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光密教》 第23章 以金贿虫 孙必振用脱身咒传送回了同伴们所在的车厢。 刚一现身,张莲旭就把他拽到了一处空座上坐下,顾不上说话,捏着眉笔和粉底开始给他化妆。 孙必振惊魂未定,捏住她的肩喊道:“黄金教和猎巫人都在车上!我们赶紧下车!” “放松,我们已经知道了。”张莲旭用手背拍开孙必振的手,指了指召潮司他们。 召潮司等人已经蒙上了面纱,护得严严实实,安安静静地坐着;王不佞不能用面纱遮掩,但他简直换了张脸,要不是眼睛的轮廓没变,孙必振险些认不出他来。 “欸?你们是怎么得知的?”孙必振好奇地问。 张莲旭一边给孙必振化妆,一边小声解释道:“我们在异教徒身上插了簪子。” 簪子和哨子一样,是密教信徒间惯用的黑话,哨子意指“斥候、前哨”,簪子意指“间谍、内应”,看来武神祠在异教大祭司身旁埋了内应,所以能通过地狱呼机提前得知敌人的动向。 “可是,猎巫人也在车上,你们也知道猎巫人上车了?” “你是说伊朗的猎巫人?拜托,你也太小看我们了,这帮家伙比防剿局差远了!隔着八百米我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香粉味儿。” 孙必振松了口气,又问:“你给我化妆,是为了一会乔装混下车吗?” “干嘛要下车?好好地坐着呗。” “那怎么行!虽然我引诱黄金教和猎巫人打起来了,但他们总有一边会赢!等赢家缓过劲来,带着人马搜到这里,我们可就麻烦了!黄金教的人收到一张传真,上面有我的相貌,我们瞒不住的!” 张莲旭一脸无语地摇了摇头。 “有时候,我真恨你蠢得没法沟通,知道我们武神祠最擅长的是什么吗?” “呃……唱戏?” 张莲旭白了孙必振一眼。 “你看我现在在做什么?” “化妆?” “没错,要说我们武神祠最擅长的,还得是鱼目混珠之术。我们的内应回报,白垩司得知了你的长相,既然如此,那就给你换一张脸,谅他们看不穿这层妆容。” 说完,张莲旭端详起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便捏起一面小镜子,让孙必振自己看。 “喏,完成了,你看吧!” 孙必振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果然是换了一张脸。 “哇,师姐,你是怎么做到的?太厉害了。” 张莲旭得意地扬起脑袋,用鼻孔指着孙必振,笑道:“这有何难?不过是给你的五官挪挪位置,东西虽然没变,但位置改变,整体看上去也和原来大不相同了!” 孙必振再仔细一看,确实如张莲旭所说,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是原来的样子,只是位置发生了改变:眼距宽了些、人中长了些、鼻子向下延申了三公分,虽然五官并未改变,却把一张清秀的脸变成了马脸,看来,把人变美难上加难,把人变丑却是信手拈来。 这张新脸应该足以蒙混过关,孙必振放心多了,不再提心吊胆,坐回到召潮司身旁。 召潮司侧目看了看孙必振,实在是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她这一笑,孙露红也扭过头看向孙必振,顿时大笑起来。 “嘿,别笑了,异教徒或者猎巫人随时都有可能过来!别笑啦!”孙必振劝道。 话音未落,前面几节车厢上忽然传来巨大的爆鸣声。 召潮司和孙露红顿时止住了笑,疑惑地看向火车过道。 张莲旭也被爆鸣声惊到了,皱眉道:“怎么回事?” 这时,火车内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就连安全指示灯也纷纷熄灭,随后开始高频闪烁。 天色已晚,火车外的街灯不断倒退着,此刻也闪烁起来,在一阵不争气的挣扎后纷纷熄灭,最终只剩下了皎洁月光,沿着窗户朗照在车厢内。 岂料,又过了半秒,连月光也闪烁起来,随后变得黯淡、空无了,火车陷入了短暂的黑暗,黑暗无光。 但黑暗只持续了短短十五秒,很快,照明沿着车厢“欻欻欻”地恢复了,灯光一盏接着一盏地亮起,有如列队前进的士兵;车厢外的街灯也恢复了正常,月亮重新露出脸颊,照耀着太阳缺失的大地。 电气失灵,天月变色,此乃大祭司降临之预兆。 孙必振低声道:“毫无疑问,这是某位大祭司来了。” 此言一出,六人纷纷笑了起来,车厢里充斥着快活的空气。 王不佞笑道:“笑死,大祭司?让他来呗,咱这儿有四位!” 张莲旭也点头道:“就是,换做别人,可能要担心害怕好一阵,但我实在是害怕不起来,大不了来一局快乐六打一!”说完又是一阵得意的笑声。 但没等六人开心太久,前方的车厢又传来一声爆鸣。 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一遍:电气失灵,天月变色,看来,又有大祭司赶到了。 “为了对付我,白垩司真是肯下功夫啊,这下是六打二了。”孙必振嘟囔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要怕,毕竟是六打二,优势在我!”王不佞笑道。 话未说完,紧接着又传来一声爆鸣。 电气失灵,天月变色,只不过是第三次。 “六打三就六打三吧,我们还是多一名大祭司。”王不佞言道,语气里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神气。 可惜,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了:爆鸣传来,电灯闪烁失灵,天月变色。 等照明恢复,王不佞的表情已经扭曲了: “好嘛,这下有点棘手了,四名大祭司??开什么玩笑,四名大祭司可以凑一桌麻将或者颠覆一个欧洲小国了!”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不过呢,我们还是不必过分担心,大祭司的数目一样,质量可未必一样,我们这边可是有黑五级别的大祭司在!” 王不佞刚说完那个“五”字,就听见前方车厢传来第五次爆鸣。 电气失灵,天月变色,王不佞的脸也变颜变色,嘴角抽搐,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你们带身份证了吗?”王不佞问。 张莲旭:“没带,你问这个干嘛?” “要是带了,就把身份证揣怀里吧,不然后来人给咱收尸,万一认不出来可就糟了。” 这笑话让其余五人都陷入了沉默。 程丽敏是六人中最冷静者,她咳嗽两声,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地言道: “各位,我私以为现在这种情况下,不能继续待在车上了,务必尽快下车。” “不愧是程丽敏博士,就是专业,”张莲旭称赞道,“事不宜迟,我们往车位走。” 程丽敏打断道:“稍等,临走前,我来给五位客人留一点纪念品。” …… 五分钟前。 米苋扛着米菔朝车厢角落里躲去,米苋浑身是血,米菔满脸是血,他的头颅被对半砍了一刀,必须用手按着,否则就会失去半个脑袋。 “弟,撑住,别怕,我马上叫援兵。”米苋轻轻松开米菔,让他靠墙坐在地上,自己则张开嘴,从嘴里抽出一只裹满粘液的塑封袋子。 米苋用颤抖的手撕开塑封,从袋子里取出对讲机,按下了启动键,拔出天线。 对讲机上的红色指示灯亮了起来,像一只审视众生的眼。 米苋拍了拍对讲机,从中传出一阵杂音,接着是一阵雪花声,然后是一个简短的英文单词: “Talk.(讲)” 红色指示灯发出的亮光染红了米苋的脸,分不清哪里是光,哪里是血,猎巫人和麻风病人的厮杀声接连不断,陆续有人死去,但猎巫人渐渐占了上风,波斯语的叫骂声越来越烈。 “大祭司,救命!我们被埋伏了!”米苋尽力握住对讲机,不让自己的声音露出怯懦。 “How?(怎么?)” “是猎巫人!戏命司和猎巫人沆瀣一气啊!我们损失惨重,您给的兵挡不住那些波斯人。”情急之中,米苋把波斯人和伊朗人搞混了。 “Wait.(等。)” 说完这个单词,对讲机上的红灯灭了,米苋拍了拍对讲机,红灯依旧不亮,看来是对方挂断了通话。 米苋颓然坐在了地上,扭头看向米菔。 米菔用手扶着双耳,不敢说话,生怕自己一张嘴,上半颗脑袋就会滑落到地上。 “弟,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去取金疮药?” 米菔无法回答,只能用眼神示意米苋:不要走,在这儿陪他。 他害怕。 米苋点了点头,但他又何尝不害怕呢? 大祭司让他们等待,眼下便唯有等待。 过了五分钟,猎巫人们的脚步声渐渐传来,看来麻风病人们已经溃退,猎巫人取得了胜利,现在朝着米苋他们走来了。 米苋无法停止颤抖,他满怀希望地看向对讲机,对讲机上的指示灯依旧是灭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猎巫人用波斯语交谈着,米苋听不懂,但对方每说一个字,他便感觉自己距离死亡更进了一步。 米苋扭头看向米菔,米菔也想发抖,但头颅上那道巨大的伤口让他不敢发抖:黄金教信徒只是感知不到病痛,并非感知不到疼痛,他们毕竟不是残面信徒,无法避免受伤带来的痛苦。 良久,良久,米苋抬头看向了车顶,看着那明晃晃的灯。 猎巫人的影子被灯光拽得细长,终于投到了米苋的脚边。 米苋叹了口气。 而后,灯灭了。 轰鸣,剧烈的轰鸣,从车厢顶部传来。 黑暗之中,米苋挪到米菔身旁,搂住了米菔的肩膀。 “大祭司来了,大祭司来了……” 米苋本想说更多鼓舞人心的话,但掏空肚子也只说出了这两句。 鲜血四溅的车厢内,车灯变了颜色,散发出空明的灰色,将整个车厢变成了一段慢放的蒙太奇。 猎巫人们昂头看向车顶,却看到车顶出现了许多又黑又小的孔洞,从中钻出了许多红白相间的套索,套索缓缓下坠。 再仔细看,哪里是什么套索?分明是缠绕在一起的、红白二色的虫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细软的虫子组成一个个套环,随着车厢的摇晃荡来荡去,组成了一片红白相间的、徐徐摇曳的森林,猎巫人们提防着不敢靠近。 突然,一名猎巫人大叫起来,其余猎巫人仓皇看去,只看到尖叫的猎巫人被虫子缠住,虫子开始往他耳朵里钻,惊恐的猎巫人用银质匕首割断虫子,但耳朵内的半截虫子仍在继续深入,他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众人皆惊,有人举起了武器,想要割断眼前的虫子套索。 “不要触碰那东西!”一名须发灰白的老猎巫人用波斯语呐喊。 其余猎巫人看向老猎巫人,老猎巫人灵活地绕开了拦路的套索,走到中招的同伴身旁,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黄铜护符,将护符按在同伴额头上,口中念起了波斯语的咒文。 倒地的猎巫人随即颤抖起来,耳孔之中流出脓水,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做完这些,老猎巫人站起身,眼神锐利地看向车顶,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枚通行金箔,正是孙必振当初付给饭店老板的那两枚。 老猎巫人用地狱铭文朝车顶大喊道: “如果你们是想要回这个,拿去吧!放过这里的年轻人,没必要再流血!” 说完,老猎巫人将金箔抛向空中,一条虫索接住了金箔,消失在了孔洞之中。 一个女人的嗓音从孔洞之中传来,说的也是地狱铭文: “这是在向我行贿吗?” 老猎巫人没有直接回答是或不是,而是道: “我听说魔鬼是讲究诚信的。” 周围的虫索停止了摇曳,女人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莫非是什么魔鬼吗?” 停顿片刻,又说: “魔鬼会放你走吗?” 这话可以有两个意思,究竟是什么意思,取决于对方是不是魔鬼。 老猎巫人的右手按在武器柄上,注视着头顶的虫索。 过了片刻,虫索一一缩回了车顶,黑色孔洞也随之愈合,老猎巫人松了口气,用波斯语喊道:“我们快走!” 猎巫人们如梦初醒,纷纷收起武器,带上受伤的同伴往车头方向走去,虽然暂时没办法下车,但好歹能远离这是非之地。 猎巫人们离开后,一个硕大的孔洞开在了车顶,从中落下一大滩蠕动的虫子。 虫子们扭动起来,缓缓组成一个女人的形状,她在过道当中蠕动行进,来到了米苋和米菔身前。 米苋和米菔惊恐地看着虫女,原来,二人并不认识眼前的东西。 虫女头部翻涌出两颗蓝色眼睛,头颅中伸出触须,擦了擦眼珠上裹着的黏液,看向米家兄弟,女人的声音从腹部传出,有如万虫同时蛄蛹穿梭: “扶他起来,我看看。” 喜欢无光密教请大家收藏:()无光密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章 五位来客 虫女头部翻涌出两颗蓝色眼睛,头颅中伸出触须,擦了擦眼珠上裹着的黏液,看向米家兄弟,女人的声音从腹部传出,有如万虫同时蛄蛹穿梭: “你扶他起来,我看看。” 米苋这时才意识到,对方是自己人,虽然他不认识眼前的虫女,但也不敢忤逆,扶着米菔站了起来,颤巍巍地看向虫女的胸脯,想看清对方胸前的地狱铭文。 可惜,虫女的身躯不断变化,胸前的地狱铭文也支离破碎,看不出名堂。 虫女伸出一只手搭在米菔身上,蓝色眼睛转来转去,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看着米菔脸上徐徐渗血的口子,言道: “这可能会有点痒。” 见米菔眼神里闪着绝望,又说: “开玩笑的,接下来肯定很疼。” 米苋和米菔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虫女也没有解释,她伸出左手食指——所谓食指,也是一堆蠕动的虫子——将食指戳在了米菔脸上。 几条白色的细虫从食指中爬出,钻入了米菔的脸。 米菔痛苦万分,但不敢尖叫,虫子在他的伤口处穿梭,用细长的躯体缝合了伤口,随后停止了蠕动。 缝合完成,米菔已经昏了过去,米苋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胯下已经湿了一片。 “你……你是……”米苋呢喃问道。 虫女听懂了申文,抬手指向自己,用申文回答道:“我是蛞蝓司。” 米苋没听说过蛞蝓司,但想到自己的上司:蒙金司和白垩司是同党,白垩司又是珊瑚大祭司,如此看来,蛞蝓司应该是投靠了白垩司的珊瑚大祭司。 蛞蝓司转身看向过道,问米苋:“你说戏命司在车上,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 “好,你在这里待着别动,我去找上一找。” 说罢,蛞蝓司施展幻术,变成了一位朱颜红唇的动人女子,如鬼魅一样朝火车尾部飘去。 蛞蝓司走后,米苋急忙看向米菔,发现米菔脸上的伤口正在愈合,看来蛞蝓司确实是自己人,她的缝合抵消了银质兵刃的杀伤。 这时,车身又发出一声巨响,车灯再度闪烁起来。 米苋慌忙看向车顶,发觉车顶凹陷了进来,凹陷处散发着熟悉的炁。 一只铁手扎进了车内,将车顶撕开了一道口子,一个身穿淡金底白纹长袍的高大身影俯身而下,月光倾泻在他身躯之上,沿着肩头流淌,最终聚焦在了他胸前:在那白纹长袍的胸口处,赫然是一个红色的倒十字,象征着谦逊和忠诚。 米苋第一眼便看见了那张脸,不,那张面具。 一整块打磨得无比光滑的纯金面具,覆盖着那人从额头到下颌的全部面容,没有任何表情线条,唯有两只深陷的孔洞替代了眼睛;金属边缘紧贴肌肤,隐约可见皮肉与金属交界处渗出的暗红腐液。 此人正是人世东王庭的旧亲,地狱东王庭的正统,耶路撒冷的国王,黄金教大祭司:蒙金司。 “大祭司!您来了……” 米苋惊喜道,但话未说完,就被蒙金司用一个冰冷的字堵住了嘴: “Where?(在哪?)” 蒙金司是黄金教大祭司,照例身染绝症,说话很不方便,所以惜字如金。 米苋不知道蒙金司问的是什么,他下意识地以为蒙金司是在问猎巫人们在哪,于是指向火车头的方向: “他们往车头方向去了。” 蒙金司缓缓转头,看向车头方向,却没有动身,而是站在了原地。 紧接着,车头方向接连发出了三声爆鸣,前两声比较清脆,第三声比较闷。 车灯接连闪烁,最后缓缓恢复了正常。 过了半分钟,车头方向传来机械的脚步声,一个赤裸上身的光头男子走进车厢,此人皮肤煞白,下身裹着靛蓝色的布匹,这些都还算是正常。 不正常的是此人的脸:他的眼睛、鼻孔和嘴巴均被黑色的丝线缝合,耳朵里也塞了蜡;乍看之下,此人仿佛是崩离主的信徒,但此人胸前的地狱铭文却表明了他黄金教大祭司的身份,铭文曰: 勿闻勿视,五感尽失之人,白、金、司。 看着这人身上的地狱铭文,米苋不由得感到疑惑:大祭司身上的地狱铭文往往是褒扬赞赏的话,是大祭司的神格评价,要么是陈述大祭司因何升格、歌功颂德,要么是预言大祭司有所必为、以示勉励,但像白金司这样“勿闻勿视、五感尽失”的神格评价属实罕见。 米苋看着白金司,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蒙金司话很少,不能指望他介绍白金司;白金司被缝上了嘴巴,也不能指望他介绍自己;米苋和米菔看着白金司,蒙金司也看着白金司,白金司不说话,大家都不说话。 要是再这么下去,米苋和米菔肯定会被肃杀的氛围折磨死,好在第四位现身的大祭司缓解了气氛的尴尬。 “白金是黄金教的司书大祭司,司书都能预知未来,但白金的预知能力很弱,只能预知一秒后的未来。不过得益于这个预知能力,他看不见听不见,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米苋和米菔朝说话者看去,却没看到人。 声音是从白金司背后传来的,白金司将右手伸到背后,从背上摘下了一只硕大的虫子。 虫子是灰褐色,身躯有碟子那么大,生有八只覆盖着绒毛的腿,头颅上十二颗红色复眼一张一合;虫子的腹部长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说话者正是这张脸。 “我是刀虻司,白金不能说话,我来替他说。”刀虻司言道。 “别信他的话,他不知道白金司想说什么,他只是喜欢说大话。” 说话者是第五名大祭司。 第五名大祭司从白金司身后走出,他有着人类的形态,身高约一米九,瘦而干枯,被一段粉红色的布裹住了躯干和双臂,只露出双腿和脑袋。 此人的脑袋上插着许许多多的针管,针管从左耳扎进、右耳穿出,从额头扎进、下颌穿出,从左眼扎进、后脑穿出……这许许多多的针管都沾着血、往外滴着血,滴的血不知是谁的,沾着的血也不知是谁的。 这些针管把此人的脑袋塑造成了一颗钉锤,钉锤上另外扎着一颗干瘪的、有如葡萄干的脑袋,米苋看到那脑袋,通体一颤:那是老猎巫人的脑袋。 刀虻司跳到了钉锤脑袋的身上,用尖利的腿戳刺此人的小腹,骂道: “猯蚊,你再这么说话,我必开你膛破你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原来钉锤脑袋叫猯蚊司,他的眼球被针管扎穿,但眼神里满是鄙夷。 “看吧,我就说他喜欢说大话,他是这样习惯了的,改不掉了。” 刀虻司并没有当真对猯蚊司开膛破肚,他用毛茸茸的腿挠挠肚子,转而说的: “猯蚊,你回去和白垩商量一下,以后再使樱桃门,不要在半空中开门,我险些被白金压死。”刀虻司道。 “你是在开玩笑,还是单纯想使唤我?”刀虻司问。 “险些被压死那句是在开玩笑,让你和白垩商量则是想使唤你。” “那你自己说,我和他说不来。” 刀虻司没再说话,爬到了猯蚊司肩上,把扎在针管上的猎巫人脑袋扯下,丢在了地上。 “啐,一共不到十个猎巫人,能打的也只有这一个,已经杀完了,对吧,猯蚊?” “是的。” “这么说来,蒙金,你派的人有些弱啊,你没派门徒吗?” 刀虻司和猯蚊司说的都是地狱铭文,蒙金司当然听得懂,但他的回应却是英文,依然只有一个字: “No.(没有。)” 其实蒙金司没有说实话,米苋和米菔都算是门徒,但他们被猎巫人打得落花流水,蒙金司碍于面子,不愿承认他们是自己手下的门徒。 “我们这边确实没有人手,但你黄金教不会连个门徒也没有吧?”刀虻司问。 蒙金司没有回答,转身看向了过道门,门后,蛞蝓司从阴影中现身,轻声言道: “我去车尾看过了,没有戏命司的踪影,只有一些普通乘客。我觉得没必要闹出太大动静,所以就没杀人。” 听闻此言,刀虻司和猯蚊司都哈哈大笑起来。 “猯蚊,听见了吗!我就说女人家家的不会办事!” “好歹是同事,你还是少说两句吧,笑就罢了,何苦揭人家短呢?”猯蚊司阴阳道。 蛞蝓司没有生气,反问两名大祭司道:“什么叫不会办事?你们想怎么办?” 刀虻司狞笑几声,言道:“那戏命司是戏武神的人,想来懂得易容之术,我们未必看得穿他的伪装,那就把车上的人全都杀掉,最为稳妥。你也不是一百岁的小儿了,怎么这样简单的道理也需要我教你?” “没错,”猯蚊司也附和道,“我们已经到这里了,动静就不可能小。申国有句古话,叫‘既来之则安之’,意思是‘既然来了,就安葬在这里’,我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也让外国人体验一下申国智慧和申国效率。” 蛞蝓司不说话,而是看向蒙金司:蒙金司毕竟是这里地位最高者,没有他发话,三人的态度只能是态度。 蒙金司空洞的眼孔中传出一个单词: “Check.” 这个词的含义有许多,既可以是“检查一下”,也可以是“我知道了”,但蒙金司刚说完,便动身朝车尾方向走去,看来他的意思是前者。 其余四名大祭司只能跟着蒙金司走,白金司紧随其后,然后是嬉皮笑脸的猯蚊司和刀虻司。 蛞蝓司叹了口气,转身看向米苋和米菔。 “缝的严实吗?没有开线吧?”她问。 米菔愣愣地点头。 “那就好。” 说完,蛞蝓司跟随蒙金司而去,只留下米氏兄弟在原地失神。 蛞蝓司走后,米菔突然开口道:“她真好。” 米苋也点头道:“谁说不是呢?为啥咱遇不上这种上司?” 另一边,蒙金司缓步通过车厢,白金司跟着他,刀虻司和猯蚊司则开始滥杀无辜。 通过两节车厢后,刀虻司脑袋上已经多了许多干瘪的头颅,他凑近蒙金司,说:“这些都是没有反抗能力的凡人,显然不是戏命司伪装而成,我想,戏命司躲在车尾。”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没错,蒙金,你让白金往后稍稍,一会打起来,别溅着他。” 蒙金司不语,只是一味前进,猯蚊司见他不答话,挤到白金司前面,把他挡在了身后。 “去,去,不能打又不能说话,你哪凉快哪待着去,别杵在那碍事。”刀虻司道。 白金司不语,只是不语。 五人继续前行,穿越过道,凛冽的炁让车厢内的灯闪烁起来,脚步声回荡,车厢摇晃,猯蚊司留下一行血脚印,白金司避开了每一个脚印,蛞蝓司则嫌恶地绕开。 死亡的气息在蔓延,黄泉司很不满这次跨国作业,死门开开合合,像一只贪婪吞咽的口。 时间仿佛变慢了,蒙金司的步伐也随之变慢,来到倒数第二节车厢内,他停下了脚步。 车厢里闪烁的灯恢复了正常,车厢中央,六名乘客坐在一起,面带惶恐表情。 当他们看到蒙金司时,脸上的表情尚可以用“惶恐”形容,但当他们看到猯蚊司和刀虻司时,流露出的表情就很难用“惶恐”概括了。 蒙金司站在六人目光所及之处,挡在猯蚊司和刀虻司之前,面具眼孔之下照例漆黑一片,人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蒙金司的心思因此不得为外人窥探。 “蒙金,愣着做什么?”刀虻司笑着问道。 蒙金司不言语,蛞蝓司却开口道:“我早已探查过了,都是些凡人。” 似乎是为了验证蛞蝓司的话,蒙金司伸出了一根食指,将食指抵在了一名男子眉心,而后,将手指伸入了男子颅内。 蒙金司的手是金属质地,男子尖叫起来,有许多不可描述的东西从伤口中流出,看到这一幕,其余乘客却毫无反应,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另有原因。 过了三十秒,被戳穿大脑的男子停止了尖叫。 蒙金司收回手,看了看食指上的颜色,这颜色确实是凡人的血,于是他竖着手指,继续向前走去,刀虻司和猯蚊司没有放过其余五人,开始施展暴行。 蛞蝓司叹了口气,绕开一地狼藉,跟在蒙金司身后劝道:“我早说过这里没有大祭司,连得炁者都没有,全是些涸泽。” 这时,刀虻司和猯蚊司却急匆匆地追了上来,刀虻司抖了抖前爪,猯蚊司则用脑袋上的针管喷出许多“鲜血”。 “蒙金,这不对啊!这不是血,这是豆沙!” “呸呸呸,说的是,这是甜的!” 蒙金司在火车的最后一节车厢尽头停了下来,竖起沾着“血”的食指,塞进了面具黑洞洞的口中,良久,他收回干净的食指,说了一个词: “Sweet.(甜的。)” “可不是嘛!这不是活人,是面人!这车上有煮的信徒!”刀虻司大叫道。 “煮的人捏这面人干什么?也拖不了什么时间,难道就为了恶心我一下?”猯蚊司的针管往外吐着红豆沙,满脸的不悦。 蒙金司望着火车末尾的窗口,望着窗外的夜色,说出一个单词: “Interesting.” 这个单词的音节很多,对蒙金司而言,说出这一个单词已然相当于长篇大论。 “喂,蒙金,”刀虻司爬到了蒙金司肩上,红豆沙顺着他的外骨骼缓缓流下,“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白来了?” 蒙金司不言,却从魔术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对讲机,把对讲机推给了刀虻司。 “Call(打电话).”蒙金司使唤道。 “给我干嘛?你看我有手吗?”刀虻司舞动八条腿说道。 蒙金司转身看向猯蚊司。 “别看我,我的手早已萎缩了,用不了。”猯蚊司道。 蒙金司又看向白金司,白金司一句话也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最终,蛞蝓司叹了口气,接过了对讲机。 “喂,白垩司,那个……我们要借一下载具,你还是用门送过来吗?什么叫不用了?我们可是在火车上。” 对讲机中传出几个晦涩的单词,蛞蝓司“噢”了一声,接着言道:“那确实不用了。” 喜欢无光密教请大家收藏:()无光密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章 食物中毒 张莲旭喘着粗气停下了脚步。 “我实在是……实在是……跑不动了……”她擦一把额头上的汗,一脸鄙夷地看着被程丽敏公主抱的王不佞。 “别看我,谁叫这里我腿最短呢?”王不佞从程丽敏怀里跳下来,“虽然我腿短,但为了逃命,我还是大发慈悲地和你换一下吧。” 张莲旭先是大怒,“呸!谁稀罕……”但她转念一想,和王不佞换位置能被程丽敏公主抱,又改换了笑容,羞涩地走到了程丽敏身前,改口道,“……既然你大发慈悲地发话了,那我就诚心诚意地答应你好了。” 程丽敏一句话也没说,面无表情地抱起张莲旭,继续向前奔行。 为了跑步时不碍事,程丽敏把眼镜摘了,攥在了手里;众人皆说摘掉眼镜俊俏三分,程丽敏则是俊俏了七分,张莲旭看着她不戴眼镜的颜,直流口水,笑得像个痴汉。 程丽敏假装看不见张莲旭的表情,扭头问王不佞:“你累吗?” “我不累,我才跑不到一分钟,怎么会累?” 程丽敏却好像没听到王不佞的回答,对怀里的张莲旭说:“我看他好像累了,你们换回来吧。” 王不佞嘴角朝下不知所言,张莲旭则沉迷在程丽敏的美色中,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这时,跑在最前面的孙必振突然停下了脚步,将公平之矛插在地上,伸手拦住了同伴们。 “停!都停!有问题!!” 孙必振喊停了众人,回头,露出了惊诧的表情,指着远方的夜色,说:“方才有一团红色的炁一闪而过,似乎是一只很大的动物跑了过去!你们看见了吗?” 众人停下脚步,召潮司摇了摇头,孙露红眯起眼睛细看,然后也摇了摇头。 “程大夫,你看见了吗?我绝对没有眼花,事实上我根本没有眼珠,那东西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瞎子孙必振坚定道。 “好的,稍等一下,我带上眼镜看看。” 程丽敏是大祭司,不会近视,她的眼镜当然也不是普通眼镜,而是一件法器,其名为“无味冰糖”。 无味冰糖乃是传奇匠人北风司用苦寒洋的冰川淡水打造而成,坚若玄铁,无色无味,终年不化,天下统共只有两副,一副随北风司一起进了坟墓,另一副就是程丽敏手里的这副。 只要戴上无味冰糖,常人也能观炁,大祭司更是能洞穿伪装、直视真相。 程丽敏将张莲旭丢在地上,戴上眼镜,看向远方,却摇了摇头。 “没看到什么炁,孙先生,你是不是太着急了,心理压力太大,看到了幻觉?这在医学上被称为‘压力性幻视’。” 孙必振看向程丽敏,坚定地摇头。 “程大夫,我说了,我根本没有眼珠,我看到的东西是一团炁。” 话音未落,从孙必振身后传来一阵狂风,风吹得六人抬不起头,纷纷伏低身形,对抗着这阵异常的风。 风突然而来,持续了五秒,又突然消逝,夹杂着膻臭气味,像马厩,又像夏季的池沼。 这下不得不相信孙必振的说法了,张莲旭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掏出地狱呼机,问道:“要不,我联系那个内应问问?说不定它知道些什么。” “还是不要问为好,要是内应暴露,可就得不偿失了。”程丽敏严肃道。 “程大夫,你之前留下的面人,能拖住五名大祭司多久?”孙必振问。 程丽敏摇了摇头,“很抱歉,面人术没有任何杀伤力,无法拦住敌人。” “那为何要留下面人?既不能拖时间,也不能迷惑敌人,不是白白浪费炁吗?” 程丽敏没回答这个问题,扭头看向了张莲旭,张莲旭也没有说话,扭头看向了王不佞。 “看我干嘛?小丽都说了,面人儿是留给那五个大祭司的礼物,礼尚往来嘛!”王不佞笑道。 “你们听到了吗?好像有汽笛声!”孙露红突然喊道,抬手指着来时的方向。 六人朝孙露红的指向看去,夜色当中隐约有一颗红色的星在闪烁,那星光渐渐大了些,汽笛随之传来: “呜——” “那是……那是嘛?”王不佞平举右手远眺去,没看出什么端倪。 孙必振摇了摇头:他虽然能用观炁的法术看到万物,但视野范围比肉眼小很多,看不到远处的细节。 六人当中,唯有程丽敏看清了那东西,她迟疑了片刻,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定睛看去,那东西更近了,她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呢喃出两个字: “火车。” “啥?”王不佞问。 “火车!” 没错,朝六人疾驰而来的生物,正是一辆火车。 但此火车非彼火车,这活物是一辆生锈的、破败的蒸汽小火车,红黑配色,涂装斑驳,仿佛刚从火焰中爬出。 它身体两侧长着八条蜘蛛般的金属腿,火车头上除了尖牙利齿,还密密麻麻地长着许多红色眼珠,孙必振等人看到的红星,正是那些眼珠发出的光。 火车是人世间乃至无光地狱内跑得最快的活物,它发出尖锐的叫声,宛若汽笛,身上搭载着五名大祭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海啸山崩般的炁袭来,孙必振六人察觉到了威胁,但面对人世间最快的活物,逃跑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火车是世界上跑得最快的活物,没人能跑过它!现在该怎么办?”张莲旭问孙必振。 “你问我?我哪知道怎么办?”孙必振露出一副“听天由命”的苦笑。 张莲旭又看向王不佞,王不佞耸肩道,“还能怎么办?打架呗。” “等等,我有主意了。” 程丽敏自言自语般说道,从包包里摸出了一块奇怪的东西: 这东西像块金属,黑色的,却晶莹地闪烁着光,约有半厘米厚,程丽敏将这东西举到了耳朵旁,从中传出了动听的音乐声。 “那是什么?”孙必振好奇地问。 “手机。” “什么鸡?” “手机,就是电话。”程丽敏耐心地解释。 王不佞笑道:“科教的发明就是喜欢起一些古里古怪的名儿,这都大难临头了,还有心思打电话,不愧是高学历人才。” 电话通了,程丽敏小声对着电话说着什么,孙必振对科教的造物一窍不通,不由得感到好奇,但眼下的情势不容乐观,也容不得他再好奇什么了。 孙必振高举长矛,目光死死锁定远方那火车,尽管尚有数公里之遥,他却感到自己已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中,一股恶毒的炁冷冷地缠上了他的背脊。 远方的火车咧着嘴,似是在笑。 突如其来的一声锐响——“叮!” 某种极其尖锐的器具自火车身上飞掠而至,准确地撞在孙必振手中的公平之矛矛尖上,火星四溅,震得他手腕一麻,长矛脱手而出,重重坠地。 孙必振一惊,几乎是本能地俯身去捡,但这正中敌人下怀。 两道寒光袭来,直指孙必振的头颅,他只顾着捡武器,根本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闪避。 下一秒,一道黑影猛地从侧方扑来,将孙必振推开,二人摔在了地上。 两根钢针深深扎进孙必振身后的地面,钉入土中,仍在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嗡鸣。 召潮司神色凛厉,手臂死死护住孙必振的头,转头看向火车,眼里冒火,咬牙切齿地发出低吼。 “什么情况?”孙必振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召潮司赶忙攥住他的手,二人心意相通,孙必振这才明白刚刚有多凶险。 “不能再走神了,稍有疏漏就会丧命,敌人也是大祭司,不比我们反应慢!”孙必振如此想到。 见孙必振遭到袭击,王不佞想要施法防御,但他自知功力深浅,虽然他的法术能碾压慧远那样的门徒,但在大祭司面前还是稍显青涩,未必防的住敌人的攻击,因此没有浪费炁施法,而是跑到程丽敏身侧,问她道:“小丽,你打完电话没有?敌人已经杀上来了,你再不好,我可要先上了!” “稍等。”程丽敏草草应答一句,扭头继续通话,嘴里说着英文,王不佞听不懂,但从程丽敏的态度来看,这通电话肯定有重要意义。 与此同时,火车上再度飞来一样物体,那东西约有盘子大小,通体呈红褐色。 孙必振刚刚爬起身,就被那东西撞在了胸口处,被撞飞了出去,落到了道路旁的树林里。 “嘻。”那东西发出狞笑,孙必振感到胸前传来刺痛,似乎有人用小锥子戳刺他的胸膛。 来不及召回武器,孙必振下意识地伸手到魔术口袋里,想要掏出点有用的东西作为武器,却摸出了一只酒瓶子。 这是昨晚喝完酒剩下的葡萄酒瓶,当时孙必振顺手放进了魔术口袋里,本打算找机会丢掉,但事情一多就把这件事忘了。 看着这只酒瓶子,孙必振懵了,奈何瓶子已经抓在了手里,索性扬起瓶子砸在敌人脸上,酒瓶子当即碎了,玻璃渣子散落一地。 刀虻司被酒瓶子砸中了面部,这种程度的攻击当然伤不到它,但刀虻司却一愣,突然口吐白沫昏了过去,肚皮朝上倒在了地上,密密麻麻的蛛腿蹬个不停。 “蛤?这……这酒瓶子开了光不成?居然把它打昏了??” 孙必振丢下手中的半截碎酒瓶,低头看向昏倒的刀虻司,看着他的蛛形纲结构,不由得一阵反胃。 他又看向自己胸口,这才发现自己胸前血流不止,衣服上破了好多洞,胸口处千疮百孔,伤口泛着紫炁,说明敌人的攻击带着毒。 孙必振倒不怕毒,他随手抹平胸口的血,从魔术口袋里掏出另一个酒瓶子,卒瓦在了刀虻司的虫子肚皮上。 刀虻司的腿胡乱抽动,毫无抵抗能力,孙必振也没多想,一脚将其踹飞,昏迷的刀虻司被踹进了树林。 孙必振刚打算走,只听得树林里传来“唏嘭”一声巨响。 刀虻司,炸了。 树木摇晃,落叶纷飞,月色朗照,爆炸声烈,黄泉司开门,言称上工,好一派干净利落的死法,好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 被爆炸声惊到的孙必振先是一愣,慌忙跑到树林里,盯着刀虻司留下的弹坑查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弹坑里有一滩豆沙色的污秽,其中漂浮着许多蛛腿,一张完整的人脸飘在蛛腿中央,仔细一看,却只是一张脸皮,脸皮背后的刀虻司已经凉了,化作了一滩肉泥。 “欸你怎么死了?”孙必振脱口而出,又想起什么来,惊慌失措地捋起袖子,看向双手手腕,并没有看到死咒。 孙必振以为刀虻司是被自己一脚踹爆的,刀虻司理应会留下死咒,但他不知道的是,自珊瑚死亡后,珊瑚教的大祭司就失去了留下死咒的能力。 “欸?没有死咒?难道这家伙不是我杀掉的?” 怀着满腹疑惑,孙必振纵身跳出了树林,回到了同伴们身旁。 见孙必振平安无事,召潮司松了口气,孙露红看到他胸前的伤口,伸出粉红色的舌头凑了上来,打算舔孙必振的伤,孙必振急忙拦住她。 “千万别舔!有毒!” 又问王不佞: “你给程大夫的面人下毒了?那个大蜘蛛爆炸了,我什么也没干对方就爆体而亡了,我想一定是你干的好事。” 王不佞奸笑起来,从口袋里抽出两支迷你试管,一闻到那熟悉的气味,孙必振恍然大悟。 那两支药,孙必振此前都见过:一支是大吐根,一支是虎痢。 大吐根和虎痢都是来自腹痛居屋的灵药,大吐根会让服用者立即狂吐不止,并且丧失全身炁,失去战斗能力;虎痢则是一种烈性炸药,但必须与呕吐物混合才能引爆。 如果把这两种药同时吃进肚子里,想必会受到一定的伤害,刀虻司就是一个死翘翘的例子。 另一边,火车上,猯蚊司痛得嗷嗷叫唤。 “啊!蛞蝓司,救我!救我!我肚子疼的要炸了!” 火车上总共四人,白金司听不到,蒙金司假装听不到,猯蚊司只能向蛞蝓司求救。 蛞蝓司听见他喊自己,不由得有些慌,她从身躯之中摸出一支疗伤药,刚打算喂给猯蚊司,猯蚊司却爆炸了。 碎块四溅,火车上顿时冒起了血色的烟,猯蚊司只剩下了一颗脑袋,缓缓落在了地上,滴溜溜地滚动起来,死得透透的。 “说炸就炸,真乃性情中人。”黄泉司扶着死门评价道。 蛞蝓司被溅了一脸的血,她呆呆地愣了半秒,脸上伸出无数触须,用触须洗干净脸,这才感叹道: “我恨这份工作,我一回去就辞职。” 蒙金司撇过脸,黑洞洞的眼睛看了蛞蝓司半秒,又别过脸去,什么也没说。 至于白金司,他用手抹掉了脸上的碎肉和血,被缝住的五官尽力抖动着,不知道是怀着何种感情。 蒙金司同样吃下了面人的豆沙,但一来他吃的很少,二来,他是黄金王的大祭司,黄金王司掌疾病,而呕吐本身是一种疾病症状,所以受黄金王庇佑的蒙金司并没有像刀虻司和猯蚊司那样暴毙而死。 虽然蒙金司没有被毒药消灭,但他的人数优势已经荡然无存:看似是五名大祭司,但白金司不具备战斗力,蛞蝓司又消极怠工,最能打的刀虻司和猯蚊司反而吃坏肚子,食物中毒死逑了…… 蒙金司牵着火车的死钢缰绳,心里很不爽,现在他只能靠自己对付戏命司了。 “Well...(那么…)”蒙金司低语着,从身侧拔出一把镀金的剑,从剑柄中抽出了一支灵药。 喜欢无光密教请大家收藏:()无光密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章 似是而非 “蒙金司,我不想打人……我倦了,你自己打吧。”蛞蝓司一屁股坐到火车后背上,肉眼可见地泄了气,毫无斗志。 与蒙金司不同,蛞蝓司与白垩司并无亲缘关系,她之所以投奔白垩司不是出于道义,而是另有所图,只是蒙金司不知道罢了。 看着她的虫躯软塌塌地蠕动着,蒙金司不知该如何劝慰,索性不再多言,只从怀中掏出对讲机,丢给了她。 这动作的含义再清楚不过了:你若真不想打仗,就现在联系白垩司,请辞了事。 然而蛞蝓司却误解了他的意思:她以为蒙金司已经知道她和白垩司之间的交易。若此刻就辞职,交易也随之作废,她之前干的那些活计岂不是白干了? 因此,蛞蝓司没有接下对讲机,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随即振作起精神,说道:“好吧好吧,我帮你还不行吗?辞职是我随口一说,你不要告诉白垩司。” 蒙金司不置一词,但他心里清楚,蛞蝓司的实力远胜于刀虻司与猯蚊司。有她相助,即敌众我寡,也未尝不可取胜。 “白金司,你下车吧,我们要打人了,当心别溅到你。”蛞蝓司对白金司说。 白金司点了点头,纵身跳下了火车。 另一边,蒙金司用剑柄敲碎灵药瓶口,饮下了瓶中的药。 …… 程丽敏仍在打电话,语速明显加快了许多,似乎是在劝说对方相信自己。 孙必振站在了最前方,举矛指向火车,火车距离他们仅有一千多米了,敌人随时都有可能再度发动攻击。 “欸,师弟,你看看那火车上还剩几个人?”王不佞问道。 “刚才还是三个,其中一个跳下去了,现在只剩两个。” “那敢情好,一会儿我施法拦他们一手,把他们隔开,咱俩一人打一个,你觉得如何?” “好……” 孙必振话没说完,忽觉眼前万物摇晃,一股失重感骤然袭来。 “什……什么?!” 孙必振停止了下落,以蹲姿出现在地面上,他恍惚间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座石块堆砌的城墙之上。 “是……幻术?!” 此时的孙必振手中握着一把弩,脚边躺着一具死尸:那人被碎石击中脑壳,头骨宛如裂开的熟石榴,血浆四溢,如今已然干涸。 城外,敌军仍在步步紧逼,四下风云变换,肃杀的气氛飘曳在空中。 “什么情况!王不佞!师兄!你在吗?”孙必振丢下弩高声呼喊,却毫无回应。 远处旌旗猎猎,风中飘扬的金红色倒立十字架如梦魇般晃动。 战场上杀声震天,滚沸的气氛让天空都亮了三分,甲胄明亮、阵列整肃的十字军中部,一道身影端坐高座马车之上,一动不动。 孙必振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不由被那孤高的身影吸引目光。他定睛望去——那人脸上长满脓疱,皮肤溃烂结痂,连阳光也不能照射其身,偏偏他仍活着,不咳嗽、不呻吟,像个死人,又似神只。 此人立于战车之上,一手权杖,一手宝剑,孤高至极,不妨称他为孤高者。 孤高者的战车由两匹黑马拉动,鼻息如炭气蒸腾,马蹄声烈,速度惊人,正朝着城门发起冲锋。 远方,十几架投石机同时启动,轰鸣如天雷滚滚,巨石与燃油一齐飞砸城墙。 孙必振身旁的女墙轰然崩塌,有士兵被震得从塔楼坠落,如破麻袋般砸进街巷。 “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在用冷兵器?怎么不用枪炮?” 孙必振心中惊疑,但城上确实无枪无炮可用,他左右看去,只找到一些木制箭矢,或许可以用来填装弩箭。 直到这时,孙必振才意识到,城墙上并非他一人。许多穆斯林士兵与他并肩而立,手执弓弩、弯刀或长矛,兴许这些人中有他的同伴? 孙必振呼唤同伴,但没有得到回应,他又伸手去摸魔术口袋,却翻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他不由得一阵哆嗦,双手空空让他很不适应,赶紧捡起地上的木制弓弩。 “什么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矛呢?” 孙必振心念公平之矛,法器得到呼唤,手中的弓弩竟闪动起来,渐渐化作熟悉的长矛,刚才的弓弩果然是幻觉,再看城墙上堆放的箭矢,哪里是什么箭矢?分明是一堆枯草。 孙必振握住长矛,暗忖:“这就对了,召潮司曾说,大祭司的幻术真假参半。敌人无法摧毁我的武器,但又不希望我使用长矛,于是将它幻化成弩箭,又把枯草幻化成箭矢。若我傻乎乎地发射箭矢,正好落入圈套!” 如此一想,无论幻术出自何人之手,施术者一定极为高明! 此刻唯一的破局之道,就是找到施术者,将其击败,从而破除幻境。 孙必振举起长矛,靠近外墙,望向敌军:若幻术真假参半,那么敌军之中应掺杂了真实敌人。 当他再度看向那孤高者,却发现马车已抵达城门下。 “什么!?这么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孙必振立刻反应过来:在现实中,那马车其实是火车,因此速度极快。 可即便如此,孙必振还是低估了其速度,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几条马腿骤然出现在眼前。 “什……什么情况?!” 孙必振陷入马车投下的阴影,抬头一看,两匹黑马各生六足,蹄尖锐如节肢生物,马头更是诡异:两颗马头竟粘合在一起,紫舌外露,利齿如针,牙龈呈青紫色,全身的缰绳与嚼子皆是金属质地。 孙必振被吓得说不出话,本能地举矛刺向马腹,矛尖划开皮肉,流出的竟是青紫色的内脏;马受惊尖叫,叫声却是汽笛声。 马车上的孤高者未受影响,他握紧缰绳,挥出金剑,却不是劈向孙必振,而是猛劈坐骑 第一剑斩断马头,第二剑砍裂前躯,连出数剑,将两匹马肢解为碎块,鲜血四溅,马车却稳稳停在城墙上。 孙必振不知对方为何要这么做,直到他发觉自己的右脚传来温热的触感,低头看去,却发现马肠子缠住了自己的右脚。 血泊之中,马匹的碎块都在朝孙必振蠕动,马头跳向孙必振,张口咬他的胳膊,马蹄拖曳前行,踢打孙必振的腹股沟。 “这是他妈的什么招式啊!” 孙必振又惊又怒,大喝一声“散开”,散开咒轰飞了周围的尸块,他趁机翻身爬起,抓起长矛奔向城墙侧面。 马车上的人并未追击,而是猛砍马车,将其劈成数块,尸块与车身碎块合而为一,飞快追击孙必振。 “该死,活物追我也就罢了,连马车也来追杀我!?” 孙必振很快被逼至死角,不得不使用脱身咒遁走。 脱逃之后,孙必振出现在了远端的城墙上,他估计自己的炁还剩三分之二,望向远处蠕动的马车加马匹尸堆,心想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照这么下去,迟早会被这些幻术耗尽炁,那时就真的穷途末路了!” 敌人游刃有余,自己却步步受困,他必须想办法破解幻术。 孙必振猫腰凑到城垛旁边,推开一名拉弓射箭的穆斯林士兵,但他的手刚刚接触到那名士兵,士兵就倒下了,眉心中央插着一支箭,似乎是死了。 手上传来木头的触感,孙必振心想,这阵亡士兵在现实当中应该是一棵枯树,被自己推倒了,顾不上伤感,抬眼看向城外。 城外混沌一片,敌军如摇曳的树林,箭矢和石块在空中乱舞,叫嚷声不绝于耳。 孙必振若有所悟:“我知道了,敌军其实是路边的树林,箭和石头其实是树叶,至于叫喊声,多半是火车的叫声。” 问题是:施术者藏在哪里? 是那位孤高之人吗?孙必振看向远方的城墙,那位面庞溃烂的孤高者四下搜寻着孙必振的踪影,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有在专心施法,说明这幻术不是由他施法,施术者应该另有其人。 孙必振又看向城外,城外的敌军中,有一抹淡绿色的身影若隐若现,和其余敌军相比显得突兀扎眼。 虽然不确定那绿色身影是否真的是施术者,但孙必振没有时间细想了,他必须争分夺秒地找到施术者、破除幻术。 于是,孙必振毅然跳下了城墙,举着长矛穿越敌阵,冲向了那淡绿色的身影。 敌军叫嚣着,用刀刃和长矛刺伤了孙必振的皮肉,但触感却不是锋利的金属,而是木头和枯草。 “没事,没事,这里是树林,那些刀剑只不过是一些树杈和草叶,只能刮烂一点皮肤。”孙必振如此安慰自己。 很快,孙必振穿越敌阵,逼近了敌阵中央的淡绿色,他仔细看去,却发现所谓的淡绿色其实是一名裹着绿色头巾的穆斯林。 “穆斯林?可是,这幻术里的穆斯林是友军啊……不对,敌人或许是想混淆视听,因此伪装成穆斯林,果然狡猾!吃我一矛!” 孙必振举矛朝穆斯林杀去,那穆斯林转过身,惊讶地看向孙必振,大叫道:“师弟!你做什么!?” 这是王不佞的声音,孙必振大惊,急忙收手,眼前的幻术闪烁几下,王不佞露出了本相:他确实裹着头巾,只不过不是绿色的,此刻,王不佞正在和一堆裹着绷带的尸块搏斗。 原来孙必振刚才看到的马尸和马车碎块,其实是法术操纵下的尸块,但那绿色头巾又是怎么回事? “师兄,怎么回事?你怎么绿了?” “你才绿了!没瞧见我在放氯气吗!” 说话间,王不佞从口中吐出氯气,喷向尸块,且战且退,抽空朝孙必振喊道: “张莲旭不见了,小丽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你的老婆孩子也没影了,你好歹做点啥吧?不能光我一人挨揍!” 话音未落,孙必振又陷入了幻觉,眼前的王不佞又变回了穆斯林。 穆斯林头顶放出萦绕不散的氯气,将周围的敌军逼退。 “师兄,你没中幻术吗?” “啥子幻术?你是说那阵传送吗?那不是幻术,那是真的!估计是敌人用了什么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传送?难道敌人用了某种咒术,将六人传送分散开了?难道敌人想各个击破? 但眼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身陷幻术的孙必振看着眼前的穆斯林士兵,忙道:“师兄,我中幻术了,看不清局势,你帮我看看,施术者到底在哪?” “施术者?我不清楚,这附近全是碎尸!等等,我想起来了,你知道那个火车在哪儿吗?我记得火车背上有两个人,施术者应该是其中之一。” 王不佞口中的火车,也就是孙必振眼中的马车。 孙必振回头看向城墙上,那孤高之人驾驶着残余的半截马车行走在城墙上,但马车上只有他一人,没看到施术者的身影。 “等等,不对……我看到的是幻觉,那施术者未必不在车上!” 保险起见,孙必振指着远方的马车问王不佞:“师兄,你看那车上到底是几个人?” 穆斯林士兵喘了口气,用武器推开周围的敌军,沿着孙必振的指向看去,摇头说:“不行,天太黑了,我看不清!观炁也只能看到两团炁,具体是几个人,我分不清楚!” “两团炁?这个回答已经足够了!”孙必振惊觉道:“施术者果然高明!他为一切配上幻觉,唯独未给自己设幻象,而是隐藏于幻术背后。我只知道在幻境中找人,哪知施术者根本没在幻觉之中,而是躲在火车上暗中施法!” 想通这点后,孙必振不再犹豫什么,他舞着长矛朝城墙奔去。 来到城墙旁边后,孙必振突然意识到什么,停下脚步,抬头看着眼前的高墙,自言自语道: “什么情况?我刚才没在意,现在仔细一想,这里为什么会有一面高墙??” 孙必振记得很清楚,他们从火车上跳下来后,朝着伊朗边境前行,沿途并没有山和丘陵,不应该有这样高的墙壁或建筑。 “等等,马车能在城墙上走,那我应该也能在墙上走!” 如此想着,孙必振朝高墙迈出一步,果然,他的脚稳稳地踩在了城墙上,看来所谓的城墙其实只是幻觉,现实当中并不存在。 虽然体感当中自己仍走在平地上,但在孙必振眼中,他的脚却踩在垂直的高墙上,这种独特的经历让他心跳加速,额头上渗出汗来。 “我有恐高症啊,该死,别往下看……别往下看……” 孙必振快步向上,很快爬到了城墙顶部,他绕过女墙,望着城垛后的血泊,四下寻找马车的踪影,却只看到一片又一片的碎木头满地乱爬。 “怪了?刚才还在这,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 突然,孙必振察觉到了危险,本能地向右猛甩头。 一把剑贴着孙必振的左脸划过,他没有左耳,剑锋只是划破了一层皮。 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英语单词: “Hello.” 喜欢无光密教请大家收藏:()无光密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章 说的道理 几缕发丝飘落在地。 剑锋横斩而来,孙必振不得不使出脱身咒,化为脓血,瞬间出现在敌人身后,一转攻势举矛刺去。 矛戳在了孤高者的背后,却发出铿锵的撞击之声,孙必振虎口崩裂,几乎抓不住长矛,不得不后退半步。 孙必振十分困惑:方才这一击足以贯穿钢铁,为何敌人毫发无伤? 趁敌人还没有发起反击,孙必振又戳出一矛,这一次攻击仍未能击穿敌人,但他确信敌人吃痛畏缩了。 看来对方只是皮肉梆硬,但被武器命中还是会感到疼痛。 孤高者吃痛后撤半步,转身面对孙必振,他的脸上多了一副光滑无比的纯金面具,从额头覆至下颌,毫无表情线条,仅有两只深陷的眼孔,金属贴合肌肤,边缘渗出暗红的腐液。 孙必振又戳出一矛,但这次孤高者有所防备,他丢掉左手中的权杖,用手背抵挡孙必振的戳刺,矛尖戳在他手背上,不但戳不穿他的铁手,矛杆甚至开始抖动。 公平之矛发出不满的嗡鸣,似乎不愿意在和孤高者纠缠,看来不但敌人怕疼,法器也免不了怕疼。 “该死,这厮的身体像铁那样硬!”孙必振咬牙后撤半步,掐了一发散开咒,咒术正中孤高者的头颅,却只是击破了孤高者的长袍上襟,没能伤其分毫。 既然物理攻击不奏效,那就试试毒气攻击:孙必振鼓起两腮,朝孤高者喷吐毒烟,但对方早已料到孙必振会用这招。 只见毒烟散去,酸性毒烟把孤高者的面具融化了三分,更显诡谲怪异,但他本人似乎没有受到伤害,只是站立着,一动不动,似乎是在嘲讽孙必振的毒气绵软无力。 “不奏效!”孙必振有些沮丧,如果物理和化学都不奏效,那他只剩下一招可用了。 当物理和化学都不起效,有必要投身神学。 孙必振一边后退,一边念起往生咒,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念得很快、声音很小,确信对方没有听出自己在念咒,孙必振不由得心中暗喜。 “ 龙兮龙兮,天下太平, 苦此久矣,终为泡影; 龙兮龙兮,如昼如夜, 红花遍野,尘嚣忘却…… ” 根据以往的经验,只要念完往生咒,再强大的敌人也会应声而死。 孙必振念到了最后一段,本想一鼓作气发出咒术,但他突然发觉孤高者的影子不太对劲。 幻觉之中,孤高者一直站在原地,举着剑却没有发起进攻,这本身就不太正常。 再看孤高者的影子:他的身躯高而挺拔,投下的阴影却小得可怜,和孙必振的影子相比短的出奇,这铁定不对劲! 孙必振心头一惊,只感觉有一双满含杀意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后脊,料到敌人已经位于身后,连忙打断吟唱,改为释放脱身咒,躲开了身后刺来的一剑。 