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大夫的悬壶故事》 第309章 岐仁堂活血记:摔出来的筋脉淤 惊蛰刚过,巷口的老榆树刚冒出绿芽,岐仁堂的药香里就混进了点慌张的气息。药柜第三排的红花正散发着淡淡的腥香,是去年从新疆收来的,花瓣细长,颜色像陈年的酒;旁边的川芎切片带着轮纹,断面是黄白色的,嚼着有点辛甜,是蜀地的干货,搁在竹篮里还带着土腥气。 岐大夫正用铜杵碾着制附子,药臼里的黑褐色碎块泛着油光,就听见门外传来"哎哟哎哟"的叫唤声。一个壮实的汉子被两个人架着进来,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肌肉紧绷,却抖得像风中的玉米秆。他是小区门口装修队的王师傅,昨天在六楼贴瓷砖,脚下的脚手架突然晃了一下,整个人横着摔在水泥地上,当时就疼得站不起来。 "岐大夫,我这腿怕是废了!"王师傅被架到诊床上,刚一沾床就疼得直抽气,额头上的汗珠子砸在床单上,洇出一个个小湿点,"从腰到脚脖子,像有根筋被人攥着往死里拽,稍微动一下,疼得能看见星星,昨晚整宿没合眼,现在连脚尖都勾不起来!" 岐大夫掀开他的裤腿,右臀部到大腿后侧的皮肤泛着青紫,按到环跳穴时,王师傅"嗷"一嗓子,疼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右腿不由自主地往外撇。"试试抬抬脚背。"王师傅咬着牙使劲,脚背却纹丝不动,只有脚趾头痉挛似的蜷了蜷:"不行...筋像断了似的!" "伸舌头我看看。"王师傅费劲地侧过脸,舌面淡得发白,像没放酱油的豆腐,苔薄白却腻,舌边的齿痕深得能卡进指甲,舌底的青筋紫得发黑,像两条打了结的绳子。 岐大夫三指搭在他的腕脉上,指下的脉沉涩无力,像河底的泥沙堵住了水流,跳得又慢又沉,偶尔还会顿一下,像被石头硌了的船。"《素问·举痛论》说''寒气入经而稽迟,泣而不行,客于脉外则血少,客于脉中则气不通,故卒然而痛''。"他收回手,指腹还沾着王师傅的汗,"你这是摔的时候,筋脉被猛地抻了一下,瘀血堵在了经络里,就像水渠被石头砸塌了,水过不去,憋得两岸发涨;再加上你常年在外面干活,冬天穿单裤,腰臀早就积了寒气,现在寒凝血瘀凑到一块儿,能不疼吗?" 王师傅喘着粗气,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那...那还能好吗?我一家老小都指望我这双手吃饭呢!"他媳妇在旁边抹眼泪:"昨天去医院拍片子,说是什么''神经受压'',让住院做手术,可我们刚付了装修的定金..." 岐大夫摆摆手,走到药柜前:"先别慌,你这舌淡白、脉沉涩,是阳虚血瘀,得温阳散寒、活血通络双管齐下。就像冻住的河道,光破冰不行,还得烧柴升温,水才能流起来。" 他先从最下层的抽屉里取出制附子,黑褐色的块茎上还留着炮制时的焦痕:"这制附子是江油产的,用盐水泡了七天,姜汁煮了三个时辰,炭火烤得外皮焦黑,《神农本草经》说它''主风寒咳逆邪气,温中'',能把深伏的阳气拽起来,驱散筋脉里的寒气,就像给冻僵的河道点把火。45克,不多不少,能打通瘀堵的关口。" 王师傅的媳妇盯着附子,眼神发紧:"这药...听说有毒啊?" "炮制透了就没事。"岐大夫拿起一块掰碎,断面黄白相间,没有白心,"你看这质地,像老红糖似的,煮透了只会发暖,不会麻嘴。再说还有甘草调和,《伤寒论》里用附子常配甘草,就是怕它性子太烈,甘草像个稳重的老管家,能把附子的劲儿捋顺了。" 他又抓了一把红花,鲜红的花瓣在纸上铺开来:"这红花是活血的好手,《本草纲目》说它''活血,润燥,止痛,散肿,通经'',能把堵在筋脉里的瘀血化开,就像给河道清淤的小铲子,专挑那些细小的瘀块下手。45克,得用酒炒一下,酒能引药入血分,让它的劲儿更足。" 旁边的川芎切片带着浓郁的辛香,岐大夫也称了45克:"这川芎外号''血中气药'',既能活血,又能行气,《神农本草经》说它''主中风入脑头痛,寒痹,筋挛缓急'',你这疼得不敢动,就是气滞血瘀,它能让气血像流水似的动起来,不光能治腰腿疼,还能缓解你这疼得头晕的毛病。" 药台上渐渐堆起了小山,岐大夫拿起黄芪,切片厚实,断面有放射状的纹理:"你这摔了一跤,不光瘀血,气也虚了,不然不会疼得直冒汗。黄芪能补气,《神农本草经》说它''主痈疽,久败疮,排脓止痛'',气足了才能推着血走,就像给河道装个小水泵,让水流得更有劲。50克,得用蜜炙过的,补气作用更强,还能温养脾胃。" "牛膝也不能少。"他抓了一大把牛膝,根条粗壮,断面黄白色,有细密的筋络,"这怀牛膝是河南产的,能''引血下行'',就像给药效搭个梯子,让红花、川芎的劲儿顺着腰往下走,直达脚踝,《本草纲目》说它''治久疟寒热,五淋尿血,茎中痛'',专管下肢的瘀堵,50克正好能把瘀血往下引,免得瘀在上头生虚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师傅看着药方,眉头皱成了疙瘩:"这么多药,得花多少钱?" 岐大夫称药的手顿了顿,从旁边抓了把杜仲:"给你省着点,用平价药。这杜仲是咱们本地山上的,虽然不如川杜仲名贵,但补肝肾、强筋骨的作用一点不差,你看这皮,撕开来全是白丝,像筋一样,《本草纲目》说它''能入肝补肾,补中益精气,坚筋骨'',你这腰臀的筋脉摔伤了,就得靠它慢慢缠紧了。50克,用盐水炒过,盐入肾,能让它的劲儿更往骨头里钻。" 他又抓了淫羊藿,叶片上还带着细小的绒毛:"这淫羊藿看着不起眼,却是补阳的好手,《神农本草经》说它''主阴痿绝伤,茎中痛,利小便,益气力'',能帮附子温补肾阳,就像给灶台添柴,让阳气烧得更旺。50克,得用羊油炒一下,炒过之后温性更强,还能润滑筋脉。" "还有伸筋草,50克。"岐大夫拿起一把青绿色的草茎,带着草叶的清香,"光活血温阳还不够,得把抻伤的筋拉回来。这伸筋草就像个按摩师,能把蜷缩的筋脉一点点舒展开,《本草纲目》说它''治久患风痹,脚膝疼冷,皮肤不仁'',专门对付那些又麻又僵的地方。" 王师傅的媳妇数着药包里的药材,小声问:"这里面咋还有半夏?我听说那是治咳嗽的。" 岐大夫笑了,指着法半夏圆润的块茎:"你看这半夏,长得像小土豆,能化痰湿,《神农本草经》说它''主伤寒寒热,心下坚''。你家师傅摔的时候肯定受了惊,惊则气乱,气乱则生痰湿,痰湿裹着瘀血,就像泥水里掺了沙子,更难清。半夏能把痰湿化掉,让瘀血露出来,好让红花、川芎下手。50克,是用生姜泡过的法半夏,不燥不烈,正好能化痰而不伤正气。" 他一边包药一边写煎法,毛笔在宣纸上走得稳稳的:"先把制附子放进砂锅里,加八碗水,再扔三块生姜(像你拇指头那么大),大火烧开,小火咕嘟一个时辰,尝着不麻嘴了,再放黄芪、杜仲、淫羊藿、补骨脂,这些药得煮够一个时辰,让它们的温阳劲儿透出来。" "然后放红花、川芎、牛膝、伸筋草、法半夏,再煮半个时辰,最后放甘草,煮十分钟就行。"岐大夫把药方折好,塞进药包,"记住,药渣别扔,晚上用布包起来,蘸着药汁热敷腰臀,就像给瘀堵的地方搭个热炕,里外一起发力。" 王师傅被架着要走,岐大夫又叮嘱:"这几天别喝啤酒,别吃凉菜,尤其是你爱啃的酱猪蹄,现在吃了只会生痰湿。喝点小米粥,吃点蒸山药,让脾胃歇着。躺着的时候在腰下垫个薄枕头,别让筋总绷着,就像拉琴的弦,太紧了容易断。" 三日后一早,王师傅居然自己拄着拐杖来了,虽然步子还歪歪扭扭,但不用人架了。"岐大夫,神了!"他一进门就嚷嚷,声音比上次亮堂多了,"喝药第二天,疼就轻了些,昨晚试着抬抬腿,居然能抬到炕沿了!就是药太辣,喝完浑身冒热汗,像蒸桑拿似的。" 岐大夫让他坐下,掀开裤腿一看,原来青紫的地方淡了些,变成了青黄色。搭脉时,指下的脉沉涩里带了点滑意,不像之前那么滞涩了。"舌头伸出来。"王师傅张口,舌面的淡白里透出点粉红,苔也薄了些。"瘀血开始散了,汗是好事,那是瘀热往外跑呢。"岐大夫拿起笔,在原方上划掉5克红花:"瘀血松了,不用那么猛了,加10克当归,既能活血又能养血,就像清淤的时候别忘了给河道补点水,免得清得太干净,河底干裂。" 王师傅的媳妇在旁边笑:"这药虽然贵点,但比做手术划算多了,昨天他还能扶着墙给孩子换尿布呢!"岐大夫也笑了:"治病就像修水管,堵得不厉害,通一通就行,没必要换管子。你这是新伤,来得快,去得也快,再喝七天,估计就能拄着拐杖去工地看看了。" 一周后,王师傅来复诊时,已经能扔掉拐杖慢慢走了。他特意穿了条宽松的裤子,说要给岐大夫看看:"您看这腿,能弯能伸,就是还差点劲儿,估计再喝几天药,就能去给人家贴瓷砖了!"他手里拎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几个刚蒸的槐花糕:"我媳妇蒸的,您尝尝,谢您的药!" 岐大夫接过槐花糕,温热的香气混着药香,心里暖融融的。他看着王师傅远去的背影,想起《金匮要略》里"血不利则为水"的话,这不就是说瘀血堵了,气血津液都走不动了吗?用药就像治水,得先看是寒是热,是虚是实,该温的温,该通的通,就像王师傅这病,温阳是烧柴,活血是清淤,少了哪一样都不行。 暮色爬上药柜时,岐大夫把今天的药方誊写到本子上,"温阳活血汤"几个字在灯光下透着踏实。药臼里的红花还留着淡淡的腥香,砂锅里的附子咕嘟着,药香漫出诊所,飘向巷口——那里,王师傅正扶着墙,试着给老榆树下的石墩子刷漆,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虽然动作还慢,但每一步都透着劲儿。 岐大夫摸了摸案头的《黄帝内经》,书页里夹着的牛膝标本,断面的筋络像极了人的经脉。他想起师父说的话:"筋脉的淤,就像路上的坑,光填土不行,还得轧结实了;光轧也不行,得先把坑底的烂泥清干净。医道,就是让人的气血像路一样通畅,走得稳,走得远。" 窗外的老榆树沙沙响,像是在应和。岐仁堂的灯还亮着,药香里,新碾的川芎碎末正散发着辛甜,等着明天那些需要疏通筋脉的人,带着一身的风霜,走进这满是药香的暖处。 喜欢岐大夫的悬壶故事请大家收藏:()岐大夫的悬壶故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0章 岐仁堂辨证记:一味生姜的温凉劫 小满刚过,巷口的梧桐树影已经能铺满半条街。岐仁堂的药柜前,岐大夫正用竹筛晾晒新收的麦冬,碧绿色的饮片上还沾着晨露,散着清苦的草木香。对面的陶瓮里,陈放三年的地黄泛着乌润的光泽,旁边的砂锅里,附子正咕嘟着,飘出淡淡的姜味——那是给城西张老太熬的药,她阳虚水肿,用四逆汤加减,附子只用了十五克,还加了半斤山药制衡。 "哐当"一声,诊所的门被撞开了。一个穿黑T恤的年轻人背着个老人闯进来,老人脸色蜡黄,嘴唇却红得发紫,呼吸像破风箱似的,每喘一口都牵动着肋骨,正是上周来咨询过的肝癌患者老秦。他儿子小秦眼睛通红,怀里揣着个保温桶,一股浓烈的姜味顺着桶缝往外冒。 "岐大夫!您快救救我爸!"小秦把老人放在诊床上,保温桶"咚"地砸在地上,溅出的药汁在青砖上晕开黄渍,"这三天喝了快十斤生姜熬的汤,原始点的师傅说能''排寒毒'',结果越喝越重,现在连尿都撒不出来了,肚子胀得像要炸开!" 岐大夫掀开老人的衣襟,肚皮鼓得发亮,按下去硬邦邦的,像揣了个砂锅。他伸手搭脉,指下的脉细数如丝,跳得又急又弱,像快断的琴弦,尤其肝脉弦硬,一按就像碰到了石头。"舌头伸出来看看。"老秦费力地张口,舌尖红得像出血,舌面干得发裂,苔薄黄而燥,舌底的青筋紫得发黑,像两条淤血的蚯蚓。 "《素问·至真要大论》说''谨察阴阳所在而调之,以平为期''。"岐大夫收回手,眉头拧成了疙瘩,"你这舌干红、脉细数,是阴液耗竭了,怎么还敢灌这么多姜汤?生姜性温,《神农本草经》说它''主胸满咳逆上气'',治风寒感冒确实好,可你这病是肝阴亏耗,虚火内扰,就像烧干的锅,再添柴只会裂得更厉害!" 小秦急了,从保温桶里舀出一勺药汁,姜味冲得人打喷嚏:"原始点的老师说,所有病都是''体寒'',生姜是''太阳之精'',越多越好,三斤起步,十斤不算多......" "糊涂!"岐大夫指着墙上的《伤寒论》拓本,"张仲景用生姜,最多的方子也不过三两,还得配大枣、甘草制衡。你看这''小柴胡汤'',生姜三两配人参、半夏,是调和少阳;''桂枝汤''生姜三两配芍药,是阴阳相济。哪有单用生姜当饭吃的?"他拿起一块生姜,表皮黄亮,"这东西辛温发散,少量能开胃散寒,多了就像泼在干柴上的油,能把阴液烧得一干二净。" 老秦喘着气,指节抠着床单:"我...我刚开始喝确实舒服,身上发暖,后来就觉得口干,舌头像砂纸,他们说这是''排毒'',让我加量......"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吓得小秦脸都白了。 岐大夫赶紧让学徒取来针,在太冲、内关、足三里扎了几针,老秦的喘息才渐渐平稳。"《金匮要略》说''夫诸病在脏,欲攻之,当随其所得而攻之''。你这肝癌,本就耗伤肝阴,又用大量生姜耗气伤津,现在是阴虚火旺夹着湿热,就像快熄灭的火堆,突然被吹了阵风,窜起的火苗看着旺,其实是把最后一点柴烧光了。" 他转身开药方,笔在纸上走得飞快:"得先救阴液,用一贯煎加减。北沙参三钱,麦冬三钱,这两味像给干渴的土地浇水,《本草纲目》说麦冬''久服轻身,不老不饥'',能补肺胃之阴;生地五钱,枸杞子四钱,养肝补肾,就像给枯树培根,让阴液慢慢长起来。" 小秦看着药方,急得直跺脚:"这里面没一味热药,我爸天天喊冷啊!" "他那是阴虚生的''假冷''。"岐大夫指着老秦的手心,虽然身上冷,手心却潮乎乎的,"你看这手心汗,是虚火逼出来的,就像冰窖里点着的蜡烛,看着火苗旺,其实周围更冷。得加丹皮三钱、栀子二钱,清肝郁之火,就像给蜡烛罩个通风的罩子,既不灭,又不烧得太旺。" 他又加了茯苓三钱、泽泻三钱:"你爸肚子胀、尿不出,是湿热堵在下焦,这两味能利水渗湿,像给淤塞的河道开个小口,让水慢慢流出去,但不能多,免得伤阴。"最后,他犹豫了一下,加了桂枝五分:"少量桂枝,引火归元,就像给飘在上面的虚火搭个梯子,让它往下走,千万别多,多了就成了柴。" 药抓好了,岐大夫又写煎法:"所有药加五碗水,浸泡一个时辰,大火烧开,小火煎到剩两碗,分两次温服,千万别热喝,温温的就行。另外,把你那生姜汤停了,买点梨和藕,煮水给他喝,润润阴。" 小秦捏着药方,还是不放心:"我认识个火神派的老师,他说肝癌就是''阳虚'',必须用附子、生姜攻,说您这方子太''凉''......" 岐大夫叹了口气,从书架上抽出《黄帝内经》,翻到《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你看这里说''阴在内,阳之守也;阳在外,阴之使也'',阴阳就像夫妻,得互相扶持。火神派用附子、生姜,是治真阳虚的,比如舌淡胖、脉沉细、浑身冷得打颤的,那是''寒疝'',用四逆汤没错。可你爸这是''阴亏阳浮'',舌干红、脉细数,再用热药,就是''抱薪救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想起去年遇到的一个患者,也是肝癌,迷信"重姜疗法",每天用五斤生姜熬汤,喝了半个月,最后吐血而亡,舌像老秦现在这样,红得发紫。"《伤寒论》里说''病人脉阴阳俱紧,反汗出者,亡阳也'',亡阳是危,亡阴更险啊!" 三天后,小秦扶着老秦再来,老人脸色虽然还黄,但嘴唇的紫红淡了些,能自己走几步了。"喝药第二天,就能尿出点了,肚子也不那么胀了,就是还是没劲儿。"老秦说话声音轻,但不喘了,舌面的裂纹里长出了点薄苔,不再像砂纸。 岐大夫调了方子,减了栀子,加了黄芪三钱:"现在阴液稍微回来点,可以加少量补气的,但还不能用热药,就像刚发芽的苗,只能浇温水,不能泼开水。"他看着小秦,"记住,中医不是非寒即热,就像做饭,火大了糊,火小了生,得看米的干湿,灵活调整。" 又过了半月,老秦能自己走进诊所了,虽然还是瘦,但眼睛有了神采,舌面的红点淡了,苔也厚了些。他儿子拎着一篮新摘的草莓,不好意思地说:"前几天碰到那个原始点的师傅,他说我爸这是''排病反应''快好了,让接着喝姜汤,我没敢......" 岐大夫笑了,指着药柜里的生姜:"生姜是好东西,《本草纲目》说它''通神明,散风寒'',但得看怎么用。早上吃三片,赛过人参汤;顿顿当饭吃,就是穿肠毒。就像辣椒,四川人吃着祛湿,北方人吃多了上火,中医的理,从来不是''一刀切''。" 夏至那天,诊所来了个特殊的客人,是邻市的中医同行,拿着篇文章,上面写着几位火神派医师因过量使用附子、生姜英年早逝的事。"岐大夫,您怎么看?" 岐大夫泡了杯麦冬茶,慢悠悠地说:"《伤寒论》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寒热温凉都有,从来没说过只用姜桂附。就像打仗,有矛就得有盾,有攻就得有守。那些英年早逝的,怕是忘了''阴平阳秘,精神乃治''的老话,把''扶阳''变成了''助火'',最后把自己烧着了。" 他指着窗外的梧桐树,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来,光斑忽明忽暗:"你看这树,夏天得晒太阳,冬天得耐严寒,阴阳调和才能活百年。人也一样,该温的时候温,该凉的时候凉,辨证施治,才是仲景的真意啊。" 暮色渐浓,岐仁堂的灯亮了。岐大夫把今天的药方誊写到本子上,"一贯煎加减"几个字在灯下透着踏实。砂锅里的药汁还在咕嘟,麦冬的清苦混着生地的甘润,飘出诊所,与巷口的槐花香缠在一起。老秦的儿子正扶着他在树下散步,老人的脚步虽然慢,但每一步都踩得稳稳的,手里拿着个梨,正慢慢啃着,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滴,像春天刚化的露珠,润着这人间的烟火。 