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役不想重蹈覆辙》
3. 3
云霄为三峰尖主峰,场地极其开阔。
天云阁,便在云霄峰最中心。
这阁修的巍峨壮丽,周飘云雾,上有玉砌雕栏,门前有一冰狮看守,名唤“离忧”,它凶猛异常,逮人便打,百年来无人能够全身而退。
四周湖水汤汤,天莲泛在其中。周有虹桥高高架起,遮天蔽日,用于人通行。
桥连接起的四个方向,分别为弟子居,峰主室,会客室,练武场。
腮上的胡须抖了抖,冰碴子立马落在地上,离忧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将巨大的狮头趴在两爪上,眯着眼,懒散的看着前方。
对它来说,这灾难般的大雪天,十分惬意,非常适合睡觉。
哈欠打了几轮,两眼闭合之间,终于冒出个人影。
雪爬上那人的发梢,像白了头。他下半张脸被掩住,上半张脸又细长的碎发遮全,看不见脸。
冰狮砸砸嘴,冲来人低吼一声,警告似得盯着。
在它的注视下,那人抬手,将碎发掀开,露出一双细长上挑的漂亮眼睛。
贺春生见到离忧,差点没把稳了一路的魂吐出来。面上立即被倦色覆盖,身子也歪七扭八支不起来。
他招招手,离忧立马知会,乖乖走到他身边,伏下身子。
贺春生伸手往它头上揉了会儿,疲惫才慢慢褪去,旋即轻轻点上离忧的爪子,垂着睫毛。
“带我进阁,阿离。”
·
身后的门重重闭上,与此同时,阁内灯火瞬间燃起,四处通明。
橘色的光斜着打来,冷硬的眉骨都染上些许柔和。
贺春生将面具掀开,拍拍冰狮:“辛苦了,阿离。”卸了伪装,他终于露出一个浅笑,伸手触向离忧的头。
离的还有半拳时,离忧却将身子化为一汪水,顺着地上的细纹,一路向外流去。
贺春生的手停在半空,愣了会儿,旋即叹口气。
毕竟未通灵智,对他有几分亲呢已是好事,不可多求不可多求。
话虽如此,自己还是有些伤心。
足底轻转几下,落在书柜前。
这书柜上放的都是些民间话本,根本无人来沾,积了不少灰。
一二三四五……是这本!
贺春生将最中间那本书抽出,用书签夹着那页自然翻开。
他左右环视了下,快速将书上那行字念了遍,听到书架转动声音,将书放了回去,踏入另一方天地。
“哐当——”书架合上,两方地块被彻底隔绝。
贺春生彻底放松下来,晃了晃肩胛,呼了口气。
这儿布局和上次来一样,看来师尊最近都没来内室。
这样想着,他便把面具又放了起来。
内室更像平常人的寝室,有床有桌,空间又十分狭窄,壁上还有些泛开的裂纹,建的有些年头了。
且其内放的都是志趣小传,远远不及外室包揽万物。
贺春生将研好的墨放在桌上,宣纸随着动作,唰一下铺开,将半张桌填满。
妙的在这处。
在这张方块大的纸上,他可与云霄历届峰主对话。
每届峰主故去前,都会将毕生经验融入这方纸内,若有人问,便会根据这些经验,给出相应回答。
自己此行就是为此。
既然自己不知该怎么办,那便向前辈求求答案。
摸着别人踩过的石头过桥,怎么着也会好些。
笔墨晕染开来,贺春生收笔。
簪花小楷,白纸黑字,煞是好看。
——“云霄第二十七代弟子贺春生,见过各位前辈。
晚辈前几日处理邪祟时,不慎被一妖压了灵力,如何解决?”
贺春生想了想,补了行字:“最好是几日内便解决。”
毕竟收徒大典迫在眉睫,自己真耗不起了。
纸上的字很快淡去,而后浮出一行字。
不知是第几代峰主答道:“哦?云霄的兔仔儿?来来来,喊师祖,师祖这就告诉你。”
又被另一行字盖上:“身为师长应以身作则,谢临风,你毫无正形像个什么样子?!还好你只任职一年,不然云霄在你手上,算是毁了!”
