上那几大吊铜钱,作势就要收起来,朱大娘大急,“蹭”的一下,就窜到了苏清婉身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那几大吊铜钱,胡乱塞进了胸口的衣襟里,讪讪的嘟囔道,“要,怎么不要?总好过没有咯!” “这就是了老姐姐,这样多好,皆大欢喜,你和大茂他也有地方住了。”章氏欣喜道,心中对女儿的处理十分满意,既全了她的颜面,也没有满足朱大娘的贪欲。 狠狠的白了章氏一眼,朱大娘一脸不领情的模样,一边嘟囔着骂骂咧咧,一边撒开大步,朝小院子外头走去。 “真是的,这点钱够干嘛的,敢情老娘我哭的喉咙都哑了,才换来这么几吊钱,白哭了这半天的戏,还不够我买点好茶叶润润嗓子,更不够我打两把马吊的!真是越有钱的越抠门,那姑爷一家如此,这苏家丫头更是如此真是可恨,可恨,早晚让你这个小东西,栽在老娘手里!给你点苦头吃吃,看你还敢对老娘不敬!” “慢着!” 苏清婉目光慢慢的扫过朱大娘,清冷的话语,掷地有声。 “你拿了钱,你我两清,从此后,你别想从我这里,弄走一个铜钱。” 朱大娘身躯一僵,只觉一阵冷风吹过,背脊一阴一阴的,心中更是毛刺刺的,苏清婉让她十分不爽快。 重重的哼了一声,甩开大步,“砰”一声,身躯撞开了那篱笆木门,拂袖而去。 “娘亲,这朱大娘多次找你讨要银子,想必自己也从中揩油不少,往后你再找你,你可万万莫要再应了。” 回过头,苏清婉柔声劝章氏道。 “咳,娘何尝不知?不过是念着这份情面,不愿戳破罢了。”柔和的望了苏清婉一眼,章氏慈爱的替苏清婉理了理凌乱了的衣襟。 淡笑道,“放心吧丫头,以后娘不会了,娘的银子啊,都要攒着给你做嫁妆哩。” “娘亲你说什么呢,清婉有银子,不需要您的钱,而且清婉才没有要嫁人呢!” 呵呵一笑,苏清婉露出一副小女儿的情态来,跟章氏撒娇道,“清婉就想一辈子待在娘和哥哥身边!何况还有小宝贝陪着我呢,女儿过的挺开心,挺充实的,真的!” “你啊,总该要为自己筹谋筹谋的,见你哥哥有了蕙云陪伴,娘亲便安心多了。” 戳了戳苏清婉的鼻子,章氏一脸怜爱道,“唯一盼望的,便是丫头你早日找个好夫郎,给我的好外孙,找个疼他的爹爹!” “嗳,娘亲你又说了,我都说了这样很好了哈哈。”苏清婉娇嗔一声,不依的摇晃着章氏的肩膀,笑眯眯的按了章氏坐下,“来来,娘,我们继续嗑瓜子!刚才说到哪里了” “娘,娘!”小家伙忽然炮弹似得冲了出来,冲到苏清婉怀中,扑在她的膝盖上。 仰着小脸,紧张道,“那个坏婆婆呢?” “走了啊。” 捏捏儿子的小脸,剥了一个瓜子仁,塞到那张粉嫩可爱的小嘴巴里,苏清婉笑问道,“你这一惊一乍的,怎么了?” “糟!” 两只小手立即捧住自己的脸,天天指指掉在地上麻布袋子,小脸哭丧着,皱巴成了一只小笼包。 “她方才偷偷伸手进去,偷了咱们的果子啊娘亲!她是小偷,咱们要抓住她!” 原来,方才那朱大娘从堂屋出来的时候,趁人不备,薅了一把山货野果,藏在了两个大大的上衣口袋里,却被天天这个鬼灵精瞧见了。 “哈哈,傻儿子。” 顿时被儿子的小傻样逗乐了,苏清婉刮刮儿子的蒜头小鼻子,宠溺笑道,“算了,咱们还有很多,够你吃的了。” 一盏茶的功夫。 朱大娘垂头丧气的回到了自己家的三间茅草屋,看着那破旧的屋子,不由的摇摇头。 茅屋的门就那么大喇喇的散开着,卧房的木板床上,下面铺着一层厚厚的茅草,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被褥。 而她儿子朱大茂,正四仰八叉的躺着,鼾声如雷的睡大觉,而朱大娘的孙子朱肥肥,正光着白溜溜的腚,坐在冰冷的泥土上,玩着几块形状不同的木头。 朱大茂,因为肥头大耳,白白胖胖,又兼被朱大娘惯得好吃懒做,因此村人里又送了个外号叫做“猪大肠”。 这个朱大茂,因为家里穷,人又不上进,也没有哪家的闺女看得上,朱大娘给张罗了几个,都吹了,前些年朱大娘狠狠心,将从章氏敲诈来的十两银子里,拨了五两出来,去偏远穷苦的葛家沟,给儿子买了个媳妇过来,那媳妇儿虽说黑了点,瘦了点,干巴的就像一块风干的腊肉,但是好歹是个女人啊! 就那么着,朱大茂年总算有了个暖炕的婆娘,可惜这媳妇儿并不安分,生了个儿子,便在孩子四岁时走了,再也不复返,朱肥肥今年六岁,这些年的光景里,便是由朱大娘一手拉扯大,再也没见过亲生的妈妈。 朱大娘自然是气坏了,逢人便说,那葛家沟的女人靠不住,骗子!专坑钱的。她是肉痛她那五两银子! 如今眼看儿子朱大茂已二十五,还是光棍一条,这在农村算得上是大龄剩男了,朱大娘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这些年她和儿子没少跟女儿金花开口要钱,但是女儿随嫁了个富户,却是抠门的很,夫家的银子也看的紧,压根儿不让女儿沾手,女儿偷摸着捎回来的那几个碎银,压根不够她们娘两塞牙缝的,更别提娶媳妇! 这不,朱大娘不信邪,干脆搬去了女儿姑爷那边住,这一住就是大半年,就是为了弄些银子,给儿子朱大茂再讨门媳妇,谁知银子没弄到,反而糟了嫌弃,被姑爷家明里暗里的挤兑,对她这个岳母的态度,是一日不如一日,只差没撕破脸皮,饶是她脸皮厚,再也待不下去,就连亲生女儿都求着她回来。 她无奈,只得款了款包袱,将在姑爷家搜刮来的一些东西,都卷了回来了。 “哄哄” 震天响的鼾声,将茅草屋的房顶都震的微微发出响声,床榻也随着摇动,仿佛随时要散架了一般。 而朱肥肥仿佛没看到朱大娘进来一般,只顾低头玩弄那几块几块形状不同的木头,将圆的,方的木块,都堆砌到了一起,堆得高高的,他便咧开黑乌乌的大嘴笑。 “肥肥啊,这青天白日的,你爹咋还睡呢?” 睨了儿子一眼,朱大娘走到孙子面前,皱眉喝道。 “不知道。” 耸了耸肩,朱肥肥的眼睛,还是紧紧的盯着他堆得木头房子。 “你的裤子咧?” 看到肥肥光着个腚,朱大茂眉头拧的更紧。 “让爹给脱了!” “你爹干啥脱你裤子?”朱大娘老脸疑惑道,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眸,在不大的茅草屋里扫了一圈,也没看到孙子的裤子,不由的有些紧张,家里已经穷的要喝风了,若是这蠢小子再弄丢了裤子,她可没钱给他买新的! “爹说拿去空空家小店,看能不能换俩吊铜钱换酒喝!我说那破裤子,顶多换一吊铜钱回来,爹不信,还揍我,后来他只换回来半吊!” 咧着两片腊肠似得大嘴,朱肥肥笑,“爹真蠢。” “混蛋!蠢货!” 一听那裤子果真没了,朱大娘登时恼了,顿时气血往上涌,一巴掌呼在朱肥肥硕大如瓢的后脑勺上,怒道,“你脑子坏掉了,他扒你就让他扒啊?你不会跑?” “哎呦奶,我打不过他。”摸摸被拍痛的后脑勺,朱肥肥龇牙咧嘴。 “怪道别人说你是个傻的,你这个蠢货,跟你那个做贼的娘一样的货色!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蠢胚子,蠢到家了,老娘是造了什么孽,弄来你这么个小祸害!”气的一屁股坐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木凳子上,朱大娘拍着大腿根,气呼呼的指着孙子,破口大骂,将方才在苏清婉家受的气,统统发泄到了孙子的身上。 因为朱肥肥长得又黑有胖,外号叫做“猪腊肠”,而朱大茂却是又肥又胖,因着这一点,朱大娘和朱大茂,便怀疑茂肥肥不一定是他们朱家的骨肉,搞不好是那个葛家沟的贼婆娘,在外面偷生的野种,因此他们对茂肥肥并不好,朱大娘也并不怎么待见这个孙子,心情好的时候,也能凑合,心情一不好,这可怜的小黑胖子,就成了朱大娘的出气筒了,尤其他娘当初是偷偷逃走的,朱大娘和朱大茂,自然也把这笔账,算在了朱肥肥的头上。 “我不是蠢货!” 邪邪的一笑,朱肥肥伸出一只黑黑的胖手,将一块三角形的木块,小心翼翼的放到顶端,眼睛都不抬的道,“你儿子还是泥巴呢,你不是常骂他,烂泥巴扶不上墙。” “你你个小贼崽子反了你,老娘说的话,轮到你来管!”朱大娘哆嗦着手指,指着朱肥肥的鼻尖骂道。 “老子的事,轮到你来管!” 朱肥肥搓搓黑乌乌的扁鼻子,冷不丁的回了一句。他的口气,却是学足了他爹朱大茂,往常朱大娘和朱大茂也经常为了钱啊媳妇啊这种事情争吵,朱大茂便经常冲朱大娘这一句,肥肥耳濡目染,自然便学会了,一开口就自然而然的骂了出来。 火气腾地上来,朱大娘气的一张老脸紫胀紫胀的,一把提溜起肥肥,将黑胖子拖过来,按在她腿上,蒲扇似得大掌,就照着那白闪闪的光腚,狠狠的拍了下去。 一阵死命的“噼里啪啦”声,朱肥肥“哎呦哎呦”的痛叫,肥大的屁股,顿时开了花,成了一只红肿的烂桃子一般。 “看你还敢不敢了!跟老娘作对?呸,你这个小贼崽子!” 打的手掌心都红了,烫烫的还有点发疼,朱大娘一把摔开朱肥肥,警告道,“你给老娘小心着些!” 朱肥肥眼角挂着泪,恨恨的盯了朱大娘一眼,双手捂着疼痛不堪的红屁股,就要走回去继续玩那些木头,朱大娘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冲过去,飞起一脚,“哐当”一声,那堆得高高的木房子,便应声倾倒,那些形状不同的木头,洒落了一地。 “堆堆堆,成日价就知道玩这些破木头,跟个傻子似得!” “呜呜奶你好坏” 看着自己苦心半日的成果,顷刻间被摧毁,朱肥肥伤心的哭了起来,一时那双手也不知道捂着屁股好,还是抹眼泪好。 “奶什么奶?谁是你奶?滚出去!老娘看着你就烦!”朱大娘不耐烦的拿起大扫帚,高高举起,挥舞着恐吓道,“还不走?等着老娘抽你呢?” “呜”肥肥抽噎着,拿手背抹着眼泪花子,哼哼唧唧的走出门去,嘴里默默嘟囔着,老东西,等我长大了弄死你,天天给你吃糠和树皮,再把我娘接回来! 虽然他娘走的时候,朱肥肥才四岁,但是早已有些记忆。 他记得,奶奶只认他爹是亲人,对他和他娘都不好,他们娘两偷偷躲灶房吃好的,却让他娘吃糠和树皮熬煮出来的东西。 夏天热,奶奶和他爹睡的是凉爽滑溜的凉席,他和娘却只能睡闷死人的稻草堆,夏天蚊虫多,奶奶和他爹睡的是有床帐子的床,他和娘却只能任由蚊子咬,咬出一身的红包包,痒的钻心的难受,那时他就常听到娘咬牙切齿的说,老东西,以后弄死你,天天给你吃糠和树皮! 可惜,他娘还没有弄死他奶奶,就拍拍屁股走了,朱肥肥感到十分可惜。 原来,大人都是喜欢骗人的。 此刻,朱肥肥百无聊赖的坐在茅草屋的门前,屁股刚落下去,却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嗷”的一声叫,又蹦了起来,只得半撅着屁股,凌空而坐,眼睛瞄到屋子门口的小水缸,那小水缸里蓄的水,正是平日里用来煮饭烧水的,眼珠子一瞄,那张又黑又胖的脸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来。 “嘿嘿”朱肥肥笑了一声,肥肥的身躯灵巧的一跃,便攀爬上了那只小水缸,双手撑住两边,将屁股凌空放下去,颇为自得,“噗噗噗”又使劲儿憋出几个响屁来,嘣起那小水缸里水的涟漪。 低着头,从胯下看了几眼,双手捏起小拳头,心里暗暗痛快,让你们吃我的屁! 凌空坐在小水缸上,朱肥肥对这个位置十分满意,双手抓住缸沿,还不住的摇晃水缸,令那水缸里左右摇摆,发出“各咚个洞”的响声,水缸里的清凉水汽弥漫上来,不时还有几滴清凉的水花,溅上他被打得火辣辣的屁股,让他感到十分舒爽惬意,连带着屁股面上那皮肉的疼痛,都降低了几分。 抬头望一眼蓝天白云,那朵朵奇形怪状的白色云朵,在他眼里,忽然幻化成了一只只烤鸡腿的模样,朱肥肥忍不住舔了舔嘴巴,肚子里“咕噜”一声,他饿了。 早上他奶奶就摸了一小把米,煮了一锅稀的能照出人影的白粥,上面飘了几根绿油油的野菜,奶奶和他爹盛完,才能轮到他,可是等他拿着碗过去的时候,那底下淀着的浓稠的一层粥饭,都已经被撇的干干净净,就连那几根绿油油的野菜,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一锅米汤,奶奶和他爹蹲在一边吃的香,也没有人管他。 “奶,野菜咧?” 当时,朱肥肥忍不住拿筷子瞧着饭碗问道,那野菜还是昨天自己去薅来的,可是他却一根都没有瞧见。 “蠢货,哪来的野菜?吃你的粥!” 不耐烦的瞪了朱肥肥一眼,朱大娘一咧嘴,露出两颗斜门牙牙缝中,卡着的一丝绿色,颇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讽刺感。 无奈的叹口气,朱肥肥只得连吃了三大碗米汤,勉强灌满了肚子,可惜米汤不顶饿,还没到饷午的时候,朱肥肥的肚子,已经饿的像打鼓一样,早上喝下去的那三大碗米汤,早就不知道缩到了身体的哪一个角落里。 中午朱大娘却不肯做饭,逍遥的甩着手,去了屋子前头的章氏那里蹭饭,还说吃完饭要去弄些银子来度日,朱肥肥想跟着去章氏家蹭饭,朱大娘却是嫌他累赘,不肯带,而他爹呢,在床上睡到大中午,饿的不行了,便跳起来找吃的,找了半天没找到,嘴里将那朱大娘骂骂咧咧了一通,鼻子里闻到别人家饭菜的香味,馋的不行,便嘱咐朱肥肥看家,他出去村子里别人家串门子,顺便厚颜无耻的去蹭饭,眼见他奶奶和他爹都出去蹭饭去了,都自动自觉的忽视了他。 朱肥肥翻个白眼,对她们很是鄙夷。 鄙夷归鄙夷,肚子饿起来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的,好在朱肥肥看着有些胖胖傻傻,却是有几分机灵劲儿,待确定他奶奶和他爹都真的出去了,便从院子里的泥巴土里,刨出几个细小的番薯来。 那还是上次朱大娘带他去章氏家玩儿,章氏给他的,他偷摸着藏了几个小的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果真派上了用场。 朱肥肥不禁在心里,佩服起自己的未雨绸缪,觉得以自己的智商,必成大器,到时候他便可以买两大筐鸡腿,慢慢儿吃,馋死他奶奶和他爹。 家里没人,他就悠闲的将那几个细小的番薯,在水缸里舀碗水,洗了洗,咬掉了皮,生吃了起来,那生番薯咬起来,“嘎嘣嘎嘣”的响,脆脆的,甜甜的,从口齿间溢出白色甜浆来,虽没有鸡腿可口,倒也还不错。 饿肚子的时候,任何东西吃起来都是无比香甜的,朱肥肥便将就着早上剩下来的半碗米汤,将那三四只细小的番薯填了肚子,总算对付过去了这一顿。 回顾完了今日一天,下了他肚皮的吃食,朱肥肥摸摸瘪瘪的肚子,觉得自己更饿了,仿佛有一只粗糙的大手,在拼命的掐着他的胃一样,火烧火燎的饥饿,饿的他恨不得从地上弄块土来嚼嚼,泥土的滋味当然是很难下咽的,朱肥肥一扭头,看到小水缸边,繁茂的长着几株野草,他嘿嘿奸笑一笑,伸出手,顺手薅了一把野草叶子,塞进嘴里,慢慢的咬了起来,绿色的汁液弥漫,好苦好涩 他“呸呸”两声,抠着喉咙,又赶紧的吐掉了,看来这野草太难吃,还不如野菜哩,尝了这野草,那难以下咽的野菜,简直就是美味了。 蹲坐在水缸上,双手托腮,朱肥肥望着秋日的天空,黑乎乎的脸上的表情,也随着语气的忧郁深沉,有些无奈的意味。 “老娘,你死哪里去了?你如果在天有灵,就给你儿子送点吃食来罢!” “卖吃食咯卖吃食咯” “当啷啷噔,当啷啷噔” 伴随着一声声响亮清脆的拨浪鼓声,货郎刘的身影从巷子里出现了,他挑的担子,立即吸引了朱肥肥的目光,那货郎是个外村来的憨厚的大叔,古铜色的方正面孔,经常在这苏溪村里走家串户,赚些银子贴补家用。 因为他姓“刘”,村里人称呼他“货郎刘。” 见了两眼冒光的朱肥肥,货郎刘笑眯眯的招手道,“小弟弟,要不要买几块麦芽糖?甜着哩。” “不要钱我就买。” 斜了货郎刘一眼,朱肥肥高昂着头,作出一副轻蔑不屑的样子,嘴巴里却是不停的吞咽着口水,光是听到“麦芽糖”三个字,他的口水都要“吧嗒吧嗒”滴下来了。 “咳,这孩子真逗,哪有不要钱的糖?”货郎刘窘了一下,摊了摊手道,“这样罢,你没钱,让你家大人给你买,我等着你!” 今日出来,到现在还没做成几笔生意,他走街串巷,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这个孩子不过是在装,瞧他口水都快挂下来了,只要他多说几句,指不定这孩子的大人会来光顾,因此他还不想放弃。 “你真逗,他们比我还没钱。”朱肥肥摇了摇头,目光瞥了货郎刘一眼,搓了搓手,嘿嘿笑道,“不如先欠着,你先佘我一块?” “去,去!小毛孩子没钱,还想吃糖!” 一听这家人穷的连买几块糖都没钱,货郎刘顿时不乐意了,连连摆手,身体微蹲,挑起担子,转身就要走,他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又不是做善事的,还指望着赚几个钱,给他婆娘买头花咧,两个娃娃念学堂的钱,也要从这里头着落,他可懒得和没钱的小孩多啰嗦。 “切,小气!你送我,我朱肥肥还不乐意吃咧!滚蛋!”跳下小水缸,朱肥肥弯下腰,随手从地上摸了一块石头,“咚”一声砸了过去。 “咳,没教养的小东西!馋死你!”肩膀被砸了一下,货郎刘疼歪了嘴,狠狠骂了一句,挑着担子,就加快了脚步往外走,心里暗道倒霉。 “等等,回来,我有钱!” 眼看着那货郎刘挑着担子,即将走出这条巷子,朱肥肥的肚子不干了,“叽叽咕咕”的响起空城计,饿的朱肥肥头晕眼花的,想了想,把心一横,跑到了悠长的巷子里,叫住了货郎刘,豪气道,“回来回来!我给你钱!” “你有钱?” 哼了一声,货郎刘扭着头,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这小鬼头可是讨厌,但是到手的生意,他又舍不得放过,这要今日再弄不回去几个钱,又要被婆娘骂了。 “老子有钱!”朱肥肥甩下一句,哼道,“拿给你看!” 那货郎刘见朱肥肥说的如此笃定,便想着,自己跟去看看,又不吃亏,这么想着,他又跳转了扁担头,一摇一摆的,到了朱肥肥家门口的小巷子,将挑着的胆子放下,眯着眼,伸手道,“钱?!” “等着。” 朱肥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飞快的冲进了院子,走到茅草屋的窗子下,踮起脚尖,往里头瞧了瞧,只见他奶奶和他爹并没有发现他,这才放下心来,鬼鬼祟祟的蹲下,窗子底下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柴火,他伸手进去,一顿摸索,终于眼睛一亮,摸到后面藏着一只布鞋,便将那布鞋拖了出来,虽然那鞋子很臭,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了,散发出的恶臭气能熏死一只鸡,但是肥肥哪里还顾得那么许多,伸出三只指头,进去摸了一把,顿时抠出来5枚铜钱,那5枚铜钱跳出来,欢快的乱蹦着。 “这么少!” 不满意的摇摇头,朱肥肥叹一声气,又将那鞋子塞了回去。朱大娘有藏私房钱的习惯,而且是到处藏,每次藏的地方都不重样儿,虽然她自以为藏的十分隐蔽,但是仍旧躲不过朱肥肥的眼睛,对于朱大娘藏钱的位置,朱肥肥是了如指掌,只是轻易也不敢去偷他奶的,免得抓到被打,只是饿得慌,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喏,给你。”握着那5枚臭汗味儿的铜钱,朱肥肥走到货郎刘面前,摊开手。 “只有5文,也只能买几颗糖,其他的你不要了?”货郎刘接了钱,颓然不甘心,指着货担里其他的东西。 “只有这些。” 朱肥肥扯了扯嘴角,眼睛飞快的在货担里琳琅满目的东西上扫过,一个担子里都是小吃食。 另一个担子里,却是女人家用的发卡、梳子、珊瑚链、钢针、顶针、绣花针,他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但是脑子里灵光一现,却又定在了那尖尖的绣花针上。 ------题外话------ /顾南西 打家劫舍,坑蒙拐骗,偷香窃玉,这是他?不,这是她。 魅颜谪骨,绝代风华,倾蛊尘世,这是她?不,这是他。 一句话来说,就是一个满肚子坏水、满脑子黄色的腹黑女看上一个脸蛋勾人犯罪、身材引人扑到的良家男。 月黑风高夜,某女撞见美男沐浴,脸不红心不跳,说了句:“我会负责。”然后大大方方坐在浴桶前面,观赏全过程,末了,摸了把鼻子,“太劲爆了。” 第86章 小鬼当家 “送我根针。”朱肥肥口气笃定的道。 “啥?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又不补衣服缝裤子,要针干啥玩意儿?”货郎刘诧异道。 “这个不用你管。” 货郎刘想了想,有些舍不得,哼了两声道,“何况我的针,要花钱买的,你就给了5文买糖的钱啊!” “不送我就不买。”朱肥肥很坚持,眼神定定的,黑胖黑胖的脸上十分镇定。 “得得,怕了你了,赚你几个钱真难啊小弟弟。”货郎刘无奈,肉疼的特意挑了一圈,找了一根生锈的绣花针,递了过去,嘴里还叨叨道,“送,送你一根,下次还光顾我生意啊!” 朱肥肥接过针,咧嘴一笑,又摸了摸手里的几块麦芽糖,不悦。 “只有三块糖?” “小弟弟啊,你以为有几块?5文钱,能买三块糖就不错了!我挑给你的这几块,还都是大的!”货郎刘赶忙道。 朱肥肥瞥了一眼自己手上小小个头的麦芽糖包子,又瞥一眼那担子里明显比自己手里肥了一圈的麦芽糖,眉头紧了紧,不悦。 “三个太少,最少四个。” “那不成!那样我就要亏本了,咱这可是小本生意啊,小弟弟你饶了我吧!” 那货郎刘见朱肥肥这小子挺难缠,赶忙挑起了货担,就要走。 说时迟,那时快 朱肥肥飞快的伸出一只手,快准狠的抢了一颗最大的糖包子,紧紧攥在了手中。 那货郎刘一见,急眼了,“砰”一摔担子,指着肥肥的鼻子道,“哎哎,你小子怎么抢呢?太没教养了,你爹娘咋教你的?快还来!” 说罢,那货郎刘伸手便要去抢。 嘴角奸笑一下,朱肥肥一仰头,张开大嘴,将手里的一把麦芽糖,尽数塞进了大嘴里,嘴里鼓鼓囊囊,含含糊糊的道,“没了” “呔,你这个鬼小子” 嘴角垂了垂,那货郎刘哭丧着脸,伸出去抢的手也无奈的垂了下来。 估计再不走,他要亏出血来,生怕朱肥肥再打他的主意,货郎刘一把挑起担子,飞也似得消失在小巷子的尽头。 那拨浪鼓发出的拨浪浪、拨浪浪的响声,也渐渐的听不到了。 朱肥肥斜着嘴巴笑了笑,一边得瑟的嚼着嘴里的糖包子,一边捏着那根尖尖亮亮的绣花针,偷偷溜到了院子口的那张长竹椅旁。 竹躺椅就置在那棵大槐树下,庞大的树冠洒下一片浓荫,这把竹躺椅是朱大娘的心头爱,也是她独享的宝座,平日里闲着没事,她最爱在这竹躺椅上,悠闲的躺一躺,眯了眼瞌睡。 将手指夹着的细针拿出来,朱肥肥蹲下去,小心翼翼的将那绣花针,插到了竹躺椅的缝隙中,想到他奶捂着屁股直叫唤的模样,他就裂开嘴,嘿嘿嘿嘿的傻乐了起来,不是打他屁股么? 就让老家伙尝尝被针戳的滋味! 茅屋的里屋里头,空酒坛子滚在一边,难闻发霉的空气中,还充斥着一股熏天的酒味儿。 “大茂啊!大茂!混小子你快起来!”朱大娘站在床边,使劲儿推搡着床榻上,睡得猪一样的朱大茂。 “娘,你别跟这瞎嚷嚷,我正梦着讨媳妇咧!”嘿嘿傻乐了一下,朱大茂翻了个身,不耐的道。 “吃,饭,了!” 见怎么都叫不醒儿子,朱大娘有些愠怒,这是要逼着老娘出杀手锏啊,于是弯下腰,俯身到朱大茂耳边,中气十足的大吼一声! 睡在床上的朱大茂,猛然弹了起来,抹着横流了一脸的口水道,“啊,吃饭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除了睡和吃,你还知道什么?” 一把揪住朱大茂的耳朵,拧了一下,朱大娘不悦道,“这个家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惦记着吃呢,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娘!” “我还知道要媳妇儿!”瞥了朱大娘一眼,大茂似乎稍微清醒了些,跳下床。 扯过搭在架子上,一条灰不灰黑不黑的布条子,丢进早上洗脸的水盆,抹了把冷水脸,叽叽咕咕的道,“谁说我就知道吃啊喝!你看你啊老娘,把你儿子说的跟头猪似得!” “哼,猪都比你好些!” 气鼓鼓的一屁股坐在床边上,朱大娘拍着大腿,痛心疾首的说道,“大茂啊,你想娶媳妇,光嘴上说说是娶不来的,这没有银子,谁家姑娘能嫁给你不是!” “我说娘啊,你今儿个这是咋的了?” 诧异的看了一眼天色,朱大茂转向朱大娘,不解的问道,“还没到吃晚饭的点儿,就把儿子给闹醒了,还拉着个脸子,到底是招惹你了?是不是肥肥那兔崽子?我替你揍他去!” “哼,还能是谁,还不是苏家那个臭丫头!”朱大娘白眼道,“如今有了几个臭钱,都敢不将你老娘放在眼里了!” “什么?就是那个苏清婉,小时候被我整的满地爬那个?” 瞪眼想了一想,朱大茂抓抓头道,“她不是一向最怕娘了么?哪里敢跟娘作对?看到娘都发抖来着!” “那是从前!如今她有了钱,哪里还会将我老婆子放在眼里!”朱大娘气呼呼的道,“还害的你老娘在村里人面前丢人现眼!” “娘你好些日子不在,你不知道,我听人说,那女人现在是不一样了,有次在村里我也碰到过一次,的确是拽的不行,见到我连‘大茂哥’都不喊一声!” 深思了一下,朱大茂也一屁股坐在床榻上,恨恨的道,“咳小娘们真不是东西!想当初,要没有娘你拉扯他们兄妹,她能有今日的钱财?” “忘恩负义的东西,跟她那老娘一个货色的东西,老娘不会就这么跟她算了的!”朱大娘“啪”一拍床板,心烦气躁的道。 “对啊娘,我记得你今早是说,找她借钱来着,银子呢?”摊开手掌,朱大茂腆着脸道,“娘不是说最少能借五十两么,儿子最近手头紧,先借几个来花花!” “呸!还五十两,一两都休想!” 老脸上越发不好看,朱大娘伸手入怀,摸出几大吊铜钱来,“啪啪”两声,砸在床榻上,拉着脸子道,“就只有这么些,老娘跟她要钱,本想着给你盖两间瓦房,再买个媳妇儿,如今可是落空了。” “去他娘的,这点钱够干啥的?还不够我几坛酒钱?”朱大茂皱眉,瞥了那几大吊铜钱一眼,一脸嫌弃的撇撇嘴。 “那小娘们真他娘的抠门!老娘你亲自出马,她都这般不给面子!” “可不是!大茂啊你说如今这些有几个钱的,怎么这么不近人情?你姐姐是这样,这苏丫头更是如此!老娘我在你姐姐家住那么久,还不是思谋着弄几个钱,好给你讨个媳妇儿,如今半点油水都没捞着,反倒让你姑爷轰了出来,倒叫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朱大娘拍着床板,一句三叹,对于自己在女儿姑爷家,那些见不得光的恶行,却是只字不提。 “切,还捞油水,只怕豆腐都捞不起了!” 朱大茂摸了摸因醉酒而疼痛不已的头,摇摇晃晃的走到木桌边,倒了碗冷水来喝,边喝边骂骂咧咧。 “我姐真是个没用的,眼见我这亲弟弟,连个媳妇儿都讨不上,也不伸手拉一把,他们这些有钱人,牙缝里扣下几个钱来,也够我朱大茂娶个如花似玉的小婆娘了!” “大茂啊,你也不能啥事都怨你姐,你姐也有难处,你那姑爷家是个顶抠门的,她没跟我一块儿被扫地出门,都是她的造化了!” 朱大娘有些心虚。 “你姐过门这几年,可是连个蛋都没下,也怪道人家不待见她!你姐的肚皮不争气哇,我听说啊,那姑爷在外头,早有个小相好的了,咳,这事娘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往外头声张,啊?” “什么!?姐也忒没用了,都让人骑在头上屙屎拉尿了,还没事人儿似得,我去给她讨回公道!” 一把操起门后的一根黝黑的扁担,朱大茂气呼呼的就要往外奔。 边走边说道,“哼,这次那小子不拿个几十两出来,这事儿就跟他没完!我朱大茂非打瘸了他不可,也叫他会知道知道,我朱家人不是好欺负的!” “你去你去,你可知道,你姑爷家有的是钱,你姑爷拍拍手,打手就有二三十个!个个都是真把式!” 朱大娘也不拦他,只是在背后冷笑一声。 “回头你去了,你给人整趴下不说,连带着你姐都要倒大霉,到时候你姐被休回娘家,又要多张嘴吃饭,你养着她啊?!” 自己的儿子,自己还能不了解么? 朱大娘深知这朱大茂,不过是借这个事情,想要榨几个钱罢了,哪里是关心他姐姐朱金花的死活。 若金花真被休回来,这对姐弟还不得掐死,打小就为了半块馒头,都能撒泼打架,你一拳我一脚的疯抢的,说起来,饭都吃不饱了,哪还有什么姐弟之情,什么都是假的,银子才是好东西不是! 儿子这一点,倒是随了自己。 私心里,朱大娘最心疼的也是儿子,女儿到底是别人家的不是! “啪--” 腿一软,手一松,黝黑的扁担砰然落地。 “咳,中午娘你不在,儿子都没吃饭,这手脚都没气力,咋去给姐出气?” 尴尬的笑了笑,朱大茂转身过来,一脸狗腿道,“还是改日再去,改日再去。” “哼,这点子出息!” 白了朱大茂一眼,精明的眼珠子转了转,朱大娘不紧不慢的撸了撸头发。 一脸深思的道,“大茂啊,娘知道你心急要个媳妇儿,可是这事儿,你指靠不上你姐,娘想来想去,这件事,你还得从那苏丫头身上着落!那丫头有钱哇,咱就跟她耗,怎么也得将她口袋里的那些银子榨出来!到时候,你想买几个媳妇都成!” 朱大娘早就想给朱大茂弄个媳妇了,一来是心疼儿子。 二来,是她嫌带朱肥肥太烦。 早日找个儿媳妇,也好有个人给她奴役不是,那些烧锅做饭带孩子的事儿,她都可以一并撂开了,想想都是美的很,做梦都会笑出声。 “真的,娘?” 朱大茂激动的走过来,坐到床边。 面对着朱大娘,咧咧嘴道,“嘿嘿,娘,要不咱想办法,把那苏丫头弄来给您做儿媳妇如何?您不是说那丫头顶有钱么?只要她和儿子成了亲,她的万贯家财,还不都是儿子和您的了?” 其实,朱大茂老早就垂涎上了苏清婉的美色,自从在村子里见过苏清婉几次后,便再也不想要旁的娘们了。 只觉得她们和苏清婉一比,那就是地上的癞蛤蟆,而苏清婉就是那洁白无瑕的天鹅啊,还是只贼有钱的天鹅,他朱大茂自然是要娶天鹅的,从前娶了个葛家沟蹦出来的,丑不拉几的癞蛤蟆,他都憋屈死了,在村里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沦为众人的笑柄,那是关了灯都没勇气往外扑啊!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消沉的朱大茂,染上了酗酒的毛病,那娘们一跑,朱大茂更加肆无忌惮,喝的更凶了!他老娘身边,只要有几个钱,都会被他甜言蜜语的哄来了,弄到小店里打酒喝,再不就是花费在村子里那个的花寡妇身上了! 虽然一直想打苏清婉的主意,但是他从村里汉子那里,打听到刘文寒都吃了苏清婉的闷亏,知道苏清婉不那么好对付,硬的行不通,这才没敢贸然动手。 “啧,儿子啊,你倒终于聪明了一回!这个主意好哇,娘怎么就没想到啊!”回味了一下朱大茂的话,朱大娘不由的也跟着激动起来。 搓着手道,“那苏丫头可是有几百亩田地,六家医馆啊!只有你娶了她,统统都是咱们的!” 原本朱大娘还真是计划弄几个银子,给儿子朱大茂讨个媳妇,但是人心不足,经儿子这么一提醒,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她豁然开朗,竟起了要霸占苏清婉家业的心思。 “不过儿子啊,娘瞧着那苏丫头挺精明的,是个厉害角色,不像她娘那般好糊弄,只怕只怕人家看不上你啊!若是再像那个李蕙云一般” 知子莫若母,儿子朱大茂有几斤几两,朱大娘还是很清楚的,当下脑子转了转,又有些担忧起来,当初朱大茂追求李蕙云那事儿,可是血淋漓的教训啊,她还心有余悸呢。 “咳,娘你怎么忒傻呢,这苏清婉和李蕙云,能一样嘛!苏清婉再厉害,也是个女人,早就不是什么黄瓜大闺女了,又带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村子里还有哪个男人敢娶她?我朱大茂肯要她,她应该烧高香,对我们朱家感恩戴德才是!” 朱大茂不屑的撇撇嘴,一脸的志得意满,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怨愤的扬了扬眉头道,“何况,他大哥苏靖山不识好歹,竟敢抢了我看上的女人,我朱大茂偏要娶了他妹妹,气死她大哥!” “儿啊,话是这么说,但是娘可听说,那县城里的顾家都请媒婆来提过亲,只是苏家没有答应,你说那女人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么好的亲事都没有答应,她眼光这么挑剔,未必肯进咱家的门!” 眼中精光闪了闪,朱大娘眼中闪过一道深思。 “咳,那是门户不对,她娘能答应吗?再说了,娘你想啊,那顾家是县里数一数二的富户,哪里能看上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准时谣传,说不准是那女人故意放话,抬高自己的身价!”朱大茂胡乱猜测道。 “儿子你说的有道理,成!” 老脸上闪过一丝阴色的算计,朱大娘咧嘴,拍拍朱大茂的肩头,一脸溺爱道,“这件事,娘帮你筹谋。那女人脑子轴,咱就多下下功夫!硬的不行来软的!” “娘,要到底要咋做?”朱大茂不解的抓抓稻草似得乱头,满嘴喷着酒气,那微胖的脸膛上,还浮着一层醉酒的酡红。 “我瞧着这丫头,她娘是她的软肋,这几吊钱,就是她娘帮我讨来的!” 朝着那几吊钱努努嘴,朱大娘信心十足的道,“自古以来,成亲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她娘点头了,由不得这小妮子不同意,就是押,也要把她押进我朱家的门来!” “那好办啊娘,你不是和她娘是好姐妹么?她娘还得恭恭敬敬的唤你一声老姐姐,你说的话,她娘不敢不从的!” 听朱大娘这么一说,朱大茂顿时乐了,兴奋的几乎坐不住了,恨不得催促着朱大娘即刻就上门去提亲,摇晃着那朱大娘的胳膊,讨好。 “娘啊,你快帮儿子去说说这门亲!” “你急什么!没出息的!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急不得!” 朱大娘上上下下打量了朱大茂几眼,皱眉。 “儿子啊,你要想娶上这媳妇,还须得听从娘的吩咐,你得讨好她娘去!这些时日,你多往她娘那走动走动,跑的勤些!让她娘对你有个好印象,这事儿啊,就成了一多半了。” “是是,儿子都听您的!” 朱大茂听得频频点头,飞快的套上鞋子,转头就要往外奔。 “我这就去她娘家里,帮忙去!” “回来回来,你这幅邋遢样子,还一身酒气,是要吓死你丈母娘么?”朱大娘没好气的招招手,唤回了朱大茂。 想了一想,嘱咐道,“你这头发剃剃,胡子刮刮,身上洗洗干净,弄的精神爽利些,还有肥肥那小子,也得弄的像样些,明儿个,娘带你和肥肥去苏丫头那里,探探口风如何!” “娘啊,带那臭小子作甚?” 朱大茂扭了扭微壮实的身躯,老大不情愿的模样。 “蠢货!单身男人,女人自然会防备,你还如何接近?” 朱大娘一沉脸,很有经验的训斥道,“带个孩子去,可以显出你心地好,是个好爹,令那丫头放松戒心。” “姜果然是老的辣啊,娘,我都听你的!” 想着美娇娘,朱大茂眼中露出色眯眯的表情,喜滋滋的道,“一会子我就给那臭小子洗刷洗刷,那身上的泥垢都结壳了!” “不过啊娘,若是我跟那苏丫头真的成了亲,我岂非要帮着别的男人养儿子?” 摸了摸后脑勺,朱大茂一脸纠结道,“那我朱大茂岂不是亏大了?” “你这个蠢货东西,眼皮子忒浅了,想老娘英名一世,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猪脑子?” 狠狠一戳朱大茂的脑门,朱大娘霍然起身,眼珠子转了转,阴恻恻道,“等她成了你的人,还不是你要咋的就咋的?到时候,你不想要那娃娃,就卖到别的村子去,男娃娃值钱的哩!那娃子又长得白净,定能卖个好价钱!” “啊,聪明!娘这招高啊!”朱大茂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为了垂诞许久的媳妇,点头哈腰的奉承着朱大娘。 “这一吊钱,你拿去买几身干净体面的衣裳,老话说得好,人要衣装佛靠金装嘛,剩下的钱,再随便买点礼物,回头送给那丫头娘那头去!你未来丈母娘啊,必定对你满意的很!”伸出一根手指,从那床榻上的几吊钱中,拨出一吊来,朱大娘划拉到了朱大茂面前。 “哎呦这几个钱哪里够,还是全给我了罢!”朱大茂伸手就去夺剩下的。 “啪” 一声,朱大娘似乎早就料到朱大茂会来这一招,眼疾手快的一把按住那堆铜钱,摇摇头,一把拧住朱大茂的耳朵道,“你给老娘放明白些,甭想那些个歪的,从今日起,酒不许喝,也不许去找花小玉那个小骚娘们,你要知道,娘今日管束着你,都是为了你好,为了这个家好,等你娶回苏丫头,咱就有钱了,你想怎么样挥霍,娘都由着你!” “好好好哎呀娘你快放手!”摸着快被掐断了的耳根子,朱大茂委屈的道,“娘我知道了,儿子都听你的!拼了命也要将那女人弄到手,不枉费你老人家一番苦心!” “这就对了,这才是我儿嘛,你姐姐娘是指靠不到了大茂,将来啊,娘全指靠你了!” 满意的点点头,朱大娘将剩下的几吊大铜钱塞进怀里,心里喜滋滋的想着,晚上有钱去找人搓几把马吊了,近日囊中羞涩,没跟那帮老姐妹们搓几把,她浑身都不爽利,手痒的紧,上次才赢了5文钱,这次非杀她们个片甲不留不可! “娘,是不是该做晚饭了?” 摸摸自己的肚子,朱大茂忍不住嘿嘿一笑,催促道,“儿都饿了。” 中午朱大茂虽然去别家蹭饭,但是因为他是村子里的蹭饭专业户,也没什么人待见他,一见到他来,就将家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他跑了大半个村子,还是从人家饭碗里抢了几片肉吃,又趁人不备,抓了一把花生米下酒,因为没吃啥抵饱的主食,此刻肚子里早已空空如也,饿的咕噜咕噜的难受,胃就像是个磨盘似得,碾过来碾过去。 “做什么做?这天气还没黑哩老娘忙了一天都累死了,你先随便喝点水将就将就!”朱大娘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接着就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往外掏吃的。 一把一把的抓了些山果,野核桃,榛子出来,捧了放到木桌子上,又解开外衣,从里面特意缝制的一个大口袋里,也抓出一大把来,“哗啦啦”扔了一桌子。 “哇,娘你好厉害,这些哪里来的?”看的直了眼,朱大茂忍不住“咕咚”咽了口口水,这可都是美味的好东西啊! “咳,都是从苏丫头那里顺来的!你先吃些压压肚子,娘先去院子里躺躺!” 伸展了个懒腰,朱大娘眯了眼,困乏的冒出泪花来,平日里,她可是每日都要在院子里的竹躺椅上午睡一会,今日去了苏清婉那里,搞得她午觉都没有睡成,此刻自然是要补补了。 午饭是在章氏那里蹭的,虽然口味还不错,可惜没有肉,搞得朱大娘老大不高兴,仿佛章氏苛待了她似得,她却从来不想想,农家的肉本来就金贵,这章氏一向吃的便清淡,院子里唯一的四只肉兔子,前阵子也被她要走了,做成菜吃掉了,哪里还有肉给她吃? 虽然吃的不太满意,但是从苏清婉家回来的路上,她一路走,一路磕着野核桃,榛子等,倒也是惬意的很,此刻肚子里饱饱的,撑的肚皮都要涨了。 所谓饭饱神虚,此刻人一懒,睡意就上来了。 出了茅屋,熟门熟路的往那大槐树下的竹躺椅走去。 鬼灵精的朱肥肥,扭头瞥了一眼朱大娘,嘴角咧了咧,露出一个邪邪的表情。 生怕等会子要遭殃,扭头就往茅屋里头跑去。 走进草屋里间,朱肥肥一眼看到木桌子上,摆满了好吃的山货,而他爹正坐在桌子边,大口大口吃的畅快,他盯着那些好吃的,眼睛狠狠的一亮。 在光线幽暗的茅草屋里,犹如暗夜里的鬼火似得闪了闪。 一下子便扑了过去,一边抓了些山枣往嘴里塞,一边含糊道,“爹,有好吃的怎么不叫我?你太不仗义了。” “臭小子,有的吃就吃!废话多!”朱大茂一仰脖子,抛了一个榛子肉到嘴里,享受的咀嚼起来。 两人正闷头吃得起劲儿,忽然听到院子里响起一声高亢的尖叫声。 “嗷呜!” 是朱大娘的尖叫声! 仿佛,是被什么戳了痛处似得,叫的极其惨烈扭曲,继而便是一阵又一阵泼辣的叫骂声,几乎是把她能想到的,平日里村子里头不和的人都骂了一遍! 父子两手里停了停,面面相觑了一眼。 面上都带着一模一样震惊的表情,紧接着,便又恢复了吃东西的动作,半刻也不耽搁,两人显然都是饿坏了。 朱肥肥抢过他老爹手里的茶碗,“咕嘟”喝了口冷水,顿时一阵透心凉,想着那声很爽很痛苦的尖叫,他便觉得心里头一阵爽快。 露出一个邪恶的表情,顺带毫不在乎的挖了挖耳朵。 “你奶是咋了?”朱大茂忍不住出声道,往外探了探脑袋,却是舍不得离开木桌子,脚都没有挪动一下的意思 “不知道,掉茅坑里了罢”朱肥肥无所谓的耸耸肩。 “你还不去救你奶?”想到自己的媳妇儿,还得靠他娘来筹谋提亲,朱大茂便伸出大掌,用力推了肥肥一把。 “爹你咋不去?”朱肥肥被用力一搡,差点摔倒,他机灵的抱住桌子腿儿,稳住了身形,小心翼翼的转了个角度,转到桌子另一面,头也不抬的继续开吃。 “爹嫌臭。”朱大茂洒下一把野核桃碎壳,皱眉道,“你再不去,信不信我大鞋底子抽你?” 正说着起劲儿,忽然被那核桃壳咯了牙,重重‘呸’一声,朱大茂捂着咬的疼痛腮帮,吐出一口血水来。 他娘的,这野核桃壳真硬,跟块石头似得,差点把他的大牙都瞌坏了!都咬出血丝来了。 “我也嫌臭。”看到他爹吃痛,朱肥肥嘴角勾起一丝邪笑,仿佛还十分得意。 “臭小子!”看到朱肥肥的表情,朱大茂瞬间无名火起! “烂泥巴!” “你给我站住!有种别跑!”朱大茂脱下沾着黄泥的大鞋板子,“啪”的一声,砸了过去,那朱肥肥灵巧的一闪,却是没打到,那朱大茂气急,脑子一热,便去追,光脚踩在那满地尖锐的碎壳上,又疼得呲牙咧嘴,跌坐在地,哎呦哎呦的直叫唤。 “你有种别追!”朱肥肥跑到茅屋门口,一转身,露出得意的邪笑。 五日后,苏清婉家的篱笆小院。 秋日的天空,高远而空旷,发出柔和的光辉,一片片薄纱似的白云,乌龟似得慢慢地游动着,一阵高飞的云雀,在院子外头发出好听的声响。 刚刚吃过午饭,小院子里还飘荡着一股野菜的浓郁香气,让人闻到就想流口水。 中午吃的,是一顿丰盛的野菜宴,食材便是苏清婉从大茅山上采摘的野菜,有蒲公英、小荠菜、寒冬菜、大姑娘菜、小蒜头、芥菜,品种十分丰富。 其中一些野菜,苏清婉剁的细细碎碎的,用来包包子吃,又把小蒜头做一碟开胃的小咸菜,来下米饭。 其他野菜,她用来炒了几盘土鸡蛋。 炒出来喷香喷香的,金黄里夹着翠绿,仿佛黄金配翡翠,贵气又好吃。 而蒲公英,苏清婉直接拿来蘸酱吃,别有一番凉拌的清爽风味。 这顿吃的野菜宴,吃的母子俩十分欢畅,吃的小家伙肚子圆滚滚。 好吃的连沾了酱汁的小手指,都挨个舔了舔。 吃完饭,虎虎牵着他的虎皮狗,来找天天玩儿,两个孩子很快便玩在了一起,在小院子里欢声笑语,打打闹闹的。 吃过饭,当然不能歇着啦,那可是会长肚子的,好不容易才将肚子上的三层肚腩肉消除掉呢。 苏清婉眼睛一扫,便看到了院子里的马棚。 马棚是这些时日,她请哥哥弄的,哥哥做事果然一丝不苟,这没几日的光景,就在院子的一角,搭好了一个精致可爱的小马棚。 马棚很小巧,刚好能容纳糖宝,这样,糖宝也总算在这院子里落了户,有一个温馨的小家,再也不怕日晒雨淋了。 反正闲着也是没事做,苏清婉便决定好好照料一下糖宝,跟这美丽温驯的家伙,培养一下感情。 这么想着,苏清婉便进了马棚,给糖宝喂了些新鲜的草料,看着她低头,吃的十分欢畅,苏清婉心里也涌起一阵柔情。 手掌轻轻的抚摸着马头的鬃毛,嘴里喃喃道,“糖宝,你也成为我们家的正式一员了呢,如果对这里和我本人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对我说哦!” “什么?你说你很满意?哈哈,那太好了!” 苏清婉笑哈哈的拿起了大刷子,扬了扬道,“来,我给你刷刷毛,洗个澡,让你倍儿精神!” 苏清婉正仔细的帮糖宝刷毛呢,却听到院子里天天的声音传来。 “娘亲娘亲,姥姥来啦!” 放下软毛大刷子,苏清婉就往马棚门口走去。 却冷不防小家伙急急忙忙的撞了进来,她笑着刮一下儿子的蒜头鼻。 “跑什么?仔细跌着!瞧你这冒冒失失慌慌张张的样子,忘了娘教你什么了?遇到任何事情,哪怕是火烧眉毛的事情,都要镇定!惊慌失措可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哦!” “娘亲娘亲,不好了!” 小家伙扬起小包子脸,眉毛眼睛都皱到了一起,一脸揪心的道,“这次不是火烧眉毛,是火烧屁股了!” “出什么事儿了?”苏清婉诧异道。 “那个坏婆婆又来了!” 两条乌黑如画的小眉毛瞬间套拉下来,小家伙紧张的垮了小脸,吸吸小鼻子道,“不止来了,还把她儿子,她孙子,他全家都带来了。” “你说,朱大娘?” 苏清婉微微颦眉。虽然她教育儿子遇事情要镇定,但是听到这个烦人的老大娘,她心里头也是“咯噔”一下,尤其听到来的还不止她一个,心里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右眼皮“蹬蹬”的跳了两下。 糟,右眼跳灾,莫非 “走,出去瞧瞧!” 当机立断,苏清婉飞快的拖了天天的手,走了出去。她倒要看看,这个朱大娘,又来搞什么名堂! 苏清婉扫了一眼。 院子里,除了娘亲章氏,还有朱大娘一家子。 朱大娘的儿子朱大茂,和孙子朱肥肥,苏清婉虽然也不怎么熟悉,却都是认识的。 苏清婉心下诧异,从她们一个个诡异的表情里,却是觉出几分不妙来。 当下,以不变应万变,笑脸迎了上去。 一一打过招呼之后,苏清婉淡笑道,“朱大娘,今儿是什么风,把你们一家子都给吹来了?” “什么风?当然是顺风咯,哈哈。” 朱大娘喜气洋洋的笑了笑,扯了扯嘴角,别有深意的试探道,“清婉丫头,你不会是不欢迎我们吧?” “哪能啊,咱们都是一个村住着,乡里乡亲的,上门都是客嘛!”心中狐疑,苏清婉目光锐利的扫过众人,不放过每个人面上那细微的表情,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 索性开门见山,问道,“朱大娘啊,你们来找清婉,有什么事儿吗?” “有事有事。” 见苏清婉一脸防备,并没有任何请朱大娘一家坐下的意思,章氏有些急了,生怕气氛尴尬,忙出来打圆场,帮忙招呼道,“来来,大家坐下说吧。” “咳,翠兰啊,就坐着院子里头吧,敞亮!” 朱大娘环顾四周,很是中意这盈满花香,生机勃勃的小院子。 心里已经盘算着,若是等苏清婉和儿子成了亲,这院子便是她的了,到时候,她就要将自己的竹躺椅搬来,好好儿的在这院子享受享受! “也成!”章氏拽了苏清婉的胳膊一把,转向她道,“丫头啊,咱们去堂屋里搬几张凳子来!” “娘!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一家怎么全来了?”苏清婉一边往堂屋里走,一边压低了声音,小声的问道。 “这不,老姐姐给娘说啊,说大茂他近几日心口痛,不太舒服,想叫你给瞧瞧!” 淡泊的脸上闪过一阵不自在,章氏拉了苏清婉的胳膊,热络的说道。 “不对!娘你有事情瞒着我,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仔仔细细的扫过章氏那张淡泊清雅的脸容,苏清婉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态度,诚恳道,“娘啊,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咱们母女两个相依为命的,还用得着对清婉藏着掖着吗?” 自打这行人一进院子,她就瞧出不对劲儿来了! ------题外话------ 感谢名单: ge520投了5张月票 12345lory投了1张月票 ずシ芯微凉^送了1朵鲜花 hyp19620530投了1张月票 a燕过故人居投了3张月票 在家的小猫投了1张月票 xjjsl投了1张月票 f101投了1张月票 晓萍投了1张月票 笨笨熊vl投了1张月票 杨海霞投了1张月票 专职师奶投了1张月票 13952594228投了1张月票 第87章 抓个男人来演戏! 尤其是那朱大茂,身上虽然弄的周全干净了,但是眼神却是遮掩不了的。 那色眯眯的目光,就停留在她的身上,没有片刻移开过。 简直就如同一只见了血的苍蝇,真是让她极为不舒服。 “丫头啊,娘一早也知道瞒不过你,都是你朱大娘不让我说!” 走进堂屋,章氏偷偷儿的往外头瞥了一眼,见无人注意,这才回转了头。 小心道,“是这样,你朱大娘昨儿找到娘,想撮合你和大茂,这事儿,你怎么看?” “什么,得亏她想得出来?!娘啊,前几日我不是跟你说了不想嫁人嘛,何况我根本看不上那个朱大茂!他根本就是个酒鬼,人又懒,你怎么能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呢?” 微微一颦眉,苏清婉登时有些不悦了。 朱大娘有这般异想天开的想法,她还不觉得奇怪,这个女人本就贪婪,这户姓朱的人家,最擅长的便是霸占人家的人家,不劳而获了。 但是她亲生的娘亲,居然也这样想,这就让她心里不能接受了,难道,连娘都觉得,她苏清婉是没有男人要的吗,才这么急于想要将自己推出去? “女儿啊,你的想法娘都知道,女儿都爱俏,可是那俏的,哪里靠得住!娘是过来人,年轻的时候就是相信了男人的甜言蜜语,才会一辈子孤苦伶仃,娘不忍心你再走娘这条路啊,你还年轻,应该找个疼你的夫君,也该给天天找个好爹爹。” 章氏抓了苏清婉的手,眼中满是慈母的柔情。 苦苦劝道,“娘起初也是看不上大茂的,但是你不知道,大茂现在真的改了很多,他已经不酗酒了,身上一丝酒味也没有,何况他人也长得不丑,还算过的去,从前吧觉得他懒,但是大茂现在经常去娘那里帮忙做事,腿脚可勤快着哩,娘觉得啊,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大茂的毛病,都算不上什么大毛病,还是可以改正的,你和他又都带着个孩子,都是受过伤害的,自然比其他夫妻更能够理解对方的难处,可以彼此体谅,彼此珍惜。” “娘啊,他这些都是表面功夫!你还看不出来吗?他都好几年又懒又贪酒了,是苏溪村第一的懒汉加醉鬼,怎么能指望他变好呢?” 苏清婉简直被气笑了。 怪道娘亲对这朱大茂的态度,一下子有了这么大的转变,看来这朱大娘果然颇有心计,和朱大茂两人,估计没少在章氏演戏,章氏本就是个心软的,哪里禁得住他们甜言蜜语的哄骗? “丫头啊,那是你误会大茂了,其实大茂也是个可怜人,当初他媳妇儿丢下他和儿子,一走了之,他伤心至极,才会以酒浇愁啊!” “这没有女人的家,哪里像个家?他心里也苦啊,如今你若是带着天天,和他凑成一个完整的家的话,娘相信大茂他一定会好好过日子的!”章氏苦口婆心的劝道。 “娘,这番鬼话是朱大娘和朱大茂说给你听得吧?男人的若是可信,母猪也会上树啦?”苏清婉好气又好笑的摇摇头。 无奈的道,“他的话,你也信!” 苏清婉心里十分无语,看来这无耻的朱大娘和朱大茂,是给她娘灌了汤药了,估计连苦情戏都用上了。 “丫头啊你就是太要强了,这家里没个男人,到底不像样子,你听娘的,和大茂处处看,若是真的处不来,那咱再说呗!” 章氏颓自不死心,拉了苏清婉。 “丫头,你已经二十了,这个年纪在农村里已经不好嫁了,你要为自己打算打算!也要为你儿子打算打算啊,娘瞧着大茂他真的真好的,他和娘保证过了,一定会好好儿待你,一定会将天天,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 “娘,我真不需要男人!” 苏清婉果断的摇头道,“我自己就能照顾好自己,还有我儿子!” “丫头,其他事情娘都可以由着你,唯有这件事,事关你的终身幸福,娘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娘得为你安排的妥妥帖帖的!” 一张淡泊的脸上满含关切,章氏红了眼泡道,“日后娘就算死了,也能瞑目了!” “呸呸,娘你说这不吉利的话作甚?你肯定长命百岁的!” 赶忙安抚的按住章氏的肩膀,苏清婉叹息一声。 柔婉劝慰道,“娘啊,我知道你为我的事情着急,清婉不孝,让你操心,但是咱们不能病急乱投医对不对?你想让我嫁,也得我们两个合适才行啊!” “有什么不合适,你倒说说!” 抓了苏清婉的手,紧了紧,章氏一脸执拗道,“大茂这么好,这么实在的孩子,你若是错过了,往后拖成了老姑娘,还上哪里找去?” “嘶,娘啊,这我就想不通了,当初那顾家那么富有的人家,前来提亲,我说不想嫁,您可是二话没说就给回绝了,怎么这次,您这么坚决呢?” 摩挲了一下下巴,苏清婉露出不解的神情来。 “那不一样。顾家门户抬高,不是我们这种小门小户高攀的起的,就算丫头你嫁过去,也要仰人鼻息的过日子,丫头啊,娘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平平安安,幸福到老!” 章氏眼睛里充斥着坚定,柔声道,“但是你若嫁给大茂就不一样了,大茂家离娘那里就是一步路的距离,你嫁过去,就是嫁到娘亲的身边,娘能经常看到你,就安心了!” 糟!没想到娘亲固执起来,还是个老顽固,这下子事情可棘手了! “丫头,娘不逼你马上就嫁,你可以先和大茂和肥肥,培养培养感情,这次朱大娘带她们来,也是这么个意思,就让你们先接触接触,也没那么尴尬不是!你看,你朱大娘为你想的多么周到,她会是一个好婆婆的!” 苏清婉的脸黑了黑,有那么一个婆婆的话,她会疯的吧! 原来看病是假,相亲是真啊,这朱大娘打的主意还真是不错,没从她这里弄到几个钱,如今又想出来这样阴损的法子,想要人财两得? 只怕她打错了算盘。 “丫头啊,听娘啊,你和大茂接触接触,你就知道他的好处了。” 章氏抬起了一张长条凳子,催促道,“咱们快些出去罢,莫要让人家久等了。” 无奈的翻个白眼,点点头,苏清婉速度的扛起另外一张长条凳子,和章氏一起去了院子里。 面上无波,心里却一直盘算着对策,如何才能让朱大娘母子知难而退,又不伤及章氏的颜面? 苏清婉请众人坐了,又奉上了茶水,捧出些自己做的小点心和茶果来,放在小木桌子上,朱肥肥围在木桌子边,眼睛登时就亮了,馋巴巴的盯着那些点心,伸出一只黑乎乎的小手,就要去抓。 “啪” 朱大娘一巴掌拍在朱肥肥的手背,打的那只手猛然缩了回去,一瞪眼,严厉的声音催促道,“喊人了吗?这般没有礼貌,奶在家里怎么教你的?” “清婉姐,章婆婆。” 头也没抬,朱肥肥一双精明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那些茶果,面无表情,声音机械,仿佛在背书似得! “啪” 眉头一拧,朱大娘瞬间又是一巴掌,呼在肥肥的后脑勺上,厉声道,“看着人叫!眼睛看哪里!” 呲了呲牙,朱肥肥抬起头,恨恨的盯了朱大娘一眼,又面无表情的转向苏清婉和章氏,大声吼道:“清婉姐!章婆婆!” “这死孩子,你吼那么响作死啊!” 朱大娘伸手又要扇肥肥,却冷不丁手腕被人一把抓住。 她扭过头,正是苏清婉,面容冷清的望着她。 “朱大娘,不过是个孩子,何必动手?” 微颦了眉头,苏清婉虽在笑,那笑容却是犹如寒冬的水,带着丝丝寒意。 “我瞧着肥肥这孩子挺聪明的,您不必心急,教不会就慢慢儿教。” 对于农村人这套“棍棒底下出孝子”,苏清婉是不以为然的。 尤其,她自己也是一个孩子的娘亲,看到朱大娘这样虐待朱肥肥,她都替他看着疼,虽然旁人的家务事,她并不想插手,但是心底下,却也可怜这个没娘的孩子。 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如果可以选择,朱肥肥一定也不想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娘跑了,爹是醉鬼,奶是老虎! 这样畸形的家庭,又能给他什么好的环境呢?望着那张黑漆漆的小脸,苏清婉心里有些揪痛。 “清婉丫头说的是,你也是一个孩子的娘亲了,相比对教养孩子很有些心得才是!要不怎么说,这家里没有个女人,就是不成个家呢,嘿嘿,肥肥这孩子,若是能有一个像你这样能干的娘亲,那可真是这孩子的造化了!” 见自己苦心筹谋的苦肉计,有了一丝效果,朱大娘立即打蛇随棍上,话里话外的暗示苏清婉和朱大茂的事儿。 “我苏清婉有天天一个儿子就够了,对于给人家当后娘,我可没有这样的本事!”淡笑了笑,苏清婉吹了吹茶水,眸底掠过一丝不悦。 见苏清婉很直白的表现出不乐意,朱大娘老脸上顿时闪过一阵尴尬。 不由的望了望章氏,又用胳膊肘子,捣了捣身边傻坐着的朱大茂,示意他别老色眯眯的盯着,也热络些,自己争取争取,在苏清婉面前露露脸。 见朱肥肥眼睛不离桌子上的茶果,苏清婉抓起一把茶果,塞到他的小手里。 柔声道,“肥肥,不如你去边上吃,还能跟天天他们一块儿玩,瞧,他们在玩小乌龟呢,过去罢!” “去,去,清婉丫头叫你干啥就干啥!” 见朱肥肥只顾低头,将那些茶果往嘴里塞,朱大娘不耐了,狠狠搡了肥肥的屁股一把。 “奶,我自己会走!” 屁股吃痛,朱肥肥白了朱大娘一眼,将手里的一捧茶果,飞快的塞到了口袋里,便扭过头,往院子马棚旁的一角走去,那里,天天和虎虎玩腻了两条小狗,便抛在了一边,正在不亦乐乎的围着养乌龟的瓷钵,兴高采烈的逗弄,比赛。 朱肥肥已经六岁,个头比天天和虎虎都要高一点。 黑黑胖胖的身形往两人面前一站,便将光线挡的阴暗起来。 天天抬起头,眯着眼,瞧了朱肥肥一眼。 开口道,“朱肥肥,你让开一点,挡着光了,我们都看不到小乌龟了呢。” 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盯着在地上爬来爬去的五只乌龟。 朱肥肥不动。 “喂,小子,我天天哥跟你说话,你聋子啊?” 虎虎一撑,从地上跳将起来,高昂着头,很有气势的盯着朱肥肥。 朱肥肥头也不抬。 “臭小子,信不信我揍你哦!” 虎虎扬了扬小拳头,壮实的小身板,威武的就像是一只小老虎。 “虎虎,娘说了,不能欺负小朋友!” 天天一本正经的瞪了虎虎一眼,一挥手道,“退后。” “是,天天哥!”虎虎立即恭敬的一低头,屁颠屁颠的退到他身后。 “想玩吗?” 捉了一只乌龟放在小手里,天天将小手捧到朱肥肥面前。 朱肥肥盯着那只绿色的小乌龟,爬来爬去,慢慢的点了点头。 “喊我天天哥,就给你玩儿!” 昂起精致的小脸,天天一甩额前的刘海,神气飞扬的道,“以后我苏晓天就是你大哥!” 下意识的点点头,又极快的摇摇头。 朱肥肥盯着天天,伸出一只手,大拇指向下,拽拽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面无表情的道,“你,喊我大哥。” 朱肥肥记的,昨天他老爹就教训他,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搞定天天,让这小子喊他做大哥,否则日后他老爹和那女人成了亲,就会被天天这小子压一头,因此,他必须现在就给这小子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知道他朱肥肥的厉害! 虎虎忍不住了,跳起来,一巴掌呼在朱肥肥的胖脸上。 高声骂道,“你这个臭腊肠脸,天天哥喊你玩,是看得起你,你居然敢让我天天哥不开心!我打死你!” “啊!你打我。” 朱肥肥吃痛,大叫一声,胖乎乎圆滚滚的身躯也冲了上去,仗着身高的优势,一把将虎虎扑倒,两人扭来扭去,滚打到一起,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越打越红眼,各不相让。 天天急了,猛然冲到中间,“啊”的一声,将两个人分开来。 小眉头很严肃的皱着,看看脸上被抓红的朱肥肥,又看一眼脖子被打青的虎虎,重重叹一口气。 “你们真是不像话!娘亲说过,要以和为贵,以德服人,小小年纪就学人家打架,会被抓到了打屁屁的!” “好了,现在两个人握握手,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不然,我就要惩罚你们两个!小乌龟也不给你们玩儿!” 小家伙很严肃很严肃的说完,大力的将两个人扯到了一起,鼻子碰鼻子,眼睛对眼睛。 “快点!” 小家伙极为威严的一声低喝,微昂着脖颈,仿佛一个小小的尊贵帝王! “是,天天哥!” 虎虎垂头丧气的伸出手,对朱肥肥瞪眼道,“黑胖子,你再不听天天哥的话,我抽你啊!” 朱肥肥犹豫了一下,望了天天一眼。 天天朝他鼓励的微点一点头,朱肥肥这才伸出了黑乎乎的小手,和虎虎有力的小手,握在了一起! “这就对了嘛!娘亲昨天说了桃园三结义的故事给我听,咱们也可以算结义好兄弟喔!”一只玉白的小手,紧紧覆盖在了那两只手上,天天眯眼笑道,“好兄弟,一辈子!” “天天哥!” 虎虎屁颠屁颠的喊着,一脸狗腿。 “天天哥” 犹豫了一下,朱肥肥也跟着慢慢吞吞的喊道。 心中飞快的想着,虽然没有完成老爹交代的任务,但是这小子有乌龟啊!还有五只,五只啊! 只要让他玩乌龟,喊大哥就大哥罢,喊爷爷都成! “哈,这就好了。来,我们一起玩乌龟!” 笑眯眯的捏起一只乌龟,放到了朱肥肥那黑乎乎的手心里,天天那双黑黝黝的眼眸里,满是友善的笑意。 “给你一只大的,这只可是很厉害的哟!来,我们比赛,看谁的龟跑的快哦!” 低头看着手心里那只乌龟,龟壳黑乌乌的,大大的。 在手心里慢慢的爬动着,酥痒痒的,让朱肥肥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暖洋洋的感觉,对天天也真心的佩服起来。 这只乌龟,好像自己一样啊。 “对了天天哥,以德服人是啥意思嘞?” 虎虎抓抓头,傻乎乎的问道。 “额其实我也不知道啦,你等着,回头我问了娘,再告诉你哦!” “好叻!哎呦,肥肥的大黑,怎么冲到前面去了!虎威,快冲啊啊啊啊啊啊!” 于是--三个小孩,一起趴在地上,高高的撅着屁股,看着三只乌龟一起慢腾腾的往前爬。 时而欢呼,时而叹气,玩的兴高采烈。 “清婉丫头你看,这孩子多听你的话!” 朱大娘脸上堆砌起一脸虚浮的假笑,指着朱肥肥的身影道,“哎呀,你家天天若是能跟我家肥肥玩到一处,那他们都多了个兄弟,以后也多热闹些,翠兰你说是不是,哈哈” “” 苏清婉额头坠下三根黑线。 说朱肥肥听她的话,这也未免太牵强了些,傻子都看得出来,朱肥肥自打进了院子,眼睛瞟都没瞟她和章氏一眼,那孩子只看到吃的了。 “丫头啊,你朱大娘也有道理,你看你就天天这一个孩子,他也未免太孤单了些,想你当初小时候,还有你哥哥和你玩儿呢,不如” 在朱大娘的示意下,章氏也开始帮腔。 “啊,朱大娘啊,你不是说大茂有病么?要治病是吧!那咱们还是谈正事罢。” 打断了章氏的话头,苏清婉笑眯眯的转向朱大茂道,“来,伸手!” “嗳” 两只色眯眯的眼角,都没有离开过苏清婉那张清丽的小脸。 一撸袖子,伸出粗实的胳膊,朱大茂傻笑着,粗声道,“清婉妹子啊,小时候你就长得俊,那时你就说你长大了,要嫁给我朱大茂来着,你还记得不?如今你未嫁,我未娶,这是老天注定的缘分呐!” 啊呸! 苏清婉差点想唾他一脸。 就算是小时候,她也只会想长大了,怎么弄死他,怎么可能说出那样的无稽之谈。 这朱大茂瞎掰的本事,还真是尽得朱大娘的真传,一张破嘴,死的能说成活的,黑的能颠倒成白的。 想起小时候,这朱大茂是怎么作弄和欺负她和哥哥,苏清婉就恨得牙痒痒,只觉得,她不弄死这朱大茂,就已经是大善人了。 苏清婉却不着急把脉,在朱大茂满脸期待的色狼目光中-- 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抽出一条薄薄的丝绢来,覆盖在朱大茂粗黑的手腕之上,这才搭上他的腕脉。 双眸微垂,把起脉来。 朱大娘和章氏面面相觑,朱大茂却是着急起来,一脸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原本他同意她老娘,以装病的借口亲近苏清婉,心里还期盼着能借机一亲芳泽呢,能摸摸那滑溜溜的小手也是好的。 可是,谁知这丫头如此滑头! 重重咳了一声,朱大茂忍不住皱眉。 不悦的拉了拉脸道,“清婉妹子啊,咱们两家可是不一般的关系,你给你大茂哥看病,会不会忒草率了些?这把脉就把脉罢,还隔什么劳什子的粗布,这要是把不准,岂非误了我的事儿?这布碍事,还是撤了!” “不必!” 冷冷一抽那布,苏清婉嘴角撇了撇,淡淡道,“你没病,只是常年酗酒,导致肝脏功能不大好,长此以往,命都可能送掉的!” 苏清婉此言一出,那朱大娘和朱大茂登时吓了一大跳。 原本他们只是以看病为借口,来接近苏清婉的,没想到她却一口说出了他的病。 朱大茂真是没想到,自己身体竟然真的有问题,又听苏清婉说得严重,当下一张脸吓得蜡黄蜡黄的。 急急的粗噶问道,“那,那该如何是好?我不想死啊!” “你这浑小子,叫你少喝些!你就是不听,现在知道怕了吧!” 苏清婉的医术在苏溪村可是大有名气的,朱大娘当下也着急起来,狠狠瞪着朱大茂一眼,又转而堆砌起笑容。 对苏清婉解释道,“清婉丫头啊,那是从前,从前的事了,现在咱们大茂已经戒酒了!真的,滴酒不沾的,不信你问你娘!” “对,丫头啊你放心,娘都看在眼里的!” 章氏也连忙说道。 “关我何事?只是他若想保命,以后还是不喝的好。” 冷淡的扫了朱大茂一眼,苏清婉道,“朱大娘,你们且坐坐,清婉去抓药来。” 说罢,苏清婉起身便去了后院的药棚子,片刻后便回来,手里提个几个大药包,递给朱大茂。 “这里是几剂调理肝脏,排除毒素的药草,回去和水煎服了,自当无碍。” 朱大娘和朱大茂,正与章氏窃窃私语的密谋些什么。 闻言,那大茂接过药包,满是高兴。 定定的瞄着苏清婉,眼神猥琐的在她傲人的身材上逡巡来去,咧嘴道,“清婉妹子,还是你心疼你大茂哥!人长得好看,又会治病,谁家的男人娶了你,嘿嘿,真是福气,只不知你觉得我朱大茂如何?” 闻言,苏清婉冷笑了一下,斜斜一扯嘴角,心疼? 呵呵,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是啊,清婉丫头,你看咱两家这么熟络了,你和咱们家大茂,也是自小玩惯了的,简直就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啊!” “大茂这孩子早就对我说过,对你挺有意思的,只要你点个头,咱们两家就能成就好事了!” 拉住苏清婉的胳膊,朱大娘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满脸热切道,“往后啊,就让咱们大茂来照顾你罢,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你瞧,这门亲事,你娘都是同意的了!” “丫头啊,娘和你朱大娘商量过了,觉得你和大茂他各方面都挺合适的,两人条件相当,性子也合得来,又都带个孩子。” 章氏也转向苏清婉,笑微微的道,“我和你朱大娘的意思呢,不如今儿个就趁热打铁,将这门喜事定下来” 苏清婉没想到,他们忽然这样直白的挑明了来说了,看来,自己去后院药棚抓药的时候,这三人已经达成了共识,要逼自己就范了。 靠,什么年代了,还玩包办婚姻这一套,没那么容易! “嘿嘿,清婉妹子,你看,你娘和我娘都同意了,你就跟了我朱大茂罢” 垂诞的盯着苏清婉的小脸,朱大茂猥琐的一笑,上上下下的打量苏清婉,那眼神裸的,仿佛苏清婉已经成了他的婆娘一般。 他真是恨不得,今日就将这娇媚动人的小娘子领回去暖炕!好好儿的享受享受这女人的伺候。 “我不同意。” 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苏清婉怒极反笑。 “谁同意也没有用,玉皇大帝来了,我也是这句话,不成!娘,朱大娘,你们死了这条心罢,我和朱大茂根本不合适!” 见自己儿子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朱大娘顿时脸子一拉。 有些没好气的道,“翠兰你瞧瞧你这个女儿,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还道她是个孝顺的,谁知连你的话都不听哩,你这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的将她拉扯长大,现在她居然不受你的管束了,真真是大逆不道啊!” 被朱大娘这阴阳怪气的一番话讽刺的,章氏那张淡泊的脸容也有些不大好看了,面上讪讪的,很有些挂不住。 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听从自己的,都觉得她们所做的,是为了儿女好,可是偏偏操碎了心,儿女还不能领会自己的一番苦心,执意要和自己作对,这让她心里也泛起一丝酸味来。 见朱大娘巧舌如簧的挑拨离间,苏清婉眉头颦起一丝怒意。 转向神情有些黯然的章氏,柔声道,“娘啊,女儿又不是不肯嫁,你这么做甚?女儿不是想慢慢物色个合心意的么?” “女儿知道从小到大,您最明理了,何必听朱大娘的,拿那些礼仪孝道的东西来往女儿身上套,若是逼着女儿嫁了不喜欢的人,这辈子女儿都不会幸福的!” “哎呀呀,听听,大茂你听听,人家还要物色个合心意的咧,这是明摆着瞧不上咱们呢!”往天上翻了翻白眼。 朱大娘鄙夷的撇撇嘴道,“我说清婉丫头啊,你也别拿那些话,糊弄你娘亲了,你要能嫁出去,还拖到现在这个年纪?我家大茂仪表堂堂的,哪一点配不起你?他也就是看着你们孤儿寡母的,念着我们两家的情分,这才想要拉你们一把,你倒还拽上了!” 朱大娘心里暗骂,好个不识趣的小东西,我家没有嫌弃你是个破货,你就该烧高香了,又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了,这孽种都有了,还在这里自抬身价呢。 我儿子朱大茂的条件,原就是找个清白闺女,也是应得的,若不是看在你家钱财殷实的份儿上,你就算跪地求着我们,我们还不来呢! “老姐姐,丫头她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急啊!” 见气氛有些僵起来,章氏连忙打圆场。 “这女人嘛,再强再能干啊,到底是要嫁给夫君,生儿育女,伺候公婆才是正事儿,翠兰老妹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想到还要哄着苏清婉点头,朱大娘瞬间又和缓了脸色,转向章氏,唾沫横飞的劝。 “我们两家做了亲家啊,这绝对是好事儿啊,你看两家隔得多近啊,日后也都有个帮衬不是!” “你就再劝劝清婉这丫头,若是点了头,我明儿个就拿了他们的八字去合一合,将过门的日子给定了” 朱大娘说的神采飞扬,那迫不及待的模样,简直恨不得苏清婉今日就成为他们朱家的人,好将苏清婉的产业,包括这个整洁美丽的小院,霸占到他们朱家的名下。 苏清婉只在一边,冷眼旁观,看朱大娘和朱大茂的眼神,仿佛看跳梁小丑似得。 “是是是,老姐姐你说的在理儿!不过我这个女儿啊,从小就让我惯坏了,脾气却是有些犟,容我再劝劝。” 章氏深以为然的连连点头。 “娘你不必劝我了,女儿心意已决。” 苏清婉抢先淡淡道,神色很是坚决。 她就不信了,牛不喝水强按头? “丫头啊,娘就你这一个宝贝闺女,娘会害你么?你说你眼高于顶的,到底想找个什么样儿的?娘知道你去过县里,见过大世面,但是那些富户人家,到底和咱们门户不当。” 眼中含着无奈,章氏抓了苏清婉的手,苦口婆心的劝。 “咱们村里人,图的就是个实在啊,大茂他体格好,能挑能扛能下田,又会疼人,咱庄稼人家,不就需要个这样的姑爷的么?” “娘,清婉不是挑剔,只是强摘的瓜儿不甜!” 被章氏逼着,苏清婉也有些头疼起来。 没想到在现代的时候呢,被逼婚,到了古代,还要被逼婚! 而且在这个封建礼教太重的古代,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已,只怕这逼婚就更可怕了,若是这朱大娘纠集一帮三姑六婆的来劝说,那可真是烦透了,啥也干不了了。 而且她不听从章氏的安排,便会被扣上不孝顺的恶名,这在贫穷落后的苏溪村,可是大忤逆之罪,只要被人戳脊梁骨唾弃的。 虽说苏清婉虽不在意世俗的眼光,但是她儿子咋办?所谓唾沫星子淹死人,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被人指指点点,从小就生活在阴影之中。 “即便不甜,好歹是个瓜呗!你若是执拗着不嫁,拖成了老姑娘,只怕就再也找不到我家大茂这么真心实意的了!” 眼珠子转了转,朱大娘舌灿莲花的道,“清婉丫头啊,你说你生天天这事儿吧,让你娘被笑话了这许多年,乡里乡亲的都戳着她的脊梁骨,你对得起她么?莫非今日你还想不孝顺?这事儿,你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为了你娘,你也得答应啊!” 又是她娘! 看来这朱大娘,是铁了心要拿孝道来压她了!还真是好算计! 那朱大娘十分难缠,横说横有理竖说竖有理,怪道娘亲被她们哄得牵着鼻子转,但是她知道,只要娘亲清醒过来,朱大娘和朱大茂她们,就没本事蹦跶起来了。 这么想着,苏清婉索性别过头,不理会朱大娘那张嘴。 只对着章氏,柔声道,“娘啊,不是女儿不孝顺,但是女儿这件事若是听了你的,便是愚孝,当初哥哥听了你的,娶了大嫂,结果呢?” “那不是鲜血淋漓的教训吗?我知道你只是担心我会孤独终老,娘你放心吧,不会的,其实其实女儿心里已经有人了!” 苏清婉此话一出,三人面色皆是大变。 朱大娘和朱大茂面面相觑,面上皆是十分难看,失望,愤恨,不甘心,各种丰富绝伦的表情一一闪过,最后定格成一种怀疑-- 没听说这苏丫头和哪家小子相好了,会不会是她故意搪塞他们的? 舍不得放弃苏清婉那厚实的家业,他们颓自不死心,心里抱着侥幸的心理,只要苏清婉没嫁,他们就有机会! 而章氏一听苏清婉这话,那张淡然的脸上,却是闪过复杂的表情,有些许失望,有诧异震惊,又有些高兴。 微微激动的抓住苏清婉的手腕,急急问道,“这丫头,这样大的事情,也不告诉你娘亲!害的你娘为你瞎担心,快说,是谁?” 这话,只是苏清婉被烦的不行,脑子一抽,信口瞎掰出来的,为的只是将这事敷衍过去,此时章氏追问,苏清婉却是有些为难了,上哪里凭空给她娘亲大变个活人出来? 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这帮人铁定会继续逼婚! 到底该把谁供出来交差,她娘亲才不会怀疑呢? 正在苏清婉脑筋脑汁之时,忽然听到篱笆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道高瘦闲雅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牧绍闲。 他的手里,还握着一卷书册,眉宇间掩饰不住的得意。 高声喊道,“猪头妹,前几日你说想看的那本书,我终于找到了!” 大步跨进院子,眸一扫,方才发现院子里坐了一群人,牧绍闲微微一愣,随即走过去,笑眯眯的与众人打过招呼。 “娘,就是他!” 脑中灵光一乍,苏清婉跳将起来,几步跨过去,一把将懵懂的牧绍闲拖到了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头往他瘦削的肩头靠了靠,作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亲昵道,“娘,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帮你了,我的意中人,就是阿闲!” 院子里一群人皆是惊住,每一个人面上,都极快的掠过复杂的神色。 朱大娘和朱大茂的脸上,自然是气的七窍生烟,狠狠磨牙,尤其是朱大茂,看到美娇娘苏清婉,居然娇滴滴的偎依在别的男人身侧,气的一张微胖的大脸上铁青铁青的,仿佛苏清婉给他带了绿帽子似得! 他却忘了,苏清婉压根还不是他朱家的媳妇呢,一切不过是他们自作多情! 而牧绍闲已经完全呆住了,苏清婉那句清脆的“我的意中人,就是阿闲”,不断地在他的耳边回响,仿佛山谷中的回音,一遍又一遍。 那张俊美无双的脸皮上,缓缓的爬上一丝晕红。 不过幸福虽然来得如此突然,牧绍闲却也不笨,在片刻的眩晕后,头脑还是立即明晰起来。 扫一眼面前的阵仗,尤其看到那朱家人面上精彩纷呈,气急败坏的模样,心里登时明白了几分。 这些人,竟然想把他的丫头,推给那个油头粉面的猪大肠,真是疯了!他绝对不会同意的,那猪大肠,根本就配不上他的猪头妹。 “猪头妹,搞什么?” 头一低,牧绍闲微弯了腰,附到苏清婉耳边问道。 “别问,帮我演戏。” 苏清婉抬了抬头,小声的跟他咬着耳朵。 ------题外话------ /顾南西 打家劫舍,坑蒙拐骗,偷香窃玉,这是他?不,这是她。 魅颜谪骨,绝代风华,倾蛊尘世,这是她?不,这是他。 一句话来说,就是一个满肚子坏水、满脑子黄色的腹黑女看上一个脸蛋勾人犯罪、身材引人扑到的良家男。 月黑风高夜,某女撞见美男沐浴,脸不红心不跳,说了句:“我会负责。”然后大大方方坐在浴桶前面,观赏全过程,末了,摸了把鼻子,“太劲爆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88章 拉死你不偿命! 瞥一眼俊美文气的牧绍闲,又见女儿和他如此亲密的样子,不似作假,章氏的面色也不太好看。 将苏清婉扯到一边,淡泊的脸容上,泛起一丝不悦来。 一脸肃然道,“丫头啊,他是读书人,和你不合适!” “娘,女儿又不是不识字,琴棋书画,虽不精通,也都略懂一些,哪里就不合适了?”挑了挑眉,苏清婉理直气壮的道。 “他家老太太,最是个眼高于顶的!” 怜爱的伸手,替女儿锊了锊垂下的一缕发丝,章氏轻叹一声道,“你还年轻,到底是不懂人心险恶。你嫁过去,没有好日子过!” “娘啊,我日后嫁的是阿闲这个人,又不是他老娘!这有什么关系?”苏清婉颦眉道。 “关系自然大了,你嫁过去,是要伺候公婆的,那牧小子的爹倒也罢了,但是她娘却不是个善茬,向来眼中容不下你,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啊!” 章氏眉头紧皱,急眼道,“你若不听娘的话,日后定然是要吃苦的啊。” “就是,清婉丫头啊,你说你咋想的啊,放着我这么好的婆婆不伺候,倒宁可嫁到那样的人家去伺候!你不就图牧家底子厚些,牧小子吃过几天墨水么?” 斜斜的瞟了苏清婉一眼,朱大娘阴阳怪气的呛道,“但是你乐意嫁,人家绍闲他老娘,可不一定乐意你这个儿媳妇咧,我不止一次听到他娘在背后说你坏话咧,哎呦喂,说的那个难听哟,啧啧,我都替你不值。” “她还到处说了,说是只有村长家闺女,才配做他家儿媳妇,清婉丫头啊,你就别做梦啦!还不如跟了我们大茂呢,保准亏待不了你!” “朱大娘,我敬你是长辈,但是我苏清婉的事,还轮不到旁人来安排。” 苏清婉眼风冷冷的扫过朱大娘,坚定的道,“胡大娘是胡大娘,阿闲是阿闲!他会待我好的!” “啧,你傻呀,儿子都是听娘的!何况那牧小子老娘,可最是个嘴巴刁薄的老货!你若真嫁过去,甭怪朱大娘今日没提醒你啊,有你受的!” 朱大娘冷嘲热讽道。 朱大娘话音刚落,就听篱笆门“吱呀”一声,被狠狠撞开。 一道干瘦的身影挤了进来,正是尾随牧绍闲而来的胡氏! 原来,胡氏见儿子又去给苏清婉送东西,担心苏清婉会借机勾搭自己儿子,便偷偷跟了过来,想要看个究竟。 若这两人果然勾搭到了一起,他便当机立断,来个棒打鸳鸯。 谁知她才走到院子门口,便听到了这些话,躲了听了几句,气的忍不住跳了出来! “怎么说话呢,怎么说话呢!骂谁呢,有种当着我的面儿骂!” 胡氏指着朱大娘鼻子,气的嘴巴都歪到了一边,咧咧道,“谁是老货,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老东西,在这里瞎咧咧!” “老货骂的就是你!” 朱大娘也不甘示弱,一踢凳子,霍然起身,绷着脸冷笑道,“你还不承认你老啊?瞧瞧,瞧瞧,都老的跟截树桩子似得了!真是忒难看了!” “你不是去你女儿那里享福去了吗?这又回来丢人现眼作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被你姑爷赶回来的吧,村子里早就传开了,你这没脸没皮的老妖精!” 胡氏越骂越起劲儿,两片嘴皮子利索的一张一合,吐出各种难听的话来,仿佛已经积怨了多年的怒火! “呀,我朱香香是妖精又如何?!” 被戳了痛处的朱大娘,面色一变,狠狠骂道,“总比你好!胡菜花,你自己没用,长得又丑!管不好你家爷们,倒有脸来这里闹腾,你才是个笑话!” “臭女人,你说谁管不好爷们,你说谁!”胡氏发疯似得喊道。 “说的你咯!老货,老的管不住,小的也不听你的,啊哈哈哈哈” 朱大娘一仰头,一阵得意的大笑。 “不要脸的妖精!我胡菜花跟你拼了!” 胡氏气的差点抽过去,登时脸一黑,一撸袖子,气的就要冲上来厮打。 “娘,娘,别冲动!” 牧绍闲赶忙拖住胡氏,尽力安抚她,“都是乡里乡亲的,咱们有话慢慢儿的说,不成吗!” “不成!你娘跟这个老女人,不共戴天!” 随手操起小木桌子上的一杯茶水,胡氏手一扬,“噗”一声,尽数泼到了那狂笑着的朱大娘脸上。 泼的朱大娘一头一脸,茶叶和茶叶梗子黏了满头满脸,十分狼狈。 “你这臭老娘们,敢泼我娘!” 见自己老娘受挫,朱大茂登时也恼了,一推木桌,气势汹汹的站起来,冲过去就要打胡氏。 “大茂,大茂,不要乱来!” 眼见势头不对,章氏赶忙拉住气红了脸的朱大茂。 章氏对苏清婉使了个眼色,苏清婉会意,母女两赶紧的横在中间,将剑拔弩张的两方拉了开来,各自安抚了一下。 或许,年轻一辈的不太知道,但是章氏,却对朱胡两家的恩怨情仇清清楚楚。 要说起这朱香香与胡菜花,那梁子结的可就大了。 其实,早些年,这两人是差不多时候嫁到苏溪村里来的。 两人臭味相投,原先还是一对好姐妹,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朱香香嫁过来没两年,生下一子一女后,她的男人就因病去世了,朱香香家里一下子困难起来。 在农村,一个女人家要养活两个孩子,自然是很艰苦的。 而那时她的小姐妹胡菜花,混得却要比她好多了,胡菜花的男人牧大文,念过几年书,家底也不错,是在苏溪村里开学堂的,胡菜花虽性子强悍了些,但是一连生了两个儿子,因此公婆对她也很是满意,胡菜花的日子倒也过的滋润。 朱香香生活这么辛苦,便对小姐妹的日子眼红起来,多次求着胡菜花家帮忙,不过胡菜花对她并不热络,甚至帮的次数多了,对她越发冷淡,有时干脆不理不睬,避而不见,这让朱香香对她十分怨恨。 