喜欢岐大夫的悬壶故事请大家收藏:()岐大夫的悬壶故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2章 岐仁堂里的寒火迷局:真假寒热辨治传奇 楔子:岐伯故里的杏林春 豫北小城的槐树荫里,"岐仁堂"的金字招牌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门楣上悬着一副楹联:"岐黄一脉承千古,仁术三春暖万家",落款是当代国医大师任应秋的手笔。七十七岁的岐伯后人岐正卿坐在紫檀木诊台前,正用银针挑着案头那盏仿宋省油灯的灯芯,忽听得檐角铜铃叮咚——今日的第一位病人,来了。 一、隆冬里的冒火人 "岐大夫,您瞧瞧我这火,都快把肺管子烧穿了!"五十四岁的吴建军裹着厚棉袄撞进诊室,额头上却沁着豆大的汗珠。他是城南化肥厂的退休工人,咳喘八年,入冬后愈发严重。此刻他双唇干裂,舌尖泛着不正常的殷红,可岐大夫注意到,他握着保温杯的手指却泛着青紫色。 "不急,先让我看看你的舌头。"岐正卿递过一方白瓷盏。吴建军伸出舌头的瞬间,诊室里的学徒小林差点惊呼出声——那舌质淡白如霜,舌体胖大得几乎撑满口腔,齿痕深如刀刻,可舌苔却薄黄而润,像被雨水泡透的枯草。 "《伤寒论》有云:''病人身大热,反欲得衣者,热在皮肤,寒在骨髓也。''"岐正卿轻抚山羊胡,"吴师傅这火,怕是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虚火。"他示意小林取来《黄帝内经》,翻到《厥论》篇:"阳气衰于下则为寒厥,阴气衰于下则为热厥。您这病,根子在少阴肾经的阳气虚衰啊。" 二、舌诊揭秘的玄机 "岐大夫,您可别诓我!"吴建军急得直拍大腿,"我这痰黄得跟脓似的,夜里热得能把被子蹬飞,这不是肺热是什么?"他撩起袖子,露出通红的掌心,"您瞧这手,烫得能煮熟鸡蛋!" 岐正卿不慌不忙铺开一方宣纸,用狼毫笔勾勒出舌象图:"舌质淡白如沼泽,舌苔黄润似涝苗。《脾胃论》说''湿热不攘,大筋緛短'',可您这是寒湿困脾,虚阳外越。就像冬日里的温泉,表面热气腾腾,底下却是千年寒冰。" 他取出《温热论》,指着叶天士的批注:"温病大家叶天士讲''辨舌验齿'',舌质是土地,舌苔是禾苗。连月淫雨,地湿如沼,禾苗自然发黄。若误以为干旱而浇灌寒水,那才是要命的。" 三、附子回阳的霹雳手 "那该怎么治?"吴建军攥紧了衣角。岐正卿铺开处方笺,狼毫在宣纸上如龙蛇游走: 四逆六君回阳饮 制附子25g(先煎两时辰) 干姜10g 党参15g 苍术15g 白术15g 茯苓15g 陈皮10g 姜半夏10g 补骨脂15g 菟丝子15g 皂荚10g 椒目10g 白芥子10g 炙甘草3g "这附子...会不会太猛了?"吴建军盯着处方上的附子用量,想起西医说的"强心剂"。岐正卿微微一笑,翻开《神农本草经》:"附子味辛温,主风寒咳逆邪气,破症坚积聚。仲景用附子,生者回阳救逆,熟者温肾助阳。您这少阴病,非生附子不能破阴回阳。" 他又取出《本草纲目》,指着李时珍的批注:"附子得干姜,如虎啸风生;配甘草,犹龙潜深渊。这四逆汤合六君子汤,正是《伤寒六书》里的回阳救急法。" 四、药鼎沸腾的玄机 当晚,岐仁堂的药圃里,小林按照岐大夫的吩咐,用桑柴火煎熬附子。"记住,附子要先煎两时辰,去其毒性,存其烈性。"岐正卿握着铜勺搅动药汤,蒸汽氤氲中,他仿佛看见张仲景在南阳草堂挥毫的身影。 三日后复诊,吴建军进门就作揖:"岐大夫神了!三剂药下去,痰少了,汗止了,这手...也不烫了。"他伸出掌心,淡红的色泽已退,指尖泛着健康的淡粉色。 岐正卿察其舌象,舌质仍淡但水润有光,舌苔薄白如霜。"《金匮要略》说''夫短气有微饮,当从小便去之'',现在该温肾纳气了。"他调整处方,去皂荚、椒目,加枸杞子、沙苑子、紫菀等温润之品。 五、冬至阳生的启示 "岐大夫,您说我这病为啥冬天厉害?"吴建军捧着新煎的药碗问道。岐正卿指着窗外的腊梅:"《黄帝内经》讲''冬三月,此谓闭藏''。您的肾阳就像这梅枝,本应藏精待发,却被寒湿之气困遏。就像《脾胃论》说的''脾胃虚则九窍不通'',脾肾阳虚,水湿上泛,才会咳喘不止。" 他取出《温热条辨》,翻到吴鞠通的批注:"治上焦如羽,非轻不举;治中焦如衡,非平不安;治下焦如权,非重不沉。您这病,正是需要下焦如权的附子,才能镇摄浮越的虚阳。" 三个月后,吴建军抱着锦旗再来时,已能健步如飞。岐正卿摸着他的脉,沉稳有力的脉象让他颔首:"冬至一阳生,您这少阴经的阳气,总算是回来了。" 尾声:岐黄薪火的传承 暮色中的岐仁堂,小林在抄方本上记下最后一笔。"师傅,今天这病案,该怎么总结?"岐正卿望着案头的《黄帝内经》,缓缓说道:"记住,治病如治国,需明辨阴阳。真寒假热之证,就像乱世中的伪君子,外示儒雅,内藏奸诈。唯有如《难经》所言''望而知之谓之神'',才能拨云见日啊。" 窗外,北风掠过千年古槐,却吹不散诊室里氤氲的药香。那盏省油灯的火苗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岐黄大道的永恒传奇。 喜欢岐大夫的悬壶故事请大家收藏:()岐大夫的悬壶故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3章 岐仁堂药香记:从心而治的抗癌良方 岐仁堂的铜环门环被叩响时,正是处暑后第一个阴雨绵绵的清晨。檐角的铜铃在雨雾里晃出细碎的声响,混着后院药圃里紫苏与薄荷的清香,漫进诊室。岐大夫正坐在梨花木案前,用羊毫笔蘸着朱砂,在泛黄的《黄帝内经》封面上补写"灵兰秘典论"五个小楷——这是他每日辰时必做的功课,说要让经文里的医理借着笔墨渗进心里。 "吱呀"一声门开了,带进一股潮湿的寒气。来人是王佩茹,三个月前在CBD写字楼里做审计的那位女士,此刻穿着件月白色棉衫,袖口沾着些药汁的褐色痕迹。她手里捧着个青瓷药罐,罐沿还留着昨夜煎药的焦香,见了岐大夫,原本紧绷的肩背忽然松了些,眼圈却红了。 "岐大夫,您瞧瞧......"她声音里带着怯意,伸手解开衣领。三个月前左胁下那处鹌鹑蛋大的硬结,此刻已经消得只剩浅浅的指印,皮肤下隐约能摸到些温润的软肉。岐大夫示意她坐下,三指轻搭在她的寸口脉上,指腹下的脉象不再像初诊时那般弦细如刀刮,倒像初春解冻的溪流,虽仍有滞涩,却已见流畅。 "舌面的腻苔褪了大半,只是舌尖还有些红。"岐大夫接过她递来的舌苔照片——这是他教患者做的,每日晨起对着铜镜拍一张,观察苔色变化。照片里的舌面淡红,边缘的齿痕浅了许多,比起初诊时那层厚厚的白腻苔,确实清爽了不少。 "记得您初来那天,雨下得比今日还大。"岐大夫翻开王佩茹的医案,泛黄的宣纸上记着:"癸卯年小暑,王某,女,三十有五。左胁下结症如梅核,按之坚硬,推之不移。脉左关弦紧,右关沉弱,舌淡苔白腻,边有齿痕。诉三月来夜寐不宁,寅时必醒,醒后冷汗透衫,纳谷不香,日食不过二合。" 王佩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药罐:"那天在医院做了CT,说是什么''占位性病变'',让做穿刺。我抱着报告在雨里站了半小时,腿都麻了......"她忽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还藏着些惊魂未定,"您当时让我伸出舌头,说''这不是什么大病,是肝脾闹了别扭'',我还不信呢。" 岐大夫取过案头的《金匮要略》,翻到"疟病脉证并治"篇,指着"病疟以月一日发,当以十五日愈,设不差,当月尽解。如其不差,当云何?师曰:此结为症瘕,名曰疟母,急治之,宜鳖甲煎丸"一段,笔尖在"症瘕"二字下画了道弧线:"您这病,在古籍里叫''症'',是气结血凝而成。《黄帝内经》说''肝藏血,脾统血'',您常年伏案审计,盯着报表时肝气紧绷如拉满的弓,这叫''肝失疏泄'';又因项目压力常忘了吃饭,脾土就像久旱的田,没法好好运化水谷,痰湿就像田里的杂草,攒多了便成了硬结。" 他从药柜里取出个锦囊,倒出几粒黑褐色的药丸,丸药表面裹着层薄薄的蜜衣,凑近了能闻到鳖甲的腥气混着柴胡的清苦:"这鳖甲煎丸,是《金匮要略》里的古方,我给您加了三味药。"说着拿起一枚药丸,用银刀轻轻剖开,"您看这里的黄色药芯,是子洲的黄芪,三年生的,断面如金,能补一身之气;褐色的是醋制莪术,莪术本是辛烈之品,经醋泡后药性入肝,能化血瘀又不伤正气;最外层这层白霜,是蜜炙柴胡,柴胡能疏肝,蜜炙后添了些甘味,正好调和肝脾。" 王佩茹听得入神,忽然想起什么:"您让我每日辰时艾灸足三里,起初我嫌烟大,偷偷省了两次,结果那天药喝下去总觉得腹胀,这才信了您的话。"岐大夫闻言笑了,指着诊室墙上的经络图:"足三里是胃经合穴,《灵枢》说''合治内腑'',艾灸这里就像给脾土添柴,您想想,锅里的水要烧开,光有药材不够,还得有火呀?这艾灸的温煦,就是帮脾运化的火。" 正说着,药童阿明端着个砂锅进来,锅里的药汁正咕嘟冒泡,飘出股当归混着生姜的暖香。"这是给李大爷熬的当归四逆汤。"阿明放下砂锅,给岐大夫递过张字条,"李大爷家小子说,他爹胁下的肿块消了一半,就是夜里还畏寒,想让您再调调方子。" 岐大夫接过字条,眉头微蹙:"李大爷的寒湿比王女士的肝郁更缠人。"他转向王佩茹,"您是气郁化火,他是寒凝血瘀,虽都是症瘕,治法却大相径庭。"说着翻开李大爷的医案,"他初来那天,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左胁下的肿块硬得像块冻住的土坷垃,皮肤摸上去冰凉,脉沉得像石沉水底,舌面一层白苔,刮都刮不动——这是常年在田间受了寒湿,又因儿子娶媳妇急着挣钱,郁气裹着寒气,在经络里结成了块。" "那他用什么药呢?"王佩茹好奇地问。岐大夫从药柜最下层取出个陶罐,倒出些深褐色的药块,断面泛着油光:"这是酒浸的大黄?虫丸,《金匮要略》里治''虚劳干血''的方子。您看这?虫,就是土元,得是河南伏牛山的,那里的土元背甲厚,药性足,能破瘀血;配上酒大黄,就像给寒冰泼热水,既能散寒又能通瘀。但李大爷年近六旬,正气虚了,我又加了鹿角霜,《本草纲目》说鹿角霜''温肾助阳,收敛止血'',正好补他耗损的阳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窗外的雨渐渐小了,檐角的水滴在青石板上敲出"嗒嗒"的声。王佩茹忽然想起什么:"前几日我去菜市场,见有人卖''抗癌神药'',说吃了包好,您说那管用吗?"岐大夫闻言放下手中的药杵,指着案头的《伤寒论》:"仲景先师说''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治病就像治水,有的是山洪暴发,得用猛药泄洪;有的是河道淤塞,得慢慢疏通。哪有一味药治百病的道理?您看这药材,柴胡能疏肝,但用多了会耗气;黄芪能补气,用错了会助火。就像您审计报表,得看每笔账的来龙去脉,中医看病,也得瞧着人的气血虚实,这才是''辨证论治''的道理。" 说话间,门环又响了,这次进来的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手里抱着束沾着雨珠的桂花,正是三个月前来看乳痈的小满。她穿着件浅绿校服,胸前的衣襟鼓鼓囊囊,见了岐大夫,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岐大夫,您看我绣的平安符,给您挂在药柜上吧。"布包里是个绣着"杏林"二字的锦囊,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劲儿。 岐大夫接过锦囊,顺手摸了摸小满的头:"让师父瞧瞧,肿块消得如何了?"小满红着脸解开校服纽扣,左乳外侧原本核桃大的硬结已经摸不真切,只剩些浅浅的痕迹。"脉象也顺了。"岐大夫诊过脉,笑意更深了,"初来时您左乳胀得像颗青杏,一碰就疼,脉弦得像绷紧的琴弦,舌尖红得像点了朱砂——这是肝郁化火,循着肝经窜到了乳房。《外科正宗》说''乳癖乃乳中结核,形如丸卵,或坠重作痛,其核随喜怒消长'',您考研压力大,又和室友闹了别扭,肝气郁在心里,就像茶壶里的水烧得太沸,总得找个出口,乳房正是肝经所过之处,自然就结了块。" 他从抽屉里取出个琉璃瓶,里面装着浅棕色的膏剂,开盖时飘出股没药混着凡士林的香气:"这是改良的犀黄丸膏,您看这膏体里的金红色颗粒,是麝香混着牛黄,能清热解毒;褐色的是没药和乳香,《本草纲目》说它们''活血止痛,消肿生肌'',调在凡士林里外敷,既能消肿又不伤皮肤。口服的方子,用的是逍遥散加夏枯草,逍遥散疏肝健脾,夏枯草专走肝经,能清肝火、散郁结,就像给乳房的肿块撒了把清凉的雨。" 小满听得认真,忽然问:"那我以后是不是不能生气了?"岐大夫指着窗外的桂花树:"你看这桂花,雨打风吹时也会落,但根扎得深,过几日又能开得热闹。人也一样,哪能不生气?只是别让气郁在心里。《黄帝内经》说''怒伤肝,喜伤心'',关键是''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有了情绪要像流水一样疏导,不是堵着。您现在每天傍晚去操场跑两圈,把郁气散出去,比什么药都管用。" 正说着,阿明端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三碗药茶:"师父,该喝辰时茶了。"一碗是给王佩茹的陈皮茯苓茶,陈皮是三年陈的,泡在水里浮起些金黄的油星;一碗是给小满的玫瑰枸杞茶,玫瑰花瓣在水中舒展,像小小的胭脂云;还有一碗是给李大爷留的生姜艾叶茶,姜味辛辣,混着艾叶的苦香。 岐大夫端起自己的那碗黄芪茶,望着窗外渐渐放晴的天:"治病就像种庄稼,得顺应时节。王女士您是肝郁,要像春风拂柳那样疏肝;李大爷是寒湿,得像冬日暖阳那样温阳;小满是肝火,该像夏雨润田那样清热。但最根本的,还是《黄帝内经》说的''恬惔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心定了,气血自会顺畅,哪还有肿块立足的地方?" 雨停了,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诊室的药柜上,几百个药罐的玻璃盖反射出细碎的光。王佩茹接过药茶,看着杯底沉着的茯苓块,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小满捧着玫瑰茶,鼻尖萦绕着花香,想起昨夜和室友和解时的笑脸;阿明正往砂锅里加当归,药香混着阳光的味道,漫出岐仁堂的门,漫过青石板路,漫向远处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巷。 岐大夫翻开新的医案纸,提笔写下:"医者,不仅治人之病,更治人之心。心若安和,药石自效;心若浮躁,灵丹难医。"笔尖的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像一颗稳稳跳动的心脏,在药香里静静搏动。 喜欢岐大夫的悬壶故事请大家收藏:()岐大夫的悬壶故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4章 岐仁堂夜救亡阳人 零陵老街的青石板路被七月的雨泡得发亮,岐仁堂门楣上那块褪了色的匾额在檐角雨声里轻轻晃。岐大夫正对着药碾子碾桂枝,铜碾轮碾过干燥的药材,簌簌响像春蚕食叶。忽然,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女人的哭腔:"岐大夫!岐大夫救命啊!" 掀帘进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蓝布褂子湿了大半,发髻散乱,手里攥着块皱巴巴的手帕。她身后跟着两个后生,抬着块门板,板上躺着个男人,盖着条薄被,被角还在往下滴水。 "快放进来。"岐大夫放下碾子,袖口蹭了蹭额角的汗。门板刚搁在诊室的长凳上,妇人就扑过来磕头:"岐大夫,您救救我家老王吧!他快不行了......" 岐大夫俯身掀被,一股寒气混着汗味扑面而来。床上的男人双目半阖,嘴唇乌青,四肢蜷着,时不时抽搐一下,手在空中胡乱抓挠。"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边问边搭脉,手指刚搭上寸口,眉头就拧成了疙瘩——脉细得像游丝,稍一用力就断了。 "前儿个淋了场雨,回来就发热怕冷,浑身疼,还出汗。"妇人抹着泪说,"开始在街口张大夫那儿拿了药,吃了不但没好,反倒肚子疼、拉痢疾,舌头上白白的,也不渴。张大夫又换了方子,说是平胃散加了防风、桂枝,结果更糟了,心口窝堵得慌,胁肋疼,嘴里发苦,还渴得厉害......" "后来又找了李大夫,"旁边一个后生插话,"李大夫说这是表实里热,又发汗又下泻,说是要把邪气压下去,结果药一吃,汗就跟漏了似的止不住,痢疾也变成了水泻,一天拉几十次,现在连气都快喘不上了,躺着动不了,就剩一口气了......" 岐大夫掀开男人的眼皮看了看,眼仁发滞,再摸四肢,冰凉冰凉的,摸上去像握了块冰。"他这是太阳伤寒,一开始是表证,该宣散的时候没宣散,反倒用平胃散这种燥脾的药,把邪气往里头引,这是一误;后来又用汗法下法强攻,把阳气都泄没了,这是二误。"他直起身,声音沉了沉,"现在汗泻不止,四肢厥逆,气息短促,已经是阴阳垂绝了——阳气快脱了,阴液也快耗尽了,再耽误就回天乏术了。" 妇人一听,哭得更凶了:"岐大夫,您可得想办法啊!我们就信您,街坊都说您是活菩萨......" "别慌。"岐大夫转身开方,狼毫笔在宣纸上走得飞快,"他这是阳脱阴竭,得先把阳气拽回来,再敛住阴液。"