大惊失色的孙必振出现在了孤高者原本的位置,低头看去,只看到一地的脓血,茅塞顿开。 “好险!对方是黄金教的人,他也会脱身咒!” 孤高者面对着孙必振,一言不发,脸上的面具也完好如初,并没有融化,刚才孙必振看到的一幕同样是幻觉。 只要幻觉还在,孙必振就无法判断对方的位置和状态,这样的战斗对他而言实属不利,几次施法后,现在的他只剩下一半的炁了,必须在耗尽炁前打破窘境。 孙必振提起长矛,指向敌手,看似是要发起攻击,实则是佯攻,拖延时间思考对策。 看着孙必振手中的矛,孤高者开口说话了: “Is that spear from HP.gild? (那是鎏金司的矛吗?)” 蒙金司患有麻风病,口齿不清,轻易不开口,但此刻站在孙必振面前的孤高者并不是蒙金司本尊,而是蒙金司操纵的一副幻象。但不知为何,幻象开始自主发言,可见蒙金司并不能完全控制幻象。 孙必振听不懂复杂的英文,也不知道HP.gild就是鎏金司的英文名,他思索着对策,任由孤高者说着。 “The one who’s pointed at by that spear cannot lie, so it is called the Spear of Fairness. (被那把矛指着的人无法撒谎,所以它被称为公平之矛。)” 孙必振听不懂孤高者在说什么,他一门心思思考着施术者可能的藏身之处:举目望去,城墙之上并没有马车的踪影,那施术者到底躲哪去了? 孤高者见孙必振不做答复,便没有继续说下去,持剑慢步逼近孙必振。 “伤脑筋,施展幻术的人到底躲在哪?马车也不见了,这样耗下去可怎么得了!”孙必振看着孤高者步步逼近,开始缓步后退。 这时,孙必振的脚后跟突然触碰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用右手去摸,却传来一阵刺痛。 收回手时,右手已经没了,伤口汩汩冒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身后有什么东西,正欢快地咀嚼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前有孤高者兵刃相向,孙必振无法转身迎敌;后有食肉活物大嚼特嚼,必须转身迎敌;两面包夹之中,孙必振别无选择,只能用脱身咒将自己传送至另一处城垛,逃出敌人的夹击。 脱身后,孙必振匆忙吐出一只断手,接在右臂上,像拧螺丝那样用力一拧,再深吸几口气,断手就长在了右臂上。 “这可能是当大祭司唯一的好处了:断手断脚都能治好。”孙必振自言自语道。 接好断手后,孙必振小心翼翼地从藏身之处站起身,侧目看向方才的战场。 孤高者正四下张望,寻找着孙必振的踪迹,他身旁站着一匹巨大而诡异的黑马,满是尖牙的马嘴里嚼着孙必振的右手,血和骨头渣子洒落一地。 “那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刚登上城墙时可没有这么大一匹马在城墙上!” 孙必振转念一想,惊呼道:“我知道了!那黑马是火车的幻象!施术者在火车上,为了隐匿身形,没有为火车制造幻象。但当我接近火车时,施术者不得不为火车编造幻象,这才出现了这匹大黑马!” “如此说来,那施术者想必在黑马附近,只要等孤高者离开黑马周围,我就摸上去看个究竟!” 于是,孙必振下定决心,打量着孤高者的动向,见对方在黑马附近绕了几圈,摇摇头,纵身跳下了城墙。 “机会来了!” 孙必振身上只剩下不到一半的炁了,为了节省体力,他没有施法传送自己,而是轻声慢步地走向黑马,想趁对方不注意来一次偷袭。 马的视野有三百多度,几乎没有视觉死角,但这匹黑马显然不是真正的马,它的视觉死角很宽,耳朵也不怎么灵敏。 孙必振躲藏在黑马的盲区内,悄无声息地接近,但他很快意识到,这匹马可能比他看见的要大,因为他还没走到黑马身旁,就迎面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黑马因此察觉到了孙必振的存在,转头朝孙必振所在的方向露出了尖牙,但似乎没有看到他,看来黑马的实体大而笨重,看不到自己身后的区域。 孙必振伸手摸向身前隐形的硬物,一番摸索下,他意识到所谓的硬物其实是火车的鞘翅,下方另有空间,一股怪异的气味从中涌出,似马厩,又似夏天的池沼。 按理说没人会躲进这种满是异味的地方,但孙必振心想,人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说不定施术者就躲在鞘翅下方,于是收起长矛,掀开鞘翅外壳,低头钻了进去。 孙必振向内钻了几米,立刻后悔了:鞘翅内没有阻碍,但空间狭小,而且黑咕隆咚,更有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黑暗对孙必振而言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是他实在受不了这股浓烈的气味。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孙必振已经爬到了鞘翅中部,现在后悔已经迟了,与其折返回去,不如继续深入,于是他朝鞘翅深处继续爬去。 就在这时,鞘翅外传来一名女子的嗓音: “乖乖,你爬到下面干什么?卡住了吧?等等,我拽你出来。” 孙必振刚想开口,就感觉右脚踝一紧,一股巨力像铁钳般将他死死攫住,猛地往外拉拽。孙必振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硬生生拽出鞘翅,摔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你是来搞笑的吗?下面什么都没有,而且又脏又臭,你钻进去干嘛?” 声音来自他面前的那人,不,并不是人;孙必振挣扎着爬起,抬眼一看,顿时浑身一颤。 眼前站着的,是一堆红白交织的蠕虫,纠缠扭动,彼此交叠,构成了一个依稀似人的形体,“人”的“头颅”上嵌着两颗蓝色眸子的人眼,冰冷如玻璃,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是谁?”孙必振下意识后退一步,叫道。 “我是蛞蝓司,你来这里干嘛?蒙金司刚离开,他要是回来,又得打人了,好烦。” 孙必振看着蛞蝓司,完全无法抑制自己的嫌恶表情。 蛞蝓司看到孙必振的表情,似乎有点受伤,歪着“头”说道:“你也觉得我这个样子不好看吧?要我说也是,稍等,我用幻术变得好看一些。” 说罢,她抬起双臂,周围的世界陡然剧变:原本巍峨的城垛化作裸露的土丘,巨大黑马化为火车,远方激战的士兵变成了树木,头顶的太阳则瞬间熄灭,夜幕重现,黑暗将一切吞没,连月亮也隐没在云层后,不愿现身。 外界的幻象褪去,蛞蝓司将幻术施展在了自己身上,她的身躯幻化,凝聚成一位身姿婀娜、面容姣好的女子,身披樱花粉色的长袍,微微一笑,温柔而平静地望着孙必振。 这幻术高深莫测,就连观炁之术也看不穿,孙必振吃了一惊,抽出长矛,矛尖直指蛞蝓司的眉心,质问道:“你就是施术者?!” “是啊,幻术是我放的。”蛞蝓司不慌不忙地答道,“你觉得效果怎么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话把孙必振问得一愣:眼前这位蛞蝓司怎么有点憨憨的?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怎么和他印象中精于幻术的大祭司完全不同?孙必振遇到的上一个精于幻术的大祭司还是圣三一的神司,那女人嗜杀成性,和眼前这个温顺甜美的蛞蝓司截然相反。 孙必振下意识地将矛尖微微垂下,但仍旧保持着警惕:“你和那个金面人是一伙的?” “没错,但别紧张,蒙金司只打算对付一个目标,其他人我会尽量避免牵连。你看,我这不是已经帮你解除了幻术嘛。” 这话让孙必振更懵了:“只对付一个人?难道他们不是来杀我的?难道她和方才那个爆炸的蜘蛛不是一伙的?还是说,我其实还没脱离幻术?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必振转头望向一旁的火车,火车用密密麻麻的、通红的复眼紧紧盯着自己,却没有发动攻击,显然它对蛞蝓司很是服从,这说明蛞蝓司和那只爆体而亡的蜘蛛是一伙的,确实是敌人。 既然是敌人,为何金面人毫不留情地发动攻击,蛞蝓司却很好说话呢? “等等,莫非这女的没什么战斗力,才装出一副无害模样试图糊弄我?”孙必振满脸疑惑,上下打量着蛞蝓司,想从她身上看出一些破绽。 蛞蝓司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没有多言,只是轻描淡写地抬拳,狠狠砸向地面。大地一震,尘土飞扬,她脚下瞬间龟裂开一道深达半米的裂缝。 “别误会。”她依旧笑着,“我不动手,不是因为打不过你。杀人又脏又麻烦,还得背死咒,我只是懒得动手,不想脏了手罢了,可不是我好欺负。” 孙必振震惊不已,地面上的裂缝足有两米宽,可见这女祭司不止会施法,还略懂些拳脚功夫。 蛞蝓司神色平静地问道:“对了,我想问一下,你刚才往火车里钻,是想做什么啊?” “这个……”孙必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蛞蝓司看上去不怎么聪明,但并不是真的傻,她望着孙必振的眼睛,微笑道:“我知道,你是想从内部攻击火车吧?还是说,你以为我会躲在那种又热又脏的地方?啊,我知道了,你是想打架吧?提醒你一句,虽然我不喜欢打,但真打起来,场面会很吓人的,你确定吗?你真的真的选择和我打吗?” “啊?”孙必振一愣,下意识反问,“我还能选择不打吗?” “当然能。”蛞蝓司点头,叹了口气,“唉……你不知道,我活这么久,全靠人缘好,谁也不招惹,反正珊瑚死掉了,没人在乎已死之神的祭司,我已经好几百年没杀人了。 前段时间,我被白垩司哄到他麾下去,本以为能讨回花田,结果白垩司交代的工作一件比一件性质恶劣!又是要打人又是要杀人的,唉,迟早把人缘败光! 不过呢,白垩司让我们来,只是来对付戏命司的。既然你不是他,我放你走也未尝不可,就当是交个朋友,完全没必要动手。” 五好青年孙必振本能地回道:“可我就是戏命司啊。” 话一出口,孙必振脸都绿了,后悔地想到:“我他妈干嘛这么诚实!编句瞎话骗过她不就完了?我这张破嘴真该死啊!” 果不其然,听到孙必振就是戏命司,蛞蝓司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原本还挂着微笑的脸冷峻了下来,站直了身体,身上的樱花粉长袍无风自舞。 “烦死了,你不说,我哪知道你是不是戏命司?你说自己不是不就行了?非要闹得这么不愉快吗?” 孙必振尴尬地点了点头,又立刻后悔地点得太快,挤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自嘲道:“我这人说话比较诚实。” 听他这么说,蛞蝓司恢复到原先的神态,又叹了口气,“唉,不是说诚实不好,但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放你走吗?” 孙必振以为蛞蝓司打算动手,急忙摆手道:“等等!有话好说!别动手!” 蛞蝓司立刻摊开双手,“嗯,好,我不动手,你要说什么?” “欸?”孙必振彻底懵了,“不是……为什么你这人……这么……讲道理啊?我们不是敌人吗?” “什么敌人不敌人的,我就是来工作的,要杀你的人是白垩司,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不讲道理?大家都讲道理多好啊,要是大家都讲道理,哪还有这么多糟心的事?” 由于此前从没见到过这么讲道理的大祭司(或许蛋奶酥算一个,可惜她给孙必振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了),孙必振突然怀疑蛞蝓司是在哄骗自己:包括他自己在内,哪个大祭司不是疯子?世界上怎么会有蛞蝓司这样温文尔雅的大祭司存在? 但孙必振转念一想,像蛞蝓司这样温顺的大祭司,不也是乱世之中的疯子吗?其他大祭司都是血染双手,唯独她独善其身,这不也是一种狂妄? “等等,我明白了……”孙必振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问蛞蝓司:“你是簪子吗?” 喜欢无光密教请大家收藏:()无光密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章 芋头之血 “你是簪子吗?” “什么簪子?我说了,我是蛞蝓司。”蛞蝓司看孙必振的样子就像在看傻瓜。 由于珊瑚教已经名存实亡,蛞蝓司手下没有信徒,因此对密教信徒间流行的黑话并不了解,不知道“簪子”是间谍、内应的意思。 “啊?你不是簪子?那你这么和我客客气气地说话,不怕那个什么白垩司知道吗?” 蛞蝓司耸肩道:“他这不是不知道嘛,要是有同事站在边上,我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说完,顿了片刻,又说:“对,话说回来,你要打呢,我们就赶紧开始打;你要是不想打,就赶紧走吧,我就当没见到你,要是蒙金司回来,我可就没得选了,到时我们两个打你一个,你肯定很惨很惨的!” 见对方如此放水,孙必振惊叹道:“我今日算是开眼了:世上居然有你这样的人!” “这是好话吗?怎么听着怪别扭的?唔,我不管这些了,你快走吧,要是蒙金司回来,我说的话可就不算数了!” “好,多谢你啊,改日我一定报答你!” 孙必振朝蛞蝓司一抱拳,转身想走,却听到火车后方的树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糟了。”蛞蝓司脸色一变,低声道,“是蒙金司回来了。” “啊?不是,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蛞蝓司无奈地叹了口气,耸了耸肩:“来不及了,你要是这么走了,我很难办呢。” “等等,你要干什么……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这次,蛞蝓司却没打算好好说话,孙必振叫喊时,她的衣袖变回了蠕虫状,缠住了孙必振的右脚踝,把他拎在了半空,头朝下吊着,脸上带着抱歉的苦笑。 “喂喂喂!不是说你不喜欢打架的吗!” 孙必振被倒吊起来,急得大喊,可蛞蝓司全然不顾,挥动触手把孙必振重重砸向地面,又吊他起来,再度砸向地面,如此反复,直到地上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土坑。若不是孙必振身体素质强悍,一般人被这么折腾,恐怕早就散架了。 寻思这一番打斗足以掩盖自己摸鱼的事实了,蛞蝓司这才小心翼翼地看向树林,低声喊道:“不劳你动手了,我正打着呢。”可惜她的声音太小,被孙必振的痛叫盖住了。 火车后方,一个煞白的人影钻了出来,却不是蒙金司,而是白金司。 一见是白金司,蛞蝓司松了口气:她和白金司不熟,刀虻司介绍白金司时她也不在场,不知道白金司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只道他五感尽失,看不见也听不着,不会监督自己做工,于是把鼻青脸肿的孙必振放在了地上,又用触手拍拍孙必振的头。 “不好意思,我一着急搞错了,这家伙的炁和蒙金司很像,不好意思啊。” 孙必振欲哭无泪:“这女的到底是怎么想的?揍我一顿又转过来安慰我?果然大祭司都是疯子,无一例外!” 蛞蝓司扭头看向白金司,知道他不能说话,于是扮了个鬼脸,朝他吐吐舌头,却看到白金司不断挥舞双手,似乎想用手语告诉自己什么。 看着白金司比划来比划去,蛞蝓司很伤脑筋:“你说话好不好?哪怕你说英文呢?我看不懂手语欸。” “手语?手语我熟啊,我来翻译!” 换作平时,孙必振肯定憋了一肚子火,可此刻他被蛞蝓司前后甩来甩去,搞得头昏脑胀,居然忘了生气。再加上他那五好青年的本性又开始发作,一听到“手语”两个字,立刻挺身而出,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定定地看向白金司的双手,认真地解读道: “呃,他说,有个人,又或者是某个东西,遇到麻烦了,要你带着火车过去帮忙。唔,就是这么多,没了。” “哇,你好厉害,手语都懂,谢谢你啊。”蛞蝓司又拍了拍孙必振的头。 孙必振被蛞蝓司夸得飘飘然,甚至忘了自己和对方是敌人,笑道:“不客气,应该的应该的。” “我想他说的人应该是蒙金司,嗯,我觉得多半如此,既然蒙金司遇到麻烦了,我得带着火车过去帮他,我们就此分别吧,之后不要再遇上了,不然又是一桩麻烦事。” 不等孙必振答话,蛞蝓司用触手缠住白金司,跳上了火车的后背,牵引火车的死钢缰绳。 火车长啸一声,朝树林外疾驰而去,只留下孙必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等等,她去帮蒙金司了?那个蒙金司肯定在和王不佞他们打斗!我得去帮他们!” 孙必振后知后觉地大叫一声,赶忙沿着火车奔跑留下的痕迹追了出去。 …… 旷野中,王不佞喘了口气,右手在罩袍下方摸索着。 “该死……”他嘟囔道,他把灵药忘在那条卡其色的裤子里了。 周围的尸块越聚越多了,这些东西没有生命力,无法杀死,打碎它们只会白白耗费体力,得不偿失。 破碎的尸块被“活人术”操纵,受蒙金司支配;活人术是黄金教的高阶法术,一般只能操纵完整的死尸,但蒙金司依靠自身独特的润,可以用活人术操纵碎尸,纵使尸体被千刀万剐,他照样可以操纵尸块发起进攻,让敌人防不胜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另一边,张莲旭且战且退,靠上了王不佞的后背,她右肩上有血,为了不发出声音,她咬紧牙关,一句话也没说。 