后来,为了让儿子朱大茂念学堂的事儿,朱香香偷偷求到了牧大文的头山,年轻时的朱香香,颇有几分姿色,一来二去,一对狗男女便很快,勾搭上了。 这件事,被胡菜花抓到之后,还在苏溪村发了疯似得闹过一场,多年来,也成为了她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对于心气极高的胡菜花来说,她永远都无法原谅这对狗男女。 这是她人生的一大污点,此后便与朱香香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仇敌,并将她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两个儿子的培养之中。 想到这些,章氏不禁叹口气。 转而又对胡氏劝道,“算了吧,绍闲他娘,到底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何苦如此!老姐姐她也不是有心骂你的,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 “我呸!你的面子,你有什么面子!” 好不客气的打断了章氏的话,胡氏破口骂道,“章翠兰,你别以为我什么都没听到!你是怎么管教你女儿的,啊?竟然让她来勾搭我儿子,我儿子可是我一辈子的心血栽培出来的,是你女儿这样的破烂货色配的起的嘛!你们,你们是诚心要毁了我儿的大好前程啊!” “我儿子那将来可是要考功名,做大官儿的!章翠兰,你别忘了你跟我保证过什么,你说你女儿就是没人要,也绝不会赖着我牧家的儿子!你是这么亲口跟我说的罢?怎么,想抵赖啊?!我告诉你们,死了这条心!我儿媳妇是村长闺女!我儿子打死也不会要你女儿的!” 章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的单薄的身子直颤抖。 苏清婉狠狠的瞪了胡氏一眼,赶忙过去扶住,柔声紧张的唤道,“娘你怎么了?!” “娘,你能不能别说了!” 牧绍闲一把摔开胡氏的手臂,也有些恼了,皱眉道,“你别这样成不,丫头她不是你嘴里的那种人!” “切,她不是这种人,她是哪种人?未婚生子,孩子他爹是谁都不知道!儿啊,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莫非你想替人养便宜儿子?这猪大肠不是想娶苏清婉么?这正好啊,懒人配烂货,绝配!” 一把拖住牧绍闲的胳膊,胡氏嘴里喋喋不休的骂着,就要往外拽,“没你什么事儿,跟娘回去!” “我不走,娘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这么说丫头呢?” 一点点掰开胡氏的手,牧绍闲眼神冷毅而愤怒。 “混小子,我才是你娘,那个女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混小子,混小子,老娘打醒你!” 胡氏气的追着牧绍闲打,巴掌密集的雨点似得,落到他的身上,他也不躲,直咬牙忍着。 “娘,你打死我吧!我是绝对不会放弃丫头的!” 牧绍闲紧紧捏住拳头,声音坚定道。 “女儿啊,你看到了罢!这样的人家,你怎么能嫁!” 章氏撑着气的发抖的身子,拉了苏清婉的手,一字一顿的道,“娘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踏进他牧家的大门!” “娘” 苏清婉登时一个头有两个大,她本来也没想过要嫁到牧家去啊,只是为了推掉朱家这门亲,临时编造了这个谎言,却没想到闹出这么一出来,倒真是难以收场了。 顿时无奈的摇了摇头,安抚道,“娘,你别急,这件事咱们从长计较。” 见场面混乱,朱大娘接过朱大茂递过来的布巾子,擦掉一头一脸的茶水,那张老脸上,却露出一点算计的阴光来。 嘴角,不由的微微裂开,好,打得好,乱的好! “娘,那苏丫头都有相好的了,你还笑得出来?”抓了抓头,朱大茂不解的道。 “蠢货,你看这胡菜花这般厉害,这件事十有要黄,儿子啊,你还有机会!” 朱大娘朝朱大茂挤挤眼,嘿嘿笑了两声道,“有娘帮你,一切早晚都是你的!这事儿啊,咱不急,慢慢儿的跟她磨!” “大茂明白了。老娘,还是你厉害!” 色眯眯的瞄了一眼清丽的苏清婉,朱大茂心里又升起自信来。 看着院子里边吃茶果,边鼓掌的朱氏母子,再看看吵得不可开交的牧绍闲母子,苏清婉额头坠下三根黑线。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没辙。 还得她出来主持大局。 “胡大娘,你搞搞清楚,这里是我苏清婉的地盘,要撒泼训儿子,回你家去!” 毫不客气的指了指打开着的篱笆院门,苏清婉随手操起了一只扫帚,示威的挥舞了两下,“再不走,可休怪清婉不客气了。” “不错,听到我女儿的话没?” 章氏也颤声道,“你们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哈哈哈,儿子你瞧这娘俩多不要脸,人家清婉丫头都逐客了,还赖着不走哩还等着人来看笑话,哈哈哈!” 朱大娘冷眼旁观,和朱大茂一顿哈哈大笑的贬损。 胡氏的脸顿时红了白,白了黑。 狂怒的将牧绍闲死拽了出去,嘴里尖厉的喝骂道,“走!今儿你不走,你就不是我胡菜花的儿!” 尽管牧绍闲一万个不情愿,还是拗不过气疯了的胡氏,被拽着胳膊往外拖。 即将出院子门时,他回转头来,对苏清婉露出一个歉然的表情,苏清婉微微冲他点了一下头,表示理解。 牧绍闲这才放下心来,被胡氏拖出了院子,家去了。 骂骂咧咧的争吵声远去,院子里顿时清净了下来,朱大娘竖起大拇指,嘿嘿奸笑了两声道,“清婉丫头,赶得好,赶得妙,赶得呱呱叫!果然不愧是我老妹子的闺女儿啊!真是有魄力,那老东西定是气疯了哈哈” “朱大娘,大茂的病清婉也给看了,没什么事情的话,你也该回去了罢?” 一扭头,苏清婉冷冷的盯着朱大娘。 “咳,刚还夸你来着,怎么连我们母子都赶上了!真是的,我们可没招你惹你来着!”朱大娘翻了个白眼,不悦的道。 “老姐姐,大茂啊,你们看今日这事儿闹成这样,也不好再谈下去了。” 章氏赶忙走到朱大娘和朱大茂面前,冲他们眨了眨眼,压低了几分声音道,“依我看啊,你们先回去,待大家心情好些,再坐下来谈,丫头这边,我会帮忙劝的!” 朱大娘知道章氏说的在理,便扭了恋恋不舍的朱大茂回去,又喊上了朱肥肥,一家人告辞离去。 朱大茂临走前,还色眯眯的瞄了苏清婉几眼,露出一个猥琐的笑来。 “清婉妹子,回头我再来找你啊!” 哼,等你吃了我特意为你配制的药,只怕你爬都爬不来了! 苏清婉笑而不语,嘴角勾起邪邪的笑意。 敢打她的主意,要让这朱大茂吃点苦头才好。 苏清婉这一笑,笑的朱大茂骨头都酥软了,还当自己有希望。 乐的嘿嘿直搓手,脚步轻飘飘的走了。 眼见终于将一院子难缠的家伙打发了出去,苏清婉方才松了一口气。 章氏柔声道,“丫头啊,你看看大茂多喜欢你,娘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你再考虑考虑!” “娘啊,他还真心?那猥琐的样儿,盯着女儿的胸就没移开过,我中午吃的野菜都要吐出来了好不!” 翻了个白眼,苏清婉无奈的叹口气。 娘亲章氏什么都好,就是心忒软了些,太容易被人骗了。 她若是眼光好,当初还能看上她渣爹吗? 虽然苏清婉不知道,她爹到底是个咋样的人,但是从他抛弃妻子这么多年来看,绝对是一枚渣渣啊,就算他回来认她和哥哥,她也绝对不会认的。 她早就当她爹死了,死的尸骨无存,这样想,总算心里还好受些! “嗨,你这孩子” 没想到苏清婉说的这般直白,章氏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一时只能按下不提。 朱大娘一行人出了院子,各人面色各异,往自己家村中央的茅草屋走去。 朱大娘眼眸闪着几分精光,在寻思搞定苏清婉的对策,朱大茂则还沉浸在苏清婉的美色之中,面上露着几分荡笑。 而肥肥则把临走时,天天送给他的小乌龟大黑,放在手心里。 看着它爬来爬去,黑胖的小脸上满是兴奋的笑意。 “对了儿子,天天那小子,喊你哥了没?” 似乎想起了什么,朱大茂低头问道。 “没。” 朱肥肥头也不抬,继续逗弄乌龟,“我喊他哥了。” “啥?臭小子,老子咋跟你说的,你都当成耳旁风了?!” 朱大茂脸一拉,登时恼火起来,随手一巴掌,呼在朱肥肥的后脑勺上。 打得走在前头的朱肥肥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可是他给了我乌龟!” 扶住巷子里的墙壁,稳了稳身形,朱肥肥手一翻,露出一只黑龟壳的小乌龟来。 “靠,一只乌龟,就把你收买了!” 唾了一声,朱大茂高声骂道,“小崽子,你没出息!” “那老爹,你媳妇儿搞定了没有?我等着新的娘呢。” 朱肥肥面无表情的抬头,质问道。 摸了一把剃的光溜溜,有些刺手的后脑勺,朱大茂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呲牙道,“快了。” “那就是没搞定?”朱肥肥一边的嘴角斜斜的一吊,冷笑两声道,“老爹,你没出息!” “臭小子,你别跑,老子抽不死你!” 朱肥肥哪里肯听他,撒丫子跑的飞快。 顿时,苏溪村的小巷子里,便回荡起你追我赶的吵闹声。 眼见他老爹肥壮的身影要追上来,朱肥肥邪邪的一笑。 一扭头,伸手“刷”一声,洒出一把圆圆的弹珠。 紧接着,急奔中的朱大茂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 喉咙里迸出“啊”的一声尖叫。 “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土路中间的一条臭水沟里,溅了满头满脸,甚至还有一两泡绿稀稀的鸡粪,黏到了他那刚剃没几天的头发上,稀拉拉的挂下来。 “儿啊,儿你怎么样” 朱大娘大惊失色,匆匆的赶过来,扶起朱大茂。 “这,小兔崽子抓,抓住他!” 抹一把脸膛上的臭水,朱大茂气急败坏的吼道。 翌日早晨。 依旧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苏清婉洗漱完,扒拉了几口早饭,嘱咐天天看家,便提上一篮子野菜,去了隔壁哥哥家里。 推开院子门,便闻到一股菜饭香气,哥哥一家正在吃早饭,木桌子上摆着香喷喷的大葱饼子,金黄的红薯粥,大哥和李蕙云,一边喝粥,一边在小声说些什么,脸上的表情却是浓情蜜意的,仿佛一对热恋中的恋人。 又仿佛已经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小夫妻。 而小丫头,正端坐在一边的小木凳子上,双手抓着一张大饼在啃,绿绿的葱花都贴到了她柔嫩的小脸上。 见了苏清婉,抬头脆脆的呼唤一声:“姑姑!爹爹,爹爹,姑姑来啦!” “丫儿乖,好好吃饭。” 苏清婉笑眯眯的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妹妹来,吃饭!我让蕙云去添副碗筷来!” 苏靖山忙高兴的招呼苏清婉坐下,李蕙云也不待他叫,起身便要去灶房拿碗筷。 “啊,不用不用,都吃过了再来的,不必为我忙了蕙云!” 一把按住李蕙云,苏清婉笑眯眯的将一篮子野菜递给她。 “只是过来看看你们,顺便给你们送些野菜来,这些都是我前几天上大茅山摘的,新鲜着哩!” “哇,这么多!啧,看起来真是水灵!” 嘿嘿一笑,李蕙云紧了紧鼻子道,“看的我都想流口水了!” “昨儿个中午,我家就是弄的这个吃,拿来做菜可是爽口的很!” 苏清婉笑嘻嘻的说道。 “嗳,妹妹,还是你记挂哥哥!” 苏靖山十分高兴,拉了苏清婉坐在自己身边,和她攀谈起家常来,又让李蕙云去拿些红枣出来吃,李蕙云应一声,麻利的去了。 飞快的就出来了,将一盆洗的干干净净的大红枣子,推到苏清婉面前,李蕙云笑。 “来,你尝尝。” “这都是自家的树上敲下来的,甜脆甜脆的,今年咱家枣树上,结的果子多!敲都敲不完,嘿嘿。” 拿了一颗放进嘴里一尝,果然又大又甜。 有一股浓郁的枣香味儿,和大茅山上采下来的那种圆枣子,却是各有风味,这红枣可是好东西,补血的很,苏清婉不由多吃了几颗。 边吃边和哥哥一家人拉些家常,顺便把昨儿个娘亲和朱大娘逼婚一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她这是希望哥哥帮忙出出主意! “什么?娘真是糊涂了,怎么能逼你嫁给那个猪大肠呢!”苏靖山一听,“砰”一摔筷子,面色立即就不好了。 妹妹在他心里,最是重要的,从小便是呵护着长大,而那个猪大肠,根本就配不上他妹妹,他一听这件事,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一想到那个脑满肠肥的家伙,可能会成为他的妹夫,他只觉得浑身都是火气! “哥哥,你先莫急啊,清婉又没有答应的。” 苏清婉赶忙安抚道,“这不是找你商量对策来了吗!” “哎呦清婉,你可千万莫答应!那个猪大肠,从前还追过我来着,根本就是个死皮赖脸的货色,见了女人就走不动路了,他们老朱家,拿媳妇儿不当人的,不然肥肥他娘也不能跑了不是!” 撸了撸衣袖,李蕙云有些激动的一拍桌子。 一撇鼻子道,“我李蕙云最看不惯的,便是这种欺负女人的东西了!当初我还嫌打得轻呢,他若再敢来招惹你,我去替你揍他!” “我揍的他这辈子都娶不了媳妇!看他还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敢垂涎我们清婉!”甩甩发辫,李蕙云豪气干云的道。 “蕙云,清婉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是你家与朱家本就结了不小的梁子了,但是不要再动手的好!” 感激的望了李蕙云一眼,苏清婉冷静的劝道,“何况,我家情况不一样,我娘亲与朱大娘一向有些交情,你也知道了,我娘那个人最是个重情义的,冲着这层关系,也不好撕破了脸皮,搞得太僵了,那样却是打了我娘的脸子!” “啊,这倒也是哦!” 抓了抓头,李蕙云讪讪的坐下,两条英气的眉毛,不由的纠结到了一起。 这样复杂的情况,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好了,她向来只习惯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哪怕会带来一些后患,她也从来都是打了再说! 就比如前几年,她将那朱大茂打到骨折,朱大娘闹上门,少不得她爹娘还得跟着陪不是,又赔了一笔钱,这件事才算过去。 为了这个,她还被她老爹骂得半死,不过你问她后不后悔,李蕙云从来没想过,只嫌自己当初没一拳把那祸害砸死。 这不,祸害她不成,又来祸害别人家的闺女了。 “妹,你可不能为了娘,就从了那个猪大肠!哥哥不想看你受苦!哥哥的事情,不就是个血淋漓的例子吗?” 苏靖山一脸激动的道,“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人,你不会过得开心的,你不开心,哥哥又如何能放心?” “哥哥你放心啦,清婉自然不会答应的,只不过,瞧娘亲的态度倒是坚决,只怕是要和我打持久战呢。” 叹息一声,苏清婉摇摇头道,“还有那朱大娘,也不是个善茬,想必是不会善摆干休的!” “哼,还用说,想必是盯上了清婉你的钱!你可要看紧些,莫让她们得了便宜去!”李蕙云提醒道。 “这我知道。” 苏清婉点点头,笑道,“想从我手里刮银子去,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如今没有旁的法子,我也回绝过了,他们不死心,由着她们闹腾去,我且拖着就是了,他们总有死心的一日。” “也对,只要你不点头,我李蕙云就不信了,他们还敢绑了你入洞房不成?!” 李蕙云一撇鼻子,放下饭碗,豪气道,“别怕,我和你哥哥都支持你!” 苏清婉放下心来,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苏靖山已经扒拉完了早饭,将那饭碗一撂,拖了苏清婉起来,往一旁的木工场地走去。 边走边兴奋的道,“妹妹,你看,我正在按照你交给我的图纸,做那首饰匣子!” “喔?做得如何了?” 苏清婉看着刨的一地的木屑,和一些零零碎碎的小部件,心中一动,显然哥哥对这事儿十分上心呢,这一大清早的,就已经开工做起来了。 “嘿嘿,你等着!” 神秘兮兮的笑了笑,苏靖山转身进了堂屋,留下一头雾水的苏清婉。 等了片刻,苏靖山就拿着一个旧旧的红绸布盖着的物什出来。 苏清婉惊奇的问道,“哥哥,这是?” “妹妹你看!” 苏靖山将那红布一掀开,露出一只精致的首饰匣子来。 “啊,做好了!” 苏清婉惊叫起来,捧了过来细看,翻过来掉过去,越看越爱不释手。 只见那只奁盒十分精致,玲珑小巧,是一个缠枝连纹三屉奁盒,表面绘有精美的花纹,龙须、凤翼、雀羽、莲枝等,素雅美丽,周有三道鎏金铜箍,顶盖翻开,便是一个支撑的镜架,能从镶嵌的铜镜中,看到自己那张惊诧的小脸。 三层屉皆可拉开,里面覆盖着柔软的一层丝织物,上面两层结构较简单,最妙的便是最底下一层,分为九子小盒,可以分装梳篦,铜刷,眉黛,胭脂,头花,耳饰等用品,美轮美奂。 在手里掂了掂,只觉入手坚重,颇有几分分量,细瞧只见木质的纹理致密,一看就是上等良材所制,凑近闻了闻,还有一股天然的木头香味,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 苏清婉笑道,“哥哥,这是什么木料所制?闻着就是个好的!” “前儿哥哥和黑皮他们上山,伐到了几棵上好的木材,这个盒子,就是黄花梨木做的!”嘿嘿憨笑了一声,苏靖山那方正的面上,颇有自得之色。 “甚美,简直绝了!哥哥,这比起我在西梁县看到的那些首饰盒子,可不知道精巧了多少倍,若是咱们批量生产,定然能有销路的!” 摆弄着那个精巧的首饰匣子,苏清婉自信满满的说道。 “咳,妹妹,那南山上的木材倒是多不胜数,只是哥哥就一个人,做这个耗时费工,做一个怎么也要半个月的光景,若是要多做,哥哥一个人如何忙的过来?” 摊了摊手,苏靖山有些为难的道。 “这个哥哥就不必操心了,据清婉所知,这附近村子里能工巧匠可有不少,不如开个木工作坊,都他们都召集了来!” 苏清婉唇角弯了弯,很是笃定的道,“他们做些散活,又能挣几个钱?白白浪费了这门好手艺,若是能跟着哥哥干,定然有前途的。” “可是,哥哥的皮毛作坊,投入甚大,货仓里压满了皮毛货物,这附近村子打猎的汉子,还在不断往这里送皮毛,如今却没有进账,哪里有银子再开一个木工作坊?” 沉思了一会,苏靖山慢吞吞的说道。 原本那个皮毛作坊,都是靠着苏清婉拿的银子在维系着,如今还没有赚到银子,苏靖山心中忐忑,听到苏清婉的提议,更是十分踌躇。 “哥哥没有,我有嘛!我们兄妹两个,何必算的那么清,就算我入股的好了,嘿嘿,我出钱哥哥出力,只要咱们兄妹齐心,一定会好的!” 苏清婉很坚定的说道,两只眼睛亮闪闪的。 这已经入了秋,清婉相信前期投入的皮毛生意,很快就会红火起来了,但是皮毛生意到底是分季节的,而木工作坊就不同了,一年四季都可以运作,见钱更快。 见苏清婉那张艳若桃李的小脸,十二分坚定,苏靖山也终于点了点头,“那成,若是办成了,都是妹妹你的功劳!” “这是个好主意啊!嘿嘿。” 在一旁悄悄听着的李蕙云,忍不住凑了过来道,“苏大哥,我那里还存了点银子,你们先拿去用!” “那怎么成?” 一瞪眼,苏靖山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脸郑重其事的道,“我不能拿你的银子。” “咳,你不拿我跟你急,虽然也没有几个钱,好歹也是我一点心意。” 李蕙云执拗的道,“你若是不要,岂非不把我李蕙云看做自己人?” 苏靖山还待说什么,苏清婉笑着扯了扯他的胳膊,“好了好了,既然蕙云有这个心意,哥哥你就别拒绝人家一番好心了,蕙云的钱凑进来,也算她入股一份,日后赚了钱,给她分红便是了。” “哈哈,还是清婉深知我心!” 拍拍苏清婉的肩头,李蕙云豪气的咧嘴笑道。 此时,朱家茅屋里,却传出一阵一阵男人粗哑难忍的呻吟声。 自打昨儿个回来,朱大茂喝下了朱大娘煎好的药草,便整夜都没有睡好,拉肚子拉了一夜,拉的他脸都绿了。 直到今日上午,肚子里还是“咕噜噜”作响,两腿发软,两眼冒星星,难受的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像条打滚的咸鱼似得。 “娘啊,那苏家丫头是不是整老子?” 越想越不对劲儿,朱大茂忍不住怒声道。 “不能吧?那丫头不是说了嘛,你这肝脏啊,要排毒!指不定这是在排毒,儿啊,为了你自己个的身子,再忍忍!” 心疼的拍了拍朱大茂的脊背,朱大娘安慰道。 “噗”朱大茂肚子里“咕噜”一声,放出一个响屁。 “哎呦不行了,憋不住了茅,茅房!” 朱大茂屁溜溜的滚下床,夹着屁股,面无人色的往院子一角的茅房里冲刺,那速度快的,简直就像一阵风一样,生怕慢上一步,就要崩出来了。 夹着脚到了茅房门前,却见茅房的门关着,朱大茂伸手一推,发现门从里面拴死了,登时急了,额头上憋出一头汗来。 吼道,“臭小子,是不是你在里面?” “老爹,你还打不打我?” 朱肥肥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带着一丝得意。 “快滚出来!老子不行了!” 朱大茂一抬脚“砰砰”两脚踢在木门板上,谁知因为拉肚子拉的脚软,这两下也是软绵绵的。 威势全无。 “老爹,你凶我。” 朱肥肥嘿嘿咧嘴一笑,趁机要挟道,“出来也成,那你得保证不打我,不然,你就拉裤裆里。我喊全村的人来看,嘿嘿。” “我喊你老子成不!小祖宗,快给你老爹滚出来!你爹憋不住了!” “” 朱肥肥悠闲的蹲在茅厕里,从裂开的木板缝里,偷偷往外望,看到他爹那张憋到青紫的大脸,他心中无比快意。 “成成成,爹不打你!” 朱大茂恶狠狠的磨牙。 臭小子,你过来,爹保证不打死你! “吱呀” 一声,朱肥肥这才慢慢吞吞的推开茅厕门,走了出来。 “臭小子,你狠!” 朱大茂也来不及收拾朱肥肥了,一阵风似得冲了进去。 “砰” 一声摔上茅厕门,接着,便是一阵解放的声音。 朱肥肥听了听,面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他可巴不得,他爹拉成一只软脚虾! 接下来的时日,尚算平静。 虽然章氏和朱大娘并不死心,仍然隔三岔五的前来劝说苏清婉,但苏清婉依旧不卑不亢,想法子应付过去,并不肯松一点口风,只将精力花在帮哥哥开办木工作坊的事情上。 半个月后。 就在苏溪村外的郊野,哥哥的木工作坊便已经初具规模了,作坊是租的原先村里商人废弃的厂房,打扫一番,再添置了一些制作镜奁需要用到的工具材料,又在各村贴榜单,招熟练地木工师傅,薪资优厚。 这一来,果然临近村子的木工师傅,都闻风而来,聚集到了木工作坊里,在苏靖山的带领下,木工作坊一点点的运转了起来,有专门制作镜奁木胚的木匠师傅,还有专门负责给镜奁包铜缀玉的雕刻师傅,在苏靖山高超技艺的指点下,他们很快便得心应手了起来,苏氏木工作坊,也算真正上了轨道。 这日午后,忙活完了木工作坊的事儿,苏清婉回到家里,正想歇一口气,却有人找上门来,正是村里的王大婶,还带着她的小儿子王小竹。 王大婶牵着王小竹,一见了苏清婉,就要拖着儿子下跪。 嘴里哀哀求道,“苏丫头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罢!” 第89章 中毒事件! 王小竹,今年九岁,在苏溪村的学堂里念书,是村子里公认的念书很好的乖小孩。 “哎,王婶儿,这可使不得!” 苏清婉骇了一跳,立即上前扶住,惊道,“小竹他怎么了?” “他大夫说他中毒了!” 王大婶泣不成声,红着眼睛将王小竹往前推了推。 凄声道,“苏丫头,你快给瞧瞧罢!你快瞧瞧我儿子还有没有救?” 中毒? 苏清婉心中微微一惊。 小竹不过是个孩子,又十分乖巧听话,每天早上,都会在离苏清婉田地不远的南下脚下边牧牛,边看书。 每次遇到苏清婉,都会很礼貌的和她打招呼,因此,苏清婉对他也很是喜欢,这样的好孩子,谁会狠心对他下毒?! “苏姐姐救命啊呜呜,小竹不想死” 小竹显然吓坏了,文秀的小脸上有些狼狈,抹着泪花儿呜咽。 “小竹别怕,过来。” 拖过小竹一看,只见这孩子嘴唇乌紫,面泛青黑之色,手捂着肚子,表情痛苦,显然是肚腹疼痛,果然是中毒的症状。 苏清婉锊起小竹的衣袖,娴熟的搭上了他的手腕,沉心静气的把脉起来。 半响。 苏清婉神色微松,转而对一边紧张的王大婶道,“王婶儿,不必太担心,此毒倒也不难解,甘草,配绿豆和防风,和水煎服,小竹自然就没事了。” “苏丫头你不知道!我今儿带着小竹,将县里头的医馆都跑遍了,腿都快跑断了,家家医馆都说没有甘草这个药,说是没法解毒,我实在是逼的没办法,就想着带着小竹来你这儿看看我可怜的小竹,我的心肝啊,可怎么办啊!你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娘也不想活了啊!” 摸着小竹的头,王婶儿不停地用衣袖拭泪,面上的表情很是揪心,似乎恨不得代替儿子受苦受痛一般。 “又是甘草!怪了!” 眉头微颦,苏清婉眼光闪过一阵怀疑之光。 今日大清早,她去木工作坊的时候,顺路拐去南山那边的药材园子转了转。 秋天,正是大部分药材收获的季节,长势良好的草药,让苏清婉心情愉快,巡视药园子的时候,她便听耿小蛮说了这么一件事儿-- 耿小蛮说,她从高捕快那里听说,西梁县里发生了个投毒大案。 这些时日,许多无辜百姓离奇中毒,因而西梁县的各家医馆也在爆满,可是能解这毒的关键一味中药甘草,偏偏各家医馆都缺货,而且是在投毒案发生前的几日,就被人全部买走,目前县衙里为了追查这个下毒之人,都已经忙疯了。 而对于中毒的人,却束手无策,那些中毒之人的家属,每天都在县衙里闹腾呢,搞得县老爷都不敢出来见人了。 而如今西梁县的甘草,已经物以稀为贵,身价飙升,变得万金难求,大把的人拿着银票,却没地儿买去,着急的一筹莫展。 耿小蛮说这话的时候,眼眸亮晶晶的,直兴奋地嚷嚷着,这次要发财了,估计放眼整个西梁县,也就他们手里还有些甘草了,一定能将价格炒得高高的,但是苏清婉当时只是笑笑,并没有当成一回事儿。 苏清婉正要走的时候,恰好遇到两个人,过来找药园子的主人。 苏清婉便问他们有什么事,两人表明来意,原来是要高价收购苏清婉药园子里的一味中药--甘草。 又是甘草! 苏清婉当下便觉得事有蹊跷,仔细打量了那两个人,只觉得他们虽然衣着普通,一副农家汉子的打扮,但是显然气质根本不同,眼中精光内蕴,都是一等一的练家子,这样的打扮,自然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苏清婉很干脆的拒绝了,不管这些人有什么阴谋,她都不想参合进去,那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见苏清婉很是坚决,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言不发的飞快离去了,可是那眼底一闪而逝的一抹狠毒,却没有逃过苏清婉的眼睛。 这一整天,她心里都在琢磨着这件奇怪的事情,心中总是有些惴惴不安的,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 还没理出什么头绪来呢,小竹子居然也中毒了! “苏丫头,我的小竹,是不是没的救了?” 见苏清婉面色不对,王婶子绝望的问道,“你,你实话告诉我吧” “啊,不是的。” 回过神来,苏清婉赶忙笑了笑,宽慰王婶子道,“王婶儿,清婉这就给小竹抓药,你们运气好,我这里正巧还有些甘草,也不用费事去药园子采了。” “哎呀真的!” 王婶子一听,喜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简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拉了苏清婉连问了好几遍。 “是真的么苏丫头?你没有蒙婶子吧?这整个西梁县里,都没有这个解药,你这儿真的有?!我的小竹真的有救?!” “王婶儿,您就放心吧,我苏清婉什么时候打过诳语?说能治,就必定能治。你们等等。”苏清婉笑眯眯的安抚了王婶子,便去了后院。 配了几幅草药出来,递给王婶子道,“回去就煎了给小竹喝下去,一日喝三次,小竹的毒就会解了。” “哎呦苏丫头你是神医啊,我该怎么谢你啊,你救了我家小竹,你救了我的宝贝儿子啊!”王婶子激动的手都颤抖起来,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拖过小竹子,就要给苏清婉下跪。 “来来,小竹,快给你苏姐姐磕头!” 苏清婉瀑布汗,这王婶子咋那么喜欢跪呢! 赶忙过去搀扶住,连连摆手道,“不用了,王婶子,您是长辈,清婉哪里当得起您如此大礼,你这样,就折煞我了,能为乡亲们做点事我也挺开心的。何况小竹这孩子挺乖巧的,福泽深厚,他没事就好了!” “对了啊王婶儿,你给我说说,这小竹子,他是怎么中毒,在哪里中毒的?” 心中一动,苏清婉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 “是在县里,都是我不好哇,昨日想着好久没带小竹这孩子去集市了,便带了他去县里玩,有个台子在表演变戏法的节目,小竹就挤进去看了,那时我在外头给我家老头子挑双布鞋子,也就由着他去玩了,不曾想忽然就出了事,那些台下看节目的人,统统都倒下了!”“哎呀呀,一个个都是中毒的哇,那样子真真是骇人的很,我抱着小竹就往医馆跑,都给我吓坏了都是我这做娘的不好哇,都是我没看好小竹,这孩子才会中毒的” 王婶子语速时急时缓,一边说,一边无比自责。 “小竹子,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苏清婉走到小竹子面前,急急问道。 “苏姐姐我记得,台子上那个戴面具的人,往台下洒了一把毒粉,然后大家都中毒了我觉得头晕无力,然后就倒了,肚子还疼,特别特别的疼我听到那个怪人说,他是什么帝都来的兵部大司马其他我也不记得了。” 小竹虚弱的躺着,一边慢慢的回忆道。 兵部大司马 苏清婉记得,玉宴楼的幕后东家白沧青,便是帝都来的兵部大司马,手握兵权,掌管大曌国的军事布防。 听说来西梁县,却是为了养病。 眼中闪过一丝深思,怎么会是他?! 这件事怎么处处透着诡异呢,总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如果这个兵部大司马,真的是下毒之人,那他可真是疯了! 一时也理不出个所以然,苏清婉便嘱咐了几句,送走了千恩万谢的王婶子和小竹。 正想躺下,静静的想一想这件事,却又有人找上门来了-- 这次,还不止一个。 村里好几个人找上门来了,症状都同小竹的一模一样,中毒。 且,都是在西梁县里中的毒。 他们都捂着肚子,嘴里都哀哀叫着。 “苏家丫头,你快救救我们罢!你连小竹子都救好了,你一定有办法给我们解毒的!求求你了!” “大家别急,一个个来!” 苏清婉一一替他们把脉,目光扫过躲在几个人身后的葛大头时,却是掠过一丝疑色。 旁人都是嘴唇乌紫,面泛青黑之色,这葛大头却面色如常,嘴巴上的黑也黑的很假,仿佛是弄了点草木灰,自己随手摸上去的,那黑色都蹭到下巴上去了,一眼就看出来了。 虽然他弯着腰,手捂着肚子,假装出表情痛苦的样子,但是苏清婉眼光何等明锐?一看就知道是假装了。 这葛大头,乃是当初敲诈苏清婉的葛柱头的儿子,一家人都是坑蒙拐骗为生,从来不做好事! 见苏清婉怀疑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溜来溜去,那葛大头心知不妙,连忙带头起哄道,“喂喂,还把什么脉啊,我们都是中的一样的毒,给我们和小竹子一样的药草就行了!若是耽搁了时辰死了人,你可赔得起不!快给我们草药!” 其他人一听,心里也害怕起来,便跟着粗声大气的嚷嚷起来,齐齐叫嚣道,“是啊是啊,这个毒可真是难受的紧啊,快给我们解药啊!” “急什么,一时半刻死不了的!” 一张小脸登时寒若秋霜,苏清婉冷了脸子,“啪”狠狠一拍案几。 “我是大夫,该给你们开药的时候,自然会给你们开药!闹什么闹!” 被苏清婉的威势一吓,那些农家汉子们顿时都噤了声,面面相觑。 那葛大头一昂首,指着后院的药草棚子方向,煽风点火的大声道,“这娘们必定是舍不得那药草,想要留着卖高价!咱们抢啊!晚了就没了!” 被葛大头这么一激,怕死的众人群情激奋,跟着带头的葛大头,气势汹汹的就往后院子里冲。 苏清婉微微冷笑,冲上前几步,拦在众人面前。 出手如电,在葛大头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卡住了他的手腕,一摸,果然脉象如常,清眸冷厉的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葛大头那张粗俗狡诈的大方脸上。 高声道,“葛大头,你根本没中毒,为何要在这里假装中毒?!我从刚才就怀疑你了,果然,你脉象有力,只怕打死一头牛都没问题罢,中毒?哈,我看你是想蒙我苏清婉的草药,来弄两个钱花花?” 众人脚步顿住,面色一片哗然,纷纷交头接耳,一脸鄙夷的道,“什么?!他是装的?难怪我瞧他脸色和咱们不一样!” “有什么好稀奇的,他们葛家,最擅长坑蒙拐骗偷了!只是没想到,连咱们救命的草药都要抢啊!真是想钱想疯了!” “你,你说什么啊臭娘们!” 见众人看向自己的脸色顿时充满了鄙夷和怨恨,葛大头面色大变,不由的后退了一步,面色有些心虚的道,“你,你不要诬赖我!我就是中毒了!” “大家听我说。” 苏清婉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闲闲一笑道,“不瞒大家说,你们想必也都知道,这救命的甘草,如今在整个西梁县都是紧缺的很,我这草药棚子里,实在也没剩一点了,剩下的量,只够救三个人的,而葛大头根本没中毒,你们是不是想让他,占掉你们救命的解药呢?” 檀口轻启,只是淡淡的几句话,却让众人面面相觑,个个都急红了眼。 他们这里可有七八个人呢,而解药却只有三个人的了,那可怎么办!若是得不到解药,岂非只能等死吗,这样一来,大家立即对企图混些解药来卖钱的葛大头恨之入骨了,一个个气势汹汹的围了过去。 而葛大头大骇,畏畏缩缩,一步步后退。 “大家不要听这臭娘们胡说八道啊喂,放手!啊!滚蛋,你们敢动手!” 葛大头被众人揍了一通,打到鼻青脸肿,揪住他的衣襟口,狠狠的丢出了苏清婉家的小院子。 虽然他们都中了毒,但是农家汉子都有把子气力,能忍耐痛,又胜在人多,要对付一个葛大头,还是轻而易举的。 因此,苏清婉没有动一根手指头,他们就将葛大头从她眼前清除掉了。 苏清婉满意的点点头,“很好,大家放心,你们每个人,我苏清婉都会救的!” “可是草药不是只剩下三份了!给我!先我一份罢!娘的疼死老子了!” “不成,给了他,我们剩下的人怎么办!难道让我们等死吗!” “不给老子,老子就赖着不走了!” “李老三,你想打架怎么着!耍什么无赖,先到先得,是我们先来的!苏丫头要给,也是先给我们!” “打就打,我李老三怕了你们不成!” “好了好了,吵什么!他妈的你们当是菜市场买菜?!” “啪” 一声,苏清婉抬脚就踢倒了凳子,众汉子登时安静了下来。 她一双妙目,冷冷的扫过众人,冷喝道,“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男人?这么怕死,投胎当娘们好了?我苏清婉不是说了,都会救的嘛!吵,吵你妹啊!” 众人从来没见过苏清婉这样威风凛凛的一面,登时都傻眼了。 在他们印象中,从前苏清婉是个懒婆娘,现在是个温柔可亲的小娘子,没想到这次一见,对苏清婉大大改观,这哪里是什么小娘子,是彪悍的母老虎差不多! 众人的命都攥在眼前的小女人手里,自然也不敢开罪于她,而且被苏清婉这么大喇喇的一骂,方才还争吵的面红耳赤的众人,此刻也有些汗颜起来,皆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那,苏丫头你不是说,药草不够了么,你要如何救我们?!” 见其他人都被骂的不敢吭气儿,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这里的药草,的确只够三个人的!” 没好气的白了众人一眼,苏清婉淡淡道,“你们剩下的人,我明日会去县里的药馆,拿些药草回来,届时你们再来拿便是了,若是等不得,便去南山那边的药园子,找耿小蛮取一份,就说是我交代的。” “是是!” 众人见苏清婉安排的十分妥帖,都不由得心悦诚服,频频点头,再不敢滋事,生怕若是惹恼了这位主子,再不管他们的死活。 苏清婉便将剩下的甘草,配了其他药材,分成三份,给了中毒程度最严重的三个人,然后在他们的千恩万谢之中,将这帮五大三粗的家伙赶了出去。 苏清婉挖了挖耳朵,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耳根子清净了,便去洗了一把冷水脸,复又走到她心爱的躺椅边,想要享受一下美妙的下午茶时光。 谁知刚微阖上眼,端起来温热的茶杯,送到唇边,就听篱笆门“吱呀”一声,被快速的推开。 紧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 还不止一个人。 苏清婉简直想要炸毛了,奶奶个熊,又是谁啊!这还让不让人清净一会子了! “没有甘草了,一根都没有了!明日再来!” 还以为又是中毒的人,前来请求她解毒,苏清婉眼睛都懒得睁开,不耐烦的摆手道。 “什么甘草?清婉丫头,你在叨咕啥呀?大娘咋听不明白哩?” 朱大娘那熟悉又令人厌烦的尖细声音,又顿时在耳边响起来,就像苍蝇声嗡嗡嗡嗡,挥之不去。 苏清婉顿时嘴角一挂,苦笑了起来。 好吧,就算不是要她解毒,摊上这个朱大娘,也准没有什么好事儿,还不如应付那些找她解毒的人呢。 “唷,这不是苏清婉吗!啧啧啧,你用了啥好东西了,咋变成这么标致了?!快,快给我说说!” 一道尖脆的声音,陡然响起,喋喋不休的撞击苏清婉的耳膜。 这声音 苏清婉心头一跳,懒洋洋的睁开了眼睛,眼前除了朱大娘,还站着一个眉眼标致的小妇人。 约莫比自己还要年长上几岁,打扮的很是花俏,这女人正是朱大娘嫁到外地的女儿,朱金花。 似乎是继承了朱大娘年轻的美貌,这朱金花长得倒也算标致,脸型虽然不是多漂亮,但皮肤涂的白白润润的。 一双眼睛精明水灵,用黑色的眉笔描画的十分妖媚。 一头细细的头发,也是乌油油的挽着,挽起的发髻上,还插着一对金光闪闪的镀金簪子,但是苏清婉细细一看,便看出这朱金花嫁人以后的日子,过的并不好,如今这身打扮,不过是为了撑场面罢了。 那身衣服,虽然看着还算花俏,颜色也华丽,但是仔细看,那料子却是半新不旧的,袖口襟口都起了毛边儿了,有的地方还掉了线缝,还是拿不同颜色的针线缝补起来的,但是不显眼,但奈何苏清婉眼睛很尖,这样一来,就一目了然了。 若是她在夫家,过的真是滋润的大少奶奶的日子,咋么回娘家,会连件像样点的新衣服都没有呢? 再看她的头饰,看着金光闪闪,苏清婉却看出不过是外面镀了一层金粉,甚至那金粉都不很纯,那镀金簪子的表面,有些凹凸不平,除了这对镀金簪子,她身上居然再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饰物。 耳上倒是缀着两只葫芦坠子,看起来却不像是什么好的材质,那手上倒也是戴了两只玉镯子,只是那玉质却是很差,一眼看去,便能看出一点儿都不通透。 里面有许多白色的絮状物,两只玉镯子碰撞到一起,发出的声音也是沉闷呆板的,一丝也不清脆。 甚至,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也掩饰不住那眼中的憔悴黯然,以及对苏清婉裸的羡慕嫉妒恨。 苏清婉心中暗暗叹息一声,每每听着朱大娘吹牛皮,夸赞炫耀她姑爷家如何如何富有,她女儿如何如何享福,苏清婉都是微微一笑。 如今看来,这朱金花的日子,果然过的惨淡,看来这次回娘家,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来的。 “是金花啊,你什么时候回娘家的。” 清婉客气的笑了笑,请了朱大娘和朱金花坐下,奉上两盏香气扑鼻的花草茶。 “金花她啊,昨儿个才回来。”朱大娘堆砌起殷勤的笑容,热络道,“这不刚回来,就直嚷嚷着要来看看清婉丫头你了。这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就是与别个不同啊,清婉丫头你说是吧?” 苏清婉勉强点了点头,干干的扯了下嘴角。 还情分呢,也亏这朱大娘老脸皮厚的说得出口,小时候她娘亲给她买的漂亮头花啊,头绳子啊,都会被这朱金花揪了去,每次都搞得小时候的苏清婉哇哇大哭,两人自小就不合拍了,何来情分? 而且,每次看到朱大娘这种表情,她都有种即将被算计的感觉呢,只觉得头皮发麻,右眼直跳的,不知道这朱大娘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是啊是啊,苏清婉,咱两打小就是小姐妹嘛!” 接收到朱大娘递过来的眼色,朱金花赶忙咧着抹得猩红的大嘴,热情笑道,“哎呦苏清婉,听说你现在搞得不错嘛!既然有钱了,那还不拉姐们一把?” 果然有算计! 苏清婉淡笑了笑,端起茶水,吹了吹。 不紧不慢的道,“金花啊,你这是哪里的话,你现在不是做富家少奶奶么?听说日子过得滋润的很,天天吃的都是鲍鱼鱼翅,燕窝人参,哪里轮得到我这个小村妇来帮,你玩笑了罢。” 被苏清婉这一番讽刺,朱大娘的老脸不禁红了红,当初她吹牛皮,的确是这么夸口来着!如今女儿弄成这般模样,可是要打脸了。 “呔,那个死鬼啊,甭提了,我跟他黄了!” 面上浮现出一丝尴尬,朱金花强笑一声,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啊?” 苏清婉惊愣了一下,缓缓道,“你不是都过门好几年了么,黄了是何意?” “就是咳,我被那个没良心的臭男人休了。” 朱金花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随即又拍拍胸脯,自得的自吹自擂起来,“不过我朱金花是谁呀?岂是那么好打发的?好歹也讨要了三两散伙银子来!我谅他们也不敢不给!” “就是就是,那姑爷不是个东西!在外头早就有人了,听说还是那种不干不净的楼里女人,我呸,也不知道怎么就被那狐媚子缠上了,倒是把我好好儿的一个闺女给休回来了,瞧我家闺女这标致的模样,一准儿嫁给更好更有钱的!” 朱大娘捶胸顿足的一通骂,又转向了朱金花,拍着她的手安慰道,“金花,咱不怕哈,你又没有给他家下崽,这日后便没有拖累,就冲着你这模样,娘准给你找个更有钱的!” “我才不担心呢娘!我一早就想蹬了那臭男人了,什么东西!我看着就恶心,还敢当着我朱金花的面儿,跟旁的女人眉来眼去的,他休了我,哈,老娘可高兴着哩!” 朱金花唾沫横飞,手舞足蹈道,“这下老娘又能二嫁个更好的,不是我朱金花夸口啊,咱们这苏溪村,比我朱金花漂亮能干的有几个?!嗨,我这一回来保管上门求亲的排队哩,待我嫁个更好的,气死那臭男人一家!” 苏清婉微微摇晃着手中茶杯,但笑不语。 原本,她听到这朱金花被抛弃了,还有几分同情,但是听着朱大娘和这金花的一通自吹自擂,只觉得无比鄙夷,这朱大娘和金花就是太好面子,凡事都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这都被休掉了,还不低调做人,如此高调的大肆宣扬,说她自己如何如何本事,真是受不了她们。 “清婉啊你不知道罢,我走的时候,哎呦,我公公婆婆那个哭啊,求着我不让我走,都说我这么好的媳妇儿,上哪里找去!真是哭成个泪人儿啊,不过那日子,我也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这相公不行,这日子还咋过?” 朱金花兴奋地继续滔滔不绝,连带着一通比划。 “我昨儿个刚回来,村子里的几个小伙子,就上我家来看我,看那阵势,是打算追我朱金花啊,哎呦,我都没想到,原来我这么受欢迎!想想也是,虽然我嫁过人,但是毕竟我长得不错,也没带个孩子嘛,没有小拖油瓶,嫁人总要容易一些不是!” “咳,你别往心里去,我不是说你嫁不掉,有拖累啊,我的意思是,你若没有儿子的话,指不定也早就嫁出去了,嘿嘿!” 苏清婉简直听的要冷笑了。 她一早就听说,朱金花在婆家,不止遭到夫君的嫌弃,就连公婆也十分讨厌她,在这古代,子嗣大于天,而朱金花过门几年,也没有生养,娘家人又诸多要求各种敲诈,这婆家对她的态度,就算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了,亏她还编排的真的似的! 在这古代,孝义大于天,若真的公婆如此看重她,她那男人就算借三个胆子,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将她休弃了。 听她又扯到自己身上,苏清婉再也听不下去,打断了朱金花的话头。 淡淡劝道,“金花啊,既然回来了,就好好过日子罢。往后可有什么打算?我看你家中还有几亩薄田,都荒废着,不如和你哥大茂种起来罢,也算是个营生。” “种田?不不不不我吃不得那个苦!”朱金花顿时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脸不乐意。 “就是啊清婉丫头,你看我们家金花,长得多标致,人又能干,下田这种粗活可太委屈她了,她可是做少奶奶的命!” 朱大娘拉起朱金花养的白润润的手掌,笑眯眯的道,“我们朱家啊,还都指着她呢。” “朱大娘,那你想让金花做什么?” 苏清婉简直无语了,想了想道,“我看金花嘴巴也挺能说,不如你们出点钱,让她做点小生意好了!不是说从夫家要了三两银子回来么?” “咳,那么几个钱,哪里够花的!” 朱大娘老脸上闪过一阵不自在,连连摆手道,“何况做小生意要本钱,我们朱家可没有钱哇,穷!” “都是你啊娘,叫你不要去打马吊,你非不听,这下倒好,才一个晚上,就把我那三两银子的赔偿金全给输了!”朱金花怨愤的瞪了朱大娘一眼。 “嗨,你这死丫头,我供你吃供你喝,把你拉扯长大,哪样不花银子啊?敢情你以为你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怎么地?别忘了,当初你嫁过去,老娘还贴了好几两嫁妆哩,如今你孝敬孝敬老娘,还罗里啰唆的!” 朱大娘不悦的白了金花一眼。 “” 原是给朱大娘输掉了,老赌鬼!苏清婉一头黑线。 想了一想,又给出主意道,“前儿我不是借了几吊钱给你么大娘?我看你也没拿来修葺房子,不如拿出来,给金花做点小本生意,村子里卖卖豆腐啥的,也足够了。” “没,没了,那钱也没了!这一家老小吃喝不要用钱的哇!”面上闪过一阵心虚,朱大娘狡辩道。 “什么?!让我金花卖豆腐?苏清婉你不是吧!你那么有钱,叫我卖豆腐,你随便伸手拉我一把,我这辈子也吃穿不尽了!”朱金花顿时炸毛了,瞪着描画的黑乎乎的眼圈道。 “就是,若是让我宝贝金花卖豆腐,我们娘俩还来找你做甚?”朱大娘也来劲儿了,嘴皮子一翻一翻,利索的道,“清婉丫头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大娘我是舍不得大声骂你一句,打你一下,如今我女儿有难,你就忍心看着不管吗,你忒狠的心了!” “哎呀娘啊,清婉怎么会是那种人吗!”假模假样的瞪了朱大娘一眼,朱金花一把捞起苏清婉的双手,紧紧握住道,“清婉啊,做人可要厚道嘛,你不会不管我朱金花的哦?” 一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苏清婉使劲儿抽回双手,带着一丝警惕道,“大娘啊,金花,你们想要我怎么帮?” “好说好说。” 一听有戏,朱大娘顿时乐眯了眼,“俺们要求也不高,清婉丫头你那么多良田啊,医馆啊,随随便便给我家金花安插个活儿做做,也就是了。” “是啊是啊,我朱金花要求不高的,啥都能干的!”朱大茂双眼冒光,拼命眨着眼,做出一副无比诚恳的模样来。 “这样那好罢,金花你就去我南山那边的药园子里做活罢,药园子里的行当,可比大棚蔬菜里的可要轻松多了,想必你能够胜任的!” 想了一想,苏清婉道,“只要你好好干,薪资方面,我也断不会亏待了你的。” “什么嘛!让人家去种药草,我朱金花好歹也是做惯了少奶奶的,哪里吃的了那个苦!”撇了撇嘴,朱金花不屑的摇头,连连摆手道,“再说了,还是在那个刁蛮的耿丫头手下,不要不要,我不去。” “那你想做什么?这已经是我这边最轻松的活计了。”苏清婉微微颦眉。 这朱金花养尊处优惯了,还真把自己当成大少奶奶了,可是她如今回到苏溪村,可就什么都不是了,若是不转变心态,只怕还有的苦头吃。 “那可不是哦!清婉丫头啊,你那县里不有六家医馆吗,听说雁荡街那家的生意最好,你随便把我们金花弄进去,弄个什么大夫当当,这不是挺好的嘛!” 眼珠子转了转,朱大娘笑嘻嘻的道,“咱们清婉丫头啊,最是宅心仁厚了,这点儿小忙,不会不帮大娘的罢?” 妈蛋!敢情这朱大娘和朱金花是有备而来,都是打探好了的,连她哪家医馆生意最好,都打听的一清二楚,就等着她点头了呢。 还真是贼精贼精的! “对对,我就去那儿!”朱金花激动的道,“我最喜欢雁荡街了,卖啥啥的都有,贼热闹了!” 苏清婉简直无语了,大姐啊,你到底是想要做工,还是去逛街啊?这还没答应她去呢,都想着挺美的了,不想想自己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却尽想着那街道上热闹繁华。 “朱大娘,不是我不帮金花,可这去苏氏药馆做工,和下田做工可大不一样了,金花她对医术药草一窍不通,去了能干啥?” 苏清婉扶额,头痛的道,“她没有一丁点儿基础,我就是教她,她也学不会啊!” “哎呦呦,清婉丫头,你这是看扁我家金花是不是?我家金花啊,打小就聪明伶俐,你会的东西,她还能学不会?” 牛饮了一口香喷喷的花草茶,朱大娘翻翻小眼皮,有些不悦的道,“你就给我撂句话儿罢,这个忙,你帮还是不帮?” “我们苏氏药馆的人已经满了,恕难从命!”苏清婉斩钉截铁。 “好你个苏清婉,你你居然这么不给我娘面子!” 猛然一拍桌子,朱金花的面色顿时不好看了,转向朱大娘,不高兴的娇嗔道,“娘啊,你看看她!她是你奶大的,如今连你老的面子都不看了!” 一口喝干了茶杯中最后一口香茶,朱大娘重重的放下茶杯,一把拖起朱金花的手,便往外走。 边阴阳怪气的说道,“没办法啊,谁让人家现在有几个钱了呢,这有钱人都是这副德行!金花啊,咱们还是去拜访拜访你章大娘,和她谈谈你哥娶苏丫头的亲事,我看这事也不能再拖了!还是早办早了的好!” “等等!” 苏清婉无奈,扶额望天,她怎么就摊上了这么混账的一家人! 最近,她娘章氏的身体不大好,有些虚弱,或许是早年太过劳累,积劳成疾所致,如今日日在家里静养着,苏清婉正在想办法给她调养身体,日日做了药膳送过去,并嘱咐她不要操劳忧心。 可是,娘亲为了自己和朱大茂那门亲,却是心思郁结的很,这让苏清婉很是担忧,若是这朱大娘再去拿这件事烦扰她娘,说不准老人家心思一重,又会加重病情,这是苏清婉怎么也不愿意看到的。 “怕了你们了,就让金花到苏氏药馆试试罢!” 嘴角垂了垂,苏清婉无奈的淡淡道,“不过以她现在的水平,要做看诊大夫,那是无稽之谈,可以从打杂做起,我会让人教她抓药之类的。” “好好好,哎呦,金花你听到,真是太好了!你可以去县城里的大医馆做工了!”朱大娘喜不自禁,笑眯了眼,推了推身边的金花道。 ------题外话------ 懒女倾城之夫君盛宠/忆雨洛妃 内容介绍: 叶铃惜,懒女一枚,相貌、身材普普通通,就是那种一丢人群,便找不到了的‘平凡人’。 她懒的令人发指,懒的人神共愤,能坐着决不站着,能躺着决不坐着。 喜欢的事就做一做,不喜欢的事天塌下来了,也不皱下眉。 大龄剩女,她不急,身边好友三年抱俩儿,她无痛观痒。 难得勤快的做了一回人,结果却香魂早逝,郁闷的瘪了瘪嘴,她发誓,若有机会重生,她一定要懒人做到底!什么破事儿嘛! 一朝醒来,变成堰禧国当朝大将军最疼爱的独生女儿。 丰衣足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最最重要的是,在这儿没人逼她结婚!没人敢说她懒! 第90章 谁下了毒手 “啊,太好了!县城里好热闹啊,一定有很多有钱的公子哥儿!哎呀,说不定我还能再嫁个县城有钱人家哩,嘿嘿嘿”朱金花一脸花痴的模样,高兴的直拍小手,欢呼雀跃的与朱大娘抱在一起。 “”苏清婉对这母女两无语了,简直一头黑线! “你们别高兴的太早了,丑话说在前头,我的苏氏药馆是有半个月的试工期的,若是金花她不行,可就不能怪我苏清婉了!”苏清婉没好气的道。 “切,能有多难啊?我朱金花可是苏溪村第一脑子灵光的!”朱金花大拇指撇撇鼻子,得意的对她娘道,“是吧娘?” “那当然了,我家金花最能干的!金花啊,你去了记得好好干,多卖点草药,多赚点银子,最重要的是,眼睛要灵光,多盯着那些来店里买药的有钱公子!” 朱大娘老脸乐开了花,笑眯眯的叮嘱道,“有好的千万别放过啊!娘和你大哥,就等着享你福呢!” “好嘞娘,您就等着请好吧!”朱金花自信满满的拍着胸脯! 苏清婉只觉得天雷滚滚,简直听不下去这对母女王婆卖瓜般的自我吹捧了,赶紧的道,“大娘,金花,你们先回去准备一下罢,金花明日一早来找我,和我一道去苏氏药馆。” 朱大娘和朱金花应了一声,乐颠颠的去了。 苏清婉望着那对奇葩母女走远的身影,长长吁一口气,身子软软的往后一倒,闷闷的一声,瘫软到了花渠边的软躺椅上! 翌日清晨。 苏清婉带着朱金花到了西梁县,便往雁荡街上的苏氏药馆赶去。 一路上行来,只见原本热闹的雁荡街,比平日里冷清了不少,一队队的配刀衙役,在街头巡逻,个个面容整肃,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那朱金花被街道两边琳琅满目的首饰和衣裳所吸引,全部不顾苏清婉的阻拦,一个劲儿的往那些摊子面前钻。 看看这个,摸摸那些,欣喜的合不拢嘴了,要不是囊中羞涩,她真想掏钱买个痛快! 正弯腰看着呢,又一队巡逻的官兵匆匆走过,发出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威压的目光,在朱金花等人的面上扫了扫,似乎在观察她们有没有嫌疑,那威肃的目光,令胆小的朱金花不禁抖了一抖。 “嗳,清婉,这街上怎么那么多官兵哦?”偷偷看了一眼那些衙役,朱金花忍不住问道。 “你没听说,西梁县发生了投毒大案吗?”苏清婉睨了朱金花一眼,双手环胸,淡淡道,“你看你还是别在那些首饰摊子前流连了,一会子中了毒,丢了小命就划不来了!” “啊!” 朱金花登时骇了一跳,一把丢了手中的一根铜质发簪子,几步跳到苏清婉身后,面上有些惊恐道,“不,不会吧!” 朱金花虽是这几天,才从外县回来的,但是西梁县投毒案,却也听她娘和大哥提过了,何况村子里都有好些人中毒了,由不得她不害怕! “怎么不会?!” 冷冷的撂下一句话,苏清婉抬脚就往前头的苏氏药馆走去,嘴里催促道,“还不快走!” “真是倒霉,才回来就遇到这种糟心事儿!” 朱金花一跺脚,赶忙追了上去,嘴里还嘟嘟囔囔的抱怨道,“阿弥陀佛,那贼人可千万不要找上我朱金花才好!” 苏清婉一路走,一路眼观八方。 只见所过之处的医馆,无一不是爆满,那些中毒的人挤在了药馆里,却又没有救命的药草,倒也可怜,苏清婉估计着,他们等着医馆里,是盼望着药馆从外地运那救命的药草过来,可是从外县运甘草到西梁县,这古代的交通又不发达,来来回回也要好些时日,只怕到时候,什么都耽搁了,到那时,西梁县这些中毒的人,只怕是尸横遍野。 路过芳草堂,只见里头也是同样的光景,中毒的人都聚集在芳草里,挤得爆满,严重影响了芳草堂的运营。 看到这番光景,苏清婉心中“咯噔”一下,估计自己的苏氏药馆,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了!只怕老苏头他们早已经是焦头烂额。 苏清婉正在忧心,忽然在巡逻的衙役中,眼尖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矮矮胖胖,正是高捕快。 她心中不由的一动,快步走了过去,“高捕快,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和耿小蛮一起的苏清婉!” “啊,记得,记得!” 高捕快憨笑了一下,抓了抓头,关切的道,“这不是苏姑娘么!好久不见了啊,不过如今县里不太太平,姑娘还是少出来走动的好,免得也被那贼子下了毒,就麻烦了!” “高捕快,出了什么事儿?这么多巡逻的!”苏清婉做出一副心惊胆颤的模样,急急的问道。 那高捕快将苏清婉拽到一边,挤挤小眼睛,小声的道,“我跟你说啊苏姑娘,这几日,中毒的人又增多了,现在这案子已经惊动了上头,可是麻烦的紧!我们头头也是头疼的很,这不,限令我们十日之内抓到那下毒歹人,那歹人来无影,去无踪的,哪里是那么好抓的!” “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么?”苏清婉沉声问道。 “到处都在传,说是京都里来的大司马做的!若果真是他做的,那可麻烦的紧了,此人手握实权,后台太大,谁敢抓他!到时候,还不是我们这些小喽喽倒霉!哎,真是的,连着好几日没有睡好了,日日都被大人骂的狗血淋头的!天杀的我们能有啥办法,总不能随便找个人来交差” 高捕快顺着苏清婉的话,不由的大倒苦水。 说着说着,忽然刹住,见苏清婉听得一脸认真,不由小眼睛精光四射的转了转,满脸狐疑道,“我说苏姑娘,你这么关心这事儿干嘛?” “啊,高捕头你有所不知,前头那家苏氏药馆,就是小女子开的。” 眉毛一垂,苏清婉立即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来,指了指前方的苏氏药馆,哀哀诉苦道,“高捕头你说,我们小百姓的,做点生意容易么?赚的不多,交给朝廷的税又那么重,如今给这事儿一闹,那些中毒的人天天赖在医馆不走,我们又拿不出那救命的药材来,清婉也是着急上火,就盼着这些贼子早些抓到才好!也还我西梁县盛世清明。” “也是也是,都不容易!如今全城都缺甘草,怪哉怪哉!” 那高捕快被苏清婉几句话一唬,深以为然,露出十分同情的神色来,摆摆手道,“苏姑娘保重,我小高还得去四处巡逻去!” “是是,高捕头您忙!”苏清婉客客气气的挥手道。 那高捕快一挺胸,一扬手,高声喝道,“走!” 便带着手下一批人,匆匆往前面的街道巡逻去了,走出去几步,那高捕快又骤然一停,忽然回过头来,小脸上挤出一脸狗腿的笑来,“苏姑娘,别忘了替我跟小蛮她问个好!就说我这阵子太忙,回头看她去!” 苏清婉点头应了,那高捕快这才带人匆匆离去了。 “哟,看不出来啊苏清婉,你和官府的人还有认识?”朱金花凑了过来,眼睛亮了亮,八卦的道,“那小胖子似乎和你还挺熟络的?你们什么关系啊?” “你烦不烦,没有关系!”瞪了一眼朱金花,苏清婉大步就往前头走去,“快走罢!” “哎哎,你不喜欢,介绍给我朱金花就是了!” 朱金花赶忙追上去,讨好的笑道,“怎样怎样,把他介绍给我吧?虽然那小胖子长得不咋样,像个矮冬瓜似得,但是看着还蛮威风的,到底是吃公家饭的,就是不一样!我朱金花就喜欢这号的,嘿嘿” “我看你是喜欢银子罢。” 毫不犹豫的戳穿了她,苏清婉好气又好笑的摇摇头,“他你就死了心吧,他心里喜欢的是耿小蛮,对那丫头死心塌地的很,没你什么事儿!” 一扭头,苏清婉瞄了一眼朱金花那身媚俗露骨的打扮,大摇其头。 “我说金花啊,你到底是来我谋差事的,还是找男人来的?” “当然是做事!做事!嘿嘿。” 朱金花紧紧跟随着苏清婉的身后,嘴里小声嘟哝一句道,“顺便找男人嘛!” 那小胖子没戏,她可以再找别人,只要能到这西梁县里来做工,还怕没有钓个金龟婿的机会? 要说这县城的男人啊,就是不一样,咋看都比村上那些粗汉子顺眼些! 走到苏氏药馆门口,果然不出苏清婉所料,这里已经挤满了中毒的人,将苏氏药馆的门口挤得水泄不通,根本连跨步进去都困难。 众人一看到苏清婉前来,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得跳了起来,追着喊着:“苏神医啊,哎呦呦快救救我们罢!我们都快撑不下去了!” “是啊是啊,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啊” “大家别急,别急,容我了解一下情况,你们这样围着我,是什么也解决不了的!我苏清婉一定会想尽办法救大家的,你们相信我!” 苏清婉清光潋滟的小脸上,带着一种无比的威严和责任感,让那些中毒的患者,心底生出莫名的信任来,渐渐的安静下来,并自动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让苏清婉走了进去。 朱金花看到那些垂死挣扎的人,鼻孔里不断流出乌黑的血来,吓得涂脂抹粉的小脸上花容失色,跟随着苏清婉,战战兢兢的跨进了苏氏药馆。 老苏头等人看到苏清婉来了,顿时像找到了个主心骨。 老苏头这些日子,着急上火的连紫砂壶也没有捧着了,急急的从高大的柜台后走了出来,迎了出来道,“哎呀,清婉丫头你总算来了!这几日县城里可出大事儿了,你都听说了罢?” “我都知道了,老苏,骆熙哥,樱子,你们莫要自乱手脚,安抚好这些病人的情绪,我瞧着他们,可是失控的很!” 苏清婉一脸镇定,眸中闪过一些忧色道,“我怕再这样下去,会对我们药馆不利。” 这些患者若是当真情绪失控,在生死存亡的关头面前,人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到那时,苏氏药馆做不了生意倒是轻的,若是这些中毒的人发疯,打砸苏氏药馆,甚至伤人,那可就乱了套了,对苏氏药馆的损害,将是难以估量的。 “婉妹,你是不知道,只怕若是再没有那草药,我们很难安抚众人的情绪了。” 苏骆熙将苏清婉拉到一边,眉宇间很是紧张,悄悄道,“县城里这几日,不断有中毒的人死去,现在闹得人心惶惶的,若是再有中毒的人涌过来,我们都要扛不住了!” “我看外头的衙役严阵以待,已经全部出动,想来那下毒者不论是谁,应当不会蠢到顶风作案。” 苏清婉沉静的分析道,“因此这中毒的人,暂时应该不会增加,大家只要把控好眼前的局面就行了!” “苏丫头说的是!”老苏头皱着眉道,“但是这些中毒的人,该如何是好,咱们是大夫,眼睁睁看着他们毒发,老汉我这心里头,也颇不是滋味儿!” “老苏头,我走之前,记得还有不少甘草的,难道一点都没有了么?”苏清婉疑惑道。 “咳,都是我爹,居然叫人全部买走了!当时还喜滋滋的说,赚了一笔呢!” 苏骆樱撇嘴道,“那些人出的价格,可比干草本身的价格高得多,我早就觉得里面有猫腻了!谁家用的了那么多甘草啊!” “把薄子拿来我看!”苏清婉凝眉道。 苏骆熙赶忙将账本翻了出来,递到苏清婉的面前。 苏清婉一翻,果然,就在案发前的几日,店里的甘草就被高价售出了,她眼中闪过一道沉思,缓声问道,“老苏,其他家的药馆,皆是如此么?” 苏清婉其他几家的药馆,命了经验老到的老苏头做总店长,统一管理,老苏头虽算不上最精湛,在管理上倒很是有一套的,何况苏清婉对他最为信任,因此六家连锁医馆的情况,老苏头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当下,老苏头点点头,老眼中闪过一丝愧色。 沉重的道,“都是我老苏头的错,不该贪那蝇头小利,听信了那人的说辞,说是外县做果脯蜜饯生意的,买这大量的甘草,是为了调和口感没想到,哎!想我老苏头英明一世,这次却是老马失蹄了!” “老苏,这件事也不全怪你,全城的药馆都是如此,显然是幕后黑手,精心布的一个局。”苏清婉安慰的拍拍老苏头的肩头,合了账簿道,“为今之计,却不是自怨自艾,而是如何帮这些病人解毒。” “婉妹,如今只怕整个西梁县都没有甘草了,现在甘草的价格已经贵如黄金,官府的人已经插手,听说正加急从外县运来,走水路的话,七八日也就到了。” 焦急的搓着手,苏骆熙道,“如今,我们除了坐等,似乎也没有什么旁的法子了。” “可是这样下去,我只怕药馆要扛不住了,昨天就有些病患在闹了,好在小钉子够机灵,将这件事压下去了。” 苏骆樱说着,有些赞赏的瞥了一边的茅小钉一眼,茅小钉嘿嘿一笑,低头抓了抓乱草似得头发。 “小钉,你带人看这些,若有人闹事,一定要压下去!” 苏清婉郑重的吩咐道,若是带头的几个人压不住,后面的场面,就不堪设想了,这边一乱,六家连锁医馆都会乱套的。 “清婉姐,你放心!有我茅小钉在,拼死护卫苏氏药馆!”茅小钉将胸前几块瘦弱的排骨,拍的“砰砰”响,看起来颇有几分喜感。 注意到柜台上的口香糖都卖的一干二净的,苏清婉有些意外的挑挑眉,“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居然这口香糖还卖的这么好?” “大家听说这里头含有甘草素,都发了疯似得的拼抢,早几天前就卖光了!不止是咱们一家,咱们其他家的也卖光了,还有让尹家代销的,都已经脱货了!” 苏骆樱操起一本账本,“哗哗”的翻起来,递给苏清婉看那火爆的售卖纪录,喜滋滋的道,“这次店里可赚了不少呢!” “胡闹,吃那个管什么用!” 这倒是出乎苏清婉的意外之外,不由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所谓病急乱投医,果真如此,口香糖里的甘草素,不过是用来提味的,解毒那是不可能的,怪道尹家前几日又派人到村子里,找她下订单催货来了,她还奇怪呢,没想到这保健口香糖一下子受欢迎至此,那么大批的销量,这短短的时日都销光了,却原来其中还有这个因由。 见没有人关注到自己,朱金花不乐意了。 她今日可是起早,起了一个艳丽的浓妆,又穿了一袭艳丽无比的绣彩凤袍子呢,那低低的襟口露出雪白的肌肤,可是撩人的很。 可是自打她进了这苏氏药馆,这里头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往她身上瞄的,搞得她差点怀疑起自己的魅力来了,不止是男人,就连带她来的苏清婉,都对她不理不睬的,仿佛已经忘了她的存在一般,这让她心头大为不爽。 一扭三摆的走到苏清婉与众人之间,朱金花朝苏骆熙与茅小钉等人抛了一个媚眼儿,转而对苏清婉娇嗔道,“清婉,你还没有介绍我,给我安排事儿做呢?就这么把我朱金花晾在这里,是怎么个意思嘛?!不欢迎我怎么的!” “不是啊金花,你也看到了,药馆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忙的焦头烂额的,自然是顾不到你,你别介意了。” 这才想起朱金花来,抱歉一声,苏清婉转向众人道,“这位是我们村的朱金花朱姑娘,到咱们苏氏药馆来做工的,樱子,我没时间安排她,你先带带她罢!让她帮忙抓药,安抚病人,干啥都行!” “做工的?!啧啧,还真看不出来,你要不说,我还以为是来相亲的呢?”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身媚俗气的朱金花一眼,苏骆樱一脸鄙夷,不情不愿道,“不过嘛,既然苏清婉你开口了,那个谁,你过来罢!” “什么谁谁谁的!会不会说话啊!老娘有名有姓,叫朱金花!你这小毛丫头,甭以为是县城里的,就跟老娘拽的不行,你知道老娘跟你们东家是什么关系嘛!那是打小长大的”朱金花一叉腰,喋喋不休的教训起苏骆樱来,气的苏骆樱一张小脸都黑了。 “你这乡下来的土妞,敢教训你姑奶奶!”苏骆樱满脸的雀斑都气红了,拳头捏的紧紧的,就要冲上去动手! “哎呀你这个麻子脸,你还想打我呀?你来呀,来呀?我告儿你,我朱金花三岁就开始打架了,打架谁怕谁啊!我不弄死你个小娘养的,我就不姓朱!”朱金花一撸袖子,就要冲上去抓苏骆樱的俏脸。 “小妹,别冲动”苏骆熙等人赶忙上前,按住了气的发疯的苏骆樱。毕竟朱金花虽然很讨厌,但是是苏清婉带来的人,他们总得给苏清婉几分面子不是。 若是当场打了朱金花,那岂不是等同于打了苏清婉的脸,何况,这苏骆樱自小便爱习武,那可是练过的,内力深厚,她若是给这不识好歹的女人来上一掌,估计这女人当场就要趴下了。 “朱金花!” 苏清婉一把揪住朱金花的衣襟口,厉喝一声,额角青筋暴跳,怒道,“你是嫌我不够烦吗!没看到药馆现在很麻烦吗!我警告你,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我生事!打打打,你打得过人家吗?人家樱子是练过的,一根手指头就把你摁死了。我让你来,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你若是不听话,再随便得罪人,就立即给我滚!” 苏清婉真是一个头有两个大,若是这两个人打起来,那可真是不可开交了,以苏骆樱的身手,朱金花只有挨打的份儿,朱金花在她的店子里受了苦,回去必然告状,朱大娘又如何肯同她善摆干休。 “别,别呀”从来没看过苏清婉这么凶悍的一面,朱金花也有些吓到了,抖抖索索的道,“清婉,是她先骂我的!你,你怎么反倒骂我啊,你也太不近人情了罢,亏我还当是好姐” “闭嘴!再说一个字就滚,现在,给我老实做事去!”苏清婉一把摔开她,气呼呼的瞪了她一眼。 “喔不说就不说呗,有什么了不得的。” 朱金花翻了个白眼,弱弱的在喉咙里嘟囔着,心中却暗暗想,她刚刚到这县城里来做工,刚刚见识了这繁华的地方,她才不要走呢,她朱金花能屈能伸! 更何况,这西梁县可比她原先那个死鬼夫君的县城繁华热闹多了,她喜欢!只要她留在这里,一定能傍个有钱的相公,让这些蠢货,尤其是那个丑八怪的麻子妞刮目相看的! “樱子,她是乡下妇人,没什么见识,你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将气的双眼发红的苏骆樱拽到一边,苏清婉压低了声音道,“她丈夫找了新欢,她刚刚被丈夫抛弃了,休回娘家来的,也是个可怜人,心情不好所以冲撞了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别放在心上了。” 听到苏清婉这番话,苏骆樱的面色才和缓了一些。 不屑的摆摆手道,“原来是个弃妇,怪道看到我这样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会苦大仇深的,哼,又不是我抢了她的相公,不过她这种人,被抢了相公也是活该!算了,我不会跟这种没有教养的村妇,一般计较的。” 女人的心理,都是很奇怪的,看到比自己混得好的,自然便会仇视嫉妒,而看到下场凄惨的,一般都会心理升起一种奇特的优越感来,苏骆樱便是如此。 知道朱金花的悲惨遭遇之后,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再次望向朱金花的眼神,便半是讥讽,半是不屑,甚至还参杂了几丝怜悯。 “这就对了。” 苏清婉安抚了炸毛的苏骆樱,便头痛要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谁,苏骆樱是不可能了,这两个女人不打起来就很好了。 见她询问的目光扫过,老苏头,苏骆熙,甚至茅小钉,都飞快的别开脸,立即在柜台后各就各位,作出一副十分忙碌的模样,生怕苏清婉点到自己的名字,光看到那个媚俗的女人,便觉得很头痛啊! “清婉,那我该做什么呀,你得给我安排个师傅啊!” 朱金花不甘心的追着苏清婉念叨,嘴撅的老高道,“总不能真的让我苏溪村一枝花,去打杂罢!我不管,你给我安排个人。” “这个就不错哦,小脸白白的,看着很斯文啊,哎,你别躲啊,我就是说你呢!”朱金花垂涎三尺的盯着柜台里的几个男人,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在他们身上巡逻来去。 点评道,“啊,那个叫什么小钉子是吧?小模样挺可爱的嘛!挺合老娘的心意的,啧,就是瘦了一点点!不过看着还挺结实!至于那边那个么,就有点太老了跟个老冬瓜似得,还是算了,实在不行么也勉强” “朱,金,花!” 苏清婉简直想杀人了,苏氏药馆里都快乱套了,这女人还有心情挑肥拣瘦?!她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骆熙哥,要不你先担待一点,替我教教金花?教她些简单的辨认草药,抓药的学问就成了。” 想了想,苏清婉挑了看起来最好说话的苏骆熙,笑眯眯的凑过去,柔声问道。 “婉妹,你就饶了我罢!” 嘴角一垂,苏骆熙耸了耸肩,一脸苦兮兮的道,“我哪里有这本事教她!对,这事你找我老爹!找我老爹!上次小钉子不就是他教的么,这事他最有经验了!” “臭小子,你阴你老爹!” 随手操起一本账本,飞了过去,老苏头没好气的训斥道,“好事儿想不到我老头,这种事就会找你老爹来的有道理呀,我们苏氏药馆,便属老苏你最德高望重了!老苏啊,你经验最丰富,金花暂且就跟着你了。” 苏清婉立即抓住时机,推了金花一把道,“你就跟着老苏头,好好学学!他可是我们这最厉害的。” “什么嘛,果然给我挑个最老的,真不够意思!”朱金花嘟嘟囔囔的道,拉着个脸子,不甘不愿的走到了老苏头身侧。 “切,你不乐意我,我还不乐意教你呢!多少年轻貌美的小丫头,想来我们店里,跟老头子我学徒,我老苏头都没同意!怎么就倒霉,摊上个这样的!” 老苏头不悦的摇摇头,几步走过去,扯了苏清婉的衣袖出了柜台,板了脸道,“苏丫头啊,你从哪里弄来这么个货?!这不是要我老头子的老命么!” “老苏头,清婉妹也是没有办法,这是我老娘的一个好姐妹的女儿,托我给谋份差事。”苏清婉无奈的耸耸肩,劝道,“我也是看在我娘面子上,卖她们一个人情,你且先教教看,若是还凑合便留下,若是实在不行,过几日我再打发她走,我知道你们这些时日辛苦,回头买好茶叶请你们。” 苏清婉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老苏头也没有二话说了,拍拍胸脯,豪气道,“那成!包在我老苏头身上!” “对了,苏丫头啊,你上次不是说你有个药园子?”想了想,老苏头将苏清婉拉到隐蔽处,紧张的问道,“里头还有甘草不?” “还有一些,但是许多被我做了口香糖,剩下的却也不是很多了。”苏清婉小脸沉静,小声的道,“我估摸着,可以用来解燃眉之急,我方才看了一下,聚集在咱们苏氏药馆的病人,只要不再增加,大抵是够了。” “那真是太好了!”老苏头喜上眉梢,拍掌叫好,粗声道,“这下子咱们苏氏药馆有救了。” “不过,这事先别声张,咱们偷偷的进行,如今僧多粥少,也只能尽着咱们苏氏药馆的病人。” 苏清婉做了个安静的手势,面色凝重严肃道,“若是走漏了风声,引来哄抢,反倒麻烦。” “那是那是。” 老苏头赞赏的点了点头,迫不及待的道,“那园子里药材,什么时候能送来?大家伙都等不及了,我老汉就怕他们闹事啊。” “清婉已经在命人采摘药材了,且耐心等等。” 苏清婉目光沉了沉,手指摩挲着下巴道,“而且我怀疑,我那批甘草,已经有人暗中盯上了,买卖不成,只怕会动手抢,如今我已经派人在看着园子,那些都是救命的东西,马虎不得。” “做的好!万万不能失了这批药材。” 老苏头伸出大拇指,对苏清婉的未雨绸缪,佩服的五体投地。 苏清婉正同老苏头说着话呢,忽然一个打杂的小厮跑进来,面色急急的道,“清婉姐,不好了!不好了!又来了!” “谁来了?” 苏清婉话音刚落,只见一大批的中毒患者,又涌了过来,苏氏药馆的大堂已经挤不下了,他们就闹闹哄哄的挤在苏氏药馆的大门口,直嚷嚷着让苏清婉拿出药草来。 “不可能啊,哪里又一下涌来这么多中毒者?莫非又有人顶风作案?”老苏头老脸吓得登时变了色,六神无主的喃喃道。 “不像!我瞧着他们倒是眼熟。” 脑中灵光一闪,苏清婉记起,其中有几张面孔,仿佛早上经过芳草堂时,曾经看到过。 这么想着,苏清婉挤出大门,走到那群人面前,随手抓住其中一个,细细盘问了一番,一问之下,果不其然。 他们这批中毒的人,都是从芳草堂过来的,皆因龚氏父子告诉他们,这个毒,他们没有甘草这味药材,解不了,他们等在那里也是等死,同时,还为他们指点迷津,说是苏氏药馆的主人苏清婉,在临近苏溪村的南山,有一个很大的药园子,里面就种有甘草,他们想要解毒,就非找上苏氏药馆不可! 糟!千防万防,这消息还是走漏出去了! 松开那个病患,苏清婉的面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这龚氏父子,实在是太阴险了,竟然把什么事,都推给了他们苏氏药馆!这下,若是苏氏药馆救不了这些人,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被众人的口水淹也淹死了。 众人又在闹腾,其中几个叫嚣的最凶,叫着让苏清婉交出南山救命的药材,还扬言再不交出来,他们就要踢馆了。 在这几个人的带领下,其他中毒的人也跟着起哄起来,苏清婉冷目一扫,便猜到那几个带人起哄之人,定是收了龚氏父子的好处,想要煽动众人的情绪,趁机挤兑死他们苏氏药馆! “苏丫头,这下该怎么办?” 老苏头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惊惶无措的望着苏清婉,嘴里狠狠道,“都是那可恶的龚氏父子,都是他们搞的鬼!” “让我想想!” 苏清婉沉喝一声,吩咐老苏头道,“将樱子他们都叫来,让樱子和小钉子,带人守着门口,别让这些人乱闹。” 老苏头应一声,转身就吩咐他们把守住苏氏药馆的门口。 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根本就不能长久,苏清婉不由得焦躁起来。 南山药园子那边的甘草,根本就不够眼前这些人的,即便弄了来,众人也会为了争抢,而打得你死我活的,这样的场面,并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心里当下凌乱不已,飞快的想着应对之策。 “都是那个杀千刀的混蛋大司马啊,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和他无冤无仇的,为啥要这么对我们哇”一位大娘,呼天抢地的嚎啕起来。 “对对,一定是他,派人夺走了城里所有的草药,这是要毒死我们啊,呜呜大家都活不成了!” 这些话,断断续续的传到了苏清婉的耳朵里,她忽然灵光一现,有了! 既然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大司马白沧青,那么那些被高价买走的甘草,也一定在他的手里,为了救这些人,也为了苏氏药馆的声誉,她必须拼一把了。 “大家听我说!” 苏清婉重重在柜台一拍,将众人的吸引力集中了过来,清了清嗓子,郑重地高声道,“现在我们苏氏药馆,和县城里其他药馆一样,没有药材,至于药园子那边的甘草,我们需要时间采摘处理,正在尽力弄来,大家耐心等等,万万不要被人挑唆,自乱阵脚,那样谁也活不了!” “如果大家相信我苏清婉,就配合老苏头他们,我们苏氏药馆是百年药馆了,讲的是信誉和良心,我苏清婉必定会尽力而为,还希望大家能相信我,不要再闹事了!我现在就去筹备救命的解药,请大家敬候佳音!” 苏清婉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语,让情绪极其不稳定的众人,都渐渐的稳定了下来,渐渐人群中有人喊道,“我相信苏大夫!” “我也相信苏大夫,苏大夫一定会救我们的!一定不会让我们死得!” “婉妹,你要上哪里去筹备救命的解药啊?现在整个西梁县里都没有甘草啊。”苏骆熙将苏清婉扯到一边,急急的问道。 “我自有办法。” 苏清婉微微眯了眼,眼神中闪出决绝的光芒来,“不试试如何知道呢?” 或许别人都没有,但是凶手就一定有!虽然苏清婉并不是百分之百肯定,但是她已经被逼的没办法了,唯有一试,方才那番话说的笃定,也不过是为了安抚众人的情绪。 “老苏头,你务必带人,将苏氏药馆给我守好了,清婉这就去想办法弄甘草。” 苏清婉郑重的吩咐了老苏头一声,在老苏头和苏骆熙等人担忧不解的目光中,大步流星的出门去了。 深秋之夜,一轮明月弯弯,挂在高远的苍穹之上。 在西梁县的四宝巷路口,有一座高大的府邸,上书两个简练沉厚的大字--白府。 府邸门口十分简洁大气,没有多余的摆设,那两扇沉厚的红漆铁门,却是常年紧紧闭着。 第91章 幕后凶手 出入这白府之人,通常都只从东西两个角门出入。 据说这白府的主人有病,不常外出,因此这正门常年关闭,只开小门,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关于这个白府的主人,说起来有几分神秘。 西梁县的人,只知道此人身份尊贵,从大曌京都而来,是皇亲国戚,贵为兵部大司马,手握大曌朝廷实权,其他的,便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了,但是街头巷尾,却是流传着关于这个白司马的不少可怕传言,也成为了西梁县老小百姓,茶余饭后的消遣和谈资。 浓黑的夜幕遮掩下,匆匆掠过一道人影。 “嗖” 一声,轻飘飘的窜进了四宝巷里,身影灵巧的就像是一只猫儿。 有一个打更的更夫,路过时恰好瞧见了,还道是自己年老眼花了,揉了揉眼,想了半天,这才呐呐的去了。 此人待那更夫走了,方才从暗影中走出来,微微吁了一口气,清凉的月光缓缓的落到了她的脸庞上,寒如秋霜的小脸,却不是苏清婉是谁? 