纸上的字更换,锐利的笔锋像一把刀。
谢临风的字压上:“暧?开个玩笑而已。好了好了,说正事。”
“云霄弟子通读百书,方才你没报出那妖名讳,想必是没见过?”
贺春生答:“是。”
“晚辈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妖。”
笔锋顿了下,又继续染下墨迹。
“她的体态与凡间女子无异,却无头,脖颈上取而代之的是……”
“一柄断伞。”
那日艳阳照着天,白雪消融一片,窸窸窣窣的从檐上滴落,掉在撑开的油纸伞上,又划下去。
青色的天映在地上的水坑里,天与地之间是一片绿色。
一柄暗红色的伞,出现在他的眼前。
细细麻麻的雨,夹着女子浅浅哭吟。
贺春生怕人多的场合,除此之外,最怕女孩子哭。
自己自然没忍住去问,下场如今也清清楚楚。
唯一庆幸的,这只是妖怪,而不是什么流离失所的女子。
谢临风很快给了回复:“徒孙啊,你惹到大麻烦了。”很是语重心长。
贺春生心瞬间提上半空。
“师祖刚刚逗你呢,我告诉你,你遇到这个,叫‘伞怨’,半妖半鬼,似魂似人。只是看着不好对付,其实破解之法……”
贺春生又把心放回去。
——“也是极不容易找的。”
这一起一落,宛如过山车一般的体验,差点让贺春生直接交代在这儿。
不等他动笔,纸上的字便翻滚更换。
“后生,莫要被那泼皮唬住了。老夫告诉你,那伞怨书上并无记录,是因她们妖气淡动作快,化为伞后更是难找。”
“无人抓的到,便没有可参考的书籍,但我们之中,还是有人遇到过的。”
“是不是,谢临风?”
墨迹淡下去,隔了会儿,谢临风的字才浮上来:“徒孙啊,师祖能力有限,只能告诉你,下次见了,离远些。”
“至于恢复灵力,从云霄一直往西行,有一山,名唤‘不息’,夜间跟着山鸟声走,一直走到听不见,那里有你需要的东西。”
他又补了句:“若再遇到那伞怨,颈部是她的弱点。”
贺春生点点头,道了谢,踏出天云阁,
已是夜间,阁内的灯火交相辉映,一路铺向天际。
灯火照不到的地方,是无尽的黑暗。
一瘦弱人影蜷在暗处,漆黑的眼睛闪着光。
他腿伤被细心处理过,醒来时身上换了新衣衫,满头杂毛也被捋顺,束成马尾。
连所处客栈,也被提前打理好,许他多住几日,身上,也搁了些银钱。
那人的确没害他。
甚至还帮了他……
风雪夜,破庙,不明身份的仙人,这几个字是救赎话本上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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频词。
祈长生的眼睛亮了亮,很快又暗下去。
那为什么不带我走?
念头升起的下一秒,他猛地咬上自己的衣袖。
犬牙微微颤抖,在布料上用劲,随着“撕拉——”一声,大半段儿袖子被撕扯下来。
阵阵风卷着碎雪吹来,顺着破烂的袖筒灌进中衣。
祈长生用破袖把怀中的盒子包紧,旋即起身,一瘸一拐向西迈去。
天地广阔,灯火逐灭,只剩不断落下的鹅毛雪,在空中乱舞。
雪花无边无际,白色漫无边境。
最后一缕灯火灭下不久,空中泛起鱼肚白,橙色霞光铺满天空,照在不息山下的一家小店上。
店面不大不小,门口打扫的很干净,旁立一木牌,刻着“旧雨”二字。
岳二桥天不亮便起床,早已将店里店外打理好,餐食也陆续上锅。
不多时,锅内白雾扑脸,香气冲天,岳二桥随手拿了个蒸好的馒头,扔给店外蹲着抠地的岳方时。
岳方时看见,伸着黝黑的手去接,拿到后迫不及待咬了口,嘿嘿笑出声,斜眼继续看,看树看雪,看日看天,看路边缓缓走来的青衣人。
此人戴了半张面具,依旧难掩面上的疲倦之色。虽疲惫,步子却稳健,一席青衣出尘,露出的双目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旧雨”二字上。
青衣人走近,又看了看:“‘旧,雨来。’的‘旧雨’?”
