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候鸟》 角落里的人 “听说这次的拍品中有一颗蓝钻?”“嗯,从欧洲运过来的,名叫希望之星。”“拍价是多少?”“起拍价500万美金,最后的成交价不好说。”“拍价这么高,难道不担心流拍。”“这一次不会。”“为什么?”“金城集团派人过来了,我相信易北城不会让它流拍。”“易北城,听说这家伙很少参加这种慈善活动,但是只要参加了那必定是出手不凡啊,上次蒋先生办的慈善晚会上那个青花瓷花瓶就是他拍走的,我记得当时的成交价是800万美金,他真是钱多得没处花啊。”“他变着法子搞了这么多人,不做做慈善夜里睡得着觉么?”“呵呵……这倒也是,这家伙手段是狠了点,我记得一个礼拜前他又把巨龙地产给吞并了,王大龙跪在他面前求他给他留个名号他都没答应,硬生生的把巨龙改成了诗华地产,扔给她情妇了,据说那女的是叫周诗华的。”“啧啧啧……算了,我们别说他了,祸从口出啊……”我举着一杯红酒站在宴会厅的角落里沉默的看着刚刚那两个谈话的男人渐行渐远。这个宴会厅装饰得富丽堂皇,唯一不起眼的就是我所站的这个角落,有点背光,所以不会引人注目。我的身前偶尔有几个绅士名媛调笑着走过,我轻轻晃着手中的红酒,等待着最后一件拍品的公布。大厅的灯光在这个时候暗了下来,唯一的灯光都聚集在最前方的拍卖师身上,一瞬间,四周都变得安静起来。我直起身子,终于等到我要的东西了。我的耳朵自动屏蔽掉拍卖师冗长而又繁琐的介绍,在那颗钻石在众人的屏息凝视中揭开面纱的时候,缓缓的走向人群。“500万,550万,650万,670万……”喊价的声音在这个大厅里不绝于耳,仿佛从口中说出的数字不是钱而是一场游戏。等我站在人群中央的时候,这颗蓝钻的价格已经喊到了1600万。拍卖师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1600万一次,1600万两次,1600万三……”“2000万!”我喊出那个在我心中酝酿已久的数字,成功听到四周响了不同程度的抽气声。半个小时后,主办方负责人把银行保险箱的钥匙递给了我:“林小姐,这是银行保险箱的钥匙,你可以直接过去提取希望之星。”“好的,谢谢。”我接过钥匙,转身离开。我走出酒店大厅,深秋的冷风吹过,我不由自主的裹紧了随身携带的风衣,然后向不远处的停车场走去。黑色的迈-巴-赫像静静蛰伏的野兽一样停在角落里,我疾步走过去,沉默的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好了么?”隔了好一会儿,身边的男人才发出声音。我侧头望去,他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手臂搭在椅背上,领带和西服都脱在一边,白色的衬衫微微敞着,露出微红的胸膛。“喝酒了么?”他缓缓睁开眼睛,然后转过头来看向我,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开心么?”“嗯,开心。”我朝着他扬了扬手中的钥匙,“2000万,美金,心痛不?”他呵呵的笑了出来,突然向我靠了过来,他身上有着很浓的酒味,想必喝了不少,他伸出手来用力固定住我的头,狠狠的吻了上来。渐渐的他的呼吸凌乱起来,我知道这是什么信号,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他却忽然停了下来,看着我的眼神又开始幽暗起来。“林若。”他出声叫我的名字,我抬起头来等着他的下文,他却只是伸出手来轻轻的摸了摸我的头发:“你开心就好。”我沉默下来,看着手上的钥匙发了一会儿的呆,隔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易北城,我真的很开心,钻石很漂亮,我很喜欢。”“我今天不去你那边,我等下让星宇来接你。”“好。”“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我要去美国处理一些事情,有什么事情你联系星宇。”“好。”“安眠药少吃点,对身体不好。”我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嘴-唇轻声又说了句:“好。”季星宇来接我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我斜靠在易北城的肩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还是他摇醒了我。我和季星宇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车子离开,直到他的车子彻底消失在我眼前,我才转身问季星宇:“他是不是回去那里了?”季星宇看了我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我“哦”了一声,然后说了句“走吧”就上了车。我想我明白的,自己的位置,自己的身份,总是见不得人的第三者,就像在那个拍卖会的现场,我只能站在角落,而不能站到灯光底下。 相遇 我一直都记得我是在如何卑微的情况下遇到易北城的,我没有办法,我需要钱,母亲的病,自己的学费以及我一直苦苦坚持的梦想,这些东西都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在地铁站的某个角落里看到本城最大的销金窟倾城在招公主,我思考了整整一个月最后鼓足勇气去了面试。给我面试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我听人家叫她娇娇姐。去面试的时候我刻意打扮了一下,穿了我多年未曾穿过的一条白色的裙子,这条裙子是我上高三的时候参加歌唱比赛时我妈妈给我买的。我惴惴不安的站在那儿,手紧紧的抓着裙摆的边缘,我无法思考,脑中一片空白。“林若是吧!”她靠着桌子站着,头都没抬的说了一句。“恩。”我声若蚊蝇。“哼……”我听到她的喉咙里发出一种似笑非笑的声音,这个声音更让我局促不安起来。隔了一会儿,她直起身子,朝我走来,我低着头,只看到她脚尖移动的方向。她的身体越过我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莫名其妙的觉得心里轻松了一下。或许是因为我明白,我再也不用为要不要自甘堕落而天人交战了,连做一个公主,我都不合格。“阿飞,你过来,带她去换衣服!”我听见身后的她推开办公室的门朝外面喊了一声。我转过身,愕然的看着她。“你长得很清纯,很漂亮,老板们就喜欢你这样的!”她掏出一根烟,送到嘴边,半眯着眼睛朝我看来。“我……”“怎么,后悔啦!”她冷笑了一声,烟雾缭绕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很多小女孩来的时候都很犹豫,但是进来了也就舍不得出去了,这个社会还有比这里更容易捞钱的地方么。放弃自尊,陪陪笑脸,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不是缺钱么?”我沉默下来,我是缺钱,我比任何人都缺钱,我妈妈还躺在医院里,医生说如果我这个礼拜还不把欠着的医药费交上,下个礼拜就要开始停药。我咬了咬嘴-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沉默的走了出去。阿飞带着我去另外一个房间换衣服,他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皮肤有点黑,头发染成了黄颜色,看人的时候,眼神里有着很深的戒备。他带着我拐了几道弯,然后推开一扇虚掩着的门,走了进去。房间不大,看样子是一个更衣室,里面有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子正在换衣服,见到我们进来,只是稍稍抬起眼瞄了我们一眼,就继续自若的换着衣服。我局促的站在那里,这里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惶然和迷茫,我不知道我这个选择是对还是错。“新来的啊!”其中一个女孩子看了我一眼,对着正给我拿衣服的阿飞问道。“恩。照顾一下,看样子是大学生。”阿飞在一排架子前站着,头都没抬的说道。“哟,大学生啊,珍品!”那个女孩子轻佻的朝着我吹了个口哨,语带讥讽的说道。“燕子,行了,别欺负人家。”阿飞皱着眉阻止她,然后把一件黑色的裙子递给我,“换上吧!”“哦!”我愣愣的接过,然后拿着衣服站在原地。阿飞开始和燕子聊起天来,没过一会儿,阿飞的手已经在燕子的大腿上摸了好几把。我吞了吞口水,开始有一股想逃的冲-动。“咦,你怎么还不换衣服!”隔了好一会儿阿飞转身,见我还站在那里,有点不耐烦的说道。“换啊……我想换的,可是你……不出去吗?”阿飞和燕子互相看了一眼,眼里有着不可置信,接着就爆出尖锐的哈哈大笑。“哎,我说大学生,都到这儿了你还矜持什么啊!男人可不喜欢你这样的,他们喜欢狂野的!”说着还对着我做了一个很不文雅的姿势。那件衣服在我手中团成一团,我都能感觉到由于用力过度,我的指甲接触到我皮肤时那种尖锐的刺痛。“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我转身推开门出去。我走进洗手间,里面没人,我随手把门关上,然后反锁。我打开水龙头,然后大把大把的掬水往自己脸上泼去。我不停的对自己说:“林若,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你怎么可能放弃自尊去给一个你不喜欢的人赔笑呢,你做不了这个的……”可是我所有的一切理智在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彻底的远离了我,主治医生在电话里语气冰冷的对我说:“林小姐,你的母亲现在在急救,腹水迅速增多,我想请问你是治还是不治,其实你母亲已经是肝癌晚期,你也没必要浪费这个钱去……”“治,当然治,我明天马上把钱交上,请你救她,我要救她!”