环顾了一下,四下无人,当下也不耽搁,苏清婉快步走到白府高大的围墙边。 举目一望,还真是他娘的高啊! 真是想不通,这些有钱人,干嘛没事把墙头弄那么高,不知道她不会爬墙啊! 心中暗暗腹诽道,真是讨厌,若不是为了拯救她的苏氏药馆,她才懒得来,这种秋高气爽的凉爽天气,窝在暖暖的被窝里,给儿子讲故事多美啊!偏偏她还得来做贼!还是她们农村好啊,院子墙头矮矮的,一翻就过去了嘛,哪里像现在! 这么窘迫,若是让人知道她第一次做贼,居然不会翻墙,会不会很糗呢? 好在她想起,曾经跟云流墨那家伙,学过几手轻功,虽然学的不咋的,但是爬个墙,应该还不成问题罢! 这么想着,苏清婉一提气,脚在围墙边的一根树干上狠狠一蹬,身体凌空而起,终于跃了上去,苏清婉双手攀上墙头,狼狈的翻了过去。 “咚”一声闷响。 她从高高的围墙上摔了下来,差点摔的屁股开花,屁股底下就是枯枝树叶,戳的她真是两眼泪汪汪,将手指塞进嘴里咬着,才勉强没叫出声音来,要是被人发现,可就死定了。 “那边好像有声音来?” 不远处,一道粗哑疑惑的男声传来,听起来像是巡逻的家丁,“要不要过去看看?” “喵儿” 苏清婉憋了憋,从喉咙里迸出一声细细的猫叫声。在农村闲的没事干的时候,苏清婉一大乐趣就是模仿动物的叫声,这声猫叫,倒是学的惟妙惟肖。 “切,胆小鬼,不过是只野猫罢了,哪有人敢私闯我们白府?!” 说话间,那两个巡逻的家丁便远去了,脚步声渐渐的便听不到了。 苏清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揉揉成了开花馒头的屁股,呲牙咧嘴的站起身,摸索着往前头走去,越走越傻眼。 糟!这白府这么大,那甘草会藏在哪里呢? 这白府的院子也太大了吧,兜兜转转,苏清婉走的晕头转向,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主院,主院应该在哪个方向呢? 正当苏清婉想撞墙的时候,东面传来了一阵古琴声,低低呜呜,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指引着她一般。 苏清婉心中一动,脚步站定,侧耳细听,太好了! 这个调子好熟悉,记得上次听到,是在玉宴楼,果然是白沧青!假设他真是下毒的凶手,那么甘草一定藏在他的卧室附近。 这么想着,苏清婉猫着腰,飞快的披着夜色前行,往前方的院子行去。 不多时,她果然摸到了主院,躲在一丛茂盛的花草后面,看到一道人影-- 正端坐在廊下弹琴,一轮盈盈的圆月下,那琴声如上古流淌而来的江水,澎拜中带着沉厚凝实,两只灰黑色的大宽袍袖,随着他的动作,缓缓的上下翻飞,轻纱似得月色,也覆在那人的脸上。 却是俊美无俦,连那青黑之色,仿佛也消减了几分。 苏清婉心中暗暗道,对月抚琴,颇有心情啊,看这人气色倒好了一些。 听起来,这人的琴声也沉稳了很多,琴声便代表了一个人的心境,这说明他的病情,暂且趋于稳定,莫非是自己上次给黑凤的药,有些效果? 虽然黑凤当时并没有透露,她说的那个病重的朋友是谁,但是苏清婉只肖一打听,便打听到那风月楼的楼主,与白府主人交情匪浅,自然也就猜到了,那个病重之人,便是玉宴楼的主人白沧青。 月色中听来,那古琴声缓缓流淌,沉厚动听,每一个调子,仿佛都能弹落到人心深处,苏清婉心里暗赞一声,好曲好曲,若不是她有要事在身,倒真想幕天席地的坐下,静静的欣赏一曲,岂不风雅。 不过,转念一想到那些中毒等死得人,苏清婉又觉得风雅不起来了,那可是火烧屁股的事情啊,而且若能找到甘草,便证明了眼前这人,便是到处下毒的凶手。 不知为何,苏清婉实在有点不愿意相信,虽说这白沧青可能患的忧郁症太重,起了反社会心理,变态的到处下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从眼前这幕看来,她又觉得他不至于那么疯魔。 不管如何,真相必须要解开,苏清婉偷偷在夜色里滚了几滚,终于绕到了屋子侧面,侧墙墙上的窗子,正大开着,仿佛在说“请君入瓮!” 运气这么好? 苏清婉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点深思,只觉得有点诡谲,但是又管不了那么多了,身子轻灵的一窜,便窜了进去,滚进去的地方,正是一间外室。 她的身子翻滚在软软厚厚的长毛地毡上,真是十分惬意,心中暗叹一声,这有钱人就是会享受啊! 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紧张的环顾四周,还好,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鬼影子也不见一个,苏清婉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按说这白沧青可是堂堂大司马啊,怎么连个伺候的婢女都不见,不过转念想了想,他有病嘛! 还是深度抑郁症,谁敢留在里头伺候他,万一发起病来,还不晓得多么可怕呢,所以这里头没人伺候也说得通。 这房间十分的大,摆设华丽,到处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熏香气息,熏得都是宁神催眠的香料。 香气呛进鼻腔,不由的打了个喷嚏,挥起素手,扇了一扇。 缓步走进内室,便见床榻被一道巨大的暗黑绘红梅的屏风挡住,视线所到处,只有红与黑。 那浓墨重彩的漆黑,大片大片的,乌鸦鸦的扑过来,连带屋内的灯火,似也被吞去大半,不甚明亮。 巨大的黑漆屏风上,只绘了一支巨大而妖娆的红梅,直直的贯穿了六扇相连的大屏风,那艳红的点点梅花,红的滴血,惊心动魄,与周围静雅的布局摆设格格不入。 突兀的,便让人心中有些不舒服。 甩甩头,摈除杂念,飞快的一转身,转过屏风,入眼便是一张床。 一张无比华美的红漆雕花大床。 罩着赤红色的帐幔,上面绣满怒放的牡丹,帐顶垂满火红的流苏,帐幔很长,垂落于地,两侧用金钩勾起。 不管了,既然来了,就赶紧的办事儿罢! 苏清婉这么想着,也没心情欣赏那些富丽堂皇的摆设了,飞快的搜寻起来,花瓶里,没有! 床上,没有! 床底下,衣柜里,木箱里,统统没有! 一通乱翻,一边翻,苏清婉还不忘连翻乱的衣物搡了几把,使劲儿又把衣柜的门盖上,免得瞧人看出痕迹来,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苏清婉不由的很有些泄气,不应该呀,到底藏在哪里呢? 正在她苦思冥想之际,忽然听到“吱呀”一声,外面的木门被推开。 有人进来了。 苏清婉心头微慌,逃跑似乎来不及了,还容易惹出大的动静,她心念一动,就地一滚,就滚到了宽大的床底下,像只壁虎似得,四仰八叉的贴着地,屏息凝神,生怕被发现了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然后,她看到了一双靴子,正是灰青色的长靴,似乎正是方才白沧青穿在脚上的那双。 糟,主人回来了! 如果被发现,应该会被灭口罢 苏清婉躲在阴暗中,汗哒哒的滴下来,大气也不敢喘。 紧接着,又有几双女人的绣花黑布鞋走了进来。 “爷,药已经熬好了,趁热喝罢。”一道好听绵软的女声劝道。 “放着。” “是。”瓷碗轻轻放在桌子上的轻微声音,那女声仿佛带了一丝犹豫,慢慢的禀告道,“爷,叶大夫已经到了府上,阿谷一会就会引她为来爷诊病。” “” “属下知道爷不想看到她,但是叶大夫医术高超,一定能治好爷的病的。” “” 似乎是见白沧青不语,那女人告退一声,便带领着一众丫鬟退了出去,“吱呀”一声,重新阖上了门。 偌大的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安静的仿佛能听到人的心跳声。 苏清婉提醒自己,镇定,一定要镇定。 手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心里只觉得紧张刺激,原来做贼的感觉是这样的啊! 不对不对,她不是来做贼的,她是来捉凶的,她是为名请命,替天行道才对!干嘛要觉得心虚啊,觉得心虚的人,应该是那个到处害人的白沧青才对啊,就算你病得快要死了,也不应该,到处拉无辜之人陪葬啊。 古琴声又响起,如泣如诉的琴声,仿佛是无声的倾诉,又仿佛是无意识的呢喃。 琴声越发激越,弦绷断了,一手鲜血,顺着那玉碗,滴滴答答的流淌。 “出来。” 苏清婉正在心中暗暗问候白沧青的祖宗十八代,就听到一声低低的男声。 虽然那声音并不大,也不凶,但是却是如同在她耳边惊雷炸响,炸的她外焦里嫩啊,糟了糟了,到底还是露马脚了么。 正当苏清婉心一横,牙一咬,想要从床底下滚出来认罪的时候,却听到一道好听的女声,悠悠然在耳边响起。 “阿青别来无恙。” 发生了什么? 苏清婉从床底下看去,只见外室那重重幕帘后,忽然转出一双脚来。 一双小巧而精致的脚,可以称得上三寸金莲,放在掌心里,都能盈盈一握的那种,脚上蹬着一双玉白的鹿皮软靴,花纹做工很是精细。 单单看到这样一双脚,再配上那样天籁般如黄莺出谷的嗓音,苏清婉就可以断定,是个绝顶的大美人儿。 只是她没有想到,原来这屋子里,不止她一个人潜藏着,也不知道这女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是什么身份,有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莫非这女人,也是同她一样,来找这个凶手讨要甘草药材的,可是不对呀,听她的口气,和这个姓白的家伙,仿佛是旧相识呢。 苏清婉心里掂量着,打算静观其变,便老老实实的躺在床底下,悄无声息的注视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是你” 那声音,仿佛一滴血,快速坠入湖水中,极快的渲染开去,带着浓烈的腥气,又很快消弭于无形。 快的,你都捕捉不到,暗含其中的情绪。 “不错,是我。”女人声音我寂寞,你信吗” 女人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些冷寂的味道,“那高高的宫墙里,很冷。我开始有点后悔,为什么离你而去,或许除了你,这世间,再无如此珍爱我的人。” 白沧青摇了摇头,无声的叹息一声。 “你不信?” 女人道,“你还留着那古筝,就证明,你终究不曾忘了我叶蓝媚。” “我信。但那不是你最终的目的。”低低的声音里,有着蚀骨断肠的悲怆,“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都不会是为了我。” “你还是那么聪明。” 叶蓝媚妩媚的捏着帕子,擦了擦脸颊的香粉,微微笑道,“其实离开你,我也很舍不得,只是我叶蓝媚,实在不是会为了小情小爱,而放弃大业的女人,阿青,你爱我,就应该理解我。” “只要你愿意,你我可以共续前缘。” “不必,你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媚,我亦非当初的沧青。”白沧青的声音很平,很淡,听不出特别的情绪来,“人事已非,何必强求。” “随便你咯。” 叶蓝媚娇俏的嘟了嘟红唇,俯下身,缓缓靠近端坐在琴案后的白沧青,妩媚的抛了个小眼神,柔声道,“我来,是想要你送我一份礼物,最后的礼物。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不过这是最后一次,好吗?阿青,就当为了我。” “还记得吗?在梅花树下,你曾说过,你愿为我做尽天下美妙之事,我要月亮,你就上九天摘月,我要星星,你便为我摘星。” “你要什么?” “我要一个人死。”叶蓝媚妩媚的声音,在暗夜里听来,却带着寒森森的杀气,“只要你摘了那人的头颅奉给我,你要我怎么都行。” “何人。” “三皇子云流墨。” 叶蓝媚眼眸中杀气乍现,嫣然道,“你我都知道,他就隐藏在西梁县,不过要杀他,我要借助你的势力。” 在乍然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苏清婉简单惊呆了。 眼中闪过深思和诧异。 怎么会,云流墨,是她认识的那个云流墨么? 还是同名同姓啊,可是这女人说的是,皇子云流墨,她可听得一清二楚呢,要说同名同姓,也不大可能,莫非就是她认识的那个,可是他的身份,居然是个皇子吗,那也太诡异了,她早就怀疑他的身份不一般了,却没想到他会是什么皇子,不管他的身份是什么,这女人居然是要杀他! 这男人到底在外面,得罪了些什么牛鬼蛇神啊,上次一帮凶神恶煞来追杀,这次来了个妖女似得人物,竟然也是要杀他! 阴谋,她隐隐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我为什么要帮你?” “为了表示诚意,我现在就好好的补偿你。” 紫的发黑的窗幔,被夜风吹起。 叶蓝媚眨动这那双深紫色的迷人眼眸,那是曼陀罗花瓣一样的颜色。 她知道,那也是阿青最喜欢最刻骨的颜色,小手灵巧的轻解,厚重的衣服,重重落地的声响,很快,她就将自己剥的不着寸缕,保养的雪腻银光的肌肤,在夜色中惊心动魄。 哇,色诱啊! 接下来就要投怀送抱了罢。 居然还有这么劲爆的戏码,这一趟真没白来,可惜这个角度,看不到那女人身材怎么样。 躲在床底下的苏清婉,心中啧啧惊叹,又忍不住好奇。 “无聊。” 手掌一挥,白沧青头也懒得抬一抬,那地上的衣物便被劲风卷起,打到那美人儿白光光的身上。 “阿青,你何必如此待我?这是你应得的。”叶蓝媚的声音似乎有点受伤,抱着那一大团衣物,茫然不解的问道,“我欠你的啊。” “我只是想要一个拥抱。”叶蓝媚凄凉哀怨的说着,一步步走上前,却又被一股强大的劲力,震了开去。 “不必。”别开眼去,白沧青看也不看一眼。 没有灵魂的,他身边从来不缺。而她竟然不懂,终究是他看错了她么。 床底下的苏清婉,再次被震惊到了。 心里不由的发出一声悠长叹息,老情人投怀送抱都不要!那样美丽的酮体,即便甚为女性,都有些惊叹不已,光看那双白酥酥的小脚,都让人血脉喷张了,而那个男人居然不动心!她现在严重怀疑,他是不是不举。 可怜,心理抑郁的人,没有也正常。 “你的事,我不会插手。”白沧青冷淡的一声。 “你这是不帮我咯?” 叶蓝媚的声音,忽然变得恶毒起来,美丽娇艳的面庞扭曲了一下,忽然头一样,发出“咯咯”的森冷笑声。 “阿青啊阿青,你不帮我,便当我拿你没有法子了吗?现在到处都在传,是你白沧青下毒害人,怎么样,被人冤枉的滋味,好不好受呢?” “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白沧青,你不帮我,我就让他们统统给你陪葬,你说好不好啊?!哈哈哈” “是你做的?”白沧青挑了挑眉,面上的表情,却一点儿都不意外。 “不错。”叶蓝媚嫣然勾了勾唇角,“看你的样子,是病入膏肓了,没有我,活的很痛苦罢就算你把我妹妹请来,也救不了你的,不过那妮子一向爱慕你,不如你让她做了我的替身吧?” “呵呵呵呵,不过你骗得了你自己吗,她再好,也不是我,天底下,只有一个叶蓝媚,你想得到我,就按照我的话去做。” “事成之后,我自然会和你双宿双飞!到时候,韩娘娘掌控了朝廷,自然会让我们在一起的!阿青,你相信我。” “我做的最错的事,便是相信了你!”冷冷的望了叶蓝媚一眼,白沧青面上闪过一丝压抑的痛苦,淡淡挥手道,“你走。” “你不帮我,就身败名裂!遗臭万年!全西梁县中毒死得人,都是被你害死的!你想救他们的话,只有我有解药。” 一边动作优雅的将衣裳一件件往身上套,一边妖娆的扭动着腰肢,叶蓝媚冷笑道,“你好好想清楚,若要名声,就拿云流墨的脑袋来换!” “你还有三日,三日之后,那些中毒的,他们都会死。” 撂下最后一句,叶蓝媚得意的哈哈一笑,深紫色的身影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这一句句,一幕幕,听得床底下的苏清婉心惊胆颤,冷汗涔涔。 原来,下毒的幕后凶手,不是白沧青,而是这个叫叶蓝媚的疯女人。 听她语气中,又提到了皇子云流墨,又提到了如今地位不可一世的韩娘娘,她应该是宫里的人才对! 是了,那韩娘娘一定是如今勾结外臣,把持朝政,架空了皇帝,权顷朝野的韩贵妃,那这个叶蓝媚,定是那韩贵妃派来杀害皇子云流墨的爪牙了。 “她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淡淡冷冷的男声,忽然如在耳畔响起,竟是戴上了一丝内力的,震得耳膜都微微生疼。糟!原来早就被发现了。 苏清婉狼狈的爬了出来,为了缓解尴尬,假装拍了拍身上沾染莫须有的尘土,厚着脸皮笑道,“你好啊,白司马!” “” 白沧青端坐在琴案前,端起了小几上搁着的那碗药汁,并不理会苏清婉。 苏清婉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头,搓了搓手。 嘿嘿笑道,“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苏溪村的苏清婉,咱们有合作的!额那个,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在你床底下,这个呢,我能解释的真的能解释” “解释。”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苏清婉顿时傻眼了,真要她解释啊,这怎么解释嘛,这说来话长啊,难道告诉他,她怀疑他是凶手,所以潜伏进来找解药,没想到却偷听到了他和老情人私会,还被迫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阴谋! 这么说,是找死罢 可是,在这样的人面前,说谎也是极其不明智的啊。 一瞬间,苏清婉心里滚过了一万八千个念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如鲠在喉。 一张颜如秋霜的小脸,憋的红红的,毕竟被人家抓了个现行啊,本来还可以骄傲的说,她是来替天行道的,偏巧方才已经弄清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得知下毒一事,不过是那个叶蓝媚,处心积虑的嫁祸给这家伙的。 哎,她早该想到的,这家伙病的都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哪里有心情,去满大街找人下毒! “我,我,我,这个,说来话长啊!”苏清婉抓抓头,再抓抓头,两眼望着天花板上的横梁,天啊,掉下块砖头来砸死她罢! “你开的药,有用。”缓缓地喝了一口,白沧青却忽然说道。 “哈?你知道这药是我开的?” 苏清婉登时眼睛一亮,凑了过去,无比狗腿的道,“其实清婉一直都挺关心大司马您的病情的!现在看起来,大司马您的气色好了很多呢哈哈哈” 先拉拉关系,套套近乎,说不准这家伙一心软,会原谅她无礼冒失的行为。 “私闯民宅,如果我告上衙门,你猜会打多少大板?” 白沧青闲闲的放下药汁,一边的嘴角,微微的上翘了一下。不知为何,今日的汤药,喝起来,却不似平日那般苦。 正在狂笑的苏清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吓青了一张俏脸,紧张的道,“不,不用吧,大家其实都算熟人呢,你不是和风月楼的黑凤是好朋友嘛!我也和黑风是好友啊,那咱两也算朋友,对不?真是的,朋友之间,就不要那么计较了嘛!” “朋友?”玩味了一声,白沧青淡淡道,“我白沧青没有朋友。” 苏清婉小脸一僵,可怜巴巴的对着手指,脑子里盘算着怎么跑路,等着半响,这才听到白沧青慢悠悠的说出下半句,“不过,你是个例外。” “早说嘛,吓死我了!” 苏清婉这才松了一口气,拍拍胸脯,绷着的全身都放松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手软脚软,跟这软脚虾似得了,没办法,这白沧青不是普通人,他若是真的去府衙告自己私闯民宅的话,她恐怕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搞不好还要蹲牢房,吃牢饭,那她儿子可要可怜死了。 “嗳?你在流血。”指了指白沧青鲜血淋漓的右手,苏清婉忍不住皱眉道。 “不碍。” 他的唇,轻轻扯了扯,犹如一抹凝固的血滴,犹如墙壁上,经年累月,年代久远的胭脂斑驳。他心中默默,其实就这么一直流血,就这么安静死去,也很好。 “你想死不管我事,但我是个大夫,你别死在我面前,会砸我的金字招牌的!”苏清婉没好气的一声,麻利的从中衣下摆,“刷”的扯下一块一指宽的长布条,拖起白沧青的右手,麻利的给他包扎起来。 心里暗暗骂道,没人教你要爱惜身体啊,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啊魂淡! 白沧青神情似乎有点挣扎,终于还是默默的接受了。叶蓝媚从来没想过,他也是个人,他也会流血,但是这个女人 “这就对了嘛好了!”三下五除二包扎完,苏清婉得瑟一笑。 望着手掌中央那个大大的蝴蝶结,白沧青的脑门上,顿时坠下了三根黑线,“这个” “怎么,你对我高明的包扎手法,有意见?”苏清婉食指和大拇指微微摩挲着下巴,嘟囔道,“难道这个结打得不漂亮吗?不会啊我挺满意的。” “” 肚子里“咕噜”一声,苏清婉忽然觉得饿了,在床底上窝了那么久,能不饿么?晚上惦记着来做贼的事儿,晚饭都没敢多吃,生怕吃太多,爬墙头爬不上去。 眼睛瞄到紫漆木桌上那盘凤梨酥,不由的“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苏清婉偷偷瞄了白沧青一眼,见他眯眼瞧着自己,脸上没多么多余的表情,千万年不变的一副要死不活的脸。 当下也不客气,快步走过去。 大喇喇的坐下,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坐姿来,嘿嘿一声笑,往那盘凤梨酥伸手道,“你看你这瘦不拉几的样子,肯定不喜食甜食,我帮你吃了吧!这些点心做的怪精致的,不吃太浪费了!” 说罢,苏清婉也不待那死人脸点头,往高背大靠椅上一歪,二郎腿儿一翘,一手一块凤梨酥,左右开弓的就往嘴里塞。 哇塞,这白府的点心师傅还真不是盖得,真是香甜啊!好吃的苏清婉差点想挖角了,想想这白沧青手里的权势,还是作罢,老实吃她的点心。 “刚才,你都听到了?”一边欣赏着苏清婉土气的吃相,白沧青一边道,语气无比诚恳,扑闪扑闪的大眼盯着白沧青的,笃定的道,“真的!” “你怎么看?”白沧青轻轻阖了阖杯盖,仿佛问的很不经心。 对于白沧青忽如其来的问题,苏清婉塞着一嘴的吃食,愣住了。 她只是一介村姑啊,他居然这么煞有介事的问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大曌国兵部大司马么,不是手握重兵么,要不要这么亲民! 不过,既然他这么问了 “云流墨,你会杀他吗?”将嘴里的吃食咽下去,苏清婉含含糊糊的问道。 这件事,从方才起,便一直梗在她心里啊。 乌青的睫羽轻垂,投下一小片阴影。 白沧青眼眸里有震惊。 他没想到,苏清婉一开口,问的不是关于下毒一事,却是问的这个,莫非,这个女人,却不是村姑那么简单? 不可能,她的底细,他了如指掌,她就是苏溪村一名普通村妇罢了,自小便在这里出生的。 “你来,不是为了那些甘草药材?” “你连这都知道?” 这下子轮到苏清婉诧异了,不好意思的抽出条绢子,擦了擦手,咧嘴道,“抱歉之前误解你,清婉的确是为了找到那些被高价买走的甘草,才夜潜入府的,不过,却恰巧听到了那女人要对付云流墨” “你认识他?”白沧青挑了挑眉,微低了头,遮住眼中的诧异。 “唔算认识罢,有过一段缘分。” 胡乱的点了点头,苏清婉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乱。想到那个男人的安危,心里竟然不平静了。 要命,这个男人,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啊? “你很在意?” “反正,你能答应我,不杀他么?”苏清婉紧了紧鼻子,低了低头,“你那么厉害,势力范围又广,要是你要杀他,他就很难活命了。”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来的,至于那些想要污蔑你,坏你名誉的人,交给清婉吧,我会帮你平反的。” 说这话的时候,苏清婉的心里乱的像一团麻,天天的爹,世间唯有此一人,她很难不在意啊。 “”白沧青沉沉的盯着苏清婉,无声的叹息一声。 厉害么?那没有丁点血色的脸上,攀上一丝无力的苍白,他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控。其实,想要杀了那个男人,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那个男人的身世,未必比他好到哪里去,不过尘世间,同样的两个可怜虫。可是,他心里却弥漫着难言的滋味,那个男人,真是好命,能有一个女人,这般在意他的生死,真是幸福啊。 “吱呀--” 一声,门被推开,一个小丫鬟,恭敬的走了进来。 见了苏清婉,面上闪过一阵见鬼的神色。 主子从不让外人进来,这个女人是谁?不过看主子那淡定的模样,应该是熟悉的。 小丫鬟到底是见过世面,并没有惊慌,只低了低头,禀告道,“主子,谷管家和叶大夫在门外求见。” “让她们进来。”白沧青淡淡吩咐道。 阿阮,阿谷很快就随着小丫鬟走了进来,紧跟着他们身后的,还有一位身材窈窕美丽的女子,便是他们口中的叶大夫了。 这行人身后,还跟着背着药箱等用具的两个婢女。 这行人进了内室,一眼看到的,除了白沧青,却还有大喇喇的苏清婉。 只见苏清婉这货,一点要避开的觉悟也没有,就坐在那张紫漆八仙桌边,独占着大一盘凤梨酥,吃的香甜,翘着二郎腿儿,歪着身子,自来熟的仿佛这是她的闺房一般。 “啊,我见过你,你是哪位赶车的大哥!” 见了阿谷,苏清婉一边嘴里不停,一边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呀,我来府上做客的!是这家伙请我来的!” “咳,我说你们要尝尝这凤梨酥么?口感真是一流的,当夜宵吃再好不过了!我尝过了,糖分也不多,甜而不腻,还不怕发胖的,咱们女人吃最合适了。” 苏清婉小嘴喋喋不休的说着,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来来,不用客气的!你家主子不会那么小气的啦。” “”阿谷。 “姑娘客气,不用了。”阿阮。 “你是谁?!”叶蓝心却是猛一皱眉,不悦道,“怎么会在白府,还在,还在白大人的房里?” “你又是谁?” 接受到叶蓝心那恨不得吞吃了她的目光,苏清婉嘻嘻一笑,反问道。 “我?京都第一名医,叶蓝心是也。” 叶蓝心上上下下打量了苏清婉的衣着几眼,语气很是不屑,讥讽道,“我瞧着你,不过是个村姑罢?怎么混进白府来的,莫非是送白菜?那你可摸错了地儿,厨房在那边!” 苏清婉下巴微抬,打量了一下叶蓝心,只见她一袭水蓝色袍子,长相不俗,清丽标致,眉眼间,倒是与方才的叶蓝媚几分相似,只是没有妩媚,没有那种特别的女人味儿。 她心中一动,猜到这傲娇的女人,一定就是叶蓝媚的妹妹了。 想到方才叶蓝媚说的话,她妹妹爱慕白沧青,顿时恍然大悟,难怪这个女人一见到自己,就跟点燃了的火药桶似得,原来把她当成了情敌。 拜托,她才没有要抢那个大白薯的意思,成天跟个死人脸似得,看了都来气,谁要谁拿去! “叶姑娘,苏姑娘是我白沧青的贵客。”白沧青的话,听着虽淡,但是那刻意加重了语气的“贵客”两字。 却是让叶蓝心小脸一白,心中一阵揪痛,不可能,她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他,眼前的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真美味,咦,我的帕子呢?也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可惜了一条好帕子!” 吃完最后一口凤梨酥,苏清婉拍了拍手中的糕点屑,还是感觉粘手,摸摸身上的手绢,却不知掉哪里去了。 索性在衣袖上互相蹭了两下,这不雅的举动,惹的众人掩了嘴,一阵嗤笑。 “姑娘不介意的话,用这条。”一抹黑灰色的水袖伸过来,白沧青嘴角微翘。 众人一惊,差点绝倒! 尤其是那些伺候的小丫鬟,嘴张的大大的,下巴都快要掉了。 第92章 这男人,还真是喜欢自虐啊! 要知道,主子素有洁癖,自己的东西,绝不允许旁人染指,哪怕是自己不要了的衣物,为了防止底下人私自拿去穿,也会命人烧掉,没想到,他对这个小村姑,居然有这般惊世骇俗的举动! 居然,不嫌弃这个土里土气的小村姑! “啊,还是你们有钱人的绢子软和啊。” 苏清婉可不知道众人心里的想法,毫不客气的接过来,随便抹了几下嘴,塞进袖子里道,“谢了啊!回头我洗干净了还给你。” “砰!” 众人绝倒。 额头上皆是一头黑线,心中大叫,尼玛的,你用的,谁还要啊!谁知道你拿来抹鼻涕,还是擦眼泪,甚至擦口水! “也好。”白沧青目光深深的望着苏清婉,慢慢吞吞的回道。 “砰!” 众人再次绝倒。 “罢了,我也不白吃你的,你这病,包在我身上!”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苏清婉心情很好,眼睛都笑成了两弯月牙儿。 对于给她吃食的好人,她从来都不会见死不救的!更何况,那大白薯都没有追究她闯进他屋子,心胸还是蛮宽大的吗。 “哈,一介村姑,好大的口气!” 叶蓝心冷笑了一声,高傲的别开眼,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撇撇嘴道,“这病,我不托大的说一句,也唯有我叶蓝心能治,我京都第一名医,不是吹出来的!” “怎么,你看不起我?” 不以为意的轻笑了笑,苏清婉学着叶蓝心的口气,笑眯眯的道,“我苏溪村第一小神医的名头,也不是不是吹出来的!” “哼,愚昧无知,不知天高地厚。”叶蓝心淡淡的撇了撇嘴,“我不会同你这种身份一般计较,等一会,你便会知晓我的厉害。” “连翘。” 叶蓝心转身吩咐一声,那身后的一个蓝衣小婢女,立即上前一步,打开大大的药箱,从里面拿出诊脉的药包来,放到了案几上。 另一个小婢女,立即将一张高背椅子搬过来,放到白沧青的对面,对叶蓝心做了个请的手势,弯腰恭声道,“师傅,请。” “哇,京城来的就不一样呢。” “看来主子的病这次有救了,太好了!” 两个伺候的小丫鬟嘀嘀咕咕,传到了众人耳里,叶蓝心一行人十分得意,苏清婉却是面色淡淡,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待到威风的架势摆足了,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叶蓝心方才缓缓坐下,挺直了身躯,纤细的手指一探,探上了白沧青搁在药包上的手腕。 沉心静气了片刻,叶蓝心面色凝重起来。 这白沧青的病,却是比她想象中要严重许多,他百郁于心,身躯都快熬干了,这样撑下去,却是不行的,甚至光靠汤药调理,都是很难救回来,可是除了药汤,这心病也没有什么特有效的法子。 她一时面上泛起难色,眼眸里深深的担忧起来。 这白大人真是痴情,竟为了姐姐,搞成这样模样,又是何苦!叫她看了,都是心酸不已,难道除了姐姐,这个世上,就再无让他留恋之人了吗?世上不是只有姐姐一个女人,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懂,不懂她的一片心 当初她苦劝他留在京都,让她为他好好调养身子,他却执意离开,她怕他触景伤情,也不敢强留,只盼他有一日回心转意,但是,他却成了这般光景,她痛,她忧。 “师傅?” 见叶蓝心面色不对,似乎走了神,连翘赶忙凑过去,小声提醒道。 “咳。”叶蓝心轻咳一声,放开了白沧青的腕脉。 “叶大夫,我家爷如何了?要如何治?”阿阮和阿谷围住叶蓝心,急急问道。 倒是那白沧青,一脸淡然,仿佛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叶蓝心不语,面色凝重,只吩咐连翘等人备了纸笔,极快的草书了几个药方,递过去道,“按这方子抓药吃,要快,他的病,拖不得了” “大人一直吃着药呢。”阿阮睨了苏清婉一眼,接了药方,犹豫了一下道,“就是吃的苏姑娘开的药。” “当然是吃我开的!” 对于阿阮的质疑,叶蓝心很是不满,小脸一皱眉,染上一层恼怒之色,指着苏清婉道,“一个村妇开的药,你们也敢拿给大人吃,忒胆大了,吃出什么问题来,你们有几个脑袋砍?!” 苏清婉轻轻将阿阮手中的药方抽过去,展开看了一看。 “恕我直言,你这药方子,和清婉之前开的,功效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只是你用的这几味药材,更名贵些,白大人有钱人当然用的起,若是寻常人家,那是用不起的。” 见众人都瞪大了眼听着,苏清婉笑了一笑。 淡淡道,“其实用一些便宜的草药,也是一样的功效,不必这么费钱的。” “你懂不懂,就在这乱驺!”叶蓝心厉声道,劈手夺过苏清婉手中的方子,交给阿阮道,“不必理会这个乡野愚妇。” “不必换方了。”轻轻摆了摆手,白沧青慢慢的道。 “是啊叶大夫,其实苏姑娘之前开的药方,我家爷吃着也挺有效果的,好转了不少呢,要不这药方就别换”阿阮好声好气的劝道。 “你什么意思!你们这是不相信我嘛!莫非以为我叶蓝心,京都第一名医的名头是浪得虚名?竟然宁愿听信一个小村姑的话,也不愿意听我的!”叶蓝心冲到阿阮面前,拳头捏捏的死死的,一张俏脸气的不行。 “咳,这么生气做什么,我们为人医者的,自己都不能保持平静的情绪的话,又如何能沉心静气的为患者诊病呢?” 苏清婉沉静的笑了笑,转头劝道,“不如这样,阿阮,你让人将我的方子拿来,对比一看就是了。” 那叶蓝心能干,又长得美貌,在京都被人捧惯了,习惯了事事掐尖儿的,做什么事,都是以自我为中心,旁人巴结都来不及,何曾被人这样说过,当下心里恼的不行,微昂着头,连连冷笑。 “我不用你来说教我!不要以为自己懂一点药材的药性,会几招三脚猫的医术,便能在我叶蓝心的面前托大了,哼,我只怕你一会子下不来台面!” 此时,阿阮已经命小丫鬟,将苏清婉开的几张方子找了来,呈到叶蓝心面前。 叶蓝心扫了几眼,那不屑鄙夷的面色,却是慢慢转变成震惊,她是行医的行家,自然也是略略一扫,就看出苏清婉的方子,不知比她高明了多少倍,虽然药效都是差不多的,但是诚如苏清婉所说,她开的药材便宜易得,都是常见的草药,而叶蓝心方子里有几味,却是很难寻到的,有时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若是延误了病情,那就不好办了。 因此,比起来,却是苏清婉的更高明一筹。 叶蓝心倔强的咬着红唇,嘴角气的几乎沁出一丝血丝,却是说不出话来,心里更是不肯认输,她一直在繁华的京都药馆行医,请她看病的都是达官贵人,因此为了赚钱,开惯了这些昂贵的草药,一时却是忘了用便宜药材替代,也是不屑替代。 见叶蓝心迟迟不说话,握着那药方的手都有些微颤,那阿阮便看出了什么,出来打圆场道,“其实苏姑娘和叶大夫的方子,都是极好的,苏姑娘方才也说了,用料不同罢了,功效都是殊途同归的,既如此,也没有换得必要了。” “不错,还是请叶大夫再为我家主子诊治一番,看看有没有根治的法子?”阿谷斯文的面上,露出一丝深沉的关切来。 忧心道,“虽然这些汤药,能够延缓主子的病情,终究不能根治,主子犯起病来,还是” “这” 叶蓝心眼底闪过一丝心虚,为难道,“这本是心结导致的暗疾,哪里有什么快速的法子,能够根治的就算是华佗在世,只怕也不行的。” “未必。”苏清婉自信一笑。 “你有法子?”阿谷眼睛一亮,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急的问道。 他早知道,这个女人不一般,上次在玉宴楼顾家晚宴上,主子原是从不在外人面前弹奏,可是那日却是反常了,阿谷却看出,他是专门弹给那个女人听,他觉得,她能懂,唯她能懂。阿谷一早察觉到了主子对这女人不一般,希望这女人能够给主人带来一丝快乐,只是没想到,她不止特别,还通医术,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不敢说万全的法子罢,但多少有几分把握,总要尽力一试的。”苏清婉微微笑道,那眉宇间冷静的光芒,看的众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信服感来。 叶蓝心眼底却闪过怀疑的光,嘴角微微勾起,冷笑。 “府上可有清净些的静室?最好能让白大人完全放松的地方。” “有!”阿谷应道。 “快去准备。” 苏清婉眼波流转了一下,弯了弯唇角道,“因着必须诊疗的环境安静,那些个闲杂人等,就不必进来了,就在外间候着罢。” “你说谁!”叶蓝心冷怒道。 她可是白府专程派人,去帝都请来的名医,她苏清婉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嘲讽她是闲杂人等!她偏不走,她偏要看看,这个村姑苏清婉,有什么能耐!若是她治不好白大人的病,她便以诈欺之罪,将她告上公堂,告的她名誉扫地,牢底坐穿! “谁这么认为就是说谁咯。”苏清婉微微偏头,勾唇一笑。 “你”叶蓝心一咬唇,瞥一眼白沧青,终于将话咽了下去。 调整了一下心绪,叶蓝心靠近苏清婉,贴着她耳,冷声道,“你知道,他为什么变成如今这样?那是因为我姐叶蓝媚,要解开他的心结,除了我姐,也只有我叶蓝心,轮不到你。” “你想多了。”苏清婉淡淡一笑,活动了一下手指,将手指捏的“咔咔”响。 “这是心病,你莫要在这里装模作样,根本没有特效疗法!”叶蓝心冷笑道,“我看你是想骗几个钱财罢,有我叶蓝心在,你只怕得逞不了。” 听叶蓝心这么一说,阿阮等人也有些担心起来。 阿阮忍不住问道,“苏姑娘,你要用什么方法,来为爷施治?” “心病也是病,会导致肝气郁结气滞血瘀证,经络不通,则病生于不仁,治之以按摩。”苏清婉轻轻一笑,只淡淡道,“清婉会尽力的。”她当然知道叶蓝心小瞧她,不过,她手里还握有一个秘密武器呢,正好试试效果。 静室。 苏清婉瞧一眼在外间等候的阿阮阿谷和叶蓝心一行人等,款步走了进去。 扫一眼内室,内室果然十分宁谧,隔音效果绝佳,墙壁上挂满了狰狞邪恶的鬼面,几分森然,卧榻隔了一道帘子,苏清婉掀帘进去。 只见那人,伏倒在青竹榻上,青丝铺展,流泻成一片湖泊。 苏清婉脑子里只泛出一句-- 艳色天成,冷郁冻人。 许是因为他的衣裳太黑,衬得他一身肌肤格外的白,令人想起冬日的无垠雪光。 仿佛所有的生气都被抽离,剩下的只是个躯壳,空空如也。那露在灰黑色广袖外的手腕上,刻着一道道深深的瘢痕,鲜血早已凝固成深黑,结着厚厚的血伽。 苏清婉看的微微摇头,这是心病,情病,世间最难治的病,便是由心而生了,心魔作祟,自然是难好的,只怕这人,试过各种各样的死法。富贵又如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如何,人吃五谷杂粮,皆俗世中人,情丝难断,也只是因为凡俗尘缘,惹人心动。 她打算用按摩推拿之古法,以期达到疏通经络、推行气血、扶伤止痛、祛邪扶正、调和阴阳的疗效。 苏清婉让白沧青除掉外裳,再除掉上半身雪白的中衣,露出裸背,趴伏在塌上,白沧青犹豫了一下,面色浮上一丝郝然。 苏清婉赶忙掉转头去,轻咳一声,假装镇定道,“我啥都没看到,再说了,医病无性别嘛,你何必拘泥小节。” 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宽衣解带声,待苏清婉再回过头时,那白沧青已经面朝下趴好,露出一大片光裸的美背。 苏清婉不由呆了呆,这男人的背,长得还真好啊,修长完美,宽肩蜂腰,白,白的有些耀眼,只是那一片白之上,却露出一些触目惊心的伤痕来。 看那伤痕的形状,似乎是藤条一类的软物,抽打出来的。 看的苏清婉都是一阵抽疼。 这男人,还真是喜欢自虐啊! 白沧青趴在青竹榻上,只觉身下一片清凉,有竹木的香气,淡淡萦绕,然而心中还是空洞,无比空虚的感觉,正当思绪游离天外,却陡然感觉一滴一滴的东西,滴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起初,他以为是水,紧接着,又感觉不像,水没有那么浓稠,油? 似乎也不是,那东西滴在他背部的皮肤上,一股很特殊的芬香,立即在空气中挥发出去。 他还来不及讶异,便感觉一双暖热的小手,轻轻覆上了他的肩胛骨部位,将那油状物缓缓晕开,那力道很沉,很缓,一股无比的舒畅,便从那手下蔓延开来,直达全身的每一寸肌肤,舒服的人直想哼哼。 那一瞬间,他感觉那空洞的内心,仿佛在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填补起来,那种感觉,如此充实,如此美妙。 小手的动作还在继续,一丝不苟,顺着白沧青悲伤的膀胱经,为其推拿排毒,小手严丝合缝的贴着那微冰的肌肤,动作轻柔而带着安抚,仿佛无所不在的阳光,温暖大地,苏清婉认认真真,看着在她小手的动用下,那小半瓶滴在男人背上的植物精油,已经一点点渗透下去,男人背上的肌肤,也被那精油滋润,越发润泽起来,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男人一动不动,只觉得全身仿佛浸泡在温泉中一般,放松,舒缓,不,比那还要舒服,鼻尖嗅到的特殊香气,仿佛大自然的气息,浓郁醉人,仿佛透进了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那小手所过之处,带着一点辛辣清凉的刺激,直入心扉。 渐渐的,他觉得自己的精神,越来越舒缓,越来越沉静,脑子里仿佛有一根紧绷的弓弦,突然的就放松了,眼皮一重,脑子里晕晕沉沉的,仿佛躺在一片宁谧的森林之中,阳光遍洒,一点点洒在他的身上,照亮了他心中的黑暗 当那小手按到腰部以下,臀部以上的穴位,男人忽然身躯一震,沙哑的声音,闷闷的传来,“咳” “没事!我是大夫嘛,都说了不必拘泥。”苏清婉轻笑了笑,也不理会男人的反应,大拇指蘸了精油,点按在男人的穴位上,力道一点点加深,刺激腧穴。 男人的身体浑身紧绷,绷的像块石头一样,有许久,没有和任何人,这么亲密接触了很怪异的感觉。 “喂,老兄你放松点!这么绷着累不累!松,放松,想象你是一滩烂泥,软的你捏都捏不起来全身心放松,恩恩对了,就是这样!”苏清婉一双暖热的小手,一拍男人的大腿,强悍道。 白沧青侧在青竹榻上,绷着的脸差点碎了一地这是什么比喻,这是什么女人! 苏清婉一整套按摩做完,累的吁了一口气。 抬起沾满精油,亮光光香砰砰,还混着男人体味的双手,速度在旁边的银质水盆里净了手,“哗啦啦”一阵水声,又随手抽过搭在架子上的,软白的棉布巾子,抹了一把滴滴拉拉的汗水,一扭头,却见男人一动不动的伏在榻上。 不会被自己给按死了罢?这种芳香精油的新疗法,她还是第一次尝试,心里还真是有点忐忑! 苏清婉手里捏着软白的棉布巾子,蹑手蹑脚的走进,忽然听到一阵匀细低微的呼吸声,这才发现,那胸膛也是略略起伏的。 “切!原来是睡着了,吓死姐了!”苏清婉吁了一口气,不客气的一伸手,推搡着沉睡中的男人,“醒醒,醒醒?咋睡着了?” 晕,睡得还真沉,居然没推醒。 苏清婉微微一笑,站在床榻边,看着他。 只见男人微侧着头,睡得很香,很沉,一张线条完美的脸上,还是浮着青灰之色,但是却已经转成一丝红润,长长的睫毛,翘在紧闭的眼睑上,睡梦中都在细细颤抖,仿佛昆虫的触角,双臂微微蜷缩着。 看起来,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那睡颜,居然是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安静的倒有些可爱。 苏清婉满足的一声轻叹,对于一个重度抑郁病人来说,能睡着就是好的,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 看着男人的样子,两个黑眼圈,深黑的吓死人,想必许久没有睡好了。 当下,苏清婉也不忍心再打扰他,也就由他去睡,只拿起旁边一张玫瑰圆木凳上的碧色锦被,轻轻的盖在了男人裸露的背上,正要出门,那男人忽然翻了个身,锦被掉下来,露出精赤的上半身。 虽然瘦了些,但是胸膛上那紧实的肌肉纹理,极其富有张力,六块腹肌有着显眼的轮廓,腹部有一点点毛发,显得性感而狷狂,简直引人犯罪,薄薄的中衣裤子下,硕大隆起。 阿弥陀佛,她什么都没看到! 苏清婉半眯着眼,弯腰捡起那滑落的锦被,飞快的给男人盖上,又蹑手蹑脚的走到外室去。 “怎么样,苏姑娘?”阿阮和阿谷等人,一见了苏清婉,连忙围了上来,满面关切。 “睡着了。”苏清婉低低道。 “真的?!太好了。”阿阮和阿谷惊喜不已,主子失眠已久,已经几个月,没有睡过一个好觉,长期的失眠,让他身子都熬干了,整个人形销骨立,仿佛风吹一吹,就会倒下,如今,他居然睡着了,这让他们,惊喜的难以置信! “什么?!我不信。”叶蓝心环着胸,冷冷的道。 “当然是真的了。”苏清婉不以为然的一仰头,轻笑道,“不信就自己去看,不过手脚放轻些,莫要惊扰了白大人好眠。” 一干人耐不住,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走在最前头的,便是心情复杂的叶蓝心,既希望他好,又不希望令他好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这是高傲的她,绝对无法接受的。 进了内室,她一眼看到,卧榻上的男人,正睡得香甜,甚至原来毫无血色的脸上,都露出一丝红润来,眉头舒展,仿佛愉悦-- 叶蓝心如遭雷击,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阿阮和阿谷对视了一眼,满面欣然,静静的退了出去。 叶蓝心也跟着,麻木的退了出去。 “苏姑娘,你真是太有本事了,太好了,爷的病终于有救了!”阿阮激动不已,一向平稳柔和的声音,此刻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到底是什么法子?主子都已经失眠半年,如今终于能安睡了。”阿谷虽沉稳些,那张斯文的脸上,亦是难抑激动和钦佩之情。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你到底耍了身段?”叶蓝心嘶声道。 “秘诀嘛,就是这个。”苏清婉从身上掏出两个小瓷瓶来,递到众人面前,笑眯眯的道。 “这是什么?”叶蓝心接过来,扒开瓶塞,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神情复杂,缓缓道,“好特别的气味!这个味道,方才在那房间里也有,这到底是什么?” “好浓郁的气味,真是好闻,方才我也闻到了,只觉得一吸入鼻子,整个人便神清气爽,十分放松,精神都振奋了不少。” 阿阮忍不住问道,“苏姑娘,这是什么灵丹妙药?” “那里是什么妙药,不过是我自己研制提炼的精油。”苏清婉笑了一笑,柔声道,“别小看这东西,可是真正的好东西!要许多的花草,才能提炼这么一丁点!精油能调节内分泌器官,促进荷尔蒙分泌,让人身心愉快。” 原本苏清婉前阵子提炼这些精油,是想在自己的苏氏美容馆推出的,便带了几瓶在身上,但是西梁县里出了下毒事件后,她搞得焦头烂额,还没来及推出。 这次来到白府,恰巧碰到这个抑郁症患者,想到精油这种自然的芳香,经由她的按摩,彻底被吸收,那香气进入脑部后,可刺激大脑前叶,分泌出两种荷尔蒙,使精神呈现最舒适的状态,修复患者脆弱的心灵,她便决定斗胆一试,果然效果奇佳。 “你研制的?你有这等本事?”拳头一点点捏紧,叶蓝心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事实胜于雄辩啊,叶大夫,你说是不是呢?”苏清婉微微一笑。 “太好了,总算找到能治愈主子心病的良方。”阿谷双手交握,不住点头道。 “还不止如此呢。” 苏清婉举起手中的小瓶,笑了笑,自信道,“我给你们大人用的,乃是薰衣草和茶树精油,不止能舒缓和减轻抑郁症的症状,还有其他功效,比如薰衣草精油罢,能抑制细菌,促进皮肤细胞再生,加速伤口愈合,淡化疤痕,你们主子背上,身上那些疤,实在是太难看了,用这个就能淡化哦,不妨试试。”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苏清婉继续道,“对灼伤、晒伤有奇效,对了,还能改善粉刺、脓肿、湿疹,阿阮姑娘,你脸上的粉刺,可以用这个点涂,效果不错的哦!” “真,真的?” 阿阮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脸惊喜的叫了起来。 女人都是爱惜容颜的,她脸上最近老是冒出粉刺来,急的不行,用了好些法子,也消不下去,陡然听到这东西的妙用,简直喜不自禁。 “苏姑娘,我跟你买一瓶!多少钱?”阿阮眼巴巴的拉住了苏清婉,双眼中有渴望。 “咳,你是白大人的人,就是我苏清婉的朋友,这瓶虽然用了点,还剩很多,你的脸够用了。就送给你罢!”大方的挥挥手,苏清婉将手中的小瓷瓶子递过去。 “多谢苏姑娘。”阿阮接了那瓶子,惊喜不已,打开一闻,果然磬人心脾。 看到苏清婉与众人热络的样子,又看到屋内的众人,包括那些下人,都对苏清婉佩服的五体投地,根本就将她这个京都第一名医,抛之脑后,叶蓝心气的一张小脸红了白,白了黑,一咬牙,一跺脚道,“连翘!三七!我们走!” 阿阮与阿谷对苏清婉千恩万谢了一番,便要支付给她不菲的诊金,想到自己原来冒失的行为,苏清婉却是不好意思的抓抓头。 “不必了,那些凤梨酥,就权当诊金了。” “对了,这芳香疗法,虽然功能强大,也不是一时半刻,立马能好的,还要多做几次,观察一段时日。” 苏清婉想了想,又嘱咐道,“待那家伙醒了,劝他出去多走走,不要老是窝在府中,会憋闷坏的,没病也闷出病来了。” 交代了一番之后,苏清婉也不待那熟睡的男人醒来,便要起身告辞,阿谷见挽留不住,与苏清婉约定了下次诊治的日期,便让阿阮送她出去。 “苏姑娘,请!” 阿阮对苏清婉的态度,更为亲和起来,她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苏清婉的性子,虽然有本事,却又平易近人,不像那个叶蓝心,那么目中无人,骄傲十足。 苏清婉正愁认不得出白府的路,有阿阮送她出去,她就放心多了。 一路上,抬头看天,月亮又大又圆,想到自己方才翻墙的窘事,苏清婉暗暗惭愧,按道理说,那个叶蓝媚的武功很高,混进来还有可能,自己的武功却是一般般啦,尤其是轻功,还真是蹩脚的很,如今想来,似乎她这偷摸进府,太过顺利了一些。 “阿阮你,你不奇怪,我是怎么进来的吗?”一路上,阿阮都没有问,苏清婉反倒好奇起来。 阿阮瞥了苏清婉一眼,不由得笑了,笑容里有些促狭。 “苏姑娘以为,我们白府是那么好进的吗?” “喔你们早就知道我,我翻墙进来了?”苏清婉抓抓头,厚着脸皮道,“你们故意放我进来的?” “苏姑娘一进来,便在主子的掌握之中了。”阿阮笑笑,语声柔和,倒听不出责怪的口气。 这阿阮,看起来在白府地位颇高,应该是白沧青的替身侍卫,但是却如此平易近人,只是一身功夫却是深不可测,苏清婉不由暗暗钦佩,只觉得真人不露相,对这阿阮,又很喜欢,又很有几分忌惮。 “那,你们主子,为何要放我进来?就不怕我,偷你们白府的宝贝么?”苏清婉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着阿阮的口风。 “主子自有主子的想法,不是我们做下人的,能够揣测的。” 阿阮笑了笑,不厌其烦的答道,一边领着苏清婉,穿过一道道石桥,木桥,回廊,一边提醒她小心脚下,往白府的大门口走去。 “阿阮,清婉听到一些传闻,是关于白大人的,莫非,那些和他的病也有干系?”迎着清凉的夜风,苏清婉缓缓道,“一个人患上抑郁症,常常也和童年的一些阴影有关的。” “苏姑娘是指?”心中一动,阿阮淡淡挑眉。 “比如说,白大人弑父杀兄。” “再比如,白家世代相传的那个恶毒诅咒”苏清婉声音淡淡的,眼眸微闪,对于这些传闻,她不置可否。 阿阮的脸微微一僵,并没有回答,指着前面打开的角门道,“苏姑娘,到了。” 翌日清晨。 苏溪村,南山脚下的药园子。 一大早,苏清婉就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到了药园子。 既然得知白沧青不是凶手,甘草的线索自然也断了。 而那个神秘的叶蓝媚,苏清婉又摸不透她的底细和藏身之处,被这些事烦扰,苏清婉一夜都没有睡好,辗转反侧,总觉得似乎在今夜,会发生什么事儿似得。 半夜里,两只眼睛大睁,死死盯着屋子顶梁,好不容易在天亮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还做了个噩梦,梦里,那些中毒的人都死了,死状极惨,他们都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的盯着她,而病人的家属,更是操着各种家伙,把她的苏氏药馆都砸了。 这一惊一吓,苏清婉便醒了,还吓出了一身汗。 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天麻麻亮,苏清婉便踏着夜色,吹着清晨微寒的风,去了南山的药园子。 “不好了清婉姐,昨晚出事儿了!”一见了苏清婉,耿小蛮便将她拉到一边,急急的道。 “什么事?”心中“咯噔”一下,苏清婉暗暗道,莫非昨晚的预感是真的。 “昨晚有人来盗药材!”耿小蛮那张娇俏的脸上,现出紧张的神色来。 “可盗走了?!” 苏清婉反手一把抓住耿小蛮,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我不是命三麻子他们守着得么?” 那伙人,自然是冲着甘草来的,苏清婉心里能不急,找不到被高价买走的药材,这些甘草,可就是唯一的解药了!大家伙都急等着救命呢。 “没有没有,清婉姐你先别急!” 耿小蛮两道乌黑的眉毛一扬,忙道,“多亏了清婉姐你高明,一早就派人守着了!不过那些人的武功却是高强,三麻子他们都被打伤了。” 听耿小蛮说了一通,苏清婉才知道,原来昨夜后半夜,便有四个黑衣人来盗草药,惊动了守药园的三麻子等人,两边便厮打起来,虽然三麻子等人,都是苏清婉挑选出来的射猎好手,却是敌不过那四个黑衣人武功高强,幸好关键时刻,三麻子等人用了陶质的“火罐炮”,击退了那些人。 这种“火罐炮”,下粗上细,里面装有火药,是村里的猎人用来捕猎物的,点燃引信,火罐爆炸,会发出猛烈响声,惊得猎物四散奔逃,落入网里,苏清婉偶然一次,在哥哥苏靖山家看到了,很感兴趣,想到上次来的那批人,明显身手不凡,怕三麻子等人应付不来,便让他们一人带了几个这种火罐炮,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还真管用。 “哼,咱们不卖甘草,他们便来偷,真真是太无耻了。” 耿小蛮一扬眉,怒声道,“只怕是看到这甘草金贵,便想着要发笔横财!居然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上了,真不怕遭报应。” “我看未必。”苏清婉摇摇头,“不是为了财。” “不为财,为什么?”耿小蛮扑闪着明媚的大眼睛,疑惑道。 “若是凶手派来的呢”苏清婉嘴角撇了撇,眼中闪过一丝寒意,“那个她,要弄走所有的解药,将所有的人命,都掌控在她的手里。” “啊!那真是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那我们该怎么办啊清婉姐?”耿小蛮急道。 “小蛮,镇定点,把所有的人召集起来,将所有的甘草收获!”苏清婉吩咐道。 “哎!这就去办!”耿小蛮应了一声,连忙扯着大嗓门,挨个去大棚药园子,吩咐大家去了。 很快,在药园子的长工都集中了起来,聚拢在种植着甘草的几亩药园子里,采挖起甘草来。 正是甘草成熟的季节,地上茎叶已经枯萎,众村民用小铁锹,一点一点深挖,动作小心,防止刨断或伤根皮,挖出后,又在耿小蛮的指挥下,除去须根,晒干。 顿时一片忙碌的景象,苏清婉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 边巡视着,心里却是暗暗发愁,虽然这些甘草质量很好,但是量却是少了点,要救西梁县那么多中毒之人,不够! 正在犯愁,却见一匹马狂奔而来,停在了乡间小道上。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利落的翻身下马,极快的走到了药园子边,问道,“请问哪位是苏清婉苏姑娘?” “我就是,何事?”上下打量了那小厮一眼,苏清婉心中微动,她不认识此人,不过此人的衣着,倒是和那日,在白府看到的家丁如出一辙,莫非是白府的人? 第93章 本宫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我家主子吩咐小人,将这封信送到姑娘手上。”那小厮恭敬的半弯了腰,将那信封,呈到了苏清婉的手里。 白沧青?那只大白薯搞什么名堂? “多谢。”伸手接过,苏清婉点了一下头。 “告辞。”那小厮见任务完成,立即上马,打马而去,马蹄飞奔,扬起一路尘埃。 苏清婉若有所思,低头一看,只见那雪白的信封上,写着“苏清婉亲启”五个字,字体是狂草,看起来狷狂,实则笔锋透着一种稳健冷郁,显然那人的病,已经稳定的多了,这么想着,嘴角勾起一丝安慰的笑意。 漫不经心的拆开了那封信,展开。 淡淡一扫,苏清婉那张小脸,却是浮现出一层喜色,两只眼眸,满是惊讶! 她本以为,那白沧青,不过是吃饱了撑的写封信,感谢一下自己的救命之恩,没想到信里只字未提,雪白的宣纸上,只写了几行力透纸背的,墨色小字,“你要找之人,暂居西梁县悦来客栈,天字一号。” “太好了!有救了!” 苏清婉捏着那信纸,忍不住惊喜的叫了起来。 白沧青这份礼物,可来的太及时了,并且也只有他的势力,才能够做到,那个叫叶蓝媚的神秘女人,是从宫里来的,显然是个高手,行踪隐秘,凭苏清婉,要打探她的住处,可是不大容易,但是白沧青的势力,涵盖整个梁县,可以说,大街小巷,他的眼线遍布,要找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苏清婉心里暗暗道,这或许,也是叶蓝媚为什么挖空心思设局,也要逼的白沧青对付云流墨的缘由罢。 “什么有救了?清婉姐,信上写了什么,你那么高兴?”耿小蛮探头探脑的凑过来,瞄了两眼那信纸,不解道,“悦来客栈?什么意思?” “我知道去哪里找剩下的甘草了!”苏清婉自信满满的道。 “哪里?现在整个西梁县的甘草,只怕都在咱们这里了。”耿小蛮一甩马尾,无数细细的辫子飞扬,她红唇微翘,一脸疑惑。 “不,还有一个人有。”将那信纸叠好,放在怀里,苏清婉眼眸中闪过神采,毫不犹豫的道,“凶手。” “啊!清婉姐,你要去找那凶手,要回那些甘草吗?那可太危险了,不成的。” 一听苏清婉这话,耿小蛮一张俏若银盘的脸,立即变色,摇头道,“那可不成的,清婉姐,我知道你心急救大家,但也犯不着搭上自己的小命罢,那人敢做下这么大的案子,必定不是一般的人物!” 想起昨夜那四个身手高明,训练有素的黑衣人,耿小蛮就不禁打了个一个寒颤,揉了揉鼻子道,“清婉姐,我看这事,咱们还是别管了!能救一个是一个呗,旁人死了,也是他们运气不好,与我们有什么相关?又不是我们下毒,害他们!” “不成,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死。” 坚定的摇了摇头,苏清婉忽然别过头,眼眸里闪过一丝算计,“小蛮,我记得你上次说过,咱们村有一个高人?” 耿小蛮刚才的话,倒是提醒了她。 不错,叶蓝媚这个神秘的女人,有这宫里的背影,武功高强,是很危险的,她贸然前去,可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因此这一趟,只能智取,不能硬拼,反正敌在明,我在暗,只要筹划的好,不愁甘草不到手。 不过,她需要一个得力的帮手。 只是眨了眨眼眸,苏清婉心中一动,瞬间计成。 “高人,哪个?”耿小蛮微微一愣,半响才反应过来,“清婉姐,你说的不会是,李空空那贼小子罢!” “正是!” “切,他算什么高人啊,不就是个三只手嘛!”耿小蛮嘴撇的老高,不屑的道,“他偷了我耿小蛮的香囊和肚兜,还没找他算账呢!” “高手在民间嘛!”苏清婉微微一笑,交代了耿小蛮监督众人采药,转身便往村子里走去。 “喂,清婉姐,你不是真要去,找那小子出山吧!”耿小蛮跟上前两步,忍不住冲着苏清婉的背影,高声喊了一句,却见苏清婉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在村子里七拐八拐,很快就到了一家老房子门前。 老房子里的几扇木门,大大的敞开着,里面的货架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小商品,正是一家村子里常见的小店铺。 小店铺门口,竖着一个木墩子,上面拴着两条狗,一黑一黄,见了生人就“汪汪汪”叫个不听。 苏清婉不常来这家小店,所以这狗也不认识她,看到苏清婉,就狂吠着想要扑上去,拉的那两条狗绳子,绷得直直的,凶相毕露。 木门里立即冲出一道微微发福的身影,却是一个彪悍的妇人,一只手端着碗,另一只手,指着两只狗骂道: “死东风,死发财!叫什么叫!叫叫叫,就知道叫,客人都叫你们给赶跑了!再叫老娘把你们宰了,炖狗肉!” 那两条狗,被妇人这么一喝,似乎有些畏惧,“嗷呜嗷呜”叫的不那么响亮了,妇人把肉唆完,筷子一夹,飞出去一块骨头,掉到两只狗身边,顿时,一黑一黄,飞快的冲上去,扭打在一起,争夺那块骨头。 “哎呀这不是苏丫头嘛,好些日子没见你来了,快进快进!” 那妇人一扭腰,见了苏清婉,满脸笑容,大大丰满的脸盘子,笑成了一只花儿,伸手摸了摸插着一支竹筷的发髻,挽了苏清婉的臂,将她亲热的拉进了门槛。 这灰紫色棉布袍子的热情妇人,便是这家小店的老板,也就是李空空的姐姐,李珠珠了。 “苏丫头啊,你看看,你要点啥?你现在是咱们苏溪村里的富户了,可要多来光顾俺家的生意啊” 李珠珠放下饭碗,扭着大屁股,风情万种的嫣然道。 苏清婉目光掠过那摆满五彩商品的货架,落到了柜台后的人影身上。 那人影又瘦又高,倒是像根竹竿,此刻只窝在柜台不起眼的一角,手里专注的摆弄着一个万花筒模样的东西,长相很是平凡,眉毛眼睛鼻子,简直没有一点特色,属于扔在人堆里,就再也认不出来的类型,这类人总是不引人注目的,正因此,也更容易得手。 只有那双眼睛,滴溜溜的滚来滚去,皎若晨星,透着丝丝狡猾。 “不必了,我是来找他的。”苏清婉睨了柜台后的李空空一眼。 “找我弟弟?这小子不会又惹什么祸了吧?” 眉头间闪过一丝紧张,李珠珠随手操了一块抹布扔过去,大声斥道,“咳,臭小子,还玩呢!有人找!” “老姐,你干嘛打我!” 眼见一块黑乎乎的东西迎面飞来,兜头照脸的盖在了他脸上,李空空一把拽下来,苦着脸往外吐,“呸呸,臭死了,老姐啊,这条抹布都馊了,你几个月没搓了?” “懒成这样,也不知道我姐夫哪只眼睛瞎了,居然会看上你!” “臭小子,就知道编排你老姐!没我们,有你容身之地吗,不识好歹的!”李珠珠一指李空空,喷着口水。 “是是是,老姐你风华正茂美若天仙,满意了罢?”李空空连忙嬉皮笑脸的道。 “哼!这还差不多!” 李珠珠面色缓和了一下,操起柜台上摆放的蒲扇摇了摇,一脸风情,“想当初你姐夫就是看中我年轻貌美,贤良淑” “好了好了,老姐,别吹了!我这儿有事呢!” 哄走了一扭一扭的李珠珠,李空空这才转过头,懒懒的依靠着柜台,一脸不正经的模样道,“你找我?” “正是。”苏清婉颔首。 “啥事儿,说,我李空空的时间,可宝贝的很!”边说着,李空空边往那只万花筒模样的东西里头瞧,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明人不说暗话,帮我偷一样东西。”苏清婉开门见山的道。 “什,什么啊,你别冤枉我啊。”李空空低下头,抓扯了一下那头乱发,皱眉道,“我是良民嘛,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无聊的女人,简直莫名其妙。” “别装了,你不就是五年前偷遍大曌国的妙手偷偷?”苏清婉冷笑了一下。 李空空的底细,她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 五年前,江湖人送外号“妙手偷偷”,专偷各种宝物,擅长易容术,还被大曌国朝廷通缉追捕,无奈之下,李空空便隐姓埋名,投奔了嫁到西梁县苏溪村的姐姐家,在这偏僻的村子里,一窝就是五年。 “认,错,人。”李空空眉头一挑,脸微微变色。 “还装?你骗不过我,要验证你是妙手偷偷,也不会很难啊。”苏清婉紧了紧鼻子,轻笑道。 “喂,你调查我干什么!你这女人,你有什么企图!” 脸一绷,李空空将苏清婉拽到一边,睨了她半响,压低了声音道,“我早就被我老姐逼着,金盆洗手了!” “那耿小蛮的香囊和肚兜?”苏清婉嗤笑一声,目光灼灼。 “那不过是和她闹着玩儿的!”李空空嘿嘿一笑,揪了一根头发,“噗”的吹掉。 “五十两。” “我李空空男子汉大丈夫,岂是为了五斗米折腰之人!” “一百两。” “我是一个有原则的美男子。” “两百两。”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三百两!不干我走了。” “成交!” “咳,你别那么看着我,我也是为了赚点银子,报答报答老姐的养育之恩”李空空一甩发髻,摸了摸自己的鬓发道。 “不过你安分了这么久,你如何向我证明,你偷盗的绝技,仍旧高明呢?”苏清婉挑了挑眉,双眸闪着精光。 “这个怎么样?” 李空空一伸手,微黑的掌心中,正躺着一枚花苞形状,殷红如血的戒指。 一摸自己的手上,那枚古戒指,果然不见了!苏清婉不由心惊,她压根儿没察觉到李空空出手,但是那枚戒指,却的的确确到了他的手上! “还给我。”苏清婉一伸手。 “啧,这枚戒指,可不止三百两,我看三千两也不止罢?而且,还是宫中之物。”李空空别有深意的斜了苏清婉一眼,双脚一交叉,半靠着柜台,吊儿郎当的模样道,“你一个乡野女人,身上却有如此贵重之物,啧啧” 其实,李空空也摸不清苏清婉的底细。 据他所知,苏清婉是打小在苏溪村长大的,土生土长,并无可疑,但是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却很不一般,身上的气质,绝对非寻常人可比,这就耐人寻味了,也引起了李空空极大的兴趣。 “不关你事!”苏清婉劈手夺了过来,横眉冷目。 “这么紧张,情郎送的?哈哈”李空空环胸大笑,笑声十分揶揄。 “说正事!”苏清婉沉声道。 “好好好,要我偷何物?你若是要我进宫,偷皇帝老儿的内裤,三百两我可是要蚀本的,嘿嘿。” 一说到偷,李空空顿时来了兴致,平淡的五官都瞬间精神起来,焕发出不一样的神采,简直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 “不必麻烦,那东西就在西梁县。” 苏清婉凑过去,“” 西梁县最豪华的客栈--悦来客栈。 正是午膳时分,悦来客栈一楼,坐满了用膳的客人,人声鼎沸,小二们肩头搭着毛巾,手里提着茶壶,陪着笑脸,恭敬的穿梭来去,这桌上菜,那桌添茶,忙的脚不沾地。 在角落的一桌上,坐着几个女子,个个都是带着斗笠,面纱遮面,但是从那妖娆的身段,美妙的声音,皆可看出,是一等一的美女,引来客栈许多男人垂涎三尺的目光,频频朝这边张望。 “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们的眼!”其中一个绿衣袍子的女子斥道。 “哇,小娘子好辣,我喜欢”男人们碰着酒碗,粗噶大笑。 “砰!” 绿衣女子猛一拍桌,一把筷子震起,小手一推,带着无比的劲力,“嗖嗖嗖”射出去,从那群汉子头顶飞过。 “嘚嘚嘚。” 齐齐插入墙壁,竟是入墙三分。 整楼的客人都惊呆了,有叫好的,也叫惊吓的,其中一个不显眼的小二,提着茶壶,有意无意的瞄了那群女人一眼。 “莫惹事,别忘了我们此行目的。”坐在正中的蓝袍女子,发出黄莺般的嗓音,却是微拧着不悦,此女正是叶蓝媚。 “是,主子。”那绿衣女子的女子,低眉敛目,顿时温驯如羔羊。 “那老东西没用,凭他在娘娘面前如何自吹自擂,娘娘也不会再信任他了,找到人都能给跑了,啧,真丢人,到底还是要我们主子出手的。”黄衣女子声音低低,眨了眨那双灵活大眼,眼神里一丝得意。 “必须除掉那个人!若是做不到,不单是我,连你们也不必回去。”叶蓝媚轻晃手中的茶盏,魅力无双的眼眸里,闪过重重杀意,口气冷淡道。 “是。”两个女人齐齐打了一个寒噤,点头应道。 想到宫里那位娘娘的手段,真是头皮都麻了,若是任务失败,她们也只求一死,落到那娘娘手中,却是生不如死。 “吃饭。”叶蓝媚忽然妩媚一笑,若无其事的的举起了筷子。 一桌人正吃着,一个小二被人一撞,撞到了叶蓝媚的身上。 叶蓝媚顿时变色,绿衣女子一摸皮囊,柳叶刀就要出手,却被叶蓝媚一个眼神制止住,她们此趟的行踪隐秘,叶蓝媚并不想暴露行踪,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到时候,想下手就难了。 “要死了你!仔细着些!冲撞了我家主子,你有几个脑袋!”绿衣女子缩回手,尖声道。 “是是,小的该死!小的该死!”那小二连连作揖,一叠声的讨饶,可怜巴巴的模样。 “罢了。”叶蓝媚微颦了眉头,挥了挥手。 那小二一转身,一脸谦卑恐惧全然不见了,嘴角勾出一丝得逞的笑意来。 小二走到客栈一楼的阴暗角落处,一把撕下了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真容来,正是李空空,苏清婉闪身出来,沉声问道,“得手没?” 李空空笑而不语,只扬了扬手中的钥匙! 两人一道上了二楼,挨个房间看,很快就找到了天字一号房,钥匙插进去,轻轻一拧,开了! 屋子里布置豪华,美轮美奂,苏清婉却是没有什么心情欣赏的。 掩上门,立即和李空空翻找起来,柜子里,床底下,苏清婉一通乱翻,一扭头,却见李空空也不动,正吊儿郎当的站在屋子中央,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却是紧紧扫过屋子的每一寸。 “喂,姐花钱请你来,可不是站着玩儿的!快帮忙找!”苏清婉一边翻开一个大木箱子翻找,一边没好气的道,“一会子那些女人回来了,可就跑不掉了!” “蠢,一点做贼的潜质都没有!谁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在那么明显的地方?!”李空空鄙夷的瞪了她一眼,眉头不屑的挑了挑。 “也是,如果我是叶蓝媚的话” 小脑袋立即转了起来,苏清婉眼睛突的一亮,“我知道了!” “空空,你也甭闲着,说不定在地砖底下!撬地砖!” 说罢,她便贴着墙,挨个敲着墙砖,看是不是空心的,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么,一般重要的物件,都会藏在墙砖里,或者藏在地砖底下。 “不在那里,劝你别白费力。”李空空双手环胸,白眼道。 “什么意思!”苏清婉瞪眼,“你这个贼子,到底专不专业!” “哼,说我不专业?我只肖扫一眼,便能看出这墙砖,地砖,都没有人为动过的痕迹!”李空空目光依旧紧紧的,在屋子里扫荡,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缓缓的摩挲着下巴,一脸深思。 “那你说,藏在哪!屋子里我都翻遍了,没有!” 苏清婉一叉腰,眼神闪了一下,“莫非那个狡猾的叶蓝媚,没有将解药藏在客栈里?不对,一定在这里!” 假设她是叶蓝媚,这东西如此重要,自然是要放在平时看得到的地方,才能够安心,因此绝不会藏在别处的。 “答对,就在这!” 李空空的目光,锁在了屋子很不起眼的一角,苏清婉顺着李空空的目光望过去,却是愣住了-- 渐渐地,目光浮起怪异和疑惑。 那里垂挂着一道紫色丝绦的帘子,帘子此刻是勾起的,后面除了一只华美精致的大恭桶,啥也没有。 “恭,恭桶?你不会怀疑” 苏清婉皱眉,“不会吧,感觉好恶心!” “切!越是想不到的地方,越有可能!” 李空空不以为意的一甩头,在苏清婉恶心的目光中,大步走了过去,一把就掀开了恭桶上的木盖子。 手伸进去,从里面掏出一大包鼓鼓囊囊的东西,在苏清婉面前晃了晃,面上的表情得意起来:“这次还不找到你!” “哇,居然真的让你找到?!” 苏清婉顿时惊喜起来,抢过那包鼓鼓囊囊的东西,打开一看,只见里面都是晒至全干,捆成小把的甘草,果真在这里! “怎么样?我妙手偷偷,不是浪得虚名罢?”李空空得意的一仰头道。 弄个大恭桶,便以为能躲过他这双火眼金睛?做梦! “厉害!这下子西梁县的百姓有救了,我代他们感谢你!”苏清婉一脸激动道。 “咳,小意思哇,这女人是什么人,这些首饰如此贵重?莫非是宫里来的?这趟不错啊嘿嘿。” 李空空却对那些药材不感兴趣,却一眼盯上了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子,抓起那些华美的饰物,就往怀里塞。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别拿了!”苏清婉一把打开李空空的手,拖着他就要走,“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此时,客栈一楼。 “不对劲!上当了!”叶蓝媚吃着吃着,忽然眉头一竖,一摔筷子,霍然起身。 “怎么了主子?”其余两女惊了惊,齐齐抬头问道。 “你们不觉得,方才那个小二,有问题么?”叶蓝媚横眉冷竖,眼里闪过危险的精光。 “没看出来啊不就是个普通小二,哪里不对?”柳叶将嘴里的一口菜咽下去,疑惑问道。 “不,他不是店小二,虽然他伪装的惟妙惟肖,连我都差点骗过了,但是,眼神不对。”叶蓝媚沉了脸,缓缓道,“一个人的眼神,是伪装不了的!” 方才她被撞了一下,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直到方才,她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是眼神! 一个店小二的眼神,自然该是卑微瑟缩的,但是那人尽管姿态卑微谦恭,但他的眼神,却是从容自信,潇洒自如! “糟了!钥匙不见了!” 一摸身上,叶蓝媚俏脸陡然变色,转身就往二楼冲去。 柳叶和黄鹂,一甩筷子,瞬间跟上。 “不好,有人来了!”苏清婉拖着李空空,正要出门,却忽然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个时候出去,便会被堵个正着!功归一篑! 苏清婉知道,叶蓝媚一行人,武功都极好,和她们打起来,也不知道有几分胜算,若非必要,她实在不想跟她们对上。 李空空眼珠一转,立即推过旁边的大衣柜,挡住了门口,苏清婉也立即过来帮忙,两人将门口用东西死死抵住! 可是即便如此,也是抵不了一阵的,她们已经听到了凶残的踹门声。 “砰--砰--” 每一下,那些挡住门的衣柜等物,都要震动几下,遥遥欲坠。 “混蛋!敢跟我们主子作对!再不开门,仔细我将你们大卸八块,剁了喂狗!” “别落在我手里,我要抽你们皮,拔你们筋,用化骨水化的你们尸骨无存!开门,开门!” “只有拼了!” 苏清婉一弯腰,左手抱着药包,右手从靴子里,拔出一柄七星匕首来。 “好,拼了!” 李空空一咬牙,不知打哪摸出一把软剑,“花擦”一抖,剑影流光。 关键时刻,头顶微响,一小片砖瓦被移开,一道强光,从头顶的洞中照下来,紧接着,一根长绳子,飞快的落了下来,一道冰哑的男声沉沉道:“上来!” 苏清婉一抬头,见头顶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白沧青! 心中不由得一喜,太好了,天无绝人之路。 李空空也抬头看见了,虽然不认识这是何方神圣,但是看这样子,应该是友非敌,便也放下心来。 两人相继抓住绳子,飞快的往上爬去,苏清婉左手一松,药包掉了下去。 她脸一紧,下意识的伸手去捞,却眼睁睁的看着掉下去,幸而李空空眼疾手快,双脚一勾,夹住了那包药材! 苏清婉微微松了一口气,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快!” 苏清婉和李空空加紧往上爬,苏清婉爬绳子还不太熟练,费了些功夫,才爬到了房顶,抓住白沧青伸过来的那只冰凉的手,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一不小心,还一脚蹬在了那李空空的脸上,蹬的那家伙鼻子都差点歪了。 就这耽搁了一下,房门发出巨大的“砰”一声,木柜倒地,叶蓝媚一行人飞快的冲了进来,杀气腾腾的朝空中的人一指,“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几人冲过来,便要抓李空空,苏清婉眼珠一转,从怀里摸出几个东西,从洞口里扔了下去,一边喊道,“快,快爬!” 一阵烟雾弥漫,叶蓝媚一行人几个人生怕那烟雾有毒,纷纷避开,行动便阻了一阻,这片刻的迟疑,对李空空来讲,却是已经足够了,他对爬绳子是熟门熟路,像只猴子似得,“蹭”一下就爬了上去。 待叶蓝媚等人睁开眼,揉着红肿流泪的眼睛看过去,哪里还有李空空等人的影子?! “糟了,主子,药材被偷了!” 黄鹂望着空空如也的恭桶,黑着脸,皱眉道。 “该死,到底是什么人做的?!敢和主子过不去,真是活腻味了!”柳叶玩弄着手里锋利的柳叶刀,眼神戾气。 “看看这个!” 叶蓝媚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枚造型古朴的,镶嵌红宝石的戒指来,冷媚笑了一声,眼神含毒带煞,“它会带我们,找到她的主人的!” 黄鹂和柳叶看向那枚戒指,齐齐变色。 “这似乎是三皇子戴在手上的那一枚!莫非,是三皇子的人?”黄鹂皱眉,难道她们已经打草惊蛇?!若是三皇子的人有了防备,这却是大大不妙。 “不像。” 叶蓝媚摇摇头,在圆桌边缓缓坐下,“若真是三皇子的人,你我还能活命?!” “哪会是哪一路人马?”黄鹂皱眉道。 “本宫记得那双眼,那般高明的易容术和偷盗术,全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叶蓝媚嫣然的挑了挑眉梢,轻垂了眼皮道,“没想到,西梁县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本宫记得当年有一个横行大曌国的大盗,便是被官府的人追到此处,失去了踪迹。”叶蓝媚缓缓道。 她在宫中闲来无事,却是喜欢翻阅一些宫中的记录和典籍卷宗,其中恰好有几宗五年前的偷盗大案,引起了她的关注,而那记录上附着妙手空空的画像,那双眼,炯炯有神,却是令她记忆犹新。 “去,按照这个线索,去给本宫查探清楚他们的底细!” “是!主子,属下这就去办。”黄鹂和柳叶应了一声,立即转头去了。 叶蓝媚静静坐着,眼眸里一点点闪过深思。 丢了药材,她苦心布的局,也就没用了,没办法再以此要挟白沧青,计划有变,她也只能重新筹谋了。 眼神中的戾气,一点点的加深。 “谁毁了本宫计划,本宫一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苏清婉上了房顶也懵懵懂懂的,被白沧青带着,和李空空一起,飞快的奔到了一处安全的屋顶,苏清婉只感觉到呼呼的风声,跟着他们,在不同高低的房顶上跳来跳去,吓得一张小脸刷白刷白的。 这俩个家伙成心的罢?是要吓出她心脏病的节奏啊! 不知道姐姐恐高么,在现代的时候,去游乐场玩,可是看到那啥火流星,空中飞轮,就要腿软逃跑的好不好! 此刻,苏清婉爬在高高的房顶上,吸吸鼻子,镇定了半天,才恢复了一点人色。 风吹过来,很凉快。 面前的一张俊脸,在正午炽烈的阳光下,显然格外的清晰,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看到白沧青的脸,尽管那张脸上,还显得几分不正常的白,但是隐约现出几丝红润,气色仿佛已经好了很多。 尤其那双眼睛,由原来空洞忧郁,到了如今的冷静沉着,仿佛什么破碎的东西,终于拼凑到了一起! 心里很高兴,不止是因为得救,还因为眼前男人的改变。 嘴角不由的就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傻笑,看在眼前男人的眼里,眼梢轻挑,勾起一丝愉悦。看到他,心情这般好么?头一次他觉得,自己还是有点用处的。 “你怎么来了?”刚才爬绳子出了一身的汗,苏清婉心中不由腹诽,这是高难度的啊!她又不是混马戏团的,幸好死活也爬上来了! “你不是叮嘱多走动么?在下谨遵医嘱。”白沧青说的一本正经,手臂紧紧的抓着苏清婉。 她半个身子还半顷在他身上,一双眼珠子滚碌碌的转来转去,从刚才到现在,便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有点迷昧,有点怪异,虽然心里感觉也有点怪,但又莫名的感觉很好,拿刀砍也不想撒手。 