他是喃喃自语,没人回应,只有岳方时抬头,嘿嘿两声。
注意到他,青衣人犹豫半天,问:“打扰,这山可是叫‘不息’?”
岳时休傻笑不答。
他不知所措的转身,脚还没迈出,便听到店里传出一声敞亮的男音。
——“对对对!”
岳二桥风风火火跑出,毛巾一拍,随意将通红的脸揉把两下,指出方向:“旁边那座山就是。”
贺春生吐出口浊气,皱着的眉头总算松下。
总算到了。
不息山虽然离云霄不远,但地处偏僻,周边又有许多千年古树,长得遮天蔽日枝桠缠绕,飞行在天免不了被一顿乱抽。
御剑行不通,自己便弃剑徒步,跋涉一晚,累倒谈不上,倦是有的。
再看天色,已亮了大半。
时间已经过了。
但可以先上山探探路?毕竟这带自己还从未来过。
这样想着,贺春生便动了起来,一去二三里,片刻不见人。
事紧步急,他回谢后便没再往后看。
小店被甩在身后,越来越小,缩成石粒大时,已经模糊不清,一黑影隐约从店门中迈出。
祈长生踏出门,收过岳二桥找回的钱,沉默着点了头,循着快被雪盖完的脚印,往山内行去。
岳二桥忙着店内的事,看他的方向,没忍住,挥手:“小兄弟,这山邪乎,方才那人气度不凡,一看便是修行之人,我才指路的。你就算了吧,咱凡人肉胎的,受不住。”
祈长生的背影一顿,侧过半张脸。
他唇抿的很紧,下颚被发盖住,露出的一半流畅而锋利,站在雪里,单薄到一阵风刮来人就没了。
须臾,他淡色的眸子抬起,毫无情绪:“你话很多。”
祈长生转头,不顾身后的怒音,一步步往深山迈去。
他此行毫无计划,只是刚刚隔着店门看到这人时,心中有股情绪冲上。
这股情绪促使他跟着这排脚印,去寻一个人。
去问问他,他有什么目的。
4. 4
夕阳初下,天中隐有星辰显出。
浅浅微光打在树上,配合着风过林梢发出的沙沙声,仿佛真要把身后不明显的脚步盖个完全。
贺春生停步,身后的步子却没停,继续向他迈着。
那人没收脚步声音,摆明不怕被他发现,但这道脚步已跟着他游了大半个山,一直不远不近,觉察不出什么恶意。
自己走了一天,那人也走了一天,听着步声,应该累的不行了,他既无目的,缘何一直跟着他?
……难不成是他迷路在这深山老林,又因羞涩不肯出口问路,这才一直跟着吗?
那自己要不要,主动去问问?
天快黑了,再转下去,怕是会遇到危险。
贺春生身子朝后面倾去,抬眼,身后空无一人。
无名剑出鞘,指向虚空:“出来。”
等了会儿,依旧无人。
贺春生收剑,一脚踩上树干跃起,转眼便隐于林木之间。
身后的人还懵着,便被突然闪出的青影提起后衣领,抓了个准。
那人反应过来,立马开始挣扎,咿咿呀呀着喊起来。
是个熟悉面庞,今早在旧雨小店见过的。
贺春生放开手,男人身子立马向前仰去,摔的结实。
他不恼,反倒坐在地上,拍手又咯咯笑起来。
贺春生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奈的问:“你……你怎么在这儿?”
岳方时指着树:“鸟,鸟。”
好吧。
他是不指望能问出什么东西了。
贺春生蹲下,从怀中取出一叠小帕。塞给岳方时:“擦擦。”
岳方时似懂非懂,拿着帕子胡乱揉两下,高兴的手舞足蹈。
贺春生起身,扫了眼周围,天已暗了。
时间是耽误不得了,但这人明显是个痴儿,让他一人下山自己也不放心。
他伸出手:“跟我走。”
岳方时愣了两秒,猛地起身,狠狠撞了他一下,旋即一边拍手一边跑,大喊:“鸟,鸟!”
贺春生嘶了声,看向岳方时跑的方向,眼睛狠狠颤了下。
山中黑的又快又沉,几句话的功夫便撤了光,四旁的树枝伸着锐利的爪牙,在黑暗中格外诡异。
一声鸟鸣在山中响彻,唤醒了整座山的空寂。
它们周伴白光,成群结队着往一个源头汇去。
是谢临风提到的山鸟!