他一边写一边解释,"《伤寒论》里说,''少阴病,脉微欲绝,身反不恶寒,其人面色赤......通脉四逆汤主之'',现在他脉微欲绝,四肢厥逆,正是阴寒内盛、阳气将绝,非通脉四逆汤不能救。" 方子很快开好:附子30g,干姜45g,炙甘草15g。 抓药的学徒小周刚要称药,岐大夫又补了句:"多抓一份,这方子得连着喝,不够。" 妇人看着方子上的附子量,有些发怵:"岐大夫,这附子......是不是太多了?我听说这东西有毒啊......" "现在不是怕毒的时候。"岐大夫看着她,眼神沉稳,"寻常病用寻常量,他这是阴阳离绝的关头,就像炉膛里的火快灭了,不添大柴怎么能燃起来?附子是回阳的要药,干姜助附子散寒,甘草调和,这三味药合力,才能把快熄灭的阳气拽回来。"他顿了顿,又吩咐,"煎药的时候多加水,浓煎,熬出三碗来,冲点童便进去,分几次慢慢灌。" "童便?"妇人愣了。 "嗯,"岐大夫点头,"童便性凉,能敛阴,免得阳气回得太急伤了阴液,阴阳相济才能稳妥。" 药很快煎好了,黑褐色的药汁泛着热气。后生用小勺撬开男人的嘴,一点点往里灌。刚灌了几口,男人突然剧烈咳嗽,药汁呛出来不少。"别停,接着灌。"岐大夫在一旁盯着,"哪怕每次只咽下去一口,积少成多也能起效。" 从清晨到傍晚,药碗换了一个又一个。第一剂灌完时,男人抓挠的手慢慢停了;第二剂喝到一半,腹泻的次数少了,汗也没那么黏了。妇人守在旁边,眼睛熬得通红,时不时问:"岐大夫,您看这......有起色吗?" 岐大夫摸了摸男人的手腕,脉虽然还是弱,但比早上沉实了些,"脉有根了,说明阳气在慢慢回来。"他看了看天色,"子夜是阴阳交替的时候,要是能挺过这阵子,就有救了。" 果然,到了半夜,守在旁边的后生突然喊:"婶子!你看,他不拉肚子了!汗也干了!" 妇人凑过去一看,男人的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嘴唇的乌青淡了些,呼吸也匀了。正说着,男人突然哼唧了一声,额头开始发烫。"哎呀,怎么又发热了?"妇人又慌了。 "别慌,这是好事。"岐大夫闻声从里屋出来,摸了摸男人的额头,又搭脉,"脉浮缓了,这是阴液恢复,阳气回升,邪气往外透呢。"他转身对学徒说,"再煎桂枝汤,加人参15g。"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桂枝汤?"小周记着方子,"这不是治太阳中风的吗?" "对。"岐大夫解释,"现在阳气回来了,但正气还弱,邪气往外走,用桂枝汤解肌发汗,加人参补元气,让阴阳调和,邪气自退。" 桂枝汤加人参煎好时,天刚蒙蒙亮。男人喝了药,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渴......" "能渴就好。"岐大夫笑着说,"给他喝点米汤,别太稠。" 接下来的日子,岐大夫每天都来复诊,方子从桂枝汤加人参慢慢换成了六君子汤,补脾胃、养气血。妇人每天都来岐仁堂抓药,脸上的愁云渐渐散了,话也多了起来:"岐大夫,您是不知道,那天晚上我摸着他的手,凉得像冰,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他了......" 岐大夫一边写方子一边说:"治病就像打仗,得看清形势。一开始他是外感风寒,该用发汗解表的药,却用了平胃散这种治内伤的,把邪气引进来;后来又盲目发汗攻下,就像家里着了火,不先灭火,反倒把墙拆了,能不出事吗?"他放下笔,"《黄帝内经》说''谨守病机,各司其属'',就是说看病得找准病因,不然南辕北辙,只会加重病情。" 一个多月后,老王能自己拄着拐杖来岐仁堂了,虽然还有些虚弱,但面色红润,说话也有力气。他特地给岐大夫送了块"妙手回春"的牌匾,红绸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那天傍晚,岐大夫坐在堂前的竹椅上,看着牌匾,对小周说:"你看这病,从太阳病变成太阴阳明合病,再到亡阳,就像路走岔了,一步错步步错。但只要找准症结,哪怕到了绝境,也有转机。"他拿起那本翻得卷了角的《伤寒论》,"古人的方子,都是从无数病例里熬出来的,关键是要会用,懂得什么时候该放手用重药,什么时候该轻缓调理。" 小周点点头,看着窗外的夕阳把岐仁堂的影子拉得很长,药柜上的标签在暮色里模糊成一片,只有"附子"那格的标签,被手磨得格外亮。 又过了一个月,老王彻底好了,特地带着一篮子自家种的橘子来谢岐大夫。"岐大夫,您这救命之恩,我们这辈子都忘不了。"他说着,眼圈又红了。 岐大夫接过橘子,剥开一个递给老王:"病好了就好,以后注意保暖,别再淋雨了。"他指着诊室墙上挂的《伤寒论》条文,"你看这上面写的''太阳病,发汗太过,遂致痉'',就是说治病不能太过,过了就出问题。不管是用药还是调理,都得恰到好处。" 老王边吃橘子边点头:"您说得对,以后看病,还得找您这样懂行的。" 那天的阳光很好,透过窗棂照进岐仁堂,药香混着橘子的甜味,在空气里慢慢漾开。岐大夫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心里想:医者,意也,揣度病情,把握时机,方能药到病除。这道理,得让更多人知道才好。 后来,老街的人都知道了岐大夫夜救亡阳人的事,都说岐仁堂的岐大夫不仅医术高,胆子也大,敢用大剂量的附子救人。岐大夫听了,只是笑笑:"不是胆子大,是病情需要。该用重药的时候不用,那是见死不救;不该用的时候乱用,那是草菅人命。" 日子一天天过,岐仁堂的药碾子还在转,铜铃声依旧在老街的晨雾里飘荡,岐大夫的故事,也像这药香一样,在零陵的街巷里慢慢传开,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成了岐仁堂里,一段关于坚守与智慧的记忆。 喜欢岐大夫的悬壶故事请大家收藏:()岐大夫的悬壶故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5章 岐仁堂里的"共存"之道 秋老虎赖在镇上不走,岐仁堂的药柜泛着沉沉的木香,岐大夫正用竹匾翻晒着刚收的干姜,金黄金黄的,晒得半干时带着股暖烘烘的药气。诊室门被推开,一个后生扶着个老汉进来,老汉瘦得颧骨老高,脸色灰扑扑的,走两步就喘,额头上渗着冷汗,手紧紧攥着衣襟,像是怀里揣了块冰。 "岐大夫,您给看看吧,实在没法子了。"后生把老汉扶到竹椅上,自己站着直搓手,"这是我爹,李大爷,前阵子查出来肺里长了个肿块,在医院做了两次化疗,头发掉光了不说,饭也吃不下,一天拉好几次稀,现在连路都走不动了,医生说......说让回家准备......"话没说完,眼圈就红了。 岐大夫放下竹匾,蹲下身给老汉搭脉。手指刚搭上寸口,眉头就蹙了——脉沉得像石头压着,摸上去细弱无力,时断时续。再看舌苔,白腻得像蒙了层霜,舌体胖大,边缘全是齿痕。"大爷,您觉得哪儿不舒服?" 老汉喘了半天才开口,声音细得像蚊子哼:"身上冷,盖两床被子还觉得冻,不想吃饭,一吃就胀,咳嗽的时候带点血丝,夜里睡不着,总觉得心里慌......" "化疗的时候是不是更难受?"岐大夫问。 "可不是嘛,"后生接话,"第一次化疗完就吐,吃啥吐啥,水都喝不进,后来开始拉肚子,人一下子就垮了。医生说这是正常反应,要坚持做满疗程,可我爹这身子骨,哪禁得住啊......" 岐大夫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条缝,让风透进来些。"你爹这病,不是一天两天得的。"他缓缓开口,"《黄帝内经》里说''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人身上的阳气就像天上的太阳,太阳要是不亮了,万物就长不好。你爹这是阳气亏得太狠了,寒邪在肺里结了块,就像湿木头堆久了长霉,又遇着连阴天,越发严重。" 他指了指老汉的手:"你看他手凉得像浸在井水里,舌苔白腻,怕冷,拉肚子,都是阳虚阴盛的样子。化疗这东西,就像拿冰锥子凿肿块,肿块没凿掉多少,倒把身上的阳气凿得更虚了,阳气一虚,脾胃就弱,吃不下饭,这才是最要命的——人活着全靠胃气,有胃气就能活,没胃气就没救了。" 后生急了:"那现在咋办?岐大夫,您可得救救我爹!" "别急,"岐大夫转身开方,"现在第一步不是去攻那个肿块,是先把你爹的阳气扶起来,把胃气保住。就像冻僵的人,得先烤火回暖,再喂点热粥,要是上来就给他动刀子,非把人折腾死不可。" 方子很快写好:党参15g,干姜10g,白术15g,炙甘草6g,砂仁6g(后下),炒麦芽15g。"这是理中汤加了点砂仁、麦芽,先把脾胃暖起来,让他能吃下东西。"岐大夫把方子递给学徒小周,"砂仁要后下,香味跑了就没效了。" 小周抓药时,后生看着方子犯嘀咕:"岐大夫,这里面没一味药是治肿块的啊?" 岐大夫笑了笑:"你爹现在吃不下饭,拉肚子,就像地里的庄稼,土都板结了,水也冻成冰了,不先松土化冰,施再多肥也没用。脾胃是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脾胃好了,气血才能上来,阳气才能足,才有劲儿跟病邪较劲。"他转头对老汉说,"这药熬得稠点,像米汤那样,一次少喝点,一天多喝几次,别怕麻烦。" 老汉点点头,后生扶着他慢慢走了。小周边碾药边问:"师父,您说那肿块真能不管它?我听人说肿瘤就得赶紧切掉,不然会扩散。" 岐大夫拿起块干姜,对着光看了看:"前阵子《参考消息》登过个事,美国给些六十五到八十岁正常死亡的老人做解剖,个个肺里、胃里都有肿块,有的跟拳头那么大,可人家生前啥感觉没有,该活多大岁数活多大岁数。这说明啥?肿块和人能和平共处,就像院子里长了丛杂草,你不搭理它,它可能就那么长着;可你要是拿锄头使劲刨,刨得土都翻了,说不定杂草没除净,倒把好庄稼根刨断了。" "那放化疗为啥会让肿块扩散?"小周追问。 "就像刚才说的刨杂草,"岐大夫坐下喝了口茶,"人身上本来有层''保护膜'',就是阳气,能困住病邪。放化疗又伤阳气又伤正气,相当于把这层膜捅破了,病邪没了约束,自然就到处跑。西医说的那个''异常生长因子'',按中医说就是阳气虚了,收不住邪气,邪气趁机作乱。" 过了三天,后生又扶着李大爷来了。这次老汉精神头好了些,能自己慢慢走了。"岐大夫,这药真管用,我爹现在能吃下小半碗粥了,也不怎么拉肚子了。"后生脸上有了笑意。 岐大夫再搭脉,脉比上次沉实了些。"舌苔也没那么腻了,"他点点头,"阳气有点回头了,下一步该温阳散寒,把肺里的寒气赶赶。" 新方子是:附子15g(先煎),干姜15g,炙甘草10g,桂枝10g,细辛3g,五味子6g,法半夏10g,茯苓15g。"这是四逆汤合了小青龙汤的意思,附子先煎一个钟头,别省时间,有毒性呢。"岐大夫嘱咐,"加了桂枝、细辛,能把肺里的寒痰化开,五味子收着点,别让阳气散得太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又对李大爷说:"您咳嗽带血,我没加凉血的药,您这血不是热出来的,是寒邪把血冻住了,流不动才瘀出来的,得用温药化开,就像冬天河里的冰化了,水才能流得顺。" 老汉这次说话有力气了:"岐大夫,我信您,您说咋治就咋治。" 小周在旁边记笔记,忍不住问:"师父,为啥不用些软坚散结的药?比如三棱、莪术啥的。" "时候不到,"岐大夫摇摇头,"现在他阳气还虚,就像炉膛里的火刚有点火星,你往里面扔块湿木头,火不就灭了?软坚散结的药大多是凉性的,或者耗气的,现在用,等于帮着寒邪欺负正气。得等他阳气足了,能吃能喝,身上不那么冷了,再慢慢加这些药,那时正气能扛住,才能跟肿块较劲。" 又过了半个月,李大爷自己拄着拐杖来了。脸色红润了些,虽然还是瘦,但眼睛里有了神采。"岐大夫,我现在一顿能吃一碗面条了,咳嗽也轻了,夜里能睡仨钟头了。"他坐下时,腰杆比上次直了些。 岐大夫摸了摸他的手,虽然还凉,但不像之前那样冰手了。"脉沉缓了,有劲儿了,"他笑着说,"阳气慢慢回来了,该给肿块加点''料''了。" 这次的方子在四逆汤的基础上加了阳和汤的几味药:鹿角胶10g(烊化),麻黄6g,白芥子10g,肉桂6g(后下)。"鹿角胶是温肾的,肾是先天之本,得把根扶住;麻黄、白芥子能把肺里的痰瘀透出来,就像给窗户开条缝,让邪气得出去。"岐大夫解释,"还是那句话,不急着把肿块一下子除掉,先让它缩小点,别再长大,你能吃能睡,能下地走路,就算跟它和平共处了。" 李大爷听了直点头:"我现在想通了,不指望一下子好利索,能像正常人那样过日子就行。" 旁边候诊的一个老太太插话:"岐大夫,我家老头子也是这病,做了手术,没多久就扩散了,是不是手术不好?" "也不能说手术全不好,"岐大夫沉吟道,"得看时机。就像家里进了贼,你得先看看自己有没有力气打,要是自己都病恹恹的,还非要跟贼硬拼,不是让贼打得更狠?手术、放化疗就像跟贼硬拼,得正气足的时候才能做,要是正气虚,拼完了自己也垮了。"他指着诊室墙上的《素问》条文,"你看这上面写的''寒邪客于小肠膜原之间,血气稽留不得行,故宿昔而成积疾'',肿块这东西,大多是寒邪把气血冻住了,结成了块,得用温药慢慢化,就像春天化冻,冰慢慢变成水,急不来。" 老太太叹了口气:"要是早知道这些,我家老头子也不至于......" "现在知道也不晚,"岐大夫安慰她,"好多人查出肿块就慌了,恨不得立马除掉,结果越折腾越糟。你看那些没查出来的,带着肿块活了一辈子,不也好好的?关键是别惊扰它,同时把自己的阳气养好,正气足了,邪气自然不敢嚣张。" 李大爷的治疗持续了半年。从一开始的只能喝米汤,到后来能吃馒头、喝小米粥;从整天躺在床上,到能在院子里晒太阳、跟老伙计下棋。虽然复查时肿块还在,但比原来小了一半,医生说控制得很好。 这天,李大爷让儿子拎了一篮子自家种的橘子来谢岐大夫。"岐大夫,您这药喝着心里踏实,不像化疗,喝下去浑身都难受。"他剥开个橘子,递给岐大夫,"您说的''共存'',我现在信了,只要我能吃能喝,能陪着孙子长大,这肿块爱咋地咋地。" 岐大夫接过橘子,掰了一瓣放进嘴里:"这就对了。人活着,靠的是一股阳气,阳气足,啥病都能扛一扛;阳气虚,没病也能熬出病。不管啥病,先把阳气保住,把胃气顾好,就有底气。"他转头对旁边抄方的小周说,"你记着,治这种病,就像种庄稼,三分靠药,七分靠养。养啥?养阳气,养胃气,养心情。肝气郁结的人爱生这病,你看那些爱着急、爱生气的,是不是容易生病?《素问》说''暴忧之病也'',心情郁结,阳气就不通,不通的地方就容易长肿块。" 小周在本子上记着:"师父,那是不是所有肿块都能用温药?有的人发烧、口渴,看着像热证啊。" "那得看是真热还是假热,"岐大夫指着窗外的太阳,"夏天中午太阳毒,看着热,可到了夜里就凉了;有的人表面发烧、口渴,其实是内里太寒,把热气逼到外面来了,就像冰窖里点了堆火,外面看着热,里面还是冰的。这时候要是用凉药,就像往冰窖里泼冷水,越泼越寒。得用温药把里面的冰化了,外面的热自然就退了。"他拿起桌上的四逆汤方,"你看这方子,附子、干姜都是大热的药,就是用来化冰的,冰化了,气血通了,病邪就没地方待了。" 正说着,镇上的张老师来了。他前阵子查出胃里有个小肿块,吓得好几天睡不着觉,听李大爷说岐大夫看得好,特地来问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岐大夫给他诊完脉,说:"你这是脾胃虚寒,加上前些年跟人怄气,肝气郁结,把胃气堵了。不算重,别担心。"他开了附桂理中汤加砂仁、半夏,"先把脾胃暖起来,再舒舒肝气,平时少生气,多吃点小米粥、山药,慢慢就好了。记住,别去做那些伤胃气的治疗,你现在能吃能喝,就是最大的本钱。" 张老师拿着方子,心里踏实多了:"岐大夫,听您一说,我这心就放下来了。" "放轻松就对了,"岐大夫送他到门口,"人身上的阳气,就像火苗,你越紧张,火苗越旺不起来;心情舒畅了,火苗才能烧得旺。火苗旺了,啥邪祟都不怕。" 夕阳透过药柜的格子,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药香混着橘子的甜味,在空气里慢慢飘。岐大夫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心里想:医者,不只是治病,更是治心。让病人明白"阳气为贵,胃气为本"的道理,比开多少方子都管用。 后来,岐仁堂里来看肿块的人渐渐多了。岐大夫总是先跟他们讲"共存"的道理,讲阳气的重要性,讲顾护胃气的法子。有的人半信半疑,有的人试着治了几个月,发现真的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便成了岐大夫的"活广告"。 小周问岐大夫:"师父,您就不怕别人说您不治病根,只治标?" 岐大夫正在碾附子,药碾子转得慢悠悠的:"啥是病根?阳气虚、胃气弱、情志郁,这才是病根。肿块只是病根长出来的''果子'',光摘果子不除根,还会再长;把根养好了,果子自然长不起来。能让病人少受罪,多活几年,有质量地活着,比啥都强。" 药碾子转着,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重复着那句老话:阳气足,百病除;胃气存,人活门。岐仁堂的故事,也随着这药香,在镇上慢慢传开,让更多人明白,有时候,与病共存,也是一种智慧。 喜欢岐大夫的悬壶故事请大家收藏:()岐大夫的悬壶故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6章 饴糖一盏调阴阳:岐仁堂里的建中玄机 引子·糖罐里的光阴 重庆的伏天总带着股执拗的湿热,嘉陵江的水汽混着老巷的火锅香,在青石板路上蒸腾成流动的雾。岐仁堂的木门虚掩着,门楣上"岐仁堂"三个金字被岁月磨得温润,像块浸了水的和田玉。