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身被动技全文免费读》 第二〇二八章 缺五 那我也要轰杀你杏界子民! 圣辛竟不管不顾,铁了心要将这些名之力的供应者,将徐小受的后备储蓄能源切断。 为此,不惜付出一些代价。 魔手凝聚,依旧下压,倾尽全力欲图碾爆一切。 反倒是欺身而来的徐小受,圣辛像完全不在乎了,只祭出了一口黑色的鼎钟,横挡在了身前。 “替身鼎钟!” 面对徐小受,选择防御。 面对杏界普罗大众,选择攻击。 只能二选一的徐小受,势必要在这两难抉择之下,顾此失彼,这中间错开的时间差,就是圣辛等待的战机。 你在等我? 我何尝不是在等你? “死!” 黑云压杏界,尚未落地,已隔空碾爆了杏界天地道法,将螳臂当车般的各大接引城结界,尽数压爆。 城中不数人,只抬头观一眼黑云大手,便被重压碾爆,炸成了肉沫。 遗憾的是,圣辛高估了徐小受的怜悯之心。 或者说,祂低估了徐小受对战局的判断——一个一心一意只想着断人粮草的祖神,怎可能真断不下部分粮草? 若真给圣辛指引成功,那就不止杏界子民要尽数灭亡,连自己都得陷入后续圣辛战斗节奏之中。 看似两个选择。 徐小受唯一能做的,只有猛攻圣辛,围魏救赵,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吼——” 黑色鼎钟之后,一道兽吼声炸响。 极限巨人拔腰而起,手中碎钧盾,狠狠抽砸过去。 “你竟真忍心弃杏界于不顾?” 圣辛大骇,即刻抽回大半力量,加持在黑色鼎钟之上。 可祂低估极限巨人的爆发力了。 这可不是尽人,而是满状态的本尊,一击之力别说替身鼎钟了,正面能硬撼的,怕也只有战祖亲至,才有可能做到。 轰隆一声炸响,本着哪怕身碎,也有替身鼎钟替自己抗下伤害的圣辛,完全没料到那古老神物,在碎钧盾下只坚持了不到一刹。 当场爆了! 可以代替自己身死的鼎钟,在自己身碎之前,被抽爆了。 那余下无遮无挡的圣辛,如何抗得住这一猛烈一击? 饶是第一时间祭出了圣祖之相,留给圣辛的时间,也完全无法让祂做到再施展哪怕多余一术。 “给我上天!” 碎钧盾横扫而来,砸在了圣祖之相侧脸上。 咔咔骨裂声响间,圣祖之相鼻梁被砸断,眼球被抽飞,整个肩膀和脑袋都被劈得断裂。 连一丝一毫的迟滞都无。 圣祖之相刚亮出,就被当场砸爆。 而后,碎钧盾往上一掀,方圆数千里大地,直接被盾沿撬飞。 连带在巨石和地面的飞溅中,圣辛本尊身体也跟着被砸得完全龟裂,抛射上了半空,砸破空间,从杏界砸进了时空碎流里。 “嗡!” 黑云大手的力量一紊,险些也被反噬掐断。 可替身鼎钟外加圣祖之相,以及胎元母棺中蕴养了不数个纪元的肉身,倒还真让圣辛硬接下了这一记猛攻。 祂勉强凭回了心意,从痛苦中找回了自己。 虽已是满身骨头粉碎,五脏六腑尽数爆开,却还能维持得住黑云大手的下坠。 “嘶哈哈哈!” “徐小受,你奈我何?!” 俨然疯魔态的圣辛,不管不顾自身伤势,继续掐着黑云大手,骤然压进了杏界各大接引城,乃至主城水晶城中。 “死——” 啪嗒! 却在黑云大手离地一丈之距时,徐小受从极限巨人姿态归来,一步登天蹿到了时空碎流中。 祂单手摁住了圣辛右肩,掐住了祂那粉碎性骨折的身体。 一身力量爆涌,从指尖注入圣辛体内,封住了其身中全部穴窍,也掐断了各处穴窍与天地道法之间的关联。 于此同时,杏界各大城池上方,黑云大手嗤啦一声,在拂过众人脸颊时,化成了一片黑雾。 只有惊吓,没有多余伤害。 “什么?!” 圣辛大恐,肩膀被掐住,体内穴窍被封。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令得祂回忆起了一些不大美妙的过往,脑海里闪过一门早已失传的拳法…… “迟法天国!” 圣辛惊声爆护,试图自救。 按照计划,当徐小受跟来时,祂将在后续展开神庭。 可呼唤已下,自身各处穴窍被封,连身躯可沟联的天地道法也被阻断,就如同是被禁法。 灵与意,更是被拘于此身之瓶中。 竟连迟法天国,圣辛都喊不出来了。 …… “这个起手式……” 圣神大陆,感受着迟法天国力量在一瞬消失,神农百草不仅没跑,相反愣在了原地。 祂的意识,完全跟得上战场。 自然,也瞧见了徐小受单手嵌住圣辛肩膀的那一幕。 这个瞬间,新时代的修道者不明所以。 同为远古祖神的药祖,却跟圣辛一样,脑海里浮现出一道魁梧身影,后背完全凉透。 “这这这……” “这门拳法,不是早已失传了吗?” 昔时神战之初,最先被针对的战祖,早早就淘汰出局。 但这个起手握肩式,还是握到了足足两位祖神。 药祖首当其冲,直接出局了。 祟阴紧随其后,也被一拳打碎,留下了数纪难痊之创伤。 但总算是将武道的高歌猛进之势给扼住了,将战祖给打进轮回,彻底沉沦。 这门拳法,自然也就跟着失传。 而今,却在徐小受手上亮了出来? “生轮果缔出的战祖真身,因为缺了灵意,都施展不出这拳法,徐小受怎么可能掌握?” “祂,是夺舍了战祖不成?!” …… “正是如此!” 尊极斩空间中,战祖法相观望着正面战场,颔首言道: “你的起手式,起对了。” “九宫八门七宿六道,四舍三界两仪一尊,缺五无极,此为武道。” “武道之尽头,便是无极。” “而诠释武道极致之拳法,便是‘五于缺拳’,也即‘缺五’。” 战祖法相当然知晓徐小受夺过祂道,也悟过这门拳。 然实际应用上,还有一些关窍需得额外注意,当即娓娓道来: “武道开窍刺穴,专修自我之身。” “缺五封窍关穴,专克敌人之身。” “以身为世界,视穴窍为星宫、经脉为道法,则封窍关穴,得以从源头上,阻断敌人对祖源之力的运用,对天地道法的联系。” “封窍关穴之后,以其人之身为瓶,以自我起手握肩式为瓶塞,迅速掌控其身内世界各处穴窍、经脉,取而代之,继而通过身,影响、压制灵、意,拘其灵、意于瓶中,做到身灵意三道,在握肩式时全封。” “如此,修缺五者,只需近身,钳握其肩,可切断一切道、法、术、能,以及神庭调用,逼其与自我正面一战。” “夫战,武者无不胜也。” …… 脑海闪烁着的,是夺舍战祖之道时的感悟。 耳畔回荡着的,是战祖法相谆谆教诲之声。 徐小受单手钳握圣辛右肩,封窍关穴,拘灵禁意,阻断完圣辛对神庭的调用,只觉体会更深。 不自觉,便跟着缺五拳法口诀,喃喃出声: “合九宫之势,调八门之力,引七宿之星,接六道之法,此为外世界。” “弃四舍而得,赴三界而归,化两仪而知,尽一尊而极,此为内世界。” “太极,而后无极,道之尽也。” “无极,再又太极,诠道之尽也。 “诠道之道,在于拳,诠无极之道,在于缺五!” 天知道,这些个魔怔呓语,落于圣辛耳中,那是有多恐怖。 特别是当那“缺五”二字,认认真真从徐小受口中蹦出来,再看着面前人那无比平静的目光。 这个瞬间,徐小受的身影,直接和远古战祖的身影,完全重合了。 “疯子!” “放开我!” 圣辛要疯了。 早前在大梦千秋中,祂体验了一把清醒梦,以及梦中梦。 现在被徐小受拿住,祂又体验了一波鬼压床,明明身体、灵魂、意识,都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可当缺五起手握肩式,抓住自己肩膀之后。 当真跟给鬼压住了没什么区别,圣辛能看到、能听到、能感受到,可什么都做不到,根本无能为力! “五于缺拳……” 徐小受扎着马步,左手握人肩,右手提重拳。 像是在一次次挥汗如雨的练习之后,要打出朴实无华的那一套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的古老拳法。 “第一拳,天崩!” …… “五于缺拳,拢共四十五拳,逢五而跳,也即有第四拳,但没有第五拳……” “五于缺拳,首拳名曰天崩,应天崩之势,高可轰穿一界位面,祟阴所不能挡也……” “五于缺拳,伤人伤及,反噬之重,祖神亦无法承受,因而就连本祖,最高也只能开到第二拳……” “五于缺拳,集武道之精髓,非常人所能施展,应有简化版,如圣级武学之于后天灵技,因而有第零拳,名曰‘神等碎拳’……” …… 同无极之道一般。 五于缺拳,战祖也没修满。 这门拳法的上限,高到第四十五拳,是被战祖反复证实过可行的,受限于资源与续航,后续拳法只能存在于理念当中,留待后人去验证。 也许天时地利人和各般皆至,或许才有人能将这门拳法打到极致。 在夺道战祖之前,徐小受也不知缺五本质。 但知神等碎拳,虚像神亦小小开个天道,便打爆了桂折圣山大阵,一往无前。 若真要比较的话…… 而今看来,不提杀伤力,只比较简化程度。 神等碎拳之于五于缺拳,大概就相当于白云悠悠之于行天七剑,领先了不止十个版本。 …… “喝!” 一拳轰出,击在了圣辛腹腔之上。 肉眼可见的,圣辛那本就残破的身躯,从腹部涌出一股力浪,将之皮肉漾开了一圈又一圈。 “不——” 那种清晰感受着死意到来的感觉,最是让人绝望。 腹腔上的一击,很快就扛过去了。 可圣辛知道,不止如此。 因为缺五的本质,在于暗劲,在于伴随人之一拳过后,那世之暗拳的到来。 果不其然,这一拳击出,徐小受浑身肌肉才一绷紧。 像是在一瞬间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祂面目都扭曲了起来,身上各处穴窍却尽数打开。 九宫、八门、七宿、六道,自行运转,接引外世界之力。 四舍、三界、两仪、一尊,直接调用,消耗外世界之力,发出内世界坍塌的一拳,化作缺五暗劲,在圣辛腹腔里二度炸开。 “轰——” 时空碎流之中,如是爆开了一颗星辰。 那恢弘的星辰漩涡巨浪甩扫而开,将时空之刃、风暴,乃至时空碎流本质,都直接扫成了虚无。 隆隆隆…… 圣神大陆,五域长鸣。 各地空间隆隆破碎,像是毗邻此间位面的另一重世界坍塌,而五域因此受到印象。 隆隆隆…… 杏界同样地裂不止。 靠东北方向的天空和大地,在一瞬坍塌,波及最深。 余下的地界则大地震动,龟裂出无数堑谷与深渊,落在低境修道者眼中,已是力不可抗之天灾。 “这是什么拳法?” “这一拳,怕是连迟法天国都能轰碎吧?” “五于缺拳,我好像在哪本古书上听说过几句介绍,似乎那个起手式才是关键,能封住一切。” “但抓不住神庭,也代表者封不住神庭,自然也打不碎神庭吧,它好像只能用来打人?” 杏界沸腾,热议纷纷。 无数人翘首以盼,只是传道天幕上,最多也只能捕捉到那一拳轰出前的画面,之后的一切都模糊了。 在力波的震荡之下,后续完全看不清楚。 只隐隐能在瞧见,似连受爷本尊,都在一拳反噬之后,肉身被撕裂成了无数碎块。 至于挨了缺五一拳的圣辛…… “该不会,当场殒落吧?” …… “死了?” 一拳打出,肉身完全撕毁。 却借助无量寂子的能量,快速给自己修复出了一具肉身的徐小受,退回圣神大陆,面色残留惊骇。 这就是远古祖神创造的拳法的含金量? 被动之拳,都没有这么强啊! 仅仅只是1000%蓄力值的被动之拳,跟这玩意儿一比,那根本就是婴儿打拳,让人啼笑皆非。 君不见,同样蓄力值的幻灭一指,对上归零祖神,已完全不够看,实则连剑楼的防护层都没法完全轰破。 而缺五…… “是了!” “说到底,被动之拳源于名祖,或者癫傩。” “名祖是个什么东西,收集名之力祂擅长,癫傩或许肉身见长,但也只是一身莽力。” “但要论单纯打拳,论战斗技巧,一万个名祖加癫傩,怕都比不过我家武宝哇!” 徐小受真给这一拳威力吓到了。 难怪武宝在当年死得那么早,你这么强不被集火,怎么可能? 好在被动之拳和五于缺拳,尚有一个本质不同。 那就是在各般进化之下,徐小受如今已能够利用生命药池等能量,无上限增幅被动之拳。 五于缺拳,受限于天时、地利、人和,徐小受感觉就算站在新天境之上,自己都不一定打得出来第二拳、第三拳之后的拳法。 但被动之拳就一拳,还可以叠加力量,相当于只要能量足够,祂不用一拳拳打,慢慢累积,而直接就可以第一发祭出缺五的第四十五拳! “死不了。” 战祖法相一言打破了徐小受的幻想,将之从止不住的心绪波澜中拉了回来: “本祖给过祟阴一拳,祂也只是大残而不死。” “而术之诡,更是用特殊方法短暂封住了祂的伤势,令伤势在神战之后才爆发。” “那个时候,应该刚好祟阴也进入了修养期,虽说时间漫长,但正面战也算祂扛过了一拳。” “祟阴尚且如此,圣辛定也有法子保命。” “唯一能肯定的是,祂们的肉身,一拳过后,必定碎了。” 谁来了都得碎好吧! 就是将魔药祟道受叠罗汉在一起,再让尽人出来打一拳爽爽,徐小受估计自己站到对面去,也扛不住一拳。 毕竟,祂的反噬之力能顶住,并快速修复肉身,是因为状态完美。 而被缺五起手式握住的敌人,道法全封,相当于赤身裸体,不带防御,还硬受了真实伤害的缺五一拳。 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 “肉身碎了,那第一反应,只能是修复肉身。” “毕竟圣辛走的还算正常路子,不是华长灯的灵魂视角,祂得有具肉身才可完全释放力量。” “那么,会选择谁?” 思绪才堪堪闪掠至此,杏界水晶宫内大门,被一阵阴风突然破开。 木子汐瞪大了眼,不可置信望着门外那道魔气,光速飞遁而来。 她“啊”的怪叫一声,甩起小手转身就跑,边跑还只能边无助大喊: “师兄大侠,救命——唔!” …… 夺舍! 一点魔性残余,水晶宫直接夺舍,连半分犹豫都无、都不敢。 隆的一声,至生魔体的力量完美绽放。 木子汐连半息都扛不住夺舍,当场消碎。 在那无尽恨意之下,其身灵意三道顷刻被圣辛寂灭,就连脖颈上那丑陋的粉色四叶草水晶吊坠,都被圣辛一把扯下捏碎。 “啊哈哈!” “啊哈哈哈哈!” “敢碎我身,那我便灭你师妹,如何呢!” 圣辛即刻召回方才被一拳干爆的琐碎灵、意,这才有余力面露疯色,撕心裂肺呐喊起来: “如何呢,徐小受!” “便是缺五,却又如何?” “在你天桑灵宫撞见至生魔体,与本祖后手缔结羁绊的那一刻起,你,已经输了!” () 第二〇二九章 跪下 “滴滴滴——” “检测到夺舍,木子汐吊坠触发销毁,小师妹灵、意,已接引入体内世界,暂时安全。” “恭喜您,师兄大侠,魔祖又被您坑到了呢,您真是一个足智多谋的宝宝。” 当在木子汐丹中留下的天机程序触发,脑海里弹出这几道自制简陋系统的声音时,徐小受给自己的杰作吓了一跳。 正严肃战斗呢,谁在搞这些幺蛾子? 回过神来,却不由喜上眉梢,毕竟…… “意外收获!” 早在入时境前,徐小受就提前预判到了危险。 小师妹因为神魔瞳被控制过,虽说最后捞回来了,有惊无险, 然圣辛未除,祸患无穷。 因为至生魔体太契合魔性之力了,当表面联盟还能维持时,圣辛会给几分面子。 但倘若圣辛跟“名祖”闹掰,那是必动名祖传人徐小受的小师妹的啊! 那么,会闹掰吗? 名祖都是假的,怎么可能不闹掰? 这根本构不成一个问题,而是必然的答案! 只是当时势弱,提前动至生魔体,只会让伪装提前暴露,因而徐小受将计就计,制作了一颗木子汐丹。 等的,便是待闹掰时,圣辛夺舍小师妹。 届时,理所当然将至生魔体归还给圣辛。 但却会通过木子汐丹中的“置换之术”,将小师妹灵、意夺回来。 同时,换进去自己的灵、意被夺舍,也即制作木子汐丹时,提前斩下去的那一部分。 有意道之海在,徐小受根本不惧夺舍。 因而圣辛一旦力量介入小师妹至生魔体中,并且夺舍成功,那部分被已偷梁换柱过的灵、意,便会发动。 不论它们是被粉碎,还是被保留,至少都会在触及魔祖本尊之意时,烙下尿际,也即烙印。 意之烙印,徐小受试验过。 当时假扮名祖进胎元母棺世界,也尿了一个,迄今魔祖未曾发觉。 所以,此法完全可行。 事实也正是如此,就在木子汐丹触发的那一刻,徐小受这边能感受到的是,“小师妹”的灵、意,已经被魔祖拿捏住了。 暂时保留,应该是打算用来威胁自己。 但自己的意之烙印,也在其精神剧烈波动时,烙进了圣辛的意识深处中,静默隐藏着,等待一波更大的爆发。 那么…… 好戏,开始了! …… “不——” 水晶宫被突破,至生魔体被夺舍。 杏界之众,通过传道天幕,清晰听到了受爷那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声。 祂双眼赤红,从时空碎流中蹿出来,来到了杏界上空,却是为时已晚,一切都改变不了,只能悲恸咆哮: “祸不及家人!” “圣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临战避怯,反而跑去夺舍我师妹,她只是区区太虚啊,你将背上千古骂名,遗臭万年!” 骂名? 遗臭? 圣辛闻声,只想发笑。 祂肉身都被打没了,何惜这些身外之名? 望着算计了自己全程,关键时刻反被自己将了一军的徐小受,圣辛只觉此刻心头快意,虽言语不及宣泄分毫,可扯开嗓子狞笑宣泄,那是万万不行的: “徐小受,你不是工于心计吗?” “大梦千秋算计我,迟法天国算计我,不是还叫嚣着‘七进七出’,要将本祖杀穿,而本祖都反应不过来吗?” “来啊!” 圣辛手一翻,其上魔气封锁着两团物质,一为徐小受师妹之灵,一为其意。 “放开她!” 徐小受目眦欲裂,拳头攥紧,悲痛不能自已。 “啊哈哈哈——” 望着那骤然杀机勃发,欲步往前却不敢逼近,生怕自己直接一个冲动,就捏碎其师妹灵意的徐小受,圣辛心中畅快,油然而生。 泪汐儿,或说木子汐,在徐小受心中的份量有多重,从其在圣宫求饶时,唯一选择是灭杀道璇玑为其师妹复仇,便可窥见一斑。 更不用说圣辛完全掌握徐小受的一生,知其本身就没多少朋友,只有一个师妹,一个师父,算修道前期最最要好的家人。 有情道的弱点,便在于此。 亲情、友情、爱情,最是能拿捏人心。 这其中,又以无法割舍的亲情为最,徐小受本来孑然一身,正是桑、木这对师徒的到来,给了祂家人的感觉。 封神称祖,这是凭定本心的锚点,是寻至真我的关键。 与人交战,这就是其力所不能及,完全无法保护到的最大弱点。 而从一开始,便拿捏死了徐小受弱点的圣辛,怎可能不放大手上木子汐灵意的价值,因此要挟一番,将徐小受逼得崩溃呢? “想要你师妹的灵、意?”圣辛唇角掀起,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恢复力量。 “圣辛!”徐小受聪颖,似已读懂了什么,不甘屈服,欲要杀来。 圣辛失笑,掌心微微一握,就要用力捏碎。 “住手!” 徐小受立马止住脚步,嘴皮子直哆唆。 那失去焦点的眼神,下意识就瞄向了杏界无数观战者,好似今日之景,似曾相识。 不多时,面上已有屈辱之色,却是只能改口喊道:“魔祖大人,请留我小师妹一命,你要什么,我都给得起。” …… 受爷,被拿捏了? 杏界之众,是直到圣辛顶着木子汐的面孔,从水晶宫走到天上来,通过二人交流,才读懂了局势。 同样疑惑,也在圣神大陆道穹苍心头萌生。 “不可能!” 祂却立马否定。 徐小受怎会为这般小事而受困于圣辛? 转念一想,人心感情之复杂,从祂此身修道之初伊始,到封祖归零结束,其实也尚未读懂。 整了个道部出来,都没搞明白自己内心深处最本质的感情变化。 到后来,实则连道穹苍自身,不也在看似修无情道的同时,将一切无法遏止之遗憾,偷偷接进了神庭黑色忆痕中吗? 这般举措,若是被圣辛提前窥见,打从一开始祂就不可能取信于圣辛,更没机会劈碎天地封炼。 同理,木子汐于徐小受而言,太过重要。 此刻外人看着无法理解,设身处地一代入。 道穹苍豁然惊醒,徐小受又不修无情道,真要放任师妹在祂眼前死去,道心受损,或就在朝夕之间! “不对。” 这般思绪一闪而过,道穹苍又立马察觉到古怪。 不是有指引之力在,这东西目前祂已完全感受不到,而是因为祂太了解徐小受。 木子汐身上的变数,徐小受当真没有提前觉察半分,并提前布置? 虽然不知道徐小受提前做了什么,有还是无。 但瞅祂眼下情真意切,痛苦流露的模样…… 倘若无,木子汐也与自己无关,徐小受受伤是徐小受自己的事,这个不必再考虑。 因此,道穹苍七成假定为有。 那祂就是在演! “机会!” 常人捕捉不到的战机,道穹苍一刹就读出了这事对自己有什么利好。 “我只与尽人有了合作联盟,徐小受却依旧视我为大敌。” “这家伙吃软不吃硬,在祂身上我已讨不到半点便宜,但在外人身上可以。” 这个外人,是木子汐吗? 非也! 道穹苍大脑飞速运转,直接假定自己为圣辛,剖析起了得到木子汐灵、意,可以做点什么: “一,渎名,以木子汐灵、意,威胁徐小受自己灭杀杏界子民。” “如此下来,杏界子民惊恐,则受祖威信严重受损,名之道力量顿削七成。” “再做得过分点,削断名之力供应都可!” “二,交易,以木子汐灵、意,交换徐小受身上生命药池之力。” “但从此前药祖、魔祖表现来看,有可能圣辛迄今不敢笃定,乃至根本不知生命药池已完全被徐小受掠夺之事。” “这就有了三。” “三,刈肢,通过木子汐灵、意威胁,令徐小受自断臂膀,可以是藏苦、肉身、自我灵意,乃至大道的某一部分。” “只要在确实肉疼但可以承受的范围内,为了让木子汐活着,徐小受不得不接受。” “当然,这是建立在徐小受没作提前布置的情况下。” 一道道思路抽丝剥茧般顺下来,道穹苍还是觉得第一种的可能性最大。 而在杏界观战者生死的问题下,徐小受或许还真干预不了,但自己却是有机会趁机讨好……呸,巴结……呸,帮助祂,藉此挽回自己祂心中印象的。 道穹苍收敛心思,在迟法天国力量已消的情况下,在水晶宫上圣辛发动前,悄悄蔓延出了自己的力量。 那藏于记忆背面,只要不针对圣辛,就不大可能被发现的力量。 “黑色忆痕,开!” …… “呵,我要什么?” “本祖,难道还需要从你身上讨到什么利好吗?” 水晶宫上,圣辛拿捏死了徐小受,心头生出一计,当即目光一撇,瞥向了身下水晶城。 不! 循序渐进更好。 通过木子汐灵、意威胁,一次次打破徐小受心理防线,直到完全将之激怒、使其崩溃。 再一把捏碎木子汐灵、意,让祂彻底疯狂。 而大战的转折点,必也将在那一刻见分晓,胜负亦然。 圣辛嗤笑着,阎王点卯般随意指向了远处一个接引城,大略算出了内里足有三百余万修道者,该是徐小受的初步底线之所在: “本祖要你出手,亲自灭杀此城之人,受祖,意下如何?” 什么? 那被遥遥点中的接引城内之人,只觉天地滋养阴霾,各个被映得面无血色,眼神惊恐交加。 祖神交战,为什么死的要是我们? 不是说天塌下来了高个子顶着吗,这口天倾的大锅,为什么要由我们矮子来背? “不可!” “受爷,万万不可啊!” “受宝,我是爱你的,我是第一批主动进杏界的,我对你的喜爱,不在你师妹之下,不能乱下杀手啊!” 城内一众人等恐慌。 徐小受也给圣辛的疯狂吓到了。 