我斩钉截铁的打断他的话,我心在那一刹那沉到了谷底。我迅速的换上那件黑色的衣服,我顾不上它的暴露能给我带来多少异样的目光,我只知道我必须救我的母亲,我现在终于明白,在金钱面前,自尊算个屁。娇娇姐把我安排进了一个包厢,据说是某位台商请当地政府部门的高-官消遣娱乐。那个台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满口的黄牙,动作粗鲁而又蛮横。娇娇姐估计是照顾到我是新来的,特意把我安排在角落里,让我好好的见习一下。我颤颤巍巍的坐在角落里,旁边坐着的是当地国税的某位高-官,我听到人家叫他谢局长。庆幸的是,高-官不比台八子,还是比较有素质的,一晚上只是搂着我的肩膀喝了几杯酒。我看着那个台商对着燕子上下其手,然后再看看自己这边的情况心里面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几杯不知名的液体下肚,我头晕眼花,简直不知道身处何地,胃里有隐隐作呕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上天眷顾我还是什么,这一切结束得竟然比我想象中的要快,看着他们站起身来要走,我也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起来的时候用力过猛,我几欲跌倒,忽然一只手伸出来扶住了我,我抬眼,原来是一直跟我喝酒的那个谢局长。也许是他没有对我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我天真的相信了他是个好人,所以我淡淡的对着他笑了一下。没想到他的下一个举动直接把我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他欺身上来,狠狠的一下吻在我的嘴角,然后手按在我的臀-部,语气暧昧的贴在我耳边说:“今晚跟我走吧!”在傻了几秒钟之后,出于本能的,我一把推开他,狠狠的一巴掌甩了上去。现场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我惊愕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你……你……”谢局长一只手捂着半边脸一只手指着我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谢局,谢局,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新来的,不懂规矩。”燕子赶紧走过来打圆场。“快,给谢局道个歉!”燕子走过来拉了拉我。我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快啊,你傻了啊!”燕子的神情有一些紧张。我推开燕子,直直的走过去,站到那个谢局面前,坚定的说道:“我只陪酒而已。”“呵……呵呵……”谢局长冷笑了几声,“自命清高是吧,听说你第一天上班,怎么,家里缺钱啊?”我咬了咬嘴-唇,承认这个事实:“是的,我缺钱,可我只陪酒。”“好,很好!”他边点头边掏出皮夹,拿出一叠钱来握在手里,“你今天只要替我做一件事情这一万块就是你的了。”说完没等我反应过来,他随手就拿了一杯酒泼在我身上,还没等我回神,另外一杯又被泼到了我身上,接着三杯四杯,我不知道被泼了几杯酒,直到我身上的裙子都湿透了,连带我的神智都有点不太清醒了。“好了,我发泄完了,就知道你没种,有种就可以再甩我一个巴掌啊,不陪睡,你这样跟陪睡有什么区别,这衣服能遮你多少羞啊,你还不是照样被人看光了!”说完随手一扔,那一叠钱就落在了我脚边。我呆呆的站在那里,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直到燕子急匆匆的走进来问我:“喂,你怎么样,没事吧?”口袋里,电话正在响个不停,我知道是谁打来的,我抹了一把脸,然后蹲下身子,一张一张的捡起那些钱,走了出去。我在电梯里给医院回电话,说今天晚上我先去交一万块钱,护士小姐的态度稍微好了一点。我挂完电话才发现电梯载着我来到了地下停车场。我走出去,一辆黑色的车子在我眼前,车身的烤漆清晰的倒映出我狼狈的身影,我伸出手去,我想把这个蓬头垢面,衣冠不整的女人恢复到过去的样子。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我妈妈还在医院,我妈妈快要死了……我缓缓的蹲了下来,寂静的停车场里忽然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哭声,隔了好久我才发现那居然是我的声音。“林若,你输了,输给生活,输给命运,你的自尊在今天就值一万块钱!”“卡擦”,身前的车子忽然响起这么一声,我抬头,泪眼迷蒙的看去,一只穿着黑色皮鞋的脚从车子里伸出来,踏到地上。我仰起头,有个低沉的声音在我头道:“小姐,你打扰到我睡觉了。” 你好,还记得我么 地下停车场的光线很暗,泪眼迷蒙中我几乎看不清楚他的身形。只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很好闻,像绿茶的味道。可能是我有点被吓到,我完全没有想到这辆车子里面居然有人。我怔怔的坐在那里,忘了该如何反应。直到那个身影在我面前蹲下,顿时他的脸在我面前无限制放大。这是一张符合现下所有帅哥标准的脸,只是跟电视上放的那些花美男不一样,这个男人的轮廓更硬朗,而且他有着摄人心魄的眼神,像是要把人的整个灵魂都吸进去一样,深邃,不可见底。“jas,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好久!”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我转头,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友人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哟,还有美人相伴啊,怪不得找不到你人了。”那人在看见我之后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我顿时清醒了一点,我胡乱抹了一把脸,然后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迅速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等一下!”那个男人突然出声叫住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转身打开车门,身子探进去,然后拿出来一件衣服递给我:“衣服借给你!”“不……不用了,对不起,打扰到你了,我这就走!”我结结巴巴的回答。“拿着,你衣服不是都湿了么!”他的口气很平和,但是却透露出一股不容拒绝的味道。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颤抖着手接过,我正想着要不要开口问他怎么把衣服还给他时他再一次转身打开了车门:“ken,今天劳烦你做一下司机了,我喝了不少酒!”说完也没等我回话即刻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我只看到他陌生而又冷漠的侧脸。我自嘲的笑了一下,我瑟瑟发抖,嚎啕大哭的样子估计让他觉得像是路边的小狗吧,人总是有同情心的。我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把他给我的衣服穿上,衣服上还是那股淡淡的绿茶的香味,清新但却诱惑。从那天之后我就没有再回去过倾城,我努力的把那天的记忆从脑海中驱逐,包括那些屈辱,也包括地下停车场的那段小插曲。我妈妈-的病暂时稳定下来了,但是我心里明白,她已时日无多,我正常的上课,去学校的图书馆打工,没课的时候我就呆在医院里陪着我妈妈。我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看着时间从我的指缝里一点点的溜走。这天下课后我正准备去医院,突然接到图书馆我们那个楼层的负责人詹老师给我打电话:“小林,你能不能过来一下,这里有点事情需要你帮忙!”“行,我马上过来!”我一口答应下来,我需要这份学校安排的勤工俭学的工作。二十分钟后我出现在了图书馆,詹老师满头大汗的从另外一头跑过来:“快,小林,帮忙打扫一下,然后所有的书柜都要重新整理,明天学校的领导要过来视察!”“视察?”“听说金城集团的董事长也要过来,学校领导正在跟他商谈再另外捐赠一个图书馆的事情。”“哦!”我应了一声,边走边摞起袖子准备干活。当我甩着吃力的手臂从图书馆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詹老师为了慰劳大家提议去吃宵夜,我怕妈妈担心摆着手拒绝了。詹老师大约知道我家里的一些情况,也没过多的勉强我,只是走的时候对我说:“你明天早点过来,借书处需要有人站岗。”“好的,我先走了,你们吃得开心点。”我边应承边朝着他们挥了挥手。第二天一早我依照詹老师的吩咐早早的就到了图书馆,我把昨天借书的记录整理了一遍就开始温习我的功课。我学的是英语专业,我打开3开始练习听力。一上午的时间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等我意识到肚子饿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2点了。