王不佞看了张莲旭一眼,虽然夜色漆黑如墨,他还是看出张莲旭受了伤,没有多想,搂住张莲旭,把她护在了怀里,但张莲旭高他半头,这姿势看上去十足搞笑。 张莲旭想反抗,奈何她肩上的伤痛的厉害,反抗不得。 “别出声,只靠我们两个硬碰硬是打不赢的,我带你跳出包围。” 言罢,王不佞蹲下身,墨绿色的炁在他身上起伏,一张白色脸谱浮现在他面庞上,凤眼横眉,鬓角飘着靛蓝,这脸谱不是传统脸谱,画的本是秦琼秦叔宝,看颜色却是小生,颇有些玩世不恭的风格。 请神上身的王不佞向前踏一步,左脚点地,剑指上空,一字一顿地念白: “一见生财!” 念完咒语,一扇纯白的门扉自王不佞脚下敞开,他带着张莲旭消失在门中。 门扉关闭,周围的尸块没了目标,开始四下乱爬,寻找着一切可供攻击的目标。 同一时间,一公里外的一处树林里,白门开在了半空,王不佞和张莲旭落在了地上。 刚一落地,王不佞就开始咳血,小生脸谱消失不见,他的脸依旧苍白。 看到王不佞施法,张莲旭有许多话想问他:他为何会用白门术?又为何能无药施法?但情况紧急,她也顾不上发问了,捂着左肩蹲在王不佞身旁,虚弱地问他: “怎么样,要紧吗?” 王不佞倒吸一口气,说不出话来,他的内脏在出血,甚至不敢乱动,否则有生命危险,看来不用灵药强行释放白门术的负担实在太大,即使请神上身,他还是扛不住巨大的副作用。 张莲旭看出王不佞状态很差,颤巍巍地站起身,“我去找程丽敏,都这时候了,她到底跑哪去了?” 换作往常,程丽敏绝不会离王不佞太远,可她身为大祭司,却中了蛞蝓司的幻术。在幻觉中,她眼见王不佞越跑越远,心急如焚,一边打电话一边追赶,却全然未察觉自己追逐的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像。 召潮司与孙露红也陷入了类似的幻觉:起初,她们只是四处寻找突然失踪的孙必振,却不断在不同方向看见形似孙必振的身影,于是追逐着幻象越走越远,不知不觉间脱离了彼此的视线,走散了。 但孙必振为何会突然失踪呢?这还要从蒙金司喝下灵药说起。 在火车上,蒙金司服用了一种特制灵药,其名为“芋头之血”。 芋头之血是用地狱中的五种无毒芋头熬煮,加上三种邪祟的胆汁淬炼而成,这个药没有太复杂的效果,有且只有一个用途:服用此药后,用药者可以对半径五公里内的任何活物使用脱身咒,但只能使用三次,且不能对同一个活物连续发动。 脱身咒本是黄金教不外传的秘术,原本只能施于自身,用来在危急时刻逃离险境,是保命用的大乘咒术。而芋头之血则赋予服药者将此术强加于他人的能力,看似功能平平,实则暗藏杀机。 脱身咒的传送本身并不致命,但关键在于传送的目的地由施术者决定。蒙金司选择的目标位置是地下五米处:一旦奏效,敌人将被传送至地下深处,被困地底,活活窒息而死,甚至连尸体都难以寻回。 这样歹毒的策略为何没有生效呢? 原来,芋头之血的效果并不是“对他人使用脱身咒”,而是“强迫他人发动脱身咒”,如果敌人没有主动选择位置,则由芋头之血的使用者代为选择传送的目的地。这个药原本的用意是帮那些没学过脱身咒的人脱离险境,并不是为了致人于死地,所以蒙金司的策略存在漏洞。 对于没学过脱身咒的人来说,贸然发动脱身咒,有很大概率把自己传送到地下,被土石的压力活活压死,或者缓慢地窒息而死;即使是已经掌握脱身咒的密教信徒,在精神慌乱、心神未定的情况下发动传送,也极容易出现偏差,把自己传送到地下或者障碍物内部。 由于存在这种风险,黄金教信徒在修习脱身咒时,所学的第一课便是:无论何时何地,务必将自己传送到开阔地带。这种训练需年复一年地反复操练,以应对最恶劣的战场情况,练到最后,修习者能在任何环境中施展脱身咒,不论身处何地,总能传送到空旷地带,绝不会把自己卡进地里。 事发时,蒙金司位于火车背上,距离孙必振等人约有一千米,他虽然看到了孙必振等人的面容,也知道戏命司长什么样子,但孙必振等人化了妆,蒙金司看六人当中没有戏命司,只能凭借观炁的方式观察六人。 虽然不知道六人当中谁才是戏命司,但蒙金司知道,戏命司的武神祠的大祭司,而武神祠的人,修炼出的炁是绿色的,于是他对身上冒着绿色炁的三人使出了芋头之血。 正是如此,芋头之血的三次机会被用在了孙必振、王不佞和张莲旭身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蒙金司自以为算无遗策,却没料到孙必振和王不佞都学过脱身咒:孙必振凭借噬魂夺魄的润,从鎏金司那里豪夺了脱身咒的要诀;至于王不佞,他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偷师学艺,脱身咒作为黄金教最富盛名的咒术,自然也被他偷学去了。 学过脱身咒的二人被迫发动脱身咒,下意识地传送到了空旷地带,打乱了蒙金司的计划。 但张莲旭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她没学过脱身咒,因此被芋头之血传送到了地下五米的土层中。 换做别人,恐怕脱身乏术,但张莲旭却不然:一个月前,她已经有过被困地下的经历。 初次见到召潮司时,召潮司用入渊咒把张莲旭嵌进了水泥地里,张莲旭动弹不得,因此落败。 有了那次经验后,张莲旭居然虚心地请教了张可薇,询问她再遇到类似情况该怎么办。 自从张可薇在李德面前揭发张莲旭的取向后(虽然张莲旭的取向完全正常),张莲旭就和张可薇闹掰了;张可薇原本以为张莲旭不会再与她说话,没料到她竟会前来虚心请教,于是便毫无保留地传授了经验: “如果被人施法陷进水泥里,不要慌,先用酸浸润身边的水泥,再用笤帚一点一点挖松,就能逃出来了。” 和坚硬的水泥相比,土层可要柔软多了;被芋头之血传送到土层中后,张莲旭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发动笤帚法术向上挖掘,虽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但好歹在憋死之前挖出了地面,勉强逃得一命。 虽然孙必振、王不佞和张莲旭都幸免遇难,但她们被芋头之血传送走后,蛞蝓司就发动了幻术,这才营造出了三人突然失踪的假象,扰乱了召潮司等人的思绪。 程丽敏机智过人,召潮司精通幻术,若是寻常伎俩,根本瞒不过她们。但蛞蝓司施展的并非拙劣的戏法,而是她用润释放的顶级幻术,真伪交织,极难分辨。 蛞蝓司的润名为“芦荟”,具备极强的致幻能力,且只对大祭司起效,正因如此,其影响格外猛烈。受芦荟影响的受术者,会陷入真假难辨的迷局,而这种幻觉一旦生成,甚至连施术者本人也无法完全控制。 幻术限制越多、越难掌控,就越难被识破。芦荟幻术真假参半、不受控制、只能对大祭司使用,是仅次于蔷薇幻术的高阶幻术,极难识破。 当然,如果仅仅是真假参半,芦荟幻术还不能和蔷薇幻术相比。 虽然芦荟幻术无法继承现实世界的声音和景物,而且不完全受施术者控制,但它强在能够同时营造数个幻境,每两个受术者共享同一个幻境。 喜欢无光密教请大家收藏:()无光密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章 芦荟幻术 蛞蝓司的润名为“芦荟”,具备极强的致幻能力,且只对大祭司起效,正因如此,其影响格外猛烈。受芦荟影响的受术者,会陷入真假难辨的迷局,而这种幻觉一旦生成,甚至连施术者本人也无法完全控制。 幻术限制越多、真实成分越多,就越难被识破。芦荟幻术真假参半、不受控制、只能对大祭司使用,处处受限,是仅次于蔷薇幻术的高阶幻术,极难识破。 当然,如果仅仅是真假参半,芦荟幻术还不能和以假乱真的蔷薇幻术相比。 虽然芦荟幻术无法继承现实世界的声音和景物,而且不完全受施术者控制,但它强在能够同时营造数个幻境,每两个受术者共享同一个幻境。 蛞蝓司将孙露红和召潮司放在了一个幻境,把蒙金司和孙必振放在了同一个幻境,最后把自己和程丽敏放在了同一个幻境。 在芦荟幻术内,幻境和幻境之间并不相通,陷入幻境甲的人看不到陷入幻境乙的人,反之亦然。 这就是孙必振在幻境中看不到蛞蝓司等人的原因,也是他会看到伊斯兰士兵和城墙的原因:孙必振和蒙金司共用一个幻境,而蒙金司对幻境的支配程度更高,幻境因此呈现出蒙金司记忆中古战场的样式。 召潮司、孙露红和程丽敏三人心有所系,所以看到了同伴的幻象,她们追逐着各自的幻象,逐步跑出了幻术的有效边界,直到彻底脱离幻境,这才恍然惊觉中计,慌忙折返。 可惜,一旦她们进入幻术的有效范围,幻术就又生效了,三人分不清真假,迷失在了幻境之中,盲目地四下奔走却找不到同伴,甚至召潮司和程丽敏几度擦肩而过,二人却浑然不觉。 如果蛞蝓司毫不懈怠地持续施法,召潮司三人很可能永远走不出幻境。 但对于蛞蝓司这种人,上班不摸鱼是不可能的——上班不摸鱼,等于没上班。 遇到孙必振后,人(bu)美(ke)心(ming)善(zhuang)的蛞蝓司为了给他留个好印象,想用幻术把自己变得好看一点,但她和孙必振在不同的幻术内,只能短暂地解除了芦荟幻术,把自己和孙必振拖进同一个幻境,这才在孙必振眼中变成了美人。 摸鱼的蛞蝓司一解除幻术,蒙金司这边就遇上问题了。 孙必振用脱身咒逃走后,蒙金司在幻境中寻找孙必振的身影,这时,芦荟幻术不受控制的劣势就显现出来了:不同幻境内的人彼此看不见,即使蒙金司是蛞蝓司的同伴,也不能例外。 身处不同幻境的蒙金司看不到召潮司等人,同理,召潮司等人也看不到蒙金司。 就这样,同样是在找人,召潮司、孙露红、程丽敏和蒙金司误打误撞地聚到了一起。 四人身处三个幻境,彼此看不到,本该这么相安无事,直到蛞蝓司解除了幻术,四人跳出了幻境,相聚在了树林中,面面相觑。 召潮司三人看向突然出现的蒙金司,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有些发懵:孙露红懵的最彻底,傻乎乎地看着蒙金司;召潮司和程丽敏则怀疑蒙金司是某种幻象,因此没有立刻出手,而是静待机会,观察对方作何反应。 唯一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只有蒙金司,此时此刻,他心想: “What the bloody hell is going on?(该死,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三名敌对大祭司,蒙金司露怯了:他向后退了半步。 这半步说明了一切,召潮司和程丽敏立刻意识到蒙金司是敌人,不是幻象——幻象不会害怕,没有理由后退半步。 无需多言,召潮司和程丽敏同时冲向了蒙金司,孙露红见她们准备动手,也加入了进去,准备上演一出“乱拳打死老皇帝”。 蒙金司想用脱身咒遁逃而走,但他还没来得及施法,就被孙露红用一记“大象挥鞭”打中了面门,顿时眼冒金星,没能完成施法就倒在了地上。 召潮司和程丽敏围上去就是一顿猛踹,蒙金司再想走可就来不及了:他每次施法到一半,就会被那个鲛人一脚踹在下颌部位,打断他的施法,就好像鲛人看穿了他的逃跑计划。 陷入窘境的蒙金司倍感无语:他的润不但能操纵死尸,而且赐予了他坚硬的皮肤,金钟罩、铁布衫、刀枪不入,一般人的拳打脚踢根本伤不到他,奈何围着他踹的三名女子都不是一般人,甚至不是人,而是三名大祭司。 召潮司专盯着蒙金司的脸踹,孙露红用大象挥鞭猛踹蒙金司的肚子,程丽敏则有过当男人的经验,照着蒙金司的腹股沟猛踹不止。 蒙金司多年来头一次感到疼痛,他真想问一句:Don’t your feet hurt?(你们的脚难道不疼吗?)可惜问不出口。 就这样,三名大祭司踹了蒙金司足足五分钟,乃至于把蒙金司踹出了橡皮鸭的叫声,再这么踹下去,蒙金司就要变得和程丽敏一样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时,蛞蝓司和白金司乘坐火车赶到了。 火车穿过树丛,停在了边上,发出一声尖锐的汽笛。 看到蒙金司被围殴,蛞蝓司一时绷不住笑了出来,但笑完后,她又皱起了眉头:自己刚才笑的声音肯定被蒙金司听到了,蒙金司和白垩司关系很近,要是蒙金司在白垩司面前说自己的坏话,那可怎么办? 蛞蝓司有些心慌,略加思索,聪明的她想到了解决办法:见死不救,让召潮司三人活活踹死蒙金司,这样就不会留下话柄,身边还能少一个讨厌的同事。 但蛞蝓司毕竟是个心软的人,她看着蒙金司被踹得呱呱叫,于心不忍,最终还是不忍心看他被踹毙,决定出手了。 蛞蝓司跳下火车,发动芦荟幻术,将蒙金司和自己拖进了同一个幻境,又把召潮司和孙露红拖进另一个幻境,至于程丽敏,只能委屈白金司和她进入同一个幻境了。 幻术生效,蒙金司在召潮司三人眼中消失不见,蒙金司趁机施法,用脱身咒遁逃而去,蛞蝓司则驱使火车离开现场:她和蒙金司身处同一个幻境,作为施术者,她知道对方身在何处。 蛞蝓司趋势火车跑到了一处空旷地带,狼狈不堪的蒙金司正趴在地上休息,见蛞蝓司赶到,他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朝蛞蝓司走去。 蛞蝓司跳下火车,低眉顺眼地朝蒙金司道歉:“不好意思啊,来晚了些……” 啪。 蒙金司没有说话,一记清脆的耳光甩在了蛞蝓司脸上。 这样的攻击当然伤不到蛞蝓司的身子,但伤到了她的心,她自知摸鱼理亏,但还是觉得自己很委屈,顿时变得眼泪汪汪,支支吾吾地不说话。 蒙金司仍不罢休,抬起手又欲发难,蛞蝓司缩头躲避,这时,一个煞白的人影从火车背上滚了下来,咕噜咕噜地滚到了蒙金司脚边。 蒙金司低头看了白金司一眼,意识到这里不止他和蛞蝓司,还有白金司这个同事,于是悻悻地收回了手,抽出剑来指了指召潮司等人所在的方向。 “Attack.(发动攻击。)” 蛞蝓司揉着眼睛点点头,虽然心里讨厌蒙金司这么对待她,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不敢再摸鱼了,和蒙金司一起跳上火车,朝战场奔去。 没有战斗力的白金司被丢在了原地,被丝线缝住的双眼看向火车的背影,一言不发。 …… 蒙金司扇了蛞蝓司一巴掌,芦荟幻术立刻解除了,召潮司三人知道蒙金司有帮手,不敢轻举妄动,便留在了原地,呼喊着同伴们的名字。 “孙必振!你在哪儿?” 夜色中,孙必振沿着火车的蹄印匆匆跑向空旷地带,听到了召潮司等人的叫喊,挥着手跑了过去。 张莲旭和王不佞也听到了喊声,相互搀扶着走了过来,见二人受了伤,程丽敏立刻上去为他们疗伤,顾不上孙必振一家三口了。 召潮司看到孙必振脸上有淤青,怜惜地抚摸他的脸,小声说:“我们俩追了你半天,结果是个幻象。” “对!幻象!说到这个,你们看到蛞蝓司了吗?” 召潮司摇头:“不清楚你说的是谁,但我们碰到一名身体很硬、戴着金色面具的异教徒,正在对付他时,那辆火车跑了过来,我们一走神,那个戴金面具的人已经消失了。” “这样吗?那人我也遇见了,事情是这样的……”孙必振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听完这些,再联系方才的经历,精通幻术的召潮司分析道:“听你说完,我大概猜到这幻术是什么招式了。这招有个名字,叫‘粘连幻术’,这种幻术很难控制,而且不能对单个人发动,必须对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同时发起,将他们拖进同一个幻境。” “为何非得是多个人?一个人不行吗?” “不行的,这种幻术营造出的幻境受幻境内的人影响,如果只对一个人施法,只要受术者意识到自己处在幻境中,幻境立刻就会消散。” “不对呀,我分明意识到自己处在幻术中了……哦,我知道了,因为幻境中不止我一个人。” “没错。” “这个幻术还能让施术者隐身,很是棘手啊。” “不,并非如此。施术者不是隐身了,而是身处另一个幻境。粘连幻术的施术者可以同时维持多个幻境,除了施术者本人外,不同幻境中的人看不到彼此。” “我懂了,那有办法破解吗?” 召潮司摇了摇头:“破解幻术的方法就那么几种,要么服用大量镇静剂,要么通过剧烈的苦痛破除幻觉,但这两招对粘连幻术很难奏效。” “为什么?” “原因在于,粘连幻术总是对两名以上的人发动的,想要破除幻术,同一个幻境内的人必须齐心协力,如果有任何一方不配合,幻术都不会解除。” “但我遇到王不佞时,幻术短暂的破解了,难道是施术者故意的吗?” “我不清楚,也许是你强行破解了幻术。但粘连幻术比一般的幻术强韧得多,强行破解可能导致幻境发生倾斜,虽然能短暂地脱离幻觉,或者暂时控制幻境朝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但治标不治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难怪幻术只解除了短短半分钟,”孙必振点点头,“也就是说,如果和敌人困在同一个幻境里,想要破解幻术还得经过敌人的同意?” “没错,这才是粘连幻术最险恶的地方。但这种幻术不是没有弱点:粘连幻术制造的幻境,并不完全受施术者控制,主要是由陷入幻境的人控制;也就是说,陷入幻觉后,意志力强大的人可以操纵幻境中的景物,甚至影响幻境中的其他人,让幻境为己所用。” 召潮司所言极是:蛞蝓司并不能完全控制芦荟幻术,她把孙必振和蒙金司拖进同一个幻境后,幻境就改由蒙金司支配了,孙必振因此看到了蒙金司记忆当中的古战场;也正是蒙金司,将孙必振的长矛变成了弩箭,又把干草变成箭矢欺骗他,可惜孙必振没有中计。 但当蒙金司被公平之矛指中时,孙必振的意志反倒占了上风,幻境的天平开始朝着孙必振一侧倾斜,蒙金司的幻象因此开始不受控制,这恰好印证了召潮司的话:意志力强大的人可以操纵幻境中的景物,甚至影响幻境中的其他人,让幻境为己所用。 孙必振思索片刻,又问:“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说只要幻境中有人死去,幻境就会自动解除?”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你最好还是谨慎些,不要杀人,当心对方留下死咒!