苏清婉不干了! “咳那个,离远点!”小心翼翼的,在空中坐直了身子,苏清婉耳根子热了热。 “哦。”男人猛然松手。 “别!我怕高!” 苏清婉感觉男人放开了她,心中一颤,不由鬼使神差的往下一看。 哇靠,好高! 晕了晕了晕了 一惊,脚下一打滑,人就朝屋檐下滑了下去,她连忙扣住砖瓦,身子半吊,吓得魂都没了。 双脚在空中乱蹬,反手一抓,拽在男人束腰上,死死攥住不放,“呜呜我怕高!姐不想死啊,要死也不能是摔死!” 摔死多丑啊,万一脸朝下,摔个稀巴烂,谁还认识她吓到路人,花花草草,小猫小狗的多不好啊! 就要惊魂一刻,苏清婉感觉头顶一声隐忍的憋笑,一只有力的大掌伸过来,抓住她颤巍巍的小臂,一提,便将她瘦小的身板提溜了起来,扔到了屋顶上。 四仰八叉的趴着! “有我在,死不了。”男人望着吓得缩头乌龟一样,双手双脚,死死扒住房顶的女人,嘴角的笑意浓郁了几分。好久,没这么笑过了,原来笑的感觉,还不错。这么多年没笑,肌肉都僵硬了。 “多谢大侠,呜呜,我要怎么下去” 动也不敢动,眼眸半眯着,也不敢睁开,苏清婉头痛了,上屋,轻功那么蹩脚,一个不慎就会摔死的有木有!会摔成肉泥的有木有! “我说,你这娘们,方才踢我不是挺带劲儿嘛?这会子咋怂了?!” 李空空大喇喇的坐在房顶,拿手指戳了戳苏清婉的后脑勺,嘿嘿笑道,一脸恶作剧的兴奋。 每次看到这个小女人,她都是一脸清冷,很厉害的模样,哼哼,他李空空可不服气,他大爷可是当年偷遍京都的妙手空空,怎么甘心被个女人支配着,呼来喝去? 如今看到苏清婉恐高成这个乌龟样,他心里乐啊,简直溢于言表,乐不可支。谁让她方才还踹了他一脚,到现在他鼻子还又红又痛呢?辣的都快出血了! 这女人,黑心,下手忒狠。 怎么也要趁机还点给她。 “你大爷的李空空!你敢戳姐的脑袋,你想死吗!等会子下去了,我弄死你!” 苏清婉屁股朝天,双手趴着,高声叫嚣道,忍不住伸脚就去踹李空空,可惜她动作一大,身下的砖头“噼里啪啦”,清脆的掉了几块下去,吓得她小脸都白了,赶紧的将小腿缩了缩,继续装乌龟。 人在屋檐上,不得不低头啊!靠! 恐高症伤不起。 “哈哈,你还是想想怎么下去罢!哈哈哈哈,等一会我们下去了,你就继续在这挺尸,晒个三天三夜,风干了做腊肉也不错,哈哈哈哈”李空空得意的仰头大笑。 “特么的你个王八蛋!还想不想要三百两了!姐是你衣食父母,特么你个不孝子!” 苏清婉小嘴咄咄的往外喷个不停,激动道,“哼,姐就待着不下去了,这里凉快!” “喂喂,你别冒充我老娘啊,我老娘都死了好几年了!”李空空嘿嘿笑着,从怀里摸出几个发簪来,“这趟可不止三百两!” “啊呸,姐才没你这种蠢货儿子!”苏清婉在空中喷着唾沫,洋洋洒洒。 “说谁蠢货呢,没我你能得手吗?嘿,还过河拆桥了!”李空空说着,又拿发簪去戳苏清婉的后脑勺,手刚伸出去,却被斜刺里伸出来的两根指头夹住,动弹不得! 李空空不信邪,用力啊用力,出了一身臭汗,那发簪始终离苏清婉的后脑勺还有一公分。 按说他内力也很浑厚,然而空气仿佛被冻住了似得,难以寸进!李空空的额头见了汗,看向眼前的男人,眸色不由深了几分,这个男人,不简单啊 “她,你不许碰。”低哑的声音带了威胁,男人唇角紧绷。 “你说不碰就不碰啊,你老几啊,皇帝老儿的女人老子都碰过!”不屑的一撇嘴,李空空横的昂着头,下一刻,手腕陡然被捏住,只觉澎湃的劲力,疯狂冲入筋脉,只要他一动,就会震碎他的奇经八脉。 脸膛一惊,李空空眼珠子一转,立即转成一脸讨好,好歹在江湖混了那些年,不是白混的,保命的功夫,变脸的本事,那是杠杠的! “啊啊啊要断了要断了要断了!” “啊啊啊大哥,大哥,小的就说说,玩笑玩笑!误会误会!这女人身无半两肉的,我碰她干啥,我还怕戳我的手呢嘿嘿,您请您请” “啊啊啊老大,我以后就认你做老大,你收了我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94章 你丫的和他钱包是真爱! 李空空一通狗腿的讨饶,这才感觉手腕一松。 外人看不出来,只是他自己心惊肉跳,知道方才那一刻是多么的惊险刺激,若是那人存心废他,他苦练几十年的功力,便要在那一瞬间毁于一旦,成为一个废人! 转了转几乎断掉的手腕,额头大汗,乖乖,这女人,勾搭的都是些什么邪魔外道! 原本他以为自己够牛叉的了,一出手就被秒了,惹不起!再次看向白沧青的眼神,畏畏缩缩,犹如见了鬼,有畏惧,更有崇敬!他的原则,打不过就抱大腿! “噗” “果然一物降一物,你这贼小子不是挺横的嘛,叫你横!”看到李空空那变脸之快,苏清婉忍不住乐了,绷直了脚丫子去踢他,身子一动,壁虎功又破功,“花擦”一下,整个人失去平衡,差点又滑下去! 关键时刻,又是那只冰冷的大掌,提着她的后衣领子,提小鸡似得提了起来,扔在屋顶上,苏清婉偷偷扭头一看,那家伙还一脸漫不经心。 “小白,你,你抓稳点我有点虚”苏清婉颤颤巍巍的抖了抖,又抖了抖。 小白?! 男人的脸黑了黑。这女人,确定是在叫他吗?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像只狗的名字? 真是气得他想把女人推下去,看她花容失色的可爱小模样,不过,想想还是有点舍不得,这次就放过她。 苏清婉当然不知道,这一瞬间男人心里转过的可怕变态念头,否则一定会冲上去,狠狠咬死这厮。 气归气,抓着苏清婉衣襟领子的大掌,还是很稳当的,甚至还有几分依恋,虽然那衣料粗糙了一点,陈旧了一点,但是他此刻心情不错,所以不太介意。 被白沧青的大掌这么抓着,苏清婉讨好的笑了笑道,“小白,别松手哦!对了,你还要保护我,我怕那个家伙暗算我!” 手指戳了戳一旁不怀好意的李空空,方才她慌乱中蹬了李空空一脚,是踩着他的脸爬上房顶的,她怕这小心眼的家伙记恨在心,会在她屁股上踹上一脚,送她去和大地母亲亲近亲近。 “切,是谁暗算谁?混蛋,踹的我鼻子都歪了,不知道鼻子是我全身上下最好看的部位么?!我李空空还立志当一个有原则的美男子!” 鄙夷的瞪了苏清婉一眼,李空空惨兮兮的摸着鼻子。 靠,还原则,姐看你连节操都木有! 苏清婉不理会他,只低着头,将牢牢搂在怀里的一大包甘草摸了摸,喜笑颜开,嘴里正咕哝着终于找到解药了,忽然,目光死死的定住了,缓缓的将五根玉白的手指,伸到阳光下,眼睛登时大了一圈。 “没了?姐的戒指呢?!哪去了哪去了!” “什么玩意儿?就是你戴手上的那个?”李空空挑了挑眉头。 “是,就是那个!”急的不行,苏清婉摸遍全身,没有,还是没有!糟了,一定是方才爬绳子的时候,弄掉了。 “什么东西,很重要?”凝视着那张急红了的小脸,白沧青幽幽开口。 “当然咯一颗大红宝石咧,很值钱哒!而且是人家情郎送的啦,说不定是定情信物来的吧,哈哈。” 李空空翘起二郎腿,一脸得瑟的笑,眼神中明显的幸灾乐祸。 “去死你这个混蛋!你还笑,再笑姐踹你下去!”苏清婉狠狠的一瞪眼,小脸一别,颓丧不已。 “哎呦呦,我好怕怕哦,老子就是吓大的!”李空空笑的更起劲,正狂笑呢,就感觉一阵森然的寒气。 心头一凛,眼神接触到眼前男人那阴煞的眼神,差点被口水呛到,立即将咧到耳根的嘴皮拉扯回来,以手握拳,放到下巴处,讪讪的轻咳两声,“咳,咳” “戒指呢戒指呢戒指呢” 苏清婉气得不行,双手插进乌黑的发髻,小脚乱蹬,“哗啦啦”的踹下一行砖瓦,小脸上一脸憋闷。 那可是那个男人,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也不对,他还留给她一个儿子,不过这个戒指,算是信物罢,现在居然弄丢了,莫非是老天在暗示她,和那个男人有缘无分?! “莫找了。” 白沧青静静的看她一眼,阴暗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什么,语气平平淡淡的道,“白府的宝物,你随意挑便是。” “真的么小白,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 “唔”白沧青点了点头。 整座白府,拱手送她又如何,他在意的,只是她一个罢了,就算要他以身相许,他其实也无所谓的 “那你要什么?” “姐还没想好,你先欠着。”苏清婉在屋顶画圈圈,使劲儿的吸了吸鼻子道。 男人看了她一眼,宠溺的点点头,微笑。 “靠这样都成。要金子要银子啊白痴!”此刻,李空空嘴里嘟囔着,深恨自己不是个女的! 女人就是占便宜啊,关键是,这小女人也不如何美貌啊,他李空空见过的美人儿多了,妖娆的,风情的,妩媚的,火辣的,苏清婉这样,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实在提不起他的兴趣。 他实在不知道,同为男人的白老大,还是朝廷手握重兵的,要啥样的女人没有,干嘛非要讨好这个小村姑呢?! 他是瞎的吧,还是口味太独特?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也要来点清粥小菜,开开胃?! “老大啊,我方才也掉了一支金簪子,您府上的宝物那么多,您看是不是随便赏我个一两件,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小心灵,我不贪心的,真的”李空空捧着胸口,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滚。”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震慑的意味却很足,吓得李空空连忙退开去,冷哼嘲讽道,“切,这小娘们有什么好的,平的跟块木板似得还当个宝贝似得!” 三人在屋顶上歇够了,苏清婉惦记着拿药材救治中毒的人,便闹着要下来。 一只有力的手环住她的腰,白沧青运起轻功,轻轻一纵,便悄无声息的落到了街边,李空空也随之跳了下来。 “嘿嘿,还是脚踩着地踏实,多谢了哈小白,我还有要事要忙,先走了!”苏清婉笑眯眯的道。 “好。” “大哥,你不放手姐怎么走?!你打算这么抱到天黑吗?!” 那只手环在自己腰上,却丝毫没有挪走的意思,苏清婉的额头不禁挂下三根黑线,心里很怀疑,这家伙是忘记了,还是假装忘记了。 “咳”俊脸上爬上一丝尴尬,白沧青缓缓的撤回了手。 苏清婉抓着一大包药材,扭过头正要走,身后那熟悉的男声又闷闷的响起道,“别忘了,三日后的诊疗。” “好啦好啦,姐记着呢,你死不了的!”苏清婉头也不回,只是挥了挥手道。靠,这个家伙,还对她的“芳香推拿疗法”上瘾了不成?! “喂,喂,我的三百两!” 见苏清婉跑的飞快,李空空一伸手,连忙撒丫子追了过去,哼,想摆脱他,可没那么容易!他可是个贼啊,轻功独步天下,逃跑天下无敌,跟他比脚力,开玩笑。 苏清婉刚跑出去一程,就被一只黑乎乎的爪子,搭在上肩头上,讨债的来了! “你好烦呐大哥!银子不会短了你的,只是姐现在有事又忙,实在没空陪你玩儿!姐就是和你住一个村子的,你还怕我跑了不成?!你不知道什么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苏清婉甩开那只爪子,扭过头,瞪了李空空一眼。这个家伙还真难缠,眼里就只有臭铜钱,不就是三百两,至于嘛!她堂堂苏溪村小神医,还会赖账不成。 “不懂!” “靠,怪道是个笨贼!眼皮子忒浅。”苏清婉白眼道。 “给钱。” 李空空一手插在腰间,一手伸出,双脚岔开,一只脚拍着地,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还想结了银子,好去西梁县的红玉楼啊,晚香馆啊啥的风流潇洒一把呢,这阵子他都穷成瘟神了,没钱到哪都不被待见! “好了好了,跟姐走罢!”苏清婉被缠磨不过,厌烦的勾勾手道,“到前面的苏氏药馆,姐把钱支给你!” “好叻!都听苏老板您的!” 一听有银子拿,李空空顿时乐不可支,搓着手,乐颠乐颠的跟在苏清婉的身后。珠 “空空,问你个事儿啊”嘿嘿一笑,苏清婉边走边回头,好奇的炸了眨眼。 “说!上天入地,就没有我李空空不知道的,嘿嘿,这可不是我夸口啊,就连皇帝老儿有几个妃子,那些美人儿身上有几颗痣,长在肩头还在屁股,嘿嘿,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一拍胸脯,李空空得瑟起来,大吹牛皮。 “是嘛,那你真的睡过皇帝老婆?” “那是当然!啧,那皮肤那个滑溜,啧啧,女人味懂不?嗳,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上下瞄了苏清婉一眼,李空空一脸嫌弃的表情。 “切,扯犊子吹牛皮罢!”苏清婉撇嘴!要是这家伙真给皇帝戴了绿帽子,早给切成七块八块了。 两人胡扯说笑着,一路往苏氏药馆走去。 悦来客栈。 天字一号房。 木桌子上,摆放着一枚红宝石戒指,一只苍老的满是褶子的手,正在摆弄着它。 阴鹜的脸上,泛起深沉的表情,长长锐利的指甲,刮过指甲,刺耳的声音,让一室的人都恨不得捂起耳朵。 “不错,是三皇子之物。” 那汪公公颔首,尖声道,“此乃三皇子幼时,皇上赏赐给三皇子的,三皇子十分重视,从不离身,你们从何处得来?” “这个嘛。公公就不必知道了。”叶蓝媚嫣然一笑,命人将那红宝石戒指收了起来。 “叶昭仪,你这是何意?” 老公公一拂身上的那袭血红色披风,拧眉看了叶蓝媚一眼,腥紫色的嘴唇勾了勾,尖声怪气道,“你敢对咱家不敬,就不怕咱家去娘娘那告你一状!” 他是韩贵妃身边的红人,何时受过这等闲气? “公公啊,上次你办事不力,娘娘已经很生气了!你若是讨不自在,就连本宫都保不住你了!”叶蓝媚一脸“我是为你好,老东西别不识相”的模样。 “你” 那汪公公翘着兰花指,发颤。 “我什么?娘娘不是说了嘛,不中用,就好好歇着,安享晚年不是挺好的吗,何必呢!”叶蓝媚眼风鄙夷,冷淡道,“这件事,娘娘已经全权交给本宫负责了,公公就安心罢!” “多,谢,昭仪体恤!” 老公公气的脸色撒白,仿佛刷了一层白粉,心思急转了几下,到底是沉住了气,一字一顿,磨牙切齿。 “不过,请容咱家提醒一句,这次的局已经破了,娘娘打算如何对付三皇子?”一脸阴郁狠毒的盯了叶蓝媚一眼,汪公公的眼神像钉子,直直钉入叶蓝媚的眼中。 “本宫自有主意。”叶蓝媚毫不示弱。 这老狗,她还没有放在心上! “本宫乏了,下去。”低头啜饮一口茶水,叶蓝媚轻媚的弹弹鲜红豆蔻的指尖。 “咱家,告退!” 尖锐女气的嗓门拔高几分,长长的锐利指甲,缓缓划过鼻端,汪公公由申屠戴搀扶着起身,踱着方步,出了门,带着门外守候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去。 一群人脚步声渐渐远去。 “这老家伙,惯会作威作福的,还敢骑到咱们主子头上来了!”柳叶横了横眉头,怒道。 “光靠蛮力是不行的,三皇子就那么好对付?”叶蓝媚撇了嘴,细长软白的手指,轻轻扣击着桌面,眼神中几多深思。 “那主子打算怎么做?”黄鹂沉声问道,“看主子的样子,一定有妙计了罢!” “还是你聪明!” 叶蓝媚轻笑一声,忽然身子一转,从柜子里抽出一条蓝底花布头巾来,双手拉着两个角,从头上罩了下来,包裹住一张荣光艳艳的小脸,妩媚道,“如何?” “好,好看!娘娘戴什么都好看。”柳叶嘴角抽了抽,陪着笑脸道。 “额好看。”黄鹂明显的愣了一下,只得跟着奉承。却是搞不清楚,这主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说实话。” 叶蓝媚照着铜镜,淡淡一声,声音很轻,但是里面森然的寒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娘娘恕婢子大胆,有点儿土。”和黄鹂对视了一眼,柳叶心一横,战战兢兢的说道。 “土就对了!” 叶蓝媚峨眉轻扬,嫣然的笑了。 “恕奴婢们愚钝,还望娘娘明示。”黄鹂和柳叶齐齐道。 “你们不是查出,那妙手偷偷,就隐在苏溪村么?那个戴戒指的,本宫虽然没有看清,从她的背影看,却是一个女人,而且必定是他的同伙,找到李空空,自然能清楚那女人的底细。” 叶蓝媚嘴唇微张,一字一顿道,“本宫要潜伏苏溪村。” 不只是那枚戒指,还有一种女人的直觉,让她觉得--那个女人,是关键! 三日后。 苏氏药馆。 在苏清婉的全力救治下,西梁县中毒的患者,都已经恢复了健康,整个西梁县都泡在一片对苏清婉的歌功颂德声中,患者和患者的家属,更是将苏清婉奉为救命恩人,苏氏药馆名声大噪,一时成了西梁县最有名的医馆,风头无二。 苏清婉也不食言,第一时间去衙门举报了叶蓝媚等人的所作所为,可惜等衙门的衙役前去抓人,叶蓝媚一行人等,早已望风而逃,在苏清婉的努力之下,终于恢复了白沧青的名声,还了他一个公道。 这日,苏清婉跨进苏氏药馆的时候,一切已经恢复了正常,伙计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忙忙碌碌。 柜台后,苏清婉拿眼一扫,却见朱金花正黏在老苏头身上,嗲声嗲气的,那声音,激的旁边的人起了一身一身的鸡皮疙瘩,老苏头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左躲右闪,十分的窘迫! “老苏啊,这个三七有什么作用啊?” “不是已经跟你说了三遍了吗?!”老苏头喘着粗气道。 “人家忘记了嘛!你就再说一次么。”朱金花将那张厚厚脂粉,涂抹的犹如调色盘的脸,又往老苏头身边靠了靠,不停的眨着那双小眼睛,猛放电。 “咳,最后一次!听好了!”老苏头一脸快吐血的模样,挂着眼角,死死活活的道,“主治咯血,吐血,衄血,便血,崩漏,外伤出血,胸腹刺痛,跌扑肿痛。” “记住没?!人家小钉,不用我教都会了!”老苏头捧着紫砂壶的手抖了抖,脸部微抽。 “记住了”朱金花娇羞的捏着帕子,扭捏的转来转去。 自打她得知,这老苏头是苏氏药馆的坐镇大夫兼管事,而且还是六家连锁医馆的总管事,地位很高,连这月银,都是苏氏药馆最高的,她的心便不安分了。 怎么看,怎么觉得老苏头长得顺眼,那钱包就更顺眼了,这样的好机会,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老苏头矮胖的身躯,僵在了那里,又不是夸你,你激动个毛啊! 这女人厚颜无耻的打情骂俏,让众人抖了抖,又抖了抖,一身鸡皮疙瘩,苏清婉也不例外。 大叔控?! 苏清婉脸一黑,头上坠下三根黑线!这朱金花居然这么饥渴,老少通吃,倒大大出乎苏清婉的意料。 心中感叹,居然连老苏头都不放过,这是有多凶残,多饥不择食啊! 心中正无限腹诽着,苏骆樱走了过来。 胳膊肘子捣了捣苏清婉,冷撇了撇嘴角,“我说苏清婉,你到底是招个伙计,还是给我们招个后娘啊?我可不要这么风骚的女人,做后娘!” “她若是不识趣,胆敢勾引我老爹,我会让她死的很惨!”苏骆樱五指一捏,“咔咔”作响。 “行了,我会教训她的。”苏清婉颔首道。 苏清婉正想找朱金花谈一谈,给她灌输灌输马列毛伟大思想,让她专注工作,不要搞办公室恋情那套,就见一个妇人,带着一个毛孩子,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手里还扬着一只药方和几包药,右手揽着的小孩,却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神情痛苦。 一见苏清婉,那妇人就仿佛抓住了救命药材,急急上前,抓住苏清婉道,“苏大夫,我家毛毛这是怎么了!” “慢慢说,出了什么事?”苏清婉挑眉,疑惑道。 “昨儿我家毛毛不舒服,我就带他来看病,谁知吃了你们药馆给开的药,病非但没好,还肚子痛上了!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妇人摸摸毛毛的头,那张朴实无华的脸上,一脸心痛和紧张。 拧了拧眉,苏清婉接过那药方一看,没有问题啊,便转向了柜台,利目一扫,带着质问,淡淡道,“老苏头,昨天是谁给毛毛看病的?” “是我,我记得这孩子,他只是夜间着了点风寒,有些头疼脑热的,我已经给他开了药,这怎么还肚子疼上了?”老苏头赶紧的凑上前来,一脸诧异。 “药方没问题,那就只可能是” 探究的眼眸,落到了那妇人手中。 苏清婉一伸手,便将药包拿了过来,解开一包,拿指头划拉了几下,细细分辨,眼神忽然就变了,瞬间凌厉起来,“雷公藤!这里面,怎的混了这雷公藤?谁给抓的药!” 柜台后的朱金花,面色一变,立即往后缩了缩。 “婉妹,我记得是她。”伸出一根手指,苏骆熙戳了戳朱金花的方向。 “躲?!想往哪里躲?!” 苏骆樱一把抓住朱金花的花衣襟,将她扭着,推到了苏清婉面前。 朱金花整了整被扯乱的衣襟,讪讪笑道,“嘿嘿清婉,我那个,是不小心真是不小心” 苏清婉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赶紧吩咐苏骆熙等人,为那孩子急救,一番折腾之后,那孩子的面色,方才慢慢的和缓了,骨碌碌的转着眼睛,拽着他娘亲的衣裳道,“娘亲,肚肚不疼了!” “毛毛!” 妇人一把搂住了扑过来的孩子,紧紧抱住,动容道,“你没事就好!害的娘亲担心死了!” 看到那孩子受苦,苏清婉心里闷闷的,难受极了。 她也是为人父母的,自然知道,这疼疼在孩子身上,却更疼在做娘亲的心里!而这,都是由他们苏氏药馆的疏忽造成的! 好生安抚了一通,苏清婉命管账的苏骆樱,从账目上拨出十两,作为赔偿,又并一些养胃补身的珍贵补药,一并送给了那妇人。 那妇人看到那些多银子,惊的不行,连连推却,苏清婉却是无比坚持,那妇人无奈,这才欢喜的受了银子,带着毛毛离去了。 “什么啊,不是给治好了,还要给十两啊!” 望着那十两白花花的银子没了,朱金花羡慕嫉妒恨,心疼的不行,喋喋不休的道,“清婉啊,你也忒大方了,我的月银才几个钱,你这一出手,就是十两,到底怎么想的!好歹我娘还是你干娘呢!也不让咱沾点光?” “你还好意思说?!”一转头,苏清婉厉声斥道,吓的那朱金花面色陡然一变,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你,你凶我做啥?!不就是,抓错了一种药么?”见苏清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不给自己面子,朱金花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嘴巴撅的老高,哼哼道。 “你还不知悔改!抓错一种药,就可能要一条人命!就可能葬送了咱们苏氏药馆!”苏清婉冷厉的道。 “有那么严重吗?”朱金花不服气的瞪眼,搔首弄姿的摆弄着衣襟上的花纹。 “你明日不必来了。” 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苏清婉一把拽住朱金花,淡淡道,“走,和我回苏溪村去!” “苏清婉你什意思啊,我不走我银子都没拿到呢,苏清婉,你坑我!”见苏清婉动真格的了,这时朱金花才开始慌了,挣扎着后退,一张小脸花容失色。 苏氏药馆大堂里的众人,都不待见朱金花,见苏清婉要让她走,顿时大觉爽快,都一个个在边上偷笑,恨不得拍手叫好了! “樱子,这几日的钱结算给她!现在,立刻,马上!”苏清婉一声大喝道。 “好叻!” 苏骆樱等的就是苏清婉这一句呢,立即拿出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一顿敲,把工钱立即结算了出来。 几步走过去,拿了现钱塞给了朱金花,苏骆樱鄙夷的扯扯嘴角,笑道,“快滚吧!这里不适合你。” “你敢骂我!” 朱金花张牙舞爪的扑过去,就要去撕苏骆樱的脸。 人还没到面前呢,却被苏骆樱轻轻一推,就“噗通”一声,重重摔到了地上,摔的钗横鬓发,心中一委屈,一张嘴,“哇”的一声,捶胸顿足的哭号了起来。 “你这个杀千刀的小畜生,居然敢推我朱金花!她娘的你这个麻子脸,我咒你一辈子嫁不出去!还有苏清婉你这个没良心的,居然要赶我走哇呜呜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回去告诉我娘和弟弟去” 又来泼妇骂街这套! 苏骆樱被戳了痛处,脸一黑,又要上前踢打,却被苏清婉一把制住,三两步走过去,一把从地上,将那瘫软如泥的朱金花扯了起来,招呼着茅小钉帮忙,就往苏氏药馆外拖去 朱金花边哭边骂,双脚又踢又蹬,虽然她力气大,也架不住苏清婉和茅小钉两个人拖,死活被拖了出来。 茅小钉一把扛起那团娇躯,横到了树下的马背上,恭敬道,“清婉姐慢走,路上小心些。” “多谢了小钉子!”苏清婉翻身上马,冲着茅小钉点点头,便打马而去。 大半个时辰后。 苏溪村路口。 马奔跑了大半个时辰,这女人就惨嚎了大半个时辰,一路上各种骂,骂的苏清婉耳朵都要生茧子了,真是恼的苏清婉,恨不得一平底锅拍死她! 贱嘴的女人,苏清婉见多了,但是像朱金花这种,骂人又长又贱,就像懒婆娘的裹脚布那么长的,还真是受不了。 “到了,下来!”苏清婉拖住那朱金花挂下来的一只脚,一把将她拽下马背。 那朱金花尖嚎一声,摔倒在地,扬起一片尘土,怒道,“苏清婉,你敢摔老娘!” “闭嘴!吵死了!”苏清婉一瞪眼,霸气意味十足! “你叫我闭嘴我就闭嘴啊?那我不是很没面子?!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都忘了你小时候是谁带大的?居然敢这么对我?!” 朱金花索性无赖的在地上打了个滚,也不起来,就指着苏清婉的鼻尖,骂。 “你再说,信不信我让马踩死你?” 苏清婉冷冷的斜了朱金花一眼,傍晚血红的霞光,散落到她那双明净的眼眸里,带着一种无比的冷酷。 “” 朱金花果然闭嘴了。只觉得苏清婉身上的气息很可怕。 “回去告诉你娘,不是我苏清婉不帮忙,而是烂泥扶不上墙!”苏清婉骑在高头大马上,神情有些淡泊。 苏氏药馆是她的心血,那份名声和荣誉,是她呕心沥血,一点一滴建议起来的,绝对容不得任何人破坏。 “什么嘛!我做错了什么?我被那个没心肝的男人休了,我想重新找个男人,有什么错?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老苏头,你又要拆散我们,苏清婉,你自己嫁不掉,是不是就看不得我好啊!” 朱金花顿时也恼了,在她心里,苏清婉才是烂泥,而她是苏溪村一枝花。 “你清醒点!” 苏清婉扶额,怒意深深道,“人家儿女都那么大了,你能出息点么?!天底下男人都死光了啊,你非要勾搭老苏头?” “我和老苏是真爱!” “我看你丫的和他钱包是真爱!” 嘴角抽了抽,苏清婉鄙夷的瞟了她一眼,居高临下的道,“我告诉你,他女儿樱子,你也看到了,很凶残的,她可是练过的,内功深厚,你若是想做她后妈,小心被她打得全身骨折,半身不遂!先说好,这可不算工伤的!” “你也已经不是我们苏氏药馆的人了,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安心回去种田罢!” 苏清婉撂下一句话,再也懒得多看地上无赖的女人一眼,一扯马缰,打马往村里走去。 “苏清婉,你这个混蛋,去死吧!”身后的女人疯狂的骂道! 眼见那马儿跑远了,朱金花眼眸里的疯狂和愤怒,一点点的平息了下来,涌上一丝算计,一骨碌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狡黠的笑道,“哼?不让我去!等弟弟娶了你,你的所有,都是我们朱家的!你等着。” 苏清婉回到小院子里,顿觉身心舒畅,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狗窝啊!有个温馨的小家的感觉,真好。 将马儿牵进了马棚,喂了些草料和清水,苏清婉这才走了出来,悠闲的喘了口气,正想去章氏那儿,将自己的宝贝儿子接回来,走到篱笆院子门口,迎面撞上了一道结实柔软的身影。 定睛一看,却是徐月荷。 “清婉,你终于回来了!我正等着你呢!”徐月荷亲昵的攀了苏清婉的手道。 “啥事儿啊?”苏清婉笑道。 “嘿嘿,你为大家解毒那事儿,太牛了,这次一定赚了好多银子罢!”一提起银子,徐月荷就双眼放光,激动的不行。 “还好了,不都贴给哥哥在县里买铺子了么,剩下的么,得给我儿子攒着,以后念学堂,娶媳妇儿都要用不是!”苏清婉轻轻笑道。 这次的中毒事件,因为只有她一家有甘草药材,的确是赚了不少银子,她拿了一大部分出来,给哥哥在西梁县买了个铺子,专门卖首饰盒,取名“苏氏妆奁铺”。 因为那是个旺铺,费了她不少的银钱,但是苏清婉一点儿也不心疼。 这“苏氏妆奁铺”昨日一开张,便生意空前的火爆,店内现有的首饰盒,竟然被抢购一空,哥哥等人忙的团团转,喜的嘴巴都合不拢了,真是数钱数到手软啊! 苏清婉趁热打铁,又打出了“私人定制”的招牌,西梁县那些有钱的千金名媛们,大感兴趣,纷纷交付定金,抢着下单,于是当日预售出去的订单,就接下了几十笔,试问,哪个地位尊贵的女人,不想要一个独一无二,专属私有的化妆盒呢?! “哈哈,你哥哥也要成咱们苏溪村的财主了,有你的啊清婉!” 徐月荷拖着苏清婉的胳膊摇晃,嘟嘴道,“昨日我去的晚了一点,还想着抢一个好看的化妆盒呢,结果去了一看,那货架上都卖空了!” “贵着哩” 苏清婉笑瞟了徐月荷一眼,“你也想要?” “那当然了,咱们的女人,哪个不眼馋呢,咳,就是我没几个钱,不过好歹也攒了几个。” 徐月荷笑眯眯的凑过来,咧嘴道,“清婉,咱们是好姐妹,你让你哥哥给我留一个好不!” “原来为这个,得了,回头我跟哥哥说,给你留个好的!”苏清婉嫣然笑道。 “啊,不用不用,一般的就成,我知道那些首饰盒子卖的老贵了,好的我可买不起!”徐月荷甩着两条大油辫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嘿嘿笑道,“能买到我就很高兴了!我晓得,现在那货俏的很!” “没事,给你内部折扣价,哈哈。”苏清婉笑嘻嘻的拍着徐月荷的肩膀。 的确,这“苏氏妆奁铺”的首饰盒都断货了,实在火爆,苏清婉都没想到会这么有市场,这哥哥这些天也忙的不行,跟个陀螺似得团团转,日日泡在那厂房里,监督长工们加班加点的赶制订单。 “那敢情好!还是我家清婉好,嘿嘿。”一听苏清婉这么说,徐月荷兴奋的两个眼睛像灯泡,亮闪亮闪的。 “对啦,这都好些天了,小鱼子怎么还没来?” 往远山的方向眺望了一下,徐月荷眨巴着大眼眸,有些失落道,“那家伙,不会是耍赖了罢?还想跟他一块儿玩呢!” “这么大的人了,就知道玩!” 好笑的白了徐月荷一眼,苏清婉摸了摸她粗乌乌的发辫,微微笑道,“你狠盼望他来么?” “那当然!我还想让他给你儿子做爹呢。”徐月荷奸诈的一笑,怕苏清婉打她,瞬间跳开去一步。 “啊呸,你这臭丫头片子,那里就轮到你给我们娘两安排了!”苏清婉一叉腰,笑骂道。 “咋就不好了,他可有钱了!” 徐月荷一本正经的瞪眼,夸张的做了一个手势道,“一整个山脉的宝石哇!我不信你不想要!” “切,姐是那等贪财的人么!” 苏清婉嘿嘿笑了笑,挑了挑眉头道,“不过要是一整个山脉的宝石都归姐,也可以考虑考虑!” “就知道你!” 徐月荷嘟嘴,长长的叹一口气,耸耸肩道,“可惜,那小子估计舍不得下山呢!天天待在那个地方做野人,也不怕被老虎啊,狗熊啊啥的吃掉?!哼哼” 苏清婉的脸忽然一绷,惊异和欣喜,一点点爬上她的脸颊,瞬间蔓延开去,缓缓的抬起一只胳膊,直直的指向徐月荷身后,却是因为太过突然和激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干啥,见鬼了?!” 伸出五根指头,徐月荷在苏清婉面前,使劲儿的晃了晃。 “嗯哼谁说的,我很怕呢。” 身后,一道沉厚动人的嗓音,缓缓响起,极具穿透力的传来,傍晚的晚霞点亮了小院的半天天空,也点亮了那张过分俊美纯洁的面庞。 第95章 原来是钻石美男 乌黑的青丝,在傍晚和煦的风中飘飞,半掩住一双不食人间烟火的眼眸,沉静,温厚,又蕴含着磅礴的力量。 修长完美的人体曲线,该宽的宽,该窄的窄,挑不出一丝瑕疵,令人无法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和偏心。 偏偏这样一个美男,又带着些野性的诱惑,精修的上半身,只斜挂着一件豹皮袄,半露出健美微麦色的两块胸肌,轮廓的线条精美无比,仿佛是拿刀凿出来的,中间只随意的用一根搓成的草绳,绑住,下身短短的豹皮裙,却是遮掩不住那挺翘的臀部,以及两条修长健美,跨过无数山川,溪涧,草地,森林的大白腿。 依旧是赤着脚,因为一路行来,雪白的足底,沾满了树叶,污泥,脚的主人却浑不在意。 大哥,你穿的很野兽派啊! 苏清婉扶额,望天,怕晚一秒,激情的鼻血就要飙射而出,心中默默腹诽,你这是要给全村的大姑娘小媳妇,发点儿福利么! 虽然穿越了,但是这具身躯花痴的本性,还是不改啊,看到衣着暴露的美男,就本能的有些小激动呢!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那啥。 徐月荷猛然一转身,激动的跳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小鱼子!” “小鱼子。”笑意在嘴角蔓延开,苏清婉亲切的打了个招呼,走上前去,“欢迎你来到苏溪村。” 三人叙了旧,子非鱼就被苏清婉和徐月荷拉扯着,拖到了苏清婉家的篱笆小院子里。 毕竟,这家伙那张脸,还有那让人喷血的身材,还有他那野性的打扮,实在是太太太太打眼了!就这么一会子,小院子外,都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女人了,都掩着嘴,窃窃私语的笑,那贪婪又好奇的目光,或明或暗,恨不得将小美男生吞活剥了。 苏清婉问了小鱼子的打算,美男想也没想,就表明了自己的决心,要住下,他觉得苏溪村风景,外头的人都很坏,我看你们不坏,所以,我要住在这里。”美男笑眯眯的说道,狭长的眼眸里,闪着单纯美好的光彩。似乎对未来的生活很向往,对苏清婉和徐月荷很信任。 “那当然,我们是朋友嘛,绝对不会骗你的!”苏清婉笑的猥琐,搓着手,就像一条逮着鱼的猫。在她眼里,这哪里是什么美男,这是一尊财神啊,四周的霞光围绕在他的周身,简直就像是金光一样! “咳咳,她就不好说了,不过你放心哈小鱼子,有我保护你呢,我徐月荷最讲义气了!”徐月荷“咚咚”的拍着胸脯道,“我帮你看着她!” “少来了!你这么重义气,好,那让小鱼子住你家!”苏清婉哼了一声,翘着脚,环胸冷眼道。 “啊,这可不行!我可是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这要是让我爹娘看到我弄个男人回去,还不弄死我啊?”徐月荷头摇的像拨浪鼓,“不成不成!馊主意!” “哈,终于说出真心话来了?你的名声重要,姐的就不重要?”苏清婉哼哼唧唧的道,“让他住我这,免谈!” “关键你本来就没名声嘛,嘿嘿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表生气了!”徐月荷连忙扳过苏清婉的肩头,苦着脸道,“我是很希望能给小鱼子弄个地方住,但你也看到了,我家里太小了,没有空余的房间!” 私心里,一个是因为,的却没有多余的房间,但是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心里思思念念都是她的卫大哥,她才不要卫大哥误会呢,但是在她看来,苏清婉就不同了,若是能撮合苏清婉和小鱼子,那她就过了一把月老的瘾了,嘿嘿。 “清婉,好清婉,你就帮帮小鱼子吧,你看他多么可怜!”徐月荷软了声,求道,“你就忍心他天天在山里头喝风啊?” 见无辜的小鱼子,被她和徐月荷踢皮球似得,踢来踢去,苏清婉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无奈的耸耸肩,转向正好奇的环顾院子的男人道,“好了好了,小鱼子,你暂时就住在这里罢!”先让他熟悉熟悉这里的生活,若是住得惯,再作打算。 反正这家伙瘦瘦的,连睡觉都是倒挂金钩,也不占地儿! 相反,她还多了一个免费劳动力呢! 虽然她算术不好,但这么划算的事,她还是拎的清的!至于名声?名声是个什么玩意儿,她的名声早就被狗吃了,本来就没,在意个屁啊! “太好了太好了,清婉!”徐月荷搂了苏清婉的肩头,一只爪子探过来,挑了挑眉,肉麻兮兮的道,“你真是太善心了。” “得,少拍我马屁,姐不吃这套!”毫不客气的拍掉徐月荷的爪子,苏清婉转向了懵懂的男人,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摩挲着下巴,思索着怎么向他开口,怎么想都有点亏啊,不成,她又不是养小白眼,怎么也得捞点本。 “那个我说小鱼子啊,生活费有没有?”苏清婉笑眯眯的开腔,“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儿上,我这儿的房租就收你便宜点,但是你知道的,我一个女人,带个孩子,也要生活,这伙食费,水费,你多少得负担一点?!” “?!”正在花渠边看花的男人,闻言微微抬头,露出那张美的,让人倒吸冷气的俊颜。 “银子。” 见男人一脸懵懂,苏清婉一摊手,很直白的讨要。 “没有。” 小鱼子眼眸里,流露出微微诧异和疑惑的神情,慢慢的摇头。 靠,没有就没有,为什么他还能说的那么理直气壮,还让人生不起一点儿气来!这是什么怪咖?! “不可能,你那么有钱,表给我装啊!我又不会敲诈你!”苏清婉想了想,一双狡若晨星的眼睛,骨碌碌的转,在他上三路和下三路,扫来扫去,无奈道,“如果实在没钱,嗯不如” “喂喂,苏清婉,你不会是想,让小鱼子给你暖被窝罢?”徐月荷登时跳了起来,挡在男人面前,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你不带这么欺负人家的,你若真有这想法,也得明媒正娶!” 晕,她的眼神有什么猥琐么! “月荷你那脑子里在想什么呢!”苏清婉嘴角一垂,差点吐血,憋闷的道,“姐只是想说,他看起来有些力气,让他到哥哥那里,打工还债!” 正巧哥哥的厂里缺人,若是将这家伙弄去,让他自力更生,倒是个好主意,男儿当自强嘛!她可不想再养米虫,上次那条大米虫,吃饱蹭完,看她这里没啥好吃的了,可就拍拍屁股跑了!她亏出血来了啊。 若是再让她逮着那不负责任的家伙,一定揍到他吐出来! “不过,我有这个。”小鱼子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包绿绿的东西,原来是一张大树叶包裹着的,在两个女人惊诧的眼神中,走到木桌边,慢吞吞的往下抖搂。 “噼里啪啦” 五色宝石从那修长如竹的指尖,叮叮咚咚的跳跃而下,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猫眼,黑玛瑙,等等等等,五光十色,闪的人眼睛都要瞎了!小小的篱笆庭院,顿时珠光宝气啊! 苏清婉和徐月荷,已经石化了,只有两只眼睛,兴奋的猛眨,半响徐月荷才率先迸出一声高亢的鸣叫,“哇哦,发财了发财了!” “闭嘴!”激动到颤抖不已的手,猛的伸过来,狠狠捂住徐月荷的大嘴,苏清婉听到自己的声音兴奋中有点颤,“嘘--” 苏清婉缓缓松开已经激动的要晕过去的徐月荷,镇定了一下心神,“砰”一拍木桌。 “为什么不多带点!”瞪一眼男人,苏清婉凶恶的道。 “重。”有些委屈的耸耸肩,男人挑了挑眉,扯扯自己的豹纹小皮裙。心下奇怪,不明白这女人为啥这么凶。左不过是些漂亮的石头罢了,他们山里头多得是,不值钱,他和师傅都用来,随便打飞鸟玩。 “不够?”小鱼子茫然问到。心里有点后悔,随手抓了一把就来了,早知道该多带一点。 “够了够了!”双眼冒星星,盯着那满桌华光闪闪的宝石,苏清婉眉开眼笑,伸出胳膊就往怀里圈,一边圈,还一边神经兮兮的探头往外瞧,生怕有人觊觎她的宝石,不错,在她心里,这些已经是她的专属财产了,吃下去的,死也不吐出来! 嘴里咕哝道,“大哥,财不能露白懂不懂?不懂?不懂没关系,姐帮你收起来哈!” “苏清婉!”浓眉一挑,徐月荷不悦皱眉,粗声大气的喝道,“这些是小鱼子的,生活费也要不了那么多!你别看小鱼子傻,就欺负他。” “嗳,姐是那种见财眼开的人么?”苏清婉一边喜不自禁的将那宝石拢起来,放进自己的大口袋,一边又不放心的按了按,直到摸到一口袋沉的要死,她才安下心来,不要脸的说道,“姐只是替他保管!保管!” “那你要是私吞了怎么办?!”徐月荷嘴巴一翘,气鼓鼓的道,一双大眼睛,不信任在苏清婉身上溜来溜去。 “咳,那个你不是说,说不准小鱼子以后,还做我儿子他爹呢?”苏清婉厚颜的笑,眉眼弯弯,露出雪白的牙,眼睛里要多得瑟,有多得瑟,激动的抖啊抖,“那他的钱,不都是我们母子两个的?何必那么较真呢是吧,嘿嘿嘿” “苏清婉!一有银子,连自己带儿子都卖了,你个财迷!”徐月荷鄙夷的瞪了苏清婉一眼,冲她扮个鬼脸。 “大小姐,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俺们母子,就只能去喝风了!体谅一下!”苏清婉笑嘻嘻的也不恼,心情好的几乎要唱他个三天三夜,那么多宝石啊,太嗨了,不知道在这个朝代,值多少钱?!就算不像现代那么值钱,也可以挖掘这些宝石的价值,若是镶嵌在那些高档的化妆盒上,那些贵妇还不疯了,就能翻上天价,好好捞一笔了。 想想就美滴狠,做梦都会笑啊。 苏清婉摸着口袋,觉得很幸福,看着苏清婉眉毛弯弯,眼睛弯弯,嘴巴弯弯的开心样子,一边安静的男人,也觉得很幸福。 见安顿好了小鱼子,徐月荷也安心了,像个大姐姐一样,嘱咐小鱼子好好照顾自己,安心住下,这才挥挥手,回自己家去了,谁知道她刚走出苏清婉家的篱笆小院,就被一群饥渴疯狂的女人围追堵截了,一个个眼冒凶光,吞咽着口水,贪婪的问道,“快说,那男人什么来头!” “月荷丫头,快老实交代!” “是不是苏家丫头的相好啊?莫非是那小子的亲爹?!” 被四五双手拽过来,拉过去,徐月荷都被这阵势要搞哭了,感觉好像全村的鸭子,都在围着她“嘎嘎”叫,猛一跺脚,没好气的道,“哎呦你们好烦啊!不是啦,不是那样的!” “骗人!瞧他和清婉那亲热劲,徐月荷,你瞒不过我们的!” “咳,那是清婉她远房的表哥啦,来投靠她的!不信拉倒啊,我要回家啦!” “真的?!太好了,那俺们还有希望了?啊哈哈哈” “虎妞,你小心抽风啊” 徐月荷瞅准机会,一把推开那仰面大笑的女人,突破四面重围,杀出一条路,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将一群聒噪的女人丢在了身后!心中默默祈祷,唉呀妈呀,千万别追来!太凶残了。 暮色卷过宁谧的小院,花影扶疏,变得有些朦胧。 “小鱼子,你看家。”看看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苏清婉有点急,一边往外走,一边扭头嘱咐了男人一句,“姐去接儿子去!” “儿子?你的?” 男人拂过花瓣的手僵了僵,微微讶异的挑眉。 “难不成是你的?” 苏清婉甩了他一个白眼。 “” 太阳的最后一丝光芒,也即将被远山吞噬,天空的颜色由深蓝变成墨蓝的时候,苏清婉牵着一蹦一跳的小家伙,推开了篱笆院门。 天天一走进来,黑乌乌的眼珠子一转,便看到狗窝前的竹椅子上,坐了一个美人,美人微垂臻首,长发飘飘,荣光细细,冰肌雪肤,一身紧身兽皮衣,姿容优雅,正抱着球球逗弄,小家伙看的呆住,顿时惊为天人! “姐姐?” 男人听到软糯的童音,不由一抬头。 “哦!是叔叔!”两只小手,抓狂的一拍小脸,小家伙惊呼出声,眼睛都大了一圈! “噗” 苏清婉差点没绷住笑出声,连忙清咳了几声,弹了下儿子贵气的大脑门,“小孩子家别乱喊,看看清楚!长得漂亮的,也不一定就是姐姐,有可能是哥哥啦,叔叔啦,人妖啦!” “娘亲,什么是人妖?” “忽男忽女,不男不女。”想了想,苏清婉费劲的解释道。 “小鱼子,这个就是我儿子,小名天天。”苏清婉摸摸儿子的头,“还不快喊人!” “不要!”傲娇的一扭脖子,小家伙拽拽的道,“虽然长得还可以,不过比起我墨叔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恩?!” “小鱼,叔叔”不甘不愿的一声,小家伙大眼不服气的瞪着男人,像只挥舞着小爪子的小兽。 男人放下小狗儿,走过来,弯下腰,长长的一头墨发,随之披散下来,柔和的在微凉的夜风中晃荡,他伸手,想要摸摸小家伙的头。 “别碰我!”阴沉着双眼,小家伙凶凶的嘟嘴吼道。 男人的手,僵住了半空中,俊脸上爬上一丝尴尬,转过头,有些无辜的望了苏清婉一眼。 苏清婉登时汗哒哒!这个混小子,好像很排斥小鱼子啊,这是为什么捏他可是财神,财神啊,有人不喜欢财神的嘛?蠢小子! “你这孩子,咋那么没礼貌呢?”苏清婉一叉腰,训斥道,“娘亲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快给小鱼叔叔道歉!否则娘亲就没有你这个坏孩子,把你丢出去喂狼!” “对不起,小鱼叔叔家母实在是太任性了!”小家伙吸吸鼻子,慢慢吞吞的从喉咙里挤出来。 “不需要加后面那句!”苏清婉简直要抓狂了,狠狠磨牙道。这孩子,还真是越长大越不好管教啊!人家穿越,都是附送贴心小萌宝,咋她这个,就越来越腹黑了呢?!哪是啥萌宝,小恶魔罢! “好了好了,真是受不了你。你先在这玩,娘亲去烧洗澡水!”说着,苏清婉就丢下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伸展着懒腰,往灶房走去。 晚饭天天已经在章氏那里吃的饱饱的了,而苏清婉也就偷懒,没有做晚饭,只是随便啃了几个包子,至于外面那只家伙,她倒是大发善心,丢了几个热包子给他,可那只傲娇的不吃,不知从哪里,掏出些红红的山果来吃,那些果子,看起来诱人的很呐,尤其是那只,吃就吃吧,还作出一副天下有地下无,美味的不行的陶醉表情,装的,一定是装的!苏清婉坚定的认为。 虽然从来没有吃过,倒是眼馋得很,但是又不要意思,跟那只要来吃,只得强忍着,还做出一脸不屑的样子! 好吧,她是坚决不会承认,她被那些果子给勾引了的! 小家伙的大眼睛,一直在偷偷盯着他娘亲,待到苏清婉一转身,进了灶房-- “球球,咬他!”小家伙威武的一挥小手,直指男人玉白的鼻尖。 “嗷呜呜” 球球猛的跃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窜进男人淡淡馨香的怀里,仿佛找到了归属感一般,惬意的缩成了一团毛球,亲昵的在他怀抱里蹭来蹭去,撒娇。老子为啥要咬他?老子是女女,就喜欢这气息! “?!” “哼,罚你三天不许吃肉汤拌饭!”小家伙眼睛登时大了一圈,小脸上写满了我,不,相,信! 眼见着球球瞬间背叛,小家伙叹气一声,低下小脑袋,垂着双手,拖着双脚,挫败的往家里走。 苏清婉将西侧屋简单的拾掇了一下,擦拭了一下薄薄的灰,眼中闪过一丝感概,也不知道,从前那只米虫,咋样了?那米虫都是好不容易解决掉,如今又弄回来一个野人,真是头疼啊! 因为这屋子许久没有人住了,屋子里便有一股子淡淡霉味,苏清婉赶紧的打开窗子,一股清凉如水的夜风,立即涌进了屋子里,充盈每个角落,冲走了屋子里的怪异气味,苏清婉又抱过来一床晒得香香的被褥,放在了床榻上,麻利的弯腰铺床。 男人就站在她身后,倚靠着门框,静静的凝视她的一举一动。 “好了,小鱼子,今晚你就睡在这里罢!” “别老吊着了,你又不是蝙蝠!看姐给你铺的床多舒服!包你一睡就舍不得挪窝了,嘿嘿!” 苏清婉一边将被子展开,一边得瑟的笑,这家伙可是个财神,会往外吐钻石的,她可得给伺候好了! “黑。” 男人绷了一张俊颜,往苏清婉身边靠了靠。 此刻天色已经暗沉沉的压了下来,外面的小院子都是一片暮色沉沉,窗子里透进一些淡淡的光,晦暗不明,屋子里更是黑鸦鸦的,光线幽暗的紧,透过黑幽幽的光线,能看到那张白的耀目的俊脸,那双眸,在黑暗里闪着光,沉静如同古潭深涧,却也掀起丝丝的波动,似乎还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环境。 “你一个大男人,不会害怕黑罢?这里又没鬼!”苏清婉无奈的耸耸肩,“可别让姐笑掉大牙,好了,一会子弄盏灯给你,不过灯油很贵的,不可以日夜点哦!” 说这话的时候,苏清婉脸不红心不跳,虽然显得她有点抠门的像葛朗台,但是她是坚决不会承认的,她这是勤俭节约!发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男人抿直了一张薄唇,笑了笑,伸手入怀,摸出一个圆圆的物件来,外面裹着一个厚实的兽皮小袋子,在苏清婉好奇又贪婪的目光中,他一抖小皮袋,从中滚出一颗夜明珠来,滴溜溜的滚到他玉白的掌心中,顿时,那珠子发出耀目的华光,万道白光,顿时将满室的阴暗都驱逐了出去,照的如同白昼,纤毫毕现! 这突如其来的光亮,让苏清婉的双眼有些忽然的不适,不由的微眯了眯,然后,下一刻,便跳了起来,尖声叫道,“夜明珠!”那声音高亢,惊喜,兴奋,激动,震惊,扭曲! 这不正是洞穴里见到的,悬在山壁上的那一颗吗?一看就是至宝啊,没想到这小子,还蛮会挑的嘛! “嗯哼”男人轻笑了笑,“夜明珠?师傅他老人家,管这个叫明月珠,不过叫夜明珠,倒也好听。” “你是叮当猫吗?快说,你怀里还有些什么宝贝?!” 死死盯着男人的微鼓的胸前,苏清婉目光十分的贪婪而狡黠,在夜明珠美色光色的映衬下,小脸上莹绿莹绿的,焕发出一种特别迷离动人的光色,竟把那男人看的微微一怔。 “没有了。” 男人眯眼,眼波狡猾的盯着女人。 “宝贝啊宝贝!姐帮你放好,嘿嘿!” 苏清婉趁机接过来,小手摸啊摸,爱不释手,这么近距离跟宝物接触的机会,可是真真难得的很,她可得好好摸两把,这男人,一身都是宝啊,即便他身上没什么了,就冲着他身上的皮衣皮群,那都是最上等的豹皮制成,拿出去卖,也能卖个好几两银子呢,够普通农家人生活一年半载的了。 恋恋不舍的摸着那冰凉柔滑的触感,苏清婉将那珠子,放到了梳妆台上,小心翼翼的定住,她没有专门放着宝贝的地方,索性那台子面上有处凹陷了下去,倒正好卡住这珠子。 “对啦,洗澡水差不多要烧好了!姐去看看,你随意哈,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就是了!” 忽然想起灶上还烧着水,苏清婉立时慌了,丢下一句,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男人望着苏清婉慌慌张张的背影,嘴角一抿,勾起一丝清淡的笑意。 这时,一个小脑袋,在房门外探头探脑的伸了进来,乌葡萄似得大眼睛,滴溜溜的在眼眶里转来转去,见男人好笑的望着他,便伸出一根小指头,戳了戳夜明珠的方向,歪了脑袋道,“小鱼叔叔,我可以摸一下吗?” “可以啊。” 沉厚的应了一声,男人微笑,对于这个可爱贵气的孩子,很难叫人不喜欢呢。 虽然有时有些淘气,但是对于长期不跟人接触的他来说,却倍感珍惜和好玩,也让他想到了他小时候,据师傅说,他也是很淘气的,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追着老虎野猪跑,就没有一刻肯停歇的,这大约是小娃娃的天性罢。 小家伙立即蹦了进来,迈着两条小短腿,飞快的扑到了桌子边,胖乎乎的右手,抓起那颗夜明珠,无奈实在太重,赶紧的另一只手也伸过去,一起托住,小嘴微张,吁了一口气!这样的稀世宝贝,若是砸坏砸伤了,他的小屁股就要遭殃了!娘亲一定会扒了裤子,抽他的! “嘿嘿” 捧着宝贝,天天顿时咧嘴笑了,雪亮的光线里,露出两颗雪白的大门牙,摸了一下,又一下,忽然小脑袋一抬,指着窗外大喊,“大鸟!” 男人一回头,只见窗外的一角天空黑漆漆,啥都没有,疑惑的扭过头来,却是眼前一黑,小家伙不见了,他的夜明珠也不见了!夜色中,嘴角一垂,男人无奈的摊了摊手,苦兮兮的叹气,师傅果然的说的对,外面的人,都爱骗人,呜呜 小家伙屁颠颠的搂着夜明珠,跑进了灶房,去给苏清婉献宝。 “娘亲娘亲,你快看!宝贝耶!” 苏清婉正在往木桶里舀刚烧开的热水,忽然感觉衣角被小手攥住,闻言一低头,登时满头黑线,斥责道,“臭小子,你怎么可以随便乱拿叔叔的东西呢!” “哦那我还回去。”小家伙哭丧着脸,吸吸鼻子往外走。 “嗳,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改。”苏清婉一个箭步上前,将小家伙拖了回来,一把将那珠子捧在手心里,笑眯眯道,“记住哦,下不为例哟!”这宝贝,实在是太招人喜爱了,苏清婉舍不得,就算是能抱着睡一晚也好啊,明日再还给那家伙就是了。 小家伙一个劲儿的点头,笑眯了眼!看到娘亲开心,他就开心,他知道娘亲就喜欢亮闪闪的东西,譬如银子,譬如宝贝。 一个时辰后,西侧屋里亮着一盏油灯,还响着“哗啦啦”的水声。 别扭的在大木盆里洗完澡之后,男人跨出木盆,就着晕黄的光线,伸手摸了摸,咦?他的皮衣呢,没有?!好诡异,自从到了这个神秘的地方,他的东西总是凭空消失 无奈啊无奈,男人甩甩头上的水珠,顺手拉过木椅子上的一套布衣裳,别扭的看了半响,才套在了身上,一脸的不甘不愿! 而此时,东屋里头,苏清婉喜滋滋的摸着那套豹皮衣服,两颗眼睛都成了亮闪闪的大元宝。哇,好滑溜好厚实的皮毛啊,还是难得的豹皮啊,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哈哈哈,赚到了! 夜,各自睡下,某女因为得到了宝石,宝珠和皮衣,嘴角都带着甜蜜的笑意,翻了个身,挂下一丝口水道,“银子,嘿嘿” 而西侧屋的木板床前,某男蹲坐了半响,才爬上了床榻,一点点蹭进了温暖的被褥里,没有虎皮被子的腥味儿和柔韧,那棉花新弹出的被褥,浸润了阳光的香味儿,蓬松柔软,仿佛无数暖融融的羽毛,包裹在身上,又仿佛睡在一朵云彩之巅,好舒服。 一双黑嗔嗔的眼眸,在暗夜里闪着意外不明的光。 这是不再是潮湿的洞穴,这里干燥,温暖。 没有凌冽的寒气逼人的山风,只有夜晚柔和沁人的风,从没有关死的窗子里,一丝丝的飘进来,吹起窗檐下的一串八角风铃,响起“叮叮咚咚”的乐声,美妙动人。 师傅,我遵从您的遗言,下山了。 您老人家瞑目罢。 这么想着,男人眼皮子一沉,便睡去了,度过了他人生第一个,不是在大茅山洞穴里过的,夜晚。 翌日清晨,晨光微暖,薄薄的晨雾缭绕着小院,几只鹌鹑,欢快的在竹篾的笼子里,跳来跳去的扑腾,一大早就伸长了脖子,开始了鸣叫,高一声,低一声。 苏清婉站在小院子里,呼吸着清晨微凉清新的空气,伸懒腰,打呵欠,将慵懒的睡意赶跑。昨夜那个梦真是美啊,梦到天下无数闪闪的宝石砸下来,哈哈,就像是一场华丽的宝石雨,不断的砸在她的脸上,她不由的展开双臂,尽情的接受这场宝石的洗礼,咦,不对啊,这宝石怎么臭臭的呢,砸在脸上还有点痛痛的,这一痛,就惊醒了,醒来一看,额头不由坠下三根黑线! 原来是儿子,睡觉不老实,睡着睡着,在床上“三百六十度旋转”,头跑到那头去了,脚丫子却翘到了她的脸上,也不知这小笨蛋梦到了什么,一蹬一瞪的,蹬在她鼻子上,就把她蹬醒了! “臭小子,坑娘啊!” 苏清婉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报复的拍在那两瓣小馒头似得白屁股上,谁知小家伙这样都不醒,咧着嘴,嘿嘿一笑,嘴里挂下一串晶莹的哈喇子! 看看天色尚早,苏清婉却睡不着了,想到梦里那么多宝石,都泡汤了,她就有点惆怅,干脆翻身起床,去灶房弄早饭去了。 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一锅子南瓜粥就熬好了,诱人的香味儿荡漾在空气中,充斥整个小院。秋天气候干燥,而南瓜含有丰富维生素,对身体大有裨益的,早上来碗热乎乎滚烫烫的南瓜粥,再妙不过。 西里呼噜的喝完两大碗,天也亮了,苏清婉便站在小院子里,伸展懒腰,活动筋骨,消化消化。 一只手,幽幽的搭上了她的肩头,一道微沉熏醉的男声,缓缓在背后响起,“我的衣服呢” “啊!” 苏清婉一声尖叫,速度跳开去三步,一叉腰,对身后无声无息出现的男人,怒目而视,“人吓人,吓死人,懂?!可恶,随随便便站在人家身后!” 男人有些无辜的耸耸肩,扇动着乌黑黑的长睫。 低头看一眼男人的脚,一双玉白的足,就那么大喇喇的站在小院的泥地上,依旧是赤脚跑来跑去,肉脚在地上踩来踩去,自然是无声无息了,苏清婉不由得摇头,叹气,看来还是给这男人弄双鞋子的好!不然早晚被他吓出心脏病来。 “我的衣服呢” 男人不依不饶,揪扯着自己身上过于宽大的棉布衣裳,显然对这丝毫不显身材的衣物,十分,不满意!原来他的皮衣多霸气,多好看,现在这个是什么?! 见男人如此执着,苏清婉一头黑线,有些心虚,昨晚趁着那男人沐浴,趁机顺走了他的皮衣,连招呼都没打一个,似乎是不太光明磊落?! 靠,她不过一个小女子,本来也不是什么大英雄,要那么磊落做什么!再说了,他那皮衣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就不怕长虱子,她之上想好心,给他洗一洗,恩,就是这样! 看一眼男人,身上的这套蓝布衣衫,还是苏清婉从哥哥那里借来,给他穿的,然哥哥是庄稼汉子,身形却是比眼前的男人魁梧了许多,男人瘦削清瘦,此刻这宽大的衣衫,松垮垮的套拉在男人完美的身材上,虽然显不出原本令人狂奔鼻血的身材了,却多了一份飘逸和随性之感,其实也蛮不错的嘛,很接地气,虽然有点像睡衣。 不过这男人,也穿的太过随意了,垂在胯下的衣角一个高,一个低,襟口就那么大大的敞开着,露出两道微凸性感的锁骨,以及一小片引人遐想的弧度,那是微麦色胸肌半隐半现的轮廓。 “咳我说小鱼子,有的穿就不错了,挑剔的孩子不是好孩子!还有哈,衣服要穿穿好,外面有很多母狼虎视眈眈的”苏清婉右手做一个空心拳,放到下巴处,轻咳一声,“至于你的皮袄子嘛,你那么穿太招摇了,知不知道!真会把母狼引来的,这样穿就好多了,安全又保险。” “母狼?在哪里?” 男人神色古怪的往外瞧。以他天生和动物的沟通本领,若是这方圆五里有狼存在,他一定能感应到那种气息的,可是,没有? “那是个比喻,比喻!”苏清婉简直要抓狂啊,果然和野人沟通,还是有不少障碍的啊,索性不解释了,一瞪眼,凶悍道,“总之没收了,不得有异议!若你有任何异议,都可以提出来,反正姐是坚决不会改的!” “” “好啦好啦,肚子饿了吧,我做了香喷喷的南瓜粥哦!”苏清婉推着男人往灶房走,“去吧去吧!多吃两碗!吃饱了一会子好做事,嘿嘿。” 苏清婉脸上,一脸猥琐和算计的笑,看的男人不寒而栗,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把端过苏清婉递过来的饭碗,闷闷的低下头,瞅了半天,才慢吞吞的拿起勺子,喝起来。 虽然从没吃过这黄淅淅,好像大便的玩意儿,好在,他向来不挑食。 一勺,一勺,男人吃的很文雅。咦,甜丝丝的,貌似口味还不错? 一勺,一勺,苏清婉看的很郁闷。 大男人吃个饭这么文雅作甚,在山野里长大的,不是应该茹毛饮血,吃东西很野性很豪气才对嘛! 趁着小鱼子吃饭的时间,苏清婉便跟他东拉西扯,打探他过去的生活,她要从这些判断,小鱼子到底学会什么,该怎么在这个村子里生存下去。 小鱼子说了很多关于他师傅的事情,当苏清婉得知,那个夜明珠,是他师傅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之时,便有些不自在了,屁股在座位上扭了扭,又扭了扭,身躯拧的跟麻花似得,终于忍不住蹦跶了起来,往里屋窜去。 第96章 拿什么跟他抢女人? 东侧屋的小床上,小家伙还在呼呼大睡,玲珑剔透的小鼻子,一张一翕的扇动。 “起来,臭小子!”苏清婉一把掀开被子,将小家伙提溜了起来。 “娘亲,人家还要睡啦!”天天套拉着眼皮,小包子上一脸困意。 “再不起来打屁屁哦!”满床乱摸,苏清婉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夜明珠,不由奇怪起来,戳着小家伙的额头道,“儿子,夜明珠呢?” “在这里,嘿嘿。”听到夜明珠,天天小手一张,从他怀里滚出一颗亮盈盈的珠子来。 “去还给你小鱼叔叔!玩了一夜也够了!”苏清婉一叉腰,一本正经的道,“娘平日里怎么教你的?”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小嘴一张,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小家伙撑起眼皮,懒洋洋的道。 “那还不快去!”苏清婉一捏粉嫩的小耳朵,狮吼一声! “啊啊啊啊,娘亲大人饶命,小的就这去!” 天天被一惊一吓,瞌睡虫立即飞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小手捧起那夜明珠,屁溜溜的就往灶房去了。 男人刚吃完饭,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将那吃完的碗,学着苏清婉的样子,丢进大锅里,突然看到小家伙,贼溜溜的跑了进来,低沉着头,两道小眉毛套拉着,面色却是有点不开心。 “小鱼叔叔。”天天将背在身手的小手拿了出来,将珠子呈上去,撇着小嘴,有些不情不愿的道,“还给你。” “你不要了?”男人微微诧异。 “可是娘亲说,这是你师傅留给你的。” “既然是师傅送了我,就是我的,那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咯,你说呢?”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子,男人微微笑道。 “好像很有道理哦!”小眉毛一扬,立即来了精神。 “拿去吧!” “我,我问问娘亲去!不然要被打屁屁的!” “等等。” “你刚刚说了送给我的!不能耍赖要回去哦!”小家伙扭过脸,紧张兮兮的搂着那珠子,一脸戒备。 “不是。” 男人顿时一脸黑线,从怀里掏了掏,摸出七八个红彤彤的山果子来,笑眯眯的塞过去,“这些给你,山里的,好吃。” “哇哦!谢谢小鱼叔叔。”小家伙赶紧的牵起小褂子的两个角,将那果子兜住,笑眯了眼,一脸奉承的道,“你是好人!嘿嘿。”娘亲说,给好吃的,就是好人!那这叔叔,一定是个大好人了。 苏清婉正在里屋等着呢,没想到儿子乐颠乐颠的回来了,非但没把夜明珠还回去,还兜回来一兜子的红果来,那包子小脸都乐开了花了。 “苏,晓,天!”苏清婉立即一声大吼,音波功瞬间施展。 小家伙立即可怜兮兮的捂住耳朵,爬上床,将那果子铺到床榻上,皱着小眉毛小眼睛道,“不是天天不乖,不还给小鱼叔叔,是叔叔要送给我的!不信娘亲去问他!” “”苏清婉无语,靠,这个小鱼子还真大方,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值多少钱!说送就送啊。 “好了好了,既然是送给你的,你就收下罢!”苏清婉无奈的耸耸肩,摊摊手,看向那夜明珠的眼神,却是闪闪放光,靠,臭小子运气真好。不过嘛,是儿子就是她的,哇哦,发财了发财了!这能省多少灯油啊! “娘亲,你不要打她的主意哦!天天可要抱着她困觉觉的!”小家伙敏锐的察觉到了苏清婉的贪婪目光,在苏清婉的魔爪伸过来之前,当机立断,一下子扑上去,拢住了那珠子。 “你这小笨蛋!你这么小,会理财吗?!不会!”苏清婉笑骂一声,将小家伙拎开,堂而皇之的霸占了那颗夜明珠,看着看着,口水都差点淌下来,嘿嘿笑道,“拿来。这些贵重的东西,当然是娘亲替你保管啦!” “不要啦不要娘亲耍赖皮”小家伙不屈不饶,在床榻上滚来滚去。 “喂喂,没良心的臭小子,你以后念学堂不要钱?娶媳妇不要钱?!娘亲这都是为了你好!” 苏清婉才不管床上那只四脚朝天,闹腾来闹腾去,喜滋滋的将那夜明珠收进自己的藏宝箱里,然后落了锁,哈哈,终于放心了! “娘亲坏蛋,娘亲是丑八怪!”小家伙一翻身,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 “好哇你个臭小子,哼哼,晚上没有故事听了!” 苏清婉一甩胳膊,假装生气的往外走。臭小子,跟我来这一套! “美丽的母亲大人呜呜,天天错了天天要听故事!” 小家伙立即吓到了,小脸抖了抖,小身板一滑,立即滑下了床板,屁颠颠的追苏清婉去了。 苏清婉走出院子,见男人已经吃饱了饭,正悠哉游哉的在院子里赏花,一把拖了男人,往后院走去,指着一大堆柴火,拿了一把斧头,塞到他手里,道,“劈柴。”哼,她苏家的饭,可不是白吃的! 男人接过斧子,睨了苏清婉一眼,便开始劈柴。 顿时,一个后院里都是“噼噼啪啪”的劈柴声。 “喂喂,你姿势不对要蹲下来,这样,这样!”苏清婉身子微蹲,给男人做起了示范,“像姐这样!” “恩?” “算啦算啦!你高兴怎么劈,随你!” 看一眼劈柴跟劈豆腐似得男人,苏清婉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闷闷的一声,揉着鼻子转身即走!看了这家伙劈柴的轻松劲儿,苏清婉真有种找块豆腐撞死的冲动!这家伙,莫非是从某颗星星上,空降到大茅山的?!这变态的内力,雄浑彭拜,实在是令她汗颜! 刚走到前院呢,就听到前院响起嘈杂的人声,乌拉拉的来了一群人。 有自己的娘亲章氏,还有朱大娘,朱大茂以及朱金花。 看到朱大娘一家,苏清婉不由扶额,天啊,她上辈子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怎么就招惹了这么极品的一家子!一看他们请了自己的娘亲出山,苏清婉便感到不妙,这气势汹汹的,来者不善啊!定是那朱金花告状去了。 心里骂归骂,同一个村住着,苏清婉也不能太撕破脸,硬着头皮迎上去,刚打了声招呼,就被朱大娘打断了。 “清婉丫头啊,你这是啥意思啊,我家金花才去了你那店里头几天,你就给她撵出来了?你这就是打我这张老脸啊!”朱大娘沉着脸,连连叹气,“我家金花怎么说,也是同你自小熟惯了的,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你不帮她一把,反而哎,大娘我是不会说了!我看错了你这个孩子!” “就是嘛,章大娘啊,你也知道你不容易,如今孤家寡人的,日子难过哇。”朱金花拽住章氏的胳膊,哭诉道,“人家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夫婿,硬生生让您闺女她给拆散了,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苏清婉看她们一唱一和,简直是头都大了,却也不多说,只冷眼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恶人先告状! 她们如何诬陷她不要紧,只是她娘亲章氏的身子,如今却是病歪歪的,一直还在调理之中,他们把她从床榻上拖起来,也不知安的是何居心! 苏清婉想到这些,心里都感到揪痛。 “丫头啊,这是怎么一回事?”章氏脸上挂着疑惑。虽说朱大娘和朱金花找到她,哭诉了一个上午,但是她的脑子却还没有晕,她觉得按照女儿的个性,是断断不会这般绝情的,这其中,定有隐情。 苏清婉将章氏拉到一边,将事情详细的说与了章氏,章氏这才明白过来,那张淡泊美丽的面上,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是如此,只是丫头啊,那金花到底是你朱大娘的闺女,也怪可怜的”章氏微微摇头,虽然瞧着朱金花可怜,但是对于他们蒙蔽她一事,心里却也是有些恼怒。 “娘,这件事你别操心,我来处理。”苏清婉安抚了章氏,扭过头,淡淡却坚决地的道,“朱大娘啊,机会我是给金花了,是她自己不珍惜,也怪不得旁人,至于那老苏头,有儿有女,女儿都跟金花差不多年纪了,您就不怕村里人非议么?!” “什么,这么老?!金花,你怎么没告诉娘?”朱大娘老脸上涌上一丝迟疑,狐疑的瞪了女儿一眼,朱金花也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去。 毕竟在落后的古代农村,女人的名声,那是大于天的,若是嫁给一个年级大了一圈的男人,难免惹人非议,被人戳脊梁骨的,朱大娘虽然贪财,可也是不情愿的。 想当初,她模样不错,就是贪图聘礼那丰厚的钱财,才嫁给了苏溪村那又老又丑的男人朱茂田,结果过门才知道,那丰厚的聘礼钱都是东拼西凑借来的,没多久,那老男人两腿一蹬,死了,留下她一个女人,拉扯两个孩子艰苦度日,如今,她如何肯女儿这朵娇花,也走上自己的老路。 “这老苏他有钱嘛娘!若是女儿嫁给了他,就有银子孝敬你了不是!”朱金花面色有些讪讪,拖了朱大娘的胳膊,撒娇道。 “我朱香香是嫁女儿,又不是卖女儿!”朱大娘恨恨的一瞪眼,戳着朱金花的脑门,骂道,“你傻啊你,你以为那后娘,是那么好当的?即便那老头子有钱,以后还不是他儿子女儿的,轮得到你?!” “呜娘,你忘了咱们为啥来的了!”朱金花急了,眼见矛头对准了自己,连忙朝一边的朱大茂努了努嘴。“老姐说的对啊娘!办正事,办正事!”朱大茂腆着脸笑道,又迈着粗短腿,几步跨过去,一脸巴结的凑到章氏面前,搓着手,讨好的道,“章大娘,您看您是不是给大茂说说嘿嘿,往后咱们可都是一家人了。” “谁跟你是一家人?!”苏清婉皱眉,双目如刀般,剜向朱大茂。 “丫头啊,娘之前跟你提过的,你和大茂那事儿,你考虑的如何了?”章氏拉了苏清婉,缓缓的道,“依娘看,不如就挑个好日子,早点将喜事办了吧!也好给我外孙一个完整的家,这家里多个男人,总有人照顾你些,娘也就放心了。” 其实,章氏何尝不知道,自己的闺女配朱大茂,是委屈了?若是苏清婉没有带个孩子,年纪也拖大了,她也不至于出此下策,眼看着她的身子不太好,她越发的为这个女儿担心起来,生怕她日后没有倚傍。 “娘,女儿又不是没人要,你别逼我好不?”苏清婉一头黑线,看章氏的面色不大好,也不敢刺激她,想了想,双手揽上章氏的肩头,半撒娇半认真道,“上次女儿不是说了,有心上人了嘛!”先拖着!坚决不让朱大娘和色胚男的奸计得逞。 “娘说了,死也不让你嫁给那牧家!” 章氏脸色一青,一脸坚决,朱大娘和色胚男对视一眼,眼里却是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奸笑,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谁说是牧小子了?女儿说的不是他!”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一圈,苏清婉脸上划过一丝狡黠的笑容,扑扇着眼睫,卖关子。 “那是谁?丫头啊,你可别糊弄娘!”章氏一脸不信,摆手道,“娘不会信你胡诌的。” “就是,这次又编出个谁来?我说清婉丫头啊,我家大茂有什么不好的,你就甭骗你娘了,还是答应了罢,我定会我儿好好待你的。”朱大娘老脸上一脸得意,翘着脚,打着节拍,皮笑肉不笑。 她认定了苏清婉是在撒谎。苏清婉在整个苏溪村中,也就与牧小子来往密切些,如今经过上次那么一闹,章氏是绝对不会让女儿嫁给牧家的,最后也只能便宜他们朱家!她拽又如何?早晚收拾她,等将她的所有家产,夺到他们朱家的手里,看这个不识好歹的小丫头还如何嚣张!到时候,若是这苏清婉不听话,就一脚蹬了,再给她儿子找多少清白的黄花大闺女做媳妇,都成啊! “什么胡诌啊,你们不信,随我来!”苏清婉冷笑一声,领了众人就往后院去。 众人面面相觑,将信将疑的跟了过去,一走到后院,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声,极有节奏,只见后院水井边,一个穿着宽松肥大蓝衣的男子,微低着头,正在劈柴,那男人也不如何结实,高削清瘦,但是那把粗重的大斧头,拿在他手里,就跟握着一把匕首那般轻巧,劈起柴来,就如同切豆腐,轻松写意,仿佛根本就没有用力,但是那柴却是劈的极工整利落,尤其那速度,让人眼花缭乱。 走在前头的苏清婉,随便扫了一眼,更是看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也就这说话的一会儿工夫,一大堆柴火,都已经劈好了,堆得小山一般,此时只剩最后的几根了。苏清婉将自己的下巴推上去,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瞬间得出结论-- 这男人,太强悍,是变态! “就是他?”众人都震惊了,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本以为苏清婉只是虚张声势,没想到,她家后院,居然真的藏着一个男人!而且这男人,还在不遗余力的帮苏清婉做家务,很显然,两人的关系很密切! 男人听到众人的脚步声和议论,漫不经心的将劈好的柴拂到一边,缓缓抬起了头。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一惊,又是非同小可! 生面孔,在苏溪村里,这是绝对的生面孔,但是这张脸,实在是太俊美无暇了。 仿佛是用一整块汉白玉雕成,精致的线条令人发指,即便他穿的是最简单的农家汉子的衣物,而且不合身,即便他打着赤脚,而且沾满了泥,即便他长发凌乱,蓬松的伏在肩头,也无法遮掩他俊美到逆天的容颜。 然而抛开美貌不谈,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身躯散发出来的,那种古朴又沉凝的气息,让人忍不住便想要膜拜。 仿佛天庭散仙误落凡间,谪仙般的美男子。 仿佛他轻吹一口气,便能立即踏着五色祥云,腾云驾鹤归去。 “天啊,他,他是谁他不是我们村子的!”乍然看到这样的美男,朱金花已经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了,反应过来,立即理头发,整衣襟,捎首弄姿,摆出一个自以为最完美的姿态。 方才她还在为了和娘亲争辩老苏头的事儿,而心中愤懑,此刻却心花怒放,瞬间变脸。什么老苏头?老苏头是谁,她不认识。 看到这后院里突然出现的男人,每个人的脸上,闪过怪异的表情,朱大娘面色沉沉,一脸铁青,朱金花惊艳不已,喜上眉梢,章氏一脸诧异,继而欣慰,而朱大茂一看到这男人,就恨不得上前撕了那张脸! 跟这男人一比,他简直就是一坨粪,又臭又圆的粪,他拿什么跟人家抢女人?!不过,他不甘心! “丫头啊,他是?”打量了男人半响,章氏忍不住将苏清婉拽到一边。 于是苏清婉就吧啦吧啦,半真半假的说了一通。 真的那一部分,把如何遇到这男人的,以及小鱼子的救命之恩,和他的悲惨身世统统说了一遍,果然不出所料,章氏的眼眸泛起同情和怜惜,还有对这男人救了她宝贝女儿的感激和钦佩。 假的么,她就添油加醋,说了他们如何一见倾心,山盟海誓,生死相许,反正就是编小言么,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苏清婉编的那叫一个动情,连章氏都被他们伟大又浪漫的邂逅给感动的不行,眼泪鼻涕都差点滚下来了! “娘,小鱼子救了我,我以身相许也是应该的,您不是常教育女儿,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吗?!现在小鱼子这么可怜,我就先收留了他,您不会怪我吧?”苏清婉吸吸鼻子,做出一副乖女儿的样子,一脸歉疚的模样。 “怎么会,你是好孩子,他也是好孩子!” 章氏早被感动的不行,拍着苏清婉的手,声音里无比激动,“只要你们真心相爱,娘是不会嫌弃他穷的!”反正只要有个人能照顾女儿,章氏就放心了,至于钱财,章氏向来不是那么看重,否则当年也不会拒绝县城盛家那门亲事了! 搞定! 苏清婉心里无比得瑟,她一早就看出,章氏其实是个性情中人,逼婚一事,也是因为爱女心切,才被朱大娘等人利用。她也是无奈,情急之下,才抓住了小鱼子这块挡箭牌,希望他不要见怪才好,反正,他要怪也晚了,嘿嘿,苏清婉心中窃笑三声。 “小鱼子,别劈了!快,来见过我娘亲!”苏清婉一把将懵懂中的男人拽了过来,拖到章氏面前,笑眯眯的道,“她就是我娘,你喊她章大娘就成。” “章大娘。”男人微微一笑,柔和的唤道。 “哎哎,好孩子!”章氏喜的嘴都合不拢了,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只觉得这小子长的不仅耐看,人也瞧着醇和良善,那双眼睛清亮清亮的,有如溪中游鱼,不带一丝邪气,更重要的是,他不像牧小子,没有个难缠的娘,往后女儿跟了他,就不必受那伺候公婆的闲气! 朱大娘等人,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一脸阴黑,简直羞愤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本是为了提亲而来,没想到,人家早就有想好的了,敢情都是他们一厢情愿,自作多情!这让他们如何咽得下这口气,眼看到手的肥鸭子就要飞了,朱大娘和朱大茂,气的一口血喷都喷不出来,只有金花一个人,被男人的美貌引得神魂颠倒的,早忘了她来的目的是啥。 “你们,你们这是何意!” 介绍了章氏,听到朱大娘愤怒的咆哮,苏清婉又转向朱大娘一行人等,“朱大娘,这还用问吗?” “他是我苏清婉的男人!往后还会成为我相公,我孩子的爹,你们有意见吗?”苏清婉往男人身上偎依了一下,小鸟依人的笑道,“对不住了,你们那门亲,请恕清婉不能答应。” “相公?”男人轻笑一声,微微呢喃,闻着女人凑过来的脑袋上发出来的发香味儿,忽然伸出手来,勾住了苏清婉的手掌。 苏清婉脸一绷,感觉那柔滑微暖的掌心,紧紧贴着他的,额头猛的抽搐了了一下!第一反应,便是反手甩他一个大耳刮子,但是男人的动作那么自然而然,真是让她无奈!小手抖了抖,终究没有甩开。 心中无限腹诽,真尼玛,会挑时间吃豆腐!谁说自小长在山里的男人就纯真,特么的纯真个屁啊,这就是头腹黑的家伙,扮猪吃老虎罢! 好,关键时刻,姐忍!回头找你算账! “你,你好你个苏清婉,你这个给脸不要脸的!”朱大娘额头青筋暴跳,猛地转向章氏,气势汹汹的道,“老妹,女儿是你的,你怎么说!儿女的亲事,自古都是父母做主,只要你一句话,这桩事就成了!” “老姐姐,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但是儿女的事,也勉强不得,我也不晓得丫头她已经有了心上人,我向你赔个不是,如今这门亲,也只能黄了”章氏话里充满了客气和内疚,语气却是绝对坚决的。 她虽病着,却还不糊涂,她也晓得这朱大娘和朱大茂经常去探望她,只是想利用她促成此事,之前她是无奈,如今有了更好的选择,她自然是希望女儿能够幸福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何况明眼人一看,这朱大茂和这小子一比,简直就是泥云之别啊,也怪道女儿不论如何劝,也看不上这肚满肠肥的朱大茂了。 “大茂,金花,我们走!” 朱大娘气的一张脸铁青铁青,暴喝一声,拖了儿子和女儿,就气冲冲的甩头走了,那朱金花尽管万般舍不得,但是被她娘那么拖着,也无奈的走了,只是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得望着男人,不住的偷偷朝他飞媚眼儿。 只可惜,男人的眼光,自始至终都缠绕在苏清婉的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欢愉。 “子非鱼?真是个好名字,好学问啊,想必这小子的师傅,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一边听苏清婉喋喋不休的男人,章氏一边不住的点头,淡泊的脸上,露出无比满意的笑容。 “小非啊,你安心住下便是,缺什么,只管跟大娘说。”章氏满眼喜悦,都说人缝喜事精神爽,这一喜,连病气都去了三分,一脸慈爱的道,“回头大娘给你送过来。” “好啦好啦娘,你对他,比对我这个亲闺女都亲呢,女儿可不依了啊!”苏清婉嘟嘴,搂着章氏的肩头撒娇。 做戏做全套嘛!看到章氏那张无比欣慰的脸,苏清婉鼻子酸酸的,有点内疚,若不是不想嫁给猪大肠,她也不必出此下策,只希望日后,娘亲可以原谅她的一片苦心。 “傻丫头!”章氏戳着苏清婉的额头,微微摇头,眼神中满是疼爱。她对未来的姑爷好,不就是希望姑爷对她好吗?!为娘的一片苦心,她咋不懂呢,不过,得知这小子的身世后,她也是打心眼里疼惜这个小子。 “丫头啊,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喜事?”章氏笑,“娘可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苏清婉大汗,这章氏在这件事上,还真是个急性子啊,看来自己一直不肯嫁,还真是逼急了她了,苏清婉想了想,睨一眼微笑的男人,笑嘻嘻的道,“娘啊,小鱼子他想打拼几年,攒点钱,我们不着急成亲,总得有点钱买大屋,养孩子不是!不然过的苦巴巴的,您也看不下去啊!” “是是,是个有想法的好孩子,男人肯上进就是好的。”章氏赞赏的频频点头,还嘱咐道,“丫头啊,你要支持小非。” 苏清婉一个劲儿点头,和章氏说了几句,便要去做午饭,要留章氏吃饭,章氏却是不肯,乐呵呵的走了,估计是想多留给这对小两口,一些独处的时间。 看到章氏走了,院子里终于清静下来,苏清婉扶着墙头,大大喘口气,只觉得四肢虚软,撒一个谎,就要一百个谎来圆,姐容易么! “娘子,你累了?”男人笑吟吟的走过来,伸手就要扶苏清婉。 “打住!”苏清婉尖利的一声断喝,挖挖耳洞,皱眉道,“你喊我啥?!” “娘子啊!”男人一脸无辜的耸耸肩,“你说我是你相公,那你不就是我娘子咯?” “娘子你妹” 望着眼前男人一脸正经,一脸清白,一脸纯洁的表情,苏清婉差点喷血,特么的,给点阳光你就灿烂!你要闹哪样! 