詹老师口中所说的领导视察并没有发生,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给詹老师打个电话问问是什么情况时,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我下意识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也许是用力过猛,也许是没有吃饭血糖有点低的缘故,我有一瞬间的晕眩。我定了定神,使劲全力集中起注意力恭敬的站在那儿。走进来的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我们校长。“易先生,这一层是专业类书籍,平时人比较少,所以不是特别忙,这会管理员可能都去吃饭了吧。”我听到校长边走边跟他身边的男人这样说。校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我很少听到他用这样恭敬的语气对另一个人说话,平时的他是倚老卖老的型的人才。我想他们不会在这里呆很久,所以我咬着牙忍着一阵又一阵的晕眩等着他们走过场。“管理员很勤奋么,还在学英语。”在我还没意识到的时候身前已经多了一个人了。我有点惶恐的抬头,想解释些什么,我很怕因为我这点小小的不称职而影响到我的这份工作,我怕校长认为我在工作之余还在干着私事。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深邃的眼神,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穿着三件套式的黑色西服站在我的面前,他的样子和那天在停车场的那个男人重叠起来。我微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手在身侧紧紧握成拳,我害怕他认出我来,更害怕他在校长面前提起我们那天相遇的事情,毕竟地点不对,衣着不对,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去过倾城。我抿着嘴不发一言的瞪着他,就像犯人在等待法官的宣判。“如果我投建另一个图书馆的话我希望能多一些这样勤工俭学的学生。”他忽然对着身边的校长这样说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校长凑上来说道。我握在身侧的拳头渐渐的松开,他似乎忘了那天的事情,这样直接导致我的防备减少了很多。不出我所料,他们在这个楼层没有作过多的停留,没过一会儿就走了。我一屁股坐在位置上,摊开手心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全是汗水。我压抑住头昏引起的胃部不适,匆匆收拾了一下课本,然后发了个信息给詹老师,大致内容是校长来过了,现在我要去吃饭了。我拎着装书的纸袋刚走出图书馆不久,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等一下!”我转身,那个穿着黑色三件套西服的在我身后不远处看着我。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直接走到我面前,在我猝不及防的时候,伸出一只手:“你好,还记得我么?” 我一无所有 在最初的惊慌过后我的心居然奇迹般的平静下来,不过我没有说话,我只是站在那里沉默的看着他。“我不知道你还是个学生。”他又一次开口,用了这样的开场白。我不知道如何回应,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我所担心的只是我还能不能继续我的学业。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他微微笑了一下,露出整齐的牙齿:“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问你那天我借给你的衣服还在不在,我衣服的内侧口袋里有一个护身符,那个能不能还给我!”我想了起来,我把那件衣服拿去干洗的时候那个干洗店的员工确实在内侧口袋里摸到一个类似水晶的挂件。因为那件衣服我还跟那个小店员为了50块钱的干洗费颇费了一番唇舌,后来当他拿到那件衣服的时候直接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愣了好半晌才对着我冒出这么一句话:“你拿着几十万的衣服为了50块干洗费跟我说了这么久,你也太奇怪了吧!”我只是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在洗衣单子上签字:“我三天后过来拿!”“你现在就要么?我下午还有课,东西在我家里,我下课后回去拿给你可以吗?”“没有关系,你有电话么,我晚一点跟你联系。”我从包包里掏出一个便签本,然后写了一串号码递给他。“谢谢你,林若。”他接过,笑了一下。“应该说谢谢的是我,可是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他指了指身后的图书馆:“门口有有勤工俭学的学生名单和照片,我记得你。”“哦,这样啊。”我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叫易北城,很高兴认识你。”他再一次朝我伸出手来。我看着那只手,他的手指很修长,指甲剪得很平,没有一丝邋遢的手,我从哪本书上面看到过,拥有这种手的男人有卓越的思考力和创造力。我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和他相握,我冰冷的体温和他的温热形成鲜明的对比,我明显感到他愣了一下。“你不舒服么,你的手很凉,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突然这样说道。我急促的把手从他手中抽离,“没有,我要去吃饭了,还要去上课,我先走了。”说完就仓惶的跑开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逃开,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隔了好久我都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上课的时候,我的同桌小佳一直拿了本八卦杂志在看着,时不时发出痴痴的笑声。下课的时候,她突然神神秘秘的凑过来问我:“林若,你知不知道金城集团啊。”我点了一下头:“知道一点,本城最大的地产集团。”“你落伍了啦,早先开始是做地产的,现在是全方位发展,我听说他们甚至还涉及博彩业呢,澳门啊拉斯维加斯都有他们的赌场。”我边收拾东西边笑了一下:“孤陋寡闻了!”“听说易北城今天还来我们学校了,不知道长什么样,要是真像这八卦照片拍到的一样还真是个极品啊,多金又有貌,祸水啊。”“谁?”“易北城啊。”“易北城是谁?”“金城集团董事长啊!”我猛的一把夺过小佳手中的八卦杂志,那上面的人只有一个侧脸,微醺,司机正帮他开车门。这个人不久前在图书馆的门口对我说,我叫易北城,很高兴认识你。我正发着呆,包里的电话猛的响了起来,我扔下杂志,去掏手机。一串陌生的号码,不知道为什么,我犹豫了很长时间才接起。“林若,你下课了吗?”他的声音还是特有的低沉。“哦,下了,你……能等我一会吗,我现在坐车回去拿,你找个地方等我一下吧,我给你送过去。”“你出来吧,我在学校对面那条小巷子里等你,我的车牌尾号是999。”说完没等我回答就挂了电话。我小跑着去到那条小巷子里,我看到一辆黑色的庞然大物,车牌尾号是999。我走上前去,车窗一片漆黑,我根本看不到里面。我犹豫了一下,举起手敲了一下窗户,车窗应声而下,易北城的脸出现在我眼前。“不好意思,我刚刚躺着休息了一下,你上车吧!”“那个……易先生,我看还是我自己回去拿吧,你在这里等我,可以再休息一下,我看您挺累的。”他拉一下手刹,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上车!”语气不容置喙。一路上我都没有说话,为了缓解两个陌生人之间充斥的那种尴尬情绪,我只能偏着头不停的看着窗外飞闪而过的景物。“你渴吗,座位底下有水。”他突然开口。“啊?哦哦……”我反应慢半拍的回应,然后弯下身子去拿水。“你好像很紧张?”“咳咳咳……”我莫名的被水呛到了,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我让你紧张么?”他继续刺激着我的神经。“不,其实……其实……我……”我语无伦次。“你怕我啊?”他突然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对着我这么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清了清嗓子对着他说:“我一无所有,我怕什么,把我卖了也不值几个钱!” 虽然诱惑,可我清醒 他低声笑了出来,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小姑娘胆子真大啊!”我撇了撇嘴不知道说些什么,还好车速比较快,在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小区已经近在眼前了。我直起身子,指着前方巷子边上的一块空地说:“您就把车停在那边吧,我走进去拿,您的车太大了,里面没法掉头。”他点了点头,照着我指的地方停了过去。我打开车门下车,他也跟我做同样的动作。