眼下天黑,视野不佳,幻术的效力比白天强大数倍,我们最好等到天亮再行动。” 孙必振点点头,可他朝天空中看去,月亮躲在云层后,距离天亮还早着呢。 “虽然那个蛞蝓司看上去心肠不坏,但她毕竟是敌人,不能奢望她手下留情,还是要想办法应对幻术!”孙必振如此想到。 程丽敏处理好了李德和张莲旭的伤,二人的状态稳定了,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王不佞已经没办法再战斗了,张莲旭肩膀受伤,也不适合参战;现在能打斗的只剩下他们四名大祭司了。 召潮司面色严峻,问孙必振道:“现在该怎么办?敌人带着火车躲起来了,我们是逃,还是驻守此地,等天亮再动身?” 孙必振思索片刻,言道: “诸位,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敌人之所以能用幻术将我们分离,并不是幻术本身有多高明,而是因为我们遭遇了一次传送,传送后分散各处,这才中了幻术的蛊惑。” “你的意思是?” 孙必振认真道:“我在幻术中确认了一件事:幻术只能掩盖事物,不能把事物变没,虽然看不到幻境外的东西,不代表摸不到。 我有一计,只要我们六人手拉手,敌人就没办法分散我们,即使陷入幻境,彼此看不见,也能通过手拉手的方式相互照应,不至于孤立无援。” 召潮司皱眉道:“你忘了敌人还有传送那招,虽然他们只用了一次,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用不了第二次。就算我们挽起手来,一旦被传送走,还是会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 孙必振笑了:“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的手拉手,不是拉彼此的手。” “那是?” “当然是拉我的手。” 说着,孙必振从嘴里吐出许多断手来,将沾满血和口水的断手分给同伴们。 “可能有点脏,但是只要你们拿着这个断手,我就能知道你们所在的位置,要是不放心还可以多拿些,装在口袋里也行。喂!孙露红!不准吃!” 孙露红捏着一只断手,刚想悄悄放进嘴里,就被孙必振在后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不情不愿地把断手装到了口袋里;其余四人也各自拿了一只断手,装在了身上。 “考虑到各位看不懂手语,我教你们几个简单的手势,如果断手竖起拇指……” 孙必振话未说完,召潮司、孙露红和程丽敏三人突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三堆碎土簌簌下落。 孙必振惊呼不妙:敌人果然又使用了传送这招,只不过这次传送走的是三名女大祭司,夜色之中只剩下孙必振和负伤的两位师兄。 “坏了!敌人把两位伤员和我留在一起,看来他们是想集中力量对付我!” 其实孙必振想错了,蒙金司之所以把召潮司三人传送走,不是为了集中力量对付目标戏命司,而是因为,他刚刚被召潮司等人围殴,吃尽苦头,误以为召潮司等人的战斗力在孙必振之上,稳妥起见,把召潮司三人传走,留下弱小的孙必振三人待他宰割。 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 孙必振看着两名伤员,心想:“不能再心怀侥幸了!如今王不佞和张莲旭都得靠我了,必须振作起来!” 喜欢无光密教请大家收藏:()无光密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章 使用脑袋 “不能再心怀侥幸了!如今王不佞和张莲旭都得靠我了,必须振作起来!” 如此想着,孙必振拔出长矛,掐了一个孵磷咒,又用无中生火的法术点燃磷,磷火照亮周围。 犹如死尸一般的蒙金司从靛蓝色的火光中现身,手里握着宝剑,身后跟着一辆狞笑的火车。 火车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掩护着蒙金司,它掀开鞘翅,从中落下许多碎尸,碎尸一落地,便用畸形扭曲的方式朝孙必振袭来,或蠕或爬,或扭或滚…… 难怪孙必振往鞘翅里爬时会闻到怪味,原来那里面装着蒙金司用来施法的碎尸。 蒙金司步步紧逼,孙必振担心他朝伤员发起攻击,忙道: “师兄!你们快躲起来!” 孙必振回头看去,话未说完,张莲旭和王不佞已经消失不见。 幻术再度裹挟了孙必振,周遭的景物剧烈变化。 太阳升起,太阳落下,太阳又升了起来,太阳咧着嘴笑。 太阳笑,太阳像一枚发霉的鸡蛋,裂开了,从中冒出无数蜒蚰和蜈蚣,而后这些虫子落在了地上,每一只都有半米长,缠绕在孙必振的腿上、胳膊上,啃咬他的手指,戳刺他的后背。 孙必振感到毛骨悚然,他知道这些虫豸在现实当中都有原形,奈何他无法对号入座,只顾的上挥舞长矛,将虫子一一扫开,再从口中喷出断手,驱使断手帮自己制服虫群。 蒙金司提剑杀了上来,他身后的虫群以火车为轴心发起冲锋,朝孙必振群起而攻。 火车变成了巨大蜘蛛,蜘蛛长着一张苍白的脸,脸上没有眼睛鼻子,只有尖牙利齿,只有紫色的舌头和开裂的嘴唇。 蒙金司和他的仆从来势汹汹,面对这群牛鬼蛇神,孙必振反倒笑了: “很好,我看不到师兄他们,却能看到你,说明你和我在同一个幻境里:你也看不到他们。” 如果蒙金司看不到张莲旭和王不佞,孙必振就无需分心保护二人,可以战个痛快了。 虽然身上的炁只剩下一半,但孙必振已经得知了芦荟幻术的弱点,相比于初入幻境时,现在的他有自信在幻境中破敌。 “我呢,不是什么聪明人,既没有召潮司那样深厚的幻术理解,也没有李大圣那样拨云见日的法术,但论疼痛耐受力,我还是有一点自信的!” 蒙金司听不懂申文,不明所以,他提剑朝孙必振的心口刺去,本以为孙必振会持矛格挡,没想到孙必振不躲不闪,任由蒙金司将剑戳进了胸膛。 剧痛袭来,孙必振不怒反笑,脸上浮现起无数血手印,仿佛有数千只手嵌在他头颅之中,像狗那样爬来爬去,爬过的地方如流血般通红,最终为孙必振戴上了一张纯红的脸谱。 换做普通的幻术,如此痛楚早已破除幻象,但这芦荟幻术却只是摇晃起来,丝毫没有要消散的迹象。 “召潮司说的没错,只要你不配合,这幻境是不会解除的,但那意味着……” 孙必振抬起右手,右手的六指开始生长分岔,手指上长出了手,小手又长出手指,手指上长出手,手上长出手指…… “……我逃不掉,你也逃不掉!” 蒙金司大惊,无数手指无限循环的景象让他神智动摇,赶忙拔剑后撤,却被长着无数手指的手——又或者是长着无数手的手指——按住了肩膀。 “别急着走,来和我耍!” 依靠剧痛,孙必振在意志力层面占据了上风,幻境的天平开始倾斜,孙必振得以操纵幻境、为己所用。 在蒙金司眼中,此刻的孙必振满脸是手,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手:树是手,树叶也是手;大地是手,天空也是手;孙必振是手,孙必振的仆从是手,自己的仆从和火车都变成了手,乃至于……乃至于他自己,也变成了手。 蒙金司感到一丝久违的恐惧,他慌忙掐诀念咒,却意识到自己是只手,没有嘴巴,念不了咒。 “嘻嘻,你没当过手,不知道如何用手念咒吧?”孙必振笑道,满脸的手抖个不停。 虽然有那么一刻感到动摇,蒙金司毕竟经验老道,他很快意识到,虽然孙必振凭借痛苦占据了幻境的主导权,但他并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他的意志力本不如我,他之所以能支配幻境,全靠痛苦加持,这就意味着他不能伤害我。”蒙金司清醒地想到。 蒙金司没有想错:如果他受伤并感到痛苦,对幻境的支配力就会超过孙必振,天平会再度倾斜,重回他这一侧。 想通这点后,蒙金司立刻不害怕了,他望着孙必振的手,用脸上的手竖起了中指。 “来,任你现在支配了幻境,又能把我怎样?”蒙金司心想。 孙必振的回答非常耐人寻味: “这一次,我打算用脑袋解决问题。” “呵,别傻了,申国人,你只是在浪费时间。” 孙必振不语,只是用双手扣住了蒙金司的肩,向后仰头,随后用头猛撞蒙金司的面部。 只听得一声闷响,蒙金司脸上的手消失了,变回了金色面具,孙必振的脸也变回了原样,只是额头上多了一块青中发白的瘀伤,隐约透着血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蒙金司一愣,随即发出冷笑。 “蠢货,黄金王恩准我染上麻风绝症,虽然行动不便,但得神应允,丧失了大部分的痛感,纤维化的皮肤更是比金属还要硬!你这是自寻死路!” 原来蒙金司脸上的面具并不是面具,看似金属质感的金色面具,实则是染上绝症后变异的人脸,虽为血肉,却已和黄金一般坚固。 黄金质地柔软,但蒙金司的脸并不柔软,反倒坚硬异常,孙必振一头撞下去,顿时头晕目眩。 但他并没有就此停止,而是继续用脑袋撞向蒙金司的脸。 几轮撞击后,蒙金司的脸只是略微凹陷,孙必振却已经头破血流,血顺着他歪曲的鼻梁往下流淌,淌在他发紫的嘴唇上,最后落在了地上。 孙必振喘着粗气,蒙金司继续冷笑。 笑着笑着,蒙金司突然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觉,孙必振的脸正在逐渐变色,破碎的额头也在徐徐复原。 “What?”蒙金司惊呼出一个单词。 这次轮到孙必振笑了。 笑声中,孙必振的脸缓缓化作面具,却不是蒙金司那样毫无表情、充满神性和悲悯的金色面具,而是一副陶土色的面具,表情类似申国出土的东汉击鼓说唱陶俑——嘴角高高扬起,眼角和额头堆满欢乐的褶子,满是鲜活的笑意和生命力。 周遭仿佛响起大汉的鼓点,孙必振的肩膀开始前后抖动,他的嗓子里发出节拍分明的喉音,仔细听,那鼓点和喉音却在演奏《地狱中的奥菲欧》,好一个中西合璧! 蒙金司生平头一遭感受到申国人的威慑力:在他成为大祭司之前,他曾和亚洲人周旋于战场,他曾战胜萨拉丁,曾击退伊斯兰的部队,天国许给他长生,而神祗让他进入地狱……但他从未见过申国人,不知道亚洲东方有这种艺术存在,更不知道如何与之对抗。 戴上面具的孙必振……不,那不是面具,和蒙金司一样,那所谓的面具,实则是孙必振的脸。 成为面具的孙必振没有说话,他又朝着蒙金司的脸用力撞去,这次,二人都感到一阵晕眩。 “公平多了!”孙必振笑道。 换做其他人,即使戴上了很硬的面具,也注定无法用头碰头的方式击败蒙金司,这是因为,蒙金司不但脸皮坚硬,而且身患麻风绝症,痛感微弱,凡人想要用头撞头的方式击败他纯粹是痴人说梦。 但孙必振却不是凡人:他噬魂夺魄的润完美复刻了蒙金司的能力,让二人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追平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在此基础上,孙必振不断吸收着蒙金司的炁,敌人变弱、自己变强,因此才能占得上风,在这场硬碰硬的游戏中处于优势地位。 更重要的是,孙必振用自己的头去碰撞蒙金司的头,二人感受到的痛苦完全一致,这样一来,幻境的天平就始终倾向孙必振这一侧,确保他能用幻境限制蒙金司的行动,让对方逃无可逃。 如是,孙必振无休止地用头颅撞击蒙金司,随着噬魂夺魄的润生效,他攫取了蒙金司的能力,痛感渐渐变弱,胸口的痛楚几乎消失了,力气也变得比以往更大。 几轮下来,孙必振的面庞只是微微发白,蒙金司的面具却已经坑坑洼洼,黄金下方渗出血来,形如面具的脸上开始生出细小的裂纹。 照这样下去,孙必振获得胜利是迟早的事。 但这一切是真的吗?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无比漫长的十五分钟过去了,孙必振的额头沾染了血,蒙金司的面具裂开,似乎昏了过去。 孙必振如释重负地松开手,任由蒙金司倒在地上,长出一口气。 就在孙必振自以为胜利时,他突然感到一阵无力,就好像自己刚刚跑完马拉松,晕眩伴随着呕吐的欲望涌上来,他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噬魂夺魄的润失效了,脸变回了原来的形状,身上的炁也随之散去,只剩下额头上斑驳的血迹和胸膛上汩汩冒血的窟窿。 什么?怎么回事? 为什么自己倒下了? 孙必振伏在地上,“咕”地一声吐了出来,他用模糊的视野看着自己的呕吐物,混着血和脓,他感觉自己身体里填了棉花,使不上力气,说不出话,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动弹不得,动弹不得…… 另一边,蒙金司缓缓爬起身,走到了孙必振面前,抬手,从上到下捋了自己的脸颊一把,原本凹陷变形的面部恢复如初,孙必振的脑壳撞击兴许弄疼了他,但并未真正击倒他,方才面具开裂的惨象只是演给孙必振看的。 果然,像蒙金司这样近千岁的大祭司,哪里是那么容易打败的? “Good.”蒙金司言道。 幻象消散,蛞蝓司从火车身后走了出来,看着倒在自己呕吐物中挣扎的孙必振,不无同情地叹了口气: “你不该告诉我你是戏命司的,真的,你……不该告诉我的……”蛞蝓司苦恼道。 在蒙金司的淫威下,蛞蝓司指认孙必振就是戏命司,这,才是蒙金司将召潮司等三人传送走的根本原因:他要孤立戏命司,与之决一死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作为无光地狱内人脉最广的大祭司,戏命司的润却不出名:噬魂夺魄,只要用手接触到敌人,就能吸取敌人的炁,而且能攫取敌人的润;加上戏命司本尊有无数双手,敌人避无可避,这一能力可谓无解。 千年来,戏命司的噬魂夺魄技艺早已登峰造极:无论多么复杂难懂的润,只要被噬魂夺魄攫取到手,他都能举重若轻地使用,而且用的比原主更好。 正因如此,想要刺杀有着噬魂夺魄能力的戏命司,刺客不能过分依赖自己的润;无论多么强大的润,在戏命司面前都会化作无形:你以为自己的润很强大?殊不知戏命司比你更会利用你的润。 唯有像刘高兴和猎人邓那样惯用物理攻击的猎人,才能在和戏命司的战斗中发挥全部实力,燕崇武派刘高兴和猎人邓去对付戏命司,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寻常人不知道戏命司的能耐,但有预知能力的司书却很清楚;珊瑚教司书林冲早知道戏命司有噬魂夺魄的能力,因此执意要让黄金教的帮手参与刺杀行动。 林冲的选择非常明智:既然戏命司需要用手接触到敌人才能发动能力,那就来一个“以眼还眼,以手还手”,派有传染病的人去执行刺杀;如果戏命司胆敢触碰刺客,就会染上疾病,病发而死。 这就是蒙金司参与刺杀行动的原因:蒙金司的身份地位比白垩司只高不低,按理说,他这样的角色不该参与刺杀;何况刺杀戏命司是白垩司的事情,蒙金司派米苋米菔听凭白垩司差遣,已然仁至义尽,没有义务亲自动手。 原本,刺杀小队只有米苋米菔和二十五名身患麻风病的黄金教信徒,但在林冲的要求下,白垩司麾下的三名珊瑚教大祭司也加入了进来。 即便如此,林冲还是不放心,他一再恳求白垩司不要给戏命司留活路,白垩司对他信任有加,于是动用了自己的终极人脉:蒙金司本尊。 就是这样,黄金教东王庭的蒙金司和白金司才加入了刺杀行动。 像蒙金司这样的角色,哪里是那么容易打败的?他之所以装出身陷颓势的样子,实则是为了让孙必振肆无忌惮地接触自己。 要知道,蒙金司可是黄金教大祭司,而黄金教信奉的乃是司疾病之神:黄金王。 孙必振用头去撞击蒙金司时,病原体已经进入了孙必振额头上的伤口,只待他放松警惕,就能趁虚而入、生成病灶、置之死地。 果然,看到蒙金司倒地后,孙必振松开了手,这一松手,噬魂夺魄的润就中止了:孙必振不再复制蒙金司的能力,也就不再免疫疾病。 伤口中的病原体开始疯狂肆虐,它们在孙必振体内烧杀劫掠,顷刻间就摧毁了孙必振的免疫系统,击垮了孙必振的身体。 孙必振因此倒下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只感觉自己的呕吐物涌入了鼻腔,再这么下去,没等他病死,就会先溺死在自己的呕吐物里。 他挣扎着,用最后的力气向侧面扭头,把鼻孔暴露在外,双眼看向无光的夜。 夜色中,纯黑的死门敞开着,在死门极致的黑色面前,夜仿佛是白色的。 黄泉司正蹲在他眼前,背着钓竿掐着烟,从牙缝里呼出一阵轻蔑的烟雾,吹到了他脸上。 “姓孙的,我们有笔账要算。” 喜欢无光密教请大家收藏:()无光密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章 嘲笑死亡 “姓孙的,我们有笔账要算。” 孙必振快死了,黄泉司来算账了:算那异端之水的账。 黄泉司用掐着烟的手骨指向死门,死门后站着各色各样的……东西: 一只黑色的、半张脸是人、半张脸是蜘蛛的怪物; 一只皱巴巴的、橘黄色的大猫,没有眼珠,眼眶和张开的嘴里满是红色晶体; 一名瘦骨嶙峋的交易员,手里握着一根尖锐开裂的木棍; 一堆尾巴缠绕在一起的老鼠,彼此交织,其核心是一团暴烈的光——原来光也会死吗?孙必振感到惊讶; 还有浑身长满触手、触手上长满利齿的俄斐天,形状好似水黾的撒拉弗,蠕动水螅组成的基路伯;看来死掉的不是光,而是光蛰病改造出的怪物。 这些“旧友”不能让将死的孙必振感到一丝一毫的恐惧,但当他看到一名红色的、肉体结构形似奶酪的人型生物牵着一条比人还大、长着六只眼睛的黑狗走来,他还是感到彻骨的寒冷。 那奶酪状红色人型生物没有眼睛,孙必振不知道它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但那条黑狗却满眼写着愤怒,口中传出尼朋语的脏话,尖牙外露、涎水四溅。 除了这些他认识的东西,还有许许多多他不认识的、奇形怪状东西,蛰伏在死门的晦暗之中,那些东西想必是戏命司杀死的活物,现在也来凑热闹了。 黄泉司吸一口烟,又把烟喷到孙必振脸上。 “我一向公私分明,所以我特意给这些家伙开了一个房间,我马上送你进去,里面可热闹了。” 