祂打算了了,毕竟这才只是开始,再拖下去,怕是整个杏界子民都要死在自己手上。 与其因为拖延后手而造成死伤,不若此刻引爆圣辛体内意道烙印,霸王硬上弓当着杏界子民的面,再上祂圣辛一次。 “我的徐,你还记得你的好朋友,你的道吗?”便这时,灵犀术一动,道穹苍嘿嘿赔笑的声音便传来了过来: “你知道的,我的徐,我从来都站在你这一边。” “此前诸般虚与委蛇,骗骗魔、药、祟之流也就罢了,你可万万不能相信啊。” “你却是不知,当时你本尊从时境出来,我本欢欣,为你贺喜,可你那眼神之冰凉,却让让心伤颇重。” “君若无情,我万不敢再进半步,再有冒犯,可我的徐,你要知道,在我心中,我俩依旧相交莫逆,情比金坚哇!” 你个骚东西,又在发作些什么? 突如其来的告白,想当单方面的舔狗? 徐小受闻声后,却是心思一动,面上决绝之情一松,因为祂感受到那无比隐晦的记忆力量在流动了。 彼时尽人留在道穹苍神庭,道穹苍发觉了也不敢抹除的意之烙印,告知了祂此刻道穹苍的想法。 而一样,徐小受的不言,也让同为脏人的道穹苍,一瞬读懂了这厮竟真有布置,此刻就是在戏耍圣辛。 道穹苍沉沉一叹,在心头提前给圣辛上了三炷香。 圣辛啊圣辛,你惹到宵小之徒了啊! …… “断无可能!” 徐小受眼眶赤红,上前一步,重重甩袖: “本祖已有言在先,入我杏界,得我庇佑,又怎可能因一己私情,而残杀我杏界子民?” 那死意弥漫的接引城中,突然便接引来了一缕曙光,所有人眼神感动。 不愧是我们追随的受祖…… 圣辛却是眼皮一耷拉,无声摇头,兴叹道: “好一个舍生取义的受祖,舍你师妹的生,取道貌岸然之名义。” “说白了,你不过只是吝惜名道,不过只是伪善的自私。” “既然你不愿意动手,那本祖帮你。” 圣辛言罢,没有动手上木子汐灵、意,却是举高了另一只手: “魔刹诛!” 轰隆一声,那接引城下方,探出一只巨大的魔云之手,直接捏爆了接引城中三百余万的修道者。 一声哀嚎,都发不出来,尽数诛灭! “不——” 徐小受眼眶眦裂,抽身往前,提起藏苦就要杀向圣辛,俨然完全疯狂。 “受祖,止步。” 圣辛优哉游哉,扬起了手中那两团物质,做势欲捏。 徐小受被架在道德火堆上,不得不止停步伐,只剩崩溃无助的发泄咆哮,像极了当时被夺剑楼、十二剑的圣辛自己。 爽! 圣辛心头酣畅,怎一个爽字了得? 祂根本没理会徐小受的痛苦,也不打算就此放弃折磨这厮,继续阎王点卯。 这回,突破心理底线,点向了足足三座接引城。 一座两百万,一座七百万,一座一千三百万人口,不止修道者,其中还有凡人,手无寸铁,老弱病残皆有之。 “大义的受祖,出手吧。” “给你三息时间,出手灭杀三城之人,好教你杏界子民学学,什么才是真正的衣冠禽兽、人面畜生。” 圣辛缓缓开口,唇角噙着蔑笑:“而如若你依旧下不去手,也开不了请人帮忙的尊口,不必多言,本祖自会为你解决这些阻碍,助你稳住你心中那伪善的道义。” 徐小受呆滞住了,眼珠子止不住的晃颤,那无神的目光来回在三城上方扫动,像是被圣辛叩问到了本心。 是啊,祂的道,究竟是什么? 是舍一人而救苍生,还是舍苍生而全自我? 是小师妹,还是接引城中可提供名之力的众人,亦或者真如圣辛之言,祂原来只是单纯的自私自利的这么一个人? 看似什么都想要,实则什么都顾不及,到头来只能献祭所有,包括自己? “啊——” 那沸腾的神魂,刻意控制住的痉挛抽动的手指,其实根本掩盖不住圣辛视下,此刻徐小受道心的波澜。 祂的身周,甚至迸发出了魔性之力,像是要走火入魔,发出了嘶吼。 最后,双手捂住大脑,似不愿意面对现实,弓着身子痛苦咆哮起来: “我做不到!” “我真的做不到啊!” 受爷…… 那三大接引城中的杏界之众,目中终于流露出了浓烈的失望。 碎了! 神的光环,在此刻崩碎一地! 抛开一众过往加身的传说不谈,去窥本质,这其实也只是一个年方二十,尚未成熟的年轻人啊。 徐小受甚至比杏界大半修道者的岁数还要小,道心再稳,稳得过圣辛的谋划吗? 战力再强,也打不破此刻左右为难的困境啊! “我命休矣……” 三大接引城中之人,面如土灰。 整个杏界观战者,瞧见受爷崩溃的一幕,更是死意萌涨。 圣神大陆,零号之上的道穹苍遥遥望着这一幕,同样瞠目结舌。 祂的眼皮抽搐着,嘴角颤动着,面上生出了叹为观止的敬服,后才急急忙瞥向圣辛,似是被圣辛这恐怖的算计折服,就差五体投地,匍下膜拜。 “与祂相比,我还是太要脸了些。” …… 酣畅淋漓! 心中快意,怎一个酣畅淋漓可以诠得? 圣辛掐着时间,心头已完全病态、偏执,却犹然能保持得住面上的轻松写意: “时间已到。” “受祖之剑,从不曾斩向自己人,可歌可泣!” 话音刚落,三大接引城下,齐齐探出三只巨大的魔云黑手,径直捏爆了三座城池上千万人口。 “啊——” 徐小受彻底绷不住了:“住手,给我住手,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不要再残杀无辜了!” 祂似终于从困境中找到一丝转圜的余地,匆忙道:“圣辛,这是我杏界子民,亦是你新天境神魔之道的奠基石,万不可赶尽杀绝!” “这样!” 徐小受急中生智,找到了两全其美的方法: “我退出夺道之争,圣辛大人只将杏界给我,圣神大陆之事,我将不再过问。” “从今往后,杏界与圣神大陆井水不犯河水,不,杏界定期给圣神大陆上贡,成为新天境的附属位面,为新天境贡献修道人才。” 什么? 杏界子民一听这话,天都塌了。 刚从一个养猪场走出来,还以为受爷能带领大家走向辉煌,受爷独善其身后,将大伙扔进另一个养猪场了? “不够。”圣辛摇摇头,“远远不够。” “那你还要什么?!”徐小受要给折磨疯了,目中已有血泪氤出,急忙抹去,有些过了。 图穷匕见,圣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缺五。” “缺五?”徐小受愣住了,“你又不修战道,又不修身道,我就算给你缺五,你也修不出来!” 圣辛抿唇微笑,摇头不语。 徐小受哪是蠢人,反应过来后,惊得跄步连连,就差倒跌下去:“你你……” 祂忍住惊恐,却按捺不住撕裂之声: “你竟是要夺本祖之道?!” 道穹苍深深吸了一口气,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不行了。 再看下去,就绷不住了。 “有何不可?” 圣辛只觉那身道长河近在咫尺,那一拳打爆祖神肉身的恐怖拳法,更有了落归自我的机会,怎会放弃? “过来!” 祂一招手,又示意了手上两团物质:“本祖不夺你其余道法,只要身道长河,以及五于缺拳,只消这两物拿得,杏界予你,按照你之所想,定期为新天境朝贡,你自可扬长而去。” “受祖,不可啊!” 接引城下,爆开一声声惊呼。 可还没来得及阻止受爷堕入深渊,那些个发声者直接给圣辛找到,隔空碾爆。 “过来!” 圣辛再一招手。 徐小受面如死灰,无意识颤步往前。 万里、千里…… 千丈、百丈…… 从远到近,一步一步,感觉走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不可啊! 连接引城中之人,都瞧出了不对劲。 这个距离,只要受爷本尊过去,圣辛神庭展开,跑都没地方跑。 四境战斗意识,也架不住迟法天国的覆盖范围之大,可转瞬一界,遑论百丈之距啊! “我……” 徐小受却是心神颤颤,瞻前顾后,完全失神。 待得猛然一醒,意识到自己意识蒙蔽,走进了恐怖的百丈禁区之中时,才悚然抬起头来: “不对!” 这才知道不对? 圣辛目中狠厉一闪,爆步往前,捏碎木子汐灵、意的同时,狞声狂笑: “晚了!” “你的人得死,你的道也要归本祖!” “身道、剑道、意道、名道……你的所有,通通归我,都是本祖的!”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圣辛飞扑往前之时,手上神庭展开的震响: “迟法天国,镇——” …… 快意,也即欲望之种。 魔道掌控欲望,意道从根本上染指了七情六欲的发展,却更为隐晦。 在魔与意的博弈之下,欲望之种快速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巨树,枝叶之蓊郁,遮障双目,让人情难自已。 说实话,在这谈判的过程中,圣辛是有察觉到不对过的。 可太爽了! 爽到无以复加! 算计过自己两次,在世人面前数次打自己脸的受祖,而今风水轮流转,不得不屈辱臣服、恶堕舔人的模样,真叫人难以自拔,圣辛爽到要呻吟出声。 但这一切,突然中止了! 就像是年少时那人生中的第一场春梦,分明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猛一发力,双眼该死的睁开了。 梦,也醒了。 “你……” 圣辛呆滞。 呆呆望着无助、可怜、屈辱的徐小受,在自己神庭抛飞出去的那个瞬间,抬起头来。 祂像主宰梦境的恶魔,竟已不再抽搐、仓皇、无助,而是咧开了翘到太阳穴的阳光笑容,露出锃白发亮的两排大牙。 “圣辛,跪下!” 轰的一声,脑海剧烈震响,像是念祖的轰天锤砸进了意识的最深处。 那一瞬的惊恐,就像该死的春梦对象,居然顶着徐小受的脸,让人感到无比彷徨。 “呃呃呃……” 圣辛完全操纵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祂僵硬如天机傀儡,从水晶宫扑到了百丈外徐小受的身前,如何挣扎都没有办法。 双膝直接砸在虚空,双手高高扬起,滑跪而去的同时,头颅高扬,带着惊恐与绝望,颤颤喊出了那高亢嘹亮的一声: “受——” “受神降术!!!” () 第二〇三〇章 炼种 “跪下了?” “圣辛怎的跪下了!” 杏界观战者还沉浸在接引城连去其四,不知什么时候会阎王就会点中自己时。 突然战况逆转,圣辛飞扑过去后,直接砸跪在受爷跟前,这可太让人惊掉大牙了。 放弃战斗,选择臣服? 堂堂魔祖,也拜倒在受爷身前,就差匍首舔鞋。 尊严呢? 傲气呢? 风骨呢? 之前刚叫嚣的“通通归我”,原来是这么归的? “快看,圣辛眼珠子都凸出来了,祂肯定不是自愿跪下的!”有眼尖的惊叫起来。 立马有人白眼翻上天,“废话,这谁能自愿?” 受神降术,在五域亮相过几次。 但那是建立在高位者对低位者的绝对掌控下。 即便是当时南域那次,受爷对道殿主使出了这一招,使其在五域面前丢了大脸。 怎么说,二人之间前期有过多次你来我往的恶性摩擦——受爷偷偷使个绊子,坑道殿主一把,不算什么。 但现在对象可是圣辛啊! 这是归零祖神,受爷没法提前在祂身上动手脚而不被察觉,怎的也让其双膝跪地,喊出“受神降术”来了? “难不成,是至生魔体?” 靠排除法排来排去,唯一的可能性只有这个了。 如是想法,同样在圣辛脑海里萌生,只可能是木子汐了。 “该死,该死!” 圣辛此刻状态,无比煎熬。 一面清晰感受着自己身体的怪异表现,羞耻不堪。 一面还得疯狂搜寻那突然接管身体的意识烙印何在,试图堪破。 可圣辛分明已察觉到徐小受意之大道力量的介入了,那玩意一抹除,一分为二。 再抹除,裂变为四。 四作八,八作十六。 周而复始,无穷尽也! 只是瞬息之间,圣辛脑海里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意道烙印,像钻进了一千万只移速极快的蚂蚁,让人直欲作呕的同时,竟不知如何处理才好了。 “神魔瞳!” 刚好头颅是仰着的! 刚好神魔瞳的力量,可以随心意牵引而动! 刚好徐小受只是短暂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但人就在脸上,可以反向控制祂! “嗤……” 神魔瞳力量涌现的那一瞬,身前徐小受却消失不见了。 一股裂心的痛楚,从胸膛处传来,撕裂感迅速袭向剑经、腹部位置,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剖开、钻出来。 “呃啊啊……” 那痛苦在意道力量的指引下,被无限放大。 圣辛止不住颤声尖叫,却见神魔瞳之力没能击中目标,自己体内从胸腹处破裂,反倒走出来了一个徐小受! “叫得真难听。” 那在身中探出半个身体来的徐小受,反手就伸出了两根手指头,戳进了自己身体之中。 嗤!嗤! 剑念的力量穿刺破开,只一刹神魔瞳便被扎了个对穿,圣辛感觉后脑都通透了。 “啊——” “还叫?” 那只有露半身的徐小受,扎根在圣辛体内,以其身体为养分,半神降而不出。 通过生命之道、贪神吞噬之力、无量寂子的掠夺本能,疯狂餐食着至生魔体那尚未发挥出半分能力的力量。 却犹自摸出了一把剑,当着肉身迅速枯瘪下去的圣辛那张惨叫大张的喉咙,径直捅了进去。 “唔!” 藏苦妖娆扭动。 圣辛舌头都被割了,连喉管都刺穿。 在自己的身体中,看着别人从自己身体中出来,将剑捅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这种怪异感,这种荒谬感,这种作战方式,前所未有,让人绝望。 好在圣辛思绪猛然一定,在差不多适应了意道掌控的同时,又立马敕出了自己的神庭: “迟法……” “罹国持刃!” 徐小受却快祂一步。 在意识如此近距离接触,以及意念剥夺大开的情况下,圣辛什么想法,祂了如指掌。 罹国持刃一斩,圣辛短暂陷入了空白。 徐小受缓缓竖起两根手指,作沉思状,不多时已掐成了祟阴手印。 嗡! 当是时,生命道盘力量大绽,连带着术道盘都跟着亮起,天人合一同时契进,有如神助。 “术·生种炼化。” 竟是以术的方式,结合生命之道,将彼时药祖把尽人炼化成生种,欲投进轮回长河的法子,复刻了出来! …… 什么? 遥遥观见此状的药祖,脸色都为之一白。 徐小受生命之道、术道,尽皆超道化,或不及祂,在圣辛被完全掌控的情况下,将之炼成生种,却是绰绰有余的。 那接下来呢? 生种一旦形成,如同大茧,越是挣扎,越陷越深,圣辛这是要半废了啊! “废物!” 饶是药祖,思及此都不由怒骂出声。 这是何等的废物? 对付一个徐小受,不图你圣辛归零,掌控神魔道海,能血虐之,毕竟祂也有意道之海。 最起码,你们得打得有来有回吧? 可从始至终,圣辛被压着打,接连数回合交锋下来,底裤都被算尽,脸都被抽肿。 屡战屡败,屡败还败,被打到跪在人身前。 那一张张号称底牌的牌,要么打不出来,要么打出来后被立马反击,实则连牌都不算,纯粹是在招笑。 普天之下,还有这等荒谬之事、滑稽之祖? “竖子不足与谋!” 药祖猛地甩袖,趁着徐小受针对圣辛,踩出轮回长河便要跑。 没辙了! 祂不可能掏空一切家底,去帮助圣辛。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别忘了在这个时候,药祖体内还龟居着一个北槐。 都不需要消耗殆尽,只当自身力量跌破一个临界值时,不必徐小受出手,北槐自会以祂为食,夺道重生。 却在药祖临行之时,耳畔炸开一道愤怒嘶吼: “神农百草,你还不出手?” “本祖若败,天南海北,你必也逃不过徐小受的追杀!” 药祖猛地止步。 此言,倒是不虚。 祂打不过圣辛,更跑不过徐小受,哪怕徐小受让祂先跑一个时辰! 翻开手来。 掌心之上,名之力流动,缓缓凝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夕”字。 “夕下缺口,避谶曰名……” 一想到当时在花香故里,是自己主动让“名祖”在身上留下烙印。药祖想死的心都有了。 废物啊! 我也是废物! 为什么那般愚不可及,当时没有看穿徐小受的伪装,还敢让祂留下“夕”字烙印? 今日受神降术之圣辛,不正是来日之我? “啊啊啊——” 药祖真要疯了,明明战斗还没蔓延到自己身上,心态俨然有些崩溃。 祂以手为刀,拼了命的一次次削向自己的手掌。 掌心血肉一片片飞出,可那“夕”字有如跗骨之蛆,外力根本削不掉,它是烙在意识深处的。 “草!!!” 神农百草宣泄般一吼,彻底没了法子,转过头就扑向了杏界的徐小受。 同时手里捏出了灵符,再次祭出了生轮果。 “承往昔之命脉,汲天运之华采。” “缔生灭之硕果,育轮回之道胎。” “生轮身:龍,凝!” 嗷—— 一声嘹亮龙吟,在圣神大陆响彻,短暂夺走了杏界传到天幕的关注。 众人抬眼望去,却见云雾翻涌间,五爪金龙之躯凝现,尾垂南域罪土,龙首高腾北域,庞然蜿蜒之躯,真可遮天! 轰!轰! 可金龙还没扑出,两道寂绝黑束射在龙躯之上,炸碎了两片金光灿灿的龙鳞,力量直接射进了龙躯之中。 金龙吃痛,嘶声间扭头。 却见那记忆之海不止何时蔓延到了近处,其上小小零号,大放厥辞: “神农百草,就凭你也配前往占据,干预受祖大人?” 道穹苍驾驭零号,这回是脸都不要了,逮着机会就开舔: “先过本祖这一关吧!” …… 道狗! 舔狗! 你真不得好死! 圣辛见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肺都要气炸了。 曾几何时,道穹苍也这样舔过祂,代价是天地封炼被劈开,放出了徐小受这头果然让人难以招架的恶兽。 今时局势逆转,道狗舔上了徐小受,竟不再阳奉阴违,虚与委蛇,而是倾力齐出,力战龙祖真身。 天理何在? 道义何在? 既然你是一个背叛者,那就继续背叛啊! 为何对象一换成徐小受,你可以舔得如此尽兴,如此欢喜,生怕祂有哪怕半分的不满意? 祂甚至都没开口,你就主动凑上去了? 堂堂祖神,何至于斯? 莫不成是有什么把柄在祂手上! 圣辛那个恨啊,可生种炼化一出,祂连灵、意都被拘禁,力量都开始被抽汲。 正常手段的话,根本无力破封,遑论将那该死的徐小受,该杀千刀的道穹苍,镇压脚底之下。 “而这,还只是生种变化的开始……” 熟识药祖,自也熟识药祖此术。 圣辛知晓这回是真不能等了,若是等生种完全成型,祂再拼死反抗,那真就下一个祟阴了。 只有趁着生种凝炼初期,以大代价堪破此术,自己才有翻盘之机。 翻盘…… 想到此处,圣辛心中愤懑更甚。 从始至终,祂自觉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不曾想步步都落入徐小受圈套。 以至于,亿万年布局,走到今日这一步,祂竟需要考虑“翻盘”的事情! 无路可退了…… 只能使用那一招了…… “嗯?” 当卡在圣辛体内的徐小受,突然浑身毛孔乍开,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祂想都不想,直接抽离,远远遁走而出。 “什么东西?” “这家伙,都被我整成这样了,还有牌可出?” 这一波近身作战设计,再炼将之生种,徐小受自认为是绝计,圣辛绝对无法翻盘。 毕竟,生种一炼,圣辛愈渐亏空。 祂的状态,从第一次、第二次、次次交锋后,不断被自己磨没,跌到现在的十不足三。 相反,自己愈战愈勇,此消彼长之下,徐小受是计划着不论圣辛拿出来什么牌,祂都捏着一手更大的,可以镇压之。 却不曾想,突如其来的心血来潮,令得祂不得不放弃近身作战。 祂自然是相信意道圆满的心血来潮预警,可这一退,却是将计划全盘打乱了。 “我一走,圣辛必有法子突破生种。” “之后,神庭迟法天国必跟着出现,这依然是威胁。” “一旦祂堪破我指引,彻底当上缩头乌龟,缩在神庭中不出来,实则我根本奈祂不得……” 徐小受目中寒意涌动,当即有了决断,却又不免感到肉痛。 毕竟,祂可没见过八尊谙施展拜剑术,复刻不出来。 真要彻底轰破圣辛神庭,让其在短时间内没法再用,就意味着自己要打出超过当下最强战力一击的千倍、乃至万倍。 缺五一拳,都不一定能彻底轰碎圣辛亿万年凝练出来的神庭,粉碎其间杂糅交错、相辅相成的各般完美道法。 如此情况下,自己要付出的代价,绝对也是惨痛级别的。 “或者,生个尽人?” …… “玄运归宗,逆乱成空!” “死命篡改,血魔道通!” 轰隆一声,便在徐小受光速爆撤的同时,生种内部传开死意决然之声: “血魔逆命术,祭!” 应声而成,血魔光影轰然荡开。 只是擦及空间,空间迅速消融,触及道法,道法顷刻破败。 就连毗邻得最近的水晶宫,光泽都迅速黯淡下去,这座远古遗纹碑神器宫殿,竟品阶快速下跌,几乎要跌破十品灵器的下限。 而水晶城,乃至一整个杏界的气运之力,都在此术祭之后,飞速瓦解,流汇向了生种圣辛之上的血魔光影。 “不好!” 徐小受暗道不妙,明显能瞧得出来,这玩意儿涉及气运之道,跟衰败之力一个道理,层级却要更高。 根本碰不得! 可祂不碰,不在生种没破前将之转移,整个杏界气运,都要被圣辛污染、吞噬! “空间转移。” 仓促之间,只是施展一术,将生种从杏界搬到圣神大陆。 徐小受竟能肉眼看到,那血魔光影顺着空间道法,化作一条条血色小蛇,飞速蹿进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咳咳!” 一股衰老、腐败之感袭来,徐小受竟开始咳血,像是生病了,咳出了脏腑碎末来。 什么玩意? 威力,这么恐怖? 堂堂归零祖神,只是被碰了一下,生病了? 徐小受大为惊恐,一边催动无量寂子、转化之力,试图磨灭体内血魔力量,却发现成效微乎其微。 那几道血色小蛇力量的凝练程度,竟完全压过了自己体内的任何力量,包括剑念、名之力。 不仅没能转化成功,血色小蛇竟还蚕食起了自我力量,以极快的速度在成长着。 “徐小受,当心了!” 灵犀术一动,道穹苍沉重无比的声音响起: “血魔逆命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以献祭自我‘气运’为代价,强行换取的力量。” “代价是气运全失,此后修为几乎无有寸进之可能,并随时可能暴毙,死于各种意外之上。” “然而,风险越高,收益越高,圣辛这是给你打怕了,俨然疯狂!” 道穹苍语速极快,声音中已多了不少惊悚,甚至是恐惧: “正常来说,如果是你施展此术,能换来的力量甚至不及你自身万分之一,因为你成道不过三年,能有此成就,几乎耗光了自身气运。” “圣辛却有亿万年气运沉蓄,加之圣祖之后,各大祖神时代的气运,几乎都被祂一人掠夺,可以说是集数祖天命于一身。” “祂的血魔逆命术,换取到的力量,怕是八尊谙来了都对付不了了,我的建议是,暂避锋芒。” 轰! 圣神大陆北域,生种爆开,直接被磅礴力量从内部撑爆。 一道燃烧着熊熊血魔祸光的身影,从里头走出,初始还显羸弱,一转眼肉身痊愈。 半步踏出,状态已从低谷拔升到完美。 一步落下,身灵意各道力量,蹭蹭暴涨了十倍、百倍、千倍有余。 