我看他扶着车门回身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我忽然觉得他站在这样的地方是多么的格格不入,斑驳的墙壁,坑坑洼洼的道路,幽暗的小巷,时时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桶还有那些嘈杂的人群,这些都跟一身名牌西服开着豪车的他相差甚远。“您就别进去了,在这等我吧,我一会儿就给您拿来。”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已经开口说出我想要说的话了。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我想喝水了。”“你车上有矿泉水。”我脱口而出,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玻璃瓶装的,进口的那种。“最后一瓶被你喝完了。”他气定神闲的开口。我顿时气结,转念一想我家又没有什么金银财宝,不就喝口自来水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好歹人家也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帮过我那么一下下,这样想着我就走到前面去了,经过他面前的时候晃悠悠的来了一句:“你要不介意的话那就上来坐一下吧!”我带着他穿过小巷子,然后踩着吱嘎作响的木质楼梯去我家。可即使这样的房子也不是属于我的,属于我们的房子早在我妈妈生病住院的时候已经套现了。人们都说这个城市,只要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就可以达到小康的标准了。可我没有,那说明我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下层,意味着贫穷。我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快点把那个水晶还给他,然后快点和他分道扬镳,从此再没什么关系。五十多个平方的房子,里面囊括了卧室,客厅,厨房,可想而知是有多狭小拥挤。我目测了一下易北城的身高,大概有183公分的样子,所以进门的时候好心的提醒了一下:“小心碰到头。”“谢谢。”我不知道他站在我身后,说话的时候呼吸喷到我的脖子上,顿时我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手抖了一下,用力打开门,然后把包扔到旁边的椅子上,指着我们家平时吃饭的桌在对他说:“您坐一会,我去给你倒水。”然后也不等他有所反应就径直去了厨房,好不容易把水烧开了,却发现我们家的玻璃杯不知道被我妈妈塞哪里去了,因为没人到我家做客,所以这些东西我从来也不思量。我的目光落在我平时喝水的杯子上,然后我咬了咬牙放了点茶叶进去,主要我很难想象易北城拿了个印满hellokitty的粉红色杯子淡定的喝茶的样子。我端着茶杯出来的时候易北城居然不在客厅,我转了一圈发现卫生间的门紧闭着,我想到我家那个手动的抽水马桶我就想仰天长啸了。真当我纠结着怎么提醒他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哗啦啦冲水的声音,然后下一秒门被打开,易北城出现在我眼前,手里拿着他的西服,衬衫的袖子卷了上去,手臂上还在滴着水。“好了?”我无比惊奇的问道。“我帮你修了一下,现在可以用了。”他的表情很淡定。“你会修马桶?”我继续惊奇下去。他瞥了我一眼没说话,指着我手里那杯茶说:“给我的么?”“哦哦……给您!”我赶紧递上茶杯。他看了一眼那个茶杯的图案,沉默的喝了一口,不知道为什么这时我感觉他的表情有微微的痉挛症状,他咽下那口水,面无表情的对我说:“你的茶叶发霉了。”“啊?呵呵……”我尴尬的笑着,“要不再给你杯白开水?”“不用了,我不渴了。”“那行,我给你拿东西去,你等一下啊。”我进房间,拿出那条水晶挂件,顺带把上次从干洗店拿回来的大衣一并拿了出来。我把那两样东西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有长舒一口气的感觉。“你还要去学校吗?”他突然这样问我。“今天不去了,我去医院,我妈妈在那里。”“医院?”“不是什么大事,我习惯了。”我不想在我妈妈-的事情上面多说,这也算是自欺欺人的一种方式吧,以为不说就可以不存在。“这样啊,那我送你吧。”“不用了。你忙你的吧。”我赶紧摆手“走吧,我要往那里走,顺路。”他二话不说拿起我放在一边的包包就走了出去。我只得认命的锁门跟了上去。上了车,他把那件衣服往后面一扔,然后就欲言又止的坐在驾驶座上。“怎么了?”我疑惑的看他。隔了好一会儿我才听到他的声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响起:“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倾城那种地方你还是少去的好,女孩子总是要学会保护自己的。”我愣愣的看着他,我想对他说,你说的我都知道,我都懂,我也想好好保护自己,我也想像个公主一样的生活,可我没有办法,像你这样的人也许永远也不会体会到没有钱的滋味,那真的是山穷水尽,没有退路。可这些话我都没有说出口,我不能对一个陌生人发泄对生活的不满吧,更何况他还曾经帮助过我。“谢谢你,易先生,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他看着我,复杂的眼神,带着点困惑又带着点压抑,他缓缓向我靠过来的时候我都忘记了怎么呼吸,我退缩着,眼里带着防备。我又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绿茶香味,虽然诱惑,可是我却很清醒。正在我要一把把他推开的时候,他凉凉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你忘记系安全带了。” 这样的他让我觉得惶恐 那天之后我再没见过易北城,他被我当成了生命中的过客,匆匆的来了又匆匆的去了。我依旧医院,学校,家里三点一线的奔波。妈妈-的病似乎稍微有点起色了,至少最近一段时间没有在半夜被痛醒的情形,可我看着她日益消瘦的脸庞,我知道上帝不会对我一直这么仁慈,也许在第二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就会失去在这个世界上面唯一的亲人。这天,我像往常一样的下了课之后直奔医院,我到的时候妈妈正在睡觉,我轻手轻脚的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她的脸色蜡黄蜡黄的,由于太瘦的缘故,连眼窝都陷了进去,可我知道,我妈妈年轻的时候,健康的时候,是个漂亮的女人,我见过照片,照片上的她容光焕发,脸上由于笑容的关系透出淡淡的红-晕,只是那张照片只有一半。可是我明白的,某些东西一直都在她的记忆里,毕竟她曾经紧紧的握住过那只手。我长大了之后从来都没有问过她爸爸的事情,我一直记得的,在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一次我跟小朋友打架,弄得浑身是伤。回到家里,妈妈问我怎么了,我赌气的不说话,后来经不起她的再三追问,我朝她大吼:“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而我没有,人家骂我有妈生,没爹教!”其实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后悔了,虽然我什么都不懂,可我看着她的眼睛我就知道我妈妈伤心了,果然,半夜的时候我听见洗手间里传来细微的哭泣声。从那之后我就再也不在妈妈面前提爸爸这两个字了,因为我不想因为一个对我来说虚无缥缈的称谓而让我妈妈伤心。也许是因为太累了,我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的趴在床沿睡着了,我的意识是被轻微的啜泣声拉回来的。我维持着趴着的那个姿势,感受到我妈妈-的手在我头上轻轻的抚-摸。“若若,妈妈对不起你,你肯定很辛苦吧,你还这么小,别的女孩子这个年纪应该逛街,谈恋爱,到处去玩,而你偏偏要陪在这个医院里。妈妈也不想,有时候我在想干脆让你去找他吧,这样也许你会快乐一点!可我一想到……我就……”我妈妈哭的气都喘不过来了,我趴在那里,我不知道我应该要起来安慰她还是就这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我妈妈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化疗的时候这么痛苦,只要我在的时候她吭都不吭一声。正在我纠结的时候,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我趁着这个机会,假装悠悠转醒,果然我听到我妈妈停止了啜泣声,慌乱的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然后把床头的电话递给我:“若若,来电话了,接一下。”我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若无其事的接过电话,我看了一眼那个号码,心里面咯噔了一下,是房东刘阿姨的电话。我挤出一个笑脸扬了扬电话:“学校来的。我出去接一下。”我边走出去边在心里面打着底稿,这个月的房租我暂时是拿不出来了,我想到刘阿姨那个大嗓门我就头大。“刘阿姨,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情的,这个月的房租我能不能挪到下个月一起交啊,这样,我下个月可以多交100块钱,就当成是利息,好不好?”