“咕咕,咕咕——“
祈长生咬牙用劲,总算将半条腿踩上坑壁缝隙里,又低喘一声,才挣扎着将半个身子探出,滚了出去。
那人走的着实快,再加上下雪,不一会脚印便被盖完。
他凭着不知从哪冒出的执念,硬是穿身破衣,在这雪天大山上走了几圈。
凡人就是凡人,饥寒交迫下难免头晕眼花,身子就支不起来了。
接着他便被人踹了一脚,滚进这个坑里。
这坑看着不深,但下了雪,土被冻在周围,滑的落不下脚,他刨了一天,才刨出一拳可以落脚的地方。
周围梢动风吹,寒意遍布。祈长生扭了扭僵硬的手腕,刚站起来,还没转身,便看到一抹青影闪着撞来。
祈长生侧身躲过,那人直直撞进坑里,带起一地雪。
“咳咳……!”
贺春生刚支起身,腰部便传来一阵酸痛,跟电一样,麻的他半个身子都软了。
这声音,怎么感觉在哪里听过?
祈长生停在坑旁,俯身往下瞧。
借着碎光,祈长生和贺春生都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周遭静默一瞬。
贺春生吃惊:“怎么是你?”
祈长生开口:“是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空气又沉默一会儿。
最后是贺春生先开的口:“拉我上去。”
实话说,他只是畏惧人多的场合,像这种两人单独相处,对他来说还可以接受。
自己和祈长生长得一模一样,这百年来他虽不在外人面前露脸,但自己一个人时可没少拿着镜子自恋。
对着这张熟悉至极的脸,就像和影子对话一样,实在没什么好怕,甚至因为熟悉反而生出几分安心感,话也变得比平时多了些。
坑上毛茸茸的脑袋顿了会儿,旋即转身就走。
……兔崽子。
贺春生捂着腰,龇牙咧嘴站起身,在坑底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个能踩上去的小坑。
正是祈长生刨一天那个。
可不巧,他还没踩上去,腰上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痛,立马劝他把腿收了回去。
“疼?”
肯定了!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求来的身子,精心呵护一百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伤!
若不是方才太急,被山鸟震开,搞得现在灵力被阻用不出来,他怎么可能这么狼狈。
等等……
贺春生抬脸。
少年俯着身子,将一根绳子向他递来,就着暗光,隐约可看到他泛白的侧脸,绷紧的唇角,以及那枚小痣。
他没什么表情,眼半垂着,神色淡淡,仿佛只是随手救了只猫狗。
贺春生问:“你怎么回来了?”
祈长生没回,只是把绳子又往下垂了些,刚好到贺春生头顶。
贺春生抬手去够,原本刚好的绳子却被向上一拽,摸不着了。
头顶适时传来一声轻笑,少年的唇边勾出抹弧度,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贺春生:“……”
幼稚。
“什么意思?”
“你很可疑。”祈长生眼睛眨了眨:“荒郊野外,突然冒出来,让我很害怕。”
到底是谁荒郊野外突然冒出来,又是谁可疑让人害怕。
好一招反客为主黑白颠倒。
贺春生无语。
他先前就应该一见面就掐死这个小崽子。
看祈长生的表现,似乎真不打算把他拉上去。
贺春生顿时有些火大,忍了几个轮回才没一拳头打向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上。
爱屋及乌,他爱惜自己的身子,连带着把祈长生的身子也一起爱惜了。
打是打不下去,贺春生翻个白眼,啧了声,问:“那你想如何?”
祈长生的眼睛被阴影覆盖,纵使如此,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
最后,他的目光停下:“你长得很见不得人?”
“?”贺春生摸上脸,这才反应过来,祈长生的意思,是想让自己摘掉面具,用真容对他。
他拒绝:“在下长得鬼形怪状,实在不堪入目,确实见不得人。”
祈长生看着他的眼睛,咀嚼良久:“你叫什么?”