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诊室,照在岐大夫手边的玻璃糖罐上。罐里的饴糖泛着琥珀色的光,块头大的像凝固的蜂蜜,小块的则碎如金沙。穿蓝布衫的老人正用竹勺轻轻搅动,糖块碰撞的清脆声响,混着药碾子研磨桂枝的沙沙声,在老屋里织成一张时光的网。 "师父,这饴糖真有那么神?"十七岁的学徒小林蹲在药柜前,手里捧着本翻得卷边的《金匮要略》,"《证类本草》说它''主补虚乏'',可甜东西吃多了不是会腻脾吗?" 岐大夫放下竹勺,指腹在糖罐边缘的木纹上轻轻摩挲。他袖口露出的手腕上,有块浅褐色的疤痕——那是三十年前在山区义诊时,为救一个误食毒草的孩子,情急之下用嘴吸毒液留下的。 "你看这糖罐里的光。"老人声音像熬透的药汁,醇厚而绵长,"饴糖的甜,不是蜜的腻,不是糖的燥,是土的味道。《黄帝内经》说''中央生湿,湿生土,土生甘'',甘味入脾,就像给干涸的土地浇春水。"他拿起块饴糖对着阳光,蜜色的糖块里仿佛能看见流动的暖意,"等会儿有个病人来,你仔细看着,就知道这建中汤的妙处了。" 一、转不动的陀螺:周明的冰火两重天 下午三点,诊所的铜铃"叮铃"作响。推门进来的周明西装笔挺,却掩不住眉宇间的倦色。他刚在门口站定,额角就沁出细密的汗珠,下意识地松了松领带,露出颈间淡红色的痧痕——显然是刚刮过痧,却没见好转。 "岐大夫,您可得救救我。"周明往诊凳上坐时,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机器人,"这半年来,我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白天手心脚心烫得像揣着烙铁,晚上被窝里又凉得像冰窖,一睡着就盗汗,床单能拧出水来。" 小林注意到他攥着裤缝的手指,指节泛白,虎口处有几道深深的压痕,像是长期握笔或敲键盘留下的。 岐大夫示意他伸出手腕,三指轻搭寸关尺。片刻后,老人眉头微蹙:"脉弦细而数,像是绷得过紧的琴弦。你是不是总觉得胃里发空,想吃东西又咽不下,勉强吃了就胀得慌?" 周明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异:"您怎么知道?我现在一顿饭就吃半碗粥,还得就着咸菜才能咽下去。上周去做胃镜,医生说我是萎缩性胃炎,开了一堆药,吃了更难受。" "把舌头伸出来看看。"岐大夫端起桌上的青瓷茶杯,杯沿结着层浅褐色的茶垢。周明的舌苔薄白,舌尖却红得像点了朱砂,舌面干得能看见细密的裂纹。 "师父常说''舌为心之苗,苔为胃之镜''。"小林在一旁轻声念叨,手里的铅笔在笔记本上飞快记录,"舌尖红是心火浮,苔薄白是胃阴亏..." "不止这些。"岐大夫打断他,拿起桌上的木制陀螺,用指尖轻轻一拨,陀螺转了没两圈就歪倒在地,"你看这陀螺,转轴松了,怎么转都不稳。人也一样,脾胃这个中土就是转轴,轴不结实,阴阳就转不起来。" 他走到药柜前,拉开标着"桂枝"的抽屉,一股辛香混着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桂枝得用广西产的,皮要薄,断面要红,像这样指甲一划能看见油痕的才好。"老人捏起几片桂枝,"《神农本草经》说它''味辛温,主上气咳逆,结气喉痹'',辛甘能化阳,它就像给转轴上的油,能让阳气转起来。" 小林在一旁称量芍药,看见师父特意挑了些断面呈粉白色的:"师父,这芍药为什么要选这种?我记得《本草纲目》说''白芍药益脾,能于土中泻木''。" "说得不错。"岐大夫赞许地点头,往药臼里放了三枚大枣,"你看这病人,弦脉主肝旺,肝属木,木克土,就像树的根把地里的养分吸走了。芍药酸苦微寒,能敛肝阴,就像给疯长的树枝剪枝。"他举起捣好的枣泥,"这大枣得用新郑的,核小肉厚,《本经》说它''安中养脾'',配合炙甘草,甘味能补土,土旺了才能载木。" 周明听得有些发怔,忽然想起上周在公司加班,胃里疼得直不起腰时,同事给的那块巧克力,吃下去非但没缓解,反而烧心烧得更厉害。"大夫,那我这病...真能用甜东西治?" 岐大夫往砂锅里加水,火苗舔着锅底,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你那是吃错了甜。"老人往锅里撒了几片生姜,姜香瞬间漫开来,"生姜要选小黄姜,带土的,你看这姜芽还带着点绿,辛气足。它就像灶里的火,能把脾胃这口锅烧暖。你之前吃的巧克力是甘寒,就像往火里泼水;这饴糖是甘温,是给灶膛添柴。" 药汤渐渐沸腾,泛起细密的泡沫。岐大夫揭开锅盖,舀出一勺看了看:"你这病,《金匮要略》里写得明白:''虚劳里急,悸,衄,腹中痛,梦失精,手足烦热,咽干口燥,小建中汤主之''。你看你这些症状,是不是条条都对上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周明愣愣地数着自己的毛病:心悸、鼻出血、腹痛、手足热、口干...竟真的全中。"那...我这到底是寒还是热?" "非寒非热,是虚。"岐大夫往药汤里加入饴糖,用竹筷慢慢搅动,直到琥珀色的糖块在滚汤里化开,"就像一锅快烧干的水,锅底还有火星,水面却飘着热气。中土虚了,阳气升不上来,阴气降不下去,就成了这冰火两重天。" 他把熬好的药汁倒进粗瓷碗,琥珀色的药汤上漂着层细密的油花。"这药得温着喝,一天三次,喝的时候要小口抿,让药汁在嘴里多含会儿。"岐大夫又往周明手里塞了包炒麦芽,"喝完药如果觉得胀,就嚼几片这个,能助运化。" 周明捧着药碗,暖意在掌心漫开,顺着手臂一直传到胃里。药汤入口先甜后微辛,咽下去时喉咙里像流过一股温泉,原本发紧的胸口竟松快了不少。 "记得每天早上喝碗小米粥,放三五颗红枣。"岐大夫送他到门口,指着巷口那棵老黄葛树,"你看那树,根扎得深,才能经得住风雨。你这病,得慢慢养,让脾胃这棵根重新扎稳了。" 看着周明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小林忽然指着药柜上的《脾胃论》:"师父,李东垣说''内伤脾胃,百病由生'',是不是就是这个道理?" 老人拿起抹布擦拭糖罐,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像撒了层碎金。"是啊,人就像这老房子,地基稳了,墙才不会塌。这小建中汤,就是给脾胃这个地基添砖加瓦的。" 二、绞肠痧里的少年:林小雨的高考劫 高考前十五天,岐仁堂的铜铃被人猛地拽响,急促的铃声在巷子里回荡,惊飞了檐下燕窝里的燕子。 "大夫!救救我女儿!"一个中年女人几乎是拖着个女孩冲进诊室,女孩弯着腰,双手死死按着肚子,额头上的冷汗把鬓角的碎发都浸湿了,脸色白得像宣纸。 "小雨!快给大夫说说,哪里疼?"女人想扶女儿坐直,可手一碰,女孩就疼得"嘶"了一声,额角抵着诊桌,肩膀剧烈地颤抖。 岐大夫快步上前,食指在女孩手腕上搭了片刻,又掀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疼的时候是不是像有根绳子在肠子里绞?一阵一阵的,疼起来直想打滚,缓过来又像没事人一样?" 女孩疼得说不出话,只能咬着牙点头,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在下巴尖聚成小水珠。 "这是''里急''。"岐大夫对小林说,声音沉稳得像定海神针,"《金匮要略》里说的''虚劳里急'',就是这个样子。你看她脉沉紧,舌淡苔白,是中虚受寒,阳气不运,就像河道冻住了,水流不动就会淤堵。" 女人在一旁急得直搓手:"大夫,她这病犯了三个月了,每次疼起来都得去医院打止痛针。马上要高考了,昨天模拟考时疼得晕了过去,这可怎么办啊?" 岐大夫让小林取来热水袋,灌了温水给女孩焐着肚子:"别怕,咱们先让这''绳子''松一松。"他转身从药柜里取出块饴糖,比给周明的那块更大些,"这孩子是思虑过度伤了脾,《素问》说''思则气结'',她这脾胃就像被揉皱的纸,得用饴糖慢慢熨平。" 小林在配药时,发现师父把芍药的量加到了六两,比桂枝多了一倍:"师父,这芍药为什么要加倍?" "你看她疼得蜷成一团,这是筋脉拘急。"岐大夫往药锅里加了三片生姜,"芍药能柔筋,就像给绷紧的琴弦松劲。《伤寒论》里凡是''腹中急痛'',都要重用芍药,你记着,酸能收,苦能泄,酸苦合起来,就能把这''绞肠''的劲儿卸了。" 他又抓了把炙甘草,指腹碾着那些蜜炙过的断面:"这甘草得用内蒙古的红皮甘草,蜜炙后甘温入脾,能调和诸药。就像乐队里的指挥,让桂枝的辛、芍药的酸、饴糖的甘,都按章法来。" 药熬到一半时,女孩的脸色渐渐缓过来,不再冒冷汗了。她小声对妈妈说:"妈,肚子好像不那么拧了,暖暖的。" "这就对了。"岐大夫笑着说,"你这病,不是真的肠子坏了,是气不顺。就像家里的水管,水压不稳就会响,人也一样,脾胃气足了,气血顺了,自然就不疼了。"他从抽屉里拿出个转笔刀,递给女孩,"每天写完作业,用这个转五分钟笔,让手指转,脑子就别转了,脾胃也需要歇着。" 女孩接过转笔刀,试着转了两下,笔在指尖摇摇晃晃的。岐大夫在一旁示范:"你看,指尖要稳,就像脾胃要定,笔才能转得顺。" 药熬好时,夕阳正透过窗棂照在药碗里,琥珀色的药汤泛着金光。岐大夫看着女孩小口喝完药,额头上的红晕渐渐散去,眼里的光也亮了些。 "记住,喝完药躺半小时,别看书,别想题,就想想院子里的树,天上的云。"老人从书架上抽出本《黄帝内经》,翻到"上古天真论"那页,"《素问》说''恬惔虚无,真气从之'',你这病,一半靠药,一半靠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女孩妈妈要付钱时,岐大夫摆摆手:"等孩子考上大学再说。"他往药袋里塞了包炒麦芽,"每天早晚各喝一次,药渣别扔,晚上泡脚能安神。" 三天后,女孩的妈妈特意来道谢,说孩子这几天没再疼过,昨天还安稳地做完了一套模拟卷。岐大夫听了,从抽屉里拿出块用红绳系着的桃木书签,上面刻着"宁静致远"四个字:"让孩子带着这个,心定了,病就好了。" 三、月子里的冰与火:张婶的干与渴 入秋后的第一场雨,把青石板路洗得发亮。张婶挎着个竹篮走进岐仁堂,篮子里装着几个自家种的石榴,裂开的果皮里露出红宝石般的籽粒。 "岐大夫,尝尝我家的石榴,甜着呢。"她放下篮子时,小林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个银镯子,镯子上的花纹被磨得模糊不清,"我这病,怕是只有您能治了。" 张婶今年四十八岁,三年前生小儿子时没坐好月子,三伏天里贪凉,对着空调吹了一夜,从此落下个怪病:整天口干舌燥,喝多少水都不管用,嘴唇裂得像干涸的河床,可肚子里却总觉得冰凉,吃点热东西就胀得难受。 "西医说我是干燥综合征,让我多喝水,可我喝得肚子都胀了,还是觉得嗓子眼冒烟。"张婶拿起桌上的茶杯,刚抿了一口就皱起眉,"您看我这舌头,红得像猪肝。" 岐大夫让她伸出舌头,只见舌面光红无苔,舌边有深深的齿痕。"《金匮要略》说''虚劳里急,悸,衄,腹中痛,梦失精,四肢酸疼,手足烦热,咽干口燥,小建中汤主之'',你这症状,条条都对得上。"他指着她的舌头,"这叫镜面舌,是脾胃阴亏的象,就像地里的土被晒干了,庄稼都长不出来。" 张婶叹了口气:"可不是嘛,我这身子就像块旱田,浇多少水都渗不进去。前阵子听人说喝蜂蜜能润燥,我喝了半瓶,结果上吐下泻,比以前更难受了。" "你这不是真的燥,是虚火。"岐大夫往药锅里加了块饴糖,比给周明和小雨的都大,"就像烧干锅,锅底都焦了,这时候浇水只会炸锅。饴糖甘温,能补土生津,就像给旱田施有机肥,慢慢就能锁住水分。" 小林在一旁记录,发现师父用的生姜比前两个病人的更老些,姜皮也刮得干净:"师父,这生姜为什么要用老的?" "她这是寒邪深入,得用老姜的辛温才能透进去。"岐大夫往药里加了些炙甘草,"《伤寒论》里说''呕家不喜甘'',但她这不是真呕,是津液不能上承,用甘草的甘能助饴糖建中,就像给土地加底肥。" 张婶听着,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大夫,我这手脚也怪,夏天摸着凉凉的,冬天倒烫得睡不着觉,这是咋回事?" "这叫''阴阳不交''。"岐大夫指着窗外的雨,"你看这天,地上是雨水(阴),天上是云气(阳),阴阳要能转换才好。你这中土虚了,阴不能升,阳不能降,就像井水打不上来,锅里的水烧不开。"他拿起桂枝,"这桂枝能引阳入阴,就像把云气变成雨;芍药能引阴出阳,就像把井水抽到地面。" 药熬好时,张婶看着碗里的药汤,犹豫地问:"这里面放了那么多糖,我喝了会不会更渴?" "你试试就知道了。"岐大夫示意她喝下。张婶小口抿了一口,眼睛忽然亮了:"哎?这药喝着甜,可嗓子里反倒不那么干了,像有股水润润的流下去。" "这就是甘能生津的道理。"岐大夫笑着说,"《黄帝内经》说''精不足者,补之以味'',这饴糖的甜味,不是让你嘴里甜,是让脾胃里的''土''甜起来,土肥了,才能长出水来。"他从药柜里取出些麦冬,"你回去用这个泡水喝,别多放,三五颗就行,辅佐着汤药养阴气。" 临走时,张婶非要把石榴留下:"这石榴是我特意给您留的,籽多,像人丁兴旺的样子。"岐大夫收下石榴,从抽屉里拿出个小布包:"这里面是些炒白术,你每天煮水当茶喝,白术能健脾燥湿,就像给你的''旱田''松松土。" 一个月后,张婶又来复诊,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不少,嘴唇也变得红润。"大夫,我现在不那么渴了,昨天炖了只老母鸡,居然能吃下大半碗。"她笑着说,"我那小儿子都说,妈妈的嘴唇不像以前那样脱皮了。" 岐大夫看着她的舌头,上面已经长出薄薄一层白苔,像早春的嫩芽:"你看,这土是不是开始变润了?脾胃好了,阴阳就能转起来,就像这秋天,阳气慢慢收,阴气渐渐长,万物才能归根。" 四、转书少年的秘密:王浩的胃与笔 霜降那天,岐仁堂的门口积了层薄霜,像撒了层白糖。小林正在扫雪,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转笔声,回头一看,是个背着书包的少年,正用指尖转着一支钢笔,笔在他指尖飞速旋转,像个银色的陀螺。 "王浩?你怎么来了?"小林认出他是半年前来看胃病的那个初中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少年笑着举起手里的保温杯:"我来谢谢岐爷爷,您看我现在转笔能转三分钟了!"他掀开保温杯,里面是褐色的药渣,"这是最后一副药,我妈让我把药渣带来给您看看,说颜色比以前深多了。" 岐大夫正在整理药方,抬头看见王浩,眼里露出欣慰的神色:"来,让爷爷看看你的舌头。"少年伸出舌头,舌面红润,薄薄的白苔均匀地铺着,不像半年前那样又厚又腻。 半年前的王浩,因为爸妈工作忙,天天吃泡面、辣条,把胃吃坏了,经常疼得直不起腰,人瘦得像根豆芽菜,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当时他的脉象沉细无力,舌头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黄腻苔,像抹了层油。 "那时候你这脾胃,就像口被油污堵了的锅,水火都不通。"岐大夫拿起桌上的转笔刀,"我让你每天转书,就是让你明白,人就像这转着的书,得有个稳当的中心,也就是中土脾胃,中心稳了,才能转得久。" 王浩放下转笔,从书包里掏出个笔记本:"岐爷爷,我把您说的话都记下来了。您说''桂枝像太阳,能让阳气升起来;芍药像月亮,能让阴气降下去;饴糖像地球,能让日月转起来'',我们老师都说这个比喻好。" 小林在一旁看着笔记本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忍不住笑了:"你这笔记记得倒清楚。" "那当然,我现在不光胃病好了,学习成绩也上去了。"王浩骄傲地说,"以前上课总走神,现在能专心听讲了,上次月考还考了全班第十名。" 岐大夫摸着他的头:"这就是''脾主思''的道理。《素问》说''脾在志为思'',脾胃好了,脑子才能转得快。你看这小建中汤,其实也是在帮你''转''起来——桂枝引阳升,芍药引阴降,饴糖建中轴,让阴阳像转书一样转起来,气血通了,脑子自然就灵了。" 他从糖罐里拿出块最大的饴糖递给王浩:"这个奖给你,算是庆祝你身体和学习都进步。记住,再好的药,也不如好好吃饭。《黄帝内经》说''饮食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这才是最好的''建中汤''。" 王浩接过饴糖,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甜暖的滋味从舌尖漫到心里。他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个陀螺:"岐爷爷,这个送给您。我爸爸特意给我做的,木头的,转起来可稳了。" 岐大夫接过陀螺,放在桌上轻轻一转,陀螺在阳光下转出一圈金色的光晕,像个小小的宇宙在旋转。老人看着旋转的陀螺,眼里映着光,轻声对小林说:"你看这陀螺,轴要正,力要匀,才能转得久。人也一样,脾胃这个中轴稳了,阴阳才能转得顺,这就是小建中汤的道理啊。" 尾声·糖罐里的四季 冬至那天,岐仁堂的铜铃在寒风中叮当作响。周明带着新做的体检报告来道谢,胃镜显示他的胃黏膜已经恢复正常;林小雨的妈妈送来喜报,女儿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再也没犯过腹痛;张婶挎着一篮自家腌的酱菜,说小儿子都能跑能跳了;王浩则寄来一张明信片,上面是他在学校运动会上转笔的照片,配着一行字:"谢谢岐爷爷,我的陀螺还在转。" 