我战战兢兢的在电话这头和她打着商量。“哎呀,小林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谈房租,你现在赶紧的过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况且你是大学生,懂得多一点!”刘阿姨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豪迈,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可我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家里。我正在小巷子里走的时候刘阿姨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小林啊,你来了没有,你直接到楼下的王伯家里,我们正在商量事情呢!”我挂了电话,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依言小跑着去了刘阿姨说的地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刘阿姨拍着桌子在说话:“老娘就不拆,达不到老娘的条件谁敢碰我的房子试试,老娘这条命跟他拼了!你们也要坚持,明儿个我们大家伙都去他们公司门口坐着,我就不信他们敢乱来。”“对,我们要团结一致!”我听到屋内有稀稀拉拉的附和声。我推开门,看到这个小区里的老太太,老爷爷都集中在了这里。“哎哟,小林,你总算来了,来来来,你是大学生,你比我们懂,你来给我们出出主意看!”“什么事情?”“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啊,我们这里要拆迁了,说是要改建商业广场!”“然后呢?”“然后,然后我们不同意啊!”“为什么不同意?”“钱少啊,我有个朋友去年拆迁,赚了两套房子呢!所以不满足我的条件我是坚决不会签字同意拆迁的,大家都这个想法对吧?“刘阿姨手舞足蹈的说。“对对对,明天我们就去他们公司门口抗议去!”旁边一群人老人也附和。住在这个小区的人年龄层都偏大一点,因为是以前的老房子,所以基本上都是儿女都搬出去住了,剩下老人仍旧坚持在这里。刘阿姨的儿女都在新加坡,,更是难得回来一趟。我叹了一口气:“那我能做什么呢?”“你明天跟我们一起去,有些东西我们不懂,容易被他们唬弄,你是大学生,知识面比较广一点!”“可我……”“哎哟,这个月房租我免了你行不行啊,你就跟我们去一趟吧!”没等我说完,刘阿姨就打断我的话。“这倒是不用了,不过您认为我能帮得上忙的话那我就跟你们去一趟吧!”第二天一早,我请了半天的假乘公交车去刘阿姨说的未来地产。我到的时候他们一群人已经在未来地产的大门口静坐以示抗议了,我在人群中找到刘阿姨,她显然是有备而来,遮阳帽,雨伞,水都带齐了。我看她一脸毅然决然的样子,也只好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隔了一会儿,有一个穿着西装带着金丝边眼睛的年轻男子走出来对着我们一群人说:“你们派个代表跟我上来一趟吧!”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坐在我身边的刘阿姨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扯着嗓门雄赳赳气昂昂的说:“我跟你去!”边说还边踢了我几脚。我赶紧从地上起来,跟着她穿过人群,走进未来地产的大门。那个带金丝边眼镜的男子带着我们上了电梯,按了一下楼层之后就转过来自我介绍:“我是顾总的特别行政助理,我姓王,等下我会带你们去见顾总,有什么想法你们自己可以跟他说。”“顾总?”我略带疑惑的看向刘阿姨。“就是这个公司的老板,叫顾进!”刘阿姨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哦!”我点了点头。“等下我去跟他谈判,他说的不对的地方你就提醒我。”刘阿姨朝那个助理翻了几个白眼再次在我耳边小声说道。“我尽力吧!”我咂了咂嘴,,着实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能做些什么。我们穿过一个走廊,拐了几个弯,停在一间办公室门口,门口有个美女见到我们立刻迎了过来。“宋秘书,人我带上来了!”“顾总在等呢,易先生也过来了!”“易先生!我在楼下的时候没见他上来啊!”王助理惊呼。“他从地下停车场直接搭专用电梯上来的,估计看到门口那个情况了。你等一下,我拨个电话!”那个美女边说边走过去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隔了一会儿,电话那边想起一个温温的声音:“喂!”“顾总,王助理把人带上来了。”“让她们进来吧!”我们跟着王助理进到那个办公室,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顾进,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大一个公司的老总居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男子,大概只有二十五六岁吧,反正我觉得肯定比我大不了多少。“坐吧!”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让我们坐下,然后按下内线电话,对着美女秘书说道:“宋秘书,送两杯茶进来!”“不用了,我们不是来喝茶!”刘阿姨大手一挥拒绝了他的好意。顾进笑了一下,带着点孩子气的纯真,他支起手肘,双手放在下巴底下问道:“那么就直截了当的说吧,阿姨你想怎么样?”“我也不说废话,我们自然是觉得你们提出的拆迁条件完全不符合我们的要求的,我们绝对不会在同意书上签字的!”刘阿姨双手叉着腰,直白的说出自己来的目的。“那么可以跟我说说符合你们要求的条件是什么吗?”“我要求把拆迁补贴费提高一倍,另外负担我们租房子的费用,这个费用按两室一厅的租费来计算,然后拆得的平方之间的差价按照你给我们的标准再减掉200块!”“这位阿姨,你开出的条件可以说是在抢劫……”“这个我不管,总之不满足我的条件我是绝对不会同意拆迁的,小林,是不是有个法律说不能强制拆迁的啊!”她用手肘这个老板,你年纪轻轻的,也犯不着为了这点小钱跟我们这群老头子老太太计较,你给句话,同意还是不同意,不同意的话我们可是要继续坐下去的,事情搞大了可对你们公司形象不好啊!”“不用谈了,你可以选择继续下去坐着!”里间的门忽然从里面被打开,我抬起头,易北城的身影毫无预警的出现在我眼前。我怔怔的看着他,突然之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我,我看到他眼里有一瞬间的错愕,不过这瞬间的错愕很快就被快速的掩盖起来,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就像从来都不认识我一般,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他也可以变得很冷漠。顾进从位置上站起来,迎上前去,脆脆的叫了一声:“姐夫,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能处理的!”这声姐夫在我耳边生生的炸了开来,以至于后来我回到学校的时候这两个字还一直在我耳边徘徊。“声音太大,被吵醒了!你能处理什么事情,你觉得还有谈下去的必要么?”他的嗓音恢复一贯的低沉,由于刚刚睡醒的缘故还带了浓浓的鼻音。“我……”顾进嗫喏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在我们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用那种凉凉的眼光朝我们看来:“阿进一毛钱都不会多给你们,你们可以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抗议,不过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这世上暂时还没有我易北城建不起来的楼盘。”刘阿姨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指着他你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我觉得这样的谈判再继续下去是毫无意义的,二话不说拖着刘阿姨就往外走,看来还得想别的办法。“林小姐。”他忽然叫住我,我转身,对上他冰冷异常的目光,“聪明人做聪明事,别跟着瞎起哄,帮着好好的劝劝才是正确的决定。”我说不出话来,这样的易北城对我来说太陌生了,他锐利的眼神,冰冷的语气,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十分的惶恐不安。 我像个小丑一样站在他们面前 我头也不回的推着刘阿姨出了那间办公室,刘阿姨挣扎着还想回头去找他们理论。我拼命扯着她走,到了电梯门口我才有机会停下来喘口气。“你干嘛拉我走,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有王法了!”刘阿姨气愤难平。“这世上有王法,只不过他们是王,有没有道理他们这种人说了算的。今天就算了吧,刘阿姨,回去吧,回去再想别的办法。”刘阿姨想了想,嘴里嘟囔了几句,只得跟着我下楼。我回到学校,我本以为这事我估计还要费点神,没想到第二天刘阿姨就给我打电话说准备在拆迁同意书上签字了。