贺春生不遮不掩:“姓虞,单字一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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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字并未他临场胡诌,而是早就有的。
民间流传着一种说法,有些人的眼睛连着忘川,因此可以看得魂身鬼体。
他做魂二十年,实在无聊的紧,便这里飘飘那里瞧瞧,恰巧遇到过一位。
可惜那人七岁便离世了,这小名便是他起的。
“虞愿。”祈长生低声念着:“顺遂无虞,皆得所愿。不错。”
得了名字,他便满意了,又将绳子抛下来。
贺春生现在是真没劲跟他闹了,他伸手握上绳子,微微震惊。
这并未粗绳,而是衣料的材质,估计是祈长生剪了衣物绑的。
……这兔崽子,宁可自己被冻死,也要逗他一遭?
时及此时,贺春生并没感觉到这少年有什么恶心,只觉这人十分顽皮,颇像他养在云霄后山的灵猫。
祈长生趴着向下望,见贺春生的目光移开,愣神不知在想什么,神色暗下,又将手中绳子一松,不拉了。
一上一下难免牵动腰伤,贺春生嘶了口气,蹙眉道:“犯什么病?”
见他看向自己,祈长生面色恢复平常:“手滑。”
……滑个屁,就是故意的。
“嗖——”手上本就松垮的绳子直接落下,旋即拉着绳子的另一端的人也落了下来,撞在他身上。
一阵天旋地转,待贺春生灵台复明后,才发现自己两腿岔开,坐在祈长生的腹上,他抬身,腰却被狠狠掐住,根本挣不开。
现实很残酷的告诉他,没了灵力,他根本敌不过比自己高一头的祈长生。
毕竟自己重生后无比珍爱这身子,平常多几步路都须坐轿,舞剑弄刀什么的,近几十年更是没有。
不等贺春生开口,祈长生便道:“脚滑。”
同一个理由听了两遍,贺春生终于有了些脾气,他一拳上去:“松开。”
祈长生猝不及防挨了一拳,偏了半边脸,眯眼半晌,终于将手撤开,举过头,做投降状。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撤开时,指尖似乎轻轻勾了下自己腰上的软肉。
贺春生不自然的嘶了声,起身便看见祈长生躺在地上,半撑着头,探究的盯着自己。
他气在头上,也不管这是谁的脸了,一脚踹了上去。
祈长生伸手握住,又捏了捏他的脚踝,似乎有些开心。
“是真的。”
……贺春生发毛。
虽说同一张脸,但这人显然是个变态,还是个古怪难测的变态。
他收回脚,冷哼一声,不打算再理这人,忍着疼打算再爬一遍试试。
根本忍不了……
祈长生是从乡野里滚出来的,皮糙肉厚不怕摔,但自己是被好吃好喝养大的,细皮嫩肉哪忍得住这种疼。
贺春生踩着洞壁的脚一滑,心叫不好。
身子落于虚空,旋即被一只手带起,稳稳落于坑底。
上次与贺春生见面,双方互殴一顿,但整个过程,都能感觉到是他刻意让着自己,最后那个手刃,没有灵力的人,是用不出的。
但这次……贺春生是真的对他没办法,很直观的便能感受到。
祈长生不是傻的,皱眉问:“灵力呢?”
贺春生推开他:“闭嘴。”他往前几步,将耳朵竖起。
清脆的鸟鸣,离这方越来越近。
方才没听错!
5.5
两人还未作出反应,那鸟便浩浩荡荡飞冲而来,这对两人略显深阔的坑,在群鸟的飞袭下,倒变得有些窄小了。
方才自己虽冲撞了这群鸟,也不至于引起众怒吧?
再仔细看,它们身上似乎泛着浅红的光芒,叫声也格外尖锐刺耳,头脑摇晃着,像是发了狂。
不对劲!
贺春生一把将祈长生拉起,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没灵力了。
他暗暗咬牙,用劲将祈长生推开,将剑拔出应对:“走。”
对于他的话,祈长生充耳不闻,脚也没移开一步。
贺春生又是一个猛推,言语间也带了些不容反对:“快走!”
祈长生无声拒绝。
可惜这群鸟并不会等着他同意,两人话语不过一瞬,它们便抖着翅膀冲来。
山中的鸟羽锋喙锐,这若戳在人身上,免不得皮开肉绽。
且这数量之多,能不能活着还未成定数。
贺春生眉头皱起,举剑挡在祈长生身前,恼道:“让你走就走,你以为你留下来能改变什么后果吗?!”
“固执!自大!”