小林看着师父把这些感谢信整理好,放进一个旧木盒里。木盒里还放着那个王浩送的陀螺,旁边压着张泛黄的处方,上面是用毛笔写的小建中汤方:桂枝三两,芍药六两,甘草二两,大枣十二枚,生姜三两,饴糖一升。 "师父,您说这小建中汤,为什么能治这么多不同的病?"小林摸着那个装饴糖的玻璃罐,里面的糖块在冬日的阳光里,依然泛着温润的光。 岐大夫盖上木盒,声音里带着岁月的沉淀:"因为它治的不是病,是''中''。《中庸》说''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脾胃是中,阴阳是两仪,中定了,阴阳自然就和了。"他拿起块饴糖,对着阳光看,"你看这糖,遇水就化,遇火不焦,就像中土的性子,能容能化,能生能养。" 暮色渐浓时,小林看见师父在药柜前写下新的处方,笔尖在宣纸上划过,留下的字迹沉稳而有力。窗外的寒风卷着雪花掠过老槐树,而岐仁堂里,药香混着饴糖的甜暖,在时光里静静流淌,像一首唱了千年的歌谣,温柔地守护着那些需要被"建中"的生命。 喜欢岐大夫的悬壶故事请大家收藏:()岐大夫的悬壶故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7章 空调吹出来的面瘫,十五剂药见真章 六月的傍晚,暑气还没褪尽,梧桐叶在晚风里沙沙响。城南老街上的岐仁堂刚落了卷帘门一半,里头飘出的艾草香混着薄荷的清苦,在喧闹的夜市摊香气里辟出一块安静地界。 岐大夫正低头给案头的薄荷浇最后一遍水,玻璃罐里的薄荷叶绿得发亮。他五十出头,穿件月白棉褂,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常年把脉磨出薄茧的手腕。诊室里靠墙的博古架上,青花瓷罐一溜排开,上头贴着“天麻”“蔓荆子”的红签,最上头摆着本翻得起了毛边的《黄帝内经》。 “岐大夫,还没走呢?”门口探进个脑袋,是对门杂货铺的李婶,手里拎着个塑料袋,“我家小梅……这脸怕是出大事了!” 话音未落,一个年轻姑娘跟着走进来,头埋得低低的,用口罩捂了大半张脸,露出来的右眼微微闭着,眼角有点往下耷拉。姑娘叫梅晓娟,在街口的惠民超市当收银员,平时总乐呵呵的,此刻肩膀僵得像块板。 “先坐。”岐大夫放下水壶,示意姑娘摘了口罩。梅晓娟犹豫了一下,慢慢扯下口罩——右边脸明显不对劲儿,嘴角歪向左边,鼓腮帮子时右边漏气,右眼闭不紧,眼泪汪汪的,一说话漏风:“岐大夫,您看我这……昨天还好好的,今早起来刷牙,水顺着右边嘴角往下淌,笑也笑不拢,同事说我脸歪了……”说着声音就带了哭腔。 岐大夫伸手轻轻捏了捏她右边的脸颊,又抬抬她的眉骨:“右边额纹没了,鼻唇沟也平了。啥时候开始的?” “就今早起的。”梅晓娟的妈跟在后头,急得直搓手,“这孩子昨天值晚班,超市空调开得足,她就坐在空调底下对账,后半夜才回来,今早起来就成这样了。是不是中风啊?我听说中风会瘫!” 岐大夫让梅晓娟伸出舌头,又搭了搭脉,指尖下的脉象浮而带弦。他松开手,慢悠悠道:“不是中风,是‘口僻’,老辈人叫‘吊线风’。你看《黄帝内经》里说的‘风中于络,肌肤不仁’,就是这道理。” “络?”梅晓娟妈没听懂。 “就是咱身上的经络,像四通八达的小路。”岐大夫拿起桌上的经络图,指着头面部的经络,“晓娟这孩子,最近是不是总熬夜?超市晚班累得很吧?” 梅晓娟点点头:“是啊,最近超市搞促销,天天加班到后半夜,回来还想刷会儿手机,睡得少,饭也将就吃。” “这就对了。”岐大夫叹口气,“《黄帝内经》讲‘正气存内,邪不可干’,你这是熬得正气亏了,就像墙上的砖缝,平时看着结实,时间长了松动了,刮风下雨就往里渗水。昨晚空调那股冷风,就是‘风邪’,顺着你头面的经络缝钻进去了,经络堵了,气血过不去,脸上的肌肉没了气血滋养,就松垮了,可不就歪了?” 梅晓娟听得直点头:“难怪我右边脸木木的,像不是自己的。那能治好不?会不会留后遗症啊?”她越说越急,眼泪掉了下来。 “别急。”岐大夫递过纸巾,“这病来得快,治得及时,好得也快。不过头一周是‘加重期’,就像刚下雨,水还在往墙缝里渗,症状可能会重点,这时候稳住了,后面就好办。” 他转身开药方,毛笔在宣纸上沙沙响,一边写一边说:“我给你开个方子,先把钻进去的风邪赶出去,再把经络通开。你看这天麻,《本草纲目》里叫它‘定风草’,专管平肝息风,就像给乱晃的风筝加个坠子,让风邪定住;蔓荆子呢,轻浮得很,能顺着经络往上走,把头上的风邪散出去,配着防风,这俩就像两把小扫帚,专扫头面的风。” “还有这牛蒡子,《珍珠囊》里说它能‘去皮肤风’,对付你这脸上的毛病是特效药。”岐大夫指着药方上的药名,“再加上蜈蚣、全虫、僵蚕、地龙这四位,都是会爬会钻的,能顺着经络把堵着的地方通开,就像管道疏通器,哪儿堵了通哪儿;白附子和菖蒲能化痰开窍,风邪进去久了容易生痰,这俩能把痰化了,让经络更通畅。” 梅晓娟妈凑近看药方,字写得苍劲有力:“岐大夫,这些药熬着喝,得多久能好啊?” “十五天一个疗程,差不多就能好利索。”岐大夫把药方折好递给她,“不过有几条得记牢,比吃药还重要。”他拿起纸笔,写了注意事项: “第一,别再吹空调、风扇了,尤其头脸,就像刚补好的墙,不能再让雨水淋。每天用热毛巾敷敷脸,促进气血转。” “第二,嘴得管牢,辛辣的、油腻的、海鲜、烟酒都别碰,这些东西像‘助燃剂’,会让风邪更凶。多喝温水,吃点清淡的,小米粥、蔬菜啥的。” “第三,出门戴口罩,不光挡风,也别用手揉眼睛、摸嘴巴,手上带细菌,你右眼闭不紧,容易进灰发炎。” “第四,你这孩子别瞎琢磨,越焦虑越影响气血。《黄帝内经》说‘怒伤肝’,肝主风,情绪一乱,风邪更难收。该睡就睡,别熬夜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五,吃饭慢点嚼,你右边嘴不灵活,小心饭粒藏在嘴里,别咬着舌头。” 梅晓娟一条一条记在手机备忘录里,又问:“要不要扎针啊?我有点怕疼。” 岐大夫笑了:“针灸是好帮手,不过头三天先用药稳住,等过了加重期,再来扎针,能让好得更快,还能避免脸抽抽、肌肉缩回去这些后遗症。我这针细得很,像蚊子叮一下,不疼。” 第二天一早,梅晓娟妈拎着熬好的药汤来问:“岐大夫,这药熬出来黑乎乎的,有点腥气,孩子不爱喝咋办?” 岐大夫正在给另一个患者号脉,头也没抬:“告诉她,这是‘正风汤’,喝下去,风邪就不敢捣乱了。嫌腥的话,少放两粒冰糖,不影响药效。” 过了三天,梅晓娟来复诊,脸上的歪斜好像重了点,右眼更难闭上了。她眼圈红红的:“岐大夫,是不是药不管用啊?咋更重了?” 岐大夫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又搭了脉:“别慌,这就是我说的加重期,风邪在里头闹腾呢,就像打仗,刚开始敌人还在反扑,等药劲儿上来,就该咱们占上风了。你看你这脉,比前两天沉实了点,说明正气开始顶上去了。”他又调了调药方,加了点黄芪:“这是给正气加点劲儿,让它把风邪赶出去。” 这次复诊,岐大夫开始给她针灸。银针轻轻扎在太阳穴、颊车穴、地仓穴,梅晓娟紧张得攥着拳头,岐大夫一边捻针一边说:“放松点,你看这针,就像给经络通通电,让气血跑快点。《难经》里说‘针所不为,灸之所宜’,咱们这针,就是帮着药把劲儿送到该去的地方。” 扎了十分钟,起针后,梅晓娟试着鼓了鼓腮,好像右边漏气少了点:“哎,好像有点劲儿了!” 岐大夫点点头:“这就对了。回去接着吃药,别忘了热敷,每天三次,每次一刻钟。” 一周后,梅晓娟再来,脸上的歪斜明显轻了,嘴角能微微上扬了,右眼也能闭上大半。她进门就笑:“岐大夫,昨晚我试着吹口哨,居然能出声了!” 岐大夫让她抬抬眉毛,右边的额纹浅浅地出来了。他捋着胡子:“不错不错,风邪退了大半,经络通开不少。再喝一周药,针灸跟上,就能好利索了。” 这一周,梅晓娟按岐大夫说的,每天早睡,按时敷脸,吃饭也清淡了,超市同事们还帮她调了白班。她妈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山药粥、南瓜汤,说“给正气加养料”。 到了第十五天,梅晓娟来谢诊,脸上已经看不出歪斜了,鼓腮、闭眼、笑,都和以前一样。她给岐大夫带了袋自己做的薄荷糖:“岐大夫,您这药真神!我现在上班都敢摘口罩了,同事们都说中医太厉害。” 岐大夫摆摆手:“不是药神,是你听话,按时吃药,改了坏毛病,正气足了,病自然就跑了。记住,以后别再贪凉熬夜了,不然风邪还会找上门。” 梅晓娟使劲点头:“知道了!我现在每天十点就睡,空调也调高点,还跟着我妈学熬小米粥呢。” 那天傍晚,岐仁堂的卷帘门缓缓落下,博古架上的“天麻”瓷罐在夕阳下闪着光。岐大夫翻开《黄帝内经》,在“风为百病之长”那句话旁,轻轻画了个圈,旁边写着:“正气足,邪自退,生活调,病不扰。” 老街的路灯亮了,夜市的香气又飘了过来,岐仁堂里的艾草香,混在其中,像一句无声的叮嘱,护着这方水土里的人们,躲开风邪,守住正气。 喜欢岐大夫的悬壶故事请大家收藏:()岐大夫的悬壶故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8章 岐仁堂双夏汤济世,阴阳调和安枕眠 岭南的梅雨季,雨丝像扯不断的银线,斜斜地织着。岐仁堂的青石板路被润得油亮,门楣上"岐仁堂"三个鎏金大字,在雨雾中透着温润的光。七十岁的岐大夫坐在梨花木诊台前,手里摩挲着一本泛黄的《灵枢经》,书页间夹着的夏枯草标本还带着去年的清香。他鼻梁上架着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却清亮如秋水,望闻问切间,总能从纷繁的症状里揪出失眠的症结。 一、彻夜难眠的程序员 "岐叔,您给瞧瞧,我这眼睛快成熊猫眼了。"二十出头的小张掀开门帘走进来,身上还带着网吧的烟味和咖啡香。他是附近科技园区的程序员,三个月前开始失眠,起初是凌晨两三点才能睡着,后来干脆整宿睁着眼睛数天花板的纹路。 岐大夫示意他坐下,指尖搭上他的寸关尺。指下的脉象滑而数,像雨打荷叶般急促:"舌尖红,苔黄腻,这是痰热扰心啊。"他翻开小张的眼睑,"眼白泛黄,浊气上蒸;再伸舌头看看,舌尖红点密布,心火都快烧到嗓子眼了。" 小张挠挠头:"您说得真准!我每天晚上躺床上,脑子就跟跑程序似的,代码一行行在眼前飘。越想睡越精神,胸口还闷得慌,早上起来嘴里又苦又黏。" 岐大夫取过纸笔,一边写脉案一边解释:"《灵枢·邪客》里说,''卫气不得入于阴,常留于阳,则阳气满,阳气满则阳蹻盛,不得入于阴则阴气虚,故目不瞑矣。''你这是长期熬夜,阳气浮在外面收不回来。就像家里的大门没关严,巡逻的卫兵整夜在外头转悠,屋里的人怎么能安生?" 他指着窗外的芭蕉:"你看这芭蕉,白天舒展叶片承接阳气,夜里就该收拢歇息。你倒好,白天耗伤津液,夜里还让阳气浮在外面,时间长了,痰热内生,就像锅里的水烧干了还在猛火煮,能不烦躁失眠吗?" 小张急道:"那您快给我开点药!我试过褪黑素、安神茶,都不管用。" "别急。"岐大夫提笔开方,"治这病得''决渎壅塞,经络大通''。半夏得阴而生,能把在外的阳气引回阴分,就像给迷路的卫兵引路;夏枯草秉纯阳之气,能收摄浮散的阳气,好比吹响收兵的号角。这两味药一引一收,阴阳自然相交。" 他写下药方:姜半夏12克,夏枯草15克,黄连6克,竹茹9克,茯苓15克,炙甘草6克。"黄连苦寒,能清心里的火;竹茹甘寒,能化胃里的痰。《伤寒论》说''胃不和则卧不安'',你这失眠根源在胃热上扰,得把中焦的痰火清了,阳气才能顺顺当当地入阴。" 小张接过药方,岐大夫又叮嘱:"用药得配合作息。晚上十点前必须关电脑,用芦苇根30克煮水喝,代替茶水。睡前用温水泡脚,水里加艾叶和生姜,让阳气从脚下收回去。记住,服药期间别吃辛辣油腻,那都是助火的东西。" "这药要怎么煎啊?"小张捏着药方问。 "用流水煎最好,要是没有,自来水也行。"岐大夫耐心讲解,"先把半夏、夏枯草用冷水泡半小时,水要没过药材两指。大火烧开后转小火,加了黄连、竹茹再煎十五分钟。倒出药汁后,再加温水煎第二次,两次药汁混在一起,分早晚两次喝。" 七天后,小张顶着淡了许多的黑眼圈再来,脸上有了血色:"岐叔,太神了!喝第一副药当晚就睡了五个小时,现在躺下半小时准能睡着,胸口也不闷了。" 岐大夫再搭脉,脉象平和了许多:"痰热去了大半,但你这熬夜的毛病得彻底改。《黄帝内经》说''人卧则血归于肝'',你总不让肝藏血,时间长了会伤根本。再给你调调方,减黄连,加远志9克、炒枣仁15克,巩固疗效。" 二、更年期的失眠苦 梅雨季刚过,岐仁堂的药圃里,夏枯草抽出紫穗,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岐大夫正带着徒弟小周采收,教他辨认:"夏枯草要选穗长饱满的,七月采最好,这时候它秉足了纯阳之气。《本草纲目》说它''解内热,缓肝火'',配伍半夏,正是调和阴阳的妙对。" 话音未落,就见王女士挎着菜篮子走进来,脸上带着焦虑:"岐大夫,您给我看看吧,这觉睡得比猫还轻,一点点动静就醒,醒了就心慌出汗,白天头晕乎乎的,跟踩在棉花上似的。" 四十九岁的王女士是中学教师,刚退居二线,这半年来总说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脾气也变得急躁,学生作业稍不如意就想发火。 岐大夫让她坐下,先看舌苔:"舌红少津,苔薄黄,这是肝郁化火,灼伤阴津了。"再搭脉,指下脉象弦数,像绷紧的弓弦,"肝脉弦得厉害,肝气郁结得很。" "可不是嘛!"王女士叹气道,"以前我脾气挺好的,现在看谁都不顺眼。闺女说我是更年期综合征,让我吃雌激素,我不敢。" "傻丫头,这不是简单的更年期。"岐大夫摇摇头,"《难经》说''肝者,魂之居也'',肝藏魂,魂不安就睡不好。你这是肝气郁结,久了化火,肝火上扰心神,魂就像受惊的鸟儿,总在外面飞,不肯回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指着药圃里的合欢树:"你看这合欢,白天叶子舒展,夜里就成对合上,所以叫合欢,能安神解郁。你现在就像这树遭了狂风,叶子总也合不上。" 王女士听得入神:"那该怎么办呢?我这觉睡不好,记性都差了,昨天买菜还忘了给钱。" "得疏肝解郁,让魂归其位。"岐大夫开方,"还是用双夏汤打底,但得加柴胡、白芍疏肝,栀子、丹皮清肝火。"他写下药方:半夏10克,夏枯草12克,柴胡9克,白芍15克,炒栀子9克,丹皮10克,茯神15克,炙甘草6克。 "半夏降胃气,夏枯草清肝火,柴胡像疏通河道的工具,能把郁结的肝气引出去;白芍柔肝缓急,不让肝气太刚烈。《金匮要略》说''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加茯神既能健脾,又能安神,一举两得。" 他又嘱咐:"每天用合欢花10克、玫瑰花6克泡水喝,解郁安神。傍晚去公园散步,跟着老太太们跳跳广场舞,让肝气疏泄出去。别总闷在家里琢磨事儿,气顺了,觉自然就好了。" "这药要煎多久?"王女士问。 "柴胡要后下,其他药先泡半小时,大火烧开后小火煎二十分钟,再放柴胡,再煎五分钟就行。"岐大夫解释,"柴胡挥发油多,久煎就没药效了。药汁要温服,喝完别急着吹风,免得肝气刚疏通又受了寒。" 半个月后,王女士带了袋自己种的青菜来谢诊:"岐大夫,您这药真管用!现在能睡六个小时了,身上也不烘热了,跟闺女说话也有耐心了。" 岐大夫看她舌苔转润,脉象也缓和了:"肝郁解了,但阴津还没完全恢复。把栀子、丹皮去了,加麦冬15克、五味子6克,滋阴敛汗。《脾胃论》说''阴火上乘,乃生烦渴'',得把耗伤的阴液补回来,才能长治久安。" 三、老教师的十年失眠 入秋后的一个清晨,岐仁堂刚开门,就见七十岁的李伯被儿子搀扶着进来。老人拄着拐杖,面色萎黄,眼皮耷拉着,说话都没力气:"岐大夫,我这失眠十年了,西药换了好几种,剂量越吃越大,现在整晚也就睡两三个小时,白天头晕心慌,路都走不稳。" 李伯退休前是小学语文老师,一辈子操心学生,刚退休那年老伴走了,他就开始失眠,起初是睡不着,后来是早醒,凌晨三四点就睁眼到天亮。 岐大夫让老人躺下,仔细诊脉:"脉细弱,像快断的丝线;舌淡苔白,边有齿痕,这是心脾两虚啊。"他翻开老人的眼睑,"眼胞发白,气血不足;手心也凉,阳气亏虚。" "可不是嘛,"李伯儿子插话,"我爸吃饭也少,一碗粥能喝一上午,人瘦得只剩骨头了。" 岐大夫叹气:"《黄帝内经》说''脾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您这是长期思虑过度,耗伤心脾。脾不生血,心失所养,就像田地里没了水,庄稼自然长不好。心脾两虚,神无所依,怎么能睡得安稳?" 他指着墙上的《脏腑图》解释:"心主血,脾统血,血能载神。您看这心与脾,就像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脾不运化,心血就不足;心血不足,神明就不安。" 李伯虚弱地问:"那还能治吗?我都不抱希望了。" "能治,但得慢慢来。"岐大夫开方,"双夏汤还得用,但剂量要减,再加归脾汤的底子,益气健脾,养血安神。"他写下药方:半夏9克,夏枯草10克,党参15克,白术12克,茯神20克,炙黄芪15克,当归10克,远志9克,炒枣仁30克,木香6克,炙甘草6克。 "您年纪大了,脾胃虚弱,夏枯草不能多用,10克就够。党参、黄芪补气,白术健脾,当归养血,枣仁安神。《济生方》的归脾汤就是治这种虚证失眠的,加上双夏汤调和阴阳,标本兼顾。" 