我觉得奇怪,这思想也转变得太快了吧,于是就开口问她:“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刘阿姨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时间,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多了一丝无奈:“小林,你说的对,这世上的事真是他们说了算的,昨天晚上我儿子在新加坡给我打电话,说他搞的那个海洋项目的投资人准备撤资。你也知道我儿子过去这么多年,就为了这个项目,如今要停下来,当然难受,我儿子长这么大没在我这个做妈的面前哭过,昨天在电话里哭的稀里哗啦的,说这么多年的努力都功亏一篑了!我的心里面那叫一个难受啊,像被刀割的一样!我本来以为只是正常的撤资行为,后来我接到了昨天带我们进去的那个王秘书的电话,他说易先生让他转告我,我什么时候在拆迁同意书上面签字我儿子项目的投资就什么时候恢复,我这才明白……”挂了电话之后,我在床边坐了很长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浮现出那天他在我家,挽着袖子从我破旧的卫生间里出来的样子。但是我心里明白的,那个人不是真实的易北城。这件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了,易北城说的对,这世上暂时是没有他建不起来的楼盘。他的一句话往往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生活,我就是其中一个受害者,因为我又要重新找房子了。我计算了一下-身边的一些钱物,如果短时间之内我要搬走的话我身上的钱肯定是不够的,为了这个事情我整天心事重重的,连上课都开小差。我同桌小佳看出了我有心事,那天下课之后,我正收拾东西,她突然凑过来问我:“林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我这几天看你魂不守舍的!”我犹豫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就把目前的处境说了一下。“也就是说你缺钱?”小佳下了一个结论。我点了点头,无奈的坐回位置上。“我那有个兼职,要不就给你了吧,就是是个体力活,工钱是时薪制,还不错,可以解你的燃眉之急!”“真的吗真的吗!我愿意我愿意,我能吃苦的!”我高兴得跑过去拉着小佳的手猛摇。小佳给我介绍的工作是在一个主题餐厅里面,我的任务是打扮成各种卡通人物为客人服务,有时候是跳一小段舞,有时候是变一个小的魔术,我经过简单的培训之后就开始了工作。我对这个工作适应得很好,来这个餐厅的人大多数是有钱人,点我的人大多数是为了博得美人一笑,美人笑了,我也会笑,因为通常我会得到比工钱更多的小费。这天下了课我像往常一样的搭公车去餐厅上班,我在这个地方工作了一个礼拜,基本上已经凑够了我下个月的房租。我穿好加菲猫形状的衣服,正准备戴上加菲猫的头套,经理从外面推门进来。“小林,今天有人包场,你可以晚半个小时换衣服!”“包场?那是什么意思?”“今天你只需要为一桌客人表演,他们大概7点才能到,现在才6点,你提前半个小时准备一下就可以了!这个是客人要求的,等下你通过表演把这个礼物送出去。”经理递给我一个小盒子。“明白了,经理,我现在想一下表演内容吧!”“那行,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你在这里好好想想吧!”我找了个凳子在换衣间坐下,仔细想了一下怎么才能把这个礼物送出去。我在换衣间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听到叫我的铃声,我戴好头套,以加菲猫特有的笨拙的脚步奔了出去。餐厅内的灯光很是昏暗,我仔细一瞧才发现以前特有的灯光今天全部都换成了蜡烛,营造出浪漫的气氛。我依稀看到在窗边的位置上坐着一对情侣。我按照想好的表演方式,背对着他们跳了过去。我笨拙的扭着我的屁股,做着各种各样滑稽搞笑的动作。我跳了大概十分钟都没有听见身后美人的笑声,身上的衣服很重,渐渐的我有点体力不支的感觉。我咬了咬牙,按照计划来,我按了一下-身体上的某个开关,穿在我身上的加菲猫的尾巴慢慢的从柔软变得僵直,然后从尾巴里面开出一朵玫瑰花来,经理递给我的那个小盒子在玫瑰花里摇摇欲坠。我撅着屁股,眼角的余光瞥到有一只纤细的手伸过来,拿起那个盒子。我等着美人激动的尖叫,然后我就可以谢幕离场了。可是等了半晌,我听到身后忽然传来细微的啜泣声,我愣在那里,维持着一个滑稽的动作,不知道是进是退,我做了这个工作这么久还没碰到这种事情过。“原来真的没有弄丢啊!”我听到美人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岑岑,你要相信我,你给过我的东西我永远也不会弄丢,即使弄丢了我也会把它找回来的。”“嗯,我相信你!”我成功听到美人破涕为笑的声音。我赶紧转过身,像往常一样,脱下头套,深深的鞠了一个躬:“谢谢您喜欢我的表演,很乐意为您服务!”一只手夹着几张百元大钞递到我眼前,我边接过那些钱边抬起头想说谢谢,可我看到那个男人的脸时我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易北城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我,拿着钱的手就这样顿在那里,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我瞥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子,肤若凝脂,温柔婉约,大概每个男人都希望有这么一个女人陪在自己身边吧。汗水顺着我凌乱的发丝滴落下来,我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蓬头垢面,还穿着滑稽的加菲猫衣服,我站在他们面前,我的身份是一个卖艺的小丑。 你不要这样对我笑 “怎么了?你们认识?”对面的美女看出了一点异样,向我们投来狐疑的眼光。“不认识,表演得不错不是吗?”易北城回过头去,对着美女笑了一下。那笑带着宠溺,带着怜惜,仿若这对面坐着的是他的珍宝。美女也回以温柔的笑容,然后对着易北城说:“凑过来一点。”易北城依言照做,我看见她把一个水晶挂件挂到他的脖子上,然后她捏了捏他的鼻子:“以后再弄丢的话就不理你了。”我这才看清楚,那个挂件就是上次易北城大费周章找我要回去的那个,他说这是护身符。我觉得此时如果我还站在这里的话就真的是太不识抬举了,于是我也没说话,手里拿着头套,转身耷拉着脑袋往回走。我的额头上不断的有汗水滴落下来,真累啊,这个活真累。我走回换衣间,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肤色由于运动过度透出酡红的颜色,跟那个坐在他对面的瓷娃娃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甩了甩头,在心里暗骂自己,林若,你傻啊,没事你跟人家比什么啊,那些人是你可以比的么。正在这时候,经理推门进来,我赶紧从凳子上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经理。”“恩,小林啊,今天表演得不错,反正下面也没什么事情,你可以先回去了。”“真的吗?谢谢经理。”“哦,对了,这是易先生托我给你的小费,他说很感谢你让他的夫人很开心。”我抬起头,轻轻的问了一句:“夫人?”“对啊,今天对面坐着的那个是他的夫人,好像是顾氏集团顾万年的女儿,叫顾岑。”他边说边把一只信封递给我。我道了谢,接过那只信封,缓缓的坐回凳子上。顾氏集团,怪不得那天顾进叫他姐夫,原来真的是他的姐姐嫁给了他的。我把那只信封打开,掏出里面的钱,易北城出手真大方,给小费给了2000人民币,我可以租四个月的房子了。我把钱塞进信封,然后脱下-身上的加菲猫的衣服,拿起我的包包就走了出去,我还要去医院看我妈妈,今天我得睡在医院。我看了一下时间,8点多一点,这个城市正在开始热闹起来。公车是不能坐了,路上会很堵车,我心里盘算了一下路程,觉得这里到医院也没多远,所以决定步行。我在这个城市生活了这么久,从来都没有好好的看过它一回,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我好像一直在匆匆的来去。唯一的一次机会就是小时候坐在妈妈-的三轮车上跟着它去摆地摊,可是就连这唯一的机会都被闻讯赶来的城管给搞没了,我犹然记得那群人是怎样的凶神恶煞。那也是唯一次我见到我妈妈在我面前撕心裂肺的哭了一回。我甩了甩头,叹了口气,我总不愿意去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总会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我有时候非常憎恨自己的记忆力。晚上的时候我没有睡好,隔壁病房有个病人半夜去世了,他的家人在走廊里呼天抢地了一个晚上。那声音哭得我冒了一个晚上的冷汗,我想哪一天我或许也会成为跟他们一样的人,我瞥了一眼我妈妈,她挂了水,睡得很沉。我的心却像灌满了铅一样沉重,有些事情我无法想象。第二天一早我去学校上课的路上碰到小佳,她指着我略带惊讶的问道:“林若,你不舒服吗,是不是太累了,脸色怎么这么白。”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估计是昨天晚上汗出多了,夜风一吹又加上几乎一个晚上没睡,我感冒了,我觉得自己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没事,没睡好而已,走,上课去!”课间的时候,我找了个机会问小佳:“知道金城集团在哪么?”