事到临头,说再多也没用,他又是个没脾气的,发过火就当算了。
山鸟冲来的瞬间,他跑于祈长生身前,举臂挥剑,一气呵成。
剑被震开,也是一气呵成。
差点忘了,自己就是被这样震开的。
……人怎么能在一个路上绊倒两次?
贺春生一向引以为傲的表情管理险些崩塌。
旋即立马整理好情绪,想出对策。
大不了当肉垫呗!!!
毕竟自己好歹是个修士,再怎么着都有活路,但祈长生可是正儿八经的凡人,□□俗胎的,哪容许他陪着自己玩命!
何况这是天道指定的对象,若还没教导便让人丢了命,那自己真救不回来了,直接陪着一块儿,死吧!
身体先思绪一步行动,想法浮出的下一秒,他已经将少年挡在双臂之下,自己英勇赴死站在死亡面前了。
众鸟的冲击带来一阵山风,将空中的雪吹斜撩歪,身前人的墨发也被风带起,有一拍没一拍的打在自己脸上。
相比于贺春生,祈长生倒没那种命不在手的紧张,看着面前的背影,他歪头笑了。
他走到贺春生的背后,与那人的后背紧紧相贴,伸手将他打着颤的十指掰开,而后紧紧相握。
几乎是贴着耳畔:“我本来打算,问你一个问题。”
“若你回答不对,我便杀了你。”
“但现在,这个问题,没必要问了。”
他似乎笑了声,旋即揽着那人的腰,将二人互换了个位置。
几句话被埋没于鸟鸣之下,贺春生皱眉:“你做什么?!”
祈长生回应:“护你。”
贺春生挣扎:“不需要。”又被死死按在怀中。
山鸟和二人的距离只剩一拳,掠过的冲击力震的他身子颤动,耳膜传来震震嗡鸣声,五脏六腑都快移位。
一,二,三。
预想的疼痛却没到来。
贺春生偷偷睁开只眼,旋即两眼睁大,不敢置信。
是一簇火,一簇足够燎原的大火,将他紧紧包裹。
他几乎是立马反应过来。
祈长生便是这簇火。
万千飞鸟飞进火中,瞬时便被融化,抖着身子掉在地上,和泥巴山土成为一体。
明月渐下,这簇火终于熄弱。
四周积雪消融,汇成汪水。坑也在水的冲击下,边角堆成一个斜坡,能直着身上去。
祈长生才将人放开,垂眼敛色,如平如常。
贺春生退后两步,抬眼望着少年人。
他不喜欢未知的东西。
天道分明和他说过,祈长生十八岁前,一直是个普通凡人,可这火,又是怎么回事?
不受控人接着不受控的事,总是让人觉得莫名心慌,贺春生又往后退两步,面上更加狐疑。
……但戴了面具,看不出就是。
祈长生心灵感应般:“你是想问这火,从何而来?”他指肚轻搓,一株火苗顺着指尖蹦出。
世有三火,一火清神,一火清心,一火清世。
三火齐聚,便为三清真火。
遇火肉胎成泥,仙体成灰……
焚尽世间,永世不存。
可惜,每用一次,寿命也会随之燃烧。
祈长生扯了扯嘴角,掐断火苗:“我是火灵根。”
“汝阳一带有不少闲散道人,学了些许皮毛。”
据天道陈述,祈长生的确是汝阳人;据自己百年了解,汝阳那带确实有很多江湖骗子。
但真假参半,兴许这小孩撞运,碰到真的也不一定。
贺春生嗯了声,算是信了,擦着祈长生往坑上走去。
晨光涌现,在东方铺上一层红。山鸟早已被火烧尽,如今仅剩的,还算完全的故躯,全在坑底埋着。
他看了眼坑,又望了眼天。
又过了一天。
七日时间已过去三日,加上自己还要回宗准备收徒大典,已经没任何时间了。
贺春生半垂着眼,有些疲惫。
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咕咕。”
他猛地回头。
一只羽翼洁白,周飘青光的鸟,径直向坑底飞去。
随着这声鸟鸣,坑底的泥土发出“轰轰——”声,百团拔地而起,落在空中,挣扎扭曲,变成鸟的模样。
日升东方,夜色渗入天后,取而代之的是无尽光明。
天光大亮的同时,一声鸟叫,将空中的泥鸟唤醒,它们从泥中钻出,闪着白光,在祈长生头顶盘旋。
祈长生比了个手势,为首的山鸟回应一声,乖巧落入手心。
贺春生不可置信。
……我和他不是一模一样吗,怎的对我敌意大,对他就这么亲?!