并且,还在随时间推移,通过气运逆转压榨潜力,不断攀升,似根本没有上限。 “受到威胁,被动值,+1。” “受到注视,被动值,+1。” “受到锁定,被动值,+1。” “……” 信息栏从未弹框得如此厉害,圣辛一个眼神落来,徐小受心跳已开始加速。 这种感觉,就像是初出茅庐的自己,遇上了无法招架的三炷香杀手红狗,竟让人死意萌生。 别说生个尽人了,怕是把武宝、华长灯都唤出来,也都无济于事。 “避?” 徐小受头皮发麻,心中却是一狠。 自己可以避,杏界怎么避,杏界众人怎么避? 就算全如四大接引城的人口一般,暂时寄居在道穹苍神庭黑色忆痕中,圣辛追杀,道穹苍怎么避? 退一步讲! 都走到这一步了,若还暂避锋芒,吾道何在? 血魔之光赫赫而燃,沐浴其中的圣辛已然目眦欲裂,却还能犹自冷静,轻喃出声,像是有两个人格在矛盾对立: “能逼得本祖使用血魔逆命术,徐小受,你这一生,也算辉煌过了。” 徐小受脸色凝重,死死盯着那道血光冲天的身影,突又咧嘴一笑,嘻嘻道: “不对吧,圣辛。” “我才刚用力呢,你就喊不行,献祭全部气运啦?” “那之后可就寸步难行咯,听说是喝水都塞牙缝,不会堂堂归零祖神,路过茅坑而失足摔死吧,那可是会青史留名嘟~” () 第二〇三一章 一拳 “牙尖嘴利!” “且看本祖,如何撕烂你那张臭嘴!” 圣辛沐浴血魔之光,暴步往前踏出,咻一声在原地留下一个残影,赫然已欺至徐小受身前。 好快! 只这一步,徐小受心头大凛。 在亿万年气运爆种加持下,圣辛的速度快到连祂都险些没能反应过来。 可想而知,其战斗意识之类,该也是被增幅到了不低于四境的恐怖程度,甚至有可能高过自己。 “遗世独立!” 猝不及防之下,连闪都闪不开。 为了防止迟法天国在近距离展开,徐小受第一时间选择了抹除自身存在。 可此前无往不利的遗世独立,在当下竟只是让圣辛眉头一皱,祂手上动作,完全没有止停。 如是惯性使然,圣辛右臂化作鎏金长刀,狠狠往前一削。 “嗤啦!” 徐小受堪堪后仰闪避,却依旧差点被拦腰而斩,胸口处被划开一道巨大豁口。 伤口如被腐蚀,不止血魔之力涌灌而来。 就连血肉,都成了金色的腐蚀金属般,点滴淌落。 蚀金之夔的能力? 这么看来,初代六戌圣辛敢放出来,或许祂六种能力都已掌握! “吞!” 大快朵颐、无量寂子、吞噬之力,迅速吞咽蚀金之夔的力量残余。 但这些可以抹除,血魔之力难消,伤口完全无法复原。 “迟法天国,禁遗!” 果不其然,圣辛找不到目标,迅速展开了神庭。 徐小受第一次近身战不得不避其锋芒——圣辛分明铁了心要靠近,倚赖血魔之力,靠一次次接触,磨灭自己状态。 真僵持住,怕是自身气运,都得被血魔之力削降到负值。 “大号的衰败之体……” “或许,可以迂回此战,拖到圣辛增幅时间结束?” 徐小受毕竟最后还是闪出了迟法天国范围,遗世独立没被禁掉,当即脑海里中闪过了远距离拖延战的想法。 可圣辛血魔逆命术都开了,哪里会想不到,如果被拖住大量时间,祂自身力量将从高峰再次跌回低谷? “胎元母棺,归!” 伸手一召,以神庭护法,圣辛召回了胎元母棺,单手托住。 徐小受…… 脑海里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紧随其后,大量徐小受、道祖的资料涌出。 同样是以提前封存认知的方式,记录下了当世两大遗忘之道强者,当感受到遗忘指引的存在时,认知启封。 如此,便足够支撑战斗,使自己不至于连战斗目标都忘记了。 圣辛很清楚,血魔逆命术一开,徐小受唯一能赢过自己的方式,只有远距离消耗、消失遗忘这两种拖延时间的方式了。 找祂? 找不到的,这家伙太能躲了。 但破局之法也很简单,逼其回来找自己便是了。 “开!” 抬手用力一拍,迟法天国中的圣辛,毫不客气推开了胎元母棺的棺盖。 这里头,封禁着此前被拘困的祟阴。 而今外有迟法天国,内有血魔逆命术,圣辛可以说是全然不惧祟阴的各般禁术,以及变数。 “祂想做什么?” 杏界之众瞧见这般画面,尚且没能反应过来。 诸如徐、道、药各祖,即刻猜出了一个大概,并迅速笃定便是如此: “夺道!” 徐小受看得头皮一麻。 祟阴有一术,名唤遗相反转,正好能克制自己的遗世独立。 真要给圣辛夺道成功,拖延战术根本不可能成立,圣辛指谁,谁都是明晃晃的靶子,逃都逃不了。 “嘶——” 灰紫色的祟阴邪气从棺中涌出。 只被封禁了短短不到两个时辰的祟阴,跟温庭一般,力量、状态都跌入低谷。 加之祟阴进棺前,状态本就不佳。 这一回被放出来,甚至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祂的意识,完全还停留在尽人时期的徐小受。 内心所想,还是既然徐小受不肯合作,那便只剩下夺道这个可能,夺其神蜕与道法,才有与圣辛、神农百草、道穹苍一战之力。 “凝!” 身影才堪堪凝聚,祟阴甚至没来得及伸一个懒腰,耳畔传来一道肃杀之声。 轰的一声,祂的思绪一震,只觉自我不断扭曲,身侧那沐浴血光的身影不断变大。 祟阴,竟在一瞬之间,被捉进了圣辛掌心之中,完全脱逃不得。 “不——” 这个瞬间,瞧见血魔光影,祟阴意识震动,俨然猜到了对方的行动。 “圣……” 可话还没脱口。 血魔逆命术一开,分秒必争。 圣辛哪里会跟这只煮熟的鸭子废话,给祂飞走的机会? “血魔炼道!” 五指一握,澎湃血魔之力注入。 掌心之中那团祟阴发出惨叫,却是只坚持了一息,就被滔天的血魔之力淹没。 “圣!辛!” 凄厉哀嚎响彻云霄。 可根本无济于事,圣辛甚至从头到尾没正眼瞧过祟阴,一边通过血魔之力疯狂掠夺祟阴的记忆、术道的知识,一边抬望远空,试图搜寻出徐小受存在的痕迹。 “等不了了!” 祟阴一点点被吞没。 徐小受只觉局势从未如此危急过。 真要术道被夺,那都不是遗相反转的事情了,圣辛加祟阴禁术,怕是真能玩出花来,逆风翻盘! 须知,祟阴从来都不弱。 祂之所以惨淡如此,是因为祂从神之遗迹复苏后,状态就没有好过一次! “必须破开神庭!” “祟阴术道,也不能落在圣辛手上!” 拖延战? 根本拖延不得! 拜剑术? 根本拜不出来! 徐小受却沉沉一吸气,在遗世独立状态下,将右臂高高扬起,提前开始忍痛: “被动之拳(蓄力值:230923.33%)。” 这一门特殊被动技,同幻灭一指有所不同,在祖神灭法大劫的摧残下,通过无量寂子蓄力,早早突破了1000%的大关。 可是…… 不够! 二十多万蓄力值的被动之拳,或许可以干碎迟法天国,但绝对不可能反噬、震伤血魔逆命术下的圣辛。 祂花费些代价,应该就能重新凝聚神庭,毕竟此刻祂之力量,近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而被动之拳最终进化后的暴力效果倘若暴露,圣辛必有戒备,怎么可能再给一拳的机会? “只有一拳!” “彻底终结圣辛神庭的机会,只有一次!” 徐小受毫不客气,碾碎了体内世界储蓄的生命药池力量,足足一池,将之糅进被动之拳中。 血魔逆命术? 跟我拼数值? 我也有数值,现在就看谁的数值更高! 肉眼可见,被动系统上那一长串数字,开始跳动,并且每一次浮动,都是质的飞跃: “被动之拳(蓄力值:559938.62%)。” “被动之拳(蓄力值:1442656.49%)。” “被动之拳(蓄力值:3236854.31%)。” “……” 祖神灭法大劫之下,徐小受消耗了三池药液,但那是一点点用来修复自我的,感觉上不甚明显。 现在,祂能直观感受到生命药液的能量凝练程度了。 暴涨! 只是开始蓄力,都还没打出去,就有一种手臂要被撑爆了的感觉! “三百万……” “五百万……” “七百万了!” 高举的右臂重若万钧,其上肌肉已开始撕裂,并有澎湃力量爆涌而出。 连带着手臂周遭,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灰色毁灭力波。 徐小受已不得不开始消耗生命药池力量,来修不自我肉身的损坏,防止身体被提前撑炸。 但是…… “不够!” “还是不够!” “我只有一拳的机会!” 徐小受咬紧牙关,待得力量吞吸完毕,迅速再碾碎来一池药液。 接着是第三池、第四池、第五池…… …… “什么情况?” “怎么有种要死的错觉?” 神庭迟法天国外,早早脱离了圣神大陆,干架干到时空碎流去了的神农百草、道穹苍,不约而同停下了手。 二人同时灵意预警,莫名就给正面战场惊出来一身冷汗,两颗心都在发悸。 什么多余都看不见。 遥遥望去,只有神庭中圣辛在炼化祟阴,无人敢去阻止。 而这般状态下的圣辛,竟突然给人一种仿佛下一息世界就要炸毁的荒谬感受,好似圣辛神魔之道和术道结合,能爆发出的力量是无穷大。 但是…… “不对劲!” “那种感受,并非源于圣辛!” 因由神庭中的圣辛,突也面色一变,表情从轻松变得无比凝重。 显然,药祖、道祖感受到的怪异,圣辛也察觉到了,立即加大了夺道的速度。 “祟阴,别挣扎了。” “你的力量早早就注定好了去处,只能是归于本祖。” 圣辛用力一握,掌心中那道负隅顽抗的意志,彻底被碾爆。 “啊——” 惨叫戛然而止。 整座圣神大陆,忽而各处开始晦暗,隐隐有哀鸣道音唱响。 神陨前兆! 可怜祟阴万变之道已成,在血魔逆命术增幅的圣辛手下,愣是混身解数施尽,也无法逃出生天,只有等死一途。 意志一除,剩余祟阴力量消化,只是时间问题。 夺道尚未结束,接近七成的祟阴记忆、术道知识涌入,圣辛已提前拿到了什么。 “躲?” “这下,看你还怎么躲!” 唇角噙起蔑笑,圣辛单手炼道祟阴残余,单手掐起了一决,口中念念有词: “术·退时逆空。” 星光隐晦一闪,圣辛人还在原地,意识却退遁进了过去时空。 脑海里各般光景闪掠,圣辛之意已从当下时空,退到了彼时水晶宫前,徐小受欺身而来,祂受神降术之前。 “躲啊!” 圣辛在过去时空看见了徐小受。 徐小受自也灵性察觉,眼珠子一动,便凝眸看来,可不待反应,迎接祂的只有熟悉的一幕: “术·遗相反转·禁!” “禁·遗相反转·术!” 重叠的低沉两声响起,并无特殊异象出现,圣辛已于过去,给徐小受种下了遗相反转。 当即意识退回圣神大陆,所见画面,与此前再不相同。 “受爷!” “受爷出现了!” 杏界之中,亦同时爆发了喧声。 因为传道天幕上,遥遥锁定了迟法天国外,突然显露的一道身影。 “这,是受爷吗?” 可那身影,却和记忆中的有所不同。 祂分明只是正常人类体型,高扬的手臂却异常夸张,足有千丈庞大。 远远望去,像是手臂才是本体,下边挂了个微不足道的人型肉瘤。 “巨人化?” “也不对啊,这是单臂巨人化?好怪异!” 隔着杏界传道天幕,感受尚且没那么深刻。 正面战场中的圣辛,以及时空碎流外的道祖、药祖,却在徐小受暴露出身形的那一刻,惊得浑身发凉。 “哇!这是个什么东西?!” 道穹苍只是远远扫了一下那条膨胀的手臂,眼球都几乎要跳出来。 想都不想,直接远遁万里,逃到了星空之外。 疯了! 完全疯了! 你有这么大的能量要爆发,不会提前知会一声你的挚友吗,你想我死? “跑——” 神农百草余光一瞥,龙躯一震,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毫无疑问,这是祂的力量。 徐小受,绝对是动用了生命药池! 唯一所不能理解的是,那些个纯粹压缩的生命药液能量,明明只能用来拔升新天境道法。 连神农百草都难以将之全部作用于正面战斗力上,徐小受怎么做到的? 不重要了! 跑,只能跑! 但凡跑慢点,怕是屎都要给一拳殴出来! …… “徐小受,遗相反转的滋味,如何呢?” 神庭之中,圣辛之意刚从过去退来,便听到了神农百草被道穹苍痛殴的惨叫。 不重要。 这个废物,之后再去收拾祂。 圣辛当然不觉得这是药祖在提醒而今血魔逆命术下无敌的自己,祂尚有余力调侃徐小受。 毕竟直到祂回到过去,施展遗相反转。 徐小受看见,徐小受中招,徐小受跟祂一样回归现实,徐小受都没反应过来该如何抵抗祂的遗相反转。 这个人,废了! 祂的术,也废了! 眼睛抬起…… 搜寻、找人…… 果不其然,目标出现…… 圣辛喉间酝酿好了的下一讥讽尚未脱口,却在目光聚焦之时,神情陡然一怔,瞳珠剧烈震颤起来。 那人身的徐小受,那比天高的右臂,那只是蓄着势便荡得周遭道法完全破灭的一拳…… 这是什么拳? 这世上,还有比缺五更强的一拳? “不可能!” 血魔圣辛张口惊呼,转身拔腿就跑,显然强大的战斗意识让祂瞬间判断出了什么反应才是当下最应该的。 可是…… 晚了! 徐小受连遗相反转都不避,为何不避?因为不惧! “接受正义的审判吧,圣辛老狗!” “吃我一拳!” …… “被动之拳(蓄力值:53846233.85%)。” 足足五池子生命药池能量的加持,接近三分之一个新天境道法拔升之力的增幅,被动之拳的数值,膨胀到了一个让人心惊肉跳的恐怖程度。 五千万! 这是个什么概念? 单单用以自保,用以对抗反噬,徐小受都不得不提前祭出足足一池子的生命药液,提前吞噬掉,就等待反噬后的重生。 神庭迟法天国再强,个中道法再凝练,也要正面给你轰破,让得你圣辛这张棘手的牌,再也打不出来。 这一拳,打的就是一个背水一战,谁来了都躲不了。 “死!!!” 一拳轰出,徐小受疼得裂嘴。 祂只觉撕毁之力骤然袭来,整个肉体都在破灭,化为齑粉,难以复原。 却还在肉身将消未消之际,腾出余力,锚定圣辛,遥遥甩去一记罹国持刃。 较之于五千万蓄力值的被动之拳,此时的罹国持刃,根本微不足道。 可个中心机,那可就太大了! …… “疯狗!” “疯狗啊!” 此刻之圣辛,那是心都要碎了。 祂在转身逃跑的同时,毫无疑问也读出了徐小受的用意,就是要轰碎祂的神庭。 圣辛于是一边跑,一边将神庭收回。 可迟法天国的禁法力量一去,脖颈凉意袭来。 那是熟悉的自我被切开,被抛诸过去、当下、未来三方的感受。 罹国持刃! 徐小受的那诡异一术! 若收神庭,则圣辛自我被斩,需毫无防备的接下徐小受那疯狗一拳。 若不收神庭,则罹国持刃力量可以寂灭,但神庭迟法天国,就要正面撞上疯狗一拳的力量。 “啊啊啊!” “徐小受,你不得好死——” 手上还拿捏着祟阴,前一息还是术道归我,我已无敌的心态。 此刻之圣辛,心中煎熬程度不亚于被炼的祟阴,几乎要被整崩溃了。 死我? 还是死神庭? 答案,不言而喻。 拼碎神庭,自我也不能硬接徐小受这疯狗一拳,血魔逆命术被打断都有可能! 圣辛转身立定,神庭再展,却是脸皮都在抽搐。 祂不想接! 但祂只能硬接! 身在在泯灭罹国持刃力量的同时,一点都不敢再往外扩展,而是无限收缩。 保护我! 迟法天国,抗住! 压缩敛蓄的力量,在身周蜷出了一层层如盾般的厚实结界壁,试图彻底拦下疯狗一拳的爆发。 而跟那震天彻地的一拳比起来…… 一叶扁舟,之于浩瀚汪洋。 “不——” …… 轰! 被动之拳的力量,正面轰在了迟法天国之上。 杏界传道天幕在一瞬之间,失去了战场正中心所有的声音,好像整个圣神大陆,都被荡成了真空。 画面放大。 如是陨石坠砸,中域地表有无形力波荡扫。 继而隆隆声响终于发作,大地震碎,山脉断裂,巨石、城池碎块,漫天滚起。 隆—— 中域百余来界,齐齐地陷,不止百丈。 那往下坍塌、往外穿荡的力量,又传向了环于中域之周的北川、南冥、东海、西海四大洋。 四海波澜陡生,继而如是被无形的大手往外边推开,叠顶出了海浪千丈高。 “嚯?” 东海之下,还在苦心潜修,只待有朝一日杀向父亲,杀爆徐小受的宇灵滴,猛然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 浪纹一圈圈从远处推来,转瞬即至。 都不需要扭头,宇灵滴只觉死意袭来,再不敢龟缩海下。 “受祖救我!” 他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吼出那一句,被接引之力接至杏界。 一抬眼,却见天穹传道画面中,有着惊世骇俗的一幕。 一个万丈之巨的拳影,从天穹上如陨石般镇至下方神庭中的圣辛,仅仅只是余波,便碾爆了中域整域之地。 一转眼,四海之水,也像从海底被无形的巨人用伟力托呈而起,海浪完全呈上高空。 与之毗邻的四域边界之地,同样嗡嗡颤颤,地表蔓出了无数蛛网裂纹,全给一拳震爆了。 “谁?” “是谁打的拳!” 宇灵滴大概知晓这个时候,应该是徐小受归来,跟圣辛在交战。 他没看见徐小受的身影。 当然,也不可能相信,如是一拳,是在白窟差点被他打死的徐小受,能干出来的。 “快看,圣辛扛不住了!” “受爷……我的天,这才是归零祖神啊,受祖,受祖无敌,天下无双!” 受祖? 耳畔传来呼声,宇灵滴懵了。 瞥眸望去,却见战场正中心,神庭迟法天国只抗了半息,咔咔之声,便炸响而起。 轰轰轰…… 那扭曲晃颤的一层层结界壁,终于不堪重负,彻底爆开。 “不不不!” 圣辛双目赤红,几乎要将自己掏空。 祂倾尽全力,努力想要维持住神庭,却如杯水车薪,完全无济于事。 祂往外抛出一件又一件的宝物,有盾、有鼎、有钟、有塔,擦之即碎,触之即消,鸿毛一般微不足道。 一拳! 仅仅一拳! 那种绝望、无助感,再度袭来。 “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有这般能量?” 圣辛炸了,心态彻彻底底爆炸了。 被大梦千秋戏耍,被缺五一拳爆体,夺舍至生魔体被逼得当众跪下,祭出血魔逆命术后本已无敌于天下,竟还在正面硬撼中,碰不过徐小受的一拳! 到底谁才是远古祖神? 这局,到底谁在算计谁? 徐小受,还是人吗? 祂修道不过三年!三年啊! 祂把名祖逮住吃了,在时境里把八尊谙生啃了,再把祖神灭法大劫全部吞下,都挤不出来这疯狗一拳中,哪怕亿万分之一的能量积蓄吧? “轰!” 神庭各般交织的道法,也被打得显露真形,继而全部跟着粉碎。 这最后一层阻碍一除,圣辛两眼翻白,被反噬之力炸得喷出精血,自身五脏六腑、筋骨脉络,几乎在一瞬断绝,生机寂灭。 就连灵、意,都被伤及本根,难以医治。 若无血魔逆命术加持,怕是就要在这一拳之下,直接身死道消了。 而也便是在这个瞬间,脑海里一瞬明悟降来,之前尚有存疑的一个小小疑点,突然通了。 药祖,为何此前迟迟不肯拔升新天境道法? 哪怕是被逼到生种给道祖夺去,给人炼成记忆之树,祂都不肯祭出后手,仿佛是要藏着那一手,用来对付自己。 原来根本不是在藏,而是没了! 原来也不是在北槐身上,更不是偷偷藏于他处,祂那本该用来拔升新天境道法的能量,早早就全部给徐小受夺走了,一滴不剩? “啊——” 拳影贯首而来,圣辛终于品出了谁才是罪魁祸首,卧龙,竟在身边? “神农百草,本祖死都要宰了你!” () 第二〇三二章 复苏 “呜——” 五域道音哀鸣响彻,经久不息。 这不是罕见事了,自打封神称祖战以来,已数度出现过类似声音。 只不过这一次陨落的祖神,身份地位,有点过于远古了。 “神陨道音,祖神陨落……” “受爷这一拳落下,不止神庭迟法天国给干碎掉,连圣辛本人,也给一拳轰死了?” “不,依我看,那什么血魔逆命术强度不低,受爷分明也只是奔着神庭去,打碎圣辛那是顺手的事,陨落之祖,该是另有其人。” “那是,祟阴?”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受爷这一拳,绝对没有针对祟阴的意思。 好死不死,在拳影落下的那一刻,祟阴还在被炼道,圣辛都跑不了,祂当然更跑不了。 而前者有迟法天国作盾,最后还丢出了许多宝贝,虽说负薪救火,怎么说也削弱了不少伤害。 就算最后真也给击中了,凭借血魔逆命术亿万年气运吊命,该是勉勉强强能保住一两口气息。 祟阴,怎么保? 祂那状态,本就惨淡。 连意识都被炼掉,距离被夺道只剩半步,受爷一拳下来,道陨,那是显而易见之事! “没记错的话,祖神之战打了这么久,这是第一个陨落的远古祖神吧?” “魔药祟道,祟阴第一个出局?” “那接下来,该轮到谁了?” 杏界观战之众,竟难得没有多少希奇感受。 换在半年前,有人说祟阴将陨,哪怕是把脑子撬出来,把里头的水分沥干,都没几个人敢信。 而今局势演变至此,别说区区祟阴了。 便是圣辛突然脑袋发抽,拉着神农百草要自爆,受爷赢下胜利后,被道穹苍渔翁得利夺道,大家也感觉都能接受。 不接受,又如何? 谁还能站出来改变大局吗? “受爷呢?” “圣辛一拳被干碎掉,受爷怎的也不见了,被反噬震死了?” 一拳过后,战场短暂恢复了平静。 杏界传道天幕搜寻半天,再没能瞅见圣辛、徐小受身影。 倒是战场正中心,随着尘烟、水汽渐散,空间、道法陆续凝回,那般惨不忍睹之象,才算是暴露在了世人面前。 鸟瞰而下,整个中域完全坍陷,再不复昔日“玉京温柔乡,醉生梦死地”的光景,百余来界城池尽毁,已然一派荒芜。 这要是受爷没提前接引人进杏界,怕是一拳就能干碎五域四分之一的人口。 也难怪祂化身一出场,直言圣神大陆已不是久居之地,必将成为战场了。 或许,祂早已预见了这一幕? 四海之水滔滔坠落,如天泻银河,浪潮回拢,后,也淹没了中域边缘处不少沉没的大陆。 顺着新分辟出的河道、江流,把中域切割成支离破碎的各个琐碎板块,再也凑不出一块完整的陆地。 人都没了,像是两败俱伤。 可神陨道音只有一奏,意味着大概率受祖、魔祖都没死,唯一受伤的,只是祟阴。 祟阴真陨了么? 一开始还有人不信,直到神陨之处,残破道法汇聚,缓缓拼凑出了一块古老文字石板,凝成一个“祟”字。 这个瞬间,油然而生的荒谬感,充斥在所有人的心间。 “真陨了……” 本源真碣:祟的出现,彻底代表着万变之祟阴的无可复生,它之含义比先前陨落的诸祖,可就深刻多了。 毕竟,那可是曾引领过一整个辉煌术道时代的术祖的祟化之身呐,根本不是什么华祖、离祖、寒祖、念祖等之流可以比拟。 彻神念算是开辟出了一条新路,但也只是伊始。 术道早在炼灵时代之前,便也由术祖一人之力拓成祖神大道,并存续了足足一个时代之久,绵延至今。 而今,祟阴从复苏之初,到道陨终结,固有过辉煌时刻,却没能献出过任何一场极致的绚烂。 从头到尾,祂被算计得死死的。 祟字的凝出,无声无息,听不见祟阴任何绝唱,却也向世人证明了一个事实: 术道传承,于今日,宣告断绝。 …… “嗤……” 异响轻动。 本源真碣:祟字的上方,从破碎的黑色空间裂缝中,弹出了一条银白色的滑腻触手。 “这是什么?” 在瞧不见圣辛、受祖的情况下,祟字可就是当世瞩目了,谁都瞧见了这条触手的登场。 圣辛在搞鬼? 还是说,药祖、道祖之流,觊觎起了受祖的战利品? “注~” 没容人多思,触手吸住了祟字。 一扭之后,带着这新出现本源真碣,消失不见。 …… “你在搞鬼?” 星空之上,道穹苍驾驭零号,遥遥一喝,声音直接打进了远处龙躯之中。 