孙必振不语,黄泉司站了起来,拽住了他的后腿,朝死门里走去。 “喂!等等!我还没死啊!”孙必振的神识大喊道。 “我知道你没死,但你那些朋友总喜欢在你快死掉的时候跑来救你,已经好几次了,这次多半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我得提前动手。” 听到黄泉司的解释,孙必振很想说脏话,但他说不出口,因为他快死了。 黄泉司继续朝死门前进,他吹起欢快的口哨,步伐轻盈,来到死门前,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猜怎么着?我改主意了,没必要这么着急。 我见过无数将死之人,这些人往往要经历五种状态: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抑郁,最后才会妥协认命。 我看你既不哭也不闹,显然是被当前的境况冲昏了头,不,不能让你稀里糊涂的死,我要让你清醒地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之后才死。” 说着,黄泉司朝现实世界抬起手骨,指了指居高临下审视着孙必振的蒙金司,又指了指满脸无奈的蛞蝓司。 “你看,这两名大祭司都很厉害,他们联手,就算你的同伴来了,也未必能战胜。我要让你看看你同伴的狼狈样子,那个鼠人,亦或那个鲛人,说不定她们当中有人会死,到时我就送你们一起进门,派对一定要人多些才热闹!” 听闻此言,孙必振果然感到愤怒,他咒骂到: “Xiayaroulex!你这混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和她们没有关系!” 孙必振的反应正中黄泉司下怀,他满意地点头,骷髅头露出耐人玩味的笑容,言道:“你不用担心,我说了,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我只要你不好受就行了,不会迁怒于人。我让她们进门,只是去看看你的可怜模样,然后我再给她们换房间。 那种热闹的画面,相信你不想让她们看吧?先说清楚,我让她们看,不是为了让她们难过,是为了让你难过。 我了解你,我比活人更了解你,我知道,比起死亡,你更害怕什么。” 黄泉司的眼洞里发出星点的光,那是火光,更是愤怒的光。 孙必振不说话了,只是用假眼睛凶戾地盯着黄泉司。 黄泉司料想孙必振马上就要讨价还价了,迫不及待地搓着手骨,把快要熄灭的烟戳进眼洞里点燃,叼着烟卷深吸一口,烟雾从眼眶里冒了出来。 “讨价还价吧,我很乐意听。” 但孙必振闭着嘴,并没有开口讨价还价,只是瞪着黄泉司,这反倒让他有些不自在。 为了让孙必振赶快发展到下一阶段,黄泉司引诱道: “我能感到她们马上要来了,这样吧,我给你指条明路。” 说着,抬手指向蒙金司。 “他们两人都是大祭司,就算你的同伴战胜了他们,他们也会留下死咒,结局只能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你不想看到那样吧? 好在你也是大祭司,有资格发死咒咒杀一人,如果你现在就发死咒,咒死他们当中的任意一人,你的同伴就一定能获胜,也无需背负死咒——被死咒咒杀的大祭司无法留下死咒,这是常识。 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真话,反正你快要死了,早死晚死都一样的,不如让你的死亡更有价值一些。” 黄泉司蹲下身,掐灭香烟,热切地望着孙必振。 “呐,你意下如何?我可告诉你,如果你晚一些留下死咒,兴许就要多死几人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孙必振这时才想起自己有死咒这招,他看向蒙金司,蒙金司站在原地,手里握着剑,却迟迟没有斩杀孙必振,即使孙必振已经毫无反抗能力。 “原来如此!我还纳闷敌人为何不了结我,原来他是担心死咒!” 在死门面前,孙必振突然看破了黄泉司的打算,他用犀利的目光看向黄泉司,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问,你笑什么?” “呵呵,我笑自然有我笑的道理。” 蹲在孙必振身前的黄泉司揪住孙必振的头发,拎起他的头来,质问道: “你到底在笑什么?” “急了!嘿,急了!” 黄泉司确实急了,他把刚刚掐灭、还留着火星的烟拿出来,重新点燃,把燃着的一端按在了孙必振脸上。 “说,你笑什么?你说不说?” 孙必振一声不吭。 黄泉司无法忍受这招无声的嘲弄,于是他从怀里抽出镰刀,一镰刀砸在了孙必振的左膝盖上。 孙必振的肉身完好无损,但他的神识感到撕心裂肺的剧痛,膝盖抽搐不止,这让现实当中的蒙金司感到奇怪:这家伙刚才还一动不动,怎么突然开始蹬腿? “喂,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在笑什么?” 黄泉司朝孙必振挥舞镰刀,如果他在不开口,下一锤就不知道会落在何处了,这下,孙必振不得不回答了: “我笑,是因为我看透了你的伎俩。” “什么?” 孙必振歪嘴一笑:“你如果真的能把未死的人拖进死门,根本不会等到我快死的时候才动手! 我直说吧,你根本没有那个权柄拽一个活人进门!你之所以想让我认为必死无疑,恰恰说明,我今天不会死! 呵呵,你想用那个锤子捶我吗?任你锤好了!说什么我也不会使用死咒的!” 说完,孙必振又笑起来。 阴谋被揭穿的黄泉司居然没有生气,他举着镰刀,沉稳地开口道: “不要笑了,姓孙的,你犯了两个错误。 首先,我确实没有办法带活人进门,但这不代表你今天不会死。蒙金司犹豫着没杀你,但那只是暂时的,你不要高兴太早,我打赌他很快就会下手。” 又指着自己的镰刀,说: “其次,这不是锤子,这是镰刀。” 喜欢无光密教请大家收藏:()无光密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章 乌鸦的嘴 这次,黄泉司没有撒谎:他之所以没有恼羞成怒,就是因为孙必振虽然揭穿了他的阴谋,但从根本上过于乐观了。 事实正如黄泉司所言:没人知道孙必振究竟会不会死,但从形势上判断,孙必振大概率凶多吉少——只要蒙金司下定决心,手起刀落,孙必振的肉身立刻完蛋,到时他只有死路一条。 这下孙必振不说话了,看向蒙金司:这家伙的脸看上去和面具别无二致,没有任何表情,也就无法通过表情判断他在想什么。 看着蒙金司无有表情的脸,孙必振果然害怕了,讨价还价道: “等等!要是这样,那有话好商量,不就是一杯水,我再去干涸地狱里给你要一杯如何?放过我这次,来日方长!” 这下轮到黄泉司笑了: “呵呵,你这小子倒是会开玩笑,卖水人的地界确实是说进就进,但可不是说出就出的,何况你一个将死之人,拿什么做担保?” “您大人大量,放过我这次,我就不是将死之人了!” 黄泉司吸一口烟,“我说了,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何况我没有那个职能让将死之人脱离险境。如若不然,这个世界的人死与不死,岂不成了我一人说了算?” 此话在理,孙必振无言以对。 见孙必振结束了讨价还价,黄泉司站起身,玩味地盯着孙必振:按照固有逻辑,孙必振现在该进入抑郁状态了。 果然,孙必振沉默片刻,在巨大的压力面前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 “我真该死啊!我老婆劝我不要来,我这个傻逼非要来!我真该死啊!” 嚎了几句,随即泣不成声,抽噎良久,又喊道: “我死就死了,于小乖她肯定要哭,我真该死!我真该死啊!” 喊完,又继续大哭,可惜神识是没有眼泪鼻涕的,哭泣只能发出声音,没有画面感。 看到孙必振崩溃痛哭,黄泉司津津有味地欣赏了片刻,但他没想到,孙必振这一哭就没完了,哭个不停,起初是断断续续地哭,哭一会儿嚎叫一会儿,哭到最后就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先是哭得黄泉司心烦,到最后,把黄泉司的不满哭没了、恼火浇灭了,连绵的哭声中,黄泉司总觉得不自在,居然还有那么一点同情。 黄泉司本不是个幸灾乐祸的人,他之所以敌视孙必振,就是因为孙必振把他心心念念的异端之水喝了,除此之外,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恨。 孙必振哭个不停,黄泉司心烦意乱,心想:本来这件事全是你不对,但你这么个哭法,怎么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一样? 无奈,黄泉司再度蹲下身,凑到孙必振身旁,用食指戳了戳他。 “喂,别哭了,不就是死吗,谁还能不死呢?” 孙必振还是哭,丝毫不理黄泉司。 黄泉司以为孙必振是担心死后被死门里的仇敌报复,心一软,抬手把死门关了,门后传来傀儡司等人的咒骂声: “光头钓鱼佬!你不是东西!说好的事情为何变卦!我XXX!你XXX!Xiayaroulex!” 黄泉司并不理会,小声安慰孙必振道:“别哭了,我开玩笑的,我这人最公私分明,不会把你和仇敌单独关在一起的,你放心好了,别哭了。” 但孙必振并不是担心这个,他的哭就只是哭,没有什么杂念,并不是为了博取黄泉司的同情,仍哭个不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哭。 这下黄泉司不会了,他挠挠自己的脑壳,急得从口袋里又抽出一支烟,点燃,用牙齿叼着,同时抽两支烟,思索片刻,有了主意,回身朝死门一指。 死门开了,门后站着一个女孩的身影,望着门外的孙必振,眼巴巴地看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看谁来了?”黄泉司温柔道,“死了你就能见到朋友了,你也不用担心你的妻女,你想啊,再过五百年,最多不超过一千年,她们肯定进门来陪你。何况你死了,她们一激动,转头就来陪你了也说不定嘛!” 这话戳到了孙必振的伤心处,他头也不回,哭得更厉害了。 黄泉司倍感尴尬,他看了刘易斯一眼,朝她摆摆手,把死门关上,从口袋里掏出第三支烟,点燃,用牙齿叼着,同时抽三支烟,用手扶着额头,想了想,劝导道: “你看开些,死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个死掉的诗人给我写过一副对联,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横批‘生死无患’,这对联我在死门上贴了好久,死了好啊,死了不遭折磨。 你想想看,你活着时候遭受多少折磨?你死后,在上无君,在下无臣,既无四季操劳,又无老病之苦,从容安逸,再无困窘,死,又有什么不好呢?” 孙必振不理会,只是哭。 黄泉司大感困窘,从口袋里掏出第四支烟,点燃后用牙齿叼上,同时抽四支烟,思来想去,继续安慰道: “你看,你固然是要死了,但你的死法还是很体面的。你既不是贪图享乐、纸醉金迷、精尽而死,又不是亡国灭种、斧钺之诛、被人踩着骨头含恨而死,不是因为行事不端、身负耻辱、羞愧而死,也不是遭受寒冷与饥饿、灾祸折磨而死。你是大祭司,本不可能享尽天年自然老死,被敌人算计谋杀,也算是很正常的死法,又有什么不合适的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孙必振还是不理他,一个劲的哭。 黄泉司沉默许久,总算看懂了,孙必振的想法很简单,他就是不想死,仅此而已。 于是黄泉司叹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第五支烟,点燃,叼上,抽。 “唉,你别哭了!你今天也未必死,倘若现在突然杀出个顶厉害的、黑五级别的大祭司,把这两个大祭司打败,又突然冒出一个姓程的大夫给你救治,说不定你就活了呢? 这个……虽然概率很小,但也不是不可能嘛……人要相信科学,不能迷信,从概率学上讲,你活下来的概率比恐龙灭绝大的多,你看,恐龙确实灭绝了,所以你活下来的概率也挺大的……吧?” 黄泉司说完,孙必振果然不哭了,但并不是黄泉司的安慰奏效了,而是他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靠近。 同一时刻,蒙金司和蛞蝓司也感到一股无形的威压从天空迫降,二人同时抬起头,就连火车也尽力扬起脑袋朝天空看去。 乌云密布的夜空,突然被一只手撕开了一道裂口,从中冒出了彩虹。 彩虹渐渐合拢,变作白光,一个人型生物从裂口中探出身来,这人的身躯覆盖有白色羽毛,身后长着三只白色翅膀,一头卷发也是白色的,穿着一件皱巴巴的、沾着草莓果酱和咖啡渍的白大褂,白大褂下方是一件粉红色、中央绣着一颗红苹果的毛衣,脚上套着两只毛茸茸的、天蓝色的兔子拖鞋。 此人的气场极具压迫力,此人的着装却十分随意,就好像他随手丢下甜甜圈和咖啡杯,匆忙赶来此地,甚至来不及换衣服。 看到这名三百六十多岁的年轻人,蒙金司有些发懵,但他很快记起了来者的身份。 来者的身份十分显赫,即使是蒙金司这样自视甚高的人,也很难不认识,这是因为,来者乃是—— 近代经典力学奠基人、力学三大定律发现者、宏观物理体系的首席守护者、第一推动力提出者、百科全书式通才、皇家科学院名誉院士、大数学家、大炼金术士、大神棍、世界最出名的爱狗人士、火灾保险的推动者、凡论文只要挂名非盲审就没有不过的道理的男人:椋鸟司。 一头卷发的椋鸟司散发出海量的炁,用三翼飞翔在空中,俯视着地面,揉了揉鼻梁,开口道: “北纬38.4275度,东经44.3858度,我火车呢?火车搁哪呢火车?” 喜欢无光密教请大家收藏:()无光密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章 旧事重提 “北纬38.4275度,东经44.3858度,我火车呢?火车搁哪呢火车?” 椋鸟司是程丽敏喊来的救兵,刚刚还在和程丽敏用英文通话,但他想起程丽敏是申国人,以为蒙金司和蛞蝓司也是申国人,因此下意识地说起了申文,但他的申文是一个申国东北人教的,所以说话有口音。 蒙金司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虽然火车就在他身后,但他听不懂申文。 反倒是蛞蝓司听懂了椋鸟司的问题,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地朝身后的火车一指。 火车的智力并不高,只相当于一个七岁的孩童,但它还是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恐怖的炁,自天而降,它抬着又短又粗的脖子,仰头看向椋鸟司,不知为何,一股刻在回忆里的恐惧漫上心头。 那天晚上,面对椋鸟司,智力相当于七岁孩童的火车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花海的那个下午…… 蛞蝓花海之中,天光透过阴云,投射在无数花丛之上,心悸的紫与青不可名状。 小火车在花海之中开心地跑来跑去,在它跑过的地方留下了灰褐色的轨道,茎叶和花徐徐恢复,就好像它跑过的地方开出了花。 老火车在花田里慢慢跟随,它经验丰富,对地狱有着自己的认识,其中一点认识就是:花海的女主人很喜欢小动物,火车这样五六十吨的小动物在她的花海里玩耍,她并不会反感,即使火车的蹄印穿过花田,花田也会自动再生。 就在火车父子穿行于花田时,事情发生了。 老火车正慢慢地、以时速二百千米的速度跟在小火车身后,这时,从花田中跳出一个高瘦的亚洲人。 此人赤裸着上身,下身则被一张棕色皮革裹住,他是如此的瘦,瘦到肋骨外凸、锁骨醒目,却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感从他线条分明的身躯上涌出。 亚洲人没有说话,跟在老火车身后跑了起来。 老火车并没有把这人放在眼里,毕竟,火车是天底下跑得最快的活物,它有自信甩掉这人,于是,老火车漫不经心地挥动蹄子,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亚洲人实力不俗,迈步奔跑,居然跟上了老火车,但他的速度已经抵达了自身的上限,老火车却远远没达到极限。 老火车还在加速,当它的速度达到时速三百千米时,它突然意识到,这个跟在他身后的亚洲人,和它此前见到的人类都不一样。 这个亚洲人一边跑,一边用一枚骨刺切削着自己的零件,他开始舍弃不必要的脂肪,然后是牙齿,再然后,是眼睛鼻子耳朵,最后,他开始切自己的骨头。 这个人已经变化的不像人了,他变成了一种事物,这个事物将用于奔跑,其由人所创造,故我们继续沿用“人”这个称谓。 火车越跑越快,人也越跑越快…… 最终,人和火车发出了巨大的爆鸣声。 音爆之中,火车坚硬的外骨骼抗住了巨大的空气阻力,但人没有外骨骼——人,散架了。 老火车获得了胜利,但它已经跑出了太远,当它折返回花田时,小火车已经不见了。 原来,老火车和喀日迪赛跑时,小火车仍在花田里玩耍,并不知道老火车已经离开。 小火车用自己的蹄印在花田里画画,画自己,画老火车,画花,画各种奇妙的东西。 当它跑累了,停下来休息时,从花田中冒出了一群穿白大褂的人。 这群人念着人类的语言,朝小火车围了上来,其中最高大恐怖的人浑身插满羽毛,手里拎着一条巨大的死钢锁链。 “Easy, easy...(放松,放松……)”长羽毛的男人小声安抚。 小火车害怕极了,它回头四顾,想要找个角度突围出去,但白大褂的包围圈非常紧密,密不漏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有白大褂守着。 无可奈何的小火车畏缩在原地,对上了长羽毛男人的眼睛,呜呜地叫唤。 