“知道啊,淮北路上面最高的那幢楼。”“具体地址有没有?”“我帮你查一下,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没什么,我好奇问问而已。”下午没有课,我本来想把易北城给我的那个信封寄给他的,后来想了想怕寄丢,于是我搭了三站地铁去金城集团。我没奢望我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能见到他这么一号人物,于是我直接把那个信封扔在了前台,让前台小姐帮我转交给他。我想我不用多说什么,他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会明白的。有时候自尊心确实是个恼人的东西,我能接受我的劳动所得,可是却不能接受无谓的同情与施舍。我去医院看了一下妈妈,我知道我的感冒严重了,因为我头晕眼花,有气无力。我不想让我妈妈担心,所以找了个借口回家,我想吃点药睡一觉应该就可以没事吧。我从公车上下来,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昏暗的路灯下有辆黑色的车子停在那里,车牌尾号是999.我不再往前走,隔着二三十米的距离看着那辆车。过了好一会儿,也许是见我没有向前走的意思,易北城从车上下来了,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裤,领带已经不知道被他扯到哪里去了。他走到我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也面无表情的回视着他。一阵风吹来,他的身上有浓浓的酒味,估计是从某个饭局上过来的。“这是什么意思?”他在口袋里掏了几下,把我早上还给他的那个信封递到我的面前。我看了一眼那个信封,转过头来对着他笑了一下:“易先生,谢谢你的慷慨解囊,可我不需要。”他不说话了,只是瞪着我,眼神传递出一种危险的信号。我下意识的想要逃走,但是他的动作比我更快一步,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对我说:“我警告你,不要这样对着我笑!”他的力道很大,我的耳边传来不断的轰鸣声,我能感觉到我哈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到了最后我再也支撑不下去了,眼前一黑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我最后的意识是易北城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林若!” 你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吗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我进-入到另一个不同的世界,四周都是白色的墙壁,我伸出手去,想要逃离这里。但是我一伸手,尖锐的刺痛就从我的手上传来。这痛刺得我一个激灵,四周的墙壁就这么消失了,我睁开眼,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小护士正往我手上戳针。我吓得一缩手,那针戳偏了,鲜血从我手上流了出来,我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好痛!”“你醒啦,你别动,你需要退烧!”小护士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拿了点药棉擦掉我手上的血,然后程式化的又重新找了个地方戳了一针。这一针彻底把我给戳醒了,我偏过头,四处观察了一下,确定我不是在做梦,我正在某个医院的床上躺着,然后我就想起我昏倒之前的事情了。“我怎么在这里?”“你发烧昏倒了,你先生送你来的。”小护士边收拾戳针的工具边回答我的问题。“我先生!?”我发出无比夸张的奇怪的声音。“对啊,诺,他来了!”我倏地转过头去,易北城手里拿着几张单据推门走了进来。我被我自己的唾液呛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先生,我已经给你太太打了退烧针了,过一会儿可能会有点困,醒来的时候记得要提醒她吃药。暂时就这样了,有什么需要的话你可以按床边的闹铃叫我。”小护士对着易北城程序化的交代。“好,我知道了。”我听到易北城淡淡的应了一声。我有点被吓到,我不明白他怎么就任由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呢,我以为他会很介意这点,毕竟连我自己都承认,我这样的人跟他站在一起根本就是格格不入的。小护士走了出去之后房间里就剩下我们俩人了,我忽然觉无比的尴尬起来,灵机一动,小护士不是说打了那个退烧的药水之后不是犯困么,那我可以装睡。我轻轻翻了一个身,咂了咂嘴,嘴里假装嘟嚷了几句,睡了过去。隔了好一会儿,易北城凉凉的声音忽然在我头顶响起:“知道你没睡,药效还没到呢。”我闭着眼睛,死死的忍着不跟他说话。“这是医药费的单子,我帮你用了最好的药,加上贵宾房一个晚上的床位费总共是972块6毛钱,我放这里了。”他走过来,似乎是扔了一张什么纸在我床头柜上面。我直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972块!有没有搞错,我只是小感冒而已,谁叫你自作主张给我用这么好的药的啊,还睡贵宾房,你是不是故意整我啊!”“你终于醒了!”他站在那里,不咸不淡的说。我顿时气结,撇过头去不说话了。“生病了都不舍得花医药费,怎么还能把那2000块钱退还给我呢!”他依旧是那种平淡的声音,仿若几个小时前凶神恶煞的他根本从来没有出现过。“没有人像你这样给小费的。”“我想给,你就收着吧。”“但我不想拿!”“为什么,你不是急需要钱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哈!”他嗤笑了一下,“原来是自尊心作祟!”我抿着嘴坐在那里不说话了。“林若,你都这么大了,难道还要我教你生存法则吗,这个世界上自尊心能值几个钱,总是无奈的时候比较多的。”他走过来拉了张椅子在我床边坐下来。我叹了口气:“我明白的,只是我心理上面暂时过不了关!”他沉默了一下,换了一个话题:“房子找到了没有?”我摇了摇头:“正在找。”“有困难吗?”我终于受不了了,我转头瞪着他,不耐烦的开口:“易先生,我拜托您能不能不要这样,一会对我像个陌生人,一会又对我凶神恶煞的,这会又对我嘘寒问暖起来了。”我瞧了一眼墙上的钟,指针告诉我现在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我接着开口,“现在都晚上十二点了,你酒估计也过了,可以开车了,就是没过应该也没关系,你刚刚都可以开着车过去找我,现在应该也可以开着车回家吧!”他看着我,居然咧开嘴笑了出来。“好,我不说话了,你休息一下吧,等你这瓶药水滴完我就回去。”我刚想说不用了,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瞥了一眼,然后边接电话边朝外走去。我依稀听到他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恩……我喝醉了,今晚回不去了,我就在妈那里睡……”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易北城沉默了一下,随即我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也爱你……”我忽然就觉得我坐在这里偷听人家讲电话的样子真像是个傻瓜,我重重的躺下去,自我讨厌似的拿起被子蒙上我的头假装睡了过去。我听见易北城推门进来的声音,我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他似乎走过来帮我调整了一下点滴的速度,然后在床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药效发生了作用,我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了,我看见易北城和衣躺在那张沙发上,眉头微微皱着,似乎睡的不好。我本想轻手轻脚的换好衣服就走的,没想到我脚还没有踏到地上他就睁开了眼睛。他看了我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走过来,动作极其熟练的抚上我的额头:“不烧了。”我下意识的偏了一下头,避免跟他的接触。他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中,气氛有点尴尬。我清了清嗓子开口:“我要回去了,我下午还有课!”他放下那只手,点了点头:“我送你。”“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他没搭理我,低着头边收拾床边的东西边对我说:“去把病服换下来吧!”上了车,易北城把一袋药递到我手上:“上面有说明,应该看得懂吧,记得要吃药。”我接到手里,说了句‘谢谢’就再没了话题。一路沉默,气氛有点奇怪。快到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医药费的事情,赶紧对着他说:“对了,医药费我可以可以改天还你,我的卡放家里了,我身上的钱不够还你。”他转头看我,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对他说:“要不你在学校门口等我一下,我问我同学借一下还你!”