徐小受那一拳,迄今想来,依旧不可理喻。 然而不管怎么说,神庭碎了,且瞧那一拳程度,短暂时间内圣辛根本凝不回来。 现今,徐小受被一拳反噬,短暂“死”掉。 圣辛通过计算,约莫也夺舍了接近七成的祟阴术道,根本不可能再垂涎祟字。 自己又没动手,那唯一对祟字垂涎的,只可能是神农百草了。 “放屁!” 和道穹苍磨磨蹭蹭,心照不宣在战场边缘划水了一整场的药祖,一下就被激怒了。 道穹苍这厮太过肮脏,比之忆己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分明圣、徐两败俱伤,自己也不敢再出手,唯一可能还惦记术道的只剩下道穹苍。 这厮动手就罢了,拿完东西还直接将污水泼自己身上来,摆明了就是狐假虎威,借助和徐小受那层脆弱的朋友关系,想占自己便宜。 怎么忍? 可不忍的话,如何反驳? 道穹苍最起码还算徐小受朋友,就算边缘划水,也是为祂出力过,算是一个阵营的。 自己,可就妥妥的徐小受对立面。 这厮收拾完圣辛,调过头来,必然也会对付自己。 “不可被祂拖住!” 神农百草连斗嘴的欲望都没有了,嗷呜长吟一声,摆动龙躯就往轮回长河中遁去。 结束了! 这场战斗,到这里宣告结束! 徐小受那一拳打出来,用了多少生命药池能量,药祖是不知晓,因为根本计算不出来。 但这一拳,不说圣辛,最起码将神农百草战意彻底打溃。 祂没有迟法天国。 更没有多余法宝。 唯一能抵抗那样一拳的生命药池,成了滋养那样一拳诞生的养分,拿什么去抵挡? 除了跑,别无他法! 这个时代,已经属于徐小受。 自己主动沉入轮回,待亿万年后,待新祖再生,可战徐小受之时重新露面,或有一争新天境之机。 而眼下…… 饶是神农百草,也瞧不见半分机会。 “道胎轮回,万法待生!” “式!” 金龙舞动,在轮回长河展开之后,一头扎进河水之间,分化自我,遁进各般异世界之中,防止被徐小受等祖找到。 料想此刻,圣辛也该知晓徐小受为何能打出这一拳来了吧? 神农百草这一会怕的,可就不止徐小受了。 祂感觉自己都已经被圣辛视作大敌,这是一种直觉,总之解决方法只有一个,跑就行了。 “哪里跑!” 道穹苍虽然此前战斗划水,却知晓胜负不系于自身,而在圣辛和徐小受胜败之上。 祂的作用,不是打爆药祖,而是拖住药祖。 这会儿让祂跑了,自己之前献过的殷情那不全打水漂,徐小受必秋后算账的啊! “大繁识术!” 遥遥一术祭出,早早烙在药祖记忆背面的烙印,快速锁定了药祖分化而出的万千之我。 记忆灌注,将之轮回一术暂且遏制。 道穹苍再启动记忆烙印,这次对话的,却是药祖体内的另一位存在,北槐! “想来不必我多言,你也该知晓。” “神农百草若成功脱逃,百世轮回之后,你唯一的结果,只有被祂分而炼化,缔生种而吞之这一可能。” 忠言,有时候并不逆耳。 道穹苍甚至不需要出手,祂只需要略施小计,点破这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猜测。 北槐为了自保,也不可能让药祖成功脱逃! …… “阿药……” “闭嘴!” 脑海里北槐的声音一起,神农百草一边压制垃圾记忆的灌入,反手就将北槐给封禁了。 “本祖怎会不知,你这厮早有背叛之意?” 道穹苍用北槐,神农百草何尝不是一直在提防北槐? 祂甚至更为谨慎,此前连被尽人骑着暴揍,都没敢放北槐出来。 这等关键时刻,怎会放任这条疯狗出来捣乱? “可是阿药……” 大繁识术的渗透,却太充分了。 记忆之海在零号脚下展开,对阵的是没能隐没而去的轮回长河,这是大道圆满压制大道极境。 就差了这么半步,在大繁识术的干扰下,神农百草完全能听到于夹缝中,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北槐的声音: “我想……活着……” 嗷—— 轮回长河波澜激荡,五爪金龙龙躯之上,拔射而出一道道槐枝,它们如同触手一般,捆缚住龙躯不肯让其下沉。 末了,还于轮回长河中悬拔,试图将药祖之术打断,将金龙重新拔回战场。 “放肆!” 药祖几欲崩溃:“而今之局,你我乃一根绳上的蚂蚱,真要回去,就凭你一人之力,能力敌圣、道、徐?” “阿药……” 回应祂的,是冷静而癫狂的声音:“我若跟你回去……你会让我……活下来吗?” 啊啊啊! 去死!去死! 药祖根本碾不死北槐,毕竟一体双识。 祂能做的,只有不住扭动龙躯,将槐枝挣断、粉碎,荡开轮回长河滔天巨浪。 可药祖这身寄体不死,北槐虽被封禁,在大繁识术的帮助下,也能陆续借到力量。 槐枝被断,祂就重新凝聚。 药祖挣脱,祂就重新捆绑。 一来二去,药祖本该在这大好时机下,趁着圣辛、徐小受两败俱伤,遁入轮回之中。 而今,却被拉扯在星空之中,耽搁了太多时间。 嗡! 忽而某一刻,淡淡的名之力,于轮回长河之上漾开。 道穹苍唇角一掀。 祂,来了。 “北槐——” 察觉到这等异常,药祖心都凉了,恨不得将北槐揪出,生啖其肉,饮其血。 祂做不到! 鬼兽寄体若能将鬼兽完全蚕食掉,祂的研究何至于持续至今,华长灯一代天骄,又怎可能至死挣不脱鬼祖这道枷锁? 而今,药祖于昔日打造的囚笼,却是困住了自己——北槐寄身,以自我为食,祂亦拔除不了! 嗡嗡嗡嗡嗡…… 名之力逐浪排开,渗透进了轮回长河中的每一点滴,侵入了其中道法。 拼命挣扎的五爪金龙,状态俨然疯癫,虽还在不断下沉,好似快要隐没全身。 却已再瞧不见遁离战场的更多希望! 那道一闪而逝的生机曙光,终在囚笼的束缚之下,触不可及,正面溜走了。 “啊啊啊——” 药祖彻底疯狂。 因为祂之龙躯之上,于右前爪位置,亮起了一个烙印。 “夕!” 夕下无口,避谶曰名。 名祖……不,掌控名之道的受祖,索命来了! “神农百草,北槐,缔造鬼兽寄生之道的罪魁祸首,这一次,我是为我友守夜,报仇而来。” 伴随这淡漠声音响起,夕字烙印骤然染遍龙躯全身,密密麻麻,像是诅咒的咒文。 哗的一声,轮回长河巨浪掀起,五爪金龙再不堪重负,有如提线木偶被无形的名之力大手,从河中一把捉出。 “嗷——” 它发出挣扎嘶吼,却无论如何,都抵抗不了记忆之海的干预、意道之海的操纵。 龙躯扭动,再是心不甘情不愿,药祖被迫从星空穿梭回了圣神大陆。 一进此界,新天境的道法加成。 外有杏界亿万修道者的意志增幅,那无形的名意大手,强度拔升不止一个档次。 金龙发出惨叫,龙身盘成一团,被直直掷于东海之上。 它像是被打了一记僵直针,忽而全身绷紧,而后龙首高昂,发出了苦痛惨呼: “受神降术!” 嗤啦声响间,龙颈处金鳞破裂,从中探出了一只巨人大手,一把就钳握住了这条金龙。 “受爷的手!” 杏界之众发出惊呼。 那看着是一只左手,除此之外,没能见着其余身体部位,不经让人浮想联翩: “难不成,受爷也只是勉强出手。” “那一拳反噬太大,迄今祂还没能全部凝回身躯,只堪堪凝炼出了一条手臂,就找上了药祖?” “会不会托大了些,受爷就出一只手,要跟药祖打?” …… 机会! 神农百草再于死境之中,瞧见了一线生机。 确实那一拳反噬太严重,徐小受就算身道长河凝出,也有生命药液,更悟出了剑我互凭之道封祖归零。 从无到有,伤势太重的话,也是需要大量时间来凭的。 这点,从祟阴一直以来都难以恢复到全盛状态,就可窥见一斑。 祟阴,缺的就是时间。 而此刻之徐小受,何异于神之遗迹初复苏之祟阴? “可以一战!” 心思至此,神农百草逃意顿消。 既然北槐不肯放过自己,道穹苍更是让人屡作限制,索性不走了。 就留下来! 就打一仗! 刚好自己状态一般,圣辛、徐小受却都大残,道穹苍这厮浑水摸鱼,实则墙头草一根。 真要自己能拿下徐小受,祂自会从跟从圣辛摆到徐小受那边一样,摆向自己。 而只要自己真留下来,真陷入濒死之局的那一刻,北槐,难道还能独善其身吗? 自己想走,北槐就是掣肘。 自己留下,北槐就不得不出力,或者说短暂放弃掣肘之心。 毕竟此刻药北虽有争执,本质上同生共死,是内斗。 于外,祂神农百草若被打死了,北槐什么也夺不到,下场注定只有陪葬这一条路。 都是祖神,谁愿意为他人作嫁衣? “徐小受,你未免也太小觑本祖了!” 果不其然,战心一起,北槐便不再限制。 神农百草得以喘息,立马运转生命长河,借道拔力。 是时金龙身上,生机逆转,爆发出浓浓死意,竟是在以极境逆跌之势,将自身状态短暂推上又一个极致。 藉此,神农百草得以堪破大繁识术、夕字烙印等的封锁,将那龙颈上的大手挣断,发出撕裂咆哮: “仅凭一只手,你也想拿下本祖?” “痴心妄想!” 金龙舞空,其势浩大。 杏界传道天幕上,再不见药祖软弱,有的只是决一死战的勇气。 可是…… 这边神农百草话音刚落,那边被挣断的徐小受巨手,固然碎掉了。 其根部却是探出了两根柔软滑腻的大触手,想连接着什么异次元位面,柔柔一拉。 “注~” “注~” 两声滑腻腻的声音响起。 黑暗空洞之间,被银白色触手拉出来了两道身影。 当先之人身躯魁硕,足有三丈之高,负冠披甲,形如巨人,左手碎钧盾,右手画龙戟,瞳光如炬,映照山河: “神农百草,好久不见。” 其后是一道落魄身影,垂首低眉,掌心吊着一方铜灯,其中烛火幻灭,怨灵缱绻,似填装着亿万酆都鬼灵: “呵……” 当那声叹息传来,药祖之灵都忍不住一个战栗,好似听见了什么恐怖玩意复苏。 祂不可置信的抬眼望去,待瞧清楚那二人面容之时,跟见鬼了似的,整个龙躯都是一绷,爆发出了惊骇呼声: “战祖武?” “华长灯?” “不!这不可能——” () 第二〇三三章 戰龍 “如何不可能?” 战祖掂量着手上盾戟,体内气血已开始澎湃。 久违的重新回到这个世界,虽已沧海桑田,不复昔日战祖大陆盛景,心头情感却无从遏制。 情绪复杂,亦阻不下胸中火热战意。 在尊极斩空间中观战了大半程,祂当然明白以如今自身状态,绝非归零圣辛之敌。 反观神农百草,经多方掣肘,虽也归零,战力大损,撑死了和自己不相上下。 刚好徐小受一拳反噬之后,正亟需外人助力,战祖岂能不把握机会,出来爽上一爽? 更别提此刻战祖之身,还利用生轮果骑上了龙祖,若是将之打爆,何异于自己一同挑翻了药、龙二祖? “本祖,便不跟你客气了。” 目中焰火燃起,战祖只稍稍撇头,对身后华长灯扔下一句话,轰一声踏步蹿出。 吾命休矣! 药祖大恐。 且不说祂尚未捋清楚状况,根本不知战祖从何而来,单单战祖加碎钧盾、画龙戟这搭配,看一眼都让人头大。 龙头也大! 嗷呜一声,龙身长震。 药祖根本不敢跑,因为祂知晓战祖的强度,若是留个背身给祂,无异于等死。 与其坐以待毙,不若凭借生轮果龙祖之身,硬撼一击。 或许,这只是徐小受捏出来的假人,根本不是什么战祖真身。 “理当如此!” “不,必然如此!” 张口一吐,金龙喉间涌现绚烂金光,如同吞吐烈阳。 在龙珠的催化下,能量顷刻拔升到极致,根本不是跟道穹苍零号划水的战斗程度,俨是一击就顶上了巅峰。 “龙神诛!” 那颗金色烈阳破喉而出,映亮了五域各处地界,几乎刺瞎了杏界传道天幕下所有观战者。 又化作一道金色光束,如瀑般倾泻向下方迎来的渺小三丈之身。 战祖蝼蚁,之于遮天金龙,虽持盾拿戟,何异于蚍蜉撼树? “装神弄鬼之辈,给本祖现出原形来!”药祖心声怒喝。 可祂疯狂。 比祂疯的,更有人在。 “开!” 战祖真身持盾往前,一声重喝。 体内八门穴窍,尽数打开,穹顶七宿星宫,顷刻接引,眉心天道印记,骤然发亮。 那三丈人身,在前冲之时,节节攀涨,化到百丈、千丈……还在往上拔高,欲意屠龙! “三界!” 嗤啦一声,金龙光束轰在碎钧盾上时,战祖如同抛却了脑子,双目直接赤红。 恢弘巨力轰击,没能让祂却步。 只是震得天道战祖,虎躯一颤,却如脚下扎根,硬撼烈阳轰击之势,足以立得住身形。 轰轰轰—— 金光,倾泻在银盾之上。 盾后人影扎根,那绚烂璀璨的金色,便往四周抛溅,一时竟呈现出分庭抗礼之势。 “怎么可能?” 药祖心头惊呼,完全不敢相信。 若这化身乃徐小受所变,能抗下龙神诛正面一击,说明祂战力至少恢复了七成。 可是,方才那对阵圣辛的疯狗一拳之下,没大半个时辰,徐小受连三成战力,都恢复不过来才对啊! “难不成,真是战祖复苏?” 心头思绪惊掠而过,龙神诛下战祖已开始发力,虎步往前重踏,竟靠碎钧盾硬顶着金光往前。 祂成功踏出了第一步。 五爪金龙被反顶退了半步。 只是一步、半步之差,落在观战者眼中,并不足为奇。 毕竟这距离战祖携盾推进到龙首之前,还需要千步、万步之遥,期间或连碎钧盾都得被金光磨灭。 可那一步落在药祖眼中,却如石破天惊,像是激起了过往什么不好的回忆,几乎要吓得调头就跑。 不…… 不必跑…… 祂只是徐小受的化身,并非战祖武本尊,不可能有“进一步而进一尊”之能。 实则古武失传至今,徐小受根本也不知古武一尊为何,自然也喊不出来那句曾震裂过天境道法的“天上地下,唯吾独尊”。 脑海中思绪才堪堪这般闪过,却见一步过后,战祖唇角微微掀起: “不过如此!” 而后,那赤红双目间,便涌出了熟悉的狂暴。 紧接着天地之间,便炸响战意澎湃,滚荡不息的惊雷之声: “天上地下,唯吾独尊!” 一句喝出,战祖真身如是抛却了自身所有阴属,置入绝对的阳刚霸道,劲至刚猛,力无不破。 只是稍稍马步一沉,眨眼后身如炮弹,竟是扛着碎钧盾顶碎了那璀璨金光,一步跨越了千步、万步之距,直接正面冲杀到了五爪金龙龙首之前。 “哗!” 杏界观战者迎此一冲,个个惊身立起,目露震撼之色。 这跟神亦此前冲杀烬照老祖,执握火莲追袭魔祖入楼,有什么区别? 不! 该说是,这就是神亦封祖之后,才有的勇猛精进吧,甚至是正面冲撞药祖龙身! “一尊?” 这一冲,冲昏不止是杏界观战者。 药祖整个人也懵住了,不止喊声、冲势,和昔日战祖一模一样。 就连冲法…… 甚至是祂短暂契入一尊之法,比之过往,还要精妙几分,像是猛虎细嗅蔷薇,居然使上了几分类似八尊谙“易”的境界? 不可能! 谁教的? 没有人来告诉答案了。 而早已错过逃离之机的药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尊战祖冲至眼前,将龙神诛正面冲碎,而后一盾翻甩,直接抽砸在了自己龙首之上。 “嗷!!” 金龙吃痛,发出惨呼。 一口龙牙在战祖加持的碎钧盾撞击之力下,直接给抽得离家出走,连眼球都呼之欲出。 嗡的一下,药祖脑壳都被抽晕了。 回过神来时,跟前那已万丈之巨的等身战祖,环眼眦目,臂如麒麟,手中一杆画龙戟爆出凶悍杀气,更已直直扎来。 “嗷!!!” 毫无招架之力! 大戟直接钉穿金龙龙颈处,将之与空间扎了个对穿,死死钉在半空之中。 药祖只觉死意袭来,惶恐之中,下意识身下一扭,就要反击。 一记金龙摆尾,从后方抄射而来,重重鞭向了战祖后背。 可下意识的吃痛反击,怎敌四境战斗意识? 战祖甚至是在一戟之后,截然转身,似等的就是这对龙身操纵连精妙都谈不上的药祖的反击? “斩!” 碎钧盾在手上高提,又重重落下。 如是铡刀一般,银光直接切断了龙尾,将后续龙身攻击余力,阻断在盾后面。 哗啦啦的金色龙血,漫洒九天。 战祖一身瞬间给染成了赤金色,血腥之气扑面而来,浴血过后,才像是真正点燃了“战”之极意。 祂之气势,竟还在无限拔高。 虎目视下,金色颤颤,目中恐惧之色无以遮掩,竟弱如蚯蚓,似完全接不住战祖后续半招。 跑! 必须跑! 药祖要疯了,这个人真的是战祖武。 到底是怎么过来的,祂如何能够复生,为什么又在这等关键时刻,针对上了自己? 天命,竟处处悖我! 孰人无得天命乎,何至于此? “嗤……” 金龙之上,生机蔓溢。 药祖根本不敢硬撼战祖锋芒,选择了壁虎断尾,挣断龙首、抽回断尾的同时,靠自身生命长河滋养,抽离残躯,一边修复,一边快速遁逃。 是的,祂不想死,但也不想直接放弃生轮身:龍,这是祂现下唯一能正面和战祖较量的“力”了。 或许,抛弃龙身而逃,形态上将更为隐蔽。 但之后再遇险境,脱离了龙身,谁可再助自己一臂之力? 无人助我! 只能自助! 龙吟长啸,化作流光,掠空远去。 就连杏界传到天幕,都没反应过来药祖如此果决,画面中那遮天龙身,已成一线金光,消失在云端之上。 “这这这……” 道穹苍在零号躯体之中,看着各相“战祖”数值,已经完全给吓傻了。 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到底是徐小受所变,还是徐小受所召唤? 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似乎这场战斗,当“战祖”登场时,便不再需要自己了。 何况…… 零号视线提溜一转,犹自不可置信的转向战场后方,再瞧一眼,还是思绪爆炸。 这个华长灯,又是个什么玩意啊? 祂不是死了吗! 华长灯依旧没动,顾影自怜,可战祖分明已经打爽了,怎可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想跑?” 但见战祖真身,气沉丹田。 也不追,也不敢,只是张口一吞。 却似一口借来了五域道法之力,契进了至高人间道,这一刻,位同新天境万般道法。 虎目圆睁,长声咆哮。 “喝!!!” 一口霸王气,震碎九霄云。 是时中域大地,再度坍塌粉碎,力劲荡破过四海,惊奇千丈巨浪,一浪高过一浪。 浪高接天,又在水天一线尽头处,将远空云层、道法,完全啸碎,有如隔山打牛般,力劲打到了远去的金龙身影上。 “不——” 药祖发出凄厉惨叫,龙身之上金鳞片片炸起,如被蛮力剥下,扯出了一朵朵巨大的赤金色血花。 肉身上的痛苦,还是其次。 这一声“尽道战音”,针对的本质是人的精神、意识。 药祖只觉脑子在一瞬间,像被轰天锤砸成了稀巴烂,短暂连思绪都被轰穿,彻底失去了所有作战能力。 “醒来!” 寄生体内的北槐,也被吓到了。 这世间,竟有如此残暴之人,隔空一声吼,比神亦还要恐怖? 却还只是一个……假身? 若是战祖本尊完美状态亲至,正面战斗下,别说神农百草了,圣辛不开血魔逆命术,都打不过祂吧? 但如此恐怖战力的祖神,又陨在了数个时代之前,这其中还有药祖的影子在…… 错综复杂,不可深思。 没有时间了,北槐一点都不想要去操纵这破碎的龙躯,去正面考究战祖的战斗力。 祂直接一巴掌,将被震得昏聩的神农百草,抽醒了过来。 “死!” 一醒,接踵而至的,就是被迫血战。 遥遥处,战祖真身倾力高抛,手中碎钧盾分明是一件防御重兵,在祂手上有如进攻神器。 银光切破虚空,如同高速飞旋的刀片,撕裂大千道法,划出一道侧弧,斩龙躯而来。 “天道不公!” “天道,何其不公!” 药祖自爆的心都有了。 自归零封祖而来,本意气风发,自诩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连圣辛或都可较量一二。 不曾想,一而再、再而三,落入奸人诡计之中,状态被一削再削。 惨淡至此,最后还要迎上生平最不想敌对的大敌,还得靠最不擅长的正面作战能力,去迎接战祖手上的碎钧盾。 这天命,为何就降在那八尊谙身上? 这天道,又为何处处与我作对,不肯怜惜昔日天命之人分毫? “本祖,又怎能陨于今朝?!” 自暴自弃的念头,毕竟只是一闪而逝。 伴随歇斯底里一吼,药祖强自挪回了精气神,操纵龙躯,堪堪一避。 嗤啦! 碎钧盾侧切而过,犁断了大片大片的龙鳞,将五爪金龙半身血肉斩下,又切去了一只后足。 然万幸,这间不容发的一避,终究还是避开了被正面斩死的风险。 哪怕龙身只剩不到十分之四,哪怕血肉漫天飞洒,好说歹说,还是苟活了下来。 那就跑! 继续跑! 天人绝人之路! 今朝你碎钧盾斩不了我,他日轮回中卷土而来,本祖便要尔等众修,付出万倍于此的惨痛代价! “嗷——” 金龙无首,也能跃扎进轮回长河之中。 可就在药祖有所动作的同时,圣念中扫出了一道破风声。 “咻!” 什么声音? 金龙整身,已无半片好龙鳞。 却于此刻只觉死意加身,分明一种被锚定的错觉。 心念一扫,绝望顿生。 原是碎钧盾侧切而来,飞旋远去,一叶障目,不见盾后画龙戟。 战祖分明侧抛碎钧盾后,接着还将画龙戟遥遥掷杀而出,前后衔接,不过转瞬。 药祖金龙之躯,避开了碎钧盾,却正好腾挪到了画龙戟掷杀落点之上,形如自投罗网,一切都在战祖对战局的把控之中。 “轰!” 画龙戟钉杀金龙。 虚空以戟首落定,铺开天道罗网,龟痕密布。 空间顷刻崩裂,却也不碎,分明一戟掷杀之力把控得妙到毫巅,不多损外物分毫,只裂现万丈空间蛛网。 遥遥望去…… 正是五爪金龙跃河无果,画龙戟正中靶心,一切尘埃落定。 “大仇得报。” 碎钧盾如飞来骨,又左边去,往右边来。 战祖真身接住银盾,右手一翻,镇于身侧,目中涌出三分快意、三分解恨、三分舒爽,以及一分对自我完美战局把控的自得之色。 咚的一声,碎钧盾镇落虚空。 杏界观战者,无不汗毛倒竖,心生战栗。 遥遥处,金龙断尾无力垂下,分明生机全部被画龙戟巨力镇断,死得不能再死。 而至此,距离战祖登场,甚至不到半刻钟时间。 “这……” 杏界传到天幕分成了两半。 一半是持盾而立的战祖真身,威赫八方。 一半是被掷杀于蛛网的金龙,垂首伏诛。 两相对比,怎一个“惊怖”了得? 这凶悍暴力的战斗方式,若说世人还有人能压得住其风采,怕也就只剩下受爷那疯狗一拳了吧! “这到底是谁?” “祂是受爷所化吗,还是神亦投胎转世之身?” “亦或者说,当年战祖,就是这般战斗力,但若如此恐怖,祂又怎会陨落?” 无人知晓答案。 战祖真身好似已完成了祂的使命,身形逐渐黯淡下去,继而隐没于无。 “不甘!” “不服!” “本祖不信!” 药祖残灵、残意,已被打得完全崩溃,打算献祭自我,拼着被北槐夺舍的后果,也要于死境中莽出来一个前程。 却这时…… 战祖,没了? 这是一个机会! 由此看来,战祖武的战力有限,撑死了灭掉自己生轮果龙祖之声,便后继无力。 那么…… 脸重要? 还是命重要? 药祖直接否了献祭之心,见到战祖真身没了后,残灵、残意顷刻调动,想都不想,扑向了轮回长河。 跑! 继续跑! 只要杀不死,就往死里跑! 此间位面,已不适合归零祖神求道,连圣辛都被打爆,我神农百草被打跑,何耻之有?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待得本祖轮回道胎养成,将生命、轮回长河臻至完美,悟出生命之海、轮回之海的那一刻…… 卷土重来之日,便是诸祖哀鸣之时! “哗!” 残灵、残意投身轮回长河之时,耳畔道音河流之声响起,神农百草已瞧见了新生的希望。 猛一时,竟觉察不对。 那道音,不像是生命、轮回长河发出来的,而像是…… “三十载悟灵求道,终一生折戟阴曹。” 一道幽幽兴叹声,从远处传来:“神农百草,我既已陨,你又怎配得道长生呢?” 