他又从药柜里取出一包秫米:"这是《黄帝内经》里半夏秫米汤的原药,您每晚用30克煮粥,加三枚红枣,喝完药后吃一小碗,能助胃气和降。" "这药要煎多久?"李伯儿子问。 "这是补药,得久煎。"岐大夫说,"所有药材泡一小时,大火烧开后转小火煎四十分钟,倒出药汁再加水煎三十分钟。两次药汁混在一起,分早晚温服,最好空腹喝,吸收好。" 一个月后,李伯自己拄着拐杖来了,脸上有了血色:"岐大夫,谢谢您!现在能睡五个小时了,吃饭也香了,昨天还跟老伙计们下了盘棋。" 岐大夫再搭脉,脉象有力了些:"气血回升了,但还得巩固。把黄芪加到20克,再加熟地15克,补补肾精。《黄帝内经》说''肾为先天之本'',您这把年纪,得脾肾同补才行。" 四、肝炎患者的顽固失眠 冬至前的一个傍晚,寒风卷着细雨,岐仁堂准备打烊时,进来一个面色晦暗的中年人。他裹紧棉袄,搓着冻得发紫的手:"岐大夫,能给我看看吗?我这失眠二十多年了,实在熬不住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来人姓赵,四十七岁,患慢性肝炎二十年,长期服用西药,近几年失眠越来越重,整夜辗转反侧,肝区还隐隐作痛。 岐大夫让他坐下,见他眼周发黑,像蒙了层灰:"舌苔白腻,舌底络脉紫暗,脉弦滑,这是久病入络,痰瘀互结啊。" 老赵叹气:"西医说我是药物性失眠,可不吃药肝炎就犯,这不是恶性循环吗?" "肝病最易影响睡眠。"岐大夫解释,"肝属木,喜条达,恶抑郁。您肝气郁结二十年,气机不畅,津液代谢失常,就生痰浊;气滞则血瘀,痰瘀互结,阻塞经络,阳气就不能正常入阴。" 他指着窗外的竹子:"就像这竹子,本该节节向上,要是被藤蔓缠住,就长不直了。您的肝气就像被缠住的竹子,不得舒展,阳气运行受阻,自然睡不着。" 老赵急切地问:"那该怎么办?我试过好多安神药,都不管用。" "得化痰瘀,疏肝气,调阴阳。"岐大夫开方,"用朱良春先生的半夏枯草煎,加些活血化瘀的药。"他写下药方:姜半夏12克,夏枯草12克,薏苡仁60克,珍珠母30克(先煎),丹参15克,郁金12克,茵陈15克,五味子10克,炙甘草6克。 "薏苡仁健脾利湿,能保肝;珍珠母重镇安神,平肝潜阳;丹参、郁金活血化瘀,疏肝解郁;茵陈清利湿热,五味子养肝阴。这方子既能调和阴阳,又能兼顾肝病,一举两得。" 老赵接过药方,有些犹豫:"这么大剂量的半夏,会不会有毒啊?" "放心,我用的是姜半夏,经过炮制,毒性已经减了。"岐大夫解释,"而且配伍了大量薏苡仁,能制约半夏的燥性。《本草经集注》说''半夏畏生姜'',姜制半夏就是这个道理。" "这药要怎么煎?"老赵问。 "珍珠母先煎半小时,再下其他药材。"岐大夫说,"薏苡仁要泡两小时,和其他药材一起放进去,大火烧开后转小火煎一小时,让薏苡仁煮得烂如米油最好。倒出药汁再加水煎四十分钟,两次药汁混在一起,分早晚温服。" 三个月后,老赵再来时,面色亮了许多:"岐大夫,太神奇了!现在能睡六个小时了,肝区也不疼了,复查肝功能,指标都正常了。" 岐大夫笑着说:"《本草纲目》说夏枯草''补肝血,缓肝火'',您这肝病好了,失眠自然就好了。再给您调调方,减茵陈,加枸杞15克、菟丝子12克,补补肝肾,巩固疗效。" 五、高考学生的考前失眠 清明过后,岐仁堂的牡丹开了,引来不少街坊观赏。一个周末上午,一对夫妇带着个小姑娘进来,母亲焦急地说:"岐大夫,给我闺女看看吧,她快高考了,却整夜睡不着,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 小姑娘叫小林,十七岁,重点高中的尖子生,最近模拟考试成绩下滑,越着急越睡不着,白天头晕脑胀,记忆力下降。 岐大夫让小林坐下,见她舌红少苔,脉细数:"这是阴虚火旺,心肾不交啊。"他问,"是不是总觉得手心脚心热,夜里盗汗?" 小林点点头:"是啊,躺下就胡思乱想,越想睡越清醒,早上起来浑身没劲。" "《伤寒论》说''少阴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烦,不得卧'',就是说肾阴不足,不能上济心火,心火亢盛,就睡不着。"岐大夫解释,"你这是学习太累,耗伤阴津,加上考前紧张,心火更旺。就像地上的水干了,锅却还在烧,能不心烦失眠吗?" 林母急道:"那快给她开点药吧,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 "别急,得滋阴降火,交通心肾。"岐大夫开方,"双夏汤加黄连阿胶汤的意思。"他写下药方:半夏9克,夏枯草10克,黄连5克,黄芩6克,白芍15克,阿胶10克(烊化),鸡子黄2枚,远志9克,炒枣仁20克。 "黄连、黄芩清心火,阿胶、白芍滋肾阴,鸡子黄交通心肾。《神农本草经》说阿胶''主心腹内崩,劳极洒洒如疟状,腰腹痛,四肢酸疼,女子下血,安胎'',能补阴血,安心神。加上双夏汤调和阴阳,正好适合她。" 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锦囊:"这是我自制的安眠香,里面有檀香、沉香、远志,每晚放在枕边,能助你宁心安神。" "这药怎么煎?阿胶怎么用?"林母问。 "黄连、黄芩、半夏、夏枯草先煎,大火烧开后转小火煎二十分钟,倒出药汁。阿胶砸成小块,放在碗里,用药汁烊化。鸡子黄打散,用药汁冲调,像冲鸡蛋花一样。"岐大夫仔细交代,"每天晚上睡前一小时喝,喝完闭目静坐一刻钟,别想考试的事,就想象自己在草地上晒太阳。" 二十天后,小林和母亲又来了,脸上带着笑容:"岐大夫,谢谢您!现在能睡七个小时了,上次模拟考试,成绩又上去了。" 岐大夫欣慰地说:"《黄帝内经》说''恬淡虚无,真气从之'',考试平常心对待最好。再给你调调方,减黄连,加麦冬15克、玉竹12克,滋阴润燥,别太劳累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六、双夏汤的前世今生 一个梅雨绵绵的午后,患者不多,岐大夫在书房给徒弟小周讲医案。小周捧着《灵枢经》,指着半夏秫米汤的记载问:"师父,为什么古人用秫米,您却常用夏枯草呢?" 岐大夫放下茶杯,解释道:"《灵枢·邪客》里的半夏秫米汤,是治失眠的祖方。秫米能和胃气,但性黏腻,易助湿。后世医家发现夏枯草秉纯阳之气,能收摄浮阳,更适合现代人的体质。" 他翻开《灵兰要览》:"明代王肯堂在这本书里记载,用夏枯草代替秫米,效果更好。夏枯草七月枯,得纯阳之性,能引浮阳归宅;半夏得阴而生,能引阳入阴。一阴一阳,一收一引,正好调和营卫。" 小周又问:"那什么时候用秫米,什么时候用夏枯草呢?" "这得辨证。"岐大夫说,"脾胃虚弱、湿气不重的,可用秫米;痰热内扰、肝气郁结的,用夏枯草更好。《医学心悟》说''治病必求其本'',不管用什么药,都得对准病机。" 他指着窗外的夏枯草:"你看这夏枯草,虽生于阴湿之地,却能节节向上,直通阳气。《本草从新》说它''治目珠夜痛,久服轻身'',它的生长规律就像人的阳气,白天升发,夜晚收藏,所以能治失眠。" "那半夏为什么要用姜制呢?"小周又问。 "生半夏有毒,能戟人咽喉。"岐大夫拿出生半夏和姜半夏对比,"姜制后,既能减毒,又能增强温胃化痰的作用。《本草纲目》说''姜制半夏,解寒痰'',咱们用药,既要取其效,又要防其害。" 小周点点头:"师父,我明白了,中医用药,既讲性味归经,又讲配伍法度,还得看患者体质,真是博大精深。" 岐大夫笑着说:"是啊,《黄帝内经》说''知标本者,万举万当;不知标本,是谓妄行''。咱们看病,得先辨标本,再定治法,然后选方药,这就是理、法、方、药的次第。" 七、岐仁堂的济世情怀 重阳节那天,岐仁堂免费义诊,来了不少老人。李伯带着老伙计们来了,王女士带着广场舞队的姐妹们来了,老赵还特意送了面锦旗,上面写着"双夏汤济世,岐仁堂仁心"。 岐大夫看着热闹的场面,对小周说:"医者,意也。上工治未病,咱们不光要治病,更要教人们养生。"他指着墙上的《黄帝内经》语录,"''饮食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做到这三点,很多病都不会发生。" 小周问:"师父,您用双夏汤治好了这么多失眠,有什么秘诀吗?" 岐大夫望着药圃里的夏枯草,意味深长地说:"没什么秘诀,就是遵循古训,辨证施治。半夏和夏枯草,就像阴阳两极,相互依存,相互制约。人生病,多是阴阳失调,咱们用药,就是调和阴阳,让人体像天地自然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拿起一株夏枯草:"你看这夏枯草,春生夏长,秋收冬藏,顺应天时。人也一样,得顺应自然规律,才能健康长寿。这就是中医的精髓,天人合一。" 暮色渐浓,岐仁堂的灯笼亮了,映着"岐仁堂"三个大字,温暖而祥和。岐大夫站在门口,看着街坊们满意离去,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这碗传承千年的双夏汤,不仅能调和阴阳,安睡助眠,更能传递中医的智慧和医者的仁心。 夜渐深,岐仁堂的灯还亮着,岐大夫在灯下整理医案,字迹工整,一如他严谨的医术。窗外,月光如水,静静洒在药圃里的夏枯草上,仿佛在诉说着中医药传承千年的故事。而那碗看似简单的双夏汤,还将继续守护着一方百姓的安睡,传承着岐黄之术的博大精深。 喜欢岐大夫的悬壶故事请大家收藏:()岐大夫的悬壶故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9章 夏日急腹痛,错当实火攻——岐大夫巧识虚中“结” 一、空调房里的“热”麻烦 六月的江城像个扣紧的蒸笼,柏油路蒸腾着热浪,连穿堂风都带着股焦灼气。胡家小区的空调外机嗡嗡转个不停,胡文轩蜷在客厅沙发上,额头上敷着冰毛巾,脸色却白得像没上釉的瓷坯。 “小轩,再喝点藿香正气水?”母亲王秀兰端着玻璃杯,里面晃着深褐色的药液,“楼下李婶说她上次中暑,喝这个立马就好。” 胡文轩摆摆手,捂着肚子直哼哼。这已经是他疼得直不起腰的第三个钟头了。中午在公司楼下吃了碗加冰的凉面,回来路上又贪凉在地铁口买了支绿豆冰棒,刚进家门就觉得不对劲——肚脐周围像有只手在使劲拧,疼得他冷汗直冒,先是蹲在玄关缓了半天,后来干脆直接瘫在了沙发上。 “妈,我这肯定是中暑了,”胡文轩吸着冷气,声音发颤,“早上出门还好好的,这鬼天气,热得人喘不上气,回来就不对劲了。” 王秀兰看着儿子痛苦的样子,心疼得直搓手。儿子打小身子骨就弱,小时候三天两头感冒发烧,长大了也没好利索,稍微累着点、吃不对付就闹毛病。这不,前阵子刚因为连续加班犯了胃炎,吃了半个月粥才缓过来,这才好利索没几天,又出幺蛾子。 “那赶紧的,藿香正气水喝下去,再不行就去药店买盒‘十滴水’,都是解暑的。”王秀兰把药递到儿子嘴边。 胡文轩捏着鼻子灌了下去,那股辛辣味直冲脑门,他呛得咳嗽了几声,肚子里的绞痛却没见减轻,反而像有股气在里面乱撞,疼得他蜷缩成一团。 “不对啊妈,”他喘着气说,“我中午吃的凉面,是不是没消化?要不……买点消食片?” 王秀兰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凉面是死面,又加了冰棒,准是积住食了!”她转身就往楼下药店跑,不一会儿拎回一盒健胃消食片,又顺手买了包山楂丸,“快,这个嚼着吃,助消化的!” 胡文轩听话地嚼了两颗山楂丸,又吞了四片消食片。可左等右等,肚子里的疼不但没缓解,反而变本加厉。原本是绞痛,现在变成了刀割似的疼,整个上腹部硬邦邦的,碰都不能碰。他开始冒冷汗,眼前一阵阵发黑,突然“啊”的一声,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小轩!小轩!”王秀兰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掐人中,又给丈夫胡建国打电话,“老胡!你快回来!儿子晕过去了!” 二、乱投医反添乱 胡建国接到电话时正在工地监工,一听儿子出事,扔下手里的活就往家赶。等他气喘吁吁跑上楼,只见儿子躺在沙发上,脸色惨白,眼睛半睁着,露出眼白,嘴里还胡言乱语,一会儿说“有火在烧肚子”,一会儿说“好多虫子在爬”,样子吓人得很。 “快!送医院!”胡建国抱起儿子就往楼下冲,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市医院。 急诊室里,医生又是量体温、测血压,又是做B超、查血常规,忙活了半天,也没查出个明确的病因。“各项指标看着都还行,不像急性阑尾炎,也不是肠梗阻,”医生皱着眉,“可能是急性肠胃炎?先挂点水,用点解痉止痛的药看看。” 药水一滴一滴输进胡文轩的血管,可他肚子里的疼一点没减,反而疼得更频繁了,时不时浑身抽搐一下,谵语也越来越厉害。王秀兰守在旁边,眼泪止不住地流:“医生,求求你想想办法,我儿子快疼死了!” 这时,同病房一个陪床的大妈凑过来说:“妹子,我看这孩子八成是中了暑气,又积了食,浊气堵在肚子里了。光挂水不行,得把那股浊气泻出来才行。我认识个老中医,专治这种急症,要不你们去试试?” 病急乱投医,胡建国夫妇赶紧抱着儿子找到了那位中医。老中医摸了摸脉,看了看舌苔,说:“脉数有力,舌苔黄厚,肚子硬痛拒按,这是食积化热,腑气不通啊!得用枳实、厚朴这类药通腑泄热才行。”说着开了方子,里面尽是些理气攻下的药。 药熬好了,黑乎乎的一大碗,闻着就冲。王秀兰好不容易才把药给儿子灌下去,可刚过半个钟头,胡文轩就开始上吐下泻,吐出来的都是酸水,拉的也是稀水,人更没精神了,肚子还是照样疼,而且疼得更凶了,眼瞅着就快不行了。 “这可怎么办啊?”王秀兰哭天抢地,“好好的孩子,怎么越治越重了?” 胡建国也急得满头大汗,突然想起一个人:“对了!我听说城南有个岐仁堂,坐堂的岐大夫医术高明,好多疑难杂症都能治好,要不我们去那碰碰运气?” “都这时候了,只能这样了!”王秀兰抹了把眼泪,夫妻俩又抱着儿子,打车往城南赶去。 三、岐仁堂里见真章 岐仁堂坐落在一条老街上,门面不算大,但古色古香,门口挂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写着“岐仁堂”三个大字,透着一股厚重的历史感。推门进去,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让人心里顿时安稳了不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堂屋里摆着几张八仙桌和长凳,靠墙的药柜有一人多高,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药斗,每个药斗上都贴着药材的名字。里间隐约传来咳嗽声和说话声,应该是岐大夫正在给人看病。 “请问,岐大夫在吗?”胡建国小心翼翼地问。 一个穿着白大褂,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从里间走出来,他是岐大夫的徒弟小周。“请问你们是来看病的吗?岐大夫正在接诊,稍等一下。” “医生,我们孩子快不行了,能不能先给看看?”王秀兰带着哭腔说。 小周看了看胡文轩的样子,也吓了一跳,赶紧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走了出来,他就是岐大夫。岐大夫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衫,面容慈祥,眼神却很锐利,一看就是个有经验的老中医。 “把孩子放到诊床上吧。”岐大夫的声音沉稳有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胡建国赶紧把儿子抱到里间的诊床上。岐大夫俯下身,仔细观察胡文轩的神色,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然后伸出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开始切脉。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胡文轩痛苦的呻吟声和岐大夫均匀的呼吸声。王秀兰和胡建国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盯着岐大夫的脸,生怕从他嘴里听到不好的消息。 过了好一会儿,岐大夫才松开手,又问王秀兰:“孩子发病前吃了什么?之前都用了些什么药?” 王秀兰赶紧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从儿子中午吃凉面、冰棒,到自己用藿香正气水、消食片,再到后来两位医生用的药,都讲得清清楚楚。 岐大夫听完,点了点头,又仔细看了看胡文轩的舌苔,然后对胡建国夫妇说:“你们别太着急,这孩子的病,我大概有数了。” “岐大夫,我儿子到底是什么病啊?”王秀兰急切地问,“为什么用了那么多药都不管用,反而越来越重了?” 岐大夫笑了笑,说:“这就要从中医的辨证论治说起了。你们看,这孩子肚子硬痛拒按,还上吐下泻,看起来像是实证,也就是有东西堵在肚子里,或者有热邪在体内作祟。之前的医生用枳实、厚朴这类药通腑泄热,用芩连这类药清热,从表面上看,似乎是对症的。” “那为什么不管用呢?”胡建国不解地问。 “因为这只是表象,”岐大夫解释道,“《黄帝内经》里说:‘至虚有盛候,大实有羸状。’意思就是说,有时候看起来像是实证,其实是虚证;有时候看起来像是虚证,其实是实证。这孩子就是典型的‘至虚有盛候’。” “至虚有盛候?”