等等,御鸟,他便是谢临风口中的机缘?
贺春生闭眼,睁开后眸中多了几分决心:“你的血,给我。”
祈长生木着脸,很麻利的咬上小臂,递过去。
他好像没有善待自己的意识,一条胳膊在两排尖牙的作用下,已经皮开血流,极其瘆人。
贺春生扶额:“没要这么多。”他沿着伤口边缘沾了一滴。
玉白指肚中心点着红梅,殷红漂亮,衬得手指更为修长。
犹豫之时,这滴血四方散开,融进他的身体。
压抑的灵力四卷而来,是久违的力量。
感受到体内变化,贺春生这才松下气来。
他方才还在纠结怎样将血作用于己身,不用过嘴,真的太好了。
祈长生举给他的手臂寸毫未移,贺春生抬眼,撞进有些固执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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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沉默。
行吧,再怎么着也算过命的交情了。
何况人家刚刚还救了自己。
勉强原谅这人刚刚让自己生气的一切语言,包括行动。
反正都是自己,包容一下也不吃亏。
贺春生给自己洗脑,拉起祈长生悬着的手,引得后者睫毛微颤一下。
“做什么?”
话出口的下一秒,小臂侧边被撕咬开的皮肉,被灵力覆着,恢复如常。
祈长生眼睛闪了闪,上下唇开合,音还没出来,便被贺春生钳住手按着。
有了灵力,无名剑光芒大盛,划着弧线落在贺春生手里。
剑锋贴上侧颈,冰凉的触感比雪更盛,祈长生挑眉,将细长的脖颈往剑上贴去。
贺春生把剑回收,仅留不会伤人的弧度:“很想去死?”
祈长生道:“看你心情。”
贺春生觉得这人简直无法交流:“有病。”
祈长生转头盯他,眼睛黑漆漆一片:“治完伤便拔剑,谁更有病?”
一码归一码,这人身上的疑团太多,实在不可信。
且就目前来看,天道的话怕也是真真假假,半遮半掩。
性命在前,他实在不敢去赌。
好在灵力已回,让他不至于受制于人。
贺春生声音冷冽:“你为何在这儿?”
祁长生指着山下。
一炷香后,旧雨小店旁。
大雪已停,周遭的积雪依旧硬挺,但有一处,明显凸起,上盖新雪。
祈长生蹲下,将雪拂开。
贺春生怔然:“这是……?”
“这是我娘,我来埋她。”
贺春生一时不知说些什么,转移话题道:“那你爹呢?”
祈长生摇头:“不知道,兴许也死了。”
贺春生想抽自己嘴,唇张张合合几回,无奈实在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祈长生垂头扫坟上积雪,肩膀处搭上一只手。
贺春生拍拍他,有些笨拙道:“去日不可追。”
祈长生垂眼看他的手:“……来日犹可期。”
见他这样,贺春生点点头:“能想开就好。”
两人站在坟前,闭口不言。
正当贺春生打算再说些什么缓和气氛时,一道金色的咒符“嗖——”的贴在他身上。
随即立马传来一阵哀嚎——
“大师兄!我坚持不住了!那几个宗主带头惹事,想硬闯云霄!我拦不住了!大师兄你快回来啊!!!”
是三峰尖的传声咒。
贺春生耳朵被炸的发疼。
这还没到收徒大典呢,这群人便忍不住了?
贺春生腹诽着。
他揉揉耳朵,无奈道:“先走了,抱歉。”转身便走,却被拉住。
祈长生眼珠子黑沉沉的:“你去哪儿?”
“有事。”
“什么事?”
贺春生好脾气道:“宗门之事。”
祈长生不说话了,过了会儿,开口:“我救了你。”
“啊啊啊啊啊啊大师兄!全乱套了!大师兄呜呜呜呜呜你快回来!”
又是一张传声咒贴来,声音比刚才还响。
贺春生捏着眉头,道:“你想要什么?”
祈长生声音平稳:“虞愿。”
“我想和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