望着男人黑黝黝带笑的眼眸,苏清婉后背脊一凉,心里有种寒森森的不祥的预感,这次真是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她以为算计了这男人,没想到,却被这只外表人畜无害的家伙,给反算计了! 吃过午饭,苏清婉在小院里拖了个小凳子坐下,拿出一个圆形的竹篾扁筐来,里面都是做农村布鞋的材料。 准备齐全,她便开始娴熟的纳鞋底,做鞋子。 儿子的许多鞋子,都是她亲自动手做的,因此做双布鞋对她来说,早已是小菜一碟,这项手艺,还是章氏那里学来的,农家媳妇大多都会。 将顶针戴在中指,用顶针抵着针尾,用力推尽鞋底里,苏清婉正专注呢,就听后面一声沉厚的男声,在耳畔响起,“娘子,这是做什么?” 翻了翻眼皮,苏清婉没好气的瞪了男人一眼,“说了不许喊娘子!小心我割了你舌头!” “”男人靠过来,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笑。 “针这么尖,小心刺手!”男人托着腮,半蹲着,瞧着她。 “关你屁事!”脚一挑,踢过去一张凳子,苏清婉哼哼道,“小鱼子,你现在不是野人了,要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坐下!” 男人将凳子又搬的离苏清婉近了一寸,这才坐下了,眼神依旧片刻不离苏清婉那双,灵活上下翻动的手。 “该死的,你穿多大的鞋啊?咳,反正姐就按一般汉子的尺码给你做咯,应该差不多罢!”低下头,瞄了一眼那双玉白的男足,苏清婉伸手比划了一下,又在鞋样上比了比,喃喃自语道。 混蛋,她又不是他老娘,为什么他穿的鞋子,都要她操心!心里还真是幽怨呐可是若是不给他鞋穿,任由他一双肉掌跑来跑去,外人看来,会觉得她很虐待这个“远房来的美貌表哥”啊! 村里人的生活本就枯燥无聊,聊起八卦来,那可是唾沫星子漫天飞,那是他们田间地头,茶余饭后的最大乐趣,半袋烟的功夫,就能从村头传到村尾,神啊,她可不想被唾沫星子淹死! “给我的?” 男人的眼睛里,顿时冒起了无数闪闪的小星星,两条腿互相碰了碰,沉酥的嗓音里满是欢愉。 “废话!不然姐做双男人的鞋子作甚?”苏清婉白了男人一眼,忽然想起来什么,嘴角迸出一丝奸笑,抬头道,“别急着谢我,不是白送的!三十颗宝石。” “聘礼?” 沉静的眼眸扫过苏清婉那张狡黠中透着期待的小脸,男人笑了。 “聘毛线!姐就值三十颗宝石啊?你想的美!” 苏清婉一头黑线,想让她这点点钱就卖身!怎么可能,她也是有节操有原则的农村五好模范青年好不好!想买她,至少也得一万颗宝石!等等,让她算算,在这个朝代,一万颗宝石是多少钱?! “都给你,我也给你。”男人坐在略高的长条木凳上,悠闲的晃荡着腿。 “宝石么就笑纳,你么,就免了。”苏清婉赶紧的摆手,“你又不值钱!” “” 苏清婉也不管男人乌云密布的脸色,以及沉静眼眸中的落寞和深思,只管低头,用白线细细纳针脚,拉过来,扯过去,“呲呲”有声。 天天一蹦一跳的从堂屋里跑出来,手里还各抓住一个红红的山果,边走边嚼,大牙啃啊啃,咬的“嘎嘣嘎嘣”的脆响,吃的有滋有味,啧啧有声,鲜红甜美的汁水,溢满了他的小嘴,从樱色的唇边挂淌下来,滴落到胸前的衣襟上,小手抹了一把,浑不在意。 “臭小子,你吃东西不会注意点,弄脏了衣服,小心娘亲扁你哦!”苏清婉瞧着小家伙的得瑟样,不由的瞪眼道。 “小鱼叔叔!娘亲要打我,救我!” 天天小身板一闪,立即躲在了男人的身后,小手紧紧抓住男人后背的宽大衣裳,顺便“不小心”在上面抹了抹手上鲜红的汁水,留下了两个小小的掌印。 “切,你还找到靠山了!小笨蛋,你以为这样就逃得掉吗?哼哼!”苏清婉翻白眼。这小子,还真是会见风使舵,昨天还对小鱼子一脸仇视,如今就这么快就倒戈,和小鱼子同仇敌忾了。 “不怕哦,小鱼叔叔的武功很好的!”小家伙右边的眉毛一跳一跳的,从男人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来,很是得意。 “臭小子,看我不抽死你!昨天还去坑你小鱼叔叔,啥时候就拉了你小鱼叔叔做挡箭牌了?”苏清婉笑骂道。 “小鱼叔叔是好人,还给我果子吃!真好吃!”天天白净的小包子脸上,一脸神采飞扬,从塞的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掏啊掏,又掏出一个红果子来,张开小嘴,“啊呜”就咬了一口。 男人半转过身,宽和的大掌,笑眯眯的摸了摸天天的小脑袋。 臭小子,有奶就是娘啊!给吃的就说是好人了,还真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这男人看着人畜无害,哼哼,还挺会收买小孩子的! “儿子来,给娘吃一口!”苏清婉笑着招招手。 她正好口渴了,而且她一早就听小鱼子说,这红果十分珍惜,即便是在大茅山都是产量稀少,且多生在悬崖峭壁之上,极是难得,这果子乃是一等补血益气之品,功效和营养更甚于人参鹿茸燕窝,对人体大有裨益,常年服之,练功之人可通筋活骨,内力大增,而普通人可轻身健体,健步如飞,身轻如燕,延年益寿,苏清婉早就眼馋这神奇之物了,可惜那臭小子看的紧,早上跟他讨要了半日,都舍不得分一个给她尝尝。 “不要!”小家伙一扭脖子,傲娇的别着小脸,鼻子里气哼哼的喷气。他还在为早上苏清婉抢了他的夜明珠,而生气呢。 “切,有那么好吃吗,说不定是吹牛皮!娘亲才不信!”苏清婉撇了撇嘴,故意做出一脸不屑。 “真的真的!不信你咬一口!” 小家伙见苏清婉这样的表情,登时急了,屁颠颠的跑到苏清婉的面前,举着那大红果子,凑到苏清婉嘴边,急道,“娘亲,吃。” 苏清婉假装皱着眉,嫌弃的看了看沾着儿子口水的红果子,很是勉为其难的张开嘴,顺着那只高高扬起的小手,“啊呜”,就是狠狠一大口,这一口,直接那红果就剩个蒂了。 嚼了嚼,鲜嫩多汁美味无比的果肉,就顺着喉咙滑了下去,顿时生津止渴,齿颊留香,苏清婉笑眯了眼,赞叹道,“果然不是凡品啊!连味道都这么高大上!”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真是好骗啊哈哈哈 “啊啊啊,娘亲坏蛋!” 小手拎着一根蒂,小家伙嘴巴惊讶的张大了一圈,这才惊觉上当了,气鼓鼓的跳脚,甩着小胳膊小手,两个小腮帮鼓鼓的,两道小墨眉乱跳,小脸气的红彤彤的,额前一派顺溜的西瓜头刘海,也随着他的动作,在雪白的额头活泼的跳动荡漾,小模样儿别提多招人喜爱了。 “好啦好啦,傻宝,下次再让你小鱼叔叔给你带就是了!”看到儿子气呼呼的憋着小脸,苏清婉嘻嘻劝道。 “你喜欢,下次叔叔摘给你。” 男人一直坐在一边,笑眉笑眼的这对母子耍宝,不知为何,心里有一种很安静很温暖的感觉,仿佛从前在大茅山上,午时练功累了,伏在草地上晒太阳的那样,懒洋洋的愉悦和满足,又仿佛是那不能比拟的,多了一些什么,让他心里觉得无比的充实。 第97章 妖孽进门! 小家伙一头栽进男人怀里,闷头闷脑的跺脚,半响才抬起头,双眼闪过狡猾的光,伸出十根嫩生生的小指头道,“要十筐哦!” “” “” 苏清婉顿时汗哒哒,这小子,这么贪心和腹黑,到底随了谁?真是个小恶魔! 他以为这红果像树上的红枣,随便敲,随便捡,遍地都是啊!这些都是很稀有的好不,若不是这男人轻功和武功惊人,一般人就算上得了大茅山,也没那本事攀岩附壁的去采摘,可以说,采这果子,那可是冒生命危险的,估计这东西,市价都了不得,一斤估计就得十几两了,还十筐,你怎么不去抢! “好不好嘛,小鱼叔叔?你最疼天天了哦!”小家伙大眼骨碌碌的转,死死盯住男人,立即展开小萌娃的纯真攻势! “好”男人嘴角猛的抽搐了一下。 想象着自己上天入地,采集十筐红仙果,他突然觉得很想追随师傅的脚步,圆寂! 苏清婉忍不住憋笑,被这小恶魔缠上,这家伙还真够倒霉的,她不由的有些同情起这家伙来!他会被这小家伙玩死吧,一定会。 “小鱼叔叔,我们一起玩乌龟!我给你看我的珍宝!” 小家伙顿时破涕为笑,两只小手一起用力,拉着哭丧着脸的男人,兴奋地去摆放着一盆乌龟的院子角落,玩去了。 哈哈,果然一物降一物! 这男人扮猪吃老虎,也抵不过她的恶魔儿子! 苏清婉心中十分开心,暗暗得意,穿针引线,手下的动作也越发欢快,一袋烟的功夫,那农村布鞋便做的差不多了,自己审视一番,只见针脚细密,这样的鞋寿命也长,而且通爽透气,舒适轻便,十分适合农家人穿,心中十分满意,便喊了男人过来试鞋。 “还差一点就成了。你先试试可合脚。”苏清婉将布鞋递过去道。 男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穿鞋这种东西,不由现出十分激动的神情来,将脚洗干净了,小心翼翼的伸了进去,只感觉脚底踏上了一层软绵绵的东西,厚实,软和,仿佛踩在云彩上一样。 “如何?”苏清婉笑眯眯的问道。 “很舒服,娘子你好生厉害。”男人穿上就舍不得脱下来,这是他平生穿上的第一双鞋,还是他娘子一针一线,亲手做的,他心里头暖暖的,酥酥麻麻的,那种感觉,被冬日泡在暖温泉里,还要身心舒畅。 “拿来。”苏清婉伸出手掌,促狭的笑,讨要道,“姐的宝石呢?” “先欠着!”男人抓抓头,有些郝然,娘子喜欢亮闪闪的宝石,他下次可要多背几袋来。 “下次回山里去,多凿点带来给姐!”想到那么多宝石砸下来,苏清婉嘿嘿一乐,双眼扑闪扑闪,满满的都是小星星。 “好了你还穿上瘾了,还差一点没弄好呢,脱下来!” 苏清婉指挥男人脱了鞋,又将那鞋子抓到手里,补上最后的工序,使鞋子更稳固耐穿,正做的起劲儿呢,“吱呀”一声,篱笆院门被推开,一道苗条靓丽的身影,一扭一扭的走了进来,伴随着一道娇媚绵软的声音,“苏丫头在嘛?!” “在。哪位?”苏清婉闻言抬头,手下动作一顿,却是怔了怔。 来的这位姑娘,名叫杨红杏,年约十岁的样子。 模样很标致,头上梳着一个灵蛇发髻,上插数支镶嵌各色琉璃的银簪子,脸颊尖尖细细,杏脸桃腮,颇有几分狐媚妖娆,柳眉明眸,樱桃小嘴一点红,唇上涂得,是如今西梁县城最时兴的莹润丹红,水嫩嫩的指甲上,涂着紫红色的豆蔻,指甲用锉刀锉出一个个完美迷人的弧度,一看就是平日里不下田,也不做啥粗重活计的,保养的一身细皮嫩肉。 再看身段,也极为玲珑傲人,穿着一袭暗红的金线绣飞凤布衣。 美则美矣,这样的打扮,普通的庄稼人家的闺女,却是没有钱如此保养打扮的,但看她这身上的脂粉钱,一月只怕也要花费好几个银钱。 所谓,女人变坏就有钱,因此她的职业,却是有些为村里人所不耻,她是西梁县城醉香楼里的头牌姑娘,实实在在的,卖笑又卖肉。虽说为苏溪村的人所不耻,背后不知道吐了多少口水,如何骂她赚的是腌臜钱,但是这份职业,赚钱的的确确要比种田来的快,来的轻松,原本这杨红杏家家徒四壁,在苏溪村里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这红杏才去了醉香楼两年,就重新修了房子,置办了新的家具,给一家老小添这买那,日子一下子就过的红火起来了,惹得村里人又鄙夷,又眼红! 而且,苏溪村的人虽然都无比鄙夷和嫉妒她,却又只敢在背后嚼舌根子,当面却是不敢得罪杨红杏的,这杨红杏可是醉香楼第一花魁啊! 一手花鼓绝技,打得天下无双,嘴巴又能说会道,结实的达官贵人多了去了,而且据可靠传言,这女人还被县里一个大官给包养了,在西梁县城里繁华地段都置了大宅子的,谁都怕招惹了她,会吃不了兜着走! “是红杏啊,找我有事儿嘛?” 苏清婉从记忆里拼命挖掘,发现她是认识这个杨红杏的,从前苏清婉本尊,还经常不识相的去缠着杨红杏,问她讨要些脂粉衣裳,顺便缠磨着,要她传授一些“御夫之道”,好拿去勾搭男人! 不过,自打苏清婉占据了这具身子,便再也没有去骚扰过杨红杏,怎么也没想到,这杨红杏今日,会主动找上门来! 想到自己从前的“光荣事迹”,苏清婉不由的额头坠下三根黑线,很是有几分尴尬。 “当然有事了!”杨红杏如杨柳扶风般的走来,腰肢轻摆,眼光扫到苏清婉手中的活计,却是微微掠过诧异,“哟,苏丫头还会纳鞋子?”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苏清婉嘿嘿一笑,放下了那鞋底,赶忙拖过一张长条木凳,请了杨红杏坐下,热络道,“坐坐,我去给你倒水。” 旁人鄙夷杨红杏,她觉得无所谓,反正青楼这东西,自古到今都存在,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存方式的权利,她也不想对旁人的生活指手画脚,何况这杨红杏,对从前的苏清婉本尊也算不错,一些过时的钗环,衣裙,都会大方的馈赠了她。 “不必了,我来找你有事!坐坐便走。” 杨红杏赶忙叫住了苏清婉,美眸轻眨,眼眸中却是闪过一些晦暗不明的东西,仿佛有些难言之隐。 苏清婉身形顿了顿,见杨红杏神色古怪,还带着一丝不自在,心头不由一震,暗道这杨红杏找她,能有啥事? 借钱?是不大可能,这女人听说被人包养,银子自然不会短缺,搞不好比她还有钱。 叙旧?那就更不可能了,杨红杏对从前的苏清婉本尊,虽然不算讨厌,也绝对谈不上喜欢!有那时间,她不如多去赚点银子了。 看病?只能是这个了,但是看她那脸色,又扭捏又奇怪,不会是得了那方面的脏病罢?! 这么一分析,苏清婉就心中了然,断定这杨红杏,十有,得了那见不得人的妇科病症。 “是不是有什么病症,找清婉来看?”苏清婉斟酌着问道。 杨红杏绞着丝帕,那双盈盈含水的眼眸,轻轻一垂,将一缕发丝锊到耳后,缓缓点头。 “什么病症?” 果然!苏清婉忙追问道,心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此时院子一角,发出一阵小孩子特有的,天真的叫嚷声,声音欢快活泼,这一大一小的身影,吸引了杨红杏的目光,她打眼瞧过去,只瞧见了那男人的侧面,那俊美无匹的轮廓和容颜,竟是这般耀目-- 唇红齿白,墨色睫毛微垂,沉静的眸,悬挺的鼻,广阔的额,仿佛能与天地争辉,登时让她一张俏脸惊住。 她做这行,可以说阅人无数,但是如斯美颜,美的难辨雌雄,却还是平生未见,只觉得一颗小心肝,不由自主的“噗通,噗通”的跳起来。 在这样钟灵毓秀,纯净俊美的男人面前,她顿生出一种自惭形秽之感,联想到自己的身份,心尖仿佛突然裂开,涌上一阵淡淡的苦涩。 以她的身份,也只配做那些油头粉面的达官贵人的情人,被豢养在那寂寞又空荡的大宅子了,身份见不得光,连做个妾室都没有资格,将来熬到人老珠黄,就连配个普通农家汉子都是奢望,又如何高攀的上,这等人中龙凤的人物?! “红杏?”苏清婉哪里知道杨红杏心中的自怨自艾,不过从她眼中流露中的无限爱慕,和面上落寞的表情,倒也猜到了几分,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心中幽怨,不会吧,只看了一眼,这男人就把她的病患都勾引的傻了。 自打这男人在她屋子里落脚后,明着暗着,前来打探这男人身份家底,还有在外头偷偷窥视的女人,都有一大堆,所以苏清婉早就见怪不得怪了,没想法,这怪这该死的,偏就生了一张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的颜,这走到哪里,桃花就开到哪里啊!有时候,苏清婉简直怀疑,这男人是山妖变得,普通人,哪能长成这般妖孽的样子?! 特么的她真倒霉,还得豢养一只妖孽。 尤其这只,还被无数母的流着口水,觊觎。 苏清婉不由的顺着杨红杏的目光,恨恨的瞪了那只一眼,偏那只也在同一瞬,回转头,水色流光的眸,定定的望着苏清婉,幽深意浓。苏清婉果断丢过去一个大白眼,脸上一副“你不要脸你无耻”的表情,切,光凭一副好看的皮囊,就征服众女女,啊呸,鄙视! “那个是你表哥?”杨红杏呐呐道。 “是啊!” 对外,苏清婉都是这么宣扬的,那晚,她就已经和徐月荷达成共识了,为了避免人言可畏,保住自己莫须有的名声,咳咳,面子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真真是人上人。”那杨红杏却是看得痴了,无意识的呢喃一声。只觉得,一生中从未遇过这样的神仙人物,仿佛从云彩的那端,闲庭信步而来,那么洒脱,那么轻易的,就摘取了她沉寂了十多年的芳心。 “哈哈哈,你太抬举他了,不过是个山野野人罢了!”苏清婉不在意的摆摆手,故意提高了音量,以期把迷得七荤八素的杨红杏给拽回来,“来来,看这里这里!继续说,你不说,清婉怎么帮你呢?” “这里,不大方便说。”杨红杏总算被苏清婉喊回了心神,犹豫了一下道。 “喂,你们两个,回屋!”苏清婉霍然起身,一叉腰,凶悍道。 “不要嘛,娘亲,天天还要玩儿。”小家伙正在兴头上,嘴巴翘的老高,都能挂个酱油瓶子了。 “罢了,就让你儿子在这玩,我们回屋说可好?”杨红杏捏着帕子,软声道。 “也好。”苏清婉想了想,这是隐秘的事,杨红杏有所顾虑,太正常不过了,还是单独去房间说,私密些。 于是,苏清婉便将杨红杏带到了自己住的东侧屋。 “嗳,怎么说呢,真有些难以启齿!” 一条绣花丝帕,在两只红稣小手里扭来扭去,不断地变幻着形状,显然杨红杏心里十分挣扎,面部的肌肉都有些不自然的扭曲。 “的确是难以启齿!”苏清婉一脸同情,深深的表示理解,安慰道,“不过你放心,清婉是大夫嘛,不会歧视任何病人的,你下面有病,也很正常,毕竟你是做特殊行业的嘛!” “你放心,我会一视同仁的,你脱裤子罢!我先检查检查!”苏清婉瞄了瞄杨红杏的胯下,果断道。 “什么?!” 杨红杏那双水杏般的美眸,登时大了一圈,尴尬的面皮一红,连连摆手道,“不,不是的,苏丫头你误会了,不是我。我也是受人所托,帮一位爷问的。” “你怎么不早说!咳,误会误会。”苏清婉小脸一黑,差点想凿开条地缝钻进去。居然叫人家脱裤子!别拦她,她要撞墙! 这时,见四下无人,杨红杏也顾不得其他了,便款款道来,原来,包养杨红杏的那位权贵老爷,近几个月不知怎么搞的,那方面突然不行了,用尽了各种方法,怎么折腾都不行,急的那权贵老爷,四处求医问药,却是药石无灵,于是这杨红杏可就遭了秧,那权贵老爷那方面不行,心里就开始变态,无处发泄,就将一腔怒火,转移到了杨红杏的身上,生怕她耐不住寂寞,和别的男人勾搭,给他扣绿帽子,因此对杨红杏拳打脚踢,各种折磨。 “苏丫头,不瞒你说,我们这一行的,外人看着风光,以为银子来的轻松,其实内里多少心酸,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杨红杏凄惨一笑,将外罩的罩褂脱了,一扯内裳的衣襟口,露出雪白的肩头来,只见那雪白的肌肤上,到处都是青紫色掐痕,有的颜色发黑,以前是从前的了,有的颜色青红,却是新伤,打眼一看,竟没有一块好肉,叫人触目惊心。 “我也知道我是咎由自取!没有资格博取你的同情!但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苏丫头你帮帮我!大家都说你是神医,妙手回春的!现在只要你能帮我了!”杨红杏凄凄恻恻的拿手帕拭泪,眼眶红红的,一脸痛苦和期盼的神情。 “那条老狗,真不是人!”苏清婉不由拧眉,怒道,“自己不中用,倒拿你不当人!” “帮帮我。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 杨红杏一把拖住苏清婉的衣袖,软声哀求道,声音里说不出的凄凉。 “红杏啊,不是清婉不想帮你,只是这种事情,你该去报官府,找我有何用呢?”苏清婉眼中闪过一抹深思,“难道你还指望,给那老狗治好?” “这种人渣,姐还不如下点毒,毒死他算了!也算为名除害。”苏清婉一抱胸,冷冷道。 “那不成,要吃官司的!告上官府又如何?官府不都是官官相护?再说了,那位爷,原本就是官府的人,动不了他的。”杨红杏垂下眼眸,瘦削的双肩细细的抖动,瑟瑟无力,看来格外的可怜,落寞的声音里,几乎带上了哭腔,求道,“他不行之前,待我还算不错。我只盼能治好他的病,他便不会再疑神疑鬼,我也就解脱了!” “苏丫头,看在我们故交一场的份儿上,你无论如何也要帮帮我啊!”声声泣血,杨红杏身子一软,几乎要给苏清婉跪下了。 “哎,真是拿你没办法。” 苏清婉赶忙扶了她一把,又详细问了那包养她的权贵的年龄,症状,自然身份杨红杏是不肯透露的,苏清婉也很识相的不问,摩挲了一会下巴,方才抬起头,淡淡道,“你要的这是特效壮阳药,我那药棚子里暂时可没有!” “那,那可怎么办?”杨红杏登时急了。 “不过,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有!”苏清婉眼眸里闪过一抹深思,摆摆手道,“你且回去罢,这药材我要准备几日,后日再来拿。” 见苏清婉应下了,杨红杏简直喜出望外,虽然知道这个很棘手,但是如今总算看到了一些希望,她立即便从兜里拿出一大包值钱的首饰和碎银来,要塞给苏清婉,两人推拒了半天,那杨红杏还是丢下那一大包酬金,再三谢过苏清婉,欢天喜地的去了。 其实,这古代并没有特效的壮阳药,这也是那权贵老爷遍求名医,却药石无灵的原因,而苏清婉之所以敢应下,却是因为前些日子的一段机缘,上次她被徐月荷硬拉上大茅山,便发现大茅山是个天然的药材宝库,而其中就有特别珍稀的一味--阳起石。 但是那玩意儿太重,而且也不常用到,苏清婉便没有去采集,如今想来,那遍地的阳起石,正好派上用场啊!反正哪个朝代都需要这助阳药,干脆多采集些,大干一场好了,嘿嘿,想到亮闪闪的银子,苏清婉浑身都充满了动力。 目光别有深意的穿过半开的窗棂,投到了外面,正和小家伙玩的不亦乐乎的男人身上。这件事,还非得这男人帮忙不可! 大步走到院子里,苏清婉朝男人勾勾手指,神秘兮兮,霸气凌然的道,“过来!” “娘子有何吩咐?” 男人风一般的速度,飘移到了苏清婉的面前,一副任劳任怨的,五好模范相公模样。 小家伙只觉眼前人影一花,一道白光刷的飘过,微眯的眼一睁,哪里还有他小鱼叔叔的身影?!小嘴登时张成了一个“0”型,小眉毛夸张的挑高,娘亲的召唤,果然比什么都管用啊! 苏清婉也懒得去纠正他了,反正她也要伪装和他是一对儿嘛,就当这脑残家伙,演戏上瘾了罢! “明天一早,我们回你老窝!”苏清婉一扬手,兴致高昂的道。 “啊?!” 男人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可怜兮兮的追在苏清婉屁股后头,围着她团团转,“娘子,我哪里做的不好?我改。娘子你不要丢我回山里” “山里也很多野兽,我会被吃掉的,你忍心忍心忍心嘛” 靠!你就装,大老虎都被你一掌劈了,什么野兽作死敢吃你?你这头不要脸的猪! 苏清婉无限鄙夷的喷他一脸口水,“你那人生的前二十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从前有师傅,如今有娘子!”男人弱弱的低头,紧抓着苏清婉的后衣摆不放,嘴里念念有词,“跟着娘子,有肉吃!” 从前他的确是舍不得师傅,因此不愿意下山,但是师傅已圆寂,他对大茅山,再没有一丝一豪的牵挂,如今他的牵挂,唯有她还有那只小小的!爱屋及乌的道理,没有人教他,他居然也无师自通了。 虽然才住了一日,可是他却感觉,仿佛已经住了许久许久,仿佛他本来的根,就该在这里,她们母子,是他的一切,是他新的亲人。 跟着娘子,有肉吃! 肉吃! 特么的,这就是个吃货啊!老娘到底得罪了哪方神灵,招了个什么妖孽进门! 苏清婉的嘴角抽搐,再抽搐脸上迸出一道抓狂的裂痕来! 翌日清晨,堂屋里。 苏清婉一早就收拾了上山要准备的工具,背上了小竹篓子,又丢了一把镰刀,一卷带铁爪子的绳索,两把锋利的小铲子进去,然后坐下,换上一双厚软底登山布鞋,她淡定的做着这一切,一边听着外面的鬼哭狼嚎,挖挖耳洞,不为所动。 走出堂屋,站在门槛前,花木葱茏的花渠前面的一块空地上,那一大一小的两只,正在上演父慈子孝,生离死别的戏码。 小的那只,正吊在大的那只身上,两只小爪子不停的胡乱揪扯着,许是为了表达出撕心裂肺的感觉,但是这一抓,却是将男人原本就宽松的衣襟口,给抓的更开了,漏出一大片撩人的春色来,那微古铜色的胸肌轮廓,大大的两块,紧致弹性,诱人的让人心跳骤停。 儿子,大清早的,你是给娘亲发福利么? 苏清婉不由的咽了口口水。特么的我该说你是懂事,还是不懂事呢? “呜呜我不要小鱼叔叔回大山。” “天天,叔叔也不想离开你们。” “呜呜你留下罢小鱼叔叔!” “嗳,你娘亲忒狠心,不肯收留叔叔。叔叔,要走了。” “我不要不要!我就要小鱼叔叔!” “天天” 这煽情一幕,看的苏清婉恶寒的往后一退,一个脚步不稳,差点栽倒,幸而手快,胡乱中在空中一抓,倒是扶住了堂屋的门板! “碦啦--碦啦--”手指抠着堂屋的木板门,一道,又一道。 攀着门板,苏清婉好不容易稳住了,她快给这两只假惺惺的,恶心的要吐了!幸好早饭吃的不多,否则说不准吐他们一身! 苏清婉一边托腮看戏,一边心中无限腹诽,这小子,前段时间不是口口声声嚷嚷着要墨叔叔吗?不是扬言要赶走其他叔叔吗?这么快就被收买了,尼玛,小孩子果然心性未定,好骗的紧啊。 云流墨,你这千年老混蛋,到底还是失算了罢!你她娘的再不出现,你儿子都被快勾搭走了,连他老娘一起! 买一送一! 回头想想,如果一山脉的宝石,来买她们母子的话,其实是她们赚大发了,而且这小鱼子就是个孤儿,唯一相依为命的师傅都死翘翘了,既没有父母兄弟姐妹,需要照料,也没有一大堆极品亲戚,需要应付,简直就等同于上门女婿啊,她的地位那是杠杠的高! 将来也没有翁姑需要服侍,我国自古以来延续了几千年婆媳问题,也迎刃而解。 用句现代时髦的话说,那就是高富帅,外加父母双亡!这可是最佳姑爷的标准,嘿嘿,这么想着,苏清婉的笑意越蔓延越大,一直咧到了耳根。 苏清婉捧着小脸,正在意淫,喉间迸出几声傻笑,那诡异的笑声,让一大一小的两只,顿时汗毛倒竖,齐齐扭头望向苏清婉,不知道她傻笑个什么劲儿?莫非好梦未醒,还是脑袋被门夹了? 那两人惊诧的目光,仿佛在看从马兰山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患者,苏清婉登时缓过神来,以右手做拳,放到下巴处,轻咳一声,严肃的一挥手道,“闹够没?出发了!” 在苏清婉再三保证,说不会将他小鱼叔叔丢在大山里,那小子才恋恋不舍的松了手,止住了嚎啕大哭,一抹眼泪珠子,追着两人,送到了篱笆院子门口处,忽然又别扭的不肯了,两只小手,拖着男人的大掌,死死往篱笆小院里拉,又扑将上来,死死吊在男人腿上,不让走。 苏清婉急中生智,大声道,“儿子,你要舍不得你小鱼叔叔,也成,娘让他留下,但是那些红仙果,就没有了哦!” 小家伙一听,顿时震惊,瞬间变脸,一下子从腿上跳下来,往里头拖得手势,立即变成了死命往外推,小身板拼命的将男人的身躯往外顶,果然喝道,“快去!” “去,去!”小家伙继续赶,像赶鸭子上架似得! “” 男人被小家伙凌厉的一顶,顶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脸上浮现出一脸无奈的苦笑,小吃货伤不起啊! 脸上扬起得瑟的笑容,苏清婉拈了一撮头发,在指尖把玩,舒展的眉头,无比得意。小样儿,她的儿子,她还能不了解吗! 苏清婉和男人走出去一段,那小子还在后面,使劲儿的蹦跶,挥手,不忘高高竖起三根小指头,扯着嗓子大声叮嘱,“三筐哦!小鱼叔叔,三筐哦!” “”男人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两个时辰后,大茅山上。 日出东边,艳阳高照,但是山风却依旧凌冽,时已深秋,秋日山顶的风,却是寒冷的很了,刮在人脸上,都有些微微的刺痛,山腰上林海翻波,金黄片片,果杏飘香,蔚为壮观。 山林间的小道上,一前一后的两条人影,走的飞快。 前面的人影沉默,只顾低头赶路,后面的那条,却在不停的叨咕。一路上,男人都在劝说苏清婉不要丢下他,声调沉厚婉转,那叫一个情深意切,凄凄恻恻惨惨。 虽然苏清婉再三解释过,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师傅曾经教诲过,越美丽的女人,越会骗人,娘子生得这般美丽,天上的飞鸟,水里的游鱼看到了,都会集体自杀,这张小嘴,得多会骗人啊!他不得不提防些。 “他娘的,你再说,老娘真的丢下你!” 苏清婉忍无可忍,捏紧了拳头,一扭头,柳眉倒竖!叉着腰的凶悍模样,就像一尊无敌女金刚!金色暖阳披覆在她身上,荣光灿灿,犹如威武的金色铠甲,看的男人心悦诚服,只想膜拜。 “就知道娘子最好了!啊,娘子,我们中午回去吃什么?”男人屁颠颠的跟上来,一脸不怕死的模样。 “” “有肉吃么?” “闭嘴!把你煮了吃了,好不好?!”苏清婉气的眉毛一高一低,怒瞪道。 这男人,初见的时候,原本话很少的,原来都他妈是伪装,欺骗了她纯洁幼小的心灵之后,便大喇喇的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 男人听话的闭嘴了,只鞍前马后的跑,全神戒备的护卫苏清婉的安全,但凡苏清婉周身半里之内的动静,他都悉数听在耳中。 直到傍晚,太阳快落山,苏清婉才采集完毕,此刻她和子非鱼的背篓里,以及手中的布袋里,都已经装满了阳起石,顺便还薅了些其他的草药,背起来沉甸甸的。 于是,苏清婉便催促着回去了,这男人是习惯了大茅山的夜晚,对她来说,这地儿晚上野兽横行,还是挺恐怖的,想到上次那吊睛大老虎,她还有阴影呢。 两人一道往回走,林间有雾缭绕,两人眉眼,发丝都湿润了,沾染了薄薄湿湿的雾气,看起来亮晶晶的。 路过一处悬崖陡涧,子非鱼却忽然停了下来,眼神定定的锁住对面,对面,一丛蓬勃绿叶之下,几点鲜红。 “那就是传说中的红仙果吗?”苏清婉好奇的探着头看。 子非鱼一把将布袋摔了,就要上前,苏清婉一把抓住他手腕,摇头道,“算了,那么高,忒危险了!” “我答应了那小子!” 子非鱼不以为意,低低的男性嗓音里,带着一种别样的性感,沉厚的眉眼间,却掠过一丝柔情,运起轻功,便向对面飞去,他整个人自由的在天地间穿梭来去,风鼓着他的布衣,腊腊作响,如同一只大鸟。 乌黑柔顺的发丝,在淡淡薄雾中飘飞,仿佛一匹移动的绸缎,美的亦真亦幻。 看着男人执拗又倔强的背影,苏清婉无奈的蹲下来,拨弄着头发,叹口气。 这男人,还真是把那小子说的话,放在心上。 至于嘛!不过是个小孩子,哄哄就好了,小孩子不能太宠的,这家伙对付小孩子,果然还是没有经验啊! 眼看着男人轻巧的攀上岩壁,动作敏捷的像猿猴,摘下了那些红果,丢进背后的竹篓子,四周薄雾弥漫,似乎宁谧而安全,然苏清婉感觉一颗心还是吊着,眼睛死死盯住对面的人,一眨不眨,她知道,这宁静美丽的大山中,却隐藏着许多说不清的危险。有时,越是美丽的事物,便越不安全。 眼皮陡然一跳,那种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 笨男人,像那样臭屁的小孩子,抓起来打一顿就好了,也值得这样拼死拼活的! 那男人明明已经采完了红仙果,却没有立即返回,反而脚朝陡峭嶙峋的岩壁一蹬,借力往另一处窜去,他要干嘛?他在该死,他仿佛伸手去采什么东西,那东西,长在岩壁一处洞穴口,那黑黝黝的洞口,让苏清婉强烈的不安起来,她使劲儿睁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一截白色带鳞片的东西,忽的一闪,又一闪!缓缓的,朝洞穴口游动过来。 糟了!心中狂跳,那颗心脏,跳的激烈的,几乎迸出了胸腔,苏清婉赶紧的冲到山涧边,双手作喇叭状,尖声大喊,“回来,回来!有怪物!臭男人快死回来!” 可惜,山涧的风实在太大了,尽管她的喉咙都快扯破了,她高亢的声音,一发出就被山风吹散了,只空余一些回音,在山涧的四壁来回震荡,声声急切。 男人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唤,扭过头,回头看了她一眼。 晕,蠢货,听到了还不回来!苏清婉急的想一巴掌拍死他,可惜太远了也够不着。 就在男人回头的一刹那,一道白弧猛然冲出洞穴,苏清婉眼眸立时惊的大了一圈,那是一条白色花斑巨蟒!乳白的鳞片,在阳光在泛出诡异而霸气的光泽,那庞大的身躯,却是如此灵活,尾巴还勾在洞穴中,长长的蛇身,却飞快的将男人身躯裹住,一点点锁紧,要将男人挤成肉干!做它的美味可口小点心! 男人与白蛇厮斗起来。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惊得苏清婉手脚都冰凉了,无力的软倒在山涧边,头一次,她痛恨自己轻功那么烂,还恐高,根本没办法飞到对面去救人啊,她嘴里无意识的喃喃道,“小鱼子,小鱼子” 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带他来,他也不会遇到这上了年头的巨型大蟒蛇,万一他葬身这里,叫她如何过意的去! 普通人被巨蟒这般缠住,定是必死无疑,要知道,这巨蟒的身躯重于几百斤,幸而子非鱼也并非普通人,苏清婉也看不清他的动作,只看到他甩脱了巨蟒的裹缠,正与那不断腾挪环绕的凶恶巨蟒,缠斗成一团,巨蟒似乎受了伤,巨大的蛇尾拍击岩壁,震的崖石簌簌落下,仿佛整个山涧和山头的土地,都在为之震颤,一道银光,耀眼的一闪,从那巨大的蛇躯的腹部,一路划到尾端,一条血线猛然崩开,那大蛇,竟然在空中被开膛破肚,一片腥浓的血雾喷薄! 苏清婉心中一喜,哪知那巨蟒到底是成了精的老怪,垂死挣扎的力量如此之大,直拍打的巨石滚滚,疯狂的身躯闪电般的一窜,一口咬住男人的肩头,男人临危不乱,顾不得肩胛骨上传来的巨痛,全力一击,那大蛇终于油尽灯枯,直直的朝山涧下坠去。 苏清婉第一反应是-- 嗳,可惜了那条大蛇!蛇毒、蛇肉、蛇胆、蛇油、蛇鞭、蛇血、蛇蜕、蛇皮、蛇信等等,都是珍贵的中药材,其中蛇肉就具有强壮神经、延年益寿之功效,蛇的一身都是宝啊,尤其是这种巨蟒,更是至宝。 修炼这么多年,一点作用都没发挥,就被小鱼子弄死了!还悲催的尸骨无存,留个尸体给她也好啊! 第二反应是-- 那男人去哪了?死了没? 第98章 银子滚滚来的神秘药方 “小,小鱼子!”苏清婉想拼命大喊,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却是有些虚软无力。 没有人回应。 莫非和那大蛇同归于尽,一道坠入深不见底的山涧了? 呜呜,小鱼子你不能死啊,俺儿子还等着你的红仙果呢,呜呜俺还等着你的宝石矿脉呢?要死你也告诉我具体位置再死啊! 山涧的风飘过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儿,令人不寒而栗。 浑身浴血的男人,终于回到了地面,这一次,却远没有方才飞过去那般潇洒了,落到地面上的时候,脚步一个踉跄,整个人都差点栽倒。 他右腿一软,“噗通”跌下去,左腿屈着,形成一个单膝跪地的姿势,勉强支持住,脸上,眼上,唇上,头上,全是腥热粘稠的血液,滴滴拉拉的往下淌,那右边的肩胛骨,似乎伤的很重,血肉模糊,那肩头的布衣裳,更是被血液浸湿,黑乎乎的黏在身上。 他面色苍白,浑身虚弱,眼眸中却带着一丝浅浅的欣慰。 “你怎么样!”苏清婉赶紧的跑过来,扶住男人,看到男人虚弱无比的模样,忍不住骂道,“他娘的不是叫你回来,你在那磨叽个什么!” “还好,没有掉!”男人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株带着血的野生灵芝,递给苏清婉。那灵芝少说也有几百年了罢,与树生的黑色灵芝不同,呈紫色,灵芝上长满了类似“年轮”的纹路。 望着那株珍稀灵芝,苏清婉眼眶一热,伸手一摸,那灵芝肉上温温热热的,那是男人的血。 “啪”的一把打掉那灵芝,苏清婉脸一绷,嘴里喋喋不休的骂道,“你有病啊,就为了采这个?你的命,还没有这株灵芝值钱吗?!你以为我稀罕这朵破灵芝?” 毫不客气的戳着男人的脑袋,简直像一指头戳死他,省得她跟着提心吊胆的,他脑子里装的是草罢! 男人抹一把脸上的血糊,捂了右肩,“哎呦”一声,弱弱道,“娘子轻点,疼。” “天,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脑残!” 骂归骂,苏清婉却也不敢在动手动脚,看这男人虚弱的样子,她还真怕一不小心,将他给戳死了。 看到男人脸上痛苦无比的表情,以及那极力隐忍的痛楚呻吟,苏清婉快步走到他身边,伸手点了几个止血的穴位,然后道,“我记得,前面就有条小溪,走,去那里!” “等等,娘子你的灵芝!”男人强忍疼痛,弯腰去捡。 “”苏清婉扶额。老兄,你都只剩半条小命了,就甭惦记什么劳什子的灵芝了!你脑筋正常点,行不! 苏清婉扶着浑身血污的男人,一步一挪的到了前面的小溪,一路滴滴拉拉的流血,一条血线蜿蜒在他们的身后。 “看你以后还逞强!”苏清婉将男人在溪边放下,一屁股瘫在地上,呼呼的喘气,撇嘴。 “娘子放心,死不了的。”男人想要去捧水清洗,手却抖动的厉害,那清凉凉的溪水,一下子就从指缝中,漏了个干净。 “晕,就是死不了,才不放心呢!” 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苏清婉摔下手中提的布袋,从身上“刺啦”一声,撕下一条宽布条,在溪水里浸湿了,将男人的身躯扳过来,一点点的帮男人擦脸,擦手。 男人不动,任由着苏清婉折腾,只一双沉静的眸,深邃幽幽的盯着苏清婉。 天地之间是沉静的,偶有黄叶飘零,鸟雀四起,而那张清光潋滟的小脸,离他这么近,这么近,近的他能嗅到她发间淡淡的馨香,他忽然觉得,他过去的岁月里,从未有过这样异样的感觉,仿佛一道雷电,劈中了他的心房,有什么东西在欢喜的炸开,一发不可收拾。 伤口的痛深入骨髓,他却浑不在意了。 苏清婉一抬头,目光正对上男人的,只见那双黑湛湛的眸,如同夜星一般皎洁的盯着自己,定定的看,直直的看,赤果果的看! “喂,你师傅没有教过你,乃这么盯着女人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毫不客气的一扬巴掌,将男人的俊脸拍到一边去。 “” “刺啦”双手拉住襟口的两边,用力一扯,苏清婉一把粗暴的撕开了染血的衣物,露出一片春色细腻的肩头来。 瘦削的肩头,精炼的线条,微古铜色的肌肤纹理,肌肉轮廓极富弹性,尽管染血,却也是挡不住的致命诱惑。 “” 男人的脸黑了黑,耳根子微微染上一丝红霞,难道这女人的粗鲁行为,很礼貌?! 师傅曾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为啥这女人一点儿也不规矩呢?不过,她是他娘子嘛,他一点儿也不介意,还很喜欢她的小野蛮,就像一只不受控制的小兽,张着小爪子,张牙舞爪。 “你看了我的身子,可要对我负责。”男人羞涩道。 “去死,老娘那是救!你!没跟你讨医药费算客气了,还敢趁火打劫!小心姐一锄头奔死你!”苏清婉嚣张道。早知道这家伙这么麻烦,当初她宁愿喂老虎! 帮男人细细清洗了肩膀上狰狞的伤口,又从药篓子里翻找了一些止血的药材,揉烂有点难,苏清婉抓抓头,皱眉,干脆丢进嘴里,将药草嚼烂了,细细敷伤口上。 “口水”男人作出一脸“嫌弃”。 “口水还能杀菌呢!姐的宝贵口水,你还敢嫌弃!”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男人,苏清婉阴测测的挥舞了下脚边的小锄头道,“小心姐就地挖坑埋了你。”反正深山老林的,干点啥坏事都是一级隐蔽啊!埋尸山野,想想都很刺激,从前还只在电视里,看到过这样的剧情呢? “”男人一头黑线,尴尬的举头望夕阳。 女人这种可怕的生物,果然招惹不起,师傅曾经说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招惹女人,就是找死。难怪师傅他老人家情愿打光棍一辈子,也不找个女人了。 一边帮男人麻利的包扎伤口,苏清婉一边叹息。 “难道你在深山里生活了那么久,连点常识也没有?神物左右,必有异兽守护,你还巴巴的去采人家白娘娘窝里的宝贝?人家能不吃你么?白痴!”苏清婉气愤的叨叨叨叨。 “知道。”男人一脸“老实”的回道。 “知道你还去采,你果真有病,还病得不轻!”苏清婉磨牙霍霍。 “娘子喜欢啊。”男人一脸心甘情愿的笑。 “神经病!谁是你娘子,谁喜欢啊!” 尼玛的这野人就会自做多情,估计是在深山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到过一只母的,这陡然见了一个,就以为是一见钟情,然后逮住了不放,死活要认定是他娘子。这么一想,苏清婉又有点同情起,这脑筋不正常的家伙来。 包扎好了,苏清婉看一眼天色不早,立即催促男人下山。 这见鬼的地儿忒危险了,再来个几条大蟒,谁也甭想走了,她可还没活够呢。 苏清婉将被她暴戾撕扯成布条的衣裳,随意的往男人精赤的上半身拉拉,勉强遮住点春色,尴尬的咳一道,“走!咱们回家,姐肚子饿了。” 夕阳下,两道人影互相搀扶着,顺着崎岖不平的山坡小路,往山下走去。 “咳,重死姐了!若是这些卖不到钱,可亏大发了!” 苏清婉一边小心翼翼的往下走,一边抹了把汗,热的汗流侠背,只觉得背上的背篓沉甸甸的,跟驼了座小山似得。 “娘子,你采这么多起阳石作甚?”子非鱼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 “废话,起阳起阳,当然是让那啥起来了!雄风在现,是你们每个男人的梦想吧哈哈,回头给你留一点啊阿小鱼子?等你娶了媳妇会用得上的,我算你便宜点儿!”苏清婉哈哈笑道。 “我,我不需要。”男人眉头染上一点怒意,棕眸深邃的瞪着苏清婉。 “你又没有女人,你咋知道你不需要?”苏清婉一本正经的扭过头,叉腰道,“实践出真知!” “” 男人郁闷的垂下嘴角,貌似,真的无法反驳啊!这小女人,还真是牙尖嘴利! “哈哈,等我多做点助阳丸,银子定能滚滚来!嘿嘿”苏清婉双腿一叉,站在半山腰,狂傲的咧嘴大笑,一副大言不惭的嚣张样子。 “娘子,你居然是要做那种药?那,真的好么?”男人眉眼一黑,差点吐血。 这种事,这女人居然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一点儿也没有害臊的样子,这真是跟师傅口中,扭捏造作的女人不一样,颠覆了他对女人的看法。 “切,你假正经啥!别告诉姐你不知道这个的效用,你通医术,没理由不知道,你就装!”苏清婉哼哼几声,白了一眼这只大尾巴狼,甩开他,快步往山下走。 “” 男人眼角一抽,满头黑线! 黑森森的棕眸,俯视着女人欢快的身影,像只充满活力的小梅花鹿,蹦蹦跳跳的下山,微微紧抿的唇角一端,上勾出一抹妖魅的弧度。 两个时辰后,糖宝就将苏清婉和男人,送回到了苏溪村的小院。 翻身下马,苏清婉疼爱的揉了揉俊美的马头,将小脸贴靠过去,抚摸着喘着粗气的糖宝,柔声道,“辛苦啦,糖宝!走,姐给你弄点吃的去!” 眼见女人和一匹马如此亲密,男人不由的醋意大发,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那匹马,在苏清婉看不到的角度,眸光森寒嫉妒的盯着糖宝,他原本就有与牲畜沟通的天赋,那一眼,吓得那糖宝受惊,马蹄“蹬蹬”后退,不安的往后缩。 靠你娘,这个家伙是谁,居然用眼神,威胁我草原名驹王子,我才是女主人的心头宝,哼哼哼哼。 糖宝也不甘示弱,前面两蹄蹬着地,黑黑大眼瞪着子非鱼,鼻孔大张,“噗噗”的往外喷着热气。 于是,在苏清婉看不到的角度,一人一马,互瞪,傲娇的暗暗较劲儿。 感应到温顺的糖宝,忽如其来的不安烦躁,苏清婉有些奇怪,心里只以为它是累了,在闹小脾气,便安抚的摸摸了马颈项上的鬃毛,轻轻拍打着马脸,牵着马缰,将糖宝牵到马棚子里去了。 喂了草料清水,苏清婉走出来,就见天天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正捧着一堆红仙果,眼冒大星星,亮晶晶的,十分得瑟。 “小鱼叔叔,我最爱你了!”天天兜着红仙果,小嘴嘿嘿乐,煽情的往男人怀里钻。 “嗯哈哈你爱吃就多吃点。”男人伸手揉着小家伙柔软的乌发,将儿子美好俊美的发型,一顿摧残。 拜托,这是在干什么!那是她的专利好不好!她最乐此不疲的,就是将儿子柔顺可爱的西瓜头,揉成刺猬头了好不!因为她实在很嫉妒儿子那头顺柔的乌发啊,继承了某个男人见鬼的完美基因,不抹任何润发膏,也滑溜的让人眼红,而她苏清婉的头发,不论咋保养,都是有点儿开叉干燥的,哼哼! 现在这样破坏的成就感,居然被那个男人抢了!混蛋!早知道不救他,痛死他算了。 那一大一小,互相抱拥,还在深情演绎,苏清婉很庆幸自己没有吃晚饭,否则一定吐得小院子里都是。 苏清婉抖了抖,又抖了抖,只感觉自己身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一地的。鄙夷的甩了几个白眼,她一扭腰,就要往后院走。明日答应了杨红杏来拿药材,这些阳起石还只是刚采回来的原料,她还得加工一下才行。 “娘亲,肚肚饿,晚饭咧?” 小家伙一见苏清婉想溜,立即丢下男人,小炮弹似得冲过来,抱住苏清婉的腿,摇晃撒娇。 “娘子,晚饭吃什么?” 被冷落的男人也不甘示弱,立即跳过来,抓住苏清婉的衣袖,和小家伙抢。 “你们两个,通通,给我放手!”眼神一沉,苏清婉顿时母狮附身,凶狠的咆哮一声,一把甩开两人,叉腰怒道,“晚饭这点小事,还要来烦我?!你们自己搞定!” “谁来烦我,今晚睡院子!” 苏清婉冰冷的丢下一声,潇洒的一扭头,钻进了后院的药棚中,捣腾她的宝贝药材去了。 院子里,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风中凌乱。 翌日,日上三竿。 院子里的空地上,子非鱼正在教天天练武,小家伙对子非鱼的武功和轻功崇拜的一塌糊涂,五体投地,早就打定主意要拜师,缠磨了子非鱼好几日,子非鱼被逼的无奈,只得同意教他练武。 如果他不同意的话,就会死的很惨,这几日,他已经深深的感受到了,而且每每在他最爽的时候,鬼魅般的忽然冒出,譬如-- 洗脸时,“小鱼叔叔,教我练武罢!要最厉害那种哦!” 睡觉时,“小鱼叔叔,娘说你的蝙蝠功很厉害,来一个?” 出恭时,“小鱼叔叔,娘说你会飞,天天也想学飞!你教我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他拒绝一千次,臭小子就鬼头鬼脑的出现一万次,他不急不躁,却搞得他脑子里那根弦都要崩断了。 这百折不饶的小鬼头,真是让他都后怕啊! 也只有那样的女人,才能调教出这样可怕腹黑的小子罢!真好奇,这小子的爹是谁? 这几天,他脑子里,满脑子都是这臭小子瓮声瓮气的声音,脑子都像爆炸瓜似得,轻轻一碰,就会裂开来了,无奈,这一大清早的,他就像条死鱼一样,被臭小子从床上拖了起来,硬逼着教他武功。 男人差点仰面痛哭,师傅啊,本门规定,咱们云道门的武功是不外传的,您老人家在天有灵,一定要原谅不肖徒弟啊! 子非鱼从地上捡了一截子树枝,递给天天道,“你就用这个当武器,叔叔指点你招式。” “不要,我有这个!”小家伙嘿嘿一笑,得意的弯下腰,从小布靴子里,拔出一把华光闪耀的匕首来。 七彩的宝石,折射出万道华光,差点闪瞎了男人的眼!嘴里喃喃道,“不可能,这是大曌江湖榜上排名第一的武器七星匕首?!” “小鱼叔叔,你说什么?”天天好奇的歪了歪脑袋。 “天天,给叔叔瞧瞧。”男人压抑住满面的激动,伸出手掌啊。 “不要!这是我墨叔叔送给我的!”小家伙警惕的后退几步,搂紧了匕首,生怕有人来夺似得。叔叔曾经交代过他,这把匕首是天下至宝的宝刀,引起无数江湖人的觊觎,任何人要碰这把匕首,都不可以。 小小的眉宇高昂,那贵气和霸道,一瞬间绽放出来,让子非鱼有片刻的恍惚,这真的是那个,日日跟在自己屁股后头转悠的小跟屁虫么?为什么他的身上,有这般独特凌冽的气势! “墨叔叔是谁?他是什么人?” 男人笑了笑,一脸人畜无害的望着小家伙,一脸“我是好叔叔,你过来,我绝对不会打你”的表情。 “不能说。”小家伙却不上当,鼻子里哼了一声,嘟嘴道,“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哦。” “五个仙灵果。” 小家伙抬起小包子脸,紧紧小鼻子,显得有点动心,眼珠子转啊转,却不说话。 “十个仙灵果。” “成交!” 小家伙似乎生怕子非鱼反悔,飞快的跑过来,男人半蹲下来,小家伙伸出两只白藕似得小胳膊,攀住男人的脖颈,小嘴巴动啊动,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遍,顿时将悲催的某男,出卖了个精光。 子非鱼点点头,深邃沉厚的眼眸中,露出一抹深思。 那男人既然拥有这七星匕首,身份定是不简单啊,每次听到师傅提及这匕首的主人,都不胜唏嘘,仿佛苍老了几岁,他一直也不明白是何缘故,只曾经听师傅说过,这匕首的拥有者是 “吱呀”篱笆门被推开,一道男人精瘦的身影,从外头探头探脑的进来,扫了一眼小院,粗糙的男声喊道,“苏妹子?” 天天立即一蹲身,以隐蔽的动作,不动声色的将匕首藏进小靴子,然后撒开脚丫子,很欢乐的奔过去,极亲热的唤了一声,“黑皮叔叔!” “嗳,是天天啊,你娘咧?”黑皮道。 “娘亲啊,好像在堂屋里头罢!”小家伙抓抓头道。 “唔,那我进去找她,你们玩。”黑皮伸出大掌,摸摸黑瘦黑瘦的下巴,右手里抱着一个大包裹,往堂屋里大步走去,边走边喊道,“苏妹子,俺给你送东西来了!” 走进堂屋,黑皮将大包裹放在正中央的木桌子上,眼睛一转,心里奇怪起来。 咦,苏丫头咋不在? 咦,桌子上这是什么?米汤? 从那木工作坊一路走回来,正好口渴的紧,那黑皮眼睛登时一亮,也顾不得那许多,双手抓起那瓷盆,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就灌了下去! 末了拿袖子一擦嘴,“嘶”真解渴,就是感觉味道有点点怪怪的,似乎有点药味儿。 “黑皮哥?你咋来了?稀客啊。”苏清婉从药棚子里出来,听天天说黑皮找她,立马往堂屋来了。 “噢,俺刚从你哥那木工作坊回来,你哥让俺捎这个给你!”黑皮嘿嘿一笑,精瘦的脸皮微微绷紧,大大的嘴角裂成一道缝,指了指桌子上的包裹。 苏清婉眼尖,一眼看到那黑皮手里,正拿着自己那装药汤的瓷盆,顿时也顾不上其他了,赶忙走过来,惊道,“黑皮哥,你把这个喝了?!” “是啊。嘿,俺渴了,正巧瞧见有米汤,就喝了一碗。”黑皮不好意思的抓抓头,耳根微红道,“有啥不妥么?” “额黑皮哥,你身体有什么奇特的感觉没?”苏清婉顿时满头黑线,那是她弄的起阳粉,还是各种鹿茸、鹿鞭、淫羊藿、阳起石调配出来的强效起阳药,用米汤兑了,晾在这里的,哪知让黑皮误喝了。 “没有啊,就是感觉肚子这有点热热的。”黑皮见苏清婉面色不对,有点紧张道,“咋了,俺是不是吃错东西了?” “没事的,其实有点草药,不过也不会如何了。”苏清婉干干的笑了几声,扯着嘴皮道,“是补身子的,嘿嘿,对男人好着哩。”反正也不是什么毒药!一看这黑皮的面色,精神萎靡,两个眼圈都很黑,苏清婉无需把脉,也看出他肾气不足,也算是歪打正着,给他滋补滋补好了。 “真的?那就好,俺就放心了。”黑皮嘿嘿笑道,拍了拍包裹道,“东西俺给你放这了,妹子你忙吧,俺走了!” “嗳。”苏清婉将黑皮送出去,这才折返回来,拍拍胸口道,还好这药也不算啥不好的,若是吃错了药,那可是罪过大了,只是那黑皮虽然肾亏,也得慢慢调养,这一下误喝了这么强力的起阳药,她心里还是有点惴惴不安的。 喝都喝了,于事无补,苏清婉也就懒得再想,伸手打开了那包裹,只见蓝布里头包着的,是一个小巧玲珑的紫漆描金化妆盒,做工十分精巧细致,里头层层叠叠,分门别类,看的苏清婉眉开眼笑。 到底是亲哥好啊!这么忙碌,也没有忘记她这个妹妹! 苏清婉摆弄着那精巧的化妆盒,笑的有牙没眼,正对着那支起的铜镜,锊发甩头,各种花痴臭美呢,就听到声音脚步声响,伴随着“噗嗤”一声轻笑,柔媚勾魂。 小脸一僵,苏清婉连忙回过头去,却见杨红杏正倚靠着堂屋门,嫣然笑道,“清婉丫头好兴致啊。” “咳,咳,这不是我哥哥刚送了个首饰盒给我,我就得瑟了一下。”苏清婉“啪”的盖上首饰盒,脸红红的解释,感觉分外的尴尬。敢情自己刚才那副花痴自恋的模样,都被这女人瞧去了,啊啊啊,真讨厌,这家伙走路不带声音的吗,你是属猫的嘛! “啊,很精致呢,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迷人的小盒子。” 杨红杏嫣然的踏步进来,妩媚的伸手,捧起了那小盒子,细细端详了一番,啧啧赞叹道,“哇,这手工,实在是太精致了,简直比西梁县的古盒轩买来的还要好看!样式也好新颖呢。” 苏清婉心中一动,立即笑道,“红杏啊,你若喜欢,我送给你便是,只是你帮我在你们楼里推销推销,你们楼里的姑娘,定然喜欢的。”青楼的姑娘多有银子啊,而且对于这类东西,都是不惜血本,首饰又多,一人买个好几个首饰盒,都是不在话下的,若是能这个销路,哥哥的生意,定然会更上一层楼。 “哪里能白要你的!你都说了是你哥哥送给你的,我可不好意思要呢,何况你知道你首饰多,我用也嫌小了点儿。回头我跟你哥哥去定一个更大的,至于推销的事吗,放心啦,我不帮你帮谁。”杨红杏水杏似得眸子里,波光盈盈,朱唇亮齿。 “那可多谢你了!对了,你是来拿药的罢?跟我来。”苏清婉招招手,起身往外走道。 “啊,真的都做好了?”杨红杏那张浓妆绝色的小脸上,荡漾起惊喜的表情,随着苏清婉走出堂屋。 两人往药棚子走,苏清婉钻了进去,不多时,便提着一大包药材出来,递给杨红杏道,“这是我独门秘制的强效起阳药,放心,包管用!” “我信你。” 杨红杏激动的接过来,再三感谢了苏清婉,又恋恋不舍的往院子的俊美身影上投去一瞥,才衣袂飘飘,弱柳扶风的走了。 即便她对这男人再有心,却也是不敢去勾搭的,若是被那权贵人物发现,她便只有在河里被人打捞上来的命运了,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即便她再痛苦,自己酿的苦果,也唯有一点点咽下去。 杨红杏心思分散,却是没有留意到,苏清婉那双清眸的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冷光。 混蛋,让你再作恶,弄死你! 什么权贵大人物,她才不屑,她只知道,把女人不当人的男人,就该受到惩罚,因此,她在那强效起阳药里,多加了一点“料”,那种成分无色无味,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根本就检验不出来,虽然不会致死,但是慢慢的,会让那老男人生不如死,不死也掉一层皮了。 次日午后。 苏清婉正在小院子里休息,杨红杏便登门拜谢,小脸红润润,拉着苏清婉的手,羞涩道,“这药太管用了!” “是吗?”苏清婉半坐在长竹椅子上,摩挲着下巴,意味深长的笑。 “清婉丫头,你能不能多制一些?”杨红杏眼波一转,嫣然道。 “什么,那么多还嫌不够?!”苏清婉满头黑线! “不是啦,你误会了,是我们楼里的许多恩客,听说了你这神奇的药方,都托我来买,瞧,定金我都带来了!”杨红杏从怀里掏出一包沉甸甸的碎银子,塞给苏清婉,勾了勾唇,妩媚笑道,“如何?” 苏清婉一掂那包碎银子,眼睛登时大了一圈。好家伙!足有几十两! “好说好说。”苏清婉哈哈一笑,立即绽出财迷的本性,将那定金纳入怀中,嘿嘿道,“知道了,这笔买卖我接下了,多谢你了红杏,还费心替我拉生意,清婉铭记在心。” “哪里,都是我要多谢你,承你的照顾,红杏才能脱离苦海,老家伙昨日可是高兴的很,赏了我不少的财物。”杨红杏眼波媚然,婉转笑道。 苏清婉与杨红杏又叙了一会子话,那杨红杏才袅袅婷婷的离去了。 令苏清婉没想到的是,不仅杨红杏送来了重重的酬谢礼,就连黑皮媳妇都拎了一小篮子白生生的鹅蛋来。 看到那一小篮子白生生的鹅蛋,苏清婉眼睛都亮了,搓着双手道,“黑皮嫂,你这是?” “神医啊神医!”黑皮嫂羞涩的一薅发髻,扭捏的转了转腰身,拽了苏清婉的胳膊道,“苏妹子你真是神医,俺谢谢你!” “啊,这是咋了我也没给你们看过病啊,黑皮嫂,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啊?”苏清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黑皮嫂将一张黑黝黝的脸盘子,凑近了苏清婉的耳畔,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阵,不时伴随几声“嘎嘎”的粗放笑声,末了耳根赤红,用胳膊肘子捣了捣苏清婉,软声道,“咳,苏妹子,那啥药,还有没有!” “”苏清婉顿时石化,额角抽了抽,一张俏脸也有些不自在。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原来这黑皮果然那方面不行,背地里也不知被黑皮嫂埋怨了多少次,谁知昨日误打误撞,吃了一次那助阳汤药,登时就神勇非常了,瞬间化身一夜不倒郞。 昨夜黑皮家屋子那动静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拆房子呢! 虽然苏溪村的村民都背地里偷着笑,这黑皮嫂可不管,她这么多年才得偿所愿,这方才尝了点甜头,哪里肯善摆干休!而黑皮在婆娘面前,也终于能抬起头了,心中这些年积郁之气一扫而空,扬眉吐气,找到了汉子的自信,心中顿时对苏清婉无比膜拜! “俺还想要一些,俺不白拿你的,你缺啥吃的,俺家有的,都给你送!”黑皮嫂厚实的嘴皮动了动,扯了扯苏清婉的衣袖,悄声道,“俺也没啥好东西,就给你送了点鹅蛋来,看在咱们乡里乡亲的,你就帮帮俺,啊?” 被黑皮嫂那双充满期待感的黑眸死死盯着,苏清婉哪里好意思推却,胡乱的点点头道,“啊,好罢,回头我再抓几幅给你。”一听苏清婉答应了,黑皮嫂简直喜不自禁,捂了捂热的发烫的耳根子,喜滋滋的粗声道,“俺知道你那药材金贵,要多少银钱?俺回头卖了粮食和那几头猪,凑给你!” “不必了,这鹅蛋就够了!营养又好吃,我顶喜欢了。”苏清婉连忙摆手,笑眯眯的道。 她知道,这农村人赚几个钱不容易,田里的粮食也就够自给自足的,还要养娃娃呢,这黑皮嫂日子也不富裕,过的紧巴巴的,还要被公婆搜刮,她哪里还能收他们的银钱? 黑皮嫂抱着那几包药材,就像抱着什么宝贝似得,黑长的脸颊露出羞涩的笑意,仿佛少女回春似得。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黑皮嫂,苏清婉可算大大松口气。 昨天研制的药材都用完了,拿什么卖给青楼的那些猥琐男? 眼珠子转了转,苏清婉狡黠的目光,落在了院子里的男人身上,勾勾指头道,“过来。” “娘子何事?”子非鱼谨慎的靠过来。每次苏清婉这个猥琐的表情,似乎他都讨不到好,现在一看到这个表情,他心里就寒森森的发毛。 “小鱼子,我知道你有钱,但是男子汉大丈夫,不做事是不行的!现在呢,姐有个好差事给你哟。很感兴趣罢?哈哈。”苏清婉狂傲的笑了笑,露出一抹不羁的得意来,“做的好,银子不会亏了你哦!” 原本她是想让小鱼子去哥哥的木工作坊干活,但是小鱼子木工毕竟没有经验,他擅长的还是医术嘛!终于找到个适合他,能让他发扬光大的行当了--制作起阳药。 苏清婉兴奋的一说,那家伙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不成不成,娘亲我什么都能答应你,但这个不成。” “为啥?这份活,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苏清婉一瞪眼,将自制的薯条抛进嘴里,“可擦可擦”的嚼。 “师傅在天上知道了,会打死我的。”男人黑着脸道。 “你师傅不是死翘翘了吗?你咋这么死心眼呢,还抱着你师傅那套老古董不放!”苏清婉皱眉,又往嘴里塞了一把香碰碰的薯条,“活人的事,死人哪里管的着?再说了,你师傅在天有灵,一定也希望你能够独立,做擅长之事。” “可是”男人舔舔唇,忍不住咽口口水,爪子悄无声息的伸向那一小筐薯条。 “啪”的打开男人潜伏过来的魔爪,苏清婉毫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气势凌然的道,“不许可是!” “好了好了,答应你就是。”男人闷闷的点头,揉着被打疼的手背,瓮声瓮气道,“娘子,你吃的是什么?”这女人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好香啊!他从来都没闻过这么香的东西,那金黄金黄的,馋的人口水都要滴下来。 “娘亲说,这个叫薯条哦!是我英明伟大的美人娘亲发明的哦!” 被香气勾引,小家伙挥汗如雨的跑过来,馋巴巴的盯着那薯条直咽口水,冲着苏清婉大拍马屁。 “乖宝,嘴巴真甜,来,赏你的!”苏清婉满意的眯眼笑,抓了一把薯条,塞到儿子的两只小手里,这小子嘴巴跟抹了蜜糖似得,将来给她拐带个如花似玉,身强力壮的小媳妇回来,完全是小菜一碟啊!实在是大超乃父风范! 母子两吃的美滋滋,看的男人一头黑线。 “娘子,你为何不给我吃?”男人终于抓狂,低低的男性嗓音里,带着极度的不满和抗议。双手“嚓嚓嚓”,将一头如绸缎的滑润长发,抓的犹如鸡窝盖顶,忽略那张美颜不谈,颇有丐帮长老风范。 “姐实行奖罚分明的制度!想吃啊?”苏清婉捏起一根金酥酥的薯条,在某饥渴男面前晃了晃,她清晰地看到某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笑道,“姐今天接了十五个订单。去把十五份强效起阳药调配出来,这些就归你,嘿嘿。” “”男人一咬牙,恨恨的一转身,朝药棚子大步走去。 “儿子,快吃!”苏清婉笑嘻嘻的摸摸小家伙的头,奸笑道,“一会子你小鱼叔叔会来抢哦!”言罢,她大大的舒展了个蓝眼,她很懒,就剩下这么一小筐了,就看那男人做的快,还是她们母子吃的快了! “娘亲,你好奸诈,哦不是英明!”天天左右手一起,抓了望嘴里塞,小嘴里鼓鼓囊囊的道。 “哈哈!彼此彼此!” 苏清婉悠闲的捻了一条,蘸了点她自制的番茄酱,送到了嘴里!唔滋味真不错,少一个人抢,就是感觉身心愉快啊! 第99章 前浪死在沙滩上! 等到天色墨蓝,某男忙的天昏地暗的出来,眼梢一挑,环视小院,无良母子早已开溜,爬上床,四仰八叉的困觉觉去了。 瞪眼望着桌子上,只剩下一个空筐筐,半根薯条也没有,男人额头一跳,又一跳,深邃的眼眸滚过汹涌的怒气。 混蛋,中计了! 翌日清晨。 深秋的天空蔚蓝纯净,白云漂浮,高远深沉。 深秋的风吹过小院,一片花木摇曳,男人顶着两个熊猫眼,正懒洋洋的打着呵欠,小家伙却在一边,练武练的虎虎生风,有板有眼,不时的扭头,脆嫩嫩的声音问道:“小鱼叔叔,我这招练得咋样?” “马马虎虎罢。” 男人轻捋长发,歪躺在竹躺椅上,懒洋洋的眯着眼,哼哼唧唧的道,这小子真是太可恶了,每日花样百出,一大早就非要以各种残忍的方式,把他弄醒,然后还不待他玉树临风的整衣完毕,就将蓬头乱发的他,拖到院子里,指导他练武! 更可恨的是,这小子根骨奇佳,习惯资质太强悍,一学就会,一点就通,师傅曾经赞叹过,他子非鱼是天生的练武奇才,在他老人家平生所见过的人之中,他是练武最有天赋的,除了他师兄。 那个他素未谋面,却令他师傅引以为傲的存在。 可是看到这小子,他才知道什么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不过,他是坚决不会承认,他对这小子羡慕嫉妒恨。 眼皮子重重的,身上的筋骨酸酸的,男人用宽宽的蓝布大袖子遮住眼,侧了个身,幽幽叹息,可恶,他上辈子真是欠了这对母子的! 不过,这女人的专属宝座还真是惬意的很啊,怪道那女人这么喜欢赖在上面,趁着那女人没起,他也赶紧的享受一会。 “吱呀”篱笆院门打开,子非鱼放下胳膊,眯眼看去,只见进来的,是一个长身玉立的俊冷男子,穿着一身款式简单素雅的麻木白裳,身量修长精瘦,脸膛白皙润泽,眼下一点黑痣很是显眼特别,眼眸中又带着一丝书卷气。 “牧叔叔!”小家伙欢呼一声,丢下手中树枝,欢快乱蹦的跳过去。 牧绍闲摸着天天的头,面上噙着一点笑意,但是他的眼睛却没有一丝笑意,反而冷冷的盯着竹椅上的男人。 接受到来者不善的的目光,子非鱼的瞌睡虫,立即甩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一甩发,精神抖擞的直起腰板,随时进入战斗状态,淡漠的回瞪过去。 看这家伙和这小子的关系,绝对匪浅啊,看的他心里不由有些不痛快,尤其,那小子喊他“牧叔叔”,看来他就是娘子曾经提过的那个一起玩到大的竹马--邻家哥哥牧绍闲了。 不过,娘子可没有提过,这个牧绍闲长相不赖,与天天的关系还这般亲密! 但是那又如何?哼哼,长得比他还差了一大截子呢,至于和天天的关系,暂且让他略胜一筹,不过他很有信心,毕竟和小家伙共处一室的人,是他,不是有句话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位就是丫头的表哥了?”眼风冷冷的扫过竹塌上慵懒的男人,牧绍闲道,“我是牧绍闲。” “表哥,兼相公。”低浓的嗓音里,带着一丝重重的强调。 “相公?”冷笑着勾勾唇角,牧绍闲眉宇微挑,“丫头承认了么?拜过堂了么?!”声音里满含不悦,这无耻之徒,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不就是沾亲带故,就得瑟上了,丫头不过是可怜他,才会收留他,对,不过如此。 “早晚之事,我不急。”两道斜弯如月的长眉微扬,男人漫不经心的梳理着发丝,玉白的十指从乌发间滑过。 “切。” 牧绍闲嗤笑一声,扫了院子里一眼,没有见到女人的身影,冷淡道,“丫头呢?” “噢,还在睡着呢,她啊,就是那么贪睡的。”醇厚的嗓音里带了些不经意的甜蜜味道,男人轻笑了笑,起身道,“且坐坐,我去替你喊她。” “站住!”牧绍闲眉宇一颦,声音里隐隐含怒,“你可以随便进出她的房间?!” “是啊,有什么问题嘛?”男人扭过头,慵懒的摊摊手,一脸好笑的表情,看到眼前那张崩溃铁青的脸,莫名的觉得很欢愉啊! “难道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到底有没有家训!”狠狠咬牙,牧绍闲冷着脸斥道。 “哈,收起你读书人那老古板的一套,腐朽。”子非鱼斜斜瞟了牧绍闲一眼,只见那张俊气的面膛,气的煞青,嘴角的笑容更深更浓。 牧绍闲的拳头一点点攥紧,松开,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低下头,“天天,你去!” “噢!”小家伙答应了一声,拔腿就跑。 这两个叔叔,眼神都好可怕,仿佛要将对方撕扯成碎片一样!他这种小虾米,还是闪远一点的好!那两只对视,仿佛能感觉到空气中“噼里啪啦”火花四射的,超级紧绷的感觉。 “娘亲,娘亲不好了!要出人命啦!” 小家伙匆匆跑进东侧屋,三两下爬上床,大声嚷嚷着,使劲儿推呼得正香的女人。 “啊啊啊,咱家屋子着火了吗?” 被陡然惊醒,苏清婉登的坐起来,瞪着惺忪大眼,急急问道。 “不是啦娘!”小家伙揉揉鼻子。 “那是,你尿床?”苏清婉胡乱的抓抓头,吊着两个大眼皮,好困,她奶奶个熊,家有熊孩子,连个好觉都睡不饱! “也不是啦,是两个叔叔快打起来了啦!”双手吊在苏清婉肩头,小家伙使劲儿摇晃着她,生怕一松手,他娘亲又倒下来,睡着了。 “两个叔叔?还有谁啊?”苏清婉大大的打了个呵欠,有气无力的问道。昨天被小家伙缠着讲故事,很晚才睡,今儿一大早的又来闹腾她,真是只小恶魔! “牧叔叔!” “哦,让他们打去,娘再眯一会,就一会”女人眼睛一闭,习惯性的往后倒,嘴里嘟囔道,“这点小事,不要来吵娘亲!”男人打架不是很正常嘛,男人不打架还叫男人嘛!最重要的是,她此刻真是太困了,天塌下来当被子盖!她管他们谁死谁活。 真讨厌,刚刚梦里的大帅哥都不见了,欧巴,不要走我们再续前缘! 恩,她要继续睡,运气好的话,说不准会再邂逅欧巴哥哥的呢。 “娘亲,娘亲!快醒醒!”小家伙急了,又捏苏清婉的鼻子,又拍打她的小脸,努力想要唤醒娘亲。眼看一场浩劫在即,身为唯一能阻挡这场浩劫的美人娘亲,怎么能不负责任的困觉觉呢! “桌子上有三个铜板,拿去,娘赌你小鱼叔叔赢呼,呼” “”小家伙跪坐在床塌边沿,石化中。 “欧巴,别走嘿嘿嘿” 女人极快的又进入了梦乡,睡梦中,果然又出现了高大的俊美身影,她果断扑倒之,双手展开,朝着欧巴的方向奔啊奔,眼看着那俊逸的身影越来越近了,女人面上露出花痴猥琐的笑容,将红润润的小嘴凑了过去,献上香吻一枚,“欧巴亲亲” 天天被女人抓住,动弹不得,还迎了一个满是哈喇子的吻,小脸上一脸恶寒,小眉毛一跳,嫌弃的一脚蹬过去,“锅巴?!什么东东!” 小家伙眼珠子一转,包子小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意,拨开花痴娘亲的魔爪,跳下床,跑到堂屋,将木桌子上的一木盆水,双手端着,捧了下来,又晃晃荡荡的跑进了里屋。那是他早上自己用来洗脸洗头的水,本来打算留着浇花,但是,现在嘛 “花擦--” “啊!”苏清婉一声高亢的尖叫,登时从床上跳了起来,满脸满头都是湿漉漉的水,好像在大雨中淋了三个时辰那么狼狈,抹一把脸上蜿蜒的水迹,一扭头,尖利的骂道,“臭小子你想死啊!水淹娘亲!” 手一摸,冰凉凉的水,不仅泼的她全身透湿,还泼的床榻被褥上,全是湿哒哒的,苏清婉不禁扶额,很想找块豆腐撞死。 混蛋的谁教这小子这么损的招数?!腹黑,这只绝对腹黑,还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混球,大混球生的小混球! “娘亲,你别锅巴了,两个叔叔要打起来了啦!”小家伙拎着他的小木盆,小眉头急的都快着火了,嘴巴撅的高高的,小手指戳了戳外面。 这一浇,什么美梦也泡汤了! 兜头彻尾的寒冷,苏清婉不禁打了个哆嗦,恨恨的往外瞥了一眼,看着面前那只假扮无辜的小怪兽,磨牙道,“知道了!” 一边飞快的披衣下床,苏清婉一边摸摸脸上的水迹,闻了闻,一股异味,登时皱眉道,“臭小子,这是什么水?!该不是会” “嘿嘿尊贵的娘亲大人,我先走了!” 天天一见穿帮,立即干笑一声,脚底抹油,小手紧紧抱着他的小木盆,往院子里跑去。 “臭小子,你给我回来,老娘保证不打死你!” 苏清婉满头黑线的尖叫!这臭小子已经懒得一周没洗头了,这洗头水,怪道那么臭!混蛋,也亏他对她美丽温柔睿智的娘亲大人下得去手,若他不是她宝贝儿子,她说不准一怒之下,跺了那双讨人嫌的小爪子! 半盏茶后,苏清婉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现在堂屋门口。 院子里的两只美男,正在互瞪。 刚从春梦中苏醒不久的女人,脑子里还充斥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大脑混沌死机中在苏清婉看来,一只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另一只青丝飘飘,身轻体软!还含情脉脉的你瞪我,我瞧你。 决斗?!才不像咧。 明明很有爱的画面嘛,激情满满的!干脆这俩凑一块儿得了,反正在现代的时候,她也是宅女加腐女一枚,思想还是很开放的嘛! 正脑补有爱的画面呢,一阵凌冽的秋风吹过,女人一捂鼻子,“阿嚏!” “阿嚏!阿嚏!阿嚏!” 三响炮啊!全身剧烈一抖,眼泪鼻涕,差点齐刷刷的下来了,女人欲哭无泪,熊孩子的杰作啊!这是要感冒的节奏啊! “娘子,你怎么样?”一只冲过来,紧张兮兮。 “丫头,你不要紧罢?”另一只也冲过来,言语切切。 “没事啦”苏清婉吸吸鼻子道,“只是鼻子有点塞谁的袖子借给姐,抹抹鼻涕?!” 两人下意识的垂眸,瞧瞧自己雪亮干净的衣袖,再抬起头时,脸上齐齐闪过一抹嫌弃! 靠,这两个有洁癖的家伙,真不仗义!刚才不还是一副为了自己,要死要活要决斗的模样,这样就退缩了,哼哼!果然不是真爱,一点点小小的考验都经不住,去去,姐不稀罕你们! 自己本来就是个粗鄙的村姑嘛,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名媛贵族,干什么一副见鬼的模样! 女人鄙夷的瞪了两人一眼,抬起了袖子,那两只以为女人要用自己的袖子擦,齐齐皱眉,表情倒是惊人的一致,女人觑了他们一眼,微微好笑,慢条斯理的从举到鼻端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块绵软的丝帕,包住鼻子,大喇喇的擤了擤鼻涕。 她故意动静很大,很满意的看到那两只脸色像猪肝,怪异之极! 叫你们迷恋姐,两只神经!姐只是个村姑,不适合你们这等身娇肉贵的高贵公子!干脆你们还是搞那啥罢!还能丰富丰富姐的业余娱乐生活,为苏溪村无聊的村民们,贡献点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还能让苏溪村无数大姑娘小媳妇心碎一地,嘿嘿,想想都很过瘾啊! 丝帕是浅紫色,料子摸起来像是真丝,又滑又软。 看着那方丝帕,苏清婉清亮的眸中荡起一丝怀念,她忽然想起来,这帕子还是那只大白番薯送给自己的,一直也忘了还,貌似还是那只小白比较少嫌弃自己啊! 估计因为他之前重度抑郁症,脑子也比较短路,正常之后,估计也会嫌弃鄙夷她这棵乡村小葱!反正也不是一个阶级之人,她属于被剥削阶级,而他吗,属于剥削阶级啊,挥挥小手绢,错过也不心疼。 相见不如怀念,自此相忘于江湖,乃人生最高境界也! “丫头,怎么大清早的洗头呢?容易风寒的!”牧绍闲那张精致的小脸上一脸关切,看的苏清婉就想一拳砸扁。 对于得不到的,美好的事物,她向来有毁灭的爱好,不然便宜了孙玉珍那种女人渣,叫她情何以堪?!哦不,是如何咽下这口气? “”苏清婉无语,只怒瞪了一眼一旁装无辜对手指的小家伙。难道要她说,她是被迫洗头的,屋子里还有一大堆湿床单被子要洗呢!该死的,想想就抓狂,烦躁。 “娘子,切不可任性胡来了。”子非鱼却是眼疾手快,一把薅过晾衣绳上的一条干净大布巾,走到苏清婉身侧,帮她擦拭起湿漉漉的长发来,低低的男性嗓音,温柔性感的能拧出一盆水来! 胡来!特么的胡来的又不是她,是那只小恶魔好不好! 不过那只小恶魔不管是继承了谁的基因,总是从她的肚皮里爬出来的,苏清婉虽然满心幽怨,想到这一点,还是无奈的闭嘴了!熊孩子的世界,你永远不懂! 这个朝代,吹风机也没有,苏清婉也就任由子非鱼摆弄自己的头发,别说,这男人的手艺真不错,手掌又宽厚,又稳当,擦头发的动作又缓又柔,一点儿也不会拉扯痛她的头皮,这让她十分惬意,半眯了眼,享受如果不看眼前牧绍闲那张要杀人的脸色的话! 怕那家伙再这么作秀似得擦下去,会惹的牧小子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小院,苏清婉赶紧的跳脱开来,她刚经历了水漫金山,不想再经历烈火焚身,扯着自己的头发道,“好了好了,干了干了!” “还没干呢,娘子别跑!”挥舞着擦的半湿的大布巾,子非鱼追着喊,唇畔笑意深深,上挑的眼眸中有挑衅的光。 “干了干了,比干尸还干!”靠,这男人秀恩爱有瘾!果然是山里野人来的,连秀恩爱死得快都没听过吗! 情急之下,苏清婉口不择言,跳开那子非鱼的魔爪,急急问道,“阿闲,你来找我何事?” “娘亲娘亲!牧叔叔说,要带我们去钓鱼哦!”小家伙兴奋的蹦跳起来,拽着苏清婉垂下的衣角道。 “钓鱼?”苏清婉诧异。 “是啊,你这丫头,什么记忆啊!前些时日不是说好,一起就钓鱼的嘛,你还说想散散心的。”伸出一根手指,点了苏清婉瓷白光洁的额头,牧绍闲亲昵道,“我可一直记着呢!偏巧根苗他们也想去,就一起了。” “啊啊啊啊,是有这么回事来着!都是我不好,这些日子瞎忙,都给忘了!”苏清婉抓抓头,不好意思的笑。 “那你答应了?”牧绍闲狭长的目一斜,目光掠过苏清婉,挑衅的瞥了她身后的子非鱼一眼。 “嗯嗯!反正好久儿子去玩了,我想不答应也不行啊!小家伙还不闹腾死我!”苏清婉笑眯眯的点头,转身道,“我就去准备准备!” “不必了,东西我都替你好了,走罢!”牧绍闲一把扳住苏清婉的肩头,清淡一笑,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啊,阿闲你想的真是太周到了!”苏清婉高兴的眨眨眼,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似乎漏了一只,回眸,对那只黑着脸的道,“小鱼子,你在家也没人给你弄饭吃,一起罢!”万一饿死了这小子,她可罪过了,尤其要被徐月荷念叨死,那女人可是把小鱼子当干弟弟看待的! “正有此意。娘子去哪我去哪。”见苏清婉终于想起了自己,子非鱼绷直的嘴角,缓缓绽出一抹微笑。 “喂,总有留个人看门。”牧绍闲脸一黑,忍不住道。 “再吵你们两个留下看门,我和我儿子去!走了走了,甭啰嗦!”苏清婉懒的理这两个家伙的明争暗斗,拖了小家伙的手,就往外走去!有球球呢,她才不担心,天下第一看门大将! 一个时辰后,风景秀丽的倪家湾。 倪家湾一带空旷幽静,植被茂盛,一派自然风光。 “哦也,钓鱼了,钓大鱼鱼了!”小家伙高兴的直蹦跶,小嘴里不停的喷出一串串欢呼,拽了子非鱼的衣角,就跌跌撞撞的往前头跑,“小鱼叔叔,快点,快点,你不是说要给我表演你的钓鱼鱼绝技吗!” “慢点儿!仔细摔了!”跟在后头的男人被拖着走,笑道,“一会子你摔了跟头,弄脏衣裳,你娘又该揍你了!” “不怕,不是有小鱼叔叔你嘛!”小家伙得意的往前冲。 跟在屁股后头的牧绍闲,精致的脸上暗沉沉的,满是不悦,苏清婉睨了他一眼,胳膊肘子轻捣了捣他,嬉笑道,“咋的了阿闲?想说什么就说呗!”瞧这男人一幅便秘的别扭模样,看的她都纠结了! “他口口声声喊你什么娘子?”牧绍闲皱眉,侧了侧头,眉眼微暗,沉声道,“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啊丫头?” “咳!”苏清婉凑过去,踮着脚尖,耳语了一番,那张精致的脸上,纠结的表情才渐渐释然了,仿佛便秘了五天终于疏通了一样,那神情,真真是无比舒爽啊! “原来如此,苦了你了丫头。”牧绍闲转向苏清婉,苦涩道,“都是我娘不好否则,你哪里用得着出此下策,任那该死的家伙,占口头便宜!” “哈哈,你别这么说他,他到底是我的救命恩人呢!”目光紧紧的追着前头儿子的小身板,苏清婉爽朗的一样眉头,嘿嘿笑道,“还是徐月荷的干弟弟唷!月荷那丫头可是个护短的!” “丫头,你,你怪我么?”牧绍闲犹豫了一下,艰难的问道,眼眸却不敢看苏清婉,生怕从那双清亮的眸底,看到对他的失望。 那天他没有留下,被她娘拽走,在他心里,始终像埋了一根刺,他总觉的对不住苏清婉似得,在她那么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能在她的身边,现在她的身边出现了其他人,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怨怪她 “没什么啊!我不会怪你的。”云淡风轻的笑笑,苏清婉边走边折了一根水草,刁在嘴里把玩,一副十分不经意的模样。就算她怪他,又如何?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都有自己的隐痛和无奈,只看哪一样东西,在心中的天坪,更重要一些。 人生在世,每个人都会走到岔路口,有时候只是一念之间的选择,结局便已经不同。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结局,这是人生的悲哀,也是它的魅力所在,正因如此,苏清婉更珍惜当下的一切,她手中拥有的一切。 她失去过,也知道那种痛,然而爬起来,扑扑膝盖下的灰,依旧要继续前行。人世间,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丫头,其实我”修长秀气的手掌一伸,拽住了河岸边的那道倩影的一片衣角,薄薄的唇微张,他的心跳动的厉害,有什么将出未出,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如果他此刻不说,以后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岸边带着江水湿气的空气流转,他的声音却瞬间噎住,脑子里突兀的映出他娘胡氏那张板肃的面庞-- “你想娶她,除非我死。” “她或者我,你选一个!儿啊你要知道,媳妇可以是任何人,老娘只有一个!” “你若娶她,自此便不再是我牧家的孩子!我不再是你娘,你也不是我儿!娘就当--从未生过你!不孝子!” 不孝子--这顶沉重的帽子,他如何扣得起? 一时间,他沉默了。 垂在一侧的拳头,捏紧,松开,松开,又捏紧,关节处都隐隐泛出青白色来。一边是生他养他的老娘,一边是挚爱的女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割舍那一块都是疼,他该如何抉择?! 等了片刻,只听到清冷萧瑟的秋风,吹过水草的声音,那后面的半截子话,仿佛已经死在了那人腹中,烂在了他的心中。苏清婉微微扬起精致如玉琢的下巴,骄傲迷离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着意味不清的神色,远远的,望着那遥远的天水相接处,似乎很近,实则很远。 远到,一辈子不能企及。 半响,她轻轻的笑开,笑容像优美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去,声音幽幽淡淡,“其实你也不知道想要什么,对么?其实那个到底是你娘!她不待见我,你有什么法子?” 男人啊,总是想要的太多,也太难抉择,女人可以为爱赴汤蹈火,女人的心很小,小的可以只装一个男人,而男人的心很大,大的可以忽略女人的存在。前途,功名,孝义,他想要的太多,背负的太重,自然会嫌名声不好的她,是个累赘! 即便他从前不嫌,此刻不嫌,将来也一定会嫌,只因他不够坚定,当他的亲人,朋友一遍遍对他说,“啧,她配不上你!”