什么?! 药祖转头望去,突然失声。 但见遥遥远处,华长灯顾影自怜,脚下黑影却伴声冉冉而起,化作遮天的黑袍死神鬼影。 呜—— 鬼影提灯,烛火如豆。 火光熄灭之时,阴翳降临,如阴曹复归。 整个圣神大陆由阳转阴,置入灵魂世界,各地幽魂爬起,死灵复苏,俨然百鬼夜行之态。 哗! 那道音唱响,确实不是生命、轮回长河的,而是自华长灯脚下蔓延而出的…… 药祖失声尖叫:“灵道长河?!” () 第二〇三四章 祟宝 “凭回来了……” 伴随灵道长河的渐次消逝,身道长河、意道之海的渐次敛回。 尊极斩空间内,断手凝聚成了一道虚浮的人影,徐小受勉强捏回自己的身体,灵意得以有所寄托。 “万幸!” 捏了捏拳头。 力量虽有亏空,已有脚踏实地之感,不再如无根浮萍。 这才让人敢松一口气。 五千万蓄力值的被动之拳反噬之力,完全超乎想象,直接给人炸灭了。 徐小受已提前做过准备,吞下一池子的生命药液。 即便如此,若无身道、灵道、意道两河一海加持,怕是暴走金身当场得给轰出来。 而单凭剑我无有互凭,要于无中凭出有来,若缺失生命药池能量,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毕竟,徐小受底蕴太深厚了。 凭空从天道中凭回一个归零级别,各道极境、圆满的受祖,怕是能榨掉此时新天境十分之一的能量。 万幸一切准备周全,当凝回身灵意后,徐小受还没察觉到圣辛的存在。 显而易见,即便圣辛还活着,状态肯定比自己的要差。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是徐小受对五千万蓄力值被动之拳的评价。 当然,在体内还剩九池药液的情况下,若再遇不测,类似一拳,还是能再来上一击的。 唯一能肯定的是,圣辛不会给机会就是了。 “感受如何?”武宝回来了,关切问着。 徐小受满意的锤了锤胸,像只健康的大猩猩,摆摆手道: “我自是没有问题,但圣辛不会善罢甘休的。” “亿万年气运兑换成战力的血魔逆命术,果然不容小觑,这样都没轰死,只打爆了祂的神庭。” “接下来,圣辛会有什么动作呢?” 在尊极斩空间适应着新生的躯体,感受着身体在无量之能的滋养下,快速回暖。 徐小受一边盯着外边药祖状况,一边陷入深思。 对于这个问题,战祖显然给不出答案。 祂只能负责短时间内的战斗,且实际上露面在外带去的威慑感,远超战祖此刻所拥有的战斗力。 也就药祖不知状况了。 战祖法相其实所拥有的能量,远没有外人见着的那么多。 方才一战,几乎掏空了所有。 再晚点回来,怕是就要当场崩溃,消散于无。 这一点,战祖如此,华长灯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道尊极法相,都是外强中干,都是徐小受抛出去转移注意力的诱饵罢了。 至于华祖,更值得一提的不是祂的复苏,而是在徐小受渡劫、大战以来的这段时间内,在结合身道、意道等感悟后,祂已成功将灵道推上极境,悟出灵道长河。 贡献,不可谓不大。 若无灵道长河,徐小受还真没法这么快凭回身灵意三道来。 而若是灵魂迟迟未归,给圣辛抢先一步恢复过来,那危险可就大了。 好在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不仅先人一步,碎了迟法天国,算计上了神农百草,徐小受还拿到了受外人忽视的至关重要的本源真碣:祟。 “嗡!” 外界,华长灯靠灵道长河血战药祖之时。 尊极斩空间内,第三个尊极坎位景色已经凝塑成功,那再花费一亿被动值兑换的须触凝,交出了它的满分答卷。 “成了!” 徐小受撇下对圣辛、神农百草的关注,第一时间转头望去。 只见第三个尊极坎位,背景是天境第三十三重天祟阴初复苏的模样,昏暗邪晦,遍地铺满缔婴枯枝。 而在黑暗世界的中心,立着一方巨大的骷髅神座,那是世人眼中被污染的术祖至高神坛,也是祟阴的小憩之地。 “来吧,祟宝!” “进了尊极斩空间,我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你所梦寐以求的‘结盟’,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如愿以偿了。” 徐小受自然是万分期待。 祟阴的战斗力有目共睹,祂缺的从来都不是才华,而是时间、状态。 术道,集感悟和战斗于一身。 它可以说是徐小受各般大道使用下来,除剑道外,第二好用的大道了。 手指一掐,喊啥来啥。 当然,徐小受没有祟阴的底蕴,术的库存也严重不足。 祂使用过的术,基本上全是复刻祟阴的,自己创造的寥寥无几。 饶是如此,也弥补了剑道在诡异性上的严重不足,补全了自身最后一块短板。 祟阴? 祟师! 剑道主输出,名道辅助、续航,术道则用来查漏补缺,弥补不足。 术道的包囊万象,对徐小受而言,那比圣道的万千属性,还要更加契合自身。 毕竟,圣辛固然掌握了炼灵各大属性,也运用得极为娴熟。 但圣道以能量凝聚、爆发见长,不比术道于道法运用层面上的刁钻,基本上圣道各术,从源头处就被无量寂子克死。 以至于,徐小受本尊归来后,领教过的只有圣辛的魔道、神庭,以及血魔逆命术等道法运用。 诸如金玄指等圣道炼灵属性之灵技,对付巳人先生等好用,对上徐小受,圣辛应该也自个儿知晓利害,所以基本上都没出过。 从这一点上看,若在圣道、术道中作选择,徐小受毫无疑问选择后者。 而今天,祂也将如愿以偿,拿下祟宝! “来吧,祟宝,快出来吧,等你多时了。” 徐小受的热切、殷情,看得一侧武宝都眉头一皱,有些不忍直视,却也知道此人就是这等尿性了。 令人失望至极! 第三个尊极坎位间,背景固然凝聚出来了,祟阴法相,却迟迟未出。 徐小受身上第三道夺道须触,正与第三尊极坎位相连,也明显能感受得到,其中术道感悟固然绝佳,却是缺失了不少。 较之于万变祟阴,显然自己从祟字中得到的,远远不及。 “该不会,祟阴被炼过,被圣辛夺道过,本源真碣力量有缺,祂凝不出尊极法相了吧?” 心神一震,脑海中闪过这般揣测。 实则这好像才是正常情况下该有的发展,战祖法相的出现,源于战祖意志够强。 华祖法相的出现,源于華字的完美无缺。 祟阴,截止到陨落的那一刻,祂都是不完美的,本源真碣析出前,更是连意志都被圣辛完全炼化。 固然祂已修出了万变之我,自我或许不灭。 但陨落之后,再通过祟字夺道,凝不出祟阴法相,却是很有可能的! “徐小受,那里。” 却这时,战祖法相凭空一指,点向了第三尊极坎位的角落。 循声望去,却见神之遗迹第三十三重天的背景中,骷髅神座上无人,黑暗的角落中却有窸窣之声响起,伴着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好一个徐小受!” “好一个战祖武!” “以名之道解析本源真碣,以我之道沟通祖神陨意,反溯大道真义,凝塑祖神法相,这般夺道之术,却是闻所未闻,祟阴都大开眼界。” 谁? 谁在说话! 那声音虽阴阳怪气,却是稚嫩无比,像是一个孩童拽着老气横秋的语调。 徐小受揉了揉眼,定睛再细细瞧去,大吃一惊。 角落里走出来一个小家伙,它只有正常人巴掌大小,却是生的三头六臂,眉心处各顶着一颗紫色的邪眼。 毫无疑问,正是祟阴! 可与此前所见骷髅神座上邪魅狂狷的祟阴大有不同,这个小家伙生得圆头大眼,粉嫩可爱,固然还翘着三个下巴,眼神睥睨,拽着一副我即无敌的姿态…… 真无敌不了! 祟阴已不是祟阴邪神了,成了祟阴宝宝! “啊?” 徐小受给整懵住了。 因为本源真碣力量缺失,祟阴法相本来凝聚不出。 但因为祟阴在陨落前完成了万变之我的修行,在力量上因没状态发挥不出归零祖神的战力,在感悟上却成功企及了归零祖神的高度。 也就是说,祂的意志,甚至是高于战祖的! 所以,夺道须触,凝出了一个奇葩——祟阴成了祟阴宝宝,以缩小形态的方式,也给整出来了? “看什么看!” “信不信祟阴剜了你的眼!” 小祟阴似乎知晓自己目前是个什么窘态,瞧着徐小受那想笑却努力憋着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 祂跳了一下,像是想从尊极斩坎位中跳出来打人,却撞到那无形的壁垒之上。 “哎哟。” 六只小手捧住脑门,祟阴宝宝瞪圆了眼,目中杀意喷薄,却只能无力从空间壁垒上滑下去。 静! 死寂! 尊极斩空间,一时落针可闻。 “噗!” 徐小受再也绷不住,笑喷出声。 战祖那就是狂笑不止了,三丈之躯险些给祟阴宝宝干趴下,眼泪都要溅出来了,伸出比祟阴还大的手指头,遥遥指去,不可置信道: “祟阴?” “尔竟幼小如斯?” “莫不成退化到了术衍时期,回到三月襁褓之态?轰轰轰轰轰轰……” 那轰轰轰的,不是炸雷,而是战祖的笑声。 听着那炸雷笑声,徐小受反倒笑不出来了,怎么一个比一个奇葩? 尊极斩空间,不是祖神聚集之地,不是神圣的吗? 祖神啊! 高不可攀,深不可测! 怎的现下看来,反而只有华长灯最端庄? “区区弱武,也敢在祟阴面前,大放厥辞?” 小宝宝六只手摊开,已经并不修长的指爪习惯性的虚握,仿佛这样就握住了什么十分强大的力量。 祂那三颗圆头上的三只祟阴之眼狭合而起,氤出了看似安全实则一点也不危险的紫光,冷声奶气道: “时间倒退三万年,祟阴让你五只手,你都摸不着祟阴衣角半分,还敢笑?” “战道?缺五?徒有虚表,后继乏力!” “连道都修不完满,还陨于他人算计之下,我若是你,早自钳左肩,一拳自毙了,省得复苏再生,也只能丢人现眼!” 徐小受脸色一凝,余光扫向武宝。 战祖似给嘲讽到了,愣在原地,僵了不止有三息,随后…… “轰轰轰轰轰……” 祂笑得倒地,大手不住拍着身下空间,想说什么却完全给自己噎住,根本说不出来。 到最后,也只能颤颤指着小祟阴,半天才勉强憋出来一句话: “你不也死在了算计之下?” 祟阴宝宝大怒:“你!” 祂猛地掐起了一术,却因为手指头太肥太短,熟悉的两指祟阴手决,竟一时间卡住,没能直接掐成。 “嘎?” 祟阴僵住,小脸三红。 “轰轰轰!” 战祖见状,更是狂笑不止,趴在地上险给自己笑岔气过去。 “好了!” 徐小受一边憋笑,一边捏出一张毫无波澜的人脸面具契在自己脸上,这才挤出拉架的口吻来,艰难发声: “两位不必斗嘴了。” “都是不知几百万年前的陈年旧怨了,不必在这个时候再有提及。” “尊极斩空间中,你们施不得法,自残不得,就算想斗,也得等战后有机会,我才能让你们去打个痛快。” “哼!”祟阴左右两张脸撇向一边,中间那张脸翘起来,不愿再去瞧那有勇无谋的区区弱武。 祂是真打从心底瞧不起战祖,毕竟妥妥的废物一个,神战前期就给人算计没了,甚至没能坚持到祂祟阴和魔祖联手的那一刻。 你很神气…… 徐小受瞧那小表情,却险些再一次绷不住。 祂忍住了,告诉自己不能笑,不然祟阴宝宝自尊心受损,真有可能从此龟缩尊极斩坎位,关门自闭去了。 术道,祂可是还想一探究竟的。 “圣辛未死,血魔逆命术效果还在,祂必卷土重来。”聊及正事,徐小受表情严肃了: “祟阴宝……祟阴大人,圣辛那厮炼你夺道,这仇你或许不想雪,但我也会帮你报。” “因为此刻,你我站在同一阵线上了,不管你愿不愿意。” “但在我为你,也为我身边人报仇之前,却是得先问一问你……” 语气一顿,徐小受神情认真:“我可借这夺道须触,许你意志重生,算是应你此前同盟邀约,你却还剩下几分实力呢,莫不成,术道已全被圣辛夺去?” 祟阴宝宝三张脸同时盯来,眯着眼,奶声奶气骂道: “愚昧至极!” “哦?”徐小受憋得嘴角抽筋。 祟阴宝宝冷笑:“术道浩瀚,包囊万千,圣辛或能拿下几成,却怎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完全消化?” “几成?” “……祂或许能掌握一些,但实际运用上,约莫同你一般无二,只得照猫画虎,施得出祟阴禁术之形,还原不来祟阴禁术之神!” “几成?” “……” “几成?” “七成。” 果真如此! 徐小受脸色一黯。 祟阴术道,圣辛已得其七,自己最多只能得其三? 难怪眼前这个祟阴宝宝发育不良,难怪自己从夺道须触的连接中,感受到的术道,良莠不齐,还有多般残缺。 “区区七成!” 祟阴宝宝显然有些给气到了。 祂当然不蠢,从刚“诞生”之初的那几句中,便可见得祂已读出夺道须触、本源真碣,这些自我为何陨后再重生的大概。 毫无疑问,徐小受的触手奴役了自己,却也反向拯救了自己,避免了沉沦的命运。 对于战祖武这等废物来说,或许接下来的命运,就只能给人卖命了。 对于祟阴来说,却是只要活着,只要一缕意识还在,祂就有无限可能,可推演出破道禁术来,破了身上这触手的邪术。 当然,不是现在。 目前情况是,卡在尊极坎位中,没有徐小受的允许,祂祟阴嘴上再逞强,实则甚至也走出不来。 却明了此时祟徐同一阵线,针对圣辛才是最重要的,祟阴没有废话: “术道七成,根本没用!” “万变之我,只需保有祟阴一缕真识,便得推衍术法无限。” “因而,于术之一道,但我祟阴尚在,无人可以称雄,圣辛亦然!” 小手忿忿一挥,祟阴傲然挺胸。 “轰轰轰轰轰……” 战祖根本不是绷得住的主。 却也知道自己的笑声,放在此刻,有多么不合时宜,于是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往自己家走: “抱歉,你们先聊。” “轰轰轰轰轰……” 祂一边笑,一边马不停蹄跑进了第一尊极坎位中。 可祂忘了,尊极斩空间各大坎位,其实是并不隔音的,否则祟阴的话语声,怎么传得出来? “轰轰轰轰轰!” 那笑声回了家,更猖獗,更放肆了,完全没把人当人看,甚至点评了起来:“稚童论道,老气横秋,贻笑大方,轰轰轰……” 祟阴:“……” 徐小受赶忙将第一尊极坎位封闭掉,将战祖完全“拘禁”起来,再解除限制,放祟阴宝宝出来通风透气,好声相劝道: “消气、消气。” “如此莽夫,不必与之置气,否则有损我等归零祖神威严。” 祟阴圆脸肉腮颤颤,良久呼出一口气,龇牙咧嘴:“竟该孩视祟阴,终有一日,余必杀之。” “好杀,好杀。” 徐小受赔笑两声,再度聊回正事,“那依祟阴宝宝所见……” “呀——” 祟阴怒发冲冠,彻底忍不了了,一把跳起来,却只能拍得到徐小受膝盖: “莫要唤祟阴宝宝!” “徐小受,信不信祟阴一术斩了你?” () 第二〇三五章 自戕 “好的,祟阴宝……大人。” 徐小受赶忙收拾好表情,正值用人之际呢,之后再调戏。 祂指着连接二人的尾巴,拿捏起了说正事的严肃脸:“祟阴大宝应该看出来了吧,我这夺道须触,本质上并不是为了救人。” “哼!”小祟阴冷着脸,却也懒得和这厮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称谓了,“夺道。” “不错,正是夺道。” 进了尊极斩空间,尊重是给祖神生前打下的名望的,实则只要徐小受想,完全可以硬来。 祂没有这么做,还是给了祟阴几分薄面: “时不我待,祟阴大宝你还剩下几分术道,我还得先夺一夺才知,也好制定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但请放心,我这个‘夺道’和正常意义上的‘夺道’不同,只是借鉴你的感悟,不会让你消亡,说是‘借道’更合适。” 祟阴沉默,心头暗忖徐小受进步如此神速,莫非便是因由这夺道须触。 徐小受指向了第一坎位中还在爆笑如雷的战祖,又将外界华药大战的画面打开,共享给祟阴,道: “我已‘借’过战祖的战道,助我修成身道长河,再借华长灯灵道,助我修长灵道长河。” “祂二人目前尚且健在,就是最有利的证明,祟阴大宝应该听得出来,我并无恶意。” 祟阴得以用复苏者视角,再次见到自己陨落后的世界变化,不曾想药祖也即将步入自己后尘。 夺道须触的力量,祂早就瞧出个大概了,自然知道徐小受没有在撒谎。 如若想,祂甚至能复刻出夺道须触这门术法的七成来,只是唯一无法做到的,是通过本源真碣凝塑祖神法相。 “来吧!” 自身状态,自己知晓。 祟阴可太清楚,这回徐小受是真得失望了,毕竟自己身上残留的术道库存甚至不多。 唯一还有用的,只剩下自己这个万变之我了。 “得罪了。” 徐小受道了个歉,手上是毫不客气。 通过夺道须触,直接掠夺起了祟阴过往记忆、术道感悟。 较之于此前从战祖身上得到的,这次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基本没几个能在神战中派上用场。 “失望了?” 掠夺的过程快到只是一眨眼,徐小受便消化完了全部。 望着那家伙微微铁青的脸,祟阴嗤声一笑,傲然道: “你都把祟阴万变之我凝塑出了一缕,却还在追逐术道感悟、祟阴禁术。” “徐小受,我只能说,你太舍本逐末了。” 徐小受低下头来,望着面前小宝宝。 小家伙迈开小短腿,踱步轻笑,语气中满是自信,完全不将圣辛放在眼里: “圣辛得到的,只是祟阴过去之感悟,之术法。” “而你这夺道须触,如祟阴所料不差,该是能通过‘连接’,及时得到当下之我的感悟吧?” 徐小受眉头一动,隐约明白了祟阴的意思:“不错。” “那不就好了?”祟阴六只手一拍,齐齐摊开,“此刻之祟阴,在想什么?” 祂没有掐诀。 身上更无半点术道痕迹流转。 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宝宝,站在汹涌的人潮中,于脑海中闪过了普普通通的一个念头。 再无其他! 可通过夺道须触,徐小受却能及时捕捉到祟阴此刻的念头: “术为承运,诀为心钥,道连而起阵势,柱定而开墟门,心门十二万九千六百禁法,息时则蓄,动时则出,发如洪,泻如瀑,败万道,吞大千。” “此为,术狗大餐。” 那竟是祟阴禁术,术狗大餐的由来! 不止心法口诀,就连如何铺垫,如何起势,如何运用,都清晰明了。 在自身术道超道化的基础上,祟阴那边念头一动,徐小受这边直接就能施展,没有半点延迟。 “这……” 徐小受眼睛一下亮起,完全明白了祟阴的意思。 术道,强吗? 当然强! 因而,夺走了术道七成的圣辛,也会很强! 可是,纵然圣辛夺走了术道十成十,祂在术之运用上,能强过缔创术道的祟阴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而自己只需通过夺道须触和祟阴联接,临战时将祟阴带上,看不破的术法直接堪破,破不了的局面也能让祟阴观想,自己施术来解。 这相当于一个外置大脑,还是专精术道方面的祟阴大脑·满血版! 圣辛若敢在自己面前施术,猝不及防之下…… 满状态的徐小受,搭配一个万变之我的祟阴大脑,这等同于完全体归零祟阴诞生,什么术都掐得出来。 祟门弄术,圣辛那不注定小丑一只吗? “悟了?” 小祟阴三个下巴一抬,满眼写着傲色。 “绝!绝!绝!” 徐小受止不住连连拍手。 这祟阴小宝宝那是越看越可爱,爱不释手那种。 祂恨不得抱起来啾咪一口,只是一想到这家伙本质上是个大人,想想还是算了。 “圣辛敢露面,定教祂有来无回。”祟阴霸气甩手,奶声十足。 确实此刻同徐小受结盟,我下祂上,已构不成平等关系。 但结果依旧如同此前祟阴所料那般,徐祟联盟,天下无敌,诸祖一齐上,都得全数饮恨。 “那依祟阴大宝高见,血魔逆命术下,圣辛受了我一拳,伤势如何,此刻又该何去何从呢?”徐小受蛇随棍上,一沓彩虹屁拍上。 祟阴一时沉默。 那疯狗一拳砸来,当时祂意识已被圣辛完全炼化,没有感应。 现下通过本源真碣塑回一缕万变之我,才晓得徐小受的破坏力有多恐怖。 若非血魔逆命术,圣辛当场也得交代在那,没有第二个可能。 自己怎么惨死的,祟阴已经不想去回忆了,当下直接断言: “血魔逆命术,本质上只是以牺牲换取增幅,同气运的一次交易,还有时间限制。” “此为莽夫行径,与战祖武各式并无二致,代价亦不可挽回,这甚至够不着术之精妙半分,本质上都算不上‘术’。” “你我根本不需要追击,不多时圣辛自然便会冒头。” 圣辛那惊艳一术,落在祟阴口中,评价和路边垃圾没什么区别。 然一顿之后,祟阴话锋再变: “但毕竟借了亿万年积蓄的巧,实则要硬撼你一拳,圣辛应该可以做到。” “没这么做,说明祂图谋更大。” 小宝宝来回踱步,边思量边道: “在祂夺我术道之前,该是只有硬撼一条路,但你一拳落下之时,圣辛已得术道七成。” “术在于诡,至少从祟阴的角度出发,彼时之圣辛,已有多种方式可避开你那一拳,保下更多实力,等待卷土重来之机。” 徐小受眉头一挑,还真有收获? “怎么说?”祂静候下文。 祟阴再次开口:“最简单的方式,便是归识冢了,还记得么?” 归识冢? 徐小受脑海里闪过了彼时同爱苍生一战,祟阴于南域借各道邪修之力,凝塑意识,强行复苏的画面。 那一波釜底抽薪,也算是将爱苍生的生路彻底葬送,因为在此之后,爱苍生要么死在徐小受手中,要么死在祟阴手中。 “你的意思是,圣辛也会如彼时之你一般,借各道邪修……不,借杏界各道炼灵师之力,以他人心中魔念为凭,凝塑真我归来?” 祟阴讶然。 这厮有点过于聪明了。 自己只是点了一句,甚至没有展开解释的机会,徐小受全给推理出来了? “不错,正是杏界!” 但同聪明人沟通,还是很爽的,祟阴小脑袋三点,继续道: “圣辛进过你的杏界,或许在你身上留下烙印很难,但在各道炼灵师身上留后手,太简单不过了。” “而若是祂从一开始便打算施展归识冢,那么彼时在你一拳之下,大概率会在意识到接不住之前,主动裂解自我,意遁杏界各道炼灵师。” “如此,祂才能最大程度保留住血魔逆命术的力量,留待东山再起。” 圣辛,就在杏界! 徐小受心头一急,感觉这最起码能有六成可能性。 都不需要去找道穹苍验证,听完连祂都觉得这是祟阴最好的自保之法了。 但这个时候,若自己再出现在杏界,则有点太过打草惊蛇了。 徐小受稳下心绪:“所以?” 祟阴再生惊讶。 这厮太冷静了。 常人若得知自己的后花园给人渗透进去了,怕不得第一时间赶回去找人。 这家伙年纪不大,行事却极为老练,直接追溯起解决之法…… 一个道穹苍够让人头疼了。 徐小受竟也如此老奸巨猾。 由此看来,自己提前陨落出局,不说“该”,只能说“不冤”! “但杏界之众,你怕是保不住了。”祟阴启唇冷笑,直接给徐小受浇冷水。 是的,祟阴就是小心眼,就是见不得人好。 徐小受也得付出一些代价,祟阴乐见其成,虽然说杏界之众中,也有祂虔诚的术道信徒在。 “不,不是杏界之众。” 那冷水却没能浇痛徐小受,祂已作沉思状,低声自喃起来: “断杏界之众,撑死了断我名之道一部分,断我续航,却根本杀不死我。” “圣辛不蠢,野心更不可能只有这一点,否则怕死得陨你前头。” 