男人听不懂火车的叫唤声,他只知道自己快要得手,“桀桀桀”地笑了起来,嘴里念着一些难懂的词汇,什么“诺贝奥普如矮子”,什么“瑞色赤陪盆儿”,如是云云,小火车全听不懂,它只听懂了一件事:这个长羽毛的男人要抓自己。 小火车呜呜地叫,用几丁质的蹄子蹬踹白大褂,但这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花田的女主人来了。 从花海中聚拢来一团蠕虫,渐渐形成一个人形,立在了小火车面前,女主人捋了捋“头发”,两颗蓝色眼睛从虫子堆里浮了起来,这是她身上唯一的人类器官。 蠕虫有白有红,彼此缠绕在一起,看上去就像粉红色;蠕虫形成的头颅上,蓝色眸子的眼球滴溜溜地转了二百七十度,看向眼前长羽毛的男人,虫团裂开一条缝隙,女主人的声音从缝隙中传出,说的是申文,而不是地狱铭文: “艾扎克?你跑来我这里做什么?我有请你来吗?” 这话听上去并不是很客气,但考虑到椋鸟司艾扎克不请自来,女主人这么说话已经非常委婉了。 椋鸟司用毛茸茸的双手抓着铁链,回以申文道:“不好意思,确实没打过招呼,现在打招呼也来得及吧?劳烦你让一让,我们这儿正抓小白鼠呢。” 女主人摇了摇头:“抓?恐怕不对吧,要是这么说,那我也要跑到不列颠的博物馆里,‘抓’一些杯子啦碗啦的回来。” 女主人一歪头,担心椋鸟司没听懂自己的嘲讽,又补充道: “偷就说偷,说什么‘抓’,真是笑死人了。” 听闻此言,椋鸟司不乐意了,反驳道:“读书人的事情,能算偷吗?”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实验需要”,什么“科技进步”之类,引得女主人笑起来。 听见她笑,椋鸟司有些恼火,质问道:“虽说这个火车不是我的,难道它就是你的吗?赶紧让开,我的研究生蹲守了三四个月才遇上这小火车落单,要是错过这次,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几百年!” 女主人道:“我要是不让呢?” “不让?不让,不让我就……” 喜欢无光密教请大家收藏:()无光密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章 老科学家 “不让?不让,不让我就……我就贿赂你!” 说着,椋鸟司用左手抓住锁链,右手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一支药。 药瓶呈现竹绿色,表面刻着淡白色的纹路,封口处镀着金,通体散发着透明无色的炁,显然不是寻常灵药。 椋鸟司指着药瓶,骄傲地介绍道:“这是咱苦心孤诣炼出来的至高杰作,名叫贝塔两千,具体效果……呃……具体效果有些复杂,我就不说了,总之,只要喝了它,就算是黑五来了,照样可以一战!” 椋鸟司用小眼神悄悄打量女主人,见她没有动心,赶忙补充道: “你可能不知道,对标黑五只是一个通俗的说法,事实上,只要喝了这个药,不论敌人多么的强,你总能赢!我保证!我以我的爵士身份保证!” “我倒不是不信你,”女主人打了个哈欠,“但我要这个做什么呢?我又不会招惹黑五。” 椋鸟司不知如何回答,岔开话题推销道:“就算不招惹别人,留个备用总没有害处,防人之心不可无,威慑力没什么丢人的,拥有武器与实际使用武器大不相同。” “这话在理,但我不感兴趣,你自己留着吧。” 椋鸟司攥着药瓶,不知所措,过了五秒钟,他反应过来,收起药,毫不客气地抬手指着女主人,言道:“蛞蝓司!你这样阻挠我,就不怕我动手吗?!” “唷,不列颠的绅士,也会对女人动手吗?” “你算个什么女人!太讨厌了!你这、你这bloody bastard!你刁难我!你会后悔的!” 换做其他密教的大祭司,恐怕就真的动手了,但椋鸟司是科教大祭司,科教信徒无法主动攻击异教徒,除非对方有过激之举,否则纵有一身本领也使不出来。 这也是椋鸟司尝试用贝塔两千贿赂女主人的原因:椋鸟司所说不假,只要喝了贝塔两千,就算是黑五来了照样可以一战,这说明他有自信和黑五一战;但即使有如此战力,明明可以直接来硬的,却还是选择提供贿赂,足见椋鸟司是个恪守教义的科教信徒。 女主人显然知道这点,所以丝毫不担心:只要她不率先出手,椋鸟司就不可能动手。反正这里是她的地盘,就算椋鸟司指示手下们绕开她抓捕火车,她也可以从容不迫地操纵地形,帮小火车逃离。 椋鸟司也知道对方的打算,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红了,即使隔着羽毛也能看清他太阳穴附近跳动的血管。 思索片刻,无计可施的椋鸟司愤愤地丢下手里的死钢锁链,撂下狠话道:“哼!这个火车,我还就抓定了!有种你就一辈子在这儿守着!反正我人多补给多,就算在这儿扎营住上个十天半月也无妨!” 说完,朝研究生们挥挥手,白大褂们递来意式咖啡和草莓果酱甜甜圈,椋鸟司一手抓甜甜圈,一手端着咖啡,旁若无人地用起下午茶来;当然,无光地狱里没有太阳,也就无所谓上午下午,什么时候吃都是吃,吃也不是真吃,而是为了杀一杀对方的气势,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决心。 女主人并没有反驳椋鸟司的话,而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既然你诚心要这样,我也不好意思阻拦你,你们想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吧,这个小家伙我就带走了。” “什么?”椋鸟司赶紧丢下咖啡杯,把剩下的半个甜甜圈塞到白大褂里,“你要把它送到哪去?!” “送去白垩司那里,他在自己的林子里养了许多小动物,对待小动物大概比你好一些。” 当年珊瑚神还没有半入死门,白垩司是珊瑚教的头目级大祭司,声势浩大、手下信徒众多,当年的椋鸟司没法与之相比。 听闻此言,椋鸟司意识到这次的小白鼠抓捕行动大抵真的是泡汤了,顿时怒不可遏,指着蛞蝓司咒骂道: “God dammit! 你这愚蠢的粉东西!我咒你和你的神都去死!等着瞧吧!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你会为这个决定付出代价的!” 言罢,椋鸟司挥舞翅膀,飞走了,留下十几名不知所措的研究生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女主人。 女主人叹了口气,“别看了,都散了吧。” …… 时过境迁,如今的蛞蝓司已经不是当年的蛞蝓司了,她见椋鸟司现身,立刻想起自己当年得罪过这老科学家,慌忙抬手指着火车。 但她转念一想,椋鸟司毕竟还是科教大祭司,就算心里嫉恨自己,也不能随意出手,于是又把手放下了,扭头看向了蒙金司。 蒙金司的眼神充满了疑惑,他从没和椋鸟司打过交道,不知道椋鸟司多年来觅火车而不得;他又笨嘴拙舌,无法开口问,误会因此产生了…… 椋鸟司是程丽敏打电话喊来的,他其实是冲火车来的,目的很单纯,但蒙金司并不知道这点,还以为椋鸟司是孙必振喊来的救兵。 椋鸟司艾扎克固然名声鼎沸,蒙金司听过此人的名号,但并不了解对方的实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蒙金司没有多想,用后槽牙咬碎了含在嘴里的第三支药,芋头之血生效,他抬剑指向了椋鸟司。 “别……!”蛞蝓司急得大喊,想要按住蒙金司的手,但已经太迟了。 椋鸟司注意到了蒙金司的动作,但没等他作出反应,人就消失在了半空,只留下一堆同等体积的土石簌簌落下。 地面上,蒙金司的嘴里流出许多碎玻璃渣,这是他带来的最后一支芋头之血了,一支芋头之血能传送走三个人,眼下他还能施法两次。 芋头之血在大约四十八小时内不能对同一目标生效两次,否则蒙金司可以直接施法把孙必振传入地底闷死,就在他寻思剩下的两次机会该用在谁身上时,蛞蝓司急匆匆地跑上来,大喊道: “你这笨蛋!你做了什么!?你完蛋了啊!你想找死不要连累我呀!” 蒙金司不知道她在着急什么,只用冰冷的眼光看着她。 蛞蝓司急得要死,语无伦次地解释道:“那是、那是不列颠的椋鸟司!科教最有名的大祭司之一,连白垩司都要让他三分!你不出手,他也就能骂骂你,现在你对他出手了!等他回来你就完了呀!你骑上火车赶紧跑吧!快!” 蛞蝓司很着急,语速很快,而且下意识地在说申文,蒙金司根本听不懂,只是用困惑的眼光看着她。 但他很快就会理解蛞蝓司为何这么着急了。 喜欢无光密教请大家收藏:()无光密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章 进屋求药 长达五天的腹泻让孙必振在观众之门那里混了个脸熟,但他吃下的那十五只小鹌鹑对修炼没有丝毫帮助,想要迈入法门,孙必振还是得去氰之屋,向剧毒司求药。 第六天上午,孙必振再度踏上了苍白小径,朝着氰之屋走去。 当一脸虚脱的孙必振路过吊带袜所在的山头时,吊带袜照例向他打招呼: “涸泽!涸泽!我的药可灵?” “大圣,让您见笑了,我拉了五天的肚子。” 孙必振停下脚步,想要和吊带袜理论一番,但吊带袜岂会和他一介凡人理论? “哈哈哈哈哈哈!你当真吃了!你吃了几只?” 孙必振一耸肩:“一十五只。” 吊带袜止住了狂笑,问道:“如此耐药吗?你吃到第几只才开始拉肚子?” “实不相瞒,我吃完第一只就腹泻不止。” “哈哈哈哈哈哈……”吊带袜再度狂笑起来,“笑煞人也!你已经知道不对了,还吃?你是馋还是傻?味道如何?” 这次孙必振学聪明了,他只是点头应了一声“味道很好”,随即低下头,闷头只顾走路,不管吊带袜发出怎样诡异的笑声,他都没有回头搭理。 地狱之内无有东南西北,只有前后左右,氰之屋位于武神祠前方。 孙必振发动水黾灵药的药性,快步走出了断臂荒原,翻过了最外围的山包,望见了巫毒沼地的地平线,氰之屋就建在沼泽和荒原的交界处。 孙必振站在山包上远远望去,氰之屋好像一口巨大的、倒扣的青铜鼎,鼎有四足,鼎身留有六处孔洞,烟气顺着孔洞徐徐冒出;大鼎通体冒着绿莹莹的光芒,天光照在屋顶,徐徐上升的烟气随之泛出湛青色的光斑,散发出强烈的灵药气息。 最初,戏武神的大祭司每天都要例行公事般拜访氰之屋,为的就是在屋内炼制灵药,分发给弟子们使用。但李林是个得天独厚的炼药天才,一般的药方,他只需细嗅一下就能道破秘方,而且炼出的药用料更省、效果更强。 如此这般,和剧毒司李林熟络的大祭司也懒得亲自炼药了,他们只需派人将捣好的药物送去氰之屋,由李林炼制便是。 剧毒司李林倒也乐得如此,他多数时间都待在氰之屋内,熬炼那些剧毒之物成了他的工作和爱好。 孙必振没有亲眼见过剧毒司,这是他头一次登门拜访,怀着满腹的好奇心,孙必振快步走下山坡,朝着氰之屋的大门走去。 沸腾的烟气从氰之屋屋顶上的孔洞冒出,烟气的颜色各不相同。孙必振看出那些烟气含有毒性,他不得已掩住了口鼻,以免自己被熏晕在半路。 两分钟以后,孙必振憋住一口气,走到了氰之屋门前。 氰之屋的大门是黄花梨木的,上面雕画有戏武神的神像,神像的下方挂着一颗纯金的铃铛。 孙必振敲响了铃铛,片刻后,一名穿着全套宇航服的男子推开了大门。由于长时间的烟熏火燎,原本纯白的宇航服变成了灰色,隔着这层灰扑扑的防护措施,男子说话的声音很不清晰。 “里进阿欸。” 宇航服下方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似乎是在说“你进来”,但孙必振没能理解男子的话,他愣在了门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进去。 “你进来欸!” 男子抬高了音调,孙必振这才听懂,匆匆走进门中。 屋内充斥着中药气味,一条长而狭窄的走廊不知通向何处,沿着走廊两侧有许多风格迥异的灯饰,但无一例外都泛着绿光。 “你来找谁诶?”穿防化服的男子问道。 “求见剧毒司。” “见剧毒司作甚?” “求药。”孙必振小声嘟囔,但隔着宇航服,男子没能听清。 “求甚?” “求药!” “求药?随我来诶。” 男子领着孙必振朝走廊尽头走去,这走廊的长度远超孙必振预料,二人走了足有五分钟,方才来到一处拐角。男子指向左侧的庭室,大喊道:“剧毒司在左手边的房间!” 孙必振比出一个“OK”的手势,点了点头,迈步走进了左侧的大厅。 大厅内异常的凉爽,空气中泛着甘草的甜香,孙必振深吸一口气,感到心旷神怡。和向上无限高的走廊不同,孙必振能看到大厅的天花板,这让他略微放松了警惕,左右打量起来。 大厅里零散地摆着一些木制架子,除此之外,还摆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器皿,有的只有普通碗碟的大小,有的却比人还高,形状各不相同,但都被刷上了一层沥青,黑乎乎、油乎乎的。 孙必振小心的绕过这些器皿,朝着左手边的房间门走去。门紧闭着,孙必振在门上轻叩两下,那扇门“吱呀”一声自行打开了。 房间内略显昏暗,一盏象牙底座的油灯挂在了书架侧面,散发出黄绿色的温暖光芒,勉强足以照亮房间中的陈设。 房间中央是一张红木的茶几,茶几铺着一方绣着花鸟的锦缎,锦缎上摆着玉雕的香炉和几本茶色封皮的旧书,此外还有紫砂的壶和牙雕的烛台,只是烛台上没插蜡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茶几后方是一把竹制摇椅,剧毒司就坐在摇椅中。 虽然起了个申国人的名字,李林却是地地道道的日耳曼人,他穿一身白色的袍子,坐在摇椅中,手里捏着一只玻璃盒子,盒子中满是黄白色的小虫。 剧毒司李林仰面张开嘴,正在将那些小虫倒入口中,他面上无须,但面颊左侧有一道巨大的伤疤,使他原本俊秀的长相毁于一旦。 看着摇椅中的剧毒司,孙必振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话,就在他逐渐冷静下来时,房间中的另一个人吸引了他的目光。 房间的右侧站着一名身穿全套苏式宇航服的人,她没有发觉孙必振的到来,自顾自地摘下了宇航服头盔,露出了一头乌黑的秀发。此人正是李德的妹妹,李敏。 李敏捧着宇航头盔,笑着朝剧毒司说道,“隔音效果真好!难怪我哥遇到张莲旭总要戴上这么个玩意。” “隔音效果确实好,来客人了你也没听到。”剧毒司幽幽地说,他将装有黄白小虫的玻璃盒子倒扣在茶几上,用舌头将嘴角残余的一只小虫扫入口中。 直到这时,李敏才扭头看见了孙必振,她立刻皱起了眉头。 “是你!你上次打了我哥!” 听她这么说,孙必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壮起胆子说道,“揍他一拳我还不解气呢!” 没想到李敏居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并没有袒护自己的兄长,反倒呲牙一笑,说道:“他是欠揍,但你很可能打不过他哦。” “怎么?打不过我就不敢打了吗?” “那你还真是勇敢啊,你特地来这里就是为了顶嘴吗?”李敏抱着宇航头盔,转过头看向剧毒司。 孙必振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有正事要办,他赶忙向剧毒司鞠了一躬,正色道:“恕臣无礼,剧毒司,臣乃……” “好好说话,已经二十一世纪了,少学那些有的没的。”剧毒司教训道,“是谁派你来的?我这里没有收到通知。” “师傅,他是王苏丹新收的外门弟子。”李敏提醒道。 孙必振没有理会李敏,自我介绍道:“我是欺诈司的弟子孙必振。” 剧毒司点了点头,“找我何事?” “我来向您讨些药吃。”孙必振小声说。 “讨药?”剧毒司收起笑容,从摇椅里站了起来,“讨什么药?你身上分明有一股药味儿,还要吃什么药?” 孙必振被剧毒司的反应吓了一跳,情急之下,他把自己吃了吊带袜泻药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又楚楚可怜地抱怨道:“就是这么回事,炁没炼成,倒是拉了五天的肚子。” 剧毒司没有刁难孙必振的意思,听完这些,他快意地笑了三声,点了点头,坐回了摇椅中。 “这么说,你是想要一些治腹泻的药物?” “不是的,我想要一些炼炁用的灵药。”孙必振低声下气地解释。 剧毒司笑了,他朝李敏摆了摆手,李敏便抱着宇航头盔走出了房间,只留下孙必振独自面对他。 李敏离开后,剧毒司朝孙必振招招手,开口道: “我门下的灵药皆有毒性,药方多达四十九种,这还没算其余大祭司的药方。我倒是不吝于给,但你求的究竟是哪一种呢?” “这个……欺诈司没有明说,我也不清楚。”孙必振如实答道。 “那你不如自己做主,你近前来看!” 说着,剧毒司向前探身,挥舞衣袖朝那红木茶几一甩,锦缎上方居然出现了三只不同颜色的面点:一只橘黄色的金鱼,一只青绿色的蟾蜍,以及一只茶褐色的小麻雀。 “我剧毒司有六大法门,三门主内,三门主外。但我的剑法不传外姓弟子,你不姓李,主外的法门我教不了你,你就从这三门主内的秘传中任选一门。” “麻烦您说得具体些。”孙必振低声下气地说道。 剧毒司倒也好说话,他倚着摇椅,悠哉游哉地介绍道: “你且看来,这第一法门是百毒不侵,顾名思义,修成可以生食铅丸、饮鸩解渴。 这第二法门是驾毒御蛊,乃是五毒之术,学成,可驾驭毒虫、施蛊下毒。 至于这第三法门,则是武神祠本门的司毒之法,修炼之后可以无中生毒、杀人无形。你中意哪一门?” “第三门!我选第三门!”孙必振毫不犹豫地喊道,“杀人无形,听着就厉害!” 剧毒司忍不住笑了,“那好,你自己挑吧。”说罢,他指向了桌上的面点。 “可是,我不知道这三只面点对应的是哪一门啊。” “我早知道你会选第三门,”剧毒司笑道,“面点只是口味不同,里面的药都一样。橙色是橘子口味的,绿色是薄荷口味的,茶色是经典红豆味的,你自己挑吧。” 喜欢无光密教请大家收藏:()无光密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章 开发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