胡建国夫妇面面相觑,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岐大夫耐心地说:“这孩子平时身体就弱,也就是‘至虚’。夏天天气热,人容易出汗,消耗阳气;他又吃了凉面和冰棒,寒凉的东西最伤脾胃阳气。脾胃阳气受损,运化功能失常,就会导致食积。但这种食积,不是因为胃肠有实热,而是因为脾胃虚弱,无力运化。这时候,如果用攻下的药,就会进一步损伤脾胃阳气,使病情加重。” 他接着说:“你们看他现在的脉象,之前可能脉弦洪兼数,那是因为虚火上浮;现在转数成迟,左手更觉无本根,这说明阳气大伤,已经快支撑不住了。他肚子硬痛拒按,看起来像是实证,但这其实是因为脾胃虚弱,气机不畅,虚邪内生导致的,是一种假象,也就是‘盛候’。” “原来是这样啊!”胡建国夫妇这才恍然大悟,“那岐大夫,我儿子还有救吗?” “有救,”岐大夫肯定地说,“只要辨证准确,用药得当,很快就能好起来。他的根本问题是脾胃虚寒,阳气不足,所以治疗的关键是温中散寒,补气健脾。我给开个方子,你们赶紧去抓药,回来熬了给孩子喝。” 说着,岐大夫拿起笔,在处方笺上写了起来。胡建国凑过去一看,上面写着:“理中汤加陈皮、半夏。人参三钱,干姜三钱,白术三钱,甘草二钱,陈皮二钱,半夏二钱。水煎服,每日一剂。” “岐大夫,这方子管用吗?”王秀兰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儿子都这样了,就用这几味药能行吗?” 岐大夫笑了笑,说:“你们放心,这方子是有根据的。《伤寒论》里说:‘理中者,理中焦,此利在下焦,岂可混哉?理中丸,治太阴病,自利不渴,寒多而呕,腹痛,脉沉而细,此太阴经受病也。’这孩子的病,就是太阴病,脾胃虚寒,所以用理中汤正合适。” 他又解释道:“方中的人参,《神农本草经》里说它‘味甘微寒,主补五脏,安精神,定魂魄,止惊悸,除邪气,明目,开心益智’,在这里主要是补气健脾,恢复脾胃的运化功能。干姜‘味辛温,主胸满咳逆上气,温中,止血,出汗,逐风湿痹,肠澼下利,生者尤良’,能温中散寒,驱散脾胃的寒气。白术‘味甘温,主风寒湿痹,死肌,痉,疸,止汗,除热,消食’,可以健脾燥湿,增强脾胃的功能。甘草‘味甘平,主五脏六腑寒热邪气,坚筋骨,长肌肉,倍力,金疮肿,解毒’,在这里调和诸药,同时也能补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加陈皮和半夏,”岐大夫继续说,“是因为这孩子脾胃虚弱,可能会生湿痰,陈皮‘味辛苦温,主胸中瘕热逆气,利水谷’,能理气化痰;半夏‘味辛平,主伤寒寒热,心下坚,下气,喉咽肿痛,头眩胸胀,咳逆肠鸣,止汗’,能燥湿化痰,和胃止呕。这两味药配合起来,能增强理中汤的疗效,兼顾化痰理气。” 听岐大夫说得头头是道,胡建国夫妇终于放下心来,千恩万谢地拿着方子去抓药了。 四、一剂知,数剂愈 药抓回来了,小周帮忙在岐仁堂的药炉上熬了起来。不一会儿,药香就弥漫了整个屋子。药熬好了,是一碗温热的药汤,闻着有股辛辣味。 王秀兰小心翼翼地把药吹凉了些,然后用小勺一点一点地往儿子嘴里喂。刚开始,胡文轩还不太配合,药一到嘴里就往外吐,王秀兰耐心地哄着,好不容易才把一碗药喂完。 大概过了一个多钟头,奇迹发生了。胡文轩的脸色渐渐有了点血色,不再那么惨白了,肚子的疼似乎也减轻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样剧烈地抽搐了,谵语也停了,慢慢地睡着了。 “真的管用了!”王秀兰惊喜地说,“老胡,你看,孩子睡着的时候不疼了!” 胡建国也松了口气,感激地对岐大夫说:“岐大夫,真是太谢谢您了!您真是神医啊!” 岐大夫摆摆手,说:“不用谢,这都是应该做的。药刚起效,还得继续服药。你们回去以后,要注意给孩子保暖,别再让他着凉了,饮食也要清淡易消化,先喝点小米粥之类的流食,等好了再慢慢恢复正常饮食。” 第二天,胡文轩醒了过来,精神好了不少,肚子已经不那么疼了,也能喝点小米粥了。王秀兰又按照方子抓了药,熬好给儿子喝了。 到了第三天,胡文轩的肚子彻底不疼了,也不吐不泻了,能下地走路了,虽然还有点虚弱,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他自己都说:“妈,我感觉好多了,肚子里暖暖的,舒服多了。” 又喝了几剂药,胡文轩就彻底痊愈了,又能像以前一样上班了。胡建国夫妇特地带着儿子去岐仁堂道谢,还送了块“妙手回春”的牌匾。 岐大夫笑着说:“不用谢,治病救人是我们医生的本分。不过以后可要注意了,夏天虽然热,但也不能贪凉,尤其是体质弱的人,更要注意保护脾胃阳气。” 胡文轩连连点头:“谢谢岐大夫,我记住了,以后再也不敢乱吃凉的了。” 这件事很快就在街坊邻里传开了,大家都说岐大夫医术高明,能看透病的本质,用简单的方子就治好了大病。岐仁堂的名声也越来越响,来求医的人络绎不绝。而岐大夫始终保持着谦逊的态度,用自己的医术和仁心,默默地为病患解除痛苦,续写着岐仁堂的传奇。 从那以后,胡文轩也成了岐仁堂的常客,时不时会去看看岐大夫,聊聊养生之道。他也常常跟身边的人说起自己那次惊心动魄的经历,告诉他们中医的神奇,告诉他们看病一定要找对医生,辨证施治才能药到病除。而岐大夫“巧识虚中‘结’”的故事,也在江城流传开来,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美谈。 喜欢岐大夫的悬壶故事请大家收藏:()岐大夫的悬壶故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0章 暑热发狂如烈火,岐大夫巧施“白虎”定乾坤 一、蒸笼天里的“疯魔” 七月的江城像被扔进了火炉,柏油路晒得能煎鸡蛋,墙根下的老猫吐着舌头直喘气,连知了都懒得扯开嗓子叫。江湾镇老街更热,青石板路蒸腾着热气,沿街的商铺都把空调开得嗡嗡响,玻璃门上凝着一层白花花的水汽。 “快来人啊!杨老师疯了!”午后三点,一阵凄厉的哭喊划破了老街的闷热。街坊们从空调房里探出头,只见开书店的杨德明媳妇李秀兰头发凌乱,抱着门框直跺脚,“他把书架都掀了,拿着菜刀要砍人啊!” 众人慌忙往街尾的“明德书屋”跑。推开虚掩的店门,一股热浪混着汗味扑面而来——店里没装空调,只有一台老旧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地上散落着书本、墨水瓶,木质书架歪倒在地,一个穿蓝布褂子的中年男人正赤着脚在店里狂奔,脸上脖子上全是汗珠,眼睛瞪得像铜铃,通红通红的,嘴里胡喊着:“烧起来了!都烧起来了!把水泼过来!” 这人就是杨德明。他是镇上有名的文化人,平时温文尔雅,说话都带着书卷气,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两个年轻小伙试图按住他,却被他一把甩开,力道大得惊人。他抄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德明!你看看我是谁!”李秀兰哭着扑上去,被杨德明一把推搡在地,“别碰我!你们都是火变的!”他说着,突然冲到墙角,抱起一个装满自来水的塑料桶,“咕咚咕咚”往嘴里灌,水顺着嘴角流进脖子,打湿了衣襟,可他好像完全没感觉,喝完又把桶往地上一摔,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这是咋了?早上还见他在门口晒书呢。”邻居张大爷蹲在门槛上,抽着旱烟袋直皱眉,“是不是中了邪?” “我看像中暑,”卖杂货的王婶扇着蒲扇,“这鬼天气,他那书店跟蒸笼似的,准是热糊涂了。” 正说着,杨德明突然停下脚步,双手在空中乱抓,一会儿摸着床沿,一会儿扯着窗帘,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有痰堵着。李秀兰趁机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却发现他皮肤烫得吓人,跟烙铁似的。“他头也烫得厉害!”李秀兰哭喊着,“从昨天下午就说头痛,晚上开始发烧,今早上就说胡话,刚才突然就疯了!” 街坊们七手八脚找来绳子,几个人合力才把杨德明捆在竹床上。他还在挣扎,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嘴唇干裂起皮,仔细一看,舌头上竟然布满了黑紫色的小刺,嘴唇周围一圈青黑,喘气跟拉风箱似的,呼哧呼哧的。 “这病邪乎,”张大爷磕了磕烟袋锅,“赶紧找大夫啊!” “找了!镇卫生院的李医生来看过,给打了退烧针,开了药,一点用都没有!”李秀兰抹着眼泪,“刚才给县医院打电话,说救护车堵在路上,得一个钟头才能到……” “一个钟头?他这样能撑到吗?”有人急得直搓手。 “要不……去城里找岐仁堂的岐大夫?”卖水果的刘叔插了一句,“前阵子我家老婆子中暑抽搐,就是岐大夫给看好的,药到病除。” “可城里离这儿二十多里地,这大热天的,怎么去?” “我开三轮车送!”开维修铺的王师傅拍着胸脯,“人命关天,别磨蹭了!” 众人赶紧找来凉席铺在三轮车斗里,小心翼翼地把捆着的杨德明抬上去。李秀兰抓了条湿毛巾盖在丈夫额头上,王师傅发动三轮车,突突突地往城里赶。车斗里的杨德明还在扭动,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嘶吼,阳光晒在他身上,皮肤更烫了。 二、岐仁堂里的“火急” 岐仁堂在城里老巷子深处,朱漆大门上挂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门两侧摆着两盆郁郁葱葱的薄荷,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药香。此时堂屋里坐着几个候诊的病人,岐大夫正给一个老太太搭脉,他穿着月白色的棉褂,头发花白,眼神却清亮得很。 “岐大夫!岐大夫!”三轮车刚停在门口,李秀兰就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您救救我丈夫吧!他快不行了!” 岐大夫连忙起身,扶住李秀兰:“莫慌,先说说怎么回事。” 王师傅和随后赶来的两个街坊七手八脚把杨德明抬进堂屋,解开绳子。刚一松开,杨德明就跟疯了似的往墙角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顶,嘴里喊着:“火!好多火!” 岐大夫上前一步,只见这人面色赤红,嘴唇干裂,嘴角泛着白沫,下巴上还有几道抓痕。他伸手想去摸脉,却被杨德明一把打开,力气大得惊人。“烫!别碰我!”杨德明嘶吼着,突然挣脱众人,朝着药柜扑过去,伸手就要去抓药斗里的药材。 “快按住他!”岐大夫沉声道。几个年轻力壮的街坊赶紧上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杨德明按在诊床上。岐大夫趁机伸手搭在他手腕上,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脉象洪大而数,像奔涌的洪水,跳得又快又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张嘴我看看舌头。”岐大夫说着,示意学徒小周拿个压舌板。可杨德明死死咬着牙,怎么都不肯张嘴,嘴里还在胡言乱语。 “这可咋整?”李秀兰急得直掉泪。 岐大夫瞥见桌角放着一碟刚切好的西瓜,是小周给自己留的解暑水果。他拿起一块递到杨德明嘴边:“吃口瓜,解解渴。” 说来也怪,刚才还狂躁不安的杨德明,闻到西瓜的清甜气,竟然微微张开了嘴。岐大夫趁机让小周用筷子缠上纱布,轻轻撬开他的牙关——只见舌头红得发紫,上面布满了黑色的芒刺,像扎了一把小钢针,看得人心里发怵。 “岐大夫,他这是咋了?”李秀兰声音发颤,“是不是中了邪?” 岐大夫没答话,又仔细看了看杨德明的眼睛——眼白布满血丝,瞳孔有些散大,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已经没了神采。再看他胸口,急促地起伏着,像个破旧的风箱,脖子上还有几块淡紫色的斑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发病前有啥症状?”岐大夫问李秀兰。 “昨天早上说头痛,身上发烫,”李秀兰抹着泪回忆,“我让他歇着,他说店里新进了批书,非要整理。中午吃了碗凉面,下午就说心里烧得慌,喝了大半瓶冰镇汽水,傍晚就开始说胡话,今早上就成这样了……” “他平时身子骨咋样?” “挺好的,就是不爱出汗,夏天特别怕热,去年也中暑过一次,吃了藿香正气水就好了,这次咋这么厉害……” 岐大夫点点头,又摸了摸杨德明的肚子,滚烫滚烫的,像揣了个小火炉。他站起身,对小周说:“把后院的大木桶抬过来,再打两桶井水。”又对众人说:“麻烦各位搭把手,把屋里的桌子往两边挪挪,腾出块空地。” 街坊们不明所以,但还是赶紧照做。小周和王师傅抬来一个半人高的木桶,倒满井水,又洒了些在地上,顿时一股凉意散开。岐大夫让众人把杨德明抬到洒了水的空地上,解开他身上的绳子,脱掉湿透的褂子,只留一件贴身的单衣。 “这是要干啥?”有人小声嘀咕。 “他这是热邪入了里,”岐大夫一边说着,一边让小周取来一匹青布,在井水里浸湿透,拧到半干,轻轻搭在杨德明胸口,“得先把体表的热散出去。” 青布刚搭上,杨德明原本紧绷的身体似乎松了些,不再那么剧烈地扭动了,嘴里的嘶吼也低了下去,变成了含糊的呻吟。岐大夫又拿起桌上的西瓜,挖了一大块,用勺子轻轻刮成汁,一点点往杨德明嘴里送。 “他都这样了,还能吃西瓜?”李秀兰有些担心。 “西瓜性凉,能清热生津,”岐大夫解释道,“《本草纲目》里说它‘治消渴,利小便,解暑热’,这时候比药还管用。” 果然,西瓜汁送到嘴边,杨德明竟然下意识地咽了下去,眼睛里似乎有了点神采。喂了小半碗,他突然含糊地吐出几个字:“清……凉……世……界……”声音虽然微弱,但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他说话了!”李秀兰惊喜地叫道。 岐大夫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亮光:“还有救。小周,取纸笔,开方子。” 小周赶紧铺好宣纸,研好墨。岐大夫提笔蘸墨,略一沉吟,写下一行字:白虎汤加黄芩三钱、山栀三钱、元参五钱。又在后面注了:石膏用至八两,知母四钱,粳米五钱,甘草二钱,水煎急服。 “石膏用八两?”小周吓了一跳,这剂量比平时大了好几倍。 “此乃急证,当用重剂。”岐大夫语气坚定,“快去煎药,用最大的砂锅,武火急煎,一刻也别耽搁。” 小周不敢怠慢,拿着方子赶紧去了药房。李秀兰看着丈夫胸口的湿布渐渐变热,岐大夫时不时用井水浸湿了再搭上去,杨德明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些,不再那么狂躁了,但依旧昏迷着,浑身还是烫得吓人。 “岐大夫,我当家的这到底是啥病啊?”李秀兰忍不住问,“咋又发烧又发疯的?” 岐大夫刚要答话,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哗,原来是杨德明的儿子杨晓刚从学校赶来了,小伙子十八九岁,满头大汗,一进门就喊:“爸!爸!” “晓刚别急,你爸正在治呢。”岐大夫拦住他,“你爸这是暑热入了气分,已经窜到营血了。” “气分?营血?”杨晓刚一脸茫然。 “《黄帝内经》说‘因于暑,汗,烦则喘喝,静则多言’,”岐大夫指着杨德明解释,“他这是被暑热邪困住了。夏天的热邪最厉害,一旦钻进身体,就像往干柴上点火,烧得又快又猛。刚开始在皮肤,就是发烧头痛;没及时治,邪就往里面走,到了气分,就会心里烧得慌,喘气急促;再往里窜,到了营血,就会神昏谵语,身上出斑,这时候就危险了。” “那之前给他吃的退烧药、解暑药咋不管用?” “他这不是普通中暑,”岐大夫摇头,“普通中暑是暑邪夹湿,用藿香正气水这类祛湿的药管用。但你爸平时不爱出汗,体内津液少,热邪直接化成了燥火,就像一堆干柴遇上火,烧得更旺。这时候再喝冰镇汽水,就像往烈火上浇点冷水,看似能灭点火星,实则把火逼得更往深处钻,反而加重了病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正说着,小周端着药碗跑了进来,药汁呈深褐色,冒着热气,一股清苦的药味弥漫开来。“师父,药煎好了!” 三、“白虎”降伏“烈火” 岐大夫接过药碗,先吹了吹,又用勺子舀了点,放在嘴边试了试温度,不烫了才递给李秀兰:“撬开他的嘴,慢慢灌进去,别呛着。” 两个街坊按住杨德明的头,李秀兰小心翼翼地撬开他的牙关,小周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药。药很苦,杨德明下意识地想吐,众人好不容易才把一碗药灌了进去。 刚灌完药没一会儿,奇迹发生了——原本躁动不安的杨德明突然不动了,眼睛慢慢闭上,呼吸变得均匀悠长,胸口的起伏也平稳了,浑身的滚烫似乎也退了些。 “咋不动了?”杨晓刚吓得脸都白了,“是不是……是不是没气了?” 街坊们也慌了神,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刚才还乱动,怎么突然就不动了?” “这药是不是下重了?” “我就说别瞎投医,这下可咋整……” 李秀兰更是瘫坐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德明啊,你可不能走啊……” 岐大夫却很镇定,伸手搭在杨德明腕上,又探了探他的鼻息,对众人说:“莫慌,他这是睡着了。” “睡着了?”