祟阴:“……” “再往下推,既得你术道七成,还保住了血魔逆命术或许过半的力量,然时间有限,圣辛不得不奔着最终赢下一切的结果去。” “那么,祂便不会在杏界爆发,吃那蝇头小利,而得更贪心,想要的更多,至少得得到足以匹敌我那一拳的力量。” “得不到力量,也得得到更多的大道,如炼你术道一般,再染指其他。” 祟阴:“……” 虽说徐小受的推理过程,屡次辱人。 但听完这番自喃之言,祟阴是真给惊到了。 这家伙反应太快了,前一瞬还是“徐小受”的思维,顺着自己的思路就转变成了“术魔圣辛”的心理。 并且,在这情况下,将圣辛可能的动手方向,盘出了个大概,几乎和自己猜的要咬合上了。 “圣辛,夺走了祟阴的拔识夺舍之术。” 见这小子思绪稍稍卡住,祟阴再点了一句。 便见徐小受豁然开朗,直接转头就瞧上了外界华药大战,言辞已无比笃定: “拔识夺舍,夺道之术。” “再加血魔逆命术亿万年气运伟力加成,不比彼时羸弱之你,圣辛完全可以做到强行夺道,只要……” 话音一定。 祟阴暗自撇嘴,心头腹诽连连。 却也只能默默点头,顺着徐小受的思路与目光,一并瞧向外界,语气中是难掩的惊叹与认可: “你想的不错,神农百草濒危之时,圣辛必将浮出水面。” “祂,只剩下这么一条路,可以走了。” …… “华长灯,回来!” 圣神大陆,华长灯正与药祖鏖战,打得正欢,闻声一愣。 为什么要回去? 祂的灵道长河,固然一河之力,比不过药祖生命、轮回大道双河。 架不住药祖状态太差,先是被道穹苍限制,再被战祖打碎龙身,迄今只剩下残灵、残意。 剑鬼三剑,以灵鬼为主,此刻正杀得药祖片甲不留,几乎将之状态拖入低谷。 华长灯算得很清楚。 自身力量是有限的,只能憋着最后,发一击大的。 斩灭药祖真灵之后,算是报仇雪恨,之后自己瓦解,回归尊极斩空间再塑。 而留给徐小受的,便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残意了。 药祖残意,对上徐小受意道之海。 这要能输,华长灯第一个跳出来劈了徐小受。 可计划实施了七成,还差个最终一剑没有祭出,药祖只是被限制住,没有彻底打残。 那边,却临时要自己班师回朝? 徐小受疯了? 打从心底,华长灯不想接这道命令。 可夺道须触连接之下,实则华奴受祖,对于徐小受的命令,祂无法反抗。 却可以迂回行之! 华长灯被强行召回之前,提前祭出了最后一剑,直接炸开了整条灵道长河,毫无保留在背后展开了玄妙门。 “酆都绝灵剑……” 啪嗒! 一道身影从高空落下,凭立虚空。 祂直接卡在华长灯与药祖中间,脚下同样踩出灵道长河,单臂扬起,眼神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说了,回去!” 华长灯脸色一冷,还想强行施剑。 可身前银白色触手一扯,祂只能带着满心的不甘,被扯回尊极斩空间。 “受爷?” 杏界观战之众,却齐声喧哗。 华药大战,鏖战不休,本以为最起码也得如战祖那般,死掉一个,或重伤一身。 不曾想,最后以受爷降临为结局。 且华长灯,还是被强硬口吻,下命令似的给撵走的。 这岂不是说…… “华长灯,是受爷唤出来的?” “那之前的战祖也是受爷的人咯,或者说是祂所变?” “都有那条银白色触手,所以,祟字其实也落到了受爷手中?但祂为何不让华长灯最后出一剑?” “是啊,那一剑都开出了玄妙门,说不得便是鬼剑术的绝唱,我还想观摩观摩呢……” 各大接引城观战者,彻底摸不着头脑。 别说这些局外人了,就连战局中心,被拖到连轮回长河都进不了,只能左右艰难接剑一整局的药祖,也看懵了。 为什么? 祂同样瞧不明白。 这却并不妨碍让人意识,机会来了! 徐小受和华长灯起内讧,那自己就有机会,遁进轮回长河。 “走!” 轮回长河一展,药祖毫不客气投身其中。 这画面,直接看得杏界观战者心急,恨不得冲上去帮受爷逮人,却是无能为力。 “原来如此……” 局外的零号,零号中的道穹苍,却是在徐小受露面之后,一下就瞧明白了所有。 “术……残……夺舍……” 道穹苍操纵零号,默默远离。 同时,在心头为神农百草哀悼。 有时距离成功看似只差一线,一步踏出之后,才知那并不能通往成功,而会指向死亡。 “徐小受,纵你复活战祖、华长灯,又奈我何?” 轮回长河中,拖了这么久,提前封住北槐行动,总算如愿以偿置入河中的神农百草,狂声大笑。 笑声中,有遗憾,有不甘,有得意,有释然…… 成了! 终于成了! 虽然不知道徐小受最后为什么要制止华长灯,但既入轮回长河,以轮回道胎重生。 再见之时,那便是百万年后。 便是我神农百草,生命之海、轮回之海,大道圆满的时刻。 唯一可惜的,只有在这一局中,没能捞到记忆之道、术道、念道的半分好处……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神农百草彻底沉浸轮回长河之中,缓缓闭上了眼,等待自我的分解,投胎转世。 汩汩! 却是在祂闭上双眼的那一刻,轮回长河忽而氤出了血色,染上了些许腐败、枯朽的力量。 好似清澈的河水,被什么污浊给污染了。 只是一转眼,整条河流,都被血魔之力侵袭,完全被腐败的气运之力掌控。 “什么?!” 河中刚刚裂开自我,毫无招架之力的神农百草一,猛地惊醒。 余念所见,却是整个世界,都被血魔之力覆盖,连祂即将投胎重生修道的各个自我,都染上了腐朽的气息。 “圣辛?” “不!圣辛,你怎敢!不!” 这个瞬间,巨大的绝望笼罩而来。 神农百草彻底癫狂,声音都撕裂了:“圣辛,断人生路,你不得好死!” 隆隆隆…… 意识如雷震,一股股血魔之力,汹涌闯入。 伴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决绝而冰冷的叱喝声: “禁·拔识夺舍!” …… “好安静啊……” 破败的圣神大陆,触目皆是荒凉,竟有种凌乱的美。 那才喝退华祖的徐小受环顾一圈,目中不见战意,只有唏嘘,充满着浓浓的对这个世界的……眷恋? 祂深深吸了一口气,抬眼望着破碎的蓝天、白云,沉沉闭上了眼睛。 一滴泪,就这么从眼角滑落,我见犹怜。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什么玩意? 这又闹哪一出? 杏界观战者看懵了。 那边轮回长河都染成血色了,什么情况大家也不明白,正等你受祖出手解释呢! 结果呢,你这边喝退华祖后,也不出手,而在这里伤春悲秋,还感怀上了,一副要死的模样? 有病啊! 却在这时,受爷猛地转身。 迎着远处血色长河,双指一抵,指尖往下一滑。 才刚掐出了一个祟阴手诀,身形直接风碎,各道力量,跟着献祭消失……自杀? “禁·拔识夺舍!” () 第二〇三六章 双攻 “双夺舍?” 道穹苍面露震撼,没想到徐小受这么决绝。 拔识夺舍的本质是背水一战,成则赢家通吃,败则一无所有。 毕竟一施术,就提前献祭了自己。 夺不到道,便只有死路一条。 而眼下,一个神农百草,算上北槐,体内就已经有两道意志了。 轮回长河血魔之力一涌,谁都瞧得出来,圣辛盯上了生命、轮回这两块蛋糕,想要废物利用,将之执掌在手。 徐小受跟着也掺和上去,那是不上不行,毕竟此刻药祖毫无招架之力,冷眼旁观等同于放任圣辛成功。 这局势,一下就变得焦灼起来了。 “一个身体,四道意志?” “未免有点太乱了……” 神农百草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摧残? 四人之中,目前就属祂状态最差,说是祟阴二号都不为过。 生命、轮回之道,那都不是可能易主,大概率是必然易主。 它易到谁的手上,最为稳妥? 北槐吗? 药祖二号罢了! 圣辛吗? 徐小受不可能放任圣辛成功! 那么,徐小受吗? “徐小受还有底牌,不至于这么拼命,直接拔识夺舍,约莫这次被献祭的,依旧只是可怜的尽人。” “尽人力量太弱了,一碰就能测得出来,圣辛断不会拱手相让,必然力争到底,即便拼个你死我活。” “也就是说,会形成一个两败俱伤……或者,无心他顾的局面。” 零号之中,道穹苍瞬间判断完了局势,并且读到了那最有利于自己的战机: “我的徐,需要我啊!” 生命、轮回之道,落到谁身上都不放心。 它最完美的去处,就是与记忆之道结合,让生命、记忆、轮回,形成一个完整的整体,形成“我”、“凭”、“他”之完美循环。 届时,战后徐小受若想要则分享之。 若不想要,那就当仁不让,毕竟自己在这次神战中也算流过汗水,出过极大的力。 于是乎,神庭黑色忆痕悄然展开,覆盖了整个杏界,为徐小受后花园保驾护航的同时。 秉持着帮助“我的徐”的想法,道穹苍“硬着头皮”,也要掺和这乱局一脚。 “都四个人玩了,再加多一个又何妨?” “老话说得好,人多热闹。” …… “徐小受……” 另一边,拔识夺舍入驻神农百草体内,圣辛不再隐蔽自我,而是火力全开。 可转念一扫,后方徐小受紧随其后,跟着也掐出了夺舍之术,这太让人绝望。 “你真该死啊!” 狗皮膏药吗? 怎的完全甩不掉! 自己这一波,藏得如此之深,用的还不是自己的术,而是祟阴之术;惦记的也不是徐小受,而是神农百草。 这厮,如何能反应得这么快,接上自己的节奏? 还有! 这拔识夺舍之术,分明已从祟阴道中,被自己强势夺走了。 徐小受便是拿到了本源真碣:祟字,能破解其中大道之秘,也得不到拔识夺舍才对,怎会也施展得出来? 莫不成,祂还能通过祟字,令得祟阴复苏? 而祟阴一醒,也还能记得生前那分明被夺完了的术法,再及时传授给徐小受? 徐小受,也能顷刻掌握? 荒谬! 这过程套来套去,太过复杂,用脚趾头想想都不可能是这样子的发展。 可再荒谬,再无法理解,徐小受毕竟有所行动了,且现实也正是这个发展。 这证明自己的计划,完全被徐小受预判到了。 “想当跗骨之蛆?”圣辛回首冷笑,“你也得有跗上来的能力才行!” 毕竟早了徐小受一瞬,有时功成与否,就差这点微末毫厘。 “血魔囚笼!” 先入神农百草。 圣辛反手又以神农百草身灵意为基,将这具躯体内外隔绝,如天地封炼般,杜绝任何人进出。 当是时,血色轮回长河首尾翘起,衔接形成环状,自成天地,各道皆被屏蔽在外。 第一道拔识夺舍成功突破了药祖的防御。 第二道拔识夺舍想进来,却是撞上了有形的膜。 “轰隆!” 一声炸响,滔滔夺舍之力,轰在血魔囚笼外,愣是无法第一时间突破进去。 并且,受血魔逆命术影响,双方一接触,后者力量快速溃败,俨然支撑不了太久。 “想进来?”圣辛冷笑,“做梦去吧!” …… “祟阴!” 尊极斩空间,徐小受即刻转头,看向祟阴宝宝。 尽人,危! 血魔逆命术的力量,太诡异了。 要么以被动之拳莽力破局,要么只能远远吊着,避免靠近后被污染。 圣辛这么一搞,尽人哪怕被拖住十息,都将伤势惨重,状态跌入谷底。 并且…… 自家人知自家事。 徐小受可是知道的,那是甫一诞生就想为主公出力的好尽人,不是祂这个坏本尊,是没有被动之拳的。 得破解! 得用到你祟阴的诡术了! “有没有应对之法?” 祟阴闻声,嗤之以鼻。 祂是完全不将血魔囚笼这等莽夫之隔绝内外道法的行径,放在眼里的。 也就圣辛夺道,没来得及夺走祂的神隐归墟。 否则,进入神农百草体内后,将生命长河一送,送进过往空无术祖神庭之中。 纵徐小受分裂千千万,也只能干焦急,因找不到门而在外边急得团团转。 等圣辛入完神农百草归来,人家都已成功拿得生命、轮回之道的全部精化了。 徐小受? 等死罢了! 可惜…… 圣辛不是术祖,没有那么聪明。 七成术道,更远远比不上祂万变之祟阴。 “瞧好了。”小宝宝六手叉腰,下巴微仰,“祟阴,只演示一遍!” 夺道须触一扭,徐小受只觉脑海中大量知识生成,醍醐灌顶而来,那不知是祟阴过往之术,还是此刻及时观想而成。 总之,竟无比契合当下局势! 尽人已完全献祭成能量,施不得术。 徐小受保持着消失术,直接闪进了战场,肩扛祟阴宝宝,掐起了祟阴手诀: “禁·分鬃疏道!” …… “快看,变了!” 杏界传道天幕中,那血色环状轮回长河,突然发生了变化。 此前就像是一个裹着面包糠的面包圈,外边长着长长的红毛,这是血魔囚笼的力量,全方位隔绝内外。 而此刻,血魔囚笼力量固然还在,却像是静止的野马突然加速奔跑,身上红色长毛随之分辟开来,疏散去到了两边。 中间所暴露出来的,便是一条足以供人进去的无毛通道。 “什么?” 圣辛大惊,不曾想自己才刚施术,本以为至少拦得住半刻钟,徐小受又有应对方式。 到底是谁夺的祟阴? 怎的你施的术,比我之术更像祟阴禁术? 从内往外望去,那层由自己亲手塑造的有形的膜还在,阻拦着他人进入神农百草。 此刻,却给无形的大手轻柔抚向了两边,中间薄如蝉翼的突破口,迎上的正是蓄势待发的徐小受。 “尽人,就是现在!” 徐小受出完手,立刻抽身远离血魔逆命术覆盖范围。 光是靠近,祂都有一种加速衰老、力量枯竭的感受,根本不敢想被入侵的神农百草,此刻状态有多惨。 “本尊,你是否有想过,有人更惨?” 尽人不语,只是一味的冲击,将不敢发泄向某人的愤怒,一股脑宣泄在了眼前的突破口上。 那带着足足一池子生命药液,用来对抗血魔逆命术消耗的磅礴夺舍力量,一击就强势突破了血魔囚笼,继圣辛之后,怼入了神农百草躯体之中。 …… “啊——” 失控的凄厉喊声响彻八方。 轮回长河猛一痉挛,不由自主浮现出了药祖那璀璨的生命图纹。 其上,两股力量先后涌起。 一血光冲天,为血魔之力,一灰暗古朴,为无量之能,同时快速推进,几乎要瞬间污染完药祖生命图纹全部。 “不!” “不可——” 神农百草当场就崩溃了。 祂从未有过这般糟糕体验,也同样不曾有过如此绝望感受。 习惯了掌控别人,算计别人。 从来,祂神农百草都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位,不容撼动。 就算此前被祟阴夺舍,祂都能在万般不堪之间,通过各方借力,斡旋局势,最后翻盘。 而现在,无力翻盘了!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还是在自身状态最差的时候,同时受制于两个人,感受怎一个“疯狂”了得? “血魔炼道!” 圣辛抢先一步,予取予夺。 不止拔识夺舍,还以血魔逆命术力量加持,加倍掠夺。 所到之处,血魔之力先是破坏药祖那不堪一击的脆弱防御,而后拿下、吞掉。 管它消化得了与否,总之与时间赛跑。 徐小受既然跟着入侵进来,那便是谁抢得多,谁就更能在这具身体中站稳脚跟。 “进得来,你也得跟得上本祖的速度才行!” 尽人的速度就慢吗? 同样不慢! 拔识夺舍本就是最高层级的夺舍之术,此前祟阴受限于状态太差,得以被药祖分而击破。 这回本尊下了血本,知晓血魔逆命术太强,铁公鸡拔毛,一拔就是一大把,分了足足一池子药液的无量之能过来。 尽人虽然献祭了自我,却是夺舍得酣畅淋漓。 加之先天优势上,它通生命之道,也懂纺织之术,对生命图纹的入侵度天然更高。 更别提还有祟阴这个入侵过药祖一次的先驱者指点,可以说是指哪打哪就行,先逮着薄弱点突破,能抢下的抢下,抢不下的再跟圣辛分庭抗礼。 “神农百草,是我的!” “这一回,我尽人要靠自己的双手,杀出一片天地来,神农百草,便是我的养分!” …… 糟糕! 太糟糕了! 神农百草几欲昏厥。 祂的肉身给战祖碎掉。 残灵、残意,更是给华长灯磨得状态几乎为零,这会儿砧板鱼肉,任人拿捏,只能眼睁睁等死。 “北槐!” 药祖歇斯底里嘶吼,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北槐无动于衷,知晓结局早已注定,自己此刻露面,只会一并被两股力量撕成碎片,走向死亡。 祂能做的,只有等圣辛、徐小受彻底撕碎神农百草残灵、残意时,即刻遁逃,逃一个措手不及。 如此,或有一线生机。 甚至有可能的话,或许还能分到神农百草的一口药汤喝喝,滋养状态,又怎会出手相助? “啊啊啊——” 惨叫声连天不止,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落于杏界传道画面中,遥遥处那璀璨生命图纹,早已不复药祖之力,彻底被血光、灰光淹没。 不多时,咔咔之声跟着响起。 赫然是生命图纹龟裂成一块又一块,被血光、灰光逐一纳之,归并掠走。 “不——” 吾乃祖神,归零祖神! 坐拥生命、轮回大道双河,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竟是在世人眼皮子底下,被圣辛、徐小受两条疯狗,逐一蚕食,而无力反抗? 神农百草残灵渐消,残意逐渐崩溃。 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是鬼压床,而祂成了那张床! 圣辛、徐小受在床上疯狂凌虐,北槐则藏在床底静默候着,偶然不觉间心念一瞥…… 床的边上,力量波动异常,赫然还有人! 祂就缩在一旁,双手抱胸,冷眼旁观,有如彼时观祟阴拔识夺舍自己,此刻亦然。 道穹苍! 这个偷窥狂,原来也入了自己! 一鲸落而万物生,生命、轮回双道的精化,祂也想分一杯尝尝? 不甘! 屈辱! 无助! 这一刻的神农百草,当真如那被缰绳捆系,五马分尸前的死刑犯。 祂被各般力量拉扯,悬浮半空,无以借力为凭,只能清晰感受着自身各处的痛楚一点点在加剧,自我被逐渐扯裂成一块又一块,分崩离析! 魔鬼们饕餮盛宴,渴血犹欢,夺道之力一浪高过一浪,大张旗鼓的肆意采补。 祖非炉鼎,何至于斯? 士犹可杀,怎得此辱! 神农百草能接受自己失败,失败后的陨落,可祂无法接受这种死法,说是三千世界第一酷刑都不为过! “祖,不可辱——” 撕心裂肺的凄吼声响彻整个圣神大陆。 那完全被血光、晦暗染色的破碎生命图纹,生命、轮回之力压榨爆开,竟藉此牵上了几分联系,藕断丝连。 恢弘死之力凝聚,竟在偌大生命图纹之上,汇聚拼凑成了一具虚妄的药祖身影,体长百丈,俨是透支了残灵、残意,就要背水一战,殊死一搏。 “给本祖滚开!” 药祖之相双手擎天,赫然将生命图纹上的血光、晦暗推动几分,得以喘息。 根本逃不了。 药祖也深知这一点。 于是藉借这般空档,全部力量往内坍塌。 竟是要来上一场归零祖神级别的自爆,拉着新天境,一同给自己陪葬。 “一起死吧!” …… “能成吗?” 杏界观战者翘首以盼。 代入一下神农百草……根本没人敢代入,太炸裂了,太疯狂了,看着都感到揪心的疼,何况代入? 到了生命的尽头,世人下意识是同情弱者。 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注定的结果,都不必说其他人如何了。 至少圣辛一个,就已不可能放任神农百草这般自爆乱来,让到手的生命、轮回之道飞走。 嗡! 血魔之力骤然爆亮。 一刹光芒,压下了药祖之相的最后辉煌,在半空凝聚成一只遮天的血魔大手,直直往下镇压而来。 “跪下!” 同一时间,磅礴无量之能涌现,也在药祖之相穹顶上,化出巨大的剑鬼三剑,敕成三才阵势,往下轰然插落。 “臣服!” 魔祖拍脸,剑鬼叩门。 心照不宣的圣辛、尽人的合力反击。 血魔大手压得药祖之相自爆之力动弹不得,那裹挟着生命药液磅礴力量凝聚的剑鬼三剑,更是直接将药祖之相扎了个对穿。 轰! 半空炸开无尽流光,抛逝向大陆各地。 药祖之相最终没能发出半点声音,瞪着几近眦裂的双眼,如烟花般绚烂,同生命图纹一并炸成了齑粉。 “呜——” 大道哀鸣,意味着又一祖陨落。 五域四海却是生机喷涨,在流光的滋养下,万物复苏。 “药祖,陨落了……” 杏界一个个观战者瞪大了眼,心情五味杂陈。 时值此刻,大家已能接受任何事情的发展,这场上谁陨了都不见怪。 但当从远古存活至今,有着各般深远谋画的药祖神农百草,真在眼下宣告终结之时。 那种怪异感受,无以言表。 “也算见证历史了。” 一位敢以祟阴炼生种,拔升新天境道法;敢捏假鬼祖,欺瞒五域各家祖神,致使华祖华长灯道成即陨落;敢缔创鬼兽寄生之道,穷生命与轮回之极致变化,继而成功圆满归零的祖神,陨落了? 圣神大陆的历史上,群星闪耀。 药祖神农百草,绝对是最绚烂的那几颗之一。 在祂的大道方向上,无人能出其右,连十尊座北槐都被压得死死的,祂活着则生命、轮回之道,无人可以出头。 而在今天,一切宣告结束。 药祖成为过去,且是以一种惨无人道的死法,陨在了世人眼前,而回到当下…… “还没结束!” “祂们还在打……不,是瓜分!” 众人惊恐望着,虚空中各般力量交织分错,俨然一副战后分赃之狂乱景象,画面惨不忍睹。 () 第二〇三七章 夺时 嗤啦声间,被血色污染的轮回长河,才刚刚裂解,就被圣辛血魔之力尽数纳去。 而另一边,破碎的生命图纹,以及破碎的生命长河,还没等反哺进天道,也被尽人强行吞纳。 以此为凭,拔识夺舍结束。 圣辛以血魔状态凝现,脚下踩出了轮回长河,虽未完全消化,却是再具现出了肉身。 尽人出奇的也成功了一次,没有被本尊整死,还将生命之道推上极致,踩出了本尊都没有的生命长河。 “爽!” 一种“我已超脱”的感觉,让得尽人酣畅到无以复加。 可惜了,本尊所掌握的,自己都会,自己所得到的大道感悟,本尊也吸收到了。 这个时候自己还在战斗,某个没良心的,应该已经盘膝开始悟道,开始消化生命感悟了。 还没完! 瓜分,还在继续! 活着的药祖,算计、压死了不止一位祖神。 祂的生命图纹一炸,大道双河一裂解,道陨哀鸣之声一唱响,那些个被压制住的,便得以冒头了。 “阿药,安息吧……” “你,永远活在我心中。” 无人顾及之处,北槐悠悠轻叹。 在圣辛、徐小受瓜分大道双河的时候,从另一个方向脱离。 净身出户! 为了不引起察觉,北槐甚至没碰药祖的半点力量。 祂唯一所带走的,只有与祂缔结了大量羁绊,本质上属于祂之物,却在药祖身中,被用来制约自己的祖树,大世槐! “咻……” 伴随药祖炸成流光。 北槐也分化成万千,掺于其中,不显山不露水将自我生命力量,分散成无数,融进了圣神大陆各个地方中。 “诶嘿,活了?” “哇呜,醒来了,醒来了。” “啦啦啦,啦啦啦啦,我是无忧无虑的小北槐呀……” 五域之中,生机盎然,滋养出了无数萝卜、土豆、喇叭花,生命品类丰富,不一而足。 这些新出现的生命体,无一不顶着小北槐的脸,表情极为生动。 它们好像并不知道死亡是何物。 更不会因为曾在悲鸣帝境中被杀死而气馁。 有的,只有再一次复苏时,对蓬勃向上生命力的欢欣、雀喜,只有开心,从无烦恼。 “北槐?” 尽人眉头一皱,显然发现了这些姹紫嫣红的萝卜们。 