他便会动摇,只因爱的不够深,不够重,而苏清婉对待感情的宗旨便是,如果爱,请深爱,如果不爱,请滚开,别挡着老娘开花结果! 牧绍闲是她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除了哥哥,让她得到温暖的第一个异性,不是从未动过心的,当他站在她的浴房门口对她笑,当他在青山绿水间,将吃的递到她唇边!那眉眼温柔的少年,深情款款,她如何会感知不到他的心思! 只因,一早就看出他的这份不坚定,她也从来不肯付出真心,只怕一腔真心错付,白白的辜负流年。幸好,她是坚定的,没有付出,便也不会痛。 牧绍闲那张俊雅的脸,微微一僵,那女人面上的笑容,是那般素淡从容,仿佛天际的一朵流云,他永远都抓不住,他觉得那颗心,陡然绷开了一条缝,生生的流血。 一点点将衣角拽出来,女人在笑,眉眼却很冷,指着前头道,“该走了,莫要让他们久等。”他可以是朋友,可以是知己,唯独不会是那个,正确的人。 手一空,微僵在有些刺寒的空气中,仿佛心也随之空了,一转眼,那女人却已经叼着水草,轻轻松松的蹦跶到前头去了。 终究是没有抓住她牧绍闲苦笑了一下,分开一丛茂密的水草,赶紧的跟了过去。 河湾边上,一群苏溪村的年轻人,正聚在丰茂处,嘻嘻哈哈的垂钓,好不热闹。 苏清婉打眼看去,好几个熟面孔,陈富贵,根苗,‘肥妞’贾丽丽,孙玉珍,以及和她仿佛骨肉相连似得好闺蜜,丁艳秋!其他几个人,在苏溪村里也看见过,但是苏清婉却是不怎么熟了。 小鱼子和天天,早已加入了众人的行列,也不知道这男人有什么魅力,竟然在这么短短的一会子功夫,就和众人打得火热了。 也好,省得她介绍了!原本还以为这个大茅山来的野人,会难以融入和陌生人群的接触,如今看来,都是她多虑了。这家伙,仗着一副好皮相,尤其受到女人们的欢迎啊,那丁艳秋等人看到他,眼睛都放光了,就连心有所属的孙玉珍,看到那家伙都转不开眼去了,朝苏清婉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那双甜美的大眼,盛满了恶毒,仿佛全天下的好男人,都给她挖了似得。 苏清婉假装没看到孙玉珍那杀人的目光,笑哈哈的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一边询问众人的战果。 “清婉姐,你看你看!这是我钓的,虽然有点小,不过有几条呢嘿嘿。一会子我们烤鱼吃!”肥妞将脚边的木桶拿起苏清婉看,肥肉挤在一起,显得相当的开心! “好啊!这几日嘴巴正淡的紧!”看着那活蹦乱跳的银鱼,苏清婉也开心起来。 “喂喂,你当钓鱼很好钓啊?各人钓的各人吃,甭想占人家肥妞的便宜!依我看啊,她那身形,哼,自己都不够吃的!”一道煞风景的女声传来,那声音虽然甜柔,却刁钻刻薄。 苏清婉扭头看去,正是孙玉珍,她一边垂钓,一边不屑的盯着苏清婉,眼神跟针似得。 她小蛮腰挺得笔直,脸上是精心画过的妆容,头上珠翠点点,显然精心装扮过,小手是在作秀,苏清婉轻轻一瞥,果然,那孙玉珍身边的小桶里,还是空空如也。 “你说什么啊你!我高兴给清婉姐吃,关你什么事!”肥妞挺着肥硕的大肚子,不高兴的扭过身。 “切,傻子!”孙玉珍鄙夷的扭过头,似乎没心情跟着肥妞争辩,目光不断地往别的地方瞅,苏清婉一看就知道,她是在等牧绍闲。 远处,在子非鱼的指导下,小家伙正在兴高采烈的学习钓鱼,小模样别提多欢快了!苏清婉举目眺望,看的是满眼宠爱,一扭头,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正是牧绍闲过来了。 “啊,绍闲哥哥你来了!”孙玉珍一看到牧绍闲,立即摔下钓杆,兴高采烈的奔过去,小鸟依人的靠在他身边,撅嘴嗔道,“人家等你好半天了呢!你不来,鱼儿也欺负人家,都不肯咬钩啦!” “那是你技术差咯。”肥妞嘟哝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大家都听到了,众人都捂嘴偷笑。 “我不管啦绍闲哥哥,你教我钓嘛!”孙玉珍卯足了劲儿撒娇,声音甜蜜的能滴出蜜糖来,听得一大群人直掉鸡皮疙瘩。 “你自己钓。”牧绍闲俊脸一黑,很有几分不耐烦的推开了孙玉珍,全然不顾那张甜美的小脸上出现的错愕和伤心。因为方才苏清婉对他冷淡的态度,令他心里一直有些不爽,他这正不悦呢,这孙玉珍就好不识趣的撞上来,他此刻连应付她的心情都没有! 众人都惊觉气氛不对,都立即低下头,假装“老老实实”的垂钓,实则耳朵都一个个竖的高高的。心里暗赞牧绍闲牛叉,也只有他敢这么惹怒村长的闺女啦!换了他们其他人,哪个不是将那孙玉珍哄着捧着,当女王供着! “绍闲哥哥,你,你怎么这么对我!你说,是不是因为她!”白梨花似得小脸上,迅速漫上一层羞愤,孙玉珍尖尖的指头一指苏清婉,声音尖利而幽怨。 “胡扯。”牧绍闲不悦拧眉,冷冷的看着她道,“孙玉珍,我今天没心情跟你闹。” 看到牧绍闲对自己这么冷淡,孙玉珍心里头更不是滋味了,满腔怒火,登时都转向了一旁正研究钓竿的苏清婉,赤红着双眼,嘴皮子一翻,尖声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贱货!你为什么要来,就是要来勾引我男人的罢!我绍闲哥哥,也是你这样下贱胚子高攀的起的嘛!你少得意了苏清婉,就算绍闲哥哥要你,也不过是玩玩你,我才是正宫娘娘!” 被骂的狗血淋头的苏清婉,满头黑线中瀑布汗啊,这女人以为演宫斗呢?还正宫侧宫的!她娘的你就是个村长闺女好不好,你牛个屁啊!就你这脑残低下的智商,丢到了大曌深宫里,分分钟被各路宫斗大神秒杀的货色啊,还敢跟她叫嚣?! “有病吃药,别来烦我!”不屑的冷嘲一声,苏清婉淡定的拨弄着手中的鱼竿,冷冷道,“看不住自家男人,你杀光天下的女人都没用!就你这德性,他看上男人也不会看上你啊!” 他看上男人也不会看上你啊 这句话,回荡在每一个人脑海里,牧绍闲一张精致的俊脸,顿时崩裂出一条大缝来!原本沉暗落寞的表情,顿时碎裂成了无数片! “你,你这个毒舌的女人我要杀了你!” 孙玉珍胸口一堵,气的差点喷血,尖叫一声,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忽然向苏清婉撞去! 她和苏清婉本来就离得很近,几步就冲到苏清婉面前,双爪一推,就将悴不及防的苏清婉狠狠往后推去,身子被这么一撞,苏清婉吃痛,一个趔趄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摔倒,却被一道柔软的身影扶住,关切道,“你没事吧?” 稳住身形,苏清婉抬眼看去,只见扶住她的,却是一个冰雪水灵的姑娘,乌黑的长发分成两束,用白色的绸带扎了两个辫子,垂在胸前,雪白的耳垂上,缀着两颗未打磨过的淡水珍珠,莹汪汪的眸子满含真挚,苏清婉眼眸微眯,不动声色的退开些,这姑娘她并不认识啊,干嘛对她好? “表妹,你干嘛狗拿耗子?”孙玉珍生气的一扬浓眉,跺脚道。 “算啦表姐,这位苏姑娘瞧着身子挺纤弱的,哪里经得起你这一推!看在冰儿的面子上,你就不要再为难苏姑娘了嘛。”那姑娘眼儿弯弯的笑笑,继而又转向苏清婉,银铃般的声音,柔声道,“我叫冰儿!玉珍是我表姐,她这个人就是这样,脾气不大好,你不要放在心上!” “那是,狗咬姐,姐从来不咬狗的!”冷笑了几声,苏清婉淡淡的锊锊头发。 “你,你说什么!你说你是狗!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疯狗!逮着男人就不放,你这条到处发情的母狗!”孙玉珍眼睛赤红,气的跳了起来,边骂边又要冲过去打苏清婉,被冰儿死死拦住。 “你够了!”牧绍闲几步过来,青黑着脸,一把将孙玉珍搡倒在地,将苏清婉拉到自己身后,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危险的气息,冷冷道,“我牧绍闲是不对女人动手的,但是任何人都不许骂她!别逼我。” “哇” 似乎是没想到深爱的男人会动手推自己,孙玉珍跌坐在泥地里半响,怔楞了片刻,忽然雪白沾泥巴的嘴角一抽,喉间迸出一道尖锐的哭声,双手在烂泥地里扑打,泥水四溅,嚎啕大哭起来! 第100章 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眼见泥浆乱飞,气氛诡异,三角恋大战开幕,众人赶紧的拎起自己的小桶,拿起钓竿,离战场远些这村长闺女发起疯来,那可不是一般的疯啊,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还是闪远些的好。 远处的子非鱼和天天,似乎听到了动静,立即跑了过来,虽然身在较远的河边,但是子非鱼那双沉静深邃的眼眸,却是没有片刻稍离苏清婉,说是指点小家伙钓鱼,他却心不在焉,都是由着小家伙瞎折腾。 看看地上骂着牧绍闲的女人,子非鱼听出个大概来,眨了眨眼,鄙夷的瞪着牧绍闲道,“呵喂,你已经有女人,就不要再缠着我娘子了。” “谁有女人!你这条臭鱼,不要胡说八道!”看一眼苏清婉,牧绍闲紧张兮兮的撇清道。 “没事啦!我们钓鱼!再不钓,中午就没的吃了呢?”苏清婉看也不看狼狈大哭的女人一眼,拍拍手,轻笑着迎过去道,“小鱼子,你会钓鱼吗?” “额没钓过。”男人抓抓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 “糟,我也没钓过!本来还想让你教我呢,算啦,咱们随便钓着玩儿!”苏清婉一把将钓竿抛向水里,笑眯眯道,“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子非鱼也学着苏清婉的样子,将钓竿扔进了河水中,嘴角噙了一抹淡笑,“好像很简单。” “简单?” 牧绍闲嗤笑一声,也将钓竿娴熟的垂进河水里,斜斜瞟了男人一眼,“没钓过也敢来献丑?不如你我比试一下!丫头是知道的,想我牧绍闲,可是苏溪村第一钓鱼高” “哎呀,什么东西,好沉!”牧绍闲话还没说完,一条银光闪闪的大鲈鱼,就被子非鱼钓了上来。 看在那条在河岸上活蹦乱跳的大鲈鱼,天天黑玛瑙似的眼睛立即大了一圈,小嘴夸张的成了“0”型,欢呼道,“哇,好大的鱼鱼!小鱼叔叔好棒!” 看着那条足有三四斤重的大鲈鱼,苏清婉也兴奋的满眼发光,哇,鲈鱼哎,她最爱吃的鱼! 面色微微一震,牧绍闲握着钓竿的手抖了抖,不甘心的又开始报他的垂钓光辉史,“你哼,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你要知道,我牧绍闲,可是西梁县垂钓大赛,蝉联三届的冠军得” “上钩!” “娘子收鱼!” 牧绍闲的话头,再次被子非鱼打断,紧接着,眼睁睁的看着那狡黠的男人,拖上来一条石斑鱼! 不止是牧绍闲看的要呕血,连苏清婉都呆住了,这小子有什么特异功能么?来自某个神奇星球的物种么?刚还说不会钓鱼,转眼就分分钟往岸上挥! 靠,有了这家伙,一年四季吃鱼都不用买了啊!特么的能省多少钱啊!直到被小家伙拽了拽乐晕了的苏清婉的裤腿,苏清婉才反应过来,急急将那条石斑鱼装进大木桶里,笑的有牙没眼。 这石斑鱼可是珍贵鱼类啊,肉质细嫩不说,低脂肪、高蛋白!营养又健康!想想石斑鱼烧芋艿,她就吸吸口水,免得拉哈子挂下来。 “这,这是巧合,我不信!除非你” “你说什么?”男人挖挖耳洞,第三次收杆,一尾鲑鱼“哗啦啦”破水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银灰色弧,“噗通”准确无误的落入木桶中! “”牧绍闲面色铁青,只觉胸口憋闷的发胀,仿佛有一团火在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原本还想在丫头面前露一手,让她崇拜他,爱慕他,缠着他教她高超的钓鱼技巧的呢?!这小子是专来拆他台的么! 没钓过?混蛋啊你骗鬼! 长得比他好看也就算了,他牧绍闲看重的是内涵,可是居然连钓鱼都这么变态!到底有什么是这无耻的家伙不会的! 众人立即围了上来,汉子们的讨教声,伴随着女生们的尖叫声。 女人们满眼满脸都是疯狂的崇拜,汉子们虽然嫉妒但是也很钦佩,这样变态到完全可以秒杀他们的钓鱼技巧,实在是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啊,只恨不得伏在他脚下,求他教授这牛叉哄哄的技巧了! 若是学会了,妹子还不是一把一把的抓,想想就有些头顶充血,热血沸腾啊! 就这一瞬间,又是收获连连,木桶里很快就满的装都装不下了! “够了够了,不要再钓了,多了拖回去好重的!”苏清婉赶忙抢过钓竿,制止住得瑟的某人,表面上他一脸淡定,但是那家伙棕宝石似得眼眸,那一闪而过的傲然,是瞒不过她这双利目的。 看着那满满一木桶鱼,“噼噼啪啪”的溅起水花,小家伙手里还卡着一只,苏清婉微微觉得蛋疼,若是不赶紧的阻拦这家伙,苏清婉真怕这河里的鱼,都遭了他的殃! 现在不只是这群人,就连她宝贝心肝儿子,都是一脸崇拜,星星眼的望着那家伙!不过么,苏清婉担心另一只要呕血身亡了。 “子非大哥,你这钓鱼的本事太牛了!教教俺们罢!”汉子道。 “是啊是啊,鱼哥哥你好厉害啊!好神奇啊!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妹子们道。还双手抱拳靠在胸口,一脸脑残花痴状。 “呵呵,运气好罢?”咧着两排雪白的贝齿,某男很是“谦逊”的一甩头。 “不是光凭运气的罢!你看,连牧大哥今天好像还没钓上来呢?” “是啊,好奇怪,往常牧大哥是我们这钓鱼最厉害的了!连他都比不过子非大哥咧!” “我只能说,人品问题。”某男掩唇低笑一声,那深邃的棕色眸底,却闪过挑衅迷离的冷光。跟他斗?奉陪到底。 “噗”听到这句,牧绍闲一捂胸口,喉头一甜,差点吐血三升!看到往日只属于他的殊荣和风头,完全被那只腹黑鱼抢了,他真想扯根水草上吊算了。 “好了好了,你们一个个是记者啊?这么八卦!”察觉情形不对,空气中的火药味儿越来越浓,苏清婉赶忙跳出来,黑着脸将众人轰散了,挥舞着双手道,“散了散了,去钓你们自己的!再不钓,中午就啃我们吃剩的鱼骨头罢!” 心里暗暗腹诽,这一帮子什么人,就会火上浇油,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驱散了众人,苏清婉头疼了,瞧瞧悠闲抱臂,吹着口哨的子非鱼,又瞥一眼闷坐一边,满面阴郁的牧绍闲,扶额道,“别闹了!过来帮忙烤鱼!不来的没的吃!”真是两个别扭的冤家啊!小说里的冤家,最后不都是一对儿嘛,很有爱的啊,这两只,干嘛像有深仇大恨一般,互不顺眼,难道是传说中的八字不合?! 另一边,孙玉珍坐在泥地上,干嚎了半天,见心爱的男人视若无睹,虽然收了眼泪,却更加堵心了,眼泡红肿,死死盯着苏清婉在河岸边的身影,嘴唇都咬出血丝来,丝丝缕缕的染红了白牙,她也浑然不觉的痛。 “玉珍,你别这样了。”丁艳秋坐在一边劝道,“男人本来都不是好东西嘛!我奶奶说,男人靠的住,母猪会上树,你想开点儿吧!” “不是,我绍闲哥哥不是这样的!都是苏清婉这只狐狸精勾引他!不要脸的贱女人!”孙玉珍狠狠的抠着湿泥巴,修剪的漂亮的指甲都抠断了,还在不停的重复着这个动作,抠,她真想把苏清婉那双狐媚的眼珠子都抠出来,看她拿什么勾引她男人? “玉珍啊,你也别这么说苏清婉嘛!我也没瞧见她勾搭牧绍闲,这两人本来就是青梅竹马一块儿玩大的,说起来,苏清婉认识牧绍闲的时间,还要比你早的多了呢!说不准,真是牧绍闲缠着人家啊”丁艳秋忍不住说出来心中所想的,虽然她巴结孙玉珍没错,但是事实的确是这样嘛,苏清婉救过她的命,她怎么也不好昧着良心抹黑她。 “啪嗒--” “啊--” 丁艳秋发出一声惊叫,脸上一疼,伸手摸去,原来是孙玉珍抠了一块烂泥巴,重重的糊到了她脸上! “滚开,你也被那个贱货收买了。”孙玉珍眼眸里发出可怕的光来,寒声道,“再不走,我弄花你的脸,要你好看!” 丁艳秋被孙玉珍凶狠的眼神一吓,顿时捂着脸,屁滚尿流的跑到一边去了!认识孙玉珍这么久,丁艳秋深知,这孙玉珍为了牧绍闲,什么不顾理智,啥都干得出来的!此刻这牧绍闲刺激了她,还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竟对自己撒起泼来,再不走,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表姐。” 冰儿笑嘻嘻的靠过来,在孙玉珍身边蹲下,“怎么还坐在地上?看戏的人已经走了,你这是演给谁看?那个男人可不知道心疼呢,他要心疼,也是心疼那个女人哦!” “滚,你这娼妇养的东西,竟敢跟我作对!你别忘了,你这珍珠耳坠哪里来的?你这白绸头花哪里来的?”丢过去一个轻蔑的眼神,孙玉珍冷笑道,“你念学堂的钱,又是哪里来的?是靠我爹!” 冰儿的家境并不好,冰儿的娘亲经常靠孙玉珍的爹娘接济,暗地里,冰儿的娘似乎和孙玉珍的爹也有些暧昧,当然孙玉珍他娘是不知道的,但是孙玉珍却巧合的发现了些什么,因此,她一向很看不起冰儿这个表妹。 冰儿的小脸微变了变,很快缓和了面色,那双幽冷的眼眸,扫了远处的女人一眼,嘴角含煞,“表姐误会了,冰儿怎么敢跟你作对呢?表姐痛恨的人,就是我聂冰儿痛恨的人。” “哦?那你方才为何坏我好事!”孙玉珍直起腰板,微微皱眉。 “表姐啊,害人呢不一定要像你那样的,你当着牧绍闲的面儿伤害苏清婉,结果呢?除了激发男人的保护欲,得罪了男人,你什么也没得到!”冰儿轻轻一笑,眼里闪过狡猾的幽光,“而我接近苏清婉,得到她的信任,也只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更好下手而已!” “呵,有你的,果真咬人的狗不叫!”重新打量了这个颜容清新的小表妹一眼,孙玉珍撇了撇嘴角,似赞赏似讥讽,招招手道,“说说,有什么计划对付这死丫头?弄的她越惨越好!方能泄我心头只恨。” 冰儿附耳过去,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悠悠的笑了。 “啧,够毒,我喜欢!”孙玉珍拍拍冰儿的小手,斜眼看了她一眼,勾了一边的唇角道,“你不是一直眼馋爹送我的那套珍珠领袍子吗?只要这次的事情成了,我就送了你。” “多谢表姐!”冰儿笑了笑,别有深意的目光,投向了远处的俊美身影,透着贪婪,透着霸占,“不过,其实冰儿更想要的,是另外的。你要牧绍闲,我要他。” 顺着冰儿的目光,孙玉珍看到了子非鱼,顿时恍然大悟,半讥讽道,“哟,小丫头思春了?也是,算你有眼光,这小子是个俊的让人流口水的,若不是姐姐我看上了绍闲哥哥,哪里轮得到你占这便宜?” “是,表姐割爱了。”冰儿乖巧的点头,那低垂的眸中,却是隐有一丝憎恨划过。 “也罢,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你,总好过便宜那女人!”孙玉珍摆了摆手,一脸大度的模样。 “表姐,他们过来了呢,快起来罢!我这有绢子,擦擦脸。”冰儿看一眼远处,赶忙扶着孙玉珍站起来,又掏出绢子给她擦脸,使劲儿擦了几下,才将脸上的脏污泥巴擦去了。 “快点快点!可干净了?”见牧绍闲一行人朝这里这来,孙玉珍急得跺脚道。 “干净了表姐,美的很呢!保管男人看了,个个都想往上扑。”冰儿挽了孙玉珍的胳膊,绕着胸前的发辫,幽幽的笑了。 “你这是什么破比喻,你以为我是你娘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吗?”眉头一颦,孙玉珍尖利一声,一把甩脱冰儿,朝着牧绍闲迎了过去,只留下一脸晦暗不明的冰儿,正午的阳光照射下来,眼眸深处,仿佛燃烧。 一群人都陆续围过来,坐在河滩边烤鱼,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一个时辰后,烤鱼的香味弥漫,饥肠辘辘的众人立即开吃,吃的那叫一个香。 苏清婉举着被自己烤焦的小鲫鱼,满头黑线,怎么都下不去嘴。虽然肚子里抗议的“咕噜噜”叫,但是两面都烤成炭黑了,吃下去会不会被毒死?苏清婉一边看着别人的鱼流口水,一边对着自己的烤鱼撇嘴。 狠狠心,将那焦糊的鱼肉举到了嘴边,正要将外面焦的那层咬掉,却被一只有力的胳膊钳住手腕,沉厚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焦了还吃。” “啊哈哈哈,不能浪费嘛!”苏清婉睨一眼皱眉皱眼的子非鱼,笑眯眯道。 “吃我的!” “吃我的!” 两只胳膊忽然斜刺里伸过来,子非鱼和牧绍闲,同时将手中的烤鱼,递到了苏清婉面前,两双眼睛,灼灼的盯着她。 “我还是吃小鱼子烤的好了。”苏清婉轻笑了笑,在众人各异的目光里,接过了子非鱼递过来的烤鱼。 子非鱼深邃的棕色眼眸里闪过一丝得意,而牧绍闲精致的脸膛却是一黯,正怔忪着,胳膊被坐一旁的孙玉珍摇晃了起来,娇嗲道,“绍闲哥哥,人家的鱼也烤焦了,人家肚子饿了嘛!” “给你给你。”牧绍闲不耐烦的将手一伸,目光却是有意无意的瞟向吃的正香的苏清婉,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哇,烤的一级棒啊,没想到小鱼子你这么有一套!”苏清婉边吃边赞叹,朝一旁的男人眨了眨眼。那鱼肉烤的金黄金黄的,肉质细嫩鲜美,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尤其在这样的青山绿水间享用,别有一番情趣。 “小鱼叔叔叔叔,我也要!”天天如法炮制,吊着男人的胳膊,乌亮亮的大眼睛,却是盯着他手里的另一支鱼不放,不停的吸溜着口水。 “给你,慢点儿吃,有刺。”子非鱼笑了笑,宠爱的将另一支递到了伸出的小胖手里。 小家伙兴奋极了,捧起那鱼就要吃,却被苏清婉阻拦住,“等等宝贝,娘亲给你加点儿好东西!” 说着,在天天扑闪扑闪的惊讶眼神中,苏清婉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子来,给小家伙的鱼肉上撒了一层,这是她自制的调料,里面有胡椒粉、孜粉、洋葱、葱、油,抹上去再吃会更香。 小家伙边撕咬鱼肉,边兴奋的跳脚,“哇哦!好好吃!” 众人见小家伙吃的那么有滋有味,都纷纷向苏清婉讨要调料,洒在自己的鱼肉上,再一尝,果然口感更佳,纷纷竖起大拇指,交口称赞。 侧了侧头,苏清婉却发现,身边的男人正拿起自己烤焦的那鱼,撕开外面焦黑的一层,慢条斯理的吃着。 “小鱼子,这个不能吃了!被我烤成这样,你也敢吃?”嘿嘿咧了咧嘴,苏清婉汗颜道,“你不怕拉肚子?” “娘子不是神医吗,怕什么?”子非鱼棕色的眸,盛满了浓郁的笑意,在深秋灿烂的阳光里炸开,极富魅力,几乎不动声色之间,夺人心魄。“哈哈哈,说的是!” 一巴掌拍在子非鱼的肩头,苏清婉心情愉快的大笑几声。不挑食的孩子,她喜欢! “”被苏清婉狠狠一拍,某男猝不及防,薄唇磕到焦鱼上,沾了一嘴黑灰,额头不由坠下三根黑线。 吃完半条鱼,苏清婉觉得渴,便起身道,“小鱼子,帮姐看着儿子,姐去那边弄点山泉水来喝。” “苏姑娘,不嫌弃的话,我这里有水。” 一道柔和的女声响起,苏清婉一低头,便看到一双清亮如一泓秋水的明眸,冰儿举起随身的水囊,微微笑道,“那野外的水,谁知道干不干净呢,还是喝这个罢!冰儿特意从家里带的茶水,很解渴的。” 望着那双带着殷殷期待的美眸,苏清婉如何忍心拒绝呢?凝视了冰儿那张娇柔的小脸片刻,轻笑了笑,“如此甚好。” 伸手接过水囊,苏清婉一仰脖子,便灌了几口,复又坐下,将水囊递还给冰儿道,“多谢了,冰儿。” “大家相聚就是朋友,何必跟冰儿如此客气?”冰儿嫣然的笑,随即低下头去,继续小口小口的吃鱼,那眼眸底不易察觉的划过一丝阴冷的狡黠,旁人没有在意,苏清婉却是看在眼中,眼眸略深了深,嘴角浮出一抹深意来。 凑到子非鱼耳畔,苏清婉咬了几句耳朵,也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 “冰儿姑娘,我这支给你。”子非鱼忽然出声,性感的声线低低的,带着迷离的蛊惑意味,将手中新的烤鱼递过去。 “啊,多谢子非哥。” 似乎没想到子非鱼会对自己献殷勤,冰儿简直是受宠若惊,舌头都差点打结了,下意识的伸手接了过来,小口咬了起来,垂下眼帘,羞涩的不敢看子非鱼那双棕色的迷人眼眸,甜蜜的笑意,一直蔓延到了嘴角。 “你别光顾着你情郎,那苏清婉怎么还没动静?到底你这药,管不管用?”孙玉珍凑过来,皱着眉,小声的问道。 “急什么,这药要半个小时后才发作。一会子我将她骗到小林子那边去,好色炳已经在那等着了。”冰儿一边一个女人了,就是一头熊,也会发情的。” “是就最好了?”孙玉珍一边的唇角微翘,露出一个恶毒的眼神来,“让大家都看看,她是怎么一个浪货,让这贱丫头永远翻不了身。”最重要的是,她的绍闲哥哥永远不会要她了。 “啊,肚子好痛”苏清婉忽然叫了起来,面色大变,弯眉绞在一起,咬着唇,一副痛苦到抽搐的模样,只差在地上打滚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众人都惊住了,齐齐望向苏清婉,牧绍闲和子非鱼几个关系近的,更是急得脸都白了。 “大家都是吃的这烤鱼,都没事啊!苏姑娘吃错啥了啊,痛成这样?!”众人议论纷纷,满是诧异。 “是她!冰儿,我苏清婉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般害我?”苏清婉死死咬唇,弯着腰仿佛直不起来,一把直直戳向身边一脸无辜的冰儿,“是你在水里下毒!是不是!” “不,不是!你肚子疼,管我何事?”冰儿惊了惊,一张尖尖小脸上也是无比错愕,这药效,发作的怎么这么快,忒的奇怪?! “拉她见官!”苏清婉厉声吼道!烤山柴。带能再带点酱料边烤边抹酱料味道更 “什么毒药!明明只是春药!”冰儿猛然跳了起来。 “噢偶你下药!”众人立时明白过来,一脸鄙夷,不屑,纷纷投向冰儿的目光,都跟冰锥似得。众人心中都觉十分不齿,看不出来长得这么纯的小姑娘,下手这么毒,居然用春药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啊!”冰儿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小嘴,惊觉情急之下,说漏了嘴! “不打自招。”一声冷笑,苏清婉缓缓松开了抱着肚子的手,直起了身板,目光如淬毒的箭一般,射向心虚的冰儿,“早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了!”这冰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反正不是什么好事,苏清婉从一开始就提防她了,果然。 “你,你怎么会没事?”冰儿惊恐的道,诧异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她明明看到苏清婉喝了她的茶水!此时如今,她一点也没看到苏清婉发热发浪的模样,相反,她的眼眸像钉子,仿佛要钉死她一样。 “你以为姐会相信你么?”苏清婉冷笑连连,嫣然道,“那不过是障眼法罢了。那点儿小伎俩,也敢在姐面前卖弄?” “你好狠毒!”牧绍闲眼眸一冷,怒气勃发的指着冰儿道,“以后我们出游,不欢迎你!你不要再出现了。” 孙玉珍甜美的大眼睛转转,柔声对牧绍闲道,“绍闲哥哥,冰儿到底是我表妹,她只是年纪小贪玩罢了,她不是故意” “你也闭嘴!”牧绍闲冷厉的眸,扫过孙玉珍,严肃的道,“若是这件事你有份,你也不必出现了。”想到方才若是丫头喝下了那水,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堪之事,想想他的背后便一片发寒,对那冰儿恨之入骨,以及带冰儿来的孙玉珍也厌恶起来,丫头是他带来的,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好过。 “不关我的事啊绍闲哥哥!都是我这个表妹自作主张!”见牧绍闲如此恼怒,孙玉珍赶忙撇清和冰儿的关系,免得惹火上身。 “哼,你会不知!难不成不是你授意她这么做!孙玉珍,我一向知道你不待见丫头,却没想到你这般狠毒。你表妹和丫头不过是初次相见,若非你指使,有什么理由害她!”牧绍闲眉头皱的死紧,双眸里满是怀疑。 “不,绍闲哥哥你听我说,是她跟我说她爱慕子非!一定是表妹她嫉妒成狂,才对苏清婉下手的,跟我真的没关系!” 孙玉珍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唇边抿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来,眼神中珠泪盈盈,“绍闲哥哥你相信我,我没有” 看孙玉珍一脸可怜无辜相,牧绍闲的面色这才和缓了些。 “表姐你”冰儿微微颦眉,表姐明明同意了的,怎的出了事,就统统推到她的头上?让她做替罪羊! “啪”一个利落的巴掌甩过来,打的那冰儿的脸一歪,孙玉珍挑着眉头,瞪眼道,“你真是不争气,谁让你下毒害人了?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做表姐的?你是我带来的人,你若是弄出什么事,岂非给我难堪?” 假装又有些心疼,便伸手去扶冰儿,悄悄附到那冰儿耳边,孙玉珍低沉道,“好好给我闭嘴,我会替你报仇的。敢乱说话,我弄死你。” 苏清婉冷眼旁观,看着这孙玉珍演戏,心中微微冷笑,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嘛,好戏还没开场呢? 冰儿睨一眼孙玉珍那张满是假笑的脸,心中不禁一抖,默默的闭上了嘴,正要扶着孙玉珍的胳膊站起来,却忽然弯下腰,感到腹中一阵绞痛。“啊,哎呦痛,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冰儿惊惧不已,小脸发白,捂着肚子在地上滚,手指颤颤的指向了苏清婉。 “你对我做什么,我就对你做什么咯?”苏清婉嫣然一笑。 “你下毒”冰儿唇齿发白,额头上汗珠滚滚而下,小脸纠结成一团,显然十分痛苦。不可能,她根本就没有碰任何苏清婉的东西,怎么会中招的呢?眼角余光,扫到子非鱼那棕色眼眸中的厌恶和鄙弃,她脑中顿时灵光一现--那条鱼! “是鱼,鱼有毒!”冰儿挣扎着,在地上翻滚,像一条上了钩子的鱼。 “还不算太笨,脑子总算转过弯来了。”苏清婉蹲下身,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容,冷笑道,“如何,滋味好受么?” 敢得罪她? 哼,她苏清婉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冰儿对子非鱼的情意,对于两世为人的苏清婉来说,岂有看不出来的?她不是防备她么,那就让她梦想中的情郎,亲手为她献上毒药,毒烂她的心肠,原本这冰儿狡猾的很,还不容易上当,可惜啊,爱情里的女人都是瞎子。 “苏清婉,你这毒妇,居然给我表妹下毒!”瞟了苏清婉一眼,孙玉珍怒道,“还不拿解药来?” “没有。”苏清婉轻笑一声道,“抱歉了,我没有随身带解药的习惯。” “丫头,她会怎样?万一闹出人命来”睨了地上打滚呻吟的聂冰儿一眼,牧绍闲微微皱眉。 “也不会如何,顶多是肠穿肚烂罢了。”苏清婉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睨着冰儿那张疼痛到变形的小脸,眉眼轻淡,勾唇道,“好好享受。” “小鱼子,我们去那边划船罢!” 苏清婉笑盈盈的一指河岸边停靠的一只渔船,拖了小鱼子和天天就走,边走边向众人招手道,“有没有想划船的,大家一起来啊。” 众人一哄而上,簇拥着苏清婉往前走去,对于聂冰儿,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大家都懒得理会她,牧绍闲追上来,挤到苏清婉身边道,“丫头,那冰儿要不要紧?咱们不能那样丢下她罢?” “死不了的,姐有分寸。”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苏清婉斜了牧绍闲一眼,冷冷淡淡道,“只是给她点小教训罢了。你来不来?不来就回去陪你那对姐妹花!” “当然来!”牧绍闲扭头看了一眼,回头果断的道,“今日本来就是为了陪你散心。只要丫头你开心,让我做什么都行!” 孙玉珍看到牧绍闲追着苏清婉一行人走远了,心里大急,就要起身去追,衣袖却被地上的冰儿紧紧扯住,她扯了一下没扯开,顿时一颦眉,高声嚷嚷道,“放手啊讨厌鬼!” “表姐,我好痛,我痛的快死了!”冰儿面色苍白,满头都是淋漓的大汗,死死攥住孙玉珍的衣袖不肯撒开,哀哀求道,“你陪陪我,帮我找郎中,不要走!我求求你了。” “神经病!你算个什么玩意儿,我要去找绍闲哥哥,撒开!”一脚蹬开了冰儿的手,孙玉珍厌恶的瞥了冰儿一眼,小跑着往前冲去了。 “孙玉珍,你会后悔的!”死死一咬唇,摸着被踩红的手背,地上滚翻的冰儿,眼中露出了可怕骇人的神色来。表姐不让她好过,她也绝对不会让她表姐好过!她要让她知道,她这个打小被她看不起的表妹,也是会咬人的! 河岸边,苏清婉租了一条船,众人都上了船,渔夫老头划着船,木船渐渐向河中心而去,孙玉珍坐在船板上,心里暗道好险,总算赶上了,若是看不着自己的男人,可就要被那狐狸精勾走了。 众人坐在一起笑闹,苏清婉则站在船头看风景,江岸边的秋风瑟瑟的吹,吹皱一池江水,也吹皱她的心。衣袂飘飞间,她的背影有种遗世独立之感。苏清婉忽然想起小学课本上那一句--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好想找一个人,懂她的人,陪她看细水长流。突兀的,眼前就闪现出那个霸道又别扭的男人,挥之不去。 正无聊的伤春悲秋呢,苏清婉眼角余光一闪,瞥见有不明物体接近,仔细一瞧,原来是孙玉珍,她不动声色,嘴角却流露出点点冷意,怎么,终于按耐不住了吗? 娇躯极快的撞过来,孙玉珍猛的伸手一推,嘴角有狰狞的笑,去死吧苏清婉!苏清婉被那大力一推,身子一个趔趄,就往河里栽去,就在那一瞬间,她猛然拉住了孙玉珍的胳膊,使劲儿往下拽去! “噗通--” 江河里水浪溅起,两人一起掉入了河里,深秋的江水是冰寒刺骨的,孙玉珍不识水性,惊慌的在水里扑腾,苏清婉略通一点水性,但还是被江水冻得瑟瑟发抖,但,这就够了!在江水里,苏清婉潜到惊慌失措的女人身边,使劲儿拉扯孙玉珍的头发,乱挥乱抓,甚至撕开了她的衣襟!跟她斗?!在现代的时候,姐好歹也在游泳馆里练过狗刨式! “救命啊!”一边呛水,孙玉珍一边冒出头来,谁知一冒头,就被背后一只手,又死命按进水里呛水,呛的她肺都要炸了,四肢像疯了一样在江面扑腾! 隔着水波,苏清婉能模糊的看到船上的诸多人脸,虽然她将孙玉珍折腾的够呛,但是江水实在太冰了,冻得她身子都麻了,她哆哆嗦嗦的展开四肢,正想用唯一会的狗刨式游回船上,陡然感觉一双有力的大掌,环住了她柔韧的腰肢,紧接着,以优美的姿势,带着她往船边游去。 很快,苏清婉就被拉上了船,一扭头,她看到子非鱼站在那里,的全身,薄薄的布衣贴在精修的上半身,凸显出绷紧的肌肉线条,甚至隐隐能看到人鱼线,充满了致命的诱惑,惹的船上的女人一阵花痴的偷窥和尖叫。 苏清婉蜷缩着,冻得上下牙齿都在“咯咯”打颤,望着还在江河里落水狗一样挣扎的孙玉珍,嘴角勾笑。 猛然,她身躯一僵,感觉他炙热的手掌贴上她湿哒哒的背部,一股精纯的内力,源源不断的传输进她的体内,驱散掉她身体的寒气,等子非鱼收回手掌时,苏清婉惊异的发现,她的身上居然暖和了很多,身上的布衣都干了一点,靠,原来这男人还有吹风机的功能?! 这时,孙玉珍也被根苗和丁艳秋救了上来,像条死鱼一样,被拖到船上,众人围过来,惊骇的发现,她脸上,脖子上不仅有抓伤,她的衣裳居然是开着的!露出了里面吊脖子的粉红色肚兜来!那肚兜款式还特别小而精致,露出了一大片雪腻的肌肤,看的众男差点飙鼻血,一个个的又是羞臊,又忍不住不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瞥了一眼,苏清婉心中奸笑,这肚兜做的真省布料啊,她这次可是给船上众汉子发福利了!谁叫孙玉珍居心不良想溺死她,她不是常骂她是名声不好的贱货么,这次她也送她一顶“好名声”罢。 “啊!衣裳怎么开了!不许看不许看,谁看挖谁得眼!”丁艳秋抹一把脸上的水迹,这才发现吓呆的孙玉珍,胸前一片春光乍现,一边惊叫,一边蹲下去,想将那衣裳给孙玉珍重新扣上。 “啊啊啊!”被丁艳秋那么一喝,孙玉珍才反应过来,瞄了一眼自己的胸部,她陡然发疯似得尖叫起来,双手死命拢住自己的胸部,一把将丁艳秋推倒在地。 “玉珍玉珍你没事吧?你这身上,到底怎么搞的啊!”丁艳秋爬起来,摇晃着孙玉珍的肩头。 第101章 谁偷了我的烧鸡 “噗噗噗”从鼻孔和嘴里喷出几口水来,孙玉珍面色方才变得有点人色,咬的牙“咯咯”响,也不知是冻得,还是气的,手指钢针般的戳向苏清婉,声音扭曲尖厉的拔高,刺人耳膜,“是她!苏清婉你这个贱人,你暗算我!是你推我下水的,你这个混蛋!” “恶人先告状啊?是你想推我,用的力太大,自己反栽下去了呢?”苏清婉冷撇了撇嘴,!是你,是你扯开我的衣裳,还在水里打我,你这个贱女人,是你想毁我的名声!”孙玉珍狠狠的咬牙,甜美的大眼中泛起羞辱之色,那凶残又愤恨的表情,仿佛要冲上去将苏清婉撕裂。 “飞机场有什么好看呐?再说了,谁看到我扯你的衣裳了?但是你刚才推我,相信有不少人看到呢。玉珍啊,我理解你现在心情不好,不过你也不能乱咬人啊。” 苏清婉嫣然笑了笑,一副被冤枉了的委屈模样,眨巴着眼睛道,“刚才我明明想救你来的,你不断挣扎,我难免误伤了你,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众人回想了一下,皆深以为然的的点头,本来嘛,在河中救人就不是一件容易事,不断挣扎的时候,是不得不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段,否则一不小心,自己也容易被拖累淹死,所以苏清婉的做法,也没有什么错啊! 众人再看向那孙玉珍的眼神,便有些觉得她不知好歹的意味,她推了人家,人家不计前嫌的去救她,她还反咬一口,哎,怎么会有这种人,以为自己是村长闺女就了不得了。 孙玉珍被那一句“飞机场”,气的差点吐血,虽然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但是从苏清婉的表情和神态来看,也猜得出是说她的胸平,敢情她的胸,都被在场的人看了个精光了,那她日后还如何嫁人?还有什么颜面? 想到这里,孙玉珍气的两眼一翻,差点晕死过去,丁艳秋忙着给她掐人中,她才幽幽的醒转了来。 一醒来,她便找苏清婉拼命,猛然爬起来,滴着一身的水,凶猛的朝苏清婉撞去,大吼一声道,“苏清婉,你去死罢!我抓死你!” 可惜,她连苏清婉的一片衣角都没碰着,手腕便被牢牢卡住,子非鱼一把摔开她的手腕,棕色的眸,在秋阳和江水的印衬下,泛出腾腾的煞气来,“谁敢动她,我不介意送她去喂鱼。” 江水之上,墨发飘飞,那张倾国的颜,带着冰冷的意味,仿佛要将江水冻结,那精修的身影,瞬间绽出汹涌澎湃的气势来,发际线下的额角处,一个鱼型印记隐隐透出妖异的红光来,犹如神祇入魔!要将周围的一切威胁碾碎,化尘。 凝视着男人滔天的气势,在一片女人的惊叹花痴声里,苏清婉娇躯抖了抖,额头上坠下三根黑线,大哥你不是走俊美高冷神祇路线的么?这一副地狱修罗的模样,你是要闹哪样!咦,额头还有刺青?刺青还会发光?之前她怎么没有注意到,哇塞,牛叉哄哄的样子啊! 摄于子非鱼的凌冽强大气势,珍丁艳面色一白,不自觉的“蹬蹬”后退,一直倒在丁艳秋的身上,才停下了敬畏的脚步。 “啊,快看,她的脸天啊!”忽然,人群中骚动起来,众人指着孙玉珍的脸,面露惊恐之色。 孙玉珍慌了,扭过头,一把抓住丁艳秋,急问道,“我的脸出什么事了?” “啊!”丁艳秋也骇了一跳,看到孙玉珍半边脸,肿胀的老高,难看的吓人,“玉珍,你的脸肿了!” 孙玉珍登时捧住自己的脸,一连串的打击,让她几乎崩溃了,指着苏清婉尖叫道,“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你对我的脸,做了什么!” “我可没有碰过你的脸。”看到孙玉珍的脸陡然变成猪头脸,苏清婉也吃了一惊,心中疑惑起来,看这样子,是中毒了啊。 “你骗人,你这个贱货你看我和绍闲哥哥好,你就陷害我,要毁我的容,你好毒的心肠!呜呜” 孙玉珍终于绷不住,梨花带雨的哭起来,只是以她现在这副尊容,看起来也是一朵骇人的烂梨花了,她急急的转向牧绍闲,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哀哀哭诉道,“绍闲哥哥,你救救我,她害我,她害我啊!她想拆散我们,是她做的,是她做的啊” 眉头微颦了颦,牧绍闲安抚的轻拍了拍孙玉珍的手,缓步走到苏清婉面前,面色也有些不大好,伸出手道,“解药?” “你不信我?” 眉眼一挑,苏清婉一双冷眸,带着不可思议的光,定定的睨着牧绍闲,半分也不肯错开。眼神中许多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渐渐归于无形。 “不是我不信,而是丫头别玩了,把解药拿出来!刚才害你的人是冰儿,你要罚也罚了,为何要迁怒到玉珍的身上?我知道她是任性了些,小姐脾气大了些,但是她没有坏心的。” 牧绍闲拧眉,沉着一张脸,缓缓道,“女人最重要的便是容貌,你这么对她,不觉得有点过分吗?” 脑子里轰然炸开,苏清婉只觉得有片刻的空白。 她没有坏心的没有坏心的的 想用春药害她,不算坏心?想推她下水溺死,不算坏心?原来,只要有一张白梨花的脸,就可以楚楚动人,蛊惑男人?原来,只要滴几滴西施泪,她所做的一切恶行都不算坏心? 只是我没想到,那个不相信我的人,是你-- 心里钝钝的疼过了又细细的疼,原来无论将这颗心,锤炼得如何坚如铁石,还是会痛,会流血。牧绍闲于她,一直是温暖的存在,也一直是特殊的存在,她以为一辈子都会如此,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为另一个女人,化身伤人的利刃,将一切切割的,面目全非。 原来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停驻,原来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信任。 “娘子说了,非她所为!”仿佛看穿苏清婉那一瞬间的脆弱,子非鱼不动声色的挡在她面前,对着牧绍闲那双质疑的眼,眼锋冰冷。 “不是她,还会有谁?只有她,从来都这么恨玉珍!” 挑了挑精致的眉宇,牧绍闲凝视着子非鱼身后的身影,胸腔里仿佛有什么要迸发,寒声道,“有什么冲我来!为什么要为难她!” “是我做的又如何?”深吸一口气,苏清婉轻轻拨开子非鱼,走到深秋艳艳的阳光下来,微扬下巴,眉眼淡漠。 “你总算承认了!”牧绍闲一把抓住孙玉珍的手,仿佛宣誓一般,提高了声音,重重道,“她的脸就算烂了,我也会娶她,而不是你这个蛇蝎妇人!” 话一出口,望着那张瞬间血色抽离的小脸,牧绍闲的心尖一痛,仿佛裂开一道缝隙,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冲动,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默默的包容她,对她好,从来也没有放弃过她,可是他觉得累了,以她的名声和不堪的过往,是进不了牧家大门的,她和他,他根本就看不到将来,她不会讨他娘亲的欢心,也没有办法洗清自己的过去。 虽然,他也很喜欢她的孩子,但是,天天毕竟不是他亲生的孩子啊!一想到,要帮别的男人养孩子一辈子,他的心里就觉得苦涩难言,觉得自己窝囊,没面子。 他对她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他挣扎过,他犹豫过。 可是刚才他头脑一昏沉,脑海里便想起了他娘亲的叮嘱,“儿啊,玉珍是村长闺女,只有她才配得上你,我们牧家的媳妇,就应该,哦不,是必须是那样清清白白人家的闺女。忘了那个女人,她不适合你。” 理智告诉她,丫头不能给他的一切,孙玉珍能。 然而,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他还是后悔了。他嘴巴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弥补,却已经来不及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随便。”苏清婉扯扯嘴角,冷冷的昂着头。 蛇蝎妇人? 原来在他心里,她是这样的存在,真可笑,枉她还以为,他们即便没有夫妻缘,也可以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蛇蝎就蛇蝎罢,反正她从来也不想当好人。 “绍闲哥哥,你真好呜呜呜人家好感动哦!”孙玉珍激动的吊在牧绍闲的身上,此刻,她倒真的希望自己的脸,是苏清婉做的手脚了,或许反而成全了她和牧绍闲。 可惜,孙玉珍说了什么,牧绍闲已经完全听不到了,他面色苍白的望着苏清婉那张荣光淡淡的小脸,后悔的想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 “苏清婉,你还不拿解药来?我回去告诉我爹!让他把你赶出村子!”孙玉珍得意洋洋的道。 “反正你脸烂了也有人娶你,你急个屁啊!”无比讥讽的一声,苏清婉冷淡道,“孙玉珍,你想清楚了,真的是姐对你下手吗?你仔细想想,谁碰过你的脸?” “应当是亲近之人,才能下手。”沉吟了一下,苏清婉补充道。 特么的,要不是被冤枉,她才懒得管这破事!不过,想要平白诬赖冤枉她,做梦,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最重要的是,若是这个罪名坐实了,孙玉珍一家都不过善罢干休,娘亲和哥哥在村子里的生活,也会受到影响。 最亲近的人 孙玉珍脑子一转,眼神忽然古怪起来,“莫非是” “哎呀玉珍,莫非是你表妹?清婉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上午我还瞅见你表妹拿绢子给你擦脸呢。”似乎想起了什么,丁艳秋登时叫了起来,“一定是她!我觉得苏清婉也不像那种人来着!” “这,我也不知道”孙玉珍心里顿时乱成麻,暗暗一咬牙,呐呐说道,“那丫头,居然有那种胆子?若果真是她,我非整死她不可。” “要知道是不是她,很简单。”苏清婉转身对划船的船夫,喊了一嗓子道,“船家,靠岸!” 一行人走上河岸,聂冰儿果真还躺在那里,四肢无力,呻吟声却已经小了很多,从面上的表情来看,显然已经不那么痛了,看到玉珍和丁艳秋等人气势汹汹而来,又见那孙玉珍如她所愿,一脸红肿,她心中一虚,颤抖着嘴皮道,“你们,你们干什么!” 丁艳秋也不理她,高颧骨耸动了两下,在孙玉珍的指使下,在她身上一顿搜,从她怀里掏出一条帕子来,交到苏清婉的手上。 低头闻了闻,苏清婉淡淡道,“的确有毒,这帕子浸润过毒汁,会使人脸红肿溃烂。” 听到苏清婉的话,冰儿的脸瞬间煞白煞白,下意识的往后退,喃喃道,“表姐你也怪不得我,谁让你那么坏,那么毒,从小就欺负我!从来就看不起我娘和我!” “你这贱蹄子,为啥害我!”孙玉珍冲上去,便是拳打脚踢,抓着冰儿的发髻,就把她的头往烂泥地里撞,一时间泥浆飞溅,疯狂叫嚣道,“你敢毁我容,我也要让你这张小脸划!花!” “你娘是个贱胚子,你也是个小贱人!你娘勾搭我爹的龌蹉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娘,就是我孙家的两条看门狗罢了!” “去死去死去死!” 那张甜美的小嘴里,不断的喷出恶毒的话语,一串又一串,那张肿胀扭曲的小脸,看来令人心惊,泥地里也有些碎石块,孙玉珍狠狠的扭着冰儿的发髻,往那碎石上划,不顾她的声声惨叫,将她一张雪嫩的小脸,划得血肉模糊。 “不,不要侮辱我娘,不是那样的呜呜表姐你放过我罢!冰儿不敢了”冰儿颤抖,尖叫,愤怒,求饶,最终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扔在了河滩上,孙玉珍似乎觉得还不过瘾,狠狠一口,淬在冰儿脏污染血的脸上。 看着这亲人相残的一幕,众人无不摇头,面上神情复杂,幸灾乐祸的,看热闹的,怜悯的,不一而足。然而人群最后的牧绍闲,却是一张精致的脸容苍白如雪,连指尖都颤抖起来!他误会了她!冤枉了她!他竟然不相信她。 打的过瘾了,孙玉珍才想起自己的脸,拦住了苏清婉,傲然道,“救我的脸!要多少银子,我给。” “你去找郎中罢。”苏清婉拂袖而去。 尼玛这是求人的态度吗?是求抽的态度罢!瞧这张脸,拽的二五八万似得,这不是银子多少的问题,人品问题,看不顺眼的人,她不高兴救。 出了这许多事,众人也没有多少兴致了,便告辞,各自散去了。 苏清婉一行人,也准备回去,苏清婉便吩咐那两个男子汉,去河滩上拎剩下的鱼,她则在原地等着,等了片刻,忽然眼前一黑,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了过来。 牧绍闲一把拦住苏清婉,精致的脸上,是难言的表情,“丫头,我错了,我” “让让,你的脸太大,挡着我的视线了。” 苏清婉一脸冷淡,她什么也不想听。她向左,他也向左,她向右,他也向右,苏清婉一顿脚,白眼道,“好狗不挡道!” 那无比疏离的神色,让他陡然间觉得心痛,他不怕她生气,撒泼,唯一怕的便是她不理他。当一个女人,安静的不吵也不闹,只能说明,或许她已死心,哀莫大于心死。 他悔的肠子都青了,或许是看到她和那个样样比自己优秀的男人在一起,他嫉妒,他发狂,或许是因为想到和孙玉珍在一起的好处,或许是被迫娘亲的压力,总之,他就那么,该死的,要命的说错话了! “丫头,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你就当我被鬼迷心窍了,我不该怀疑你,我混蛋,你扇我吧!只要你能开心一点!”牧绍闲无比真挚的眼神,趁机抓住苏清婉的手,就往自己脸颊上招呼。 “你说真的?”眼珠子转了转,苏清婉忽然问道。 “当然,只要你能解气!”牧绍闲斩钉截铁,拖着苏清婉的手,装模作样的贴上自己的面颊。 “好,你说的!” 苏清婉抽出手,深吸一口气,使出吃奶的力气,左右开弓,“啪啪”狠狠两巴掌,抽的高瘦的牧绍闲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毕竟他常年读书,锻炼的少,身子骨不像下田的汉子那般结实,这两下苏清婉用了十成的力道,还是够他受的! “啊!你真打啊!丫头,你怎么出手这么重嘶,好痛,牙都松了!”牧绍闲捂着红肿的瘦脸颊,使劲儿揉,一脸郁闷。他怎么也没想到,苏清婉不仅真打,还下死手!这女人,是真的往死里抽啊! “吁”长出了一口恶气,苏清婉甩甩抽的火辣辣的小手,笑的狡黠无比。占便宜的事,她从不放过!手都抽疼了,真爽。 真讨厌男人虚伪的那一套了!讨打,还当女人都是好哄好糊弄的,说几句软话就过去了?混蛋,她要是心慈手软,她就不是现代新女性。 “丫头啊,你打也打了,可以原谅嘶”抽痛了一下,牧绍闲艰难的道,“原谅我了罢?” “考虑看看咯。”苏清婉别开脸,嫣然的笑,眼神里却是淡漠高远,仿佛天际游动的云彩,令人难以捉摸。 此时,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也走过来了,天天率先冲到苏清婉面前,张开小胳膊护住,很凶的瞪着黑宝石似得大眼睛,“噗噗”朝牧绍闲吐口水,“呸,坏蛋叔叔,惹娘亲生气!天天要和你一刀两断!” 苏清婉顿时汗哒哒,这都哪里学来的成语,还用的这么不伦不类的,不过小家伙的拳拳爱母之人,还是感动的她鼻子发酸啊! “儿子,这种人咱们不跟他生气,不值得。”苏清婉拉了小家伙道,“咱们回家去!” “娘子,这里还有好些鱼!”冷冷的瞥过牧绍闲,子非鱼一扭头,献宝似得将盛满鱼的木桶呈给苏清婉看。 “哇,收获颇丰嘛!走,回去给你们做鱼吃!你们想吃什么鱼呢,我拿手的可多了,有清蒸鱼,酸菜鱼,冷锅鱼” 夕阳的余晖,随着她们的脚印洒了一路,看着身边一大一小的两只,苏清婉心尖弥漫上温馨的感觉。 一行人将牧绍闲晾在原地,欢笑着一路走远了,只留下风中流泪的某男,无比愧悔。 翌日。 离苏溪村半里外的坟场。 子非鱼给他的师傅立了一个衣冠冢,正在拜祭。 高大的槐树前,摆着几只大瓷碗,装着烧鸡,水果一类,子非鱼又点上一炷香,将香插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嘴里喃喃念叨,“师傅,我是你一手带大的,一身的本事都是你传授的,如今你就这么走了,徒儿很惦记你,不知道您老人家,在下面过的如何?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 “你放心,徒儿会经常来看你的,你看,徒儿还给你带来了你最爱吃的烧鸡!你闻闻,真的很香!”子非鱼低着头,棕色琉璃似得眸中,涌出淡淡的伤感来,“师傅您老家别惦记我,徒儿如今在苏溪村过的很好,你不必再担心我了” “唔唔” “什么声音?”子非鱼霍然起身,一把抓住苏清婉的胳膊,皱眉道,“好像是师傅的声音!” “哇,你别神神叨叨的好不好!你师傅不是去了,还能给你地府传音?!”苏清婉挣脱开子非鱼的胳膊,白眼道,“这里是坟场啊大哥,你这么说很吓人的,我看八成是你思念过度,出现幻听了!” “不是,我真的听到师傅的声音!我不会听错的!”子非鱼颦眉道,“难道师傅他老人家,有话捎给我?” “捎你个大头鬼,这也信!”苏清婉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环顾了坟场一周,摩挲着下巴淡淡道,“不过么,我刚才似乎也听到有个老大叔的声音啊!” “对吧,你也听到了!”激动的一把抓住苏清婉子的手,子非鱼激动无比,语无论次的道,“一定是我师傅,一定是!” “拿开你的,爪子。不要借机吃豆腐啊,哼!”苏清婉拂开子非鱼的爪子,理智的分析道,“姐可是无神论者!才不相信那些鬼怪之说,或许呢,咱们听到的,只是路过农夫的声音,或者来祭拜亲人的家属村民,很正常的嘛!” “是这样嘛可是那个声音真的好像”棕色的眸立即黯淡下来,子非鱼一脸失望,勾着脑袋道,“或许的确是我太过惦记师傅了。” “你和你师傅自小相依为命,他现在突然走了,你一时难以接受,出现幻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过一阵子就好了!”看子非鱼一副难过的模样,苏清婉心头有些不忍,走过去,拍拍他沉厚的肩头,劝慰道,“放心吧,你还有我们呢!我,月荷,还有天天,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子非鱼赤红了眼,默默点头。想到师傅平日里对他的种种好处,他心里无端的难过起来。 “师傅说,在他有生之年,看到我能独立生活,他便能安心了,可惜他终究没有看到”子非鱼双肩微抖,棕色的瞳仁里有隐忍,痛楚。 “对了你师傅是因为什么去世的?生病?我听说你说过,他身体一向很健朗啊。”苏清婉闲得无聊,便忍不住问道。 “额我也不知道,师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病痛,只是有一日,忽然跟我说他感到自己大限将至,命不久矣,交代我了一些事情之后,便去了闭关的山洞里,圆寂了。” “你亲眼看到他圆寂了?”眉头微微一挑,苏清婉好奇道。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点儿古怪,这位武功高强的世外高人,无病无痛的,死得似乎也太随便了,因为据小鱼子所说,他师傅死之前还精神抖擞,满面红光呢。 “这倒没有。”子非鱼呐呐道。 “那你咋知道他圆寂了?”苏清婉狐疑的瞪眼道。 “因为师傅说,他要是没出来就是死了。我在山洞前守了三日三夜,师傅都没有出来。”子非鱼眼眸中流露出伤感道,“不是升天了,还能是什么?” “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傻小鱼,会不会你被你师傅摆了一道?”苏清婉忍不住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有没有可能,你师傅这样做,另有目的呢?” “怎么可能,师傅为什么要骗我,不会的!”子非鱼坚定的摇头,淡淡的坐在师傅的墓前,“你想多了。也不必这么安慰我,我知道,师傅不会再回来了,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是为了安慰你啊傻小子!”苏清婉摇摇头,眼神里闪过一点狡黠的光芒道,“虽说高人做事是高深莫测,但是你师傅这么疼你,没理由死之前不让你在身边,看不到你,他才舍不得死呢?” 从和子非鱼的聊天之间,苏清婉能感觉到,这个云鹤子大师,是相当疼爱子非鱼的,并且对他十分放心不下,怕生性单纯的他,会不适应外界的生活,简直就将他当成儿子看待,这么爱徒心切的师傅,怎么会宁愿孤寂的死去,也不要徒弟在跟前?情理不通嘛。 “或许,师傅他老人家是怕我太过伤心,不能接受吧!”子非鱼默默叹口气,长发随风而舞,略感伤道,“总之师傅去了,这天地间只剩下我一个,孑然一身。” “瞧你,又煽情了!”苏清婉白眼道,“逝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能做的,就是珍惜当下。” “娘子,你不要离开我,我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子非鱼忽然拉住苏清婉柔滑的小手道。 “你神经啊你!又来了!”触电般甩开子非鱼的手,苏清婉瞪眼道,“都说别来这套了,肉麻兮兮的,很容易招人误会的好不!虽然是我不好,我利用你在我娘面前演戏,是我对不住你,但是你多少体谅我一下,我娘亲身体不好嘛,我不想刺激她,懂?你以后还是喊我名字吧。” 子非鱼低了头,默然不语,青丝飘飞间,露出那双低垂着棕色琉璃眸,无限沉痛。 “哎呦你别这样了,姐又没说不管你!”苏清婉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走上前拍着子非鱼的肩头,柔声道,“振作起来,好好过日子,你师傅泉下有知,也会以你为傲的。” “唤你婉婉如何?”子非鱼抬眸,沉厚的眸中隐有期待。 “嗳,只要不喊什么娘子,随便你了。”苏清婉随意道。 “对了,婉婉你等我一会。”子非鱼转身就走,运起轻功,往最近的小店铺飘去,沉厚磁性的声音传来,“我要去多买点纸钱来烧给师傅,让他老人家在底下有钱花。” “呵,还真是孝顺小子。”苏清婉在槐树边坐下,靠着大槐树,没事薅着野草玩儿,一边半眯了眼,等待子非鱼回来。 忽然觉得渴了,苏清婉随手从大碗里摸出一只小苹果,在袖子上擦了擦,嘴里喃喃道,“大师,我吃你一个苹果,您心胸宽阔不会介意的喔?” 苹果刚送到唇边,“咻”一道劲风射来,苏清婉还没反应过来,苹果就滚落到了地上! 苏清婉惊愣的瞪大了眼睛,瞬间跳了起来,“谁?!”没有人回应,她敏锐的眸,扫过坟地的四周,四周空荡荡的林木坟头间,只有深秋的冷风穿梭来去,半个人影也没有。刚刚那一瞬,她明明感应到了什么,又似乎没有。 怪了。 莫非真的有鬼? 这么一想,苏清婉背脊也不禁寒恻恻的,虽然她是无神论者,但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很多东西是解释不通的,比如,她的穿越?真的有鬼也不稀奇啊,她还是现代飘来的一缕孤魂呢。 “对不住啊大师,我不吃了不吃了。不过就一个苹果,您用不着这么小气罢!”嘟嘟嚷嚷的说着,苏清婉将小苹果又摆回大碗里。这什么一代大师,一点儿大师风范都没有! 正要将手收回来,忽然僵住,望着中间的一只大碗,苏清婉的眼睛登时大了一圈!烧鸡,没有了,凭空消失了。 “谁,谁偷了我的烧鸡?!”苏清婉登时跳了起来,这次她很笃定不是鬼了,鬼哪里会啃烧鸡的?槐树后有个荒草凄凄的大土堆,似乎是个荒坟,后面传出细细碎碎的声响来,苏清婉的视线立即就锁定了!就在那里! 蹑手蹑脚走过去,苏清婉探头一看,一个穿的邋里邋遢,蓬头后面打赤脚的老乞丐,戴个斗笠,正蹲在荒坟后,两手揪扯着鸡肉,满嘴是油的大啃特啃,吃相极其难看,粗野豪放,简直就像是饿了几年刚放出来。 “噢!老乞丐你敢偷姐的鸡!还给我!”苏清婉一把揪住老乞丐,怒气冲冲的道。 “喏,还给你咯。”老乞丐摸摸小胡子,油光光的大掌伸过去,只剩下了一个鸡骨头架子,嘴里哼哼道,“小气,真小气。” “你这个为老不尊的东西,给死人的东西你也偷,你还要不要脸了!”苏清婉气的直瞪眼,揪着老家伙的衣领子不放,不过这老东西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隔得近了,身上一股酸臭味儿,闻的苏清婉几欲做呕。心里暗道倒霉,今日出门一定是忘了看黄历了,遇到这个么讨厌的臭家伙! “什么偷偷偷,这么难听!这东西本来就是给我的嘛!”老乞丐摇摇头,将骨头放进大嘴里唆了唆,很是满足高兴的样子。 “呵,你不止偷,你还厚颜无耻!”苏清婉几乎要抓狂了,气冲冲道,“这是人家孝敬他师傅的,你不许吃啊!” “不知道我就不吃了!”老乞丐咕哝一声,眼神闪出贪婪的光,“渴了,嘿嘿,再吃几个水果!” “不行,姐不同意!”苏清婉赶忙拉扯住老乞丐,一把抓住那油腻腻,补丁累布丁的大褂子,谁知那老混蛋在她面前一闪,就不见了踪影,定睛一看,那老家伙已经滑到了衣冠冢前,开始一手一个苹果,也不擦,就往大嘴里送,“咔嚓咔嚓”咬的欢快。 还大喇喇的坐在衣冠冢前,交叉着双腿,露出长满腿毛的脏污大脚,丝毫不把苏清婉放在眼里! 没时间去计较老乞丐的无礼,苏清婉心头一凛,却反而冷静了下来,这老乞丐不简单!单说他刚才的身法,快的可怕,只一闪就没了踪影,她的武功又不弱,却是连他的头发丝都没抓住!他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传说中的丐帮长老? 就在苏清婉捉急之时,眼角余光一瞥,就看到乡间小路上,子非鱼运用轻功回来了,速度快的就像一朵移动的云,转眼就到了跟前。 苏清婉像见了救兵,大喜,迎过去一把拽住子非鱼,“小鱼子,有个老混蛋仗着本事好,抢你师傅的东西吃!你快去收拾他!打得他满地找牙!”看到子非鱼回来了,苏清婉登时有了底气,小鱼子的武功可比自己高明了不少。 “师傅!”子非鱼朝槐树下一看,竟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失声喊道! “你说什么,师傅?”小脸一僵,苏清婉整个人顿时石化,声音干巴巴的从喉咙里挤出来道,“你师傅不是圆寂了吗,小鱼子你到底有几个师傅?!” “他就是我师傅!”子非鱼激动不已,连滚带扑的跑过去,打量着他师傅道,“师傅,你,你是人是鬼啊!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呸呸,臭小子,谁说我死了!尽说些不吉利的话!”那老乞丐一根鸡骨头扔过来,瞪眼道,“你可别咒我死啊!你师父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师傅,你没死,你真的没死啊!太好了呜呜”子非鱼激动的扑了上去,抱住了他师傅。 “咳咳,臭小子真没出息!”云鹤子欣慰的咧着大嘴笑,顺便将满手的油污,在子非鱼的干净的背上蹭了蹭,道,“师傅又没死,你激动个屁啊!” “”苏清婉满头黑线,站在她的角度,可是将这云鹤子大师的龌蹉小举动看的一清二楚,不带这么坑徒弟的罢!不过人家师徒情深,有她什么事儿呢,于是她双臂抱胸,冷眼旁观。 “哎呦你撒手,别妨碍师傅吃东西!”云鹤子嘿嘿贼笑道,“还有啊师傅跋山涉水,已经几个月没洗澡了,身上说不定有些跳骚之类,会爬到你身上哦”他这个徒弟向来好洁爱干净,这也是他的一个软肋,哈哈。 “啊”子非鱼赶忙一松手,赤了眼,瞪眼道,“师傅,你干嘛捉弄徒儿?明明没死,干嘛诈死?” “咳咳,那不是你小子笨嘛!”看到徒弟的脸色越来越黑,云鹤子老脸干笑了几声,搓着手道,“这件事说来话来,咱们晚点慢慢说,晚点说哈!” “鱼儿啊,这女人是谁?”云鹤子伸出一根脏兮兮的手指,指指苏清婉,冲子非鱼挤眼道,“这婆娘很凶的哦!” “师傅,她是徒儿的朋友,她是好人!”子非鱼赶忙道,“刚才的事,她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您是徒儿的师傅!您老别生气。” “切,你小子真是不一样了,从前只知道师傅师傅,如今有了女人,还知道护着女人啦,师傅我都没开口呢,瞧你紧张的!”云鹤子撵着一撇小胡子,笑的意味深长,“不错不错,有乃师风范!” “师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子非鱼俊脸一红,瞥了苏清婉一眼,颇有几分不自在。 苏清婉却落落大方,款款上前,一抱拳,不卑不亢的道,“原来是云鹤子老前辈,失敬失敬。大家都是自家人,方才误会一场。还望老前辈不要介意才好。” “哈,不介意不介意。”云鹤子摸了摸肚子,满足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眼里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贼笑道,“不过我刚吃饱,困了,有没有地方睡大觉?!” 苏清婉和子非鱼面面相觑,在子非鱼恳求的眼神下,苏清婉转过脸,点了下头。 第102章 有了女人不要师父? 苏溪村,小院。 云鹤子霸占了苏清婉的竹躺椅,舒舒服服的仰躺着,一边摸着小胡子,一边惬意的晒太阳。 此刻的他,洗了澡洗了脸,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布衣裳,还拖上了一双苏清婉不知打哪弄来的布鞋,总算脱离了乞丐的范畴,有点儿样子了,不过--距离苏清婉心目中仙风道骨的大师形象,还是差了不知多少个档次。 “苏丫头啊,茶水茶水!” “苏丫头啊,水果水果!” “苏丫头啊,点心点心!” 苏清婉忙忙碌碌的奔跑,送这送那,一头黑线,为毛有种跳进坑里爬不起来的赶脚呢?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啊!要不是看在这老家伙是子非鱼师傅的份上儿,她真想一拳头砸扁那张鞋拔子脸。 吃吃吃,也不怕撑死! “师傅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子非鱼搬张凳子,坐在云鹤子的对面,沉着脸哼哼道,“你最好给徒儿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徒儿就不认你这个师傅!” “臭小子你想欺师灭祖啊!”云鹤子抓了一只白梨啃着,一边瞪眼道,粗声大气道,“师傅还不都是为你好!混小子!” 子非鱼一把抢过云鹤子兜着的那篮子水果,冷了脸道,“说不说。” “臭小子,长本事了!好好好,我说我说。”云鹤子搔搔耳朵,坐直了身板,盘着双腿开始讲原因。 原来,他见自己的爱徒子非鱼不肯下山接触世人,担心这样清心寡欲的生活,会影响他的身心健康,在软硬兼施不奏效之下,便想出一个狠招--诈死,留遗言。 说做就做,他果断进了山洞,放下洞门,假装圆寂,其实呢,早就悄悄从后面的一条秘道跑路了,他去了哪里呢?他下山之后,反正也闲的没事做,就去了苗疆那一带,找他的死敌挑战去了。等他玩够了从苗疆回来,发现爱徒果然被自己的临终遗言逼下了山,深感欣慰,但是徒弟走了,他一个人住在大茅山上又倍感无聊,于是下山寻找徒儿,几番打听,便找到了苏溪村。 “师傅你耍我。”子非鱼阴了脸道。 “咳咳那个你看你现在不是过的挺好的嘛!”云鹤子一边抠脚,一边嘿嘿乐。 “我不会跟你回大茅山了。”子非鱼冷着脸道。估计他被师傅卖了,还帮着数钱呢,真是可恶啊。 “谁说我要逮你回大茅山了傻小子!这里有吃有喝有的住,实乃人间妙处啊,师傅也舍不得走了嘿嘿。”云鹤子随意的往竹躺椅上一趟,惬意的翘着两条腿。 “师傅你不会想在这里养老罢?”子非鱼满头黑线。 “臭小子你不会想赶你师傅走吧?啊,有了女人不要师父?”云鹤子直瞪眼,一巴掌拍过去,“别忘了是谁又当爹又当妈,把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 子非鱼一闪,躲了开去,皱眉道,“不是啊师父,只是这里是婉婉的家,我们师徒俩在此打扰,多有不便的。” “我不管!”云鹤子立即装死的躺了下去,“那是你的事。” “”子非鱼一头黑线。 苏清婉扶额,特么的她是造了什么孽!这小的米虫没解决,又来一条老米虫!敢情她家是大米缸么! “嗳,嗳”忽然,云鹤子捂住腿了叫了起来,长宽微黑的脸膛上,微微皱眉,神情痛苦。 “又怎么了?”瞥一眼云鹤子,子非鱼没好气的一声,但是眸中还是遮掩不住的关切之色。 “师傅要死了!”云鹤子粗低的声音低吟道。 “死了?又来这套!”子非鱼有些着恼,显然不信。 “你师傅是腿上有恶疾。”苏清婉淡淡的声音响起,带着清冷的严肃表情,方才第一眼看到云鹤子,她就看出他面色不对,身上有暗疾,虽然云鹤子功力高深,掩饰的很好,但是她目光何等敏锐,自然是逃不开去的。 “而且,很严重。”睨一眼子非鱼,又补上一句。 “呵,这丫头倒有些本事!”云鹤子眼睛一亮,转向子非鱼,可怜兮兮的耸肩,叹道,“师傅死之前,就想吃饱喝足,好上路。” 见子非鱼动容,云鹤子又一挥手,咬牙道,“快,有什么好吃的,都给师父我端上来!”他的腿又发作的厉害了,钻心的痛,就连下地一步都疼入骨髓,根本无法行走自如,这些时日,若不是有高深莫测的功力撑着,他也无法活着走到苏溪村来了。 “不过是腿前有疾,死不了,甭想仗着这个,在我这里蹭吃蹭喝!”苏清婉摇摇头,走到云鹤子面前,一脸的轻描淡写,出手如电,探住了云鹤子的腕脉。 病未入脏腑,有救。苏清婉神色稍松。 “丫头,你有办法?对了我听鱼儿说,你精通歧黄之术?”云鹤子登时来了精神!精叟的老眼亮了亮,很快又黯淡下去,“不过老夫这个病嘛,不是一般病症,棘手的很,哎,或许是命该如此。” “的确很棘手,是怪症。”苏清婉掀开云鹤子的裤腿,眉头狠狠一皱,只见那小腿上长了硕大一个毒疮,不断往外流出腥臭的脓水来,仔细查看了一番后,沉吟道,“不过,也并非不能治。” “真的?”子非鱼大喜,拽了苏清婉道,“婉婉你一定要救救我师父!” 笑了笑,苏清婉脸上闪过一丝狡黠,淡淡道,“死不了,顶多锯一条腿了!保命要紧嘛!” “我不要断腿,老夫宁可死了算了。”云鹤子脸一黑,一脸哀恸,“老夫一世英名,才不要做瘸子!” “师父你别任性了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子非鱼劝道。 “不要不要不要!”云鹤子将头转向一边,生气不语。 “噗,好了好了,我逗前辈玩的呢,谁叫他为老不尊欺骗小鱼子!不用锯腿的。”苏清婉肃了肃小脸,转向子非鱼,吩咐道,“去杀一只鸡。” “啊?哦。”子非鱼怔愣了一下,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还是速度去办了。 苏清婉割下一块新鲜鸡肉,贴在了疮口上,不多时,云鹤子感觉到伤口中,似乎什么东西在难耐的拱动,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一条金头蜈蚣缓缓的爬了出来,往那鸡肉里钻。 “原来是那个么鬼东西!”云鹤子操起鞋底,“啪”的拍死,又狠狠碾了几下。 “前辈,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一边给云鹤子擦掉黑紫色污血,上药,苏清婉一边问道。 “嘿,瞒不过你这丫头!”云鹤子摸摸胡子拉碴的下巴,愤愤道,“定是苗疆那死老头,打不过我就整我!哼,下次让我遇到,定要弄死他,看那小老儿还怎么整这些歪门邪道!” “师父,你觉得如何了?”子非鱼见云鹤子的表情舒展了些,立即问道。 “咦,真的不痛了哈哈!苏丫头果真医术高明啊,就连苗疆老头的小伎俩,也难不倒你!”云鹤子高兴的哈哈大笑,拍着子非鱼道,“鱼儿啊,这次你可救对人了!托你的福,师父可是捡回一条老命。” “没什么大碍了,这草药连敷七日,便可以痊愈了。”苏清婉包扎起伤口,面容淡淡。 闻言,子非鱼师徒皆是欣喜万分。 “对了小鱼子,杨红杏上午来过,说她那儿还需要二十份药材,辛苦你咯。”苏清婉招手道,“走,她急着要,我和你一起去弄。” “哦。”小鱼子点点头,神色浮起一丝不自然,转头对云鹤子道,“师父啊,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和婉婉先去忙了。” “去吧去吧!”云鹤子不以为意的招手,望着两人神神秘秘的背影,倒是好奇起来,这两人再弄什么药材? 他向来好奇心重,如何忍得住不去看看?扶着竹躺椅,站起身,拖着包扎的腿,一瘸一拐的就往后院的药棚子走去,走进药棚子,见苏清婉和子非鱼正在忙碌配药,云鹤子好奇的凑过去,大嘴里念叨道,“鱼儿啊,这是配什么药啊?” “额”子非鱼微窘。 “我瞧瞧!鹿茸、鹿鞭、淫羊藿、冬虫夏草,咦,还有阳起石!噢噢噢噢师父教你辨认草药,你小子居然背着师父”云鹤子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眼睛眯眯的望着子非鱼。 “师父,不是啊”子非鱼一头黑线。 “嗳,这个师父拿手啊!师父有个很妙的助阳方子哦嘿嘿嘿。”云鹤子招招手,贼笑道,“来来来,师父教你!” “”苏清婉汗颜,没想到这个云鹤子还是个全能通。不过也好,总不能收留他们师徒两个,白吃白住吧,能让他们做点事,赚点钱是最好了,暂时就让他们帮自己配配药材。 看师徒两忙的很起劲,苏清婉就放心的交给他们,走了出去。 “鱼儿,这个苏丫头蛮能干的么!”云鹤子挤挤眼,促狭道,“快点弄到手做媳妇,师父也就放心你了。” “师父你说什么啊,我和婉婉的关系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只是在她娘亲面前演戏而已!”子非鱼一边精细的称着药材的重量,一边闷闷道,“徒儿只是在这里暂住而已,赚点银子就会搬出去的。” ------题外话------ 近日家里事情很多,要办酒很累,亲亲们多理解哈。_ 怕忙起来断更,只能少传点,几天后就会恢复。 第103章 云流墨归来! “傻小子,你用点心,演着演着不就成真的了!”云鹤子大力的拍了拍他的肩头,眯了老眼笑,“有机会就放手追。师傅支持你!” “呐,这个可是师父你说的,不许耍赖啊。”子非鱼唇角微扬,棕色的眸中闪过一切热切。 “笨蛋!你是师父唯一的爱徒,师父不帮你帮谁!”云鹤子放荡的搓着手笑,嘿嘿道,“说起这个,师父可比你有经验的多了,想当初啊,师父我可是风靡大江南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迷倒万千闺中少女的” “打住!”子非鱼撇嘴道,“每年都说这个你烦不烦!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晚饭,苏清婉做了三菜一汤,土豆,豆芽等,还有一个豆腐汤,大家围坐着吃饭。 天天和云鹤子玩了一下午,倒是很快就熟稔了,一口一个“胡子爷爷”喊得亲热,苏清婉不由摇头,这老家伙跟个老顽童似得,倒是蛮有小孩缘的。 云鹤子瞪大了眼,扫视了一圈桌子上的菜,不由将筷子一拍,长吁短叹道,“我要吃烧鸡。” “没有,爱吃不吃。”苏清婉扒饭,白眼。 “你不给我烧鸡,我就赖着不走。”云鹤子双手环胸,耍无赖道。 “少来,你有打算要走吗!”苏清婉很不客气的戳穿了他,淡淡道,“现在家里添了两张嘴,当然要节省一点了!在咱们村子,吃肉那是很奢侈的好嘛!你再不吃,等会子只有锅巴啃了!” “哼。”云鹤子甩头,瞪眼。 其他三人迅猛的吃,都不搭理他 半个时辰后,云鹤子坐在堂屋门槛边,半蹲着,老眼泪汪汪的啃锅巴,咬的“嘎嘣嘎嘣”的响,两撇小胡子一翘一翘。这个女人还真是凶悍啊,一点也不买他的账,就连他宝贝徒弟,都被那女人拉拢过去了! 呜呜,女人果然是祸水! 当初他上大茅山,隔绝尘缘就是对的! 院子里,天天正缠着子非鱼教他武艺,两人打打闹闹的,忽然子非鱼似乎想起了什么,拿过天天手中的匕首,递到云鹤子面前,“师父你瞧瞧这个!这把匕首,可是您跟我说过的,排名天下第一的匕首?” “啪嗒--” 大手一抖,锅巴从手掌中掉了下去,云鹤子只瞥了一眼,激动的面色都变了,整个人都是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一把抓住那把匕首,劈手夺了过去,静静的抚摸着那匕首上的七彩宝石,嘴皮抖道,“七星出世,谁与争锋这是哪里来的?” “徒儿也不知!是一个男人送给天天的。”看师父激动无比的样子,子非鱼无比奇怪。 “是他真的是他”云鹤子老手握捏着匕首,老泪纵横。 “师父你哭了?”棕色的眸闪过震惊,这么多年,子非鱼从未见过师父情绪波动如此之大。 “瞎!怎么可能,风沙太大了。”粗粝的大掌抹抹老眼,云鹤子强挤出一丝僵笑道。 风沙?子非鱼环顾四周,安安静静,小院子里哪里来的风沙?不由微微颦眉,心中的诧异越来越深,到底为什么,师父见到这把匕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师父嘴里的“他”,又是谁?! 这一夜,苏清婉给西侧屋的床上,加上了一床被子,师徒两人,便睡在了西侧屋。 只是这一夜,云鹤子辗转反侧,时而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似乎有很多心事。 翌日清晨,卯时三刻。 子非鱼早早就醒了,如同往常一样,洗漱完毕之后,走到院子里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因为昨夜老是被师父吵醒,他严重睡眠不足,此时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打着呵欠往外走。心里无限怨念道,好困好困啊,困得恨不得倒在地上再眯一会,真是的,也不知道师父搞什么鬼! 今天还答应了婉婉去药园子帮忙呢?如今困成这样,真怕走路都会睡着。 半拉着眼皮跨出堂屋门槛,另一只脚还没完全走出去,忽然,有阴风起,吹起他一头的青丝,他敏锐的感觉到,一道充满威胁力的强大气场,瞬间笼罩住了他的周身!那种冷意,寒入骨髓阴冷到了极致,好可怕的气息! 瞬间清醒,子非鱼缓缓抬起棕色的琉璃眸,朝强大气势的来源望去,一个男人,正冷冷坐在院中,双腿交叠,一副邪魅慵懒的姿势,嘴角噙着一抹邪气的低笑,五官精致到了极致,霸气也膨胀到了极致!子非鱼对自己的样貌向来很自信,从来没有见过胜过自己之人,但是看到男人的一瞬间,他终于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男人阴厉的盯着他,盯着他的眸光,仿佛他已经是一个死人。 “你是谁?”子非鱼镇定了一下,缓缓开口道。对手太强大,他早已凝神戒备,暗暗运起全身的真气,准备御敌,原本有在师父,万一动起手来,胜算也大些,可惜师父偏偏伤了腿! “你没资格知道!”邪笑一声,男人的脸瞬间如罩寒霜,全身真气涌动,催的小院子里的花木都禁受不住,东倒西歪,他双手一提,澎湃的一掌,闪电般击向子非鱼! 子非鱼立即接招,使出全身力道,才勉力化解了男人的一掌,但是被那威力足以劈山倒海的掌风压迫着,他还是“蹬蹬”后退几步,胸口被那一掌打得直发闷,血气翻涌,棕色的眸流露出骇然来,震惊的喊道,“混沌掌!为什么你会?!” 混沌掌是他师父云鹤子的独门秘笈,天下至刚至阳的掌法,非本门弟子不传,所以见眼前来路不明的男人使出,他才如此惊讶! 这套掌法他也会,只是练得火候,远不如眼前这个恶魔般的男人,混沌掌共有九层,五层以后,便越来越难以突破,需要非人的意志,才能磨练而成,而以他卓绝的天赋,都只练到了第六层,而这个男人,居然已经突破了第八层!据师父说,这套混沌掌,练到第九层,基本上是天下无敌,鲜逢敌手了,虽然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吹牛的成分,但是子非鱼却是见识这套掌法巨大的威力的。 对于眼前的绝尘男子,居然化解了自己凌厉的一击,云流墨微眯了眼,深邃的眸底也闪过一丝震惊,缓缓道,“认得混沌掌,有点见识。” 一大清早的,看到这男人,他的心情很不爽,他必须死! 又是凌厉的一掌,混沌掌第三式“开天辟地”,男人满面杀气,直直的拍向子非鱼的面门,一时间飞沙走石,狂风滚滚,小院子里的植物都被狠狠摧残,球球都吓得“嗷呜”一声,将狗头缩回了狗窝里! 子非鱼知道厉害,以灵巧的身法避开,两人缠斗在一起,子非鱼的额头渐渐冒出汗来,这人的本事比自己高上许多,就连师父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这样下去,自己死定了! 天天推门出来,两只惺忪大眼登时睁的圆溜溜的!吓得扭头就跑,尖叫着大喊道,“娘亲娘亲!不好啦!” 听到儿子惊恐的声音,苏清婉赶忙走了出来,正巧撞上小家伙,低头道,“咋了?见鬼了?” “娘亲,娘亲,你快去看,外面!”