杨晓刚不解,“哪有人昏迷着突然睡着的?” “《伤寒论》里说‘服白虎汤后,汗出热退,脉静身凉则愈’,”岐大夫解释道,“他这是药起作用了。之前热邪烧得他心神不宁,就像一锅烧开的水,咕嘟咕嘟翻腾;现在白虎汤把这锅沸水的火给撤了,水慢慢平静下来,心神能安住了,自然就睡着了。这是好事,说明胃气得安了。” 他指着药碗继续说:“这里面的石膏是君药,《神农本草经》说它‘主中风寒热,心下逆气,惊喘,口干舌焦’,它性大寒,就像天降的白雪,能直接浇灭体内的烈火;知母能清热生津,就像往干柴上洒水,既能灭火又能滋润;粳米和甘草养胃,怕大寒的药伤了脾胃,就像给锅加个垫子,免得火灭了锅也裂了。” “那加黄芩、山栀、元参是啥意思?”杨晓刚追问。 “黄芩、山栀都是清热的能手,”岐大夫耐心解释,“黄芩能清上焦的火,山栀能清三焦的火,就像往不同的火苗上浇水;元参呢,《本草纲目》说它‘滋阴降火,解斑毒’,你看你爸身上的斑,就是热邪伤了血分,元参能把窜到血里的热邪拽出来,还能滋阴,就像给快烧干的池塘添点水。” 正说着,杨德明突然翻了个身,嘴里发出轻微的鼾声,胸口的青布已经被体温焐热,岐大夫让小周换了块浸井水的布搭上。他对李秀兰说:“让他好好睡,别打扰他,这一觉能睡好,病就去了大半。” 街坊们这才松了口气,王师傅说:“我先回镇上了,店里还有活,有事再给我打电话。”岐大夫让小周塞给他一瓶冰镇酸梅汤,让他路上解渴。 堂屋里渐渐安静下来,候诊的病人见没什么事,也都散去了。李秀兰守在丈夫身边,时不时摸一摸他的额头,感觉温度一点点降下来,心里的石头也慢慢落了地。杨晓刚给母亲搬了个小马扎,自己蹲在旁边,看着父亲熟睡的脸,心里又感激又好奇——这看似普通的几味药,真有这么大本事? 岐大夫坐在旁边看书,时不时起身查看杨德明的情况,换块湿布,或者掖掖他身上的薄被。夕阳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药香混着薄荷的清香,让人心里格外安稳。 四、苏醒后的“清凉” 从日中到傍晚,杨德明一直睡得很沉,中间翻了几次身,嘴里嘟囔了几句听不清的话,呼吸越来越平稳。李秀兰煮了点小米粥,盛在保温桶里,就等着丈夫醒了能喝点。 夜幕降临,巷子里亮起了路灯,岐仁堂点上了节能灯,光线柔和。突然,杨德明哼唧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德明!你醒了?”李秀兰惊喜地凑过去。 杨德明眨了眨眼,眼神有些迷茫,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妻子,虚弱地问:“我……这是在哪儿?” “在城里的岐仁堂,你中暑了,多亏了岐大夫救你。”李秀兰赶紧端过一杯温水,“渴不渴?喝点水。” 杨德明点了点头,喝了几口温水,喉咙不再那么干痛了。他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上搭着薄被,胸口还盖着块湿布,有些纳闷:“我咋睡地上了?” “你忘了?你上午都疯了,见人就打,”李秀兰又想哭又想笑,“要不是岐大夫,你这条命就没了!” 杨德明这才想起些模糊的片段——自己好像在店里奔跑,心里像着了火,总想往凉的地方钻,还听见很多人说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 “躺着吧,刚醒别乱动。”岐大夫走过来,伸手搭在他腕上,脉象已经缓和了许多,虽然还有些快,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洪大急促了。他又看了看杨德明的舌头,上面的黑刺已经变软,颜色也浅了些,嘴唇周围的青暗也消退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感觉咋样?”岐大夫问。 “心里不烧得慌了,头也不疼了,就是有点饿。”杨德明说。 “饿了就好,”岐大夫笑着说,“说明胃气恢复了。让你媳妇盛点粥,慢点喝,别喝多了。” 李秀兰赶紧盛了小半碗小米粥,用勺子喂给丈夫。杨德明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粥滑进胃里,舒服得叹了口气:“好久没觉得粥这么香了。” “以后可别贪凉了,”岐大夫坐在旁边说,“你这体质,本就津液少,夏天要多喝水,喝温的,别喝冰镇的。《伤寒论》说‘病热少愈,食肉则复,多食则遗’,病刚好,饮食一定要清淡,别吃油腻的,不然热邪容易反复。” 杨德明连连点头:“谢谢您岐大夫,要不是您,我这条命就交代了。我这病……真这么厉害?” “厉害得很,”岐大夫严肃地说,“热邪入了营血,再耽误会儿,就该抽风抽搐,脉都散了,到时候神仙也难救。你之前那些表现,看似疯癫,其实是热邪扰乱了心神,《温热论》说‘热入营分,则舌绛,神昏谵语’,就是这个道理。” 他又指着杨德明脖子上的斑疹:“你看这些斑,是热邪伤了血络,就像火把布烧出了洞,再烧下去,血络破了,就该出血了。幸好你刚才喝药后能睡着,《黄帝内经》说‘人卧则血归于肝’,睡着的时候,气血能慢慢恢复,邪气就没地方躲了。” 杨晓刚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岐大夫,我爸这病好了以后,该注意些啥?” “平时多吃点滋阴的东西,”岐大夫说,“比如梨、百合、银耳,夏天可以喝点绿豆汤,但别冰镇。早上早点起来,到公园散散步,出点汗,把体内的热气排一排,别总待在空调房里。再就是别太累,你爸这次发病,跟劳累也有关系,《素问》说‘劳则气耗’,气一虚,邪气就容易钻空子。” 说话间,杨德明又打了个哈欠,显然还没睡醒。岐大夫说:“让他再睡会儿,今晚就在我这后院客房歇着,明天再回镇上。小周,去把客房收拾一下,铺床凉席。” 第二天一早,杨德明醒了,精神好了许多,已经能自己下地走路了,身上的斑疹也淡得几乎看不见了。岐大夫又给他开了个方子,让他回去再吃三剂,巩固疗效,方子还是白虎汤,但石膏减了量,加了些麦冬、玉竹之类滋阴的药。 杨晓刚去药房抓了药,李秀兰给岐大夫塞了个红包,被岐大夫推了回去:“治病救人是本分,钱按药价算就行,多一分都不要。”李秀兰拗不过,只好按价付了钱,又千恩万谢了一番,才扶着丈夫慢慢往车站走。 走到巷口,杨德明回头望了望岐仁堂的牌匾,阳光照在上面,金光闪闪。他对儿子说:“这岐大夫真是活菩萨,咱们得好好谢谢人家。等我病好了,送他一幅字,就写‘仁心仁术’。” 五、老街里的“余温” 半个月后,江湾镇老街的“明德书屋”重新开张了。杨德明剪了头发,换了件干净的蓝布褂子,虽然还有些清瘦,但精神头足了,正忙着给书架上的书掸灰。 “杨老师,好利索了?”路过的张大爷笑着打招呼。 “好了好了,多亏了城里的岐大夫。”杨德明笑着回应,“快进来坐坐,喝杯菊花茶。” “不了不了,家里还炖着汤呢。”张大爷摆摆手,“听说你要给岐大夫送字?” “是啊,写好了,打算这周末送去。”杨德明指着墙上一幅刚裱好的书法,正是“仁心仁术”四个大字,笔力遒劲,透着股精气神。 街坊们听说杨德明好了,都来店里串门,听他讲那天的惊险经历。 “那岐大夫真神,就几味药,就让你从疯疯癫癫睡到安安稳稳。”刘叔啧啧称奇。 “可不是嘛,”李秀兰端着刚泡好的酸梅汤给大家分,“那药苦得很,我尝了一口都直皱眉,没想到真管用。” “他说我那是热邪烧得太厉害,就像一锅开水,得用猛药把火浇灭。”杨德明解释道,“还说我以后不能喝冰镇的,要多喝温水,多吃清淡的。” “可不是嘛,”张大爷说,“夏天再热也不能贪凉,我年轻时候贪凉,喝了一肚子冰水,落下个胃痛的毛病,到现在还没好。” 正说着,杨晓刚提着个保温桶回来了,里面是他刚从田里摘的西瓜。“爸,妈,刘叔张大爷,吃西瓜!”小伙子切开西瓜,红瓤黑籽,看着就甜。 “这西瓜好,”杨德明拿起一块,“那天在岐大夫那,就是吃了西瓜,我才稍微清醒点的。岐大夫说,这西瓜是‘天生白虎汤’,解暑最管用。” “还是人家读书人懂得多,”刘叔咬了口西瓜,“吃个瓜都能说出这么多道道。” 大家坐在书店门口的凉棚下,吃着西瓜,聊着天,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青石板路上,暖洋洋的。远处的蝉鸣又响了起来,不再像之前那么刺耳,倒像是在唱着夏日的歌谣。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杨德明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暖暖的。他想起岐大夫说的话,病邪虽猛,只要辨证准了,用药对了,再厉害的“烈火”也能被降服。就像这夏天的热,看似灼人,其实只要顺应它的性子,别硬碰硬,就能安然度过。 周末,杨德明带着儿子,提着那幅“仁心仁术”的书法,坐公交车去了城里。岐仁堂里依旧人来人往,岐大夫正给一个小孩搭脉,神情专注。 等病人走了,杨德明走上前,深深鞠了一躬:“岐大夫,谢谢您。” 岐大夫连忙扶起他:“杨老师客气了,举手之劳。” “这是我写的一点心意,您收下。”杨德明展开书法。 岐大夫看着“仁心仁术”四个字,笑了:“写得好,我收下了,就挂在堂屋里,时刻提醒自己,要对得起这四个字。” 小周赶紧找来锤子钉子,把书法挂在了堂屋最显眼的位置。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字上,和那块“岐仁堂”的牌匾相映成趣。 离开岐仁堂,杨德明父子走在巷子里,晚风徐徐吹来,带着薄荷的清香。杨晓刚说:“爸,岐大夫说的真对,这夏天啊,还是得顺应自然,别跟天较劲。” 杨德明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牙,清清凉凉的,心里一片澄明。他知道,那个炎热的午后,那场惊心动魄的救治,不仅治好了他的病,更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敬畏自然、敬畏生命的种子,这颗种子,会像堂屋里的薄荷一样,在岁月里慢慢生长,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喜欢岐大夫的悬壶故事请大家收藏:()岐大夫的悬壶故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1章 岐仁堂里的青年事:一碗汤药解杂症 岐仁堂在老巷口立了快三十年,青石板路被往来脚步磨得发亮,门楣上“岐仁堂”三个金字虽褪了些色,却透着股经岁月沉淀的踏实。七月中旬的午后,蝉在院里那棵老槐树上唱得正酣,岐大夫刚给邻街张奶奶看完咳嗽,正用布巾擦着诊脉的瓷枕,就听见门口的风铃“叮铃”响了一声。 进来的是个年轻小伙,二十多岁,穿着浅蓝衬衫,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的小臂皮肤白净,只是眉头皱着,手里攥着个帆布包,站在门口有些局促。 “大夫,您好。”小伙声音不高,带着点拘谨,“我想看看病。” 岐大夫放下布巾,指了指对面的木凳:“坐吧,慢慢说。我姓岐,叫我岐大夫就行。哪里不舒服?” 小伙坐下,腰杆却没完全放松,双手放在膝盖上,像是坐惯了办公室的人。“我叫小林,今年26了。”他顿了顿,像是鼓足勇气才说,“最近一年总觉得没精神,上班对着电脑,注意力老集中不起来,后脑勺还时不时疼,右边更明显些。还有……”他脸微微一红,“尿里总有泡沫,晚上偶尔会遗精,一个月两回吧,我没结婚,也没那啥……就是,总做梦,我自己琢磨着,是不是肾出问题了?” 岐大夫点点头,手里的笔在病历本上记着,抬眼时目光温和:“别急,一点点说。平时作息怎么样?” “睡得不算晚,十一点前肯定躺下,早上五点四十到六点就醒了。”小林说,“要是睡前喝水多,半夜得起来上厕所。遗精也多是醒之前那阵子,量不多。吃饭还行,到点就饿,不挑嘴,就是特别爱喝热水,前阵子试过睡前喝口冷水,愣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大小便呢?”岐大夫追问。 “大便一天或两天一次,有时候一天两次,还算顺,偶尔有点便秘。哦对了,今晚拉肚子了,估计是昨晚吃了炒辣椒的事儿。”小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轻微的外痔,不流血,但排便和擦的时候有点疼,总觉得那里潮乎乎的。小便颜色偏黄,有时候看着有点浑。” 他又补充道:“我脸上从小就有斑,六岁就有了。头也不光是后脑勺疼,有时候整个头皮都不得劲,说不上多疼,但就是不舒服。还有,我以前有手淫的习惯,现在跟女朋友处着,说好婚后再那个……平时上班老坐着,伏案写东西,一天下来腰都僵。” 岐大夫“嗯”了一声,示意小林伸出舌头。小林乖乖照做,舌尖微微上翘。岐大夫眯着眼看了片刻:“舌苔两边有齿痕,中间那块儿苔掉了些,还有裂纹,舌头颜色淡淡的红。来,把手腕伸出来,我摸摸脉。” 三根手指搭在小林的寸关尺上,岐大夫凝神片刻,手指轻轻动了动,又换了另一只手。院里的蝉还在叫,诊室里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 “你这情况,不算单一是哪个脏腑的事儿。”岐大夫收回手,端起桌边的茶喝了一口,“后脑勺属太阳经,老疼,说明太阳经有点郁滞;爱喝热水,喝凉的就难受,偶尔拉肚子,又有外痔,这是阳明经里有点寒热错杂,胃肠不太顺;遗精、没精神、注意力不集中,这跟少阴经的精气有点亏耗有关;舌头有裂纹,时不时头不舒服,又带点厥阴经的虚火。总的来说,是太阳、阳明、少阴、厥阴这几条经都有点事儿。” 小林听得认真,虽然不太懂“太阳阳明”这些词,但觉得大夫说的症状都对得上,忙问:“那该怎么办?得吃什么药?” 岐大夫拿起笔,在处方笺上写着:“给你开个方子,叫大柴胡汤加减。柴胡能把郁在少阳经的火气疏散开,少阳是太阳和阳明之间的通道,通道通了,太阳的滞、阳明的堵都能松快些;黄芩清一清里面的热,半夏能降一降往上冲的浊气;枳实、大黄能把胃肠里的积滞通出去,你那外痔、偶尔便秘,都跟胃肠里的气不通有关,通了就舒服了;党参、生姜、红枣补补正气,你这一年精神不振,多少有点气虚,光通不行,还得补着点;再加龙骨、牡蛎,这两味药能收敛精气,帮着止遗精;厚朴理气,让上下气顺起来。” 他一边写一边解释,字里行间都是《伤寒论》的影子——大柴胡汤本是治少阳阳明合病,往来寒热、胸胁苦满、心下痞硬,小林虽无明显往来寒热,但少阳郁滞、阳明不畅的底子是有的,加龙骨牡蛎则是取《伤寒论》中桂枝加龙骨牡蛎汤之意,针对遗精之症,再佐党参补气,正合“攻补兼施”之法。 “这药抓三副,每副用九碗水煮成三碗,早、晚饭前各喝一碗。”岐大夫把处方递给旁边的徒弟,“记住,别吃凉的辣的,饮食就照着这些来:土豆、白菜、油麦菜这些菜,鸡蛋、鸡肉、猪肉、牛肉这些肉,还有地瓜、南瓜、面类、苹果橘子这些,都是温性或平性的,对脾胃好。” 小林接过处方,又问了句:“大夫,这药得吃多久啊?我这情况啥时候能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吃到身上没这些不舒服了,就算好了。”岐大夫笑了笑,“健康的人,得符合六条:能一觉睡到天亮,胃口好,渴了就想喝水、该出汗时就出汗,大小便正常,力气够用,头脸不热、手脚不凉不烫。你啥时候这六条都占了,就彻底没事了。” 小林点点头,去柜台付了钱抓药,临走时还回头看了眼岐仁堂的牌匾,像是把那句“攻补兼施”记在了心里。 三副药吃完,小林给岐仁堂打了个电话,声音里带着些轻快:“岐大夫,我吃了药,感觉好多了,遗精没了,舌头看着也比以前强。就是……您这诊费,我觉得有点贵,不想再去了,能不能就用这方子接着吃啊?” 岐大夫正跟徒弟整理药材,闻言停下手里的活儿,对着电话说:“药有效是好事,但能不能接着吃,得看你身体的变化。要是症状没变,接着吃无妨;但要是感觉哪儿不一样了,就得换方子。”他顿了顿,又说,“要是真手头紧,我不会不管你。但要是有工作有收入,觉得贵,那得看你自己怎么权衡健康了。” 挂了电话,徒弟在旁边嘀咕:“这小伙看着挺实在,就是心疼钱。” 岐大夫叹了口气,拿起一把干柴胡,指尖捻着药材:“年轻人刚上班,压力大,挣钱不容易。但治病这事儿,跟种地一样,该浇水时浇水,该施肥时施肥,苗不一样了,法子就得变。大柴胡汤能通能补,但他要是吃着吃着,觉得胃里空落落的,或者手脚凉了,就得减大黄、加干姜,这就是‘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伤寒论》里的道理,错不了。” 徒弟点点头,又问:“那他要是真接着吃这方子,会不会出问题?” “三副药见效,说明方向对了。”岐大夫望着窗外的老槐树,“他现在遗精止了,舌苔好转,说明少阳得解、阳明得通、精气得敛,要是没啥新症状,再吃两三副问题不大。但终究得看身体反应,中医治病,治的是‘人’,不是‘病’,人变了,药就得跟着变。” 说着,他拿起笔,在小林的病历本上补了几句:“药后诸症减,然恐久服大黄伤正,若见纳差、畏寒,当去大黄,加附子、干姜……”字迹工整,墨色在纸上晕开,像把医者的细致和牵挂都融了进去。 老巷的风穿堂而过,风铃又“叮铃”响了一声,像是在应和着岐大夫的话。岐仁堂里的药香混着槐花香,在七月的热空气里慢慢散开,就像那些藏在药方里的道理,不急不躁,却总能慢慢熨帖了人的病痛,也温暖了世间的寻常日子。 喜欢岐大夫的悬壶故事请大家收藏:()岐大夫的悬壶故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