然而在处理北槐,和吸收生命长河之间,祂还是选择了后者,毕竟若被北槐拖住,自己慢了圣辛一步。 说不得,连同北槐、生命长河,最终都要被圣辛强势夺去。 北槐似早预判到了这般结果。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要祂不是太过分,夹缝中求生之事,短时间内,圣辛、徐小受根本无暇顾及。 那四处抛溅的流光,有那么一道,好巧不巧就射进了现如今圣神大陆上,唯一还能在神战中保持着原本形态的东西。 记忆之树! 参天的记忆之树,在道穹苍磅礴陨界天境力量的滋养下,早已将新天境道法拔升得七七八八。 并且,与新天境合二为一。 它之存在,便如空余恨之于时境,再不分彼此,若无法一拳彻底打爆圣神大陆,则记忆之树已不可能消亡。 何为凭? 这便是最强大的凭! 北槐自然瞧出来了这一点,更晓得自己从神农百草身中出走,若没法在第一时间找到足以凭住自己的东西。 等圣辛、徐小受回过头来,自己还是死路一条。 因而,祂盯上的是记忆之树。 记忆之树,却又是道穹苍养成,固然前身为生种,这会儿跟生命之道、轮回之道,关系已不大了。 可以说,这棵树是道穹苍的立身之本。 只要还有人想让新天境活着,神战后道穹苍要个二把手的位置,不论是圣辛,还是徐小受,想来都会给。 那么,道穹苍会拱手相让吗? 答案,显然是不可能。 “大世槐,祭!” 北槐更不可能亲身入主记忆之树,这只会落得跟祟阴一个下场,因而祂动用的,依旧是鬼兽寄体之树。 以大世槐为鬼兽,以记忆之树为寄体。 祖树与世界的合二为一,只要功成,从今往后,寄体不灭,鬼兽不死。 而大世槐不死,则祂北槐便可源源不断从记忆之树中,借取力量。 道穹苍一日不陨,自己就能日日吸祂的血,苟活下来! 簌簌! 记忆之树轻轻震响,树冠摇曳。 从内部发生的寄生变化,单从外边看,根本瞧不出来丁点变化。 “可惜……” 记忆背面的道穹苍遥望此状,轻声一笑。 床底之人,或许可以感受得到床上的震荡。 却又如何瞧得见,床的边上,原来从始至终都还有另一个人在漂浮着观瞧呢? “入吾彀中矣。” 道穹苍的选择,同北槐一样,没有觊觎圣辛、徐小受盯上的神农百草轮回、生命长河。 因为不配。 但这绝不代表着,道穹苍没有野心。 因为祂盯上的,是北槐,更是北槐体内,只要能量给足,也能养出来的生命、轮回——大道双河! “祂,是祂们的。” “而你,是我一个人的!” 黑色忆痕,悄无声息覆盖了整个圣神大陆,将流散五域的每一个萝卜,每一颗土豆,每一朵喇叭花,都覆盖了进去。 “大繁识术!” 道穹苍猛然出手,垃圾记忆灌输,直接倾轧上了北槐的每一道分化体。 就连记忆之树中的大世槐意志,在这一刻都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呃呃……” “唔唔唔…… “不,不要,好痛苦,啊啊啊……” 各地小北槐发出了惨痛的叫声,人脸直接被干得翻白眼,意识完全崩溃。 而在记忆之树中的大世槐意志,更是一瞬中止了寄生行为。 下一息,道穹苍现身而出,袖袍一扬。 “大拘禁术!” 从神战迄今,没有过任何动作,仿佛除了为新天境拔升道法,就没有半点作战能力的记忆之树,在此刻峥嵘初显。 它的树冠飞速垂散开来,枝条化作一根根触手,反扎进自身之内,像是啄木鸟在啄树干中的病虫。 “嗤嗤嗤……” 一啄又一啄,每一次枝条的探入、卷出,都能揪出一捆大世槐的树身,将之凭吊而起。 千万次啄击,眨眼间鬼畜般完成,偌大祖树大世槐,竟直接给啄分出体,化作一块块分裂的个体,给记忆之树拘禁了起来。 “什么?” 五域上空,响起惊愕之声,紧随而后是一声嫉恨怒斥:“道!穹!苍!” 没有用。 儿戏情谊,在大道之争面前,脆如纸糊。 道穹苍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根本不可能给半点机会,心念一动,记忆之树如臂使指。 “封!” 那一块块大世槐碎片,被强行塞糅在一起,砌成一堆似木头、似肉瘤般的诡异玩意。 “大剥离术!” 道穹苍扬手一摄,大世槐那道微弱的北槐意志,直接给剥离了出来。 甚至不用去如何验证。 仅凭猜测,道穹苍便敢五成笃定。 北槐避无可避,记忆之树是祂的最后机会。 因而分散出去的各个小北槐都不重要,大世槐中的北槐意志或许虚弱,但绝对才是祂的主意志。 “反抗吧,给你三息时间。” 星光漫洒,大世槐中那被剥离出的北槐意志,随着道穹苍摄取之力的加强,逐渐掠向零号所在的方向。 遥遥处,圣辛瞥眸望来,却是不发一声,还在倾力吞纳轮回长河。 尽人见状,敌不动我不动,也快速消化着生命长河,就让道穹苍出手。 “三……” 北槐意志垂危,好似风一吹就能消散。 “二……” 北槐意志黯淡,好像已经放弃了挣扎,因为这只是祂万千北槐化身中微不足道的其中之一。 “一!” 道穹苍操纵零号,猛地加大拔摄力度。 北槐意志即将被捉拿掌心,却在这一刻猛地坍塌,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破坏力。 “爆!” 竟是自爆! 隆的一声,祖神意识自爆。 力量甚至还没往外炸散,周遭空间已完全粉碎。 零号之内,道穹苍唇角一掀。 在这个瞬间,祂心中对于这是北槐主意识的判断,从五分怀疑,提高到了十成十。 “乖乖受死,或许你不会死。” “还想挣扎,便注定了失败!” 千丈零号,猛地跃起,根本不惧祖神意识自爆之威,一临进借助陨界天晶的特性,将那还没扩散出来的爆破能量,完全吸纳。 北槐意志勃然臌胀,却如气球漏气,突然自爆中止,像是进程被打断了。 “呜……” 整个天地都变得死寂。 各处只剩下道音低泣之声,不死祖神陨落,而是北槐的血脉天赋能力。 “伤心祖神,到本祖神庭中去哭泣吧!” 道穹苍黑色忆痕之力一扫,将北槐的主意识,强行接进了神庭之中,掷入记忆之海中,当场镇压。 “不——” 凄厉的哀嚎声随风远去。 杏界传道天幕下,观战者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懂发生了什么。 好像北槐出来了? 好像北槐又不见了? 死了? 还是怎么了? “又押住了一个……” 尽人余光扫着这一幕,却是能捋出个大概。 毕竟,祂是知晓道穹苍曾以何种方式,拿下过戌月灰宫的宫主白胄的。 祂的前身,甚至就进过黑色忆痕。 可以想象,在归零级别的记忆之海的镇压之下,距离生命之海、轮回之海,只差半步,却苦于没有能量支撑的北槐,下场会是怎样。 除非道穹苍犯错,否则只会有一个结果: 永无翻身之日! …… “好!” 圣辛突而出声:“好一个徐小受,好一个道穹苍!”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过去。 却见轮回长河之上,圣辛血魔之力再涌起,竟是中止了消化大道之举,身上力量一攀再攀,像是要蓄波大的。 “记忆神庭,拥有着‘永生’之力?” “所以,杏界接引城中,本祖敕死的修道者,也通通归进了你的神庭?” 圣辛冷眼扫来,仅仅只是遥遥眼神接触,零号身上陨界天晶都似有了变化,像是特性开始失效,要被污染成凡石。 “不敢。” 道穹苍不置可否。 祂拿下北槐,却一点都不想跟圣辛对。 这个时候,恨不得消失在人群中,好好去将北槐培养成最强的天机傀儡,好争取在徐小受、圣辛战斗结束前,给自己多增加几分筹码。 圣辛声色一厉:“既如此,本祖给你们一个机会,这杏界是陨是存,这修道者是死是生,便看尔等能力了!” 话音刚落,圣辛掐出一诀: “血魔浩劫!” 身上血魔之力和术道星辉同时翻涌,竟是……头也不回的遁走了! …… “跑、跑了?” 连杏界观战者都看呆了。 圣辛竟选择了跑,这是何等荒谬之事? 祂这大话才刚落下,那血魔浩劫刚祭出,不正应该是回到杏界,以此为基开战,逼受爷乖乖就范吗? “祭灵禁走!”尊极斩空间中,祟阴宝宝断然出声,“圣辛跑了,并且……” 祂中间的头颅盯着消失的圣辛残影,有着惊叹。 右边头颅转向时境通道的方向,因为圣辛遁走的方向,正是时境! 左边头颅,却是一扭,瞧向了杏界,因为伴随圣辛离开,杏界天地与各大修道者身上,忽而涌出了磅礴的血魔之力! “啊啊啊——” 血魔之力甫一现世,各大接引城惨叫不止。 连徐小受都有些接不住这亿万年气运的反噬,寻常修道者如何抗得住? 一时间,众人躯体开始化作血水,行将消亡。 “不对!” 徐小受心头一凛。 按理来说,圣辛血魔之力既已出手,杏界修道者一瞬间被诛空,都不为过。 但此刻看去,各大接引城修道者,死得极慢。 那血魔之力很强,但所有中招之人,却是从指甲开始溶解,到手指、到手腕,到手臂…… 从生到死,细细算下来,怕是得品尝半个时辰的痛苦,才可以真正死掉。 “折磨?” “不,不是折磨!” “这是要逼我回杏界,阻止血魔浩劫的发生,而祂便好一个人逃离战场……” 也不对! 逃离战场,有很多个方向,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时境? “徐小受!” 便在这时,灵犀术一震,道穹苍的声音传来: “血魔浩劫太大了,我的神庭虽非初缔,却断无迟法天国那般亿万年积蓄。” “若是强行收纳杏界所有人,必被圣辛渗透,说不得,祂反而得以借助血魔之力,通过黑色忆痕影响到我,继而……” “夺舍?”徐小受眉心一冷。 “不错,祂惦记上的,绝对有我黑色忆痕的能力,更别提我刚拿下了北槐。”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处理不了这件事,我得回杏界,亲手帮你擦屁股?”徐小受言若冰霜。 滴滴滴! 零号直接拉响警报。 道穹苍听到这话,额上汗都滴下来了。 显而易见,自己方才趁火打劫,拿下北槐的手法,固然羚羊挂角,浑然天成,却也引起了一些小肚鸡肠的家伙的嫉妒。 “当然不是!” 道穹苍想都不想就矢口否决,并给出了更完美的思考,以及处理方案: “杏界交给我,血魔浩劫你不必担心,战场的后方你更不必挂怀。” “你我同盟,我立军令状,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的话,我提头来见!” 一顿,道穹苍声音一急,根本不敢怠慢: “还有,徐小受,圣辛去的是时境!” “一来,时境流速与圣神大陆不同,入时境,祂已有比你更快消化完大道长河的基础。” “二来,时境连通未知,圣辛如果成功逃离,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我从今往后,再也不得安生。” “三来,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一点,时境中圣辛或许遇不到八尊谙,但祂只要想,绝对能找到空余恨!” 这话如晴天霹雳,徐小受豁然惊醒。 时境,空余恨,时祖…… 集时间、空间于一体的时空长河,只要被夺,圣辛战力,怕不得在现如今基础上,还能呈几何倍数飙升? 说不得,利用时空之道的特殊,祂甚至可以藉此摆脱血魔逆命术的桎梏。 甚至,分化时空,将自己、道穹苍分割开来,逐一击破,祂甚至能回到过去,找归零前的八尊谙! 嘶…… 一股如被毒蛇盯上的惊悸感,油然而生。 本以为胜券在握,不曾想圣辛一个变奏,危机再至。 “空余恨,才是圣辛敢冒死献祭亿万年气运的底气,以及目标所在?” 那么,圣辛会夺舍吗? 甚至都不用思考,徐小受脑海里直接浮现出了当时遍历时间长河,同魔祖的一次平等交易中,祂提出过的要求: “你,则负责为本祖搜集时间长河上的所有空余恨,确认无一缺漏之后,最后全部交与本祖。” () 第二〇三八章 轮回 “好安静啊……” “不知道八尊谙先生找到了天境没有……” “不过果然徐小受不在的话,时境都变得安全不少了呢。” 混乱破碎的时境中,空余恨置身道法,无声打量着这方世界。 虽再不复古今忘忧楼饮茶惬意的时光,但一个人的时境,远离的战场喧嚣,也是一种享受。 “不知道圣神大陆,打成什么样了。” “但徐小受都渡过了三十二雷劫阵组,按理说归零祖神中,也鲜有敌手了才对。” “战火,应该是不至于蔓延到时境来的。” 世外桃源! 这是空余恨对古今忘忧楼的定位,也是对如今时境的定位。 不需要自己再多做点什么,要么等徐小受结束一切,要么等八尊谙携新天境归来,尘埃即可落定。 “唔!” 思绪忽而一阵刺痛。 空余恨从大道中稍稍凝聚出了真形。 “又来了……” 他的眉头皱起。 却知晓这是力量逐步透支的表现。 类似的疼痛,这些年来陆陆续续都有,每个月至少都得来上一次,一次得持续一两周。 尽管徐小受帮了大忙,给了弥足珍贵的几滴生命药液,对于维持偌大时境而言,这依旧不够。 那几滴滋养,早消耗完了。 “嗯?” 但很快,空余恨发现了不对劲。 这次的疼痛来得突然,却并不以阵痛形式出现,相反随时间推移愈发加剧。 像是有人强行怼入了自己精神世界里,凝成一根根针在扎,不多时空余恨已疼得满头大汗。 “不对……” “好像并不是,力量透支……” 他艰难伸出了手,终于发现身上的“病变”。 右手不知何时肿起了一颗颗肉瘤,血管变成了绿色,整条手臂变得无比纤细,像是成了植物的藤枝。 “嗤嗤嗤!” 不止右手,左手也是。 就连双脚、躯干,都开始变形。 嗤啦声响间,人形态的空余恨,很快变成了一株并不粗壮的植物,只剩下脑袋勉强保持着人的形状。 只是…… “痒!” “好痒!” 脸上像是爬出了密密麻麻的疹子,那种伸手挠一下的饥渴,却因由手臂变得柔软无力,而无法满足。 空间为镜。 空余恨瞪大了眼,望向前方,瞳孔却是一震。 镜中哪里还有什么“人”啊,自己完全变成了一株植物,脸上密密麻麻的虽不是血疹,却是黑色的葵花籽,看一眼都觉毛骨悚然。 “我,变成了向日葵?” 大脑像是裂开了来,精神一阵阵抽痛。 空余恨低声嘶哑,却捱不过病变的苦痛。 恍惚间,竟瞧见了空间镜面中的自己,裂变成了无数个存在。 有向日葵的自己,有头戴阎王面具的黄泉,有眼神阴暗冰凉的冷血书生,有长得五大三粗的国字脸大汉…… 镜面空间在幻视中无限放大。 成行成列的空余恨排排衍化而生,在这一瞬让人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我,意识完全陷入混乱。 便在这时,脑海中一道病态般的狞笑声响起: “祂们夺走了我,那只能让你来当本祖的鬼兽寄体了!” 这个声音…… 药祖,神农百草?! 思绪猛地动荡,空余恨却再也掌握不住自我与力量,伴随那无数个自我重叠合归一处。 一个巨大的肉瘤,取代了向日葵空余恨。 血色嗤啦从顶部破开,上方探出了半具身子,赫然顶着药祖神农百草那张面布枯槁皱纹的老伯的脸。 “时境,归我了!” 神农百草的上半身从血瘤中拔出,费了老大的劲,又将自己的双手具现出来,从两侧抬起。 到了这一步,祂总算是能多做点什么,却是眉头一皱,冷笑出声: “不必挣扎了。” “本祖亿万年布局,就算是时祖真身亲至,都无从反抗。” “何况你之复苏,并不完全,充其量只得算是时祖化身的集合体。” 神农百草畅意笑着,笑声中有着自得,有着意满,却还有浓浓的仇恨与不忿。 显然,在圣神大陆被逼到那一步,连同生命、轮回长河都被掠夺,更险些身死道消。 是个人,都无法接受。 “死!” 索性还有准备。 药祖将这一切仇恨,撒在了空余恨身上。 双手往下倾力一摁,便如是要碾爆空余恨残余意志一般,将时空之道完全夺来。 时境空间,陡然一阵波澜。 并无任何异响炸开,空余恨意识崩溃之后,却并没有消逝,而又化作万千个空余恨,从血瘤之中炸出。 药祖双眼一眯,感到有些棘手了。 时祖沉沦,化身无数,这对想夺舍其道的祖神而言,当然是好事。 可祂神农百草而今状态,却是比之前祟阴还虚,竟连区区空余恨这个时祖化身集合体,都无法碾碎全部意志。 一击下去,反而让其炸出了无数化身。 “可恨!” “可恨徐小受夺我十八生命药池!” “更恨圣辛血魔逆命术,居然还被逼得走投无路,竟直接夺道本祖!” 药祖并无气馁,以假死之术脱身,借生命之花这早早布置的后手金蝉脱壳重生,祂哪会为这点阻碍所困? “这个地方,待不了了。” “圣辛指不定什么时候被逼得走投无路,也得进来,不能跟空余恨在时间上作消耗,得赶紧走。” 祂毫不客气揽起了全部空余恨,聚于血色肉瘤之间,全数拘困起来。 待得四肢完全长成之后,又以鬼兽的方式,操纵起了寄体,马不停蹄施展出了时空之道,就要遁逃时境通道附近。 “先去到千年之前。” “千年前,祟阴尚未复苏,圣辛也还不曾三合一。” “然胎元母棺、剑楼、寒宫帝境这三处地方,却可以稍动手脚,通过过去影响圣辛当下,削其状态。” “至少,逼得祂不敢追进时境,不敢再赶尽杀绝!” 想到就做。 神农百草操纵空余恨身体,一步踏出,脚下时空长河已然踩现。 至于逃到千年之前,对当下时境的掌控,是否会变得微弱,会否导致时境崩溃…… 这些,已不是神农百草该考虑的问题了。 自保要紧!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走!” …… “哪里走?” 时空力量才一翻涌,耳畔炸开一道大笑声。 神农百草思绪猛地动荡,短暂时间内连大道力量都操纵不得,不可置信望向一侧。 身畔,血魔之力翻涌,分明已凝成了圣辛的身影,正蓄力一掌,当头轰来。 “不可能!” 神农百草惊恐大叫。 圣辛一掌,却毫不客气打爆了祂的头颅。 时境隆然波动,肉眼可见的,连带着生命之花代表不死的力量,都在血魔逆命术污秽之力的影响下,快速跌落。 死意袭来! 神农百草犹然无法相信,圣辛如何会这么快赶到? “这不可能……” “时境同圣神大陆流速不同,哪怕在那边只是前后脚进时境,于此地我也领先了至少几日时光……” 思绪波澜间,圣辛已化作流光,毫不客气也注入了空余恨躯体之中,猖声笑道: “无法理解,对吧?” “神农百草,你却是忘了,空余恨本就是本祖囊中之物。” “对付你和徐小受之前,本祖会不防你的生命之花,会不提前在时境中留下一具化身?” “更何况,你之本源真碣迟迟不凝聚,也就欺负徐小受那等井底之蛙了,落于本祖眼下,难道还能瞧不出你还想使什么绊子?” 只是一具圣辛化身? 却早早埋伏在了时境之中,等的就是自己最后的自投罗网? “不——” 连最后一步都被算到,神农百草赫然已经绝望。 祂本就只是最后一缕意识脱逃,连大道双河的力量都被放弃了。 被逮住的话,根本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彻底跟这个世界告别吧!” 血魔之力一入身体,那入浩瀚天威般的污秽之力镇压而来,神农百草就似那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 大浪一卷,顷刻覆灭。 “不——” 空余恨体内的惨叫只维持了一半,戛然而止。 祂再一次睁开了眼,目中血魔之力一闪而过,唇角勾起,俨然一副漠然冰冷的姿态。 握了握手,甚至不需夺道,便得以药祖鬼兽与空余恨寄体的方式,短暂拿下时空之道。 这一波蹲守,大获全胜。 借药祖鬼兽寄体的研究,避开了时祖的正面冲突,只等本尊进时境,便得开始夺道。 “放心,时祖之道,我帮你夺。” “你的生命、轮回之道,最终也必然归入本祖之手,一个都跑不了。” 圣辛化身无声自喃着,一边熟悉时空之力,一边静默等待。 不多时,时境通道那边力量一波动,血魔之力大作,翻涌而来。 “结束了。” 圣辛化身操纵寄体,从内部以天地封炼,封住时境通道内外出入口。 而后掌控双手,拥抱本尊的到来。 “轰!” 血魔之力完全加身。 在时境的本尊、化身对接,完成了最后一步。 圣辛,成功封住了时境通道,也如愿拿下了空余恨全部化身,畅然笑出了声。 “算无遗策?” 祂紧了紧双拳,望着时境通道外圣神大陆的方向,唇角噙起了讥讽: “待本祖借时空之道,将血魔逆命术后遗症剔除,徐小受、道穹苍,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 “时境通道,封住了!” 轰的一声,徐小受撞了一头包。 愕然望着北海上时境通道,短暂一懵过后,祂才反应过来,这是熟悉的天地封炼的味道。 甚至,这一回圣辛有血魔逆命术加持。 且圣辛在时境中,自己在时境外,那边也无一个苟无月,好似已完全没办法破开通道了。 “什么?!” 灵犀术传来道穹苍惊恐尖叫。 祂人已到杏界,开始处理血魔浩劫的后事,不曾想徐小受带来的第一手消息,比血魔浩劫更像噩耗。 “打爆它!”道穹苍给出了答案,事到如今,别无他路。 “谈何容易?” 徐小受勃然怒斥:“这要打的,可不是一个通道,它连通整个时境,圣辛血魔逆命术还在,若已初步夺得空余恨,有这力量加持,时境之坚,不在迟法天国之下。” “但迟法天国你打算的是圣辛亿万年积累,防止的是祂再塑神庭,时境只有一个,圣辛就算夺道空余恨,也消化不了,短暂时间内凝聚不出来。”道穹苍思路无比清晰。 这倒也是! 问题是,血魔逆命术下掌控的时境,要想打碎,也不是一池、两池的事情。 怕不是五千万蓄力值的一拳,又得再来一下? 但这第二拳交出去,交代在时境上面,自己可就没啥库存了。 后续再遇圣辛,万一祂还有牌…… 嘶! 一想到这,徐小受头又开始疼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圣辛怎的这般难搞? “徐小受,血魔之力,侵袭到我神庭了。” 灵犀术那边,道穹苍状态同样不容乐观,打圣辛容易,跟血魔之力僵持,自己状态那是每况愈下。 能撑住的时间,也不多了! 圣辛不死,这边血魔之力抹除不得。 道穹苍也只能咬牙硬抗,哪怕黑色忆痕强大,却又能拖住几日呢? 一旦状态跌破临界值,便是徐小受打碎时境,又如何呢? 圣辛归来,只需第一时间选择夺舍自己…… “届时,你要面对的,便是拥有记忆之道和零号的圣辛!”道穹苍冷静陈述。 废物道穹苍! 徐小受一边心头怒骂,却是不敢耽搁,一边开始献祭体内世界无量之能,填充被动之拳。 渡祖神灭法大劫,用了三池。 开第一拳被动之拳,用了五池。 给尽人力量去跟血魔之力对抗,强夺生命之道,用了一池。 十八生命药池力量,而今只剩九池。 九,再去其五的话,只剩个四,根本不够用啊! 不幸中的万幸,被动之拳的一次进化效果,是出拳后,还能借助反噬之力,剩个一半: “被动之拳(蓄力值:26923120.31%)。” 按照一池生命药液一千万蓄力值来计算的话,省着点用吧,这次,只动用三池生命药液! 开始填装! 