天天捧着小包子脸,狠狠咽了一口口水道。 “什么事儿啊!臭小子,不要告诉你遇事要镇定么!”看小家伙惊慌成这样,苏清婉也猜到不是小事了,何况她耳朵又不聋,院子里风声大作的,她早就觉得的不对劲儿了。 苏清婉拖了天天的小手,走出堂屋一看,云流墨和子非鱼正打得激烈无比,难舍难分 云流墨? 苏清婉以为自己还没睡醒,揉了揉眼,果然是云流墨,这腹黑毒辣的家伙,果真是神出鬼没啊看来是眼红她的小日子太舒坦了,又来搞破坏来了。 “靠!高手对决,很精彩啊。”苏清婉舍不得眨眼,推了儿子一把道,“宝贝,去屋里搬个凳子来,咱们观战!” “遵命娘亲!”小家伙应了一声,立即屁颠颠的去搬了。 天天回来的时候,不止端了凳子,凳子上还兜着一盘瓜子,看的苏清婉啧啧称赞,“哇,你比娘还会享受哎!” 于是,母子俩在凳子上坐下来,边磕瓜子,边悠闲的观战。 “哇哦,娘,这套掌法好厉害!我之前求小鱼叔叔教我,他都不肯也!” “宝贝,你学着点儿,一招一式都看清楚了!高手过招,招招都值得学习!”顺手摸摸儿子的头,苏清婉笑眯眯道,“要不咱们来赌一赌?赌注五两银子!你赌谁赢?” “唔我当然赌我墨叔叔赢了!”天天歪了歪脑袋,扑闪着大眼睛道。 “你这小子,你小鱼叔叔白疼你了!”苏清婉哼了一声,观看了一眼场中,漫不经心的道,“那娘只好押你小鱼叔叔了!”这臭小子,原来平日里和小鱼子套近乎搞得那么热络,都是为了学人家武功呢,臭小子真有心计,这云流墨一回来,小鱼子就被他抛弃了,可怜的小鱼子 第104章 大结局(洞房花烛夜) 两个男人虽然打得晕天黑地,但是都是耳聪目明,耳听八方之人,听力和视力,都比常人要强上好几倍,母子俩的对话,自然悉数听进了耳中,两人面色都是十分黑暗了起来,这对母子也忒没心没肺了罢,居然拿他们两个,打赌! “打归打,小心我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猫猫狗狗啊!”见狗窝前的那盆名贵兰草,被罡风带的东倒西歪的,苏清婉忍不住十分心疼的大喊。 “”云流墨一张俊脸差点开裂!他不顾一切的来找她,她居然只关心这些破花破草! 原本子非鱼已经处于极度的下风,被云流墨逼的喘不过气来,趁着云流墨这一分心,他才侥幸躲过一掌,谁知他正庆幸呢,肩头一疼,那男人居然以鬼神莫测的角度,一掌拍在了他的肩头! “噗” 喉头一甜,喷出一口浓稠的鲜血!饶是子非鱼躲的快,还是中了招,好在他仗着身法的轻灵,将这无比霸道狠辣的一掌,卸去了七分的劲力! 靠!来真的!苏清婉霍然起身,紧张道,“住手!混蛋你要打死他啊!他是我朋友!” 见苏清婉在意子非鱼,云流墨深黑的瞳仁中越发血色翻腾,伸手就要出杀招! “住手!” 一道沧桑威严的声音,带着莫名复杂的情绪,在众人身后响起,苏清婉扭头看去,正是云鹤子,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堂屋门口,那张长宽的脸膛上,却敛了平日里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神情,一脸肃然。 看到云鹤子,云流墨身躯微微一震!默然不语,深邃的眸中却是划过一抹深思。怪道那小子能认出他的拳法,原来 “孽徒,你这是要师门相残么?!”云鹤子中气十足的一声吼,苏清婉却听出他浑厚的声音里有细微的颤动,仿佛情绪很激动。 此言一出,众人都怔愣住了,只有孑然而立的云流墨,面无表情,“你早已不是我师傅,我也不是你徒儿。” “我要死谁,谁就得死。” 无比冰冷嗜血的声音,邪魅的在每个人的耳膜里回荡。 “好,好!”云鹤子哽住,恨恨的瞪了云流墨一眼,转身走到子非鱼身边,沉声道,“走,为师帮你疗伤!” 云鹤子扶着子非鱼往里屋走去,子非鱼觑一眼师父的脸色,按捺住疼痛不已的肩头道,“师父,那个就是你经常跟我提起的,大师兄?!”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大师兄,更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差点被这个同门师兄要了小命,不过今日看到亲眼看到师兄,他才陡然间明白,这些年来,师父为何一直对大师兄念念不忘,这样优秀的人,这样鬼神莫测的功夫,的确是值得师父引起为傲的,只是那人对师父的态度也太 云鹤子面色极其难看,长叹了一声,默默道,“小鱼你也看到了,他不认我这个师父时至今日,师父也只有你一个徒弟而已。” 见师父神色寂寥,子非鱼也识趣的闭嘴,只在床榻上坐下,静心屏气,在云鹤子的帮助下,专心疗养起内伤来。 云流墨眯眼盯着苏清婉,黑眸阴沉。一阵子不见,这小女人的胆子愈发大了,竟然背着他,将这师徒俩弄到了这里! “儿子你先回去,娘和你墨叔叔有些话要谈。”苏清婉被盯得毛骨悚然,感觉气氛不对,赶紧的低头对小家伙道。 “娘亲,别忘了我的五两哦!”天天边走边回头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先欠着!”将小家伙打发走,苏清婉缓缓的扭过小身板,挤出一点笑意道,“呵呵呵,怎么过来也不打个招呼?你看我连茶水都没来得及烧呢!路过?” “你这女人”云流墨绷着脸,大手一扯,狠狠将苏清拉到怀里! 猝不及防,后背狠狠撞上男人坚硬的胸膛!靠,好疼,苏清婉冒眼泪,这男人的胸怎么硬的跟石头似得!不就是没买他赢,不至于对她这么凶罢! “怎么,你很不希望我留下?”感觉到怀里的娇躯一僵,云流墨薄唇的一侧,邪气的微微勾起,双臂将她箍的更紧,更紧!生怕他一个放手,她就不见了一般。 “怎么会嘛,来者是客嘿嘿,你知道了我这个人最热情好客了!不过嘛--”眼珠子飞快的一转,苏清婉嘴角一垂,做着一副可怜相来,“大哥啊你也看到了,我这里总共就两间屋子,现在都住满了,实在没有地儿了!我这里庙小供不起大佛,您看您是不是” 混蛋的,这男人有毛病,那么多银子,去西梁县里住又大又宽敞的客栈不好嘛,非要来挤她这寒酸小地儿?还嫌她不够头疼的?再来一条米虫的话,她估计真要找块豆腐撞死了。 看到云流墨的俊脸发黑,苏清婉赶忙对着手指,笑意盈盈的补充道,“啊!如果你没地儿住,不如你去住西梁县的悦来客栈,那里房间很好的!又大又宽敞又漂亮,在床上翻跟斗都不会掉下来,每个房间还配有单独的小恭房,对了,听说还有特殊服务哦!你懂得。” 挤挤眼,苏清婉迷昧的笑。 “爷要你服务!”云流墨有力的臂膀箍在她纤细的脖颈上,一点点用力,低头附到她耳边,寒声道,“想往哪里跑?” “放开姐快不能呼气了啊混蛋!”苏清婉拼命的掰扯着那修长的胳膊,探着头大口呼吸,小脸红红的喘气道,“服务你妹啊!你休想打姐的主意!” “就你这样的,爷还没有兴趣。”精致的眉头微锁,云流墨不屑的撇嘴。 “是就最好了!就怕有些人口不对心!”尖尖瘦瘦的小脸上翻了个白眼,苏清婉恼怒道,“不跟你废话了!反正你要看儿子的话,也看到了,这里真的住不下,快走吧!” “那是爷的房间。”黑眸中怒气凛冽,云流墨大手用力道,“要走也是他们。”这女人还真是拎不清啊!这么急着赶他走,好让她和他的小师弟勾勾搭搭,朝朝暮暮么? 受不了那家伙的霸道,苏清婉一抬脚,狠狠踩在云流墨的脚背上,云流墨吃痛一松手,她便趁机逃了出来,跳开几步,一边扇着火热的小脸,一边怒斥道,“那个是你师父啊。尊老爱幼懂不懂!” “师父?”一声讥诮,云流墨邪魅道,“我没有师父!” 云流墨优雅的一招手,院子外立即窜进几条利落的黑影来,他冷冷的朝西侧屋撇嘴,语气森寒,“请他们走。” “是!”那四个黑色劲装的护卫,立即朝里屋掠去! “等等!”苏清婉大喝一声,拉着云流墨的胳膊揪拧了一下,小脸薄怒道,“我自己去。” “乖,真懂事儿。”云流墨邪邪的低笑,眸底有得逞的得瑟。这女人下手真狠,掐的他胳膊生疼,不过这点儿痛对他来说,就跟被蚂蚁咬了一下,他轩昂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丝。 “混帐!连尊师重道都不懂,自己的师父都要赶出去,真是没有人性的家伙!”边咬牙切齿的咕哝着,苏清婉便甩着胳膊,大喇喇的往里屋走去。 “说什么?大声点!”低着头,漫不经心的旋转着大拇指上的黑玉扳指,云流墨阴冷的笑。 “没有啦呵呵呵呵你既然要住,姐求之不得呢!”扭过头,苏清婉扯出一个僵冷的笑容,脚下步伐不停,走到堂屋里,那个家伙看不到的角落,她才甩了个大白眼,心中暗骂,大变态。 不一会,苏清婉便请了云鹤子师徒两出来,带了他们到隔壁的苏靖山家,将他们暂时安顿在哥哥家里,嘱咐了哥哥照顾他们,这才松了口气,方又回到自己的小院。 这一老一少,一个腿部有伤,一个受了内伤,她还真是放心不下,不过反正哥哥家就在隔壁,照应起来也很方便!不过院子里的那只就很棘手了,想到这个,苏清婉一个头有两个大。 深呼吸了一口气,苏清婉才硬着头皮,踏进了篱笆小院。 院子里,几口箱子里摆放着精美的生活用具,还有崭新的被褥,男人的衣衫等,阿雎正指挥着一行人等,进进出出,打扫西侧屋,又将崭新的生活用具等往西侧屋里搬 “小心点!这是爷最喜欢的盆景,仔细打了!” “哎,那只绿釉瓶摆在这里!” “擦干净,有一点灰,等着扒皮罢!” 这阵势,苏清婉看的一头黑线,这,这,这见鬼的男人不是真要长住吧?!他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干嘛非要逮住她不放。 一转头,只见云流墨正慵懒的半躺在花渠边的长竹榻上,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只深蓝丝绒的木质锦盒,他墨黑的眸低垂,长睫落下一片小小的阴翳,明明没有看她,她却感觉她的一举一动,都摄于他邪恶的眼底。 “阿墨啊,你要长期住在这里,不好吧?”苏清婉小心的一步步挪过来,干笑道,“你不知道,咱们这个村子里的人最八卦了!所谓人言可畏啊,还不知道说的多难听呢?对你的名声不好的哦!” “哦我不介意。”头也不抬,木质锦在他的手掌翻转,云流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靠!他不介意,可是她很介意啊! “怎么,你很紧张?很不想我住在这里?”微一抬眸,云流墨大手一顿,阴测测的盯紧她。 “不是啦,我是怕你跟我抢儿子嘛”轻咳一声,离那强势的气息远了一些,苏清婉调整了一下小脸,肃然道,“先说好,姐跟你没什么瓜葛,你要强住我也没办法,但是儿子是我的,你别想借机抢去。姐死也不会让你带走他的!” 盯着那张尖尖瘦瘦却一脸执拗的小脸,云流墨墨眸紧缩,俊颜腾的染上怒气,霍然起身,一步步逼近苏清婉,这小女人,竟然以为他是来抢儿子的,她的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稻草吗!他不止想要儿子,更想要的是她。 一看不对,苏清婉转身就想逃,云流墨大手一拎,就将小身板拽了回来,死死贴近自己,一张阴鹜的俊脸猛地贴上去,在她耳畔冰冷粗哑道,“我想要的东西,从来跑不掉!” “你这个臭男人,还讲不讲道理了!”苏清婉挣扎,被男人凌冽的气息逼迫,她的呼吸都急促而紊乱起来,小手怒推道,“你无耻,变态,不要脸!” “你还有脸说我?你和刚才那个男的,是什么关系?!”大手怒掐住苏清婉的下颚,云流墨墨眸中血色蒸腾!当初他离开之前,这小女人威胁扬言要给天天找个后爹,他本以为这女人不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真的胆大包天! “关你屁事啊!”下颚一痛,苏清婉顿时恼了,一巴掌甩过去,纤细的手腕却被云流墨的大掌牢牢钳住! “不许你跟他在一起。”云流墨暗眸沉黑,眼中的杀意令人寒入骨髓,低低怒道,“我见一次杀他一次。” “偏要!姐的事你管得着吗,神经病!”苏清婉一脸怒容,拳打脚踢,十八般武艺都使了出来,就像是一只发疯的小兽!特么的每次遇到这只腹黑毒辣,她就要抓狂崩溃了! “你敢!”云流墨拧眉,怒气狂涌,狂暴的将柔软的小身板摔到竹躺椅上! “嘶,好疼混蛋的什么玩意儿,杠死姐了!”滚到竹榻上,苏清婉顿时觉得屁股一疼,牙呲咧嘴的伸手一摸,摸出一只木质锦盒来,正是云流墨方才把玩的那一只,正是那盒盖上面菱形的雕花,戳痛了她的屁股,而那包覆着深蓝丝绒的盒子,很漂亮,足以吸引任何女人的目光和探究! 挺精雅的小盒子,里面是什么咧?!看那只腹黑的家伙,一直不离手,不会是炸弹罢!苏清婉被自己的想法骇了一跳,伸手就想掰开盒盖! 一只大手斜刺里伸来,一把夺走盒子,狠狠掼在地上,还拿脚狠踩了两下,云流墨俊颜铁青,似乎不悦到了极点! 木质锦盒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力道,在云流墨精致绝伦的长靴底下,“咔哒”碎裂开,里面摔出一支什么闪亮亮的东西来,虽然看不真切,但是阳光反射了一下,射出一点耀目的晶光,刺了苏清的眼眸一下! 咦,什么玩意儿? “这是什么啊?”好奇心害死猫,但是女人向来是忍不住好奇的! “你不需要知道”声线冰冷,云流墨看也不看苏清婉一眼,桀骜的眉头一扬,低沉道,“来人,清理掉。” 说罢,云流墨死板着脸,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一转身,便进了西侧屋里。 待到男人精修完美的身形消失在堂屋的暗影处,苏清婉才大大的喘了口气,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吐吐舌头,低声骂道,“果真是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可怜姐还要跟这样的变态共处一室!天啊,来个雷把我劈死罢!” “其实主子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一道淡泊的声音,淡淡的在身后响起! 苏清婉吓了一跳,转过脸去,只见阿雎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身边,面上容颜冷淡,目光却是沉柔和善的。靠,这些轻功高明的人,真是吓死人不偿命啊! 而且耳力这么好,刚才她偷偷骂云流墨的话,估计都给她听了去,万一她去打小报告,她岂不是死翘翘! 这么一想,苏清婉的额头滴下一滴冷汗来,嘿嘿干笑了几下,扯着嘴角道,“啊阿雎啊,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美丽温柔端庄大方啊哈哈哈哈看到你我很开心呢。” “苏姑娘放心,阿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仿佛洞穿苏清婉的小心思一般,阿雎微微笑了笑。她只是希望主子开心罢了,这对小情人闹别扭,她可不会去添乱的。 “我就说阿雎你是个聪明人嘛!不像那个冰山脸,嗳!” 苏清婉往西侧屋黑洞洞的窗口瞄了一眼,托着小腮,重重叹气。这人会不会有点儿精神分裂呢?一方面强调对她没兴趣,一方面又要黏着她不放! “处的久了,你就会明白主子的一片心意的。” 阿雎淡笑了笑,目光柔和中别有深意,一转身,朝身后的两个劲衣男子吩咐道,“清理掉。” 立即便有人上前,清理地上砸坏的东西,苏清婉目光一闪,制止道,“等等,这是什么?!” “苏姑娘何不自己看看?” 阿雎挑了挑眉梢,淡雅的盯着苏清婉,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好奇。对于漂亮的盒子,似乎很少有女人会不好奇,女人天生都是爱新鲜的,尤其,那盒子是主子拿来的。 弯了弯腰,苏清婉将打翻在地的木盒子掀开,露出底下一支精致的紫水晶珠花来,神秘幽深的紫色,晶莹剔透,在炫目的阳光下美的高贵而雍容。 “哇,很漂亮呢!”小嘴啧啧惊叹一声,苏清婉忍不住拿起来细看。只见紫水晶的质地很好,是稀有的紫龙晶,泛着最优雅纯正的紫色,整支珠钗用铜线缠绕固定,造型也十分特别,只是手工却显得十分拙劣,显然不是手艺娴熟之人所制。 指腹摩挲到一点凹凸不平处,细看之下,那钗柄上,居然还刻着她的名字,虽然是古代的繁体字,但是苏清婉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小脸顿时震惊的呆住,转向阿雎疑惑道,“见鬼了!这,这上面有我的名字?” “这本来就是主子准备送给你的。”阿雎挑着眉,笑,“主子从来不亲手为人准备礼物的,苏姑娘,你是第一个。” “亲手?”摸着那有些粗糙的做工,苏清婉瞬间明白了什么,汗颜道,“不会是那个家伙,自己做的罢?” 阿雎颔首,凝视着那张充满震惊的小脸,耸耸肩道,“别说是你,我也没有想到。记得前几天,主子忽然问我女人喜欢什么,那我就随口说,喜欢首饰咯,没想到主子特意去了金钗记,跟那里的老师傅学的,这支钗,主子不眠不休的熬了好几个夜晚才弄好。其实苏姑娘,主子对你很有心的。” “”苏清婉满头黑线,“买一支不就好了,他不像那么闲的人呐?” “自己做的才有意义啊,就说把你的名字刻上去,就费了不少功夫和心力的。”阿雎温和的说着,淡泊端庄的眼眸里却是隐隐闪过一丝羡慕,“主子他,真的很宠你所以苏姑娘不要再误会他了,主子会伤心的。” 靠,那个家伙有心吗!有只怕也是黑色的,哪天剖开来看看才知道了! “刻就刻了,还把姐的名字刻的这么丑!”撇了撇嘴,苏清婉把玩着那支珠钗,眸底却是滑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说起来,也不是第一次收到男人的礼物了,可是这次的感觉,很奇怪呢!心里噗通噗通的,像有一只小兔子要蹦出来,想到方才那男人黑眸里充满了血丝,原来就是为了做这个,还真是挺傻的。 “可惜了。”阿雎摇摇头道,“碎了,主子有令,还是扔了罢。” “不成!这也太浪费了!这种紫水晶蛮值钱的呢?”苏清婉立即跳起来,攥着那支珠钗,扯着嘴皮笑了笑道,“碎了一点点也看不出来,残缺美嘛!姐就喜欢这样的!” 得瑟的将那珠钗往发髻上一插,苏清婉扭头就往里屋冲去了!看来她有点误会了那个家伙,想到方才他离去时阴沉冷漠的表情,她的心里也有点闷闷的,她还是去看看那个家伙有没有想不开,万一自杀她就罪过了! 凝视着苏清婉的背影,阿雎欣慰的笑了。但愿,这个女人能让主子过的开心一些。 “不知道主子是不是疯了!”东关仁拢了拢袍袖,走了过来,黑眸里有睿智的光,一脸担忧道,“为了这个女人,居然不惜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 “韩贵妃已经是强弩之末,皇帝已经对她起疑,她在朝中的势力接连被铲除,如今孤掌难鸣,已经控制不住主子了。”阿雎淡淡转头道,“何况主子有我们保护,不必那么担心。” “正因如此,我才更怕韩贵妃狗急跳墙,威胁到主子的安全。”东关仁淡淡的闭了闭眼道,“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岂能掉以轻心?!如果韩贵妃的爪牙找到这个地方来” “此处偏僻,村子外面又有良妃娘娘派来的人马和我们的云骑军守卫,不会有事。”阿雎淡泊的小脸侧了侧,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但愿。”东关仁点了点头,眸光深沉。 苏清婉走进西侧屋的时候,就见云流墨正坐在床榻上,盘腿而坐,床塌上已经摆放上一张方形梨花木黑漆小木几,上面摆放着一盘棋,而云流墨沉着脸正在下棋,自己和自己下棋! 听到苏清婉的脚步声,他头也不抬,黑眸只专注于棋盘之上,一脸深沉莫测。 一个人下棋那么变态?!她猜的没错,这男人果然有些精神分裂吧,想想就一身鸡皮疙瘩。 苏清婉走过去,笑呵呵的爬上床榻,盘腿而坐,眼见对面的男人还是臭着一张脸,不理她,嘴角溢出一丝愉悦的笑意来,“喂大哥,你用不着这么酷罢!姐哪里得罪你了?来来,看在姐心情还不错的份儿上,陪你大战三百回合?” “喔在塌上?”薄唇微扬,两指捏了一粒黑棋子,云流墨的臭脸总算舒展了一分,黑眸中闪过一丝浓重的玩味神情。 “对啊对啊,额不对不对!”迅猛的摇头,苏清婉小脸一红,指着棋盘,声音重重的道,“姐说的是下棋!” “爷从不跟菜鸟下棋。”勾了勾唇,漫不经心的落下一子,云流墨眸光犀利的一闪。 苏清婉登时火冒三丈,一张尖尖瘦瘦的小脸憋的通红!你才是菜鸟呢,你全家都是菜鸟!特么的太看不起人了!本来还想看在这家伙送给自己礼物的份上,对他好一点,如今看来,特么的她真是脑残了! 歪了歪头,苏清婉气呼呼的就要下榻! 她的胳膊忽然被人抓住,力道之大,掐的她的手腕生疼,一扭头,对上云流墨阴鹜的目光,没好气的甩脸子道,“抓住姐干嘛!姐日理万机很忙的好嘛,松手啊混蛋!” “谁让你戴的?”云流墨紧盯着她头上的那支珠花,黑眸中复杂而阴冷。 “你不是摔了吗!我捡来戴戴怎么了?”苏清婉一撇嘴,愤然的盯着男人道,“不高兴就还给你咯!一支破珠花,你当姐稀罕!” 云流墨眼眸中的戾气缓缓消散了些,眯眼瞧了苏清婉半响,伸手从她如云的发髻间拔下,眼眸幽冷,“已经坏了。回头我再送一支给你。” “不要!姐就要这支!”苏清婉一瞪眼,凶悍叉腰道,“你送不送!” 云流墨微微扬唇,大手一伸,稳稳的将那抹紫色,插入了苏清婉的发髻,冷峻的声音含了一丝莫名的温度,“女人,你还真是学不乖啊。” “不乖又如何?你能拿我怎么样?哼,姐就是啊!” 苏清婉娇躯一滚,就被云流墨霸气的拖入怀中,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横亘在床榻上的棋盘都会打摔在地,黑白棋子“噼里啪啦”的欢跳跳动! “棋都撒了,你这个疯子!”被那宽大而阴冷的怀里一扣,苏清婉便觉得全身都在发颤,仿佛不受控制一般。 望着怀中那张愤怒的小脸,还有那诱人的娇躯,云流墨俯下身去,冷酷的面容埋在女人馨香淡淡的脖颈间,低低邪笑道,“女人,有没有想我?” 苏清婉身子颤了颤,被云流墨阴厉的眸一扫,就有种心神俱裂的感觉,挣扎着叫喊道,“鬼才想你,自恋狂!” “啧,你的身体可比你的嘴巴诚实多了!”云流墨一把捏住苏清婉的下颚,将那张柔嫩的小嘴抬高些,炙热的指腹,迷恋的描摹过她唇形的棱角,饱满,柔润,精致的弧度,这一切都充满着致命的诱惑。虽然这女人的小嘴很硬,但他偏偏欲罢不能。 “你别乱来。”在男人火热的怀里,苏清婉慌乱的扭动着娇躯,但是换来的,却是更紧实的禁锢,和更阴沉不悦的眼神。 眼珠子一转,苏清婉索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反正这云流墨如此敢对自己不利,她就和他拼个鱼死网破,谁怕谁!这么一想,倔强小脸上一松,表情也放松下来,反正这个可恶的魔鬼也不肯放过她,与其无力的反抗,不如寻找机会了。 带着压抑喘息的男性气息,带着十足的威胁性在头顶响起,那紧实的胸膛,就重重压在在苏清婉背部,感到不对劲儿,苏清婉赶忙转移话题,“阿墨啊,你和你云鹤子前辈,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应该是旧识吧?” 果然,听到云鹤子,云流墨的眼眸微沉,不自在的别开脸去。 “你说不说!不说姐走了!”苏清婉小脸一怒,眸子里闪过冷光。 大手将她搂的更紧了一些,云流墨无声的叹息一声,修长的指缭绕着她的发,在她耳边低沉道,“好,我告诉你。” 原来,二十年前,云鹤子是云流墨的娘亲特意为他请的师父,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误会,云流墨的娘亲,误会他是敌方派来的细作,云鹤子一气之下,和云流墨断绝师徒关系,失去了踪影,云流墨派人打听过,得到的消息是,云鹤子去了深山隐居,从此不问世事。 “那,后来误会澄清了吗?”苏清婉眸子亮闪闪的道。 “后来经过彻查,此事与他并无关系。”云流墨点点头,轻嗅着苏清婉的发香,目光深邃。 “既然是误会,你为什么还对他那么冷淡?”扬起小脸,苏清婉不解道,“我看的出来,你师父还是很紧张你这个徒弟的!听小鱼子说,你师父经常在他面前提起你的!这么多年没见,他应该也很惦记你吧。” “他背弃了我。”云流墨冰冷的声音里夹杂了怒火,修长的指节捏的“咔咔”作响,泛出阴冷的青白色来,可见内心激动。师父曾经许诺要助他成就一番伟业,可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他师父却不告而别,他无法原谅,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因此耿耿于怀。 “什么嘛!你这男人怎么这么小心眼,那你娘冤枉了你师父,你师父一时想不开,离开你们也是正常的啊!”感受到云流墨澎拜汹涌的怒气,苏清婉的身躯不禁抖了抖,拧眉道,“你师父一定也很后悔的!小鱼子说,他经常都在他面前夸赞你,还说你是他这辈子的骄傲和遗憾。你就不能和他冰释前嫌吗,你们男人啊,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可以。”云流墨阴冷的说道。 当初他娘亲不相信师父,他却是始终站在师父那一边的,没想到他做了那么多事,极力说服了娘亲,却发现自己被人背弃了,这些年来,这始终是他心头的痛和不甘。这小女人,真以为她三言两语,就能瓦解他的心结么? 可是更令他生气的是,她口口声声,都是他那个姿容绝美的小师弟! “切,如果是小鱼子,就不会想你这么心胸窄小!”苏清婉不屑的一挑眉,白眼道,“好啊那你就恨他一辈子吧,不过云流墨,我告诉你我看不起你,一个男人,居然一点儿磊落的胸襟都没有!你看看你师弟小鱼子” “我答应!”云流墨忽然阴着脸,暴喝一声。 “真的?”苏清婉眼睛登时亮了一亮,想不通这云流墨啥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不过。”有力的臂膀狠狠的一揽,云流墨声音低沉浓重,蛊惑的在苏清婉耳边响起,“不许你和我那个小师弟那么亲密。” “”闻着那浓重的男性气息,苏清婉小脸微僵,额头上坠下三根黑线。 就知道这男人没那么好说话,特么的管的还真宽,还要谈条件,变态!不过管他呢?先敷衍着呗,只要他答应和云鹤子和好就成,她也算做了一桩好事。 被云流墨强势而霸道的气场笼罩,苏清婉一时逃不脱,索性懒洋洋的,伸出一根葱白玉指,在他精赤结实的胸膛上画着圈圈,又百无聊赖的写字,三个字,一笔一划,十分认真。 低头俯视着那张尖尖瘦瘦的小脸,云流墨心中顿时冲动,只觉得浑身血脉喷张,血管暴胀,尤其那该死的手指,还不安分的在他胸口磨蹭,酥酥麻麻的,他深吸一口气,僵直不动,生怕破坏了眼前难得的和谐气氛。这只野性难驯的小兽,难得有这么乖巧柔顺的时候! “写的什么?”云流墨黑眸微眯着享受,低沉的嗓音里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你猜。”眼睫毛俏丽的眨了眨,苏清婉歪了歪小脑袋,懒洋洋的一声。 “我想你?”邪魅的嘴角,高高的挑起,云流墨饶有兴致的盯着女人。 “是‘王八蛋’!”苏清婉笑眯眯的回道。 “女人你活腻了!”云流墨抓了那小身板,就要扔到榻上! “姐开玩笑的啦,唔唔” 李家杂货铺。 李空空手中提着一刀子五花肉,哼着“十八摸”的歌儿,自得其乐的往自家店铺门口走。自打上次帮苏清婉偷了那一回,他的小日子可是过的滋润的很,得了苏清婉的那一百多两,加上他卖了那几支名贵簪子得来的银子,够他逍遥一阵子的了。 手头宽裕了,自然要跟他那几个狐朋狗友得瑟得瑟,这不,他刚和三丁他们喝了几杯小酒,此刻人都感觉飘起来了,回家的脚步踉踉跄跄的,在村子里的小路上七拐八拐,很快就摸回到了他姐家的老房子门前。 咦,今儿东风和发财怎么不叫?! 平日里,这两只小畜生,可是有事没事都爱狂吠! 李空空醉眼朦胧的走过去,低头一看,登时面色大变,“蹬蹬蹬”的倒退几步,酒也吓醒了一大半! 东风和发财,居然都已经断了气,一黑一黄的两条狗尸体,交叠在一起,已经发僵发硬了。 虽然惊吓了一下,但是李空空到底不是普通人,很快就冷静下来,伸手一摸狗脖子,只觉得狗尸体上还有些余温,他瞳孔微缩,闪过一丝深思。 眼一瞄,便发现更不对劲的地方,老房子里的几扇木门,平日里都是大大的敞开着,今日却是虚掩着,凭他多年刀尖舔血的直觉,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在向他逼近。糟了,姐姐,姐夫! 李空空心念一动,立即撞开木门,冲了进去! 货架后的一角,李珠珠和她的相公杨广才,都被绑了起来,两个俏丽阴冷的女子,正一左一右的挟持着她们,雪亮的匕首就抵在两人的咽喉处,两人的表情惊恐至极,而货架后一个容颜妩媚的女人,正端坐在那里,美丽的眼眸里冷光霍霍,杀气腾腾。“李空空,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叶蓝媚嫣然道,“哦不,应该叫你妙手偷偷才是?” “姐姐,姐夫!”李空空目眦欲裂。 “空空快走!甭管俺们!”一看到李空空冲进来,李珠珠急的大声喊道! “不要啊空空!别走,救俺们!”杨广才苦着脸求道。他一辈子还没碰到过这样可怕的事情,都快吓尿了!看到李空空,就跟看到了救命稻草似得,那里肯放! “你疯了!这些疯婆子,她们就是冲着空空来的!她们会杀了俺弟的!”李珠珠瞪着血红的眼珠,怒视着杨广才! “你这婆娘才疯了!都是你弟惹出来的祸!我知道不该收容这个贼,如今可好!早晚被他拖累死!”杨广才又激动又害怕,一张脸膛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凶恶道,“要死也是他该死,别拖着我!” “闭嘴你们两个!再吵就杀谁!”柳叶扬了扬冰冷的匕首,吓得两人顿时噤声。 扫了叶蓝媚一眼,李空空眼眸暗了暗,沉声道,“是你!” 作为一个专业的小偷,他不止耳听八方,对于相貌更是过目不忘,尤其是叶蓝媚这样美貌的女人,即便是见过数面,他也已经映像深刻了! “你要找的人是我,放了他们。”李空空瞳仁一缩道,“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村民,什么都不知道!” “那可不成!”叶蓝媚款款起身,手指轻轻滑过柜台,嫣然的笑,“只要你乖乖听话,我自然会放了你姐姐和姐夫的!你也不想害死他们的哦?” “你想怎么样!”李空空皱眉道。 “说,是什么人指使你,来偷我的东西?”叶蓝媚口气阴冷道,一股凌冽的杀意,从那玲珑的娇躯上透出来。 “没有人指使!是我李空空自己干的,因为手里缺钱,正巧那阵子西梁县里甘草卖疯了,就想着弄几个银子花花!”眼珠子转了转,李空空巧舌如簧道,“你不走运,正巧被我盯上了!” 叶蓝媚杀气陡增,一扭头命令道,“废一只手!” “不要!”李空空声音都扭曲起来,手中的五花肉急速的朝前一扔,整个人都滑了过去! 黄鹂立即与李空空缠斗在一起,撞到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小商品“哗啦啦”的砸下来。柳叶提起匕首,眼里闪过嗜血的光芒,盯着两人冷笑了笑,“你们两个,谁先来?” “啊,不要砍我手!你杀她,她是李空空的亲姐!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杨广才顿时吓得脸膛发白,小腿抽筋,战战兢兢的哀求道。 “好你个杨广才,俺今日算是看透了你!”李珠珠一偏头,恨恨的瞪眼道! 柳叶邪恶的一笑,提起匕首,一刀扎进杨广才的胳膊,利落的挑断了他的手筋,顿时血流如注,杨广才全身巨震,惨嚎震天!嘴里发疯似得嚎叫道,“啊啊啊啊为什么是我!” “我柳叶最恨无情无义的男人了。”柳叶提着滴血的匕首,冷笑,“你死了也活该。” 杨广才的一声惨嚎,让李空空分了心,黄鹂趁此机会,一掌拍在他的胸前,匕首也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姐夫!”李空空双目赤红,转向叶蓝媚一行人道,“你们,你们简直不是人!” “好不容易找到你,你猜我会不会让你死,那么便宜你?”叶蓝媚走到李空空身边,媚笑几声,身形轻盈如柳,“只要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就放了你们。” “我李空空技不如人,要杀要剐,你们看着办!”李空空一梗脖子,冷傲道。 “啧,骨头倒挺硬的,就是不知道,你姐姐的骨头,是不是跟你一样的硬呢?”叶蓝媚妩媚的转动着眼波,眼底杀气流转。 “别动我姐!”李空空拳头捏的死紧,咬牙道,“否则我李空空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从身上摸出那枚红宝石戒指,在李空空的眼前晃了晃,狭长迷人的眼眸里充满着妖异的邪光,叶蓝媚道,“认得这个罢?你的同伙到底是谁,是谁指使你坏我的好事?!识相的话,你就赶紧的告诉我,我不是很有耐心的,你若是不乖,你亲爱的姐姐和姐夫,就要和你永远告别了呢。” 睨着那枚红宝石戒指,李空空目光一震 “这次可要想清楚了再说哦,我最恨人家骗我了。”叶蓝媚巧笑嫣然。 “我,我不知道!根本没见过这玩意!”李空空眼中闪过一抹复杂,艰难的说道! 这些人一看就是杀人狂,若是他将苏清婉出卖了,他如何过的去自己良心这一关?何况苏清婉待他不错,自打上次的事情后,他便和苏清婉,白沧青成了朋友,他这个人又是最讲义气的,宁可自己死,也绝不愿意出卖朋友! “很好。”眼眸一冷,叶蓝媚娇媚的小脸瞬间暗沉,转过头道,“杀了他们!” “不要啊”绝望的惨嚎一声,这次,杨广才真的吓尿了!一股难闻的怪味,在空气之中弥漫开来。 “我说!”李空空暴喝一声,双目充血! 虽然他不想出卖朋友,但是他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去死,还有姐夫,虽然一直不待见他,为此不知道跟姐姐多少次,但是如果他死了,姐姐就要守活寡! “这就乖了。”叶蓝媚摆弄着手中的红宝石戒指,得意的笑了。 李空空无奈的叹口气,将苏清婉来找他帮忙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苏清婉?柳叶,去查一查这个女人的底细。”叶蓝媚道。 柳叶应了一声,立即转身去了。 “我已经说了,现在能放了我姐和姐夫了?”李空空沉着脸道。 “现在还不行。”叶蓝媚眼中精光潋滟,鬼魅的笑了,“还需要你这位妙手偷偷,帮我办一件小事儿。” 翌日清晨。 苏清婉去了隔壁哥哥那里,帮云鹤子换药,检查了伤势,又看小鱼子的内伤已经没有大碍,这才略略放心,嘱咐了他们好生休息,便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苏清婉的背影,子非鱼好生不舍,有些闷闷不乐,倒是云鹤子,听到苏清婉说云流墨有意和他这个师父和好,高兴的跟什么似得,简直是眉飞色舞,若不是腿受着伤,简直恨不得爬起来手舞足蹈了。 “师父,你倒开心了!你不觉得,大师兄太霸道了吗!”棕色琉璃眸里闪过不悦,子非鱼拧眉道,“居然把我们赶了出来,哪里有一点相认的意思!” “嗳,昨天没有,不代表今日没有!”云鹤子眯了老眼笑道,“何况那小子,打小就是这个脾气了!” “哼,他是看上婉婉了吧!”子非鱼撇了撇嘴,转向云鹤子,眼珠子狐疑的瞥着他,一脸清冷和不信任道,“师父,你可说过你会支持我。” “咳,那是你大师兄的女人。”云鹤子捏着小胡子,别开脸去。 “你不是这么偏心罢!”子非鱼一个枕头砸过去,俊脸涌上恼怒,“婉婉是我的。” “咳小鱼啊你别这么冲动,你和墨儿都是师父的爱徒,手心手背都是肉嘛。”云鹤子嘿嘿干笑几声,安抚的道,“师父劝你放弃,是因为你不了解你这个大师兄,他看上的东西,就没有放手的!” “何况为师看他对这个丫头,从来没有过的上心。”云鹤子意味深长道,“这个丫头是吃定他了!” “切,那男人那么霸道,婉婉不受他的欺负都算好了!”子非鱼一挣扎起来,胸口又有些气血翻腾,他却不管不顾,急道,“不行,我要去保护她。” “坐下坐下!你紧张个什么!”一把将子非鱼按了坐下,云鹤子嘿嘿的贼笑,粗声道,“这你就不懂了小子!师父就过来人,传授点经验给你。你别看你大师兄邪横的很,一旦男人真爱上了一个女人,是会为她不惜一切的。” “我也愿意为婉婉不顾一切。”子非鱼眼眸黯淡了一下,淡淡问道,“师父,在你一生当中,可有这样的真爱?” “哈哈,年轻的时候嘛师父我太风流,不懂珍惜啊,如今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有什么真爱”云鹤子粗豪的笑,一转头,目光忽然定住,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出异样的光彩来,喃喃道,“天,缘分说来就来了” 看师父一副痴呆的魂不守舍的神情,子非鱼疑惑的转过头,随着师父的目光,往窗子外看去,只见院子里,苏靖山和苏清婉的身边,站着一个面容恬静的妇人,那妇人虽徐娘半老,却风姿卓绝,尤其那恬淡文静的气质,犹如空谷幽蓝,绽放出迷人的光彩来。 却不是章氏是谁? “这不是婉婉的娘亲么?”子非鱼勾唇笑了,“喔师父,你可真会打主意!” “娘亲,你怎么来了?”苏清婉问道。 “娘亲听说子非他受了伤,特意拿了些鸡蛋来给他补补。”章氏说着,将一小篮子鸡蛋交给了李蕙云。 “娘亲,你对那个小子还真是好呢。”苏清婉笑眯眯的道,“连女儿都要吃醋了呢。” “可不是。”在一旁忙碌做木工的苏靖山,也附和着咧嘴笑,“妹,看来娘是看准了这个姑爷了。” “哥哥,你别瞎说!”苏清婉瞪眼道,“让人听到了可不好。” “咳,有什么好害臊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我瞅着那小子对你满真心的,三句话不离你,嘿嘿。”李蕙云将鸡蛋拎去了灶房,大喇喇的凑过来笑。 “他是个好小子,又对你有心,为娘的岂有看不出来的,丫头啊,你可要知道珍惜。”章氏语重心长道,转而淡泊的眼眸闪烁了一下,“我还没问你,现在住你那里的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你说他是子非的大师兄?” “啊,这个事说来话来了,咱们等会子再谈吧!”苏清婉干干的扯着嘴角笑。 “少给娘打马虎眼!过来!”章氏将苏清婉扯到一边,低低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亲,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见这件事已经瞒不过去,苏清婉一咬牙道,“他是天天他爹!” “真的?!”章氏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激动地一把抓住苏清婉的手腕,嘴里念叨道,“难怪,难怪我看他和我外孙,那么相像!我早就觉得有些古怪了,没想到居然真的是。” 见章氏激动,苏清婉赶忙安抚她,又劝道,“不管我和他如何,他到底是天天的亲生爹爹,小孩子也是需要父爱的,就让他和天天多处处罢。娘你说呢?” “难道那小子只要儿子不要媳妇?”章氏目光一沉,不悦拧眉道,“真真混账!” “啊,那倒也不是啦,不过女儿也未必看得上他呢嘿嘿嘿。”见章氏动怒,苏清婉赶忙搂了她的肩背嬉笑道,“这件事女儿心中自有分寸,娘也会说过这种事不能强求吗,缘分本来就是天定的,顺其自然不好吗!” “哎,你这丫头啊”章氏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送走章氏,苏清婉转向苏靖山,抱歉道,“哥哥,云老前辈他们住在这里,不会打搅你们吧?都是我那地儿太小了,要不然也不必叨扰你和李蕙云了。” “妹你说的哪里话,你的事就是哥的事!何况那云前辈很是厉害,对木工活很有研究,最近得他提点,哥哥觉得受益匪浅啊!”苏靖山停了停手里的木工活,乐呵呵的道,“哥和云前辈商议过了,希望请他去咱家的木工作坊帮忙,给指点指点,这样技术高明精湛的老师傅,可是个宝啊。” “是啊,清婉你不知道!”李蕙云笑眯眯道,“这两个可投缘了,没事就凑一块看着图纸,叽叽咕咕的!连我都插不上话儿呢。” “那敢情好。”苏清婉一听也十分意外,高兴道,“云前辈能找到事情做,那就最好了!云前辈和小鱼子在这里无亲无故的,还请哥哥多替我照看一些了。” “放心吧妹妹,包在哥哥的身上!”苏靖山拍着胸脯憨笑道。 “清婉啊,一会子就该弄午饭了,留下来吃罢,人多还热闹咧。”李蕙云锊了锊袖子,一脸豪爽道,“我给你们弄几个好菜。” “额不了蕙云,你们吃吧!我还有点事儿要回去。”苏清婉笑了笑,就起身告辞。其实她也蛮想留下来吃饭的,不过家里那只腹黑的家伙,可未必会同意,又不知道会搅的怎么天翻地覆的。 探望过云鹤子师徒,苏清婉就往自家小院走去,走到院子门口,恰好遇到了李空空,正在院子门口转悠来去,一向潇洒的脸膛上却纠结着一点愁容。 “空空,这是怎么了?”苏清婉微微诧异,上前几步,笑问道,“我瞧你在这里转悠,是找我么?怎的不进去?” “正是找你。”见了苏清婉,李空空抬起头来,挤出点笑容道,“我有件事相求,看在咱两相识一场的份儿上,你可得拉兄弟一把。” “瞧你这鬼鬼祟祟的样子,莫不是上次给你的银子都花完了,上我这里来借银子度日?”看李空空那面色有点奇怪,眸中暗光闪烁,清婉边推开篱笆门,将他让进来,边笑嘻嘻道。 “那倒不是。”跟着苏清婉进了院子,李空空贼溜溜的眼睛,极快的扫过小院,目中精光熠熠,转了脸向苏清婉求道,“我是想向你讨个差事。” “喔?”苏清婉眨眼诧异道,“你不是帮你姐姐看店么?如今想做什么?” “你也知道,那不适合爷的个性么!”不好意思的抓抓头,李空空贼笑了笑道,“我这个人,性子好动,让我成天闷在那个小店里,哪里待得下去,时时都是熬煎着,再说了,那店里小,姐姐一个人就顾得过来了,我只是想谋份伙计,也赚几个银子,替姐姐贴补家用。” “啊,你这家伙倒是终于开窍了哈。”想了想,苏清婉擂了李空空一拳,笑了笑道,“这是好事,能帮你的我自然帮,不过么,我这里药店的伙计暂时不缺,大棚蔬菜那边倒是缺长工,你可愿意?” “求之不得。”李空空嘿嘿的笑,搓着手道,“有点事忙碌,也省得我手痒的紧。” “可不是!混总不混一辈子,你也该攒几个银钱,讨房媳妇,免得你姐姐为你操心。你好好做,至于薪资方面,我自然不会短了你的。”苏清婉欣慰的点点头,自打上次的事情之后,她和性情潇洒的李空空也算是结成了好友,看到他上进求事,虽然觉得有点儿意外,心里却也觉得为他高兴。 见李空空微低了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苏清婉一眼扫到了他的脚,鞋帮子上都是红泥,她抬眸,随意问道,“今天出去玩儿了?” “没有啊,一直都在店铺里,帮姐姐照料着小店。”李空空闻言,有些紧张的摇摇头,强笑道,“你也知道,我姐夫一向不喜欢我在外面游荡的个性,自然是安分点,帮帮忙的好。” “那倒是。”苏清婉目中闪过一丝精光,瞬间消失于无形,亲切笑道,“看来你姐姐对你尊尊教诲,总算有点儿用。” “额那个,我想借用一下恭房。”李空空忽然捂住了肚子,做出一副憋尿的模样。 “在后院里。”苏清婉伸手一指,亲和的笑道,“快去吧!” 李空空应了一声,便夹着向恭房跑去,苏清婉望着火烧火燎往后院跑的背影,清澈的眼眸里闪出一丝深思来,眸光闪烁不定。 不多时,李空空一脸舒畅的走了出来,谢了苏清婉几句,跟苏清婉打了个招呼便要走,走了几步,身躯却有些别扭的僵住,忍不住出声道,“那个清婉啊,你要,保重。” “什么?”苏清婉微微颦眉,露出点疑惑的神情来,“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啊,那不是你一个女人家带着个孩子,又没有人帮衬,我怕你在村子里受人欺辱,所以让你保重些!”李空空甩了甩头,扯着嘴角道,“要是有人欺辱你们母子,就报我李空空的名号!不过听说现如今你已经有男人照顾了,嘿嘿,倒是我多心了。” “空空,有你这样有情有义的朋友,我苏清婉真是三生有幸。”苏清婉笑了笑,目光迷离什么,又欲言又止,只狠狠的一扭头,转身大步出了院子。 凝视着李空空的背影,苏清婉久久的摩挲着下巴,尖尖瘦瘦的小脸上,一副沉思的模样。 “他又是什么人?”一道阴冷的男声在身后响起,粗粝的五指抓住苏清婉的肩头,不悦道,“瞧着,可不像一般的村民。” 肩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苏清婉不悦的扭开身子,后退几步道,“他是我的朋友,你又吃什么干醋?”这男人,一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便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会不会太反应过度?!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眼光犀利,只几眼,就看出李空空并非一般人。 阳光下,一袭剪裁得体的黑墨色袍子,紧紧包裹他修长完美的身躯,精致的有些过分的面部棱角和五官,墨色的零碎发梢下面,是一双充满了狂野的,犹如猎豹一般的眸子,他盯着她看,眸底过分的关切一览无余。 “切,我只是不喜欢多余的人接近。”云流墨别开脸,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吃醋?他怎么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小女人吃醋,这张美妙的小嘴,还真是爱胡说八道。 “那个人鬼鬼祟祟,不像好人。”云流墨冷着脸道。 “他不像好人,难道你是好人?”苏清婉几乎要笑出声,不过联想到方才李空空奇怪的举动,她小脸肃然了一下,淡淡道,“不过,他今天的确有些怪异,你也看出来了吧?”平时的李空空潇洒不羁,而今日的他,似乎心事重重,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 “怎么说?”冷眸一暗,云流墨的声音,阴寒入骨。 “表面上他是来谋差事,可是我能感觉到,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件事上面,我刻意提到了薪资,他居然连问都没问是多少!这实在是太奇怪,空空这个人,平时里最喜欢女人和银子了,没理由不在意这个!” “第二,我发现他的鞋子上沾有赤红色湿泥,你也知道昨天下过的雨,脚上沾泥巴不奇怪,但是这种颜色的赤泥,只有通往苏溪村百安庙的那条小道上才有,泥是湿的,一看就是今天才沾上的了,可是我问他,他却矢口否认出过村子。”他为什么要撒谎呢?自然是要掩盖一些什么。 苏清婉微微淡笑,眼皮子缓缓的朝后院的茅房方向飘去,“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一进来,目光便有意无意的瞟向后院!虽然他的演技很好,但是,在我眼里还是破绽百出。” 从李空空一系列反常行为,苏清婉早就怀疑他了,尤其是最后一句嘱咐,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完全暴露了他的心虚,看来这小子做贼是很精明,撒谎却是不太老练,一眼就叫心细如发的苏清婉瞧出了端倪。 听到小女人头头是道的分析,俊冷的眸子闪过一丝欣赏,这个女人,的确是不同于一般村姑,她的胆识,见识,都让他不知不觉中折服。 “后院有什么?”想到那个李空空可能是冲自己来的,云流墨面色立即阴寒下来。虽然韩贵妃即将倒台,他的处境还是十分危险,他不得不防着韩贵妃狗急跳墙。 “去看看不就知道咯?”说着,苏清婉身形一掠,已经飞快的往后院冲去,云流墨立即跟上。 后院的水井边,阿雎正命人半蹲着,舀了一瓢瓢井水,正装进木桶里,打算拿去灶房烧。 “等等!”脑子里电光火石的一闪,苏清婉瞬间叫了起来,同时几步跨了过去! “主子,苏姑娘。”阿雎等人立即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云流墨淡漠的摆摆手。 见苏清婉一副火烧火燎的模样,阿雎不解的问道,“苏姑娘,这水有问题吗?” “我怀疑是。”苏清婉立即蹲下来,细细查看井台边。 “苏姑娘,这水我已经用银针验过。”阿雎挑了挑眉,疑惑道,“应该无碍。” “不是所有的毒,银针都可以验的出来的。”说话间,苏清婉已经眼尖的发现,在井台边的几株草叶上,散布着一些细小的白色粉末,不仔细看,是绝对不会发现的。心里猛地一沉,果然有毒,看来是李空空当时动作太快,这些粉末随风飘到了一边的叶子上,留下了罪证。 苏清婉嘱咐任何人都不动井里的水,然后小心翼翼的刮下了那些粉末,拿到她的药棚子化验去了。 半盏茶后,苏清婉神色凝重的出来了,云流墨一行人等,正候在后院里。 “那是什么毒?”东关仁拢了拢袍袖,目光寒冷。 “是啊,苏姑娘,你验出来没有,到底是什么。”阿雎也焦急的催促道。 小脸一抬,对上眼眸中充满了危险气息的云流墨,苏清婉目光凝重道,“这的确不是毒,这是一种能让人全身无力的软筋散,无色无味,所以银针也是检验不出来的。” 云流墨等一众人闻言色变,东关仁转向云流墨,恭敬道,“主子,这里已经不安全了,那个李空空,定是韩贵妃派来的。” “杀。”云流墨冷冷的命令道。 阿雎应一声,立即领着一队身形高大的杀手要走。 “不要。”苏清婉立即拦住阿雎,却是转向云流墨说道,“阿墨你听我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李空空这个人重情重义,是不会被收买的,他一定是被人威胁。如果你们杀了他,反而会打草惊蛇,引起韩贵妃的爪牙注意。” “主子,她说的有点道理。”睿智的眸中闪过一道欣赏的光芒,东关仁上前一步,淡淡道,“目前,这个人还不能杀。” “那你说,该怎么做?”声音深沉里带着玩味,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扳指,云流墨饶有兴致的望着苏清婉。 “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清冷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苏清婉一字一顿道。 至饷午,小院子里东倒西歪的倒了一片,呻吟声此起彼伏。 数十条矫健的人影,手持锋锐长剑,跃入了小院之中,顿时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你,你们是什么人?”倒在竹躺椅上的苏清婉,瞪大了一双恐惧的水眸,小小的身板都在微微颤抖。 “杀你们的人。”为首的叶蓝媚嫣然一笑,转向半倒在一边的云流墨道,“三皇子,别来无恙,没想到你会躲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来,倒叫我好找。” “敢行刺皇子,你胆子倒大。”云流墨声音冰寒,浑身散发出无比强大的气场。 那双如嗜血修罗的眸子,令叶蓝媚无端的心惊肉跳,不,他们已经都中了她的十香软筋散,再高深的武功又如何,还不是要做叶蓝媚的刀下亡魂? “你别装了,你们已经中了我的软筋散,一点儿内力也使不出来的。”挑了挑柳叶眉,叶蓝媚恶毒的笑,“没想到一世英名的三皇子,今日就要命丧于此!我今日就要替韩娘娘,除了你这个祸害!” “叶昭仪,你只怕信心太过了。”云流墨缓缓的站了起来,俊脸上布满了残忍的低笑,慢条斯理的声音里更是充满了磅礴的杀气,“看来你的运气不太好啊。” 在叶蓝媚等人无比震惊的目光中,云流墨身边的东关仁和雎叶,也缓缓的站了起来,冷笑着望着叶蓝媚一行人等,紧接着,院子外埋伏着的几十条人影,训练有素的冲进了院子里,手持弓弩,将叶蓝媚柳叶等一行人团团围住。 “糟了主子!是云骑军!”黄鹂面色大变,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云流墨手中握有的那支神秘军队云骑军,会在这里出现!几乎在看到的一瞬间,她心里就知道,他们完了! “不,怎么会这样!”叶蓝媚脸色苍白,目呲欲裂! “主子,难道是那个李空空背叛了我们?!”柳叶寒声道。 “这你倒猜错了,空空的姐姐在你们手里,他自然是不敢敷衍出卖你们的。”苏清婉在一边,双腿绞缠,搁在床榻面前的小几上,歪了歪头,悠闲自得的笑,“不过你们的计划,漏洞太多,是骗不过我苏清婉的眼睛的。” 在察觉到叶蓝媚的计划后,苏清婉一方面让云流墨的人假装中计,另一方面派了另一支队伍,秘密到百安庙查探,果然查到了叶蓝媚一行人的踪迹,以及李空空的姐姐李珠珠,被抓了困在庙里,以此来要挟李李空空为她们卖命,所以李空空早上去看姐姐和接受任务的时候,脚底才沾到了那种特殊的红泥。 “给我杀光他们!”叶蓝媚脸一沉,妩媚的小脸罩上一层森寒的杀意,锋锐的刀锋缓缓举起。她身后的一群杀手,皆举起了雪亮的大刀,朝着云流墨一行人的方向疯狂砍去。 云流墨淡淡一挥手,“嗖嗖嗖--” 万箭齐发,叶蓝媚柳叶黄鹂一行人等,还没沾到云流墨一根毫毛,就已经被射程了一只只刺猬,大睁着淌血的眼珠子,死不瞑目的倒了下去,七八具尸体,鲜血淋漓的倒在了院子里,看起来仿佛人间地狱,将原本和谐美丽的农家小院搞得一片腥风血雨。 “祸害啊祸害。”苏清婉幽幽的喝了一口茶,轻叹一声。这男人真是恶魔,他一来,就将她的院子弄的乌七八糟,尸横遍地,她上辈子真是欠了他! 云骑军的动作十分迅猛,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尸体很快就被拖走了,小院子也被冲刷的一干二净,没有留下一丝血腥气,然后他们也隐了出去,小院子里恢复了宁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苏清婉自己的幻觉。 苏清婉勾了脑袋,淡漠的饮茶,默默不语。 云流墨扭头,盯了苏清婉片刻,缓缓走过来,袍角掀起清冷的凉气,他微俯下身,定定望着她,俊脸依旧俊美倨傲,语气却是沉缓的,“不怕么?” “我像怕的样子么?”苏清婉抿唇淡笑,当初她若是怕事,也不会把半死的他拖回来了。 她向来,只凭心做事,一向随性,只是没想到云流墨的身份,果然如同她预料的不简单,他居然是大曌王朝的三皇子,自小隐在西梁县,只是为了躲避韩贵妃的追杀。 二十多年前,韩贵妃进宫,颇得皇帝宠爱,宠冠六宫,权利的野心便越发膨胀,勾结朝臣,发展势力,控制后宫,然而她连生三子都夭折了,或许缺德事做的太多,注定命中无子,她便开始发疯般的嫉妒后宫有子嗣的妃嫔,大加陷害,搞得皇帝子嗣凋零,后宫腥风血雨,当时云流墨的娘亲良妃,在产下云流墨后,怕儿子遭到韩贵妃的陷害,便联合忠臣,将云流墨送出了宫,送到西梁县保护起来。 对于云流墨的身世,苏清婉虽然诧异,却并不如何感兴趣,她只想过好她的小日子而已,她坚信,她和云流墨的邂逅和相识,只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而对于残杀的场面,苏清婉其实还是有些颤抖的,毕竟从没看到过这样血淋漓的杀人现场,只不过她表现的很冷静,因为她知道胆怯在这个地方是不管用的,而尸体她更是没什么好怕的了,她原本就是大夫,这种场面她还是见得多了,早已麻木。 “胆子挺大啊。” 低沉的一声邪笑,男人高大的身形笼罩下来,冰凉粗粝的手指轻轻的蹭过她柔嫩的脸颊,带了一丝难得的温柔,并且没有沾染一丝血腥气。 杀人不沾血的男人。 “彼此。”苏清婉咧了咧唇,笑。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事,很快就结束了。”隔着半步的距离,云流墨深邃的眸子幽幽的望着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意有所指的道,“我会给你你要的生活。” “不需要你给。”轻挑了挑眉头,苏清婉荣光淡淡的笑,“我想要的,自会自己去拿。”这男人,这算什么,想补偿么,可惜她不可稀罕,这些年他们母子早就习惯了自力更生,她也不想做温室里的花朵,不用这个男人的用意是什么,她不需要。 “真是倔强的小东西。”轻捏起苏清婉光润的下颚,云流墨邪魅的勾唇。她越如此,他越欲罢不能,这女人还真是会吊人胃口。 “闪开点,兄台你挡着我的光了。”苏清婉一把拂开他不安分的大手,声音里微微含了一丝愠怒,那双水眸也不看他,只看着面前那一渠鲜丽的玫瑰,目光迷离。 糖宝是他送的,“万寿无疆”的雨花石盆景是他买的,花也是他命人连夜栽的,这些,她已经统统知道了。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对她这般好?莫非是看上了她,他到底哪只眼睛瞎了?苏清婉在心里默默思考着可能性,低头看看自己平板的小身材,微微摇头,虽然她减肥之后,看起来模样清丽了很多,但是身材还是够平的,胸前微隆,估计只有a罩杯,虽然她使劲儿吃木瓜丰胸,似乎效果也不是很明显,男人会喜欢这样的吗!除非这个男人口味十分特别 如果不是因为看上了她,难道是因为她是他儿子的娘亲?好歹也给他生了个儿子,这也是挺有可能的,但是给点钱不就好了,多实在,至于这么大费周章的讨好她么?难道有钱人行事都这么变态。 看着那张尖尖瘦瘦的小脸上,时而皱眉,时而纠结,时而思索的神情,云流墨薄唇扬起一抹桀骜的弧度来,幽眸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含了一丝温情道,“想什么。” “想你为何吃饱了撑的做这么多事?”苏清婉走过去,半弯下腰,随手撕了一片玫瑰花的花瓣,看着那抹殷红在雪白的指尖柔滑的贴着,撇嘴道,“我很好奇。” “如果我说,我想你和儿子跟我走?”眼眸幽幽,云流墨瞥了苏清婉一眼,神色有一分紧张。 “不可能。”苏清婉毫不在意的耸耸肩,一脸肯定道,“我不会离开这里的,儿子也不会,你休想打鬼主意!” “你会的。”脸一黑,云流墨声音重重的道。 “那走着瞧!”苏清婉头也不回。 云流墨大步上前,大掌一扯,苏清婉整个人便滚到了他的怀里,云流墨抱着苏清婉,悠闲的坐在了竹躺椅上,声音低沉而邪魅无边,“我不会放开你。”这女人,难道不知道,自打她救回他的那一刻起,她和他的命运,便已经紧密联系到了一起,血肉相连,更别提,他们还有一个儿子! 鼻端传来男人身上浓重的男性气息,严重侵袭着苏清婉敏感的神经,他宽大的怀抱拥着她,带着无比霸道凌冽的气息,简直让她动弹不得,小脸憋的红红的,很是生气。 “放开,青天白日的你调戏良家妇女啊!”苏清婉挣扎,小脸潮红,两只小手拼命的捶打着云流墨的胸膛,低低威胁道,“我有时候发起疯来,连我自己都害怕,奉劝你不要惹我!” “是么,那就让我害怕害怕!”云流墨饶有兴趣的望着她,仿佛得到了什么最有意思的玩具,摸着她的发髻道,“小妖精,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 “吱呀”一身,篱笆门开了,进来的是李空空和李珠珠姐弟两,看到竹躺椅上一男一女的暧昧纠缠,两个人的眼睛都瞪的大大的,满是兴味。 “额,老姐,咱们似乎来的不是时候!”李空空抓了抓头,双眉一弹,递给苏清婉一个飞扬的眼色。 “没有啦!”见卑鄙无耻的男人还没有放开的意思,使劲儿一脚踩在男人的脚背上,男人闷哼一声,力道松了几分,苏清婉趁机跳出了他的怀抱,尴尬的整理了一下被云流墨弄乱的衣襟和头发,迎上去,热情的讪笑道,“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的我能解释” “哎呀,这没啥不好意思的,都是过来人,俺懂俺懂。”李珠珠风情万种的扭着屁股走过来,蒲扇挥舞着,掩唇低笑。 “”苏清婉一头黑线,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是”李空空望着云流墨,嘿嘿的朝着苏清婉笑,“清婉也不给介绍介绍。” “我是她男人。”几步走过来,大掌一把搭上苏清婉的肩头,云流墨紧跟在苏清婉身后,低沉性感的嗓音里带着无比的认真和严肃。 “哎呀,真是太好了清婉丫头,准备什么时候办事呀?”李珠珠挥着蒲扇,咧开大嘴笑道,“到时候俺给你们包个大礼。” “快了。”云流墨依旧绷着脸,声音却是毫不含糊。 “你浑说什么呀,你快进去罢!这里没有你什么事儿!”苏清婉赶忙搡了云流墨一把,在另外两人看不到的角度,凶恶的瞪着云流墨,那小表情,仿佛要将云流墨生吃了一样。 云流墨勾了勾唇,见苏清婉一副窘迫的小模样,还真就大步回屋去了,看着男人修长冷贵的背影远去,苏清婉这才转过脸,微微松一口气。 “清婉丫头,听说这位公子是天天他亲爹?”李珠珠兴奋的滔滔不绝,手中蒲扇轻挥,一脸八卦的模样,凑过来道,“听说很有钱哦!听说是西梁县城的贵公子!清婉丫头平日里看你不声不响是个闷葫芦,谁知道这么有本事啊哈哈。” “那个啊”苏清婉扶额,望天。苏溪村就这么点儿大,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反正云流墨是天天亲爹的事情,现在整个苏溪村都知道了,她想瞒也瞒不住。 “恭喜你了啊,清婉丫头,终于要成亲了嘿嘿。”李空空一甩头,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没有的事!你甭听那家伙胡说。”苏清婉大窘,急忙拉了李空空的袖子,威胁道,“这件事,不许说出去!”她也不知道云流墨吃错什么药了,在李空空姐弟两个面前这么说,这要是传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咳,早晚的事儿,还瞒着掖着干啥啊!”李珠珠娇笑不已,大脸盘子开了花。 “咱不提这个了。”苏清婉赶忙转移话题,眼珠子滚碌碌一转,便问道,“杨嫂子,杨大哥咋样了?” “哎,废了一只胳膊,天天在家闹腾呢,摔东砸西的!”说到这个,李珠珠面色有点不好,摇头道,“那个死人就知道怪空空,还不是他自己贪生怕死,活该。能捡到一条小命,就该烧香了。说到这个啊,清婉丫头啊,俺真要多谢你,俺的命还是你救的,俺就是特意谢你来的!” “不必客气。”苏清婉微微一笑。其实这也不是她的功劳,叶蓝媚等人留了人看守李珠珠,苏清婉让云流墨的人去了庙里,发现之后,便暗中保护李珠珠,在叶蓝媚柳叶一行人等出发之后,便立即救下了她,免得她遭了毒手。 李空空也是一番感激,又自己“啪啪”打脸道,“都是我的错,我不是人!竟然出卖你!我是来负荆请罪的。” “别这样,那也怪不得你,你姐姐是你最亲近的人,也是唯一的亲人,我明白。”苏清婉赶忙制住了李空空的举动,笑道,“再说了,若不是你,叶蓝媚也不会轻易上当。” 正是因为苏清婉洞悉了叶蓝媚柳叶等人的计划,救出李珠珠后,便联络了李空空,让他将计就计,假装帮叶蓝媚柳叶等人打探消息,告知她们假消息,叶蓝媚柳叶等人才会误以为苏清婉等一行人已经中毒,没有还手之力,这才大意中计,因此,李空空也是功不可没。 “那倒是,哈哈。”李空空大言不惭。 “瞧你这得瑟!”李珠珠大蒲扇挥过去。 “咳,清婉过来!”李空空凑过来,将苏清婉拽到一边,挤眉弄眼。 “干啥?”苏清婉诧异。 挤挤眼,往内屋瞥一眼。 李空空压低了嗓音,笑的狡猾,“旁人不知,我是知道他的底细。他是三皇子吧,苏清婉你可发达了。” “保密。不然小心灭你的口,他可并非什么善类。”苏清婉瞪眼。 “那是那是,我哪里敢。”李空空搓着手,嘿嘿笑。 一脸狗腿道,“不过,可不可以麻烦您在三皇子面前,替小人我美言几句,日后若是三皇子登了皇位,也好给我销了案底,免得我东躲西藏!” “皇位?” 一挑眉,苏清婉指着自己鼻子,诧异道,“难道说未来皇帝在我院子里?”不对呀,如果云流墨做了皇帝,那天天岂不是太子虽然听起来很牛叉,她还是希望儿子能过清净的小日子。 “当然!当今皇帝子嗣凋零,咳,当然都是被韩贵妃那老巫婆陷害的!三皇子一直隐藏实力,如今韩贵妃大势已去,他自然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李空空两眼放光。 “若是你得了他欢心,指不定你还是未来皇后呢!哇,了不得” 一脸鄙夷的瞪了李空空,苏清婉挖挖耳洞,“不稀罕!” “什么什么,我没听错吧!天底下还有女人不稀罕做皇后!”李空空一脸震惊。 一把扯过李空空的耳朵,苏清婉低吼道,“你没听错!” 不错!她拒嫁皇家,早就听说皇家的媳妇难当了,皇后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和无数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还要成天为了爬上皇帝的榻,挖空心思,你争我夺,花样百出。 没劲。 哪有逍遥田野间自在? “嗡嗡” 李空空赶忙将耳朵拽回来,只觉得耳膜被震的发疼,苦着脸道,“姑奶奶,我耳朵都要聋了!” 诧异,这样暴脾气的女人,也不知道三皇子看上她啥?! 傍晚,苏清婉去隔壁哥哥家,帮云鹤子治了腿伤回来,看到屋门口婢女战战兢兢的样子,就知道不好!某人又狂暴了! 下一刻,她就被云流墨抓进了房间里。 毫不客气的扔在榻上。 苏清婉滚了几滚,飞速爬起来。两只眸子里有恼怒,无声的控诉男人。 “又找机会去和野男人相会?!”掐住她下颌骨,云流墨黑眸中怒气翻腾。 “哎呦,痛什么野男人,那是你师弟好吧!说的那么难听!”苏清婉皱眉,打开他的手。 “你承认了!”云流墨不放,任由她小手掐拧,很快大掌就红肿了。 “承认你妹!变态。”苏清婉直瞪眼。 “那你说,是去干吗?”云流墨拧眉,口气酸溜溜的。 “给你师父治伤咯!你不知道他腿上有伤么!”苏清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两只手死命的掰开那铁掌。 “就为这个?”云流墨面色和缓了些。 “废话!你神经病啊,我都告诉过你八百次了,是你不相信!你有多疑症啊,有病就吃药。”苏清婉抓狂的扯头发。 扯他的头发。 云流墨的发髻被扯散,白玉镶金的玉冠滚落下来。 头皮一片一片的疼。 这女人下手还真狠! 松了手,云流墨闷闷的滚落到一边,坐在苏清婉身侧的床沿上,双臂环胸,生闷气。 见那樱色的唇角挂着,很赌气的样子,苏清婉偷笑。 捡起那白玉镶金的玉冠把玩,苏清婉勾唇,戳他。 “你又生啥气?”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云流墨不看她,口气好像刚喝了一坛醋。 “恩,我想想我和月荷上山采药赚外快,就遇到他了!” “对了,他还救了我呢,虎口抢人,很惊险的,你要听吗?”苏清婉眯眼笑,故意气他。 “不要。”薄唇一抽。 “为什么要把这野人带回来?”云流墨垂眸质问,眼里火光粼粼。 “他很可怜的。”苏清婉吸吸鼻子。 “我也很可怜。”云流墨诡异的盯着她。 你可怜个屁! 在心里哀嚎一声,苏清婉暗暗郁闷,怎么遇到这个胡搅蛮缠的家伙,占了他同门的屋子,还厚颜无耻说自己可怜!如果他可怜,世界上就没有可怜人了。 看到苏清婉眼中的鄙夷,云流墨恼怒,抓起苏清婉,揉进怀里,俯身就强亲过去。 苏清婉才不怕,大喇喇张嘴,往那无比俊美的脸上哈口气! 云流墨被熏到,皱眉别开脸,拧着苏清婉的小嘴! “你敢偷吃糖醋大蒜?”云流墨怒气冲冲,他已经命人丢了灶房里所有的糖醋大蒜,不知道这女人从哪里弄来的。 “我是光明正大的吃。”苏清婉哼哼。 “我说过我不喜欢糖醋大蒜。”云流墨俊脸阴下来,拧着苏清婉的小下巴。 “我喜欢!”犟开小下巴,苏清婉挑眉。 “你是故意的?”云流墨愠怒,被那小嘴呵出的一阵阵糖醋气,熏得皱眉皱眼。 “怎么样,还喜欢这滋味吗?”苏清婉眯眼,得意地笑。 “来人!”暴喝一声。 两个婢女垂目进来,样子无比恭顺,云流墨将苏清婉丢过去,沉着脸:“把她嘴里弄干净!” “喂,我很干净好不好!大蒜还可以杀菌呢!混蛋” 苏清婉又叫又跳,被两个高大的婢女架走! 看着可怜的小女人,云流墨一边唇角翘起,黑眸邪魅。 摸了摸被女人搓揉的鸡窝的墨发,微微垂眸。 咦,他的发冠?! 一路尖叫着,被抬到了灶房。 “两位姐姐,轻点轻点,骨头要断了” “把我摔坏了,谁伺候你们爷吃喝拉撒?你们也知道,你们爷那个人很难搞啦!轻点轻点!” 那两位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将苏清婉丢进灶房!然后一左一右,门神似得瞪着她:“苏姑娘,主子有令,让你好好洗漱,如果你不合作,我们只好亲自动手。” “合作,合作。”苏清婉往后缩,狗腿的笑。 “我自己来就好!”在两个婢女严厉的目光中,苏清婉赶忙锊起了袖管。 走到一边漱口,一边含着水稀里哗啦,一边从宽大的衣袖里,滚出一抹金白。 掂了掂白玉镶金的玉冠,苏清婉有牙没眼。 背着人,她学着电视剧里那狗腿的样子,用牙齿咬了下,哈哈,是真金!这次可赚了! 笑眉笑眼,苏清婉偷偷揣进了兜里。 “漱好没?”不耐烦的女声。 “就来就来!”苏清婉含糊道。 “磨叽!惹恼了主子不是好玩的,你别连累我们!”高个丰满的婢女,扭头,不屑的横了苏清婉一眼。 “噗!” 一口水喷她一脸,苏清婉擦擦嘴,笑的狡黠:“弄不干净惹恼了那位变态爷,只怕你的脑袋要摘下来,当球踢。” 抹一把满脸蒜味的水泽,婢女恨恨的盯着苏清婉。 似乎想骂人,被旁边的婢女扯了下衣袖。 一脸恼怒憋回去,终于,闭上嘴。 虽然讨厌这个土里土气的村姑,但是三皇子留在这,说明这个村姑不简单,她不敢太放肆。 两个婢女催命一般,苏清婉不甩她们。 慢条斯理的洗漱了三遍,大步走在前面。 “村猪!” “土妞!” 两个婢女交头接耳,在身后恶劣的嘀咕谩骂。 装没听到,苏清婉甩甩沾发的水,大步往堂屋的门槛跨-- 高个婢女眼一瞟,对矮个使个眼色,两人齐齐伸手一推! 苏清婉被推的一个趔趄,往前扑去! “砰--” 小身板四脚朝天的趴在堂屋的泥地上,啃了一嘴黑泥巴! 听到动静,云流墨飞快的冲了出来。 皱眉,黑眸闪过深邃的心疼。 大手一捞,就把摔散架的小身板拎起来,怒气冲冲道,“这么大个人,怎么路都不会走。” 两个婢女已经瞬间退到三步开外。 “呸呸,她们推我!呸呸”吐掉嘴里的泥巴,一扭头,苏清婉气哼哼的指着罪魁祸首。 黑眸狐疑的瞄向门外那两个。 强势阴冷的气息,让两个婢女战战发抖,抖得抽风一般。 “不,不是主子,是苏姑娘她自己跌倒的。”高个婢女还算冷静。 她是伺候在云流墨身边的老婢女了,仗着资历高,从来都是嚣张惯了,并没有将小村姑一枚的苏清婉,放在眼里。 “是是!”矮个的不迭附和。 “我的人,你们也敢动?”冷抽了抽嘴角。 云流墨怒气蓬发,身上的气势,瞬间阴冷的像地狱修罗。 “噗通!” 两个婢女瞬间跪了,战战兢兢的磕头求饶,“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乖乖!苏清婉傻眼了,这可不是作秀的那种磕头,是玩命真磕啊,那雪白粉嫩的额头,重重撞到坚硬的泥地上,发出闷闷的吨响声,每磕一下,皮肉就红肿破碎一点,叫人触目惊心。 苏清婉张了张嘴-- 云流墨以为她要求情。 两个婢女也以为她要求情!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再来一次!加油加油!”苏清婉拍起小手,声音欢快! “”众人。 “来人,拖下去砍了。”揉了揉眉心,云流墨下令。敢伤他的女人,找死! “不要啊主子!我们不想死!我们知错了苏姑娘饶命!都是我们该死!” 两个婢女狼狈的爬过来,换了花样,开始自扇耳光。 “噼里啪啦” 特别清脆。 小小的暗爽了一下! 苏清婉扬起“善良”的大眼睛,盯着云流墨。 “不要了吧!” 两个婢女惊喜。 “多便宜她们!” 两个婢女想死。 “交给你处置。”睨着她,低沉的嗓音里带了一丝宠溺。 “你们两个,降为三等婢女,一个负责清理恭房,一个负责打扫马厩。”轻咳一声,苏清婉像模像样的吩咐道,“做的不好,提头来见!” 云流墨被逗乐了,这女人还真是可爱。 保住小命,那两只吓破胆的拼命磕头!只要能活命,她们也没的选择!谁让她们眼瞎,非要去招惹这恶魔?! “别磕了!磕烂了脸可没地儿整容!快去!”一脚一个,揣在两人的屁股上,苏清婉恶质的笑。 叫你们狗仗人势! 那两只,分别,屁滚尿流的滚去茅厕和马房。 “满意了?”云流墨勾唇笑,粗粝的手指轻轻蹭过苏清婉的青肿,“疼么?” “呼,很满意!” 苏清婉拍拍手,躲闪了一下,讪笑,“我是拍不死的小强,这点疼算什么!” 云流墨要叫大夫来看,苏清婉阻拦,云流墨索性一把扛起她,将叽哇乱叫的女人,按回房间的大床上。 伸手就去攥她的衣领子! 紧张兮兮的拢住,苏清婉警惕一缩,“干嘛!离我远点。” “我不放心,给你做个全身检查。”云流墨半俯下身,邪邪痞痞的笑。 如墨的发丝倾泄下来,笼罩住苏清婉的小脸,有点痒,有点酥。 她忍不住伸小手去揪,哼道,“你休想!大流氓!” 被她拽的发丝发疼,他也不躲闪,眼神深了深,翻身上塌,将她揉进怀里,紧紧的。 半响。 侧身,无声的凝着她,浓重的男性气息喷到她脸上。 樱色的唇角微张,似乎欲言又止,墨色的眸,闪烁着一点不舍。 苏清婉的心一沉这个表情,很熟悉,每次这男人莫名消失,都是这个死人表情。 “干什么?你又要跑路?”苏清婉讥讽,口气里不自觉的捎上了一丝苦涩。 “你怎么知道?”云流墨诧异挑眉。 “哼,你撅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狠狠的揪扯云流墨的发,苏清婉有些小得意。 该死,这男人的发质为什么这么好!搁在现代,都可以去做洗发水的广告了!又长又柔,就是这么自信!她终于知道,儿子的良好基因是怎么来的! “”云流墨石化中。 虽然他早就知道,怀中的小女人,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但是!她居然说出这么俗,还这么粗鲁的话,偏偏他还不那么反感。云流墨怀疑自己脑子进了水。 “要滚就滚,滚了就别回来,下次回来,或许真的没有你的位置了!”苏清婉说的斩钉截铁。 心里不是没有一点酸苦,但是,她就是不想表现出来。 “这次很快,就几天。”低沉的声音难得的温柔,揉着她的胳膊紧了紧,生怕她飞了般。 韩贵妃已经狗急跳墙,而他精心部署这么多年,已经在大曌京都布下天罗地网,只待逼韩贵妃现出原形,这一次,关键的一战,只能胜,不能败!他有强大的信心,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可人又泼辣的小东西。 苏清婉的眼眸无限的沉下去,看的云流墨心惊。 他害怕她的冷漠。 “这次要决一死战。”他终于忍不住吐露。 韩贵妃?聪明的苏清婉,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云流墨,这次是要去对付那把控朝政多年的老妖妃,这倒也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她没理由不支持,何况她知道,只要这个老妖妃在,不仅云流墨的娘亲良妃,在宫里被压迫虐待,就连云流墨这些皇子皇女,也被打击的四处躲藏,她不想他过这种生活! 早点了断,未尝不好 “很危险吗?”苏清婉的声音柔了几分,扯云流墨头发的力道也没那么凶残了。 “你在关心我?”云流墨支起半边身子,饶有兴味的眯眼。 “你真是自作多情,我只不过怕我儿子失去爹爹。”鼻子里不屑的哼哼一声,苏清婉翻了个白眼。 “哦,真的不是怕你失去相公?”云流墨眼梢微挑,大掌抚过苏清婉的小脸蛋。 “你什么时候成我相公了?自恋狂!”苏清婉甩过去一个大大的白眼!对黏过来的某人拳打脚踢。 大手控制苏清婉的手脚,云流墨笑的无比邪魅。 忽然沉声道,“等本王回来,就娶你为妻!” “不稀罕!”苏清婉别开脸。天下的女人死光了吗,这家伙居然忽然说想娶她? “可是我稀罕。”拧着苏清婉的小脸,云流墨郑重地道,低沉如酒的嗓音里满是柔情。 霸道道,“你注定是本王的女人。” 犟开小脸,苏清婉有些脸红心跳。 “乖乖等本王回来。还有,我不喜欢你和那野男人亲近,赶他们出村子。”大手拍打着苏清婉的小脸,云流墨在她耳边魅惑吐气。 苏清婉陡然翻滚起来,几乎要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你蛇精病啊!那是你师父和师弟,你要不要这么绝情绝意?!”苏清婉小脸怒,怒成一朵绽放的蔷薇,还带着刺,扎手。 云流墨的脸色沉下来。 这女人嘴里,常常吐出些古怪的词汇。虽然不知道蛇精病是什么东西,但是凭直觉,就知道咒骂他的话,她居然为了那个野男人,咒骂他! 伸手一扯苏清婉的发,疼的她“哎呦”一声,生生倒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他闷闷的道,“不许你提他。你果然舍不得他!” “你说,想让本王怎么惩罚你?” 自己的女人,居然对别的男人上心,这叫他如何放心回京都? “多疑的大变态!”苏清婉恼羞成怒,又抓又咬,火大道,“就算是看在你师父面上,你也不能赶他们出村子!你答应过我,和你师父和好,既然如此,就该尊师重道!” “那不过是为了让你开心。”云流墨不屑的冷哼。这女人,为什么都看不到他一片苦心? “开心你妹!现在我很不开心!”抓起枕头,狠狠砸在云流墨脸上,那张俊到人神共愤的美颜上,顿时多了一个枕头印子!云流墨摸着鼻梁骨,似乎很受伤。 “你说,要怎么样,你才不会赶他们走?”苏清婉口气柔软下来。咳,这变态吃软不吃硬。 “看你表现咯。如果你把爷伺候好了,或许爷可以网开一面”墨眉微扬,云流墨笑的很荡漾。 “什么表现?”苏清婉深吸口气。 这恶棍这个表情,一定没好事。 “这样的表现!” 低吼一声,云流墨瞬间化身为狼,将娇媚的小女人压倒。 帷幕放下,一室春色。 翌日清晨。 苏清婉起来的时候,床早就空了半边。 大床的床单凌乱而褶皱,在时刻提醒着她,昨夜是多么疯狂的一个夜晚!苏清婉双手捂脸,羞的小脸红彤彤的!原来是这个滋味,上辈子没尝到的,这辈子倒是双倍补回来了! 关键她可怜的小腰啊,催的都要断了!可恶,那男人还真是不怜香惜玉。 扶腰,呲牙。 苏清婉乱滚带爬的扑下床,夹着酸痛的腿,走到庭院里,发现已经日上三竿。难怪肚子那么饿!该死,昨夜折腾的太累,睡着了! 两条腿涨得不像自己的,但是好歹那混世魔王走了。 振臂欢呼,扭了扭屁股,哇,得到自由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啊,生活真美好! “苏姑娘早安。” 一道淡泊沉冷的女声。 骇了一跳,苏清婉扭头,就看到阿雎那张无限放大的脸!似笑非笑,身后还跟着六个统一服饰的丫头,个个毕恭毕敬,低眉敛目! 苏清婉见了鬼一般,跳起来。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苏清婉震惊,眼珠子都差点蹬出眼眶子。 “我一直都在这里啊!”阿雎柔和的笑,笔直的身形,在阳光中像一株青松。 美其名曰保护她,也不知道是保护,还是监视。 “不,不是。你主子不是走了嘛,为啥还留下你。”苏清婉脑子里冒出许多个小问号。 “主子是担心你的安危。” 这次行动,作为云流墨身边的左右手,她本该参加的对于京都的布防图,她早就滚瓜烂熟,了然于心,甚至,她的排兵布阵之法,是得到高人真传,这点即便是阿东也比不上的,她如果去,对这次行动的成败,也可以起到极大的作用,可惜,无论她如何恳求,主子执意留下她,让她率领一部分精锐兵力,暗中保护苏清婉, 从前,主子可不是这么感情用事之人。 看来,这个女人在主子心中的地位,已经超乎他们的想象。 不过,主子虽说无比在意这个女人,但是她知道,主子做出这样的安排,一定有他的理由,一定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所以,她即便在不甘心,还是留下了,这是命令,她没得选。 “也就是说,这村子四周,都埋伏着你们的人?”苏清婉转转眼珠,声音憋着气。 “都是为了姑娘好。”阿雎颔首。 想到刚才自己扭屁股的不雅动作,都被她们看在眼中,苏清婉一头黑线混蛋啊混蛋!她怎么就那么悲催。 看出苏清婉的尴尬,似乎看透了苏清婉的想法,阿雎善解人意的表情,“苏姑娘不必在意,就当我们不存在便是。” 主子临走前交代,务必要伺候的苏清婉开心。 而她-- 向来对主子的命令严格贯彻。 不存在?空气? 拜托,一群大活人在面前晃来晃去,她要有多眼瞎,才会看不见! 皱眉,苏清婉不悦的从人缝冲挤过去,懒洋洋的伸着懒腰,往灶房走。肚子“咕咕咕”,该做早饭了。 “娘亲娘亲,你昨夜去了哪里!天天都找不到你”天天冲出来,揉着小眼睛,还有些睡意朦胧。 “娘亲昨晚起来打耗子!”苏清婉临时编了个理由!头上三滴汗。 “噗” 婢女们低头窃笑,就连阿雎都忍不住嘴角微抽。 脸一红,苏清婉重重咳嗽一声。 众人肃然,立即扳起正经的脸,宁可心里憋到内伤。毕竟,大家都不想去打扫臭烘烘的茅厕还有马房 “饿了。”小家伙揉着肚子,可怜巴巴的转动着黑水银似得大眼睛。 “娘这就去做饭。” 惯性的往灶房走!虽然两腿疼的,有点迈不开步。 苏清婉觉得,每一个做娘的都是折翼的天使,为了自己的孩子,化身无敌铁金刚。 “苏姑娘,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请--”阿雎躬身,做了个恭敬的请的手势。 “” 苏清婉站定,凌乱! 这样,会不会助长她的惰性?!等那个男人回来,她会不会肥成一头猪? 脚不听使唤,被小家伙拉着,雄赳赳的冲往灶房! 灶房。 苏清婉望着面前的三菜一汤一粥,有点傻眼。有钱人就是会享受!可是,她不是有钱人啊?确定这些五星级大厨的水准,这些真不用她给钱吗! 四周环绕着水灵灵的婢女,个个不过十几岁的娇嫩年纪。 一色蓝衫,清爽养眼。 苏清婉猥琐的叹口气!尼玛她要是个男的,这就是皇帝般的享受啊! 可惜,毕竟不是皇宫。 灶房里一下围着这么多人,顿时显得很拥挤! 一个转身,打翻了身边人的盘子,在一个转身,打翻了身边人的碗碟。 然后,便各种求饶,“苏姑娘饶命” 翘着二郎腿,苏清婉心中暗爽,好有娘娘的感觉啊!虽然是个乡村土娘娘!穿越之后没有过上的瘾,总算过了一把! “不要紧不要紧。”苏清婉大度的挥手,嘿嘿狡黠的笑,“记得赔钱就行!” 众人吐血! 她打听过,跟着那变态,这些人的月例银子超高,搞得她都心动的,想卖身给他做婢女了!这些人比她还有钱。 所以,她一点儿不觉得自己苛刻。 有了昨天那两个倒霉催的婢女前车之鉴,现在这帮婢女,对苏清婉母子恭顺不已。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小家伙爬上桌子,开始帝王一般的享受! “爬不动”小家伙“吭哧吭哧”的爬了几下,忽然黑眸汪汪的盯向最近的一个婢女。 那婢女约莫十三四岁,是最小最漂亮的。 尴尬了下,那个婢女过来抱他。 苏清婉冷眼旁观。 “小姐姐你真好!”小家伙坐好,顺势“啵”了那婢女的小脸蛋一下! 靠!这就调戏上了! 苏清婉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这才几岁啊,恶魔基因,绝对是遗传了那混蛋的的基因,她可从来没有教过他这些,这再长大些,还了得?! 小婢女红到了耳根子,不过对方毕竟是个五岁的孩子,而且那樱色的小唇,亲在脸上,软软嫩嫩,还真是感觉不赖!何况,眼尖的小婢女发现,这孩子跟他们主子长得好像呢! 小婢女微微失神。 苏清婉一声咳,小婢女赶忙触电般跳开去。 “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天天不依不饶,托着小腮来了劲头。平日里最合他口味的饭菜,都不瞟一眼。 小婢女看了苏清婉一眼,见她没有反对,才弱弱的道,“荔枝。” 白白嫩嫩,果然如剥壳荔枝。 苏清婉心中感叹一声。这么多美女环绕,云流墨那货是眼瞎的吗?干嘛还要纠缠她!就连他儿子,都知道挑漂亮年轻的! 虽然她不算难看,毕竟年纪比不上小姑娘,又到底是做粗活的,手心里都有茧子了,身材也算不得丰满,平板的像个大门板,前胸背后都分不清,真不晓得,那家伙看上她哪一点?! 再偷偷觑一眼荔枝饱满的胸,苏清婉不乐意的撅了撅嘴。哎,一山还有一山高!她的,顶多算小土丘罢 “荔枝姐姐喂饭饭。”昂着精致的小眉头,天天撒娇。 一筷子敲在天天额头上,苏清婉炸毛道,“好好吃饭!” “不要嘛不要嘛我就要荔枝姐姐喂!”天天哭闹起来!一边从指缝里偷看。 切。 苏清婉不屑,懒洋洋的道,“你不好好吃饭,也成,娘立即调你荔枝姐姐去扫茅房。” “你休想再看到她!” 小家伙一噎,干嚎声被吓住,飞快的捧起小碗,正襟危坐。 “快吃!”苏清婉凶悍道。 飞快的低头扒饭! 一群婢女伺候,擦嘴的,夹菜的!好多波涛汹涌来去。 夹在中间,小家伙很满意的点头。 “娘,咱家要发达了么?”天天小声道。 “为什么这么问?”苏清婉擦了擦嘴,不解。 “忽然多了好多佣人哦。”天天眸子闪闪,有点兴奋。 “傻宝。”苏清婉挽唇,揉着天天的头,想了想道,“等你墨叔叔回来,说不定真的会发达!” 李空空的话,又在耳边绕,既然云流墨是皇子,那咱家儿子怎么都是个皇二代,若是当上太子哈哈。 就算当不上,也是一辈子荣华富贵了,想想都美的很。 “咳!臭小子如果你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娘。”苏清婉赶紧的叮嘱道。 “娘,等天天发达了,送你一座金山!”天天使劲儿点头。 “乖儿子!那娘可预订一座大一点儿的!”苏清婉笑眯眯,将儿子嘴角黏着的饭粒摘下来。 她有这么一个孝顺儿子,皇宫宝库里那些宝物,还不都是自己的哈哈哈将来可要多背几麻袋回来! “”伺候的众人。 贪财的见过,还没见过这么贪财的母子!赤果果毫不掩饰! 走过早饭,苏清婉走回堂屋,忽然发现很不对劲。 不习惯! 退开几步,一看-- 咦,谁把她家堂屋门口撬走了?! 让人将阿雎找过来。 苏清婉指着那光溜溜的门口,生气道:“咋回事?” “主子怕您绊倒,命人移走了。”阿雎语气恭敬,眼神中却露出一抹不解和艳羡。 主子对这个女人,实在好的过分了。 不就是摔了一跤,管门槛什么事?!要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把我的门槛还给我!谁给你们权力拆的!”苏清婉低吼。光秃秃的仿佛漏风的嘴,好难看! “主子的命令,我们不敢违背。苏姑娘见谅。” “”苏清婉黑脸。 混蛋云流墨! 半个月后。 云流墨带着一干人等,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他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就是为了早一刻见那女人! 可惜,找遍里屋外屋,却没有看到那一抹倩影,那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狂躁的抓住一个婢女,云流墨低吼道,“她人呢!” 下人魂飞天外,哆哆嗦嗦的禀告:“苏姑娘去了屋后,修房子的那里监工。” 话音一落,下人就被摔开,一阵狂风卷过,哪里还有云流墨的影子?! 半盏茶不到,苏清婉就被云流墨拎了回来,他高大的身影,拎她就像老鹰抓小鸡! 用力将她丢到院子里,云流墨很愤怒,俊颜铁青! 他一回来,以为会看到女人思念的小脸,没想到,这女人一刻都耐不住寂寞,跑到后面修房子那里,和那个野男人勾勾搭搭!有说有笑!看得他几乎抓狂。 “你抓痛我了混蛋!”苏清婉跳起来,凶悍瞪眼。 “你还有理了!你又背着本王,和那个野男人勾搭!”云流墨双目赤红,拳头攥的死紧。 “什么啊!你有妄想症是不是,再说你是我的谁啊,你凭什么管我!”苏清婉不屑,水灵灵的眸中满是讥讽。 “凭本王是你相公!我们明日就成亲!”云流墨斩钉截铁! “神经病!谁答应嫁给你了!” “你不嫁我,想嫁谁?嫁谁我杀谁!”云流墨狂暴冷笑。 “”苏清婉无语。 一院子的婢女仆从,都摄于云流墨强大的怒火,战战兢兢,连头都不敢抬,心里直期待着这不知死活的女人,不要再得罪主子了!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一个个是怎么做事的!”云流墨阴冷的眼扫过庭院里的下人,寒声下令,“每人打十板子!” 下人们抖了抖,个个面无人色!十板子,屁股都要烂了 “噗通--” 下人们齐刷刷的跪下,战战兢兢的求饶:“主子饶命!” “别求我,求她。”云流墨眼皮也不抬,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苏姑娘饶命!”一群人哀嚎,满眼渴求的望着苏清婉。 混蛋,苏清婉咬牙切齿。 他下的令,管她什么事儿? 不过看着那群可怜兮兮的遭殃下人,苏清婉到底有些不忍,联想到这些天,这帮人将自己和儿子伺候的舒舒服服,皇后太子似得,觉得不帮着求求情,似乎也太说不过去了。 这可恶的家伙,就是看准她会心软吧! 心里天人交战了一番,苏清婉终于别扭的扭过小脸,口气软了软道,“他们不过是下人,你何必迁怒到他们身上?!”在心里撇撇嘴,大男人一点胸襟都没有。 “既然他们看不住你,就是失职,就必须接受惩罚。”云流墨的表情很冷淡,有些不由分说的冷傲,那是一种上位者天生的贵气,令在场所有的人感受到一种强大的气场。 苏清婉心中一动。 这次云流墨平安归来,可见事情很顺利,虽然苏溪村位处偏远,消息闭塞,但是她还是从阿雎嘴里,听到了很多京都朝堂的消息。韩贵妃倒台,再没有谁能够笼罩住云流墨的光芒,如今的他,耀眼的有一种光芒四射的感觉。 那种王者的气质,与生俱来,一旦不加掩饰,便可与日月争辉。 这里,他为何还要回到这里? 苏清婉来不及去细想这些,她想过的,只是简单的生活。 云流墨的强硬态度,让苏清婉心中涌起一股强大的不悦,混蛋!明明就是看她不顺眼,找人出气吗,故意刁难她,还说的冠冕堂皇。 “她们是无辜的。皇子殿下!有什么火气冲我来!”苏清婉哼了哼,语气也硬了起来。 狭长的黑色眼眸涌上滔天的怒气,他捏住苏清婉的下巴,冷冷道,“你这女人骨头倒挺硬。” “是又怎样?!”苏清婉毫不示弱的回瞪他,清亮的眸子里有高傲的自尊。 “你是不是疯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你师弟勾搭了!还迁怒他人,小心眼的臭男人!” “我是独立的,自由的,你管不着我。云流墨,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不想和你有什么交集,我们唯一能够联系的纽带,不过是孩子。”苏清婉一字一顿,虽然他身上凌冽的气势让她发颤,但是她依旧高傲的仰着下巴。这叫输人不输阵。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云流墨邪肆的笑,大掌拂过她柔滑的脸蛋,低沉的声音若陈年酒酿,“本王要一辈子将你禁锢在我身边,惩罚你。” 看着苏清婉薄怒的小脸,云流墨低低的冷笑,笑容里有些残忍,又有些落寞。 “做梦!你休想!”苏清婉横眉竖眼。 “如果你不嫁给我,我会让那个男人彻底消失。”云流墨阴沉的看了苏清婉一眼,转身进了里屋。 望着男人愤怒的背影,苏清婉一阵郁闷,小脸气的浮上一层愠怒,贴在裤子边的小手,不由死死攥紧。早知道就不该希望这男人回来,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善茬,不由分说就冤枉人,是有多可恶?更可气的是,她为什么要在乎! “为什么不跟主子解释清楚呢?”淡泊的女声响起,虽然声音清淡,但是掩着深重的关切,叫人心中温暖。 苏清婉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阿雎。 这些日子的相处,两人已经十分熟悉,就如同亲人一般。苏清婉知道,阿雎这个人就是外冷内热型的,虽然是奉命照顾她们母子,但是她细致入微的照顾和保护,还是让苏清婉十分感动。体察人心又不多话,是阿雎的一大优点。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也看到了啊阿雎,你们主子自负又自大,根本不给人开口的机会,还随便迁怒人,简直不是人!”苏清婉撇嘴,口气很是不满。 “早知道如此,我就该在他回来之前,带着儿子举家搬迁,谁找到他打得什么主意!” “不是这样的苏姑娘。”阿雎柔和的侧过脸,定定的望着苏清婉,缓缓道,“其实,主子是真的很疼爱你,我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没从见他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过。” “疼爱吗?是霸占的占有,禁锢吧!”苏清婉冷笑,瞥一眼阿雎,“这也算疼爱?” “那是因为,主子太骄傲,很多事情你都看不到。譬如,这次主子虽然为了清肃韩贵妃在朝中的残余势力,而多待了一段时间,但是他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你们母子,马不停蹄的赶了五天的路,只为了早点回来见你。又譬如,这次皇帝希望主子留在京都,特赐府邸,又踢婚名誉京都的左丞相之女,但是主子都拒绝了,为了这,他还和良妃娘娘闹得很不愉快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阿雎的声音很淡很柔,轻叹一声,语气里有深邃的羡慕之情,“不是每个女人,都能遇到这样的男人。主子刚才看到你和那位在一起,那般生气,也是关心则乱,苏姑娘是聪明人,不会不懂?” “是这样吗”苏清婉眼眸一震,的确,如果阿雎不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个可恨的男人,为什么什么都要瞒着她。 “或许你没有发现,其实你已经拥有很多了。”阿雎鼓励的睨着苏清婉,又瞟了眼云流墨的方向。 “多谢你阿雎。” 朝阿雎投过去一个感谢的眼神,苏清婉扭头往里屋走去。 这一次,她的脚步有些急切,小心肝有些乱颤。 里屋里,云流墨正闷闷的半躺着,双手环胸,清瘦的容颜,俊美中带着一点风尘仆仆的疲倦。 外面传来打板子的声音,伴随着下人们鬼哭狼嚎的求饶声。 苏清婉不敢拖延,立即走过去,搡了下云流墨的肩头,“喂,别装死。” “那个阿墨,饶了外面的人罢。”苏清婉低了低眉眼,软了声道。 狭长的黑眸微睁,云流墨淡漠的扫她一眼,“理由?” “你别那么小心眼嘛!我又不是你的私有财产,你吃哪门子醋?”苏清婉撇撇嘴,“再说了,我不过是在那里监工,我和你师弟只是朋友。”冷眸抬起,盯了苏清婉半响,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一丝躲闪,云流墨终于唤人进来,传令赦免了外面一干人等。 苏清婉这才松了一口气,下一刻,手腕一紧,整个人滚到了云流墨的身上。 云流墨高大精悍的身躯,带着浓重的男性强势气息,将她包围笼罩,苏清婉坐在他身上,俏脸微红,局促的挣扎。 “别动。”云流墨低哑一声,捉住她的小手,将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处,带着几分迷恋和深情。 苏清婉愕然,身躯一僵,为着强势而黑暗的男人,瞬间流露出的温柔气息而迷惑。 那双深邃的眸子,布满了血丝,显然是连夜赶路而没有睡好,苏清婉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触了下那疲惫紧锁的眉心。 云流墨将她搂的更紧了几分,赤色的眸久久的盯着苏清婉,许久,他捏了捏她的脸,皱眉道,“你瘦了一点。” “才没有,我明明胖了好不好!”她瞪眼。这男人眼睛是斜的吗!这段时间好吃好喝,油水那么足,她就是想减肥都很困难。 望着苏清婉脸颊上那迷人的红晕,云流墨方才满意的点头。看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这女人的确被照顾的不错,调理的气色都好了很多。 “听说皇上赐婚了?为什么不留在京都呢?皇上子嗣凋零,一定很看重你才对。”苏清婉声音闷闷的道。 云流墨的眼神闪了闪,瞬间坚定,绕了苏清婉的发,“弱水三千,本王只取一瓢饮。” “我不过是个村姑!哪一点比得上那左丞相之女?听说那左丞相之女裴燕,才貌双全,名满京都,左丞相在朝堂的权势赫赫,深得皇上重用,你若是娶了她,对你日后在朝堂上岂非大有助益?”苏清婉疑惑,眼神中闪过精光,似有思量。 云流墨微一皱眉,粗粝大手扳过那张倔强的小脸,眯眼瞧她,一字一顿的饱含深情,“你不需要和任何人相比,你是独一无二,将会是本王唯一的妻,也是本王孩子的娘。” 苏清婉怔住!似乎是没想到云流墨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每一个字都击在她心坎间,来回发出重重声响。 “难道,你的前途不重要吗?”半响,苏清婉呐呐问道。 “不要怀疑本王。”云流墨扭着她的小脸,有些爱不释手,“本王宁可与你逍遥山野间,这,岂非你所愿?” 苏清婉默。 这一直以来的确是她所向往的生活,但是她一直以为不过是自己的奢望,也是她用来让云流墨知难而退的盾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云流墨会真的同意!毕竟,如今韩贵妃倒台,皇上子嗣凋零,唯一的两个皇子也是体弱多病,难成大器,流落在外的三皇子云流墨,实在是很有希望成为夺储的赢家,从此成为整个大曌王朝的主人,俯瞰天下!可是,他居然为了自己这个小小的村姑,甘愿放弃这一切? 一时之间,苏清婉心头千头万绪,喉头一哽,竟无语凝噎。 “你,没有骗我?”苏清婉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的颤抖。 “明日咱们就成亲,这样,你总不会再怀疑本王?”云流墨低笑,将苏清婉紧紧拥住,下巴抵着那柔顺的发,闻着那女人身上特有的淡淡药草香,好闻的他似乎醉了。 曾经,他不是没有野心的,可如今,他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和他们母子在一起,经历了这许多,他恍悟,如果没有她们母子在身边,就算他得到整个天下,他也不会开心。而她和他,是他最重要的两个人,是他愿意拼尽所有去呵护的。 “不要!”苏清婉下意识的一声叫,看到云流墨的面色陡然变黑,她一瑟缩,小声补上一句,“太,太急了吧?我还没准备好呢!” “你什么都不需要准备!”黑云顿时化开,变成无边的晴朗,云流墨呵呵一笑,仿佛要将怀中的小女人搂进骨子里,“只安心做我云流墨的夫人便好。” “不,这样太草率了,总要筹备宴客的,还有还有我娘那儿”苏清婉结结巴巴,慌得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自打来到这个朝代,她就没真的考虑过嫁人,反正儿子都有了,还嫁人干啥?苏清婉一直认为,没有婚姻的束缚,是一件自由的事情,可是如今,孩子他亲爹找来了,也愿意遂她心愿过平静的生活,她再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知道了,本王会安排的。”云流墨宠溺的捏了捏苏清婉的鼻子。 “可是”苏清婉满面顾虑的抬头,却撞上一双坚定的眼眸。 “没有那么多可是。”云流墨不由分说的压下去,品味了女人的娇媚甜美的唇。 两条藕臂,渐渐动情的缠绕上男人的脖颈。 风吹帘动,碎铃声声,一时春色无边。 次日,云流墨派人到章氏家求亲,章氏欢欢喜喜的应下了这门亲事,毕竟她虽然更欢喜小鱼子做她的女婿,但是云流墨是天天的亲爹,而且她看的出,云流墨是真心宠爱自己的女儿。 定了婚期,苏清婉的小院张灯结彩,所有的请柬都发了出去,在云流墨的亲自指挥下,一行人等忙的不可开交,反倒是苏清婉,悠闲惬意得很,该干嘛干嘛,反正什么事都有人操心好了,她乐的坐享其成。 东侧屋。 苏清婉与徐月荷等人在商议新房的布置,子非鱼也在。 “苏姑娘,这是刚送到的嫁衣,您请过目。”阿雎走进来,指挥着一列丫鬟跟进来,那七八个丫鬟,手中托着三四套华美的嫁衣,其余的人手中托着各色华丽的头饰,鞋履,一时间屋子里金光灿灿,耀目的人睁不开眼。 “哇好多好漂亮啊!这穿的过来吗!”徐月荷咂舌,看的眼睛都圆了。 “怎么有好几套?”苏清婉翻看着,也微微诧异。 “这些都是主子亲自挑选的款式,因为不知道苏姑娘你喜欢什么款式,主子看得上眼的,就各挑了一套,任由苏姑娘选择。”阿雎笑盈盈道。屋子里挤了一堆人,顿时显得很狭窄,转个身都有点麻烦,这种环境,苏清婉可没有挑选的心情。 “都放下吧,我慢慢挑。”苏清婉笑了笑,淡淡的一摆手。 阿雎应一声,命人放下所有的衣物,恭敬的低头退出。 “苏姑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阿雎带上门。 “天啊,清婉你发达了!这些衣服好漂亮啊,光是嫁衣都这么多套,哇哇,还有这些首饰,太美了,一看就值钱的很,都说你福气好,嫁了个好姑爷,果然不错哦!”徐月荷翻翻这个,摸摸那个,一脸艳羡。 “哪里穿的了这么多,你喜欢,挑拣一套去。”苏清婉笑嗔了一句,胳膊肘捣了捣徐月荷,“没准很快就用上。” “我还早哩。”徐月荷脸一红,却是对着一套金线绣凤凰的嫁衣爱不释手,在那绣满珍珠的襟口上摸了又摸。 “好了,这套给你。”苏清婉将那套一推,笑道,“你穿上准好看!” “那可不成,这么贵重的衣服,我可受不起。”徐月荷慌张的摆手,“再说咱俩的体型也不一样啊。” “拿去改改就是了。别扭捏了,拿着吧,浪费了也可惜。”苏清婉不由分说的塞到了徐月荷的手里,看她那张饱满如月的大脸盘子笑成了一张大饼。 “哎!嘿嘿嘿嘿真好看。”徐月荷在身上比来比去,欢喜的舍不得放下了。 苏清婉翻了翻,挑选了一套简洁高贵,剪裁得体的红嫁衣,眼睛亮亮道,“就它!” “快换上瞧瞧!”徐月荷催促道。 苏清婉点点头,换上了红嫁衣和鞋子,那衣服如同量身订做的一般,完美贴合在她的身上,将她玲珑的曲线衬托的美艳惊人,看的徐月荷眼睛都直了,直呼太美了。 “可惜小鱼子没福气。”徐月荷叹一声气,托腮道,“倒给那家伙捡了便宜。” “被那家伙缠上,还真是无奈得很。”苏清婉耸耸肩,一脸窘迫的表情,嘴角微翘却又不经意流露出一丝甜蜜来。 “少来,你心里也得瑟罢?不过看在他这么宠爱你的份上,又是天天他亲爹,也没有办法咯!”徐月荷站起来,帮苏清婉整理了一下襟口,笑嘻嘻道。 从铜镜里望过去,里面照出的人影,美艳高贵不可方物。 徐月荷颇有感触的喃喃道,“清婉你真是最美的新娘子。不过啊,只怕小鱼子要伤心了。或许,伤心的还不止他一个。” “这么担心他,你嫁给他好了?”苏清婉“咯咯”娇笑起来,伸手去扭徐月荷的麻花粗辫子。 “让我进去!我是来找丫头的,你们有什么资格拦着我?!” 低沉低哮的男声,在院子口隐隐约约的传进来,伴随着婢女们的阻拦声。 是牧绍闲! 苏清婉心中一动,与徐月荷对视一眼,急道,“月荷你先出去,让他等等,我就来!” “果然不甘心的来了。”徐月荷嘟囔一声,立即大步走出去应付。 苏清婉换下嫁衣,立即也迎了出去。 院子门口,果然,牧绍闲被守门的婢女死死拦住,寸步也不让进。这是云流墨特意吩咐的,下人们谁也不敢疏忽,男人,尤其是长得好看的男人,是禁止入内的。 看到苏清婉那窈窕的身影走来,牧绍闲高瘦的往前冲的身影一顿,鼻子涌起一股酸意。 那身影,依旧那样美丽熟悉,瞬间刺痛他的眼眸。他曾经自私的以为,她名声狼藉,除了他没有人会愿意娶她,会是她的良人,即便有人肯娶她,也是歪瓜裂枣,可如今残忍的事实叫他无法接受,高傲的自尊更是碎裂一地。 他不信! “牧小子啊,清婉都要嫁人了,你别闹了。如果是来送礼的欢迎,添堵可就算了啊。”徐月荷大喇喇的扬手劝道。 “我要跟丫头说!”牧绍闲精致的眉头紧皱,越过徐月荷高大的身材,直直的盯向她身后的苏清婉。 苏清婉走过去,走到了院子门口,口气有点冷淡,“阿闲,你看到了我很忙,我给你一刻钟,你要说什么就说罢。”自打上次的事情以后,苏清婉虽然没有怨怪牧绍闲,但是到底和他疏远了。 苏清婉冷淡无比的态度,顿时激起牧绍闲不悦。 从前,苏清婉是苏溪村第一懒人的时候,她的身边,也唯有他愿意靠近,也唯有他这个朋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依赖他,不再信任他,甚至,那么陌生?他后悔当初的不信任,但是一切,难道真的无法补救? “丫头,我不信你是自愿嫁给那个人。”牧绍闲激动的一把攥紧拳头,眼神里有满满的期盼,“他能给你的,假以时日,我一定能给你!不,会比他给你的更多更好!”云流墨的身份,在苏溪村还是保密的,村里人并不知道他是大曌王朝的皇子,只当他是哪个有权势的富家公子哥,因此牧绍闲额并没有太将他放在眼里。牧绍闲以为,一旦他将来考上功名,自然可以出人头地,给苏清婉更风光的生活。 “我是自愿的。”苏清婉淡淡的抬了抬眼皮,随手从墙头折了一根藤蔓,捻在掌心中,“你应该知道,依我的脾气,是没有人可以强迫我做任何事的,包括--你。” “为什么!他有什么好!”赤红了眼,牧绍闲激动的几步上前,一把抓住苏清婉的胳膊。他的手很用力,捏的苏清婉皱眉。 从手腕传来的剧烈疼痛,苏清婉可以想见牧绍闲此时的不平静。认识他这么久,他很少这么失态有那么瞬间,苏清婉心头有点软,但也只是瞬间,她的眼神渐渐的强硬起来。一次做错,百次不容,更何况,她原本对他也不是男女间的那种感情。 “放开。”苏清婉声音很平淡,平淡的几乎没什么波澜。 “你还没回答我。”牧绍闲几乎执拗的抓着苏清婉的手。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徐月荷在一边都急了,跳脚质问牧绍闲,没好气的道,“当初是你不相信清婉,还冤枉她,如今又来搅局,什么人嘛!” “当初是我错,丫头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不要以这样残忍的方式,不要随便嫁人来赌气,我求求你。”牧绍闲眼眸中深邃的急切,急急的道,“我不想你误了终身。” “我想你误会了。”苏清婉忍不住撇撇嘴,仰着下巴不屑的望着他道,“我没有赌气,我是真的认定他,这辈子就是非他不嫁,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何况想必你也听说了吧,他是我孩子的爹。你问他有什么好?这我答不上来,反正比你好就是了。” “你撒谎!”牧绍闲吃醋的高声叫起来! “找死!”一声低沉鬼魅的男声响起,让在场的众人齐齐打了个寒噤,云流墨忽然悄无声息的出现! 还没等牧绍闲回过神,他的爪子已经被云流墨狠狠扭住,整个人都踉跄着摔出去!直到五六步开外,他才勉强站住,只觉得被那一下推的气血翻腾。 待到看清是云流墨,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见了云流墨,苏清婉也是微微吃惊,朝他投去复杂而感激的一瞥。云流墨知道牧绍闲没有武功,已经是手下留情,给了自己薄面,苏清婉自然明白,换了别的男人,或许就断手断脚了,最轻的也会被打趴下。 “是你”牧绍闲声音里暗恨。眼眸里闪过震惊和深思。没想到云流墨不止出色,连武艺都如此高超,虽然他没有动手,但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竟然让他在一瞬间,有种自惭形秽之感。 他竟然,不是他想象中那种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而是深不可测。牧绍闲深深的被震撼,转头看一眼满目柔情的望着云流墨的女人,心里却愈发不是滋味。那仅有的优越感都荡然无存。 “她是我的女人。不想死的话,就滚。”云流墨霸道的搂住苏清婉,像是在宣告自己的主权。那样强大的气势,犹如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让所有人心惊不已,不自觉的就想低下头去。 好半响,牧绍闲才缓过神,咬牙不甘心的道,“这是我和丫头之间的事。只要她一天没有嫁给你,就有选择的权利!” “臭小子,骨头是不是发痒了?”云流墨的狭长黑眸,危险的眯起。 “阿墨,我的事我会处理。”苏清婉制止了云流墨,转向牧绍闲道,“阿闲你走吧。如果你愿意,三天后欢迎来喝喜酒。”她说的云淡风轻,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牧绍闲怔住,半响苦涩一笑,扯了扯嘴角道,“怕是吃不成了。” “哼,牧小子你不是这么小心眼吧?大家到底朋友一场,就算清婉没跟了你,也用不着这样吗。”徐月荷撇嘴道。 “三天后”牧绍闲一顿,忽然长眸阴寒下来,似乎下面的话有些艰难,又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也是我和玉珍成亲的日子。” “恭喜我吧,丫头!”牧绍闲狠狠的盯着苏清婉,目光瞬也不瞬,那锋锐的目光,似乎要从苏清婉的眼眸中,看到最后一丝不舍和流连,只要她流露出一点不舍,他就会立即放弃这门他娘定下的亲事,和她在一起。 可惜,他失望了,苏清婉在听到这一句之后,表情只是瞬间错愕了一下,继而便恢复了淡泊的平静。 “如你所愿,恭喜你。”苏清婉弯了弯唇角,别有深意的道,“如果那真是你想要的。”从心底里来说,苏清婉的确是愿意看到牧绍闲有个好夫人的,但是,孙玉珍那个人,人品低劣,她却是无法苟同,即便嘴上说恭喜,也不过是个形式罢了。 “切,原来亲事都订好了,那你还跑来干什么?真是讨厌!”徐月荷白眼道,“快回去陪你的孙大小姐去吧!”对于多次陷害苏清婉的孙玉珍,徐月荷同样没有好感,甚至可以说厌恶。 牧绍闲一咬牙,狠狠转身走了,只是离去的脚步,显得有些沉重,仿佛灌了铅似得。 “清婉,这牧小子是什么意思,居然把婚期定在和你同一日呢!这显然是诚心的嘛,就是要给你添堵,混蛋的家伙。”徐月荷咬牙切齿。 “算了,有什么关系?别人办别人的,我们不会理会便是了。”苏清婉懒懒的一声,却感觉某人的下巴重重的抵在了她的头上,顺便递过来一个赞赏的眼神。 这才想起自己还在某只无赖的怀里,姿势引人遐想。 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昵,苏清婉十分不好意思,便大力推他,结果纹丝不动。 “无赖,你干什么啊!”苏清婉红了脸,一边不满的对云流墨抗议,一边不安的朝徐月荷瞥一眼。 徐月荷娇笑一声,转身蒙住眼道,“哎呀羞死人啦,我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 “听到没?你是我的女人,谁敢说个不字?”云流墨粗重的喘息喷在苏清婉的脖颈,一把捏起她僵直的小下巴。 “谁是你女人,一日没成亲就不是,我就又反悔的机会!云流墨,你给我老实点!”苏清婉小声的抗议,粉拳不客气的揍过去,结果打在那结实如铁的胸膛上,仿佛打在坚硬的沙袋上,反而弄痛了自己的手。 “刚才似乎听到有人说,非我不嫁呢?”云流墨将想跑的小女人,一把勾到身边。笑的就像一只偷到鱼的猫儿。 “你幻听!”苏清婉一脚重重踩在云流墨的脚背上,拉起徐月荷飞快的跑了! 翌日。 一大早,小院子里就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摆出笼罩恭敬的架势迎接,乌压压的跪了一片。 苏清婉也跟着跪拜,虽然不懂那些礼仪,但是有样学样嘛!她低着头,心里觉得莫名的几分紧张,抬起眼皮瞧了几眼,这次来的,正是云流墨的亲娘,也就是自己的未来婆婆良妃娘娘,对于她的到来,苏清婉并不吃惊,因为云流墨曾经命人送过喜讯,邀请良妃来参加婚礼,但是良妃身边的那位年轻高贵的女人,就不是意料之中的了。 从她那冷光闪烁的眼底,苏清婉感到,不是个善茬。 正有些紧张,云流墨大手紧了紧她的小手,带着她一丝温暖和安定的力量,苏清婉心中一暖。 良妃摆足了架势,才让众人起来,目光在院子里逡巡了几圈,最终落到了苏清婉的身上,那深沉的目光,带着几分苛刻,上下打量着苏清婉,越看越皱眉。 虽然这个村姑打扮的女人,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不堪,甚至还有那么几分气质,但是绝对算不得倾国倾城,儿子到底是为什么被她迷住?何况不论这个叫苏清婉的女人如何气质,能比得过她身边的若凌么? 做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却是不够格的。良妃在心里下了判断。 王若凌冷冷的望着苏清婉,眼神似乎恨不得将她吞没!是她,是这女人,是五年前那个粗俗,卑鄙无耻,破坏了她好事的女人,时隔去年,她没想到她居然又见到了她,而这次,她居然是她最强大的强敌! 或许苏清婉对她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但是她却是化成灰,都记得这个村姑的。 她是威武将军之嫡次女,自小就爱慕三皇子云流墨,她的家族也一直是三皇子党派,王若凌在父亲的授意下,自小就跟随在云流墨身侧,武艺高强的她,很快就成为了云流墨的得力左右手,也得到了云流墨的重用,她一直以为,她和他是水到渠成,待到未来有朝一日,他君临天下,她便是他唯一的皇后,母仪天下,然而,她苦心筹谋的一切,这一切,都因为眼前的女人,而落了空! 五年前,情窦初开的她,对云流墨示爱,可因为云流墨对自己却是不闻不问,她开始着急起来,因此在客栈设局,在云流墨身上下了催情药,谁知,却不知为何,因为她没有把握好时机,便宜了一个醉酒闯入的村姑!这一次阴差阳错之后,云流墨虽然没有惩罚她,却再也不想看到她,将她调往了外地另一秘密练兵据点,这些年来,她无时不刻不在努力练兵,帮助他扳倒韩贵妃,希望借此能够再次和他在一起。 如今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在这次剿灭韩贵妃的行动中,她们王家大大出力,成了功臣,就连她,也被太后收为义女,本以为可以和云流墨在一起,谁知道半路又杀出个陈咬金! “你就是墨儿看上的那个女人?”良妃居高临下的口气。 “回娘娘,是。”苏清婉不卑不亢道。 对于苏清婉的态度,良妃心中暗暗赞赏,儿子还是有些眼光的,虽然这女人地位卑微,却是有与众不同的地方。 “以你这般低下的地位,是配不上本宫的墨儿的。”良妃淡淡道,“本宫劝你还是放弃的好。” “母亲!我已经决定娶她。”云流墨在众目睽睽之下,示威般一把拥住苏清婉,口气无比坚定,“请您不要为难她。” “墨儿”良妃微微皱眉。这个儿子,向来听自己的话,她也一直以他为傲,可如今,他却为了一个女人,跟自己顶了起来,看来传闻不虚,儿子对这个女人,果然是动了真情。 “跟我过来。”良妃将云流墨带到了安静的内堂。 “你不娶左丞相的女儿,已经是很大的损失,如今放着大将军的女儿不娶,却偏要娶一个村姑?”良妃语重心长,口气中很深的不解,望着云流墨,有些痛心疾首道,“墨儿你告诉娘,这是为什么!” “母亲,她不一样,她和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云流墨黑眸微眯,口气如凝练的寒冰,“天底下所有女人加起来,都不如她一个重要。在孩儿的心目中,非她不可。” “你”良妃噎了噎,望着眼神坚毅的儿子,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这个儿子的执拗性子,她这个做娘的,自然是最为了解,他认定的事情,即便是她都不能改变。 “娘亲苦心栽培你,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你能除掉对我们威胁最大的韩贵妃,成为大曌王朝最有竞争力的皇子!墨儿,你做到了!”良妃缓缓道,“但是你莫要忘了,王家是功臣,如今若凌已经成了太后义女,身份尊贵,她对你又最是痴情的,若是与王家联姻,好处就不用为娘的多说了吧。” “母亲,我是不会娶她的。”云流墨一口回绝,几乎没有片刻的思考。虽然母亲的话,他并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不能那样做,那样的政治联姻,势必会苦了他们母子,他已经欠了他们五年,不能再欠下去。 良妃望着儿子坚毅却倔强的精致贵气脸庞,微微叹口气,心思急转间,渐渐有了主意。看来儿子对这女人迷恋已深,让儿子立即丢下她,是不可能,那就退而求其次。 “不如这样,墨儿,娘不阻止你娶这个苏清婉,但是以她的身份,顶多最能做个妾室,让若凌做你的正妃,如何?”良妃对自己的两全其美之计甚为满意,静等着儿子点头,出乎她意料的,云流墨仍旧摇头。 “不成!母亲难道你不知道,苏清婉有我的儿子!我的正妃只能是她。”云流墨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无所谓的一挥手,“至于其他女人,我不需要!即便有也只是摆设,何必害了人家。” “这”良妃大为皱眉,想了半天,方才不悦的道,“墨儿,那个孩子的事,东方已经跟本宫说了,若果真是你的子嗣,自然是好的,可是你如何确定,那个真的是你的孩子?毕竟只是五年之前荒唐的一夜” 见良妃怀疑苏清婉,云流墨不高兴的打断良妃的话,冷道,“母亲,你可以怀疑任何人,但是不可以怀疑她,因为她将是我的云流墨的女人,也是您的儿媳妇,您孙子的母亲。至于那个孩子,那是您没有见到,只要您看到他,就什么都明白了。或许,您还会很喜欢他。” 良妃不屑的挑眉,心中因为云流墨的顶撞而不悦。心道,一个乡野间的毛孩子,缺乏良师教养,能有什么高贵的气质!即便真是自己儿子的种,她也绝对不会承认和喜欢的!绝对绝对,不会! 尽管心中不悦,但是良妃毕竟是个聪明人,知道若是和自己儿子闹得僵了,反而更加难办,因此这些话,并没有说出口,只在心中暗自思虑拆散苏清婉和云流墨的办法。 “吱呀--” 堂屋的门被撞开,良妃正在火头上,扭头斥道,“哪个不长眼的奴才!” 探头进来的小家伙吓了一跳,不由的缩了缩头,好奇的瞪着良妃。 良妃正在发现,跑进来的小家伙,有着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那眉眼,那挺直的小鼻子,那宽阔贵气的额头,那樱花色泽的小嘴,那傲然的小下巴,竟然,竟然是墨儿小时候的翻版!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从天而降,击中了她的心窝,心中涌起一种强大的暖意,难道,那个竟然是她的孙子?! “他叫天天。”云流墨原本冷硬的轮廓立即柔和,笑着将小家伙拎到身边。 “墨叔叔!”天天大眼珠子灵活的溜了溜,将小手里捧着的果盘子捧高,极有礼貌的道,“这是我娘让我送来的果子!洗干净了,请你们吃。” “傻小子,我是你爹。”云流墨刮着他的小鼻子。 “啊,真的吗!太好了,天天以后就有爹了!”天天兴奋的眨眼,乌黑的眼珠子黑玛瑙似得闪着光。 “爹什么时候骗过你?”云流墨指着良妃道,“那是你祖母,喊人。” “奶奶!”云流墨乖巧的一点头,冲到良妃身边,就一下子抱住了良妃的腿!撒娇的晃了晃,举起一个大红苹果道,“奶奶,你口干了吧!娘让我给你送这个!” 良妃口瞪口呆,只感觉那软绵绵的小身板,柔柔的挂在自己的身上,半响,眼窝里一热,竟然淌下两行热泪来。那种血脉相通的感觉,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啊!孙子,她终于也有孙子了,而且,她的孙子居然这么懂事,这么乖巧,甚至,和墨儿一样贵气和霸气。 “乖,乖孙子。”良妃颤抖着,将天天的小身板搂在了怀里。 “我早就说过,母亲您会喜欢他的。”望着祖孙情深的一幕,云流墨微微勾唇。果然是有心计的女人,压根不用自己出马,三两下就将自己难缠的母亲搞定了,甚至他都不由得不佩服她了。 留下祖孙俩闲聊叙话,云流墨打开堂屋门,走出去。他迫不及待的要回到他的女人身边。 院子里,苏清婉正站在院子里啃苹果,眼眸不时的望着堂屋这边,眉头间有得瑟。看到云流墨出来,她一点儿也不意外,甚至更加笃定了,自然是良妃与天天相处甚欢,这男人才会放心的出来。 云流墨朝苏清婉大步走去。 “三殿下!”一道娇媚的声音响起,斜刺里冲出一道高挑柔美的人影,正是王若凌。 她不动声色的遮挡住苏清婉,黏在云流墨身侧,嫣然道,“良妃娘娘呢?” 云流墨淡淡扫她一眼,“正在教导本王的儿子,王姑娘有兴趣去看么?” “不,不,我是找殿下你的。”王若凌连连摆手,口气却有点酸,“殿下的儿子么” 她一早就得到情报,知道他和那女人有了一个五岁的儿子,这个消息,刺激的她几乎发疯,然而,她这辈子已经发誓非云流墨不嫁,已经有儿子又怎么样?他只能是她的!这个女人,除了有他的儿子,还有什么?可她不一样,她不止有美貌,高超的武功和练兵带兵的能力,背后还有庞大的家族! 她相信,云流墨最终会是属于她的男人,那个正妃的位置,也只有她才有资格。为此,她还将良妃娘娘请了来,可是听云流墨的口气,似乎良妃娘娘和那小子相谈甚欢,感觉不妙看来,她只能靠自己了! “找本王何事?”云流墨口气有些不耐。 “若凌是第一次到这个村子,发现这个苏溪村虽然不大,但是风景秀丽的很,想请殿下带我到处转转”王若凌娇羞的一低头,做出一副风情万种的模样来。 “没空。”云流墨淡淡两字,径自从她身边擦过,走向她身后不远处的小女人。 苏清婉正在“咔嚓咔嚓”的咬苹果,虽然耳力极佳的她,明明将王若凌的勾引听的一清二楚,却偏偏一点儿表情都没有,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的样子,这让云流墨心中,很是窝火! 似乎难以置信云流墨这么不给面子,王若凌僵住当场,纤柔的小手死死攥住衣角,几乎要将华丽的衣服抠破!想她王若凌美貌与武功并重,引多少英雄好汉竞折腰,但是区区一个村姑苏清婉,竟然抢了她的男人!这让心高气傲的她,几乎呕血。 “是你让那小子去的?”云流墨一把将苏清婉圈进怀里,只觉的那张不断咬着苹果的小嘴,一张一合,很是诱人,仿佛暗示请君品尝。 “你娘太食古不化,让我儿子给她好好上一课好了!”苏清婉低低的笑,咬苹果咬的嘎嘣脆,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小院。 “你这个狡猾的小东西!”云流墨宠溺的捏了捏苏清婉的鼻子。 那声音,那语气,温柔的让一院子的用人,掉了满身的鸡皮疙瘩!更是气的王若凌身躯一颤,心肝脾肺肾都要齐齐爆炸,再也看不惯这两个人大庭广众之下,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狠狠的一跺脚,转身走掉。 “啧,你的小美人儿好像生气了呢!”苏清婉将吃完的苹果蒂一扔,笑嘻嘻的歪头道。 “本王的美人儿只有你一个!”粗哑的气息一重,云流墨一低头,朝着那湿润的红唇印上去! 下人们满头黑线,一个个自动的垂下头去 王若凌带着身边的人,出了小院,往村子口走去,这时,孙玉珍从一棵树后闪身出来,走到了王若凌面前行礼。 “你是谁?”王若凌没好气的道。 孙玉珍展现了自己甜美的笑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恭敬道,“王小姐可能不认识我,我却是久仰大名。王小姐,玉珍知道你在为什么事情烦,或许玉珍能够帮您?” “喔?”王若凌感兴趣的睨了孙玉珍一眼,终于勾勾手指,允许她靠近自己,两人在村口的凉亭里,密谋起来。 次日清晨。 厨房。 苏清婉在倒腾木瓜,阿雎等人候在一边。 “苏姑娘,这个是?”阿雎好奇道。 “啊,我在弄牛奶木瓜露,很好吃的,营养美味,重要的是,木瓜还丰胸哦!”苏清婉笑眯眯的揉了揉自己平扁的胸,仿佛很快就能变大。 一听到丰胸,不止是阿雎,厨房里挤着的丫鬟们,眼睛立即都亮了!对于胸部的追求,女人是无限贪婪的,只有荔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当时只专注在木瓜上的苏清婉,并没有及时发现这一点。 “哇塞,真的吗?”众人一阵咋舌。 “当然了!对了阿雎,你也该丰丰。否则就要变太平公主了!”苏清婉嘿嘿笑两声,指着阿雎平板板的胸部。 “咳”阿雎尴尬的一声咳嗽,转移话题道,“是不是该请小世子起床了?” “啊,那臭小子还没起么!樱桃,去喊!”苏清婉立即扭头命令道。虽然那臭小子更喜欢荔枝,但是她就是不让荔枝去,否则那小子又要磨蹭半天!跟荔枝各种谈条件,各种狡猾,搞得她这个做娘亲的都很是无奈。 “苏姑娘,小世子他”樱桃皱眉苦脸。喊那个小家伙起床,可不是个好差事,辛苦的很,搞不好还要被当成马骑,总之那小祖宗不折腾够了她们,是绝对不肯起来的,简直就是个混世小魔王。 “恩?”苏清婉头也不抬,只是淡淡挑眉,“你很喜欢茅厕吗?不如你去把阿红换回来?阿红会感激你的。” “啊,对了,如果你不喜欢茅厕,马房似乎还缺个人。”苏清婉笑眯眯的,很“和善”的模样。 “遵命!樱桃立即去!”樱桃火烧屁股似乎的窜进里屋去了。 苏清婉得意的微笑,小样,还治不了你们这班皮痒的。 “啊!” 里屋传来樱桃高分贝的尖叫声! 手一顿,苏清婉听的头皮一炸,出什么事儿了?本能的,她预感到出事了! 苏清婉带人冲到里屋的时候,才发现被窝空空如也,天天竟然失踪了!这几天,苏清婉都被云流墨那个可恶的家伙,逼迫和他住在一个屋子里,美其名曰培养感情,而小家伙就交给了荔枝和樱桃等人陪伴照顾,但是苏清婉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她的儿子竟然会失踪了! 犹如晴天一个霹雳,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随即赶来的云流墨,紧紧抱住几乎虚软的苏清婉,眼神也危险了起来,谁敢掠走他云流墨的儿子,真是活腻歪了! 安慰了苏清婉一番,出乎他意料的,在最初的震惊后,苏清婉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冷静的分析起,谁是绑走她儿子的凶手! “在想什么?”云流墨怜爱的将苏清婉往怀里拉了拉,沉声道,“我已经命令所有人手去找,不要担心,天天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样漫无目得的找,是没有用的。”苏清婉站起身,锐利的目光,扫过屋子里所有的丫鬟,尤其是照顾天天的那几个,她钉子般的目光,在荔枝和樱桃的脸上逡巡来去,死死盯住。 荔枝的眼神一闪,心虚的低下头去,却发现,苏清婉的脚尖,已经在她面前站定,她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 “荔枝,你还年轻,不管是为了什么,不该做这样的蠢事!你该知道,你这样做,是在葬送你自己的性命。”苏清婉的声音很冰冷的,冰冷的仿佛能冻伤人,那语气中满满的杀气,不言而喻!那身上散发的可怕气势,让荔枝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噗通” 荔枝跪下去,全身颤抖,含泪哭起来,“主子饶命,苏姑娘饶命都是王小姐的主意!她说,她说她只是要破坏您和主子的亲事,不会伤害小少爷的!我,我如果不听从她的,她就会要我的命!呜呜呜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心思急转,苏清婉眼眸微眯道,“王小姐初来乍到,怎么会知道利用天天对你的信任?说,还有什么人参与其中?”苏清婉隐隐感觉到,这是一个阴谋,是王若凌做的,她一点都不意外,但是她总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一定还有更熟悉情况的人参与其中,若是不揪出来,后患无穷。 荔枝眼睛一亮,顿时叫起来,“我想起来了!昨天,奴婢在河岸边洗衣服,看到” 从荔枝的嘴里,云流墨等人得知,天天被王若凌等人藏在了县城的雁云阁,雁云阁正是王若凌在西梁县城的据点,守卫严密。 云流墨带着云骑军包围了雁云阁,并且顺利找到了天天。 “爹爹!”天天喜悦的一声叫,冲到了云流墨的怀里。 云流墨一手环住天天,一边冷冷的望着在地上挣扎的女人,眼里有毁天灭地的气势。 “你到底是找来了,我早该想到的我绑不住你的儿子,也绑不住你。可是,我是真心爱你的啊,爱一个人,有什么错?”王若凌凄恻的笑,“我从八岁就爱上了你,爱了你整整十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哪里不如她,她可以给你生一个儿子,我也可以” “闭嘴。你让本王恶心。”云流墨冷漠的表情,“你根本没有资格,和她相提并论。” “你杀了我吧!”王若凌疯狂的笑,发髻撒乱中,状若疯癫。 云流墨微微摇头,带着儿子绝尘而去。 最终,在云流墨的命令下,他的人只是废了王若凌的武功,并且一把火,将整个雁云阁烧的干干净净,而荔枝,也静悄悄的消失了。 “阿墨,你把荔枝怎么样了?”苏清婉忍不住追问。 “得到了她该有的惩罚。”云流墨淡淡一声,摸着苏清婉的乌发,将一大一小搂在怀中,“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即便陪上我的性命。” “阿墨”苏清婉静静闭眼,有一种淡淡的情绪在心中流转。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很满足。 在苏清婉的角度,却没有发现,云流墨那张精致而高贵的脸上,流出一丝冷酷的表情,这件事,并没有完他没有忘记,这件事的另一个始作俑者,伤害她们母子的人,必须用鲜血偿还。 隔日,是艳阳晴天,终于迎来了大婚之日。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整个苏溪村热闹非凡。 在苏清婉家的小院子里,摆满了宴席,里里外外,足足几十桌。 同时,离苏家不远处的牧家,也在办喜事,照样是锣鼓喧天,两家齐齐办喜事,自然是无比热闹,成了村里人议论不绝的佳话,两家人附近的巷子里,都围满了吃酒席和看热闹的人群。 迎亲队伍是去章氏家里,将苏清婉迎来的,坐在轿子里的她,也算体验了一把古代做新娘的瘾头。 轿子一会就到了,两侧跟着的浓妆艳抹的喜娘和丫鬟,将她扶了下来,便开始了拜天地。 头上盖着红盖头,苏清婉也看不到面前的人,只由着她们扶着,进行仪式,最终夫妻交拜之后,便送入洞房了。 苏清婉坐在床边,一把掀起了红盖头,这半天打扮下来,都饿得她饥肠辘辘了! 喜娘忙惊叫于理不合,苏清婉才不理会她们,只将她们打发出去,大喇喇的坐在桌子边,抓了果盘子里的苹果,翘着二郎腿,啃了起来。边吃边想,这自打来到古代,虽然儿子都有了,成亲却是头一遭,还真是新奇呢。为了缓解紧张,还是填填肚子好了。 于是她又抓起一只大黄梨,塞进嘴里。 另一边,牧家。 新娘子坐在床榻上,身子剧烈的颤抖着没有人看到,喜帕下,那两行隐隐淌下的血泪。她疯狂的呐喊,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痛苦的整张甜美的小脸都扭曲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 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孙玉珍绝望的,无声的哭泣着。 甚至,害怕那个朝思暮想的他,掀起她的红盖头!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成亲的日子,幻想过嫁给她的绍闲哥哥,如今果然如愿,但是一切,却已经不一样了。想起她被劫走的瞬间,发生的那可怕一幕,她不可抑制的狂抖起来,若不是她被点了穴道,她可能会痛哭流涕。 “这新娘子是怎么了?”她听到喜娘的声音。 “莫不是有什么病吧?看起来像是羊角风?” “哎呦呦这牧小子咋这么倒霉,娶个这样的!” 喜娘们小声嘀咕着,原先还顾忌着,见孙玉珍毫无反应,只是发抖,胆子便也大了起来,竟不顾孙玉珍的感受,当面口气不善的议论,气的孙玉珍差点背过气去! 滚!你们给我去死! 她在心里疯狂的尖叫,怒骂,最终,那眼角的血泪流的更欢畅了。 喜娘们终于退出去,房间里安静下来,孙玉珍刚刚松了一口气,便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她的心,猛然又吊了起来!不对,还不止她的绍闲哥哥一个人,不要,不要!孙玉珍在心里痛苦的哀嚎着,只恨不得有根地缝让她钻进去,永世不要出来。 牧绍闲被根苗富贵等人,拥着来到了打扮一新的房中,众人起哄着闹洞房,他却是面无表情,嘴角挂着一丝苦涩的笑意。 若不是因为苏清婉让他心如死心,他又如何会答应娘亲,娶这个孙玉珍!其实,当时他答应,也是负气,想要气一气苏清婉,谁知那丫头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到头来,骑虎难下的却是他自己,如今他后悔了,却已经晚了。 他早该知道,对于已经不在乎自己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 就这样吧他无数次在心里说服自己,从此麻木的生活。 贴着大红喜色的宽敞房间里,红烛高燃,十分喜庆,一眼就看到一身凤冠霞帔的新娘子,端坐在床上,犹如泥雕木塑。 “哈哈,你小子好福气呀!”根苗笑道。 “是啊是啊,快让我们看看新娘子!”富贵也跟着闹腾起来。 其他几个小子也都开始起哄,要看看美丽的新娘子。 牧绍闲木木的拿过挑竿,挑开了孙玉珍垂着红穗子的红盖头-- “啊!” “啊啊啊!” 几个小子发出惊骇而扭曲的尖叫,瞬间后退,牧绍闲一惊吓,麻木的神经立即也清晰了起来! 在那张红盖头下,没有他预想之中娇媚的容颜,那张甜美的小脸,此刻居然鲜血斑斑,皮肉翻卷,左右脸颊,额头和下巴,分别被划上了深深的“叉”,那伤口深可见骨,细看还撒上了白色晶亮的粉末,是盐! 孙玉珍那张美丽的小脸,因为疼痛而变形,双眼早已浸满泪水,但是泪水一滴下,滑到伤口,立即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的疼痛,疼的她似乎呼吸都困难了起来,但是她却一声不吭,不是她不想叫,而是嘴里被塞了破布,甚至上半身都被点了穴道。 此刻的她,容颜恐怖,犹如恶鬼! “怎,怎么会这样!”牧绍闲眼眸越来越大,惊得声音都在发颤! 他一把拔掉孙玉珍嘴里的布头,孙玉珍泪如雨下,血水和雨水混合着流进嘴里,又咸又苦,哭哭啼啼道,“绍闲哥哥,我完了真的完了!” “什么人做的?!”牧绍闲惊骇道。 “我不知道”孙玉珍凄惶的摇头,此时穴道渐渐松开,一把抓住牧绍闲的胳膊,哀哀道,“绍闲哥哥,你不会嫌弃玉珍的吧,呜呜我不能没有你!” “我”牧绍闲眼神变的复杂起来,眼眸中瞬间黯淡。望着眼前这张无比丑陋的脸,他顿时觉得脖颈上像吊了个千斤顶,重的抬不起头来,他将来可是要做人上人的,可是却又这样一位容貌丑陋无比的夫人,看了就要作呕,这如何上得了台面?不止是他,连带着他们牧氏一族,都会被人耻笑! 心中忽然变得无比失望。望着孙玉珍那张血肉模糊的丑脸,他的脑子里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苏清婉那张清丽绝尘的小脸来,心中更是一阵酸楚。今日那丫头也是新娘,她一定是最美的新娘,可新郎却不是他!他真嫉妒那个男人,凭什么横空出现,抢了他的丫头,而他,却非得对着这样一个他根本就不喜欢的丑鬼!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无比的怨愤起来,硬生生拂开孙玉珍的手,别开脸,生硬的口气道,“我去找郎中来。” “不!绍闲哥,玉珍只要你在身边!你别离开我!”敏感的察觉到牧绍闲的冷淡态度,孙玉珍害怕起来,死死抓住牧绍闲。 然而她的举动,越发的令牧绍闲厌恶起来,狠狠挣脱开来,扭身就走。 原本准备闹洞房的一群人,早被这场面惊呆住,吓得屁滚尿流的滚出了洞房,此刻洞房的门大开着,牧绍闲大步走了出去,好无生气的模样,仿佛一个死人。 深秋初冬的冷光灌进来,冰冷而刺骨,孙玉珍呆征半响,忽然手捂住脸,将脸埋在腿间,失声痛哭起来!她悔,她恨,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件事,与她陷害苏清婉有关,报复,这是报复!自打她得到王若凌被废武功,雁云阁被大火烧净,而荔枝消失的消息,她就知道,她们的阴谋败露了,她一直战战兢兢,躲在家里不出来,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没想到在出嫁的这天,还是难逃厄运!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她恨,恨自己,更恨苏清婉,如果不是她知道,她的绍闲哥哥,心里始终最爱的是那个女人,她也不会出此下策,毁了自己的一生! 这一夜,两个人背对背,无论孙玉珍怎么软语哀求,牧绍闲始终只留给她一个决绝而冰冷的背影。 她发现,在发现她毁容之后,他甚至连一句话,也懒得跟她说了。 唯有在他进入梦乡之后,她听到黑夜之中,他的呓语清晰的传来,叫的却是那个女人的名字:“清婉,清婉丫头” 红烛燃烧了一夜,她的泪也淌了一夜。濡湿枕巾! 但是此刻的她并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无穷无尽的折磨和冷漠,因此此时的她,或许还抱有一点侥幸的心里,应该是直到次日凌晨,她去给胡氏敬茶开始,她才恍悟,她的苦难,不过刚刚开始! 苏清婉大喇喇的坐在桌边,翘着两郎腿,桌上的果盘已经被扫荡个干净。 云流墨走进房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新娘子的模样,堪称调皮而滑稽。 此刻,云流墨一袭红袍加身,头戴金边玉冠,玉钗端端正正的将一头乌发束在里面,白如薄宣的肌肤,让他有一种天生的高贵,一双冷酷而颠倒众生的狭长黑眸,俯瞰众生,叫人不敢直视。 嘴角抖了抖,云流墨忍不住揪住苏清婉的后衣襟,将她提了起来,重重摔到床榻上,低沉的声音怒道,“你狠饿么?” “现在饱了额!”苏清婉擦擦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在软绵的大红色喜被子上,调整了一个舒服而的姿势,微眯,惬意的仿佛要睡着了。 云流墨的俊脸绷的更黑。 “你竟然不乖乖在床上等你的相公,该罚。”故意阴沉了脸,云流墨抓过苏清婉,横在腿上,重重的打了几下臀部。 苏清婉哀嚎几声,跳了起来,面红耳赤的揉着丰满的臀部!那俏脸上的一抹红晕,像是天边的朝霞,一点点晕开,不断扩大,眼角眉梢皆是风情,动人心魄。 云流墨看的口干舌燥,揉着瘪瘪的肚子,哼哼唧唧的闷声道,“你倒是吃饱了,为夫还饿着呢?” “啊,是吗!郎君啊,你是不是饿的慌?”苏清婉嘻嘻一笑,打着哈哈就往床下爬,“这个简单,我去厨房给你下碗我最拿手的鸡汤面哦!” “往哪里跑!”云流墨一把将她拖回来,又是几个巴掌,重重拍在她臀部,这个地方的手感真好,丰厚润泽,他斜眼看她,板了脸哼哼道,“别想借任何机会逃跑!别忘了,今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应酬了那么多宾客,你不累哦!”苏清婉甩过去一个大大的白眼,见跑不脱,干脆揪扯掉喜服的龙凤外卦,和身而卧。 “难道你不知道你相公多么勇猛吗?”云流墨附身过去,低低的阴笑。 “不要脸,无耻。”苏清婉一掌打开那张碍事的俊脸,一靠上枕头就呼。 “你敢装睡?”云流墨不甘心的捏住苏清婉的小鼻子,恶质的笑。 “啊,可恶!”苏清婉气呼呼的打开他的魔爪,搂了被子,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我真的累了,今天就放过我吧。” “哼,那可不成!”云流墨大手抚摸这苏清婉软软的青丝,凑在她耳边,邪恶的低笑,“我等这个机会,等了许久了。若是娘子不从,是逼为夫来硬的么?” “云流墨!你想死!”苏清婉砰的一脚,就毫不客气的将云流墨踹下了床。 然后眯眼一笑,安心的搂住被子就睡,将自己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 正在苏清婉迷糊的时候,似乎听到某无赖爬床的动静,她直接无视之。 但是,很快那只魔爪,又不依不饶的伸了过来,揽住了她的小蛮腰,冷魅的气息在她的耳边吹拂,低醇的问道,“娘子,听说你最近在吃木瓜?” “嗯嗯啊?”苏清婉迷糊的应了两声,瞬间又惊醒了一下!这家伙什么意思?木瓜? “该是为夫检验下效果的时候了。”云流墨邪恶一笑,将大手伸进了被子里,不断探索。 “啊,不要!” 苏清婉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帷幕缓缓放下,一室甜蜜旖旎春色。 次日,苏清婉望着满地扔的喜服,满红而赤,扶着欲断的腰肢,恨得咬牙切齿。该死的家伙,体力简直好的不像人啊! 云流墨笑容满面的走进来,慵懒的倚靠在床柱上,展现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邪魅笑容,“娘子,让为夫服侍你起床如何?” “滚蛋。”苏清婉慌慌张张的开始穿衣服。为了不让色狼占便宜,她的速度得快!这都日上三竿了,再不出去,就要让人笑话死了。 “娘子,你的衣服扣错了?”云流墨好笑的提醒道。 “混蛋!为什么不早说!”苏清婉又开始慌慌张张的解扣子。 “娘子,你真是太笨了。为夫帮你便是。”云流墨立即伸出魔爪,“刺啦”一声,毫不犹豫的一用力,将那薄薄的衣料扯开,露出嫩滑如锦缎的肌肤! “混蛋!这样让我怎么穿,你是故意的吧,滚蛋!”苏清婉忍不住咆哮起来。 “娘子,你的脾气可不大好,为夫身为你的夫君,该好好教导你一番才是。”云流墨顿时化身为狼,毫不客气的将身酸体软的苏清婉,再次推倒! 云流墨,你这个王八蛋,你大爷的 一个时辰后,苏清婉哼哼唧唧,哭哭唧唧的穿衣服,手抖的衣裳都穿不好了。 云流墨一脸心疼道,“为夫让人进来帮你。” “你敢?!”苏清婉瞪眼。她才不要别人看到她这幅糗样,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的好。 “那为夫亲自帮你。”云流墨眯眼迷魅的笑,修长如玉的手指伸过来,灵巧的穿衣扣纽。 “不要!”嘴上虽然逞强,但是身体却没有一点力气,最后力气都仿佛已经被彻底榨干!这个变态的,强悍的家伙,却是似乎一点事情都没有,还精力无比充沛,看的苏清婉直想咬他两口泄愤。 三下五除二,帮苏清婉穿好衣服,当然这迷昧的接触,云流墨少不得占些便宜,这样的举动,没少让苏清婉面红耳赤,云流墨笑的越发开怀,望着苏清婉的眼神深邃而柔情,仿佛得到了天下至宝。 一把抱起苏清婉,不顾苏清婉的尖叫反对,云流墨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房间! 他就是想要向天下都宣告,她苏清婉,已经是他云流墨的女人,一辈子都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已预定。 第105章 番外(长大要嫁给他!) 阳光下,小院子里一片祥和,所有的人都是一派喜庆之色,都用羡慕和祝福的眼神,看着这对共结连理的新人,苏清婉华美的红袍上那珍珠和那半透明的红宝石,熠熠生辉,散发出幸福的光色。 虽然他们已经纠葛了很久,但是真正情深意长的好日子,却才刚刚开始 “讨厌,放我下来!”苏清婉小声嘀咕,紧紧搂住云流墨的脖颈,面浮桃花。 “恩?娘子,放你下来,你能走么?若是摔了,为夫岂不心疼?”云流墨宠溺的低笑,薄锐的嘴角发出无穷的魅力。这一刻,什么江山,什么野山,什么天下,都不如他怀中的这个女人,来的真实。 兜兜转转,他终于发现,原来他要的如此简单,只是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点点滴滴。 “混蛋,我不会饶了你的。”苏清婉气红了小腮,却在周边人的目光中,娇羞的往云流墨的怀里躲了躲。 “恩,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不饶了本王。”云流墨笑的愈发迷昧了。 “爹爹!娘亲!”天天欢快的跑过来,冲到苏清婉和云流墨身边。 望着越来越酷似自己的儿子,云流墨的眼角有柔情,又有一种父亲的成熟,棱角分明的五官也柔和了几分,低头,樱色的薄锐唇角忽然笑开,别有深意的道,“儿子,想不想要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啊,想!娘亲娘亲,天天真的可以有一个小弟弟,小妹妹吗?”天天顿时双眼铮亮的转向了苏清婉。 “”苏清婉头疼,望天!云流墨,你这个可恶的家伙。 “娘子你听到没?为了不让咱们的儿子失望,还是再接再厉吧!”说罢,云流墨低下头去,柔情的俯身印上一吻。 不要!天,我要穿越回去! 苏清婉仰天哀嚎!细碎的阳光落尽她眼底,化成细细的幸福。 金色的阳光下,她们是苏溪村,最幸福的一家子。 入冬之后,苏靖山的皮毛生意都异常红火起来了。 今年冬日怪冷的,初入冬便下了场雪,苏清婉便裹着大袄子,和云流墨在院子里边煮酒,边赏雪景。 他们的儿子天天,则在一边玩着大水缸里的浮冰,拿一根棍子,使劲儿将那浮冰捣碎,发出一声声脆响,樱色的唇角绽出愉悦的笑容来,小屁股撅的高高的。 樱桃在一边急道,“世子别玩这个了!一会子弄湿了衣裳,怪寒的!” “不要,就玩这个!”小家伙不理会樱桃,自顾自玩的不亦乐乎。 “娘娘让樱桃教您识字呢?”樱桃抓了本书,捻住天天的衣领子道。 “不要!”小家伙抓起一块冰,就把那书本打湿了。 “哎呀!”樱桃气的嘟嘴,很无奈的将目光投向了一边悠闲的苏清婉。 苏清婉侧头,望着儿子热的通红,小书不是什么坏事,但是于她来说,还是更希望儿子有个快乐的童年。 至于读书,过两年儿子自然会去念私塾的,水到渠成的事,她不急。 “儿子你也不管管?”云流墨斜眼睨她。 “儿子你没份呀?”苏清婉毫不客气的瞪回去。 “都给你宠坏了!”云流墨捏住苏清婉的小鼻子,顺便将一杯温热的酒送到她唇边,清冷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温暖,“瞧你冻的,鼻子都冰了,喝点酒暖暖。” 樱桃在一边无声的跺脚,叹气,心道,这王妃是给王爷宠坏了差不多,瞧王爷,整个一贤夫的样子了,不过还真是让人嫉妒的啊。 苏清婉顺着云流墨的臂弯,浅浅的抿了几口,辣的酒下去,果然暖呼呼的,从小腹处一直蔓延到全身,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诱人的绯红之色,称着满院子银白的雪白,动人的叫云流墨转不开眼去。 云流墨怜爱的捏捏苏清婉酡红的小脸,转头命人去拿披风。 “不要了!再裹就成粽子了,怎么活动啊?”苏清婉哀嚎抗议。 可惜,抗议无效。 在云流墨坚持下,一件暖呼呼的狐狸毛皮草小披肩,披到了苏清婉瘦削的肩头。 “都说不要了,穿成这样热死了,跟个球似得。”苏清婉不耐烦的扒拉起来。 “不许动,就这样,我喜欢你穿着。”云流墨按住她的手,眼眸深了深,瞥眼她微隆的小腹,道,“难道你想冻着咱们儿子?” “去!你就知道是儿子?”苏清婉白了他一眼,到底不反抗了,懒洋洋的躺在云流墨的怀里。 “是女儿更好,像你。”云流墨低笑一声,揽着女人的胳膊更紧。 手摸着那软绵绵的皮草披肩,苏清婉眯眼高兴道,“真是暖和的皮毛,有了它一个冬天都不怕了。最近啊,哥哥和蕙云忙的不得了,赚了不少银子,日子可是越过越好了!” 她絮絮叨叨,东家长西家短,他揽着她,听的很认真,一点儿也不嫌那些事儿琐碎,不时的伸出大掌抚摸她的发。家里过不多久,就要再添一个孩子,他和她的孩子,他竟然在心底小小的期盼起来了。 天天的成长他已经错过,这个孩子,他要看到一点点长大。 “不好了!”丫丫气喘吁吁地的跑过来,小脸蛋红扑扑的。 “咋了?”苏清婉赶忙站起身。 “我娘回来了!正和蕙云姐姐打架哩!姑姑你,你快去看看!”丫丫急的声调里带了哭腔。 苏清婉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不好了!前几日她去找哥哥,得知哥哥打算来年开春迎娶李蕙云,因此让人带话给隔壁村的凌彩虹,下了最后通牒,逼着她和离,没想到这凌彩虹果然不是好对付的,这就找上门来了! 苏清婉起身就要过去。 云流墨不让,皱眉紧张的盯着她的肚子:“你哥家的事,你参合什么!给本王老实待着。” “我哥家的事,我不管谁管?”苏清婉拼命挣扎,生气的捶他,“再说这才几个月啊,能有什么关系!老娘没这么娇气。” 云流墨怕挣扎中伤到孩子,手一松,手中的女人就像条滑溜的泥鳅似得,跑了。 云流墨黑着脸追上去。 隔壁苏靖山家,正在上演两个女人大战的戏码。 夹在当中的苏靖山,也被误伤,打得鼻青脸肿的,一个是前妻,一个是心上人,还真是帮哪边都不好啊! “都给我住手!”苏靖山夹在两个女人之间,怒吼。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继续打!那架势,已经犹如打红了眼的公鸡,虽然李蕙云天生神力,那凌彩虹被逼急气狠了,那撒泼阴毒的招数,也是绵绵不绝!两个女人,你掐我,我揍你,打得院子里雪花四溅。 “你敢拽我头发?!要不是看你是丫丫娘份儿上,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不要脸的贱货敢抢我男人?我打死你!” 凌彩虹扯着李蕙云的头发,按到在雪地里打,李蕙云一掌拍过去,翻身骑在她身上,左右开弓的打,“啪啪”有声。 “哥哥,还不快拉架啊!”苏清婉瞪一眼苏靖山,自己率先冲过去。 苏靖山也冲过去,大手拖着她的胳膊,拉住凌彩虹往回拽,皱眉道,“你还嫌不够丢人现眼的?闹闹闹!这个家早就被你闹散了,你又回来作甚?” 就在凌彩虹被拉住的当口,李蕙云吐一口血沫,趁机又踹了她几脚。 “哇,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蛋!我才走了几天,你就和这个贱女人勾搭上了,如今有钱了,连我这个糟糠之妻也不要了!呜呜,我和她拼了!”凌彩虹发狂般的甩开苏靖山,又冲上去和李蕙云厮打。 “好了好了!”苏清婉皱眉,将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拉开,左右一瞅,两人都挂了彩。 两人哪里正打的热闹,哪里拉的开,又冲去过厮打,挡在中间的苏清婉被凌彩虹狠狠一搡,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后倒去! 苏清婉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然而,下一刻,没有想象中的倒在冰冷的雪地上,而是倒入了一个温暖强大的怀抱中。 苏清婉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看到那双熟悉盛怒的黑眸,扯扯嘴皮,嘴里哈出一团白气来,“啊,吓死我了!多亏你来了。” “你在逞强,我可饶不了你。”云流墨牢牢抓着她的肩膀,眉头紧锁,眼神望向始作俑者的凌彩虹,锋利的眸子更是冰封一般。 “嘿嘿,我没事了!”看到他那个表情,苏清婉就知道是云流墨发怒的前兆,赶忙打着哈哈道。 云流墨轻轻松松的一样手,就提起凌彩虹,重重掼到了雪地上!墨色的眉头微扬,傲慢的声音里满是杀气,死死盯着凌彩虹道,“若是她们母子有个闪失,我要你拿命来还。” 凌彩虹吓得噤若寒假,身子一抖一抖的。 紧接着,凌彩虹在雪地里无赖的打了个滚,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嚎啕起来,“你们都来欺负我呜呜苏靖山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蛋,还联合了外人来对付我,你要是这么对我,我也没有什么活头了,我抱着丫丫跳河去!” 苏靖山黑着脸,勾着头吼道,“你敢!” 苏清婉皱眉,这个凌彩虹果真是个无赖啊,当初她丢下相公和亲生女儿,何曾顾念过一点亲情?如今见哥哥日子过好了,倒是来寻死觅活的了。 “大嫂,你和大哥之间缘分已尽,又何苦来唱这一出?”苏清婉冷声道,“村里人都知道你这副德行,你以为还有人会帮你吗?不信你就闹,看看别人怎么说你。” “苏清婉你滚开,这是我们的家事,何时轮到你这个娘们来参合?若不是你,我当初怎么会回娘家?我”凌彩虹控诉,话说了一半,就被云流墨那阴暗至极的目光吓得闭嘴,硬生生将后半句憋回去。 那张尖酸的脸,就好像便秘一样难看。 眼珠子一转,凌彩虹一骨碌从雪地里爬起来,拍拍手掌上的雪,走到苏靖山,拉了他的胳膊,软了口气道,“靖山,老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往常是我不好,是我凌彩虹有眼无珠,你别休了我!往后我啥都听你的,伺候你和女儿还不成吗?只要你让这个女人滚,我凌彩虹就既往不咎,咱们还是一家人!” 苏靖山淡淡看了她一眼,又瞄一眼一边的李蕙云,动作虽然慢却十分坚定,把凌彩虹的手用力掰开,毅然道,“彩虹,就像妹妹说的,你我夫妻缘分已尽,勉强在一起,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如今我已经决定和蕙云在一起,不管旁人说什么,这是我的决定!我希望你能明白,至于丫丫,你永远都是孩子她娘,欢迎你随时来看闺女。” “好你个苏靖山,你个王八蛋!”凌彩虹忽然冲过去,一把拖住吓呆的丫丫,就往外走,嘴里怨毒道,“哼苏靖山你别后悔!我这就带着你女儿一起死!” 小丫头挣扎着,小脚乱蹬,在雪地里留下两行印子,凄厉道,“爹,姑姑救我!娘我不想死啊!” 苏靖山瞬间青了脸,几步冲过去,将女儿夺了回来,眼神冷下来,恨声斥道,“要死你去,女儿是无辜的!” 凌彩虹伸出利爪,就抓向苏靖山的脸,“花擦”一声,苏靖山英气的脸上留下五道血痕。 “苏大哥!”李蕙云心疼的叫喊起来,冲过来挡在苏靖山的面前。 “凌彩虹,原本我还念着你是丫丫的娘,想跟你和离,全了你的面子,如今看来,却是我太过软弱了。”苏靖山当着凌彩虹的面,一把握住李蕙云的手,坚定的道,“我苏靖山的媳妇,今生今世都只有李蕙云一个,你死心吧!” 说罢,苏靖山从怀里掏出备好的一纸休书,重重甩在了凌彩虹的脸上。 凌彩虹颤抖着手看完,“啊”一声尖叫,便晕厥过去 苏清婉摇摇头,叹息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看凌彩虹几分可怜,苏清婉便蹲下身去,掐她的人中。 对苏靖山的选择,李蕙云很感动,抬头望着满头又开始飘的雪花,柔声道,“苏大哥,选择我,你会后悔吗?” “不,永远都不会。”苏靖山再次抓住李蕙云的手,紧紧的。他已经欠了这个好女人太多,如今,他将用下半辈子来偿还。 “苏大哥,我有一个消息告诉你。”李蕙云抿抿嘴儿,脸上难得露出一抹娇羞,凑到苏靖山耳边,小声的说了什么。 “啊!真的么!我要做爹了?哈哈,真好了!”苏靖山高兴的一把抱起了李蕙云,在雪地里飞快的旋转起来,洒下一串串幸福的笑声。 刚刚醒来的凌彩虹,听到这几句,气的狠狠一抖,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五年后。 又是一个冬天,寒风凌冽。 大家围坐在苏清婉家的院子里吃火锅。 有苏清婉一家人,还有苏靖山一家人,以及徐月荷一家人。 一群孩子在旁边热烈的玩着,小丫头云雪花趴在云流墨的身上,“咯咯”笑着,拿小手去摸那青青的胡茬子。小小福见了,立即也黏上了他爹,坐在他爹腿上,指着腊香肠说要吃。 苏清婉和徐月荷开始上菜,李蕙云帮忙煮。 “瞧我家这丫头,就喜欢黏着他爹!都说丫头是娘的贴心小棉袄,我咋觉得和我一点都不亲?!”苏清婉端上洗好的菜,斜一眼和谐的父女两,黑着脸道。 “哼,你家是个丫头还正常,我这个小子竟然也和我不亲,天天跟他爹屁股后头转,你说恼不恼人?”徐月荷气呼呼的一叉腰道。 “你还说,你丫就是个懒鬼,孩子你又不带,打小都是他爹伺候着,自然跟他爹亲了。”苏清婉哈哈一笑。 “这倒是。”徐月荷吐吐舌头,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又带了点甜蜜的骄傲意味道,“不过孩子他爹是满能干的,里里外外都不需要我操心。我爹娘啊,是越看他越顺眼,老骂我懒!还说打着灯笼才找到他,哼,我才不稀罕呢。” “我记得当初你还说小福子是娘炮呢?”苏清婉捂嘴笑。 “嘘--别让孩子他爹听到。”月荷贼兮兮的回头。 “哈哈当初没选择卫三,不后悔么?”苏清婉低低的伏在徐月荷耳边,嚼舌根子的笑道。 “哎,没有缘分的事情也强求不得,再说了,起初我虽然不乐意,但是日子是要过出来看的,是苦是甜,自个儿心里有数就成了。”徐月荷眉眼弯弯,十足的幸福小女人模样。 “是啊,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苏清婉别有深意的笑。 “哎呀,你们两个尽顾着聊天,快帮忙!这些都能吃了呢!”李蕙云赶忙盛了一碗,试了试烫不烫,这才笑眯眯的端给身边的苏靖山和儿女,“靖山,你尝尝味道咋样?你吃你的,孩子们我来照顾就成。” “啧啧,这才是模范好媳妇啊!还是我哥有福气!”苏清婉哈哈笑起来。 香气飘散开去,弥漫了整个苏溪村,苏清婉觉得,她终于拥有了幸福而热闹的人生。 就在这个时候-- “咦,吃火锅怎么不叫我?”小鱼子笑眯眯的出现,身后还有他的师父云鹤子。 这两人在苏清婉家的后面搭建了房子后,便住了下来,算是扎根苏溪村了。 “小鱼子叔叔!”小雪花双眸一亮,立即从云流墨的腿上滑下来,张开双臂,屁颠颠的扑向了子非鱼。 “抱抱!”小雪花娇滴滴的喊,大眼睛妩媚的一转。 “噗” 苏清婉一口菜差点喷出来。 这么小都会抛媚眼了么?长大还得了?而且,这么主动的投怀送抱是怎么回事!顿时感觉身边一阵强大的杀气涌动,苏清婉扭头一看,果不其然,云流墨一头黑线的,死死的盯着子非鱼若无其事的抱起来他们的女娃儿。 偏偏那个家伙还不知死活啊! 捏着小雪花的脸蛋,笑眯眯的亲了亲,逗她道,“啊,小雪花又重了一点呢!叔叔都快抱不动了!” “不要,就要叔叔抱!”小雪花撒娇的搂着子非鱼的脖子,像只小章鱼似得紧紧趴住。 “哈哈,婉婉,看来小雪花很喜欢我呢。”子非鱼得瑟的跟苏清婉显摆,完全无视了云流墨那张阴沉的脸。 小雪花长得白白胖胖,可爱的不得了,村里人爱称“小白妞,”谁看了都想抱她一下,可是小雪花可是非常挑剔的,只喜欢长得好看的叔叔和哥哥抱,对于女人一律拒绝,这让村里的大婶大嫂大姑娘们都很郁闷,即便是作为亲娘的苏清婉,小雪花还不乐意她抱呢,为此,小雪花没少挨苏清婉大屁股,只是每次小雪花一挨打,就会哭天抹泪的喊爹爹。 然后,无比心疼女儿的云流墨,就会赶来救驾了。 除了爹爹之外,要问小雪花最爱的是谁,那毫无疑问就是她的小鱼叔叔了,甚至对于小鱼叔叔的欢迎程度,还超过了云流墨这个亲爹,这一度让云流墨觉得气闷,郁结,不能接受。 “我长大了要嫁给小鱼叔叔!”小雪花笑嘻嘻的吐着舌头,语出惊人。 “放开我女儿。”云流墨终于忍不住起身咆哮,一把将奶白色的小家伙,从子非鱼的怀里扯过来。打自己的女人主意,他还没跟着小子算账,这么快就把魔爪伸向自己的女儿了?休想!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这个什么混蛋师弟,一个也别想得到。 “呜呜呜呜”小雪花哭哭啼啼的挣扎,闹着要子非鱼抱,漂亮的大眼睛都哭肿了。 “不过是小孩子的话,你那么认真干什么!你看你看,又把女儿招哭了吧!”苏清婉没好气的白了云流墨一眼,伸手就把小家伙接了过来,哄了半天,小家伙就是哄不好,她气呼呼的干脆把她子非鱼怀里一塞,“小鱼子,帮我带一会,这臭屁的小家伙,也只有你能制服的了。” “咯咯”一到子非鱼怀抱里,小家伙闻到那熟悉的薄荷清冷的气息,立即就破涕为笑,抓着子非鱼的衣襟扣子不撒手。 “真拿你没办法。”子非鱼哈哈一笑,斜一眼锅底脸的云流墨耿,揶揄道,“我倒是不介意等你长大,不过你爹好像不太乐意呀哈哈哈。” “小鱼叔叔,这辈子我嫁定你了!”小雪花满足的倚在子非鱼的怀抱中,一脸认真的发下了宏愿。 虽然小雪花的声音奶声奶气,软软儒儒的,但是小表情却是十分严肃,逗得四周的人皆是忍俊不禁,边吃边笑,笑的眼泪鼻涕泡都出来了。 “混蛋!那是我女儿!”云流墨闷闷的一声,就要上前去抢。 “你已经霸占了我,干嘛,还想霸占女儿呀?”苏清婉按住云流墨,白了他一眼,“女儿长大,终究是要嫁人的,何况我觉得小鱼子蛮好的!男人年纪大些,还比较会疼人呢,我家女儿就是有眼光啊,不像我,哼哼” “你这个女人,什么意思!”云流墨一把将苏清婉搂到怀中,信誓旦旦的道,“你已经成了我的娘子,后悔也没有用了!” 看着男人那一脸紧张的模样,苏清婉偷偷的笑了,表情愉悦的就像是一只偷了鱼的猫儿。 她倒是想把女儿早点嫁出去,省得云流墨一天到晚的把她当宝贝似得,这样下去,早晚要溺爱坏了的,以后哪家男儿还敢要啊?她家小雪花,可是打小就说一不二,被宠的骄纵的不行,连她这个当娘的话都听不进去,也就只有小鱼子的话肯听,这既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正好呢,这个烫手的山芋有小鱼子接着,她巴不得呢。 她可是很开明的家长,只要相爱,年龄不是差距,岁月不是问题。当然,那也得女儿长大之后,还这么想嫁给他! 如今嘛,她和云流墨,还要替不知哪个倒霉鬼,把这个大小姐脾气的媳妇养大呢。 “娘子,不许你提他。”云流墨霸道的声音在头顶传来,有点吃味的感觉。 “切你神经病,娃都跟你生了两个了!难不成还怕我跑了不成?”苏清婉嘴嘟的老高,夹了一筷子金针菇,粗暴的扔进云流墨的碗里,命令道,“吃掉,堵住你得嘴才好。” 真是小心眼的男人! 云流墨夹了一筷子菜,吹了吹,温柔的送到她唇边,众目睽睽之下,苏清婉俏脸红了红,只得乖乖的一张嘴,吃掉。天知道她如果不吃,这男人又要搞出什么乌龙来! 不过,她的确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也不想下来。 半天没听到小女儿的哇哇唧唧的聒噪声,苏清婉觉得奇怪,一转身,却见那奶萝莉,乖巧的偎依在子非鱼的怀里,睡着了。 那小肚子一起一伏,发出均匀而甜美的鼾声,两只粉嫩的小手,蜷缩成小拳头,紧紧揪扯着子非鱼那如墨般丝滑的青丝,那么满足的,睡着了。 小鱼子抱着她,僵坐着,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扰了沉睡中的小美人儿。 小雪花甜美的吐了个泡泡,笑了-- 她做了个美梦,梦中,她成为了小鱼叔叔的新娘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