徐小受凭住自身,忍下对即将到来剧痛的心悸感,将右臂高高抬起,无量之能疯狂注入: “被动之拳(蓄力值:34738384.58%)。” “被动之拳(蓄力值:45823675.91%)。” “……” 另一边,道穹苍却俨然是一息都等不住了,再无法保持冷静: “快点!” “再快一些!” “别忘了,时间流速不同,你这里一息,祂圣辛可能就是时境一个月。” “但只要不计后果,竭泽而渔,一息等同一年、十年,都有可能,而血魔逆命术下圣辛都没有未来了,祂会计后果?” 叭叭叭的,就你聪明,就你会计算? “给老子闭嘴!” 徐小受毫不客气痛骂回去。 祂已经是最快速度的填装了,这玩意儿又不是说有就有的,如果这还不行的话,你行你上? “徐小受……” “闭嘴!” “不是那个意思……” “我在尽力了,闭嘴!” 杏界,道穹苍默然一下,祂已将大半杏界子民收纳进了黑色忆痕中。 而此刻,坐骑零号俨已光泽黯淡,受血魔逆命术影响,连陨界天晶都开始跌品了。 不止如此,神庭中黑色记忆长河,也开始出现斑斑血迹,各处都有着血魔之力的影响。 道穹苍不是不想闭嘴。 而是此刻,不止零号拉响警报,祂自身都有种不详的预感。 那是一种,死亡的感觉! “我的徐,我还是得说一声,你碎时境,圣辛大概率会选择夺舍我,如果是这种发展,我可能抗不住……” “那就硬抗!” “还有一种可能,祂已借助时境之力,遁逃其他位面。” “祂跑不了,我说的!” 徐小受已目眦欲裂,右拳之上毁灭波动已滚滚而出。 这非大话! 祂曾以名祖身份,进到胎元母棺世界中,观摩圣辛三合一,暗中留下烙印。 胎元母棺圣辛此时依旧带着,只要祂舍不得,那便是躲到时空深处,祂都能将之揪出来,一拳打爆! “而且,时境一碎,八尊谙也就回不来了。”道穹苍声音弱了下去。 “那我不出拳,我们一起等八尊谙回来?” 道穹苍立马吓一大跳,连声称不,祂可不是这个意思,徐小受若是放弃,那还得了。 大家一起等死吧! 八尊谙,回不来吗…… 对此,徐小受倒是没有任何担心。 祂都可以在黑色转盘中见到傩祖,通过意道连接,呼唤傩祖。 只要八尊谙能成长到傩祖那个地步,通过剑道长河见祂一面,指引祂归家之路,并非完全不可能。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碎时境…… “对了,还有一种可能!” “你屁话怎的这么多?” “但愿是我杞人忧天吧,但还记得吗,圣辛夺道的是轮回长河,如果不是巧合的二选一,而是有意为之,再加上祂确实选择了入时境,而时境凝塑,也有古今忘忧楼和远古六门加持,别的不说,远古六门中,便有一个唤作轮回之门……” 道穹苍叭叭叭什么的,徐小受已经听不见了。 祂只知晓,这一拳没有放下的可能了,不仅要碎时境,还要将圣辛震得遍体鳞伤,让三池生命药池能量,发挥出该有的效果。 “被动之拳(蓄力值:58328472.33%)。” “圣辛,哪里跑!” …… “三百年了……” 时境,圣辛睁开眼,目中流出一抹无奈。 竭泽而渔,利用时境之特殊,将血魔逆命术的负面效果,往后拖延,再将感悟速度,往前拔升。 三息时间,血魔逆命术尚未结束,圣辛已悟道三百年。 祂用一百年时间,消化了七成术道、轮回之道。 再用一百年时间,初步掌控更为复杂的空间、时间之道。 可毕竟都是夺来之道。 不论如何,都无法再更近一步,将之推演为轮回之海、时空之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确实还是给祂用水磨功夫,通过术道概念,琢磨出了轮回之道与时空之道的融合方法,修出了本尊亲至过去、影响未来之术。 “轮回之门。” 伸手一触,凭住时境的古今忘忧楼、远古六门浮出,圣辛点向其中之一的轮回之门。 门内时空光景闪烁,流现出了一幕幕此前所不曾窥及的秘辛。 大部分,都是徐小受。 有祂的前世,今生,以及未来。 “果然,你非名祖,而是借尸还魂……” 血魔之力大涌,圣辛脚下踩着轮回长河、时间长河,一术掐出,双河融并。 祂一掌拍向身前轮回之门,门内世界坍塌,又快速拼凑,汇成一个不知通往何处的时空轮回漩涡。 从始至终,圣辛都无避战的想法。 徐小受有祂的少年得志,肆意猖獗。 圣辛,也有作为归零祖神的尊严,出一个八尊谙够意外了,祂的眼中,已容不得再多一颗沙子。 而这一次…… 圣辛面布冰霜,一脚踏出,踩进了门内时空轮回漩涡,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时境世界。 “我于过去,杀你未来,于前世,断你今生,且观你这一次,又得如何超脱。” () 第二〇三九章 蚊子 “中央气象台持续发布雷暴预警,近半年来我国南部大部分地区出现雷击、闪电、强风和强降水,在此提醒各位国民,出行请注意安全……” 墙壁上挂着的液晶显示屏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嘈杂的声音断断续续出现,伴随有滋滋的电流声。 很吵! 空荡荡的白色病房,伴随床体一声吱呀,少年翻不动身,却是被吵醒了。 双腿依旧毫无知觉,努力偏过头去,抬动眼皮,望向窗外。 窗纱半掩,外边阳光明媚。 一束光暖洋洋照进来,并没能打破房间内的阴凉,它唯一能带来的讯息,只是早上到了。 “又活了一天……” 按照记忆习惯,伸手一摸,长方体的遥控器入手。 徐小受随手就切掉了天气预报,对着墙上挂着的显示屏一阵乱滋。 这间专属病房,他待三年了,或者说三年都没离开过病床几次。 墙上挂着的那块屏幕,除了每日晨间定时的天气预报唤醒服务,实则大部分功能是投屏看直播。 徐小受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他很喜欢看那些户外主播,爬山、蹦极之类,就连在城市中逛街,拿着个手机单纯的拍人,他都感觉十分有趣。 “快看快看,看看主播今天逮到了谁?” 一道猎奇的惊叫声,成功勾起人的兴趣。 徐小受手上遥控器一顿,眯起眼望向那直播画面,他有些近视。 画面聚焦在一个十字路口的斑马线上,正对着一个十分高大的男子,周围都是现代人,只有那人穿着古装,梳着造型极为夸张的黑红色长发。 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可路过之人,最高不过才够得着那男子胸口处,纷纷对这造型奇特的古风男投去异样目光。 “不尬吗……” 徐小受默默吐槽着,想着应该是什么明星刚拍完什么中二的仙侠电视剧或电影,十分不经意的忘记了卸妆然后出来买买小零食,最后等着上热搜。 他成功了! 直播画面一下就热闹了,评论飞速飘过: “这谁啊,长得好高,得有两米吧?” “不是,大早上的不上班,在这cos魔尊重楼吗,看着像有病。” “不认识这张脸啊,长得也算不上帅吧,哪个十八线明星不卸妆出来炸街了?” “不好评价,还一副愁眉莫展的模样,还低头,还摊手,该不会真以为他是穿越过来的吧?” “内心OS:可恶,竟然是末法时代吗,真想一口气将这些蝼蚁杀死啊,但这会破坏时空平衡……” 噗! 徐小受绷不住笑。 不得不说,网上的乐子人评论还真有几分实力,有时才华都令人嫉妒。 他定睛一瞧,发现直播画面左下角还有个“距您500米”,这是在医院附近吗? “嗡……” 脑海突然一阵眩晕,有种欲呕不呕的难受感。 徐小受感觉眼前一花,回过神来时,耳畔还在嗡嗡叫,他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没有打中! 眼前飞速掠过一只黑色的花斑蚊子,停在膝上的白色被褥上,瞪着眼睛像是在挑衅。 徐小受眼神一狠,这种蚊子最毒,给叮一口要肿大包,关键还痒得很。 “房间卫生什么时候搞得这么差了,大早上的还有蚊子……” 他奋力屈起上半身,想要去打死那只蚊子。 打不中! 体前屈从上学那会,就一直没及格过,何况现在半身瘫痪。 关键那蚊子居然也不受惊,就直愣愣在膝上被褥停着,也不飞走,仿佛预判到了根本不可能被打中。 “你真该死啊!” 徐小受气不打一处来,手上遥控器一个抛掷,咣的砸到了床边上。 擦肩而过。 并没能砸死蚊子。 要不是那蚊子还隐约发出嗡嗡的鸣叫声,徐小受都以为是幻觉了,这也不跑? “看什么看,信不信我吃了你!” 蚊子跟石雕一样,仿佛能瞧见它眼中的轻蔑,依旧一声不吭。 徐小受深深吸了一口气,不予理会,抬眼望向屏幕,古风丑男还在人行道上装,都逼得交通堵塞了,越看越讨厌。 除了长得高,他看上去一无是处,跟自己一样。 便在这时,画面猛的一震,人行道上那古风男子转过头来,竟像是盯上了直播画面这头的自己,目中亮起了光。 天可怜见,不是幻视。 那是真的目中生光,猩红色的。 好像在自己第二次看向他的时候,他同样也看到了自己,并且发出了不知道哪国语言的低沉气泡音: “咕鹿撒咧……” 徐小受懵了。 某一瞬他真以为这家伙是在跟自己对话。 直到他反应过来,那人在医院外,而自己在病房中,中间隔着一个屏幕,怎么可能看得到? 还有…… “什么撒浪嘿?” “说的什么鸟语?” 便在心中念头这般闪过时,意外的徐小受感觉自己解析出了那家伙的语言: “找到你了……” 只是一种直觉,无法验证对错。 但那语言,实则好似并不陌生? 徐小受有一个没有对外提及过的秘密。 那就是近半年来,伴随着全国范围内持续性的雷暴,他经常做同一个梦。 梦中,他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有时是跟一个喜欢穿吊带的女剑仙在玩什么名剑飞高高的比赛。 时不时的,又会梦到一座漂浮在天空的岛屿,梦到被开辟成三重世界的远古遗迹。 甚至在那一个世界,自己好像还搭建了又一个世界,当真荒谬! 这些事情,他一点都不敢对医生和护士说。 虽说对精神病院也很好奇,但是叶公好龙,徐小受可没有挪床位的想法。 “嗡……” 该死的花斑蚊,又绕着脑袋转了一圈,最后又停在了抬不动的膝盖上。 好像它不是蚊子,而是伟大的守护神,在帮忙警惕四周。 服了。 徐小受思路一断,将枕头也砸了过去,准心依旧不足,没能打中。 他放弃了对蚊子的进攻。 但梦中世界,说的好像就是这什么鸟语来着。 “圣神大陆吗……” “有点过于中二了啊……” 徐小受无声低喃着,猛地又闭上了嘴,他的特殊病房是有监控的,得注意点不给人听到这些特殊言论。 “动了!” 这时,直播间传来低呼声: “魔尊动了,看这方向,他好像想去医院?” “什么,穿这一身去医院吗,这么高调探亲,想红想疯了吧?” “这到底是谁家的哥哥啊,怎么我完全不认识……卧槽,好快!” 满屏问号突然刷了起来。 徐小受抬眼望去,画面中残影消失。 那位魔尊大哥,居然不见了,方才惊鸿一瞥,他好像一个箭步,就冲出了画面? “什么玩意,人形火箭?” 心头萌生一种不详预感,没来由徐小受真有那种感觉,他就是来找自己的! 病房外突然一阵嘈杂,像是又有医闹了。 但这一次动静很大,咣咣当当的,好像撞翻了不少人,突然间…… “轰!” 跟小丑摁了遥控器似的,整个病房剧烈震动了起来,像是下方发生了大爆炸。 “轰轰轰……” 那爆破声愈发刺耳,好像从远处在不断逼近。 徐小受心头惶恐,活了这么多年,他只在小时候被隔壁那该杀千刀的邻居在楼道烧火搞出来的浓烟呛到过,实则连火灾都没正眼瞧过一次,遑论有人爆破医院? “什么胆量?” “抢劫银行就算了,炸医院?” “这得跟楼道烧火一个罪名,原地枪毙吧?” 脑海里一道道惊慌思绪闪过,嘭的一声,病房大门突然被推开。 护士小姐姐来了? 徐小受咧开可爱虎牙,抬眼望去,却是瞳孔一震。 “魔、魔尊大哥?” 那高过门框的古风丑男矮下了身子,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惬意走进了病房。 他好像已将一切拿捏死了,现在只剩下游戏人间的乐趣。 门后惊恐的尖叫声堆砌,伴有电流的滋啦声,偶尔还有小型爆炸,跟外边成了人间地狱一样。 这声音已够让人恐慌,而门口之人…… 不得不说,两米的身高,给人的压迫感着实有点大了。 徐小受都感觉幻视了。 这家伙脚下居然蔓延开了血红色的气流,整个人像是被虚淡的魔气包裹着,仿佛他不是在cos魔尊,而就是魔祖本尊! 拍电影都没见过这特效,我也没吃菌子啊,怎的还能幻视了? 徐小受唇角一蠕,下意识想要抬手你好,话到嘴边瞧着这男子古风装扮,变作一拱手,启唇道: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魔祖,圣辛。” 啊? 你还真魔祖上了? 也没人通知我,今天我是演员之一啊,怎的就拍上戏了,剧本呢? 余光扫量,然而根本找不到摄影师或者无人机,难不成病房监控画面,也能上电影? 现在派系连这点钱都剩,演员也找医院患者直接白嫖啦? 徐小受气乐了,对戏却是天生就会,接过话茬就能嘴上两句: “阁下,是来杀我的?” “不错。” 哦豁,杀我? 我没几天可活了。 但你杀了我,那可是要蹲大牢的! 徐小受来兴致了:“敢问阁下,我又何罪之有,竟得劳烦魔祖大人亲身前来,杀我泄恨?” 他上下打量着“魔祖大人”的奇装异服,伸手示意,笑着道:“没猜错的话,阁下刚从异世界穿越而来?” 魔祖大人眉头高高一掀,流露出了几分意外。 他左右张望,望向四周,却没能找到他所猜测的,又回过头来,认真打量着病床上的少年,语气多了几分忌惮,以及古怪: “你,记得?” 你戏不错啊! 徐小受感觉就这一个微表情,“魔祖大人”足以吊打国内各大一线哥哥了。 让他意外的是,方才魔祖大人说的还是异世界的鸟语,现在却是正儿八经的中文。 闹呢吧! 你不应该说圣神大陆语吗? 圣辛不辛的不知道,但那边的十祖传说中,好像就有一个什么魔祖? 徐小受表情顿时也高深莫测了起来,略作回忆,在脑海里提前将母语翻译成了圣神大陆语,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微微颔首,道: “记不记得,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确定,你,有备而来?” 魔祖大人瞳孔猛地放大,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语言,下意识都往后退了一步。 老戏骨! 这才是真正的老戏骨! 徐小受给他反应吓了一跳,没想到生命的尽头,能有这么有趣的事情发生,那继续玩吧。 左右扫量,见遥控器和枕头两大神器都已不见,定睛一瞧,那花斑蚊竟还停在膝上被褥不动,仿佛也是提前定好的演员之一。 他便一指蚊子,信手拈来,轻声笑道:“你可知,此乃何物?” 魔祖大人目光一斜,俨是瞧见了那蚊子,方想开口讥笑,似也没能料到这都什么时候了,蚊子竟然不惊不跑,顿时脸色动容: “戌兽?!” 你还真穿越而来不成? 徐小受眉头一蹙,不置可否:“鬼兽。” 这词一出,圣辛似完全绷不住了,浑身炸开了血色魔气。 不儿? 这玩意不都是后期加工的吗? 徐小受惊为天人,现在世界发展到这个低不了,还有实体特效这一说? “你想出手?”他努力秉持着高手风范,面无波澜。 “徐小受!” 那位魔祖大人,竟直接喊出了自己真名来,从护士小姐姐口中得知,还是拿到了自己的病例? 没用的! 自己的戏极好,魔祖大人的也不差,三两句后,变得声色俱厉,剧情张力一下就拉开来了: “但真以为,你猜中了本祖计策,提前在轮回之身上动手脚,便得躲得过一死?” 徐小受下巴一抬,神色倨傲,张口就来: “想杀我?你可以试一试!” 隆的一声,那位魔祖大人眼神一变,病房墙壁跟提前装好了炸弹似的,轰的直接就炸碎了。 烟尘弥漫,巨大的爆鸣声,跟此前医院楼下的别无二致。 “卧槽,你来真的?” 徐小受吓得险些出戏,因为爆破的碎石打到了床上,甚至割开了被褥。 跟真的一样! 魔祖大人抬起了手,手上血魔之力流转,像是要拍出一记魔祖大手印…… 不! 不是“像是”! “死——” 祂竟受惊之后,再不肯发一言,一掌真的凌空轰来。 这个瞬间,徐小受感觉不是在拍电影,他真有一种死到临头的错觉,直到…… “咻!” 魔祖大手印,突然消失不见,就好像它未出现过。 这般变故一生,魔祖惊得再退一步,似乎从祂的角度,看不到自己这边的发展。 徐小受却是瞧得清楚…… 那魔祖大手印,能量直接给蚊子吸收了。 所以,敢情这蚊子真是剧组的道具,真也是演员之一啊? 他抬起头来,望着惊愕交加的魔祖,笑了笑,摊开了手: “就这?” 魔祖俨然暴怒,眉眼都变得狰狞。 他刚想出手,魔祖大人后边,护士小姐姐灰头土脸走了出来,还推出了院长大人顶在前头:“这位先生……” 嘭! 魔祖大人,反手一拍。 院长大人脑袋跟西瓜一样,直接就给拍爆了。 “卧槽!卧槽!卧槽!” 徐小受眼球都差点吓得跳出,险些要蹦起来。 可惜他的下身已完全瘫痪,但这一幕不像是特效,那血就是真的吧? 杀人了? 真的一掌把人拍死了? 不对,我在做梦…… 不对,我穿越了…… 也不对,这魔祖圣辛,该不会真穿越了吧,不儿,我疯了吗,我在想什么…… 徐小受一边惊恐,一边对戏自如,不知是在掩饰自己的慌张,还是接受了什么噩耗般的现实,只想着拖延时间: “恼羞成怒?” “圣辛,如果只有这种程度的话,我的忠告是,你现在有十息的时间,可以开逃。” …… 嗡! 大脑一阵眩晕。 神魂沸腾的这一刻,分明自己目前是清醒的,却再一次进入到了那个熟悉的梦境中。 梦里,自己不再瘫痪,而是脚踏虚空,意气风发,一拳高高蓄起,对着身前的时境裂缝,猛地轰去: “五千万蓄力值,我看你哪什么挡,圣辛!” 轰的一声,那什么时境裂缝猛一动荡,其后具现出了一整个世界的虚影轮廓,而后咔咔龟裂。 太过具体的,徐小受根本看不清楚。 但毫无意外,那五千万蓄力值的被动之拳,一下就将时境这方世界打爆了。 就五千万了? 徐小受当场呆滞。 他的梦是可以存档的。 虽然时不时断档、跳跃,但目前主线剧情下,自己的那一拳,蓄力值最高好像还不能超过一千。 怎么突然就飙到五千万了? 不对! 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那边的我,喊出了“圣辛”! “不是做梦……” 一种古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自那什么轮回凭、两世相之后,时不时能接触到的异世界梦境,好像变得无比真实。 自己和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也好像随着那边的自己实力不断拔升,联系变得越来越深。 而在当下! 当自己再一次望向异世界的自己时,异世界的他,好像终于能感受到自己的目光了。 “谁?” 那边的自己,一拳打爆了时境,猛地扭头,搜寻起了四下。 “我!” “在这里!” “我在这里!” 徐小受不住心声狂呼,可惜他踩不出轮回凭、两世相,除了这种呼唤,没有别的法子让那边的自己过来帮忙。 不! 如果这些,不是梦境,如果那边,也是真实? 徐小受心思活络了起来,一句“超道化,可视祖”,便能对上视线,一句“直呼圣名”,便能引来垂眸。 在一切都建立在真实的如此荒谬的基础上…… 或许,圣辛可以从那边过来,那边的我,也未尝不可? …… “你竟还有傩祖助力?” 倒塌的病房门口,魔祖圣辛望着自己身前的蚊子,像是瞧见了什么远古洪荒巨兽。 画面是十分可笑的,徐小受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因为院长大人的脑袋,给捏爆了。 不是那边的叶小天,而是这边医院的院长大人! 虽然个头都不高…… “信不信,我有办法,可解此兽?” 徐小受半瘫在病床上,指着蚊子,目中仿佛燃烧起了焰光,穿破尘烟,直视魔祖圣辛。 还有什么,比这荒诞的人生,在终末时刻迎来世界的灵气复苏,使得自己有希望或可站起来,更为美妙? 哪怕,也许只是大梦一场…… “蚊子,戌兽,傩祖……” 徐小受努力拼凑着这些东西,脑海里光景闪烁,闪过了自己在那一个世界中,感受过的一些破碎画面。 有初登陆时,随手拍死的蚊子,触发的被动系统。 有进古今忘忧楼,观轮回之门而读过去,读出来的傩祖。 有在那荒诞的三扇门后世界,伴随傩祖最后一声,以及蚊子的嗡嗡声,自己脱离三扇门世界,一切如梦似幻。 但留下的记忆,无比深刻,当时,傩祖是这么说的: “名!轮回之后,我将以此物唤醒你,记住你我之间的口号……” 是真的吗? 这一切,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病床之上,迎着圣辛闪烁不定,忽而脸色一狞,即将再度出手之举。 徐小受坐不住了。 他双手猛地一扬,提前发动,魔怔般高吟出声,再顾不得什么尴尬与羞耻: “永恒燃烧的羽翼,带我脱离凡间的沉沦!” ——相信的力量! 圣辛都给喝住了,不像是尬住的,而像是真的惊住了。 徐小受见状,果断掐出祟阴手诀,印在了身前小指甲盖大小的花斑蚊前,不伦不类,却敢断喝: “显!!!” 轰隆一声,医院十八层再次炸开巨响。 这一次,却并非是圣辛出手——这位魔祖大人,被突如其来的爆破,甚至炸得倒飞。 而病床之上,徐小受也觉得整个人飞了起来,他惊恐的抓住了身下床褥…… 哪有什么床褥? 他揪住的,是一只不知名的巨大生物的黑金斑纹皮,整个人更是从病房中,被托着去到了高空中。 “卧槽!卧槽!卧槽!” 徐小受要疯了,他有恐高症。 但这一次,鸟瞰往下,却是热血沸腾。 医院分明已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外边街道上交通完全堵塞,各处警报拉响,嘈杂不断。 “牛而逼之!” 这太玄幻了,下方之人,一个个神色惊恐,抬眼张望。 他们望的,是自己,能飞的自己,还不止,还有自己脚下骑着的,这只突如其来的巨大生物。 蚊子? 花斑蚊,变得? “徐小受——” 不远处,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徐小受猛地转头,只见遥遥处还有一人能飞,魔祖,圣辛! 可不惧了。 完全不害怕了。 因为即便圣辛再次露面,身染血魔之气,看着强大无匹,自己耳畔,已有一道浑厚沙哑的声音,重重响起: “十二翅喋血金斑蚊,得令护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