他看着我的眼神犀利起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的下一句话就把我生生的推入了地狱:“林若,你现在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吗?” 他目光如炬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我想说点什么,可我发现自己哆嗦着嘴-唇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试着去开车门,这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呆了,我的动作几近混乱,可我发现中控锁锁着,我根本就打不开车门。易北城打了一下方向盘,把车停到路边。“我身边有很多人都这样,我给的时候不要,其实是心里面想得到的更多,如果我的话伤害到你,我道歉……”“混蛋!”我打断他的话,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眼。“林若……”“你给我开门,我要下车,我一秒钟都不愿意和你这种人多呆,你大概以为我从一开始就盯上你了吧,你是不是以为我无时无刻不在制造机会和你遇见和你有所交集,我告诉你,你整一个被害妄想症!”我觉得我的愤怒已经到达了极致。易北城凑过来,试着用双手扶住我的肩膀:“你冷静点!”“你给我放手!”我歇斯底里的叫了一声。可是易北城抓着我肩膀的手更用力了,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你想怎样?易先生,你不要忘了,你有老婆的,你这样抓着我不太好吧!”我没有办法,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易北城手上的力道减小了许多,到了最后像是清醒过来了,垂下手臂,重重的靠向了身后的座椅。我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甩了车门大步跑着往学校去。我跑得气都喘不过来,心脏都开始疼了才停下来。我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有汗水从我额头上滴下来,我听见自己心脏砰砰砰跳动的声音,然后我告诉自己,林若,你要坚定,你的心一定要坚定。那次以后易北城再次从我生命中消失了,我前几天刚搬完房子,我想即使他再喝醉了,脑子再抽了,也不会再到我住的地方去找我了,因为那个地方现在已经被他夷为平地了。我现在住的地方离学校有点远,所以我三点一线跑得有点吃力,主题餐厅的这个角色扮演的活动也告一段落了,经理说下次有什么活会打电话给我的,我拿到工资道了声谢就离开了。妈妈-的病也没有什么起色,就那样拖着,我每天都活在惶恐中,有时候半夜,我会一身冷汗的醒过来,然后茫然的看着某个点发呆。我知道自己很累,不是身体上的,是心理上的,有很多事情我都压抑着不让自己看清楚,我每天都在欺骗自己,这样的精神压力让我-日益消瘦。我再次见到他是在图书馆的开工仪式上面,学校领导悉数出席,我隔着黑压压的人群看他,易北城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服外套,打着领带,站在台上面,神态淡漠,举止优雅。学校领导一直在歌颂他的功绩,我想有钱真好,能让一群年纪比他大了许多的老头把他当皇帝一样膜拜。整个仪式,易北城一句话都没讲,校长把话筒递给他的时候,他一动都不动,到了最后他身边的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小伙子接了过去。他说他叫季星宇,是易北城的特助,代表易先生讲话。他讲那些话,很官腔的说话,看上去驾轻就熟,似乎是这种事情做得有点多了。小佳在我身边不断发出啧啧的赞叹声:“极品,果然极品!”我瞥了一眼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她,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人家有老婆的!”“有老婆怎么样,这样的人,当小三我都甘愿,估计有这样想法的人都前仆后继了吧!”我忽然心情烦躁起来,我推了推她:“我们走吧!”“不行,这么多领导看着,我也没看到有人走,再说了这么养眼的人站在我面前我为什么要走!”“走啦,这么多人,看不到我们的!”我锲而不舍的再次推了推她。“哎呀,怕了你了,走了走了!”小佳嗔怪的打了我一下,然后我们两个猫着腰躲躲闪闪的溜了出去。“你知道易北城为什么要捐赠图书馆给我们学校吗?”我们两个溜了出来,小佳边走边问我。我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知道!”“就知道你对八卦知之甚少,他老婆是我们校友。”“啊?”“比我们高两届,不过没读完就去美国了。”“像他们这种人想去月球估计都是一句话的事情。”“也不是,我听说好像是他老婆身体不好,去美国治病的。”我停下脚步,脑海中闪过那张瓷娃娃似的脸,好像气色是略显苍白了一点。“走啊,你停在那里做什么!”“啊?没什么,想起一些事情!”我回过神来,赶紧跟上小佳的步伐。我没想到在学校门口会碰上顾进,他开着一辆白色的奔驰越野车,正靠在车边吸烟。我们两个几乎是正面对上了眼,他看了我一小会儿,我只能尴尬的朝他挤了个笑容以示礼貌。没想到他直接向我们走了过来:“你是……林小姐吧?”“是,呵……顾先生你好!”我继续保持着僵硬的笑容。“上次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姐夫做事比较不近人情。”他的笑容很灿烂。“没关系,我只是陪我的房东去而已。”“原来是这样,那里我已经派人进场了,已经拆得差不多了,这个项目是第一个我姐夫让我放手去做的项目,他也比较着急我,所以那天说话语气重了一点,你不要放在心上。”“没事,没事,这是我真的都已经忘记了。”我连忙摆了摆手,小佳在我身边用手捏了我的屁股好几下,我转头,她脸上带着笑容,可眼神里却透露出杀气,似乎在质问我:“从哪里认识这么一个极品,怎么姑奶奶都不知道。”我清了清嗓子,刚想找个借口溜掉。不远处突然响起一个尖尖细细,轻轻柔柔的声音:“阿进,是谁啊?”我转移视线,发现原来车里一直有人,顾岑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她今天穿着一件湖蓝色的裙子,配了一件白色的小西装,那模样煞是清秀可人。“哦,上次因为拆迁的事情认识的一个朋友。”顾进赶忙走过去拉着她走了过来。“这是我姐姐顾岑,这是……林小姐!”顾进抓了抓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好,林小姐!”顾岑朝我伸出手。我对现在的状况有点摸不着头脑,小佳在身边顶了我一下,我只好茫然的伸出手和她相握:“你好,顾小姐,我是林若。”她的手很冰,近距离的看她,她真的像是一个瓷娃娃,让人都不忍心去碰她,生怕一碰就会碎掉。“我姐姐硬要我带她来!”他转头看了顾岑一眼,语气宠溺的说:“姐夫等下看到我们估计又要把我骂到臭头了。”“不会的,有我在。”“你等下记得让他别跟爸爸说,姐夫我还能顶得住,爸爸我可就没辙了。”“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嗦。”我看着他们姐弟俩打打闹闹,似乎感情很好。我尴尬的咳了几声:“我还有事,我们要先走……”“姐夫!”我话还没说完,顾进对着我的身后兴奋的叫了一声。我僵硬的转过身子,易北城正从校门口走过来,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群人,其中好几个是我们学校领导。他见到我们,停在那里,我悄悄的瞥了他一眼,他站在那里,抿着嘴-唇,目光如炬的看着我。 这个世界冰冷得让我绝望 我被他的眼光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小佳直接在我身边倒吸了一口气,狠狠的在我背上捏了一把。校长不知道对易北城说了什么,他微微点了点头,指了指站在他身边的特助,然后对着身后的一群人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就朝我们走了过来。“你怎么来了?”他看都没看别人一眼,眼睛落在我旁边的顾岑身上。“今天爸爸叫我们过去吃晚餐。”顾岑笑着凑过去挽着他的手臂,还轻轻的晃了晃,颇有撒娇的意味。“打个电话就可以了,阿进,你怎么也跟着你姐姐胡闹!”易北城的声音很严肃。“啊?我……这个……”“是我缠着他要他带我出来的,我不想整天呆在家里嘛!再说了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嘛,不知道你跟爸爸整天在担心什么,我也是人,我有自由的嘛!”顾岑扭过脸,声音已经有了哽咽之意。我推了推身边的小佳,用口型示意她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奈何小佳抓着我的手,像座雕像似的立在那里纹丝不动,我急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手上暗暗的用力捏了她一把。小佳被我的眼光瞪得心虚起来,讪讪的低下头,嘴里嘀咕了句什么,我瞅准这个机会若无其事的转过身,然后拉了她一把,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奈何天不从人愿,顾进似乎跟我上辈子犯冲,他站在身后叫我:“林小姐,你这就走了吗?”我转过身,尴尬的发出呵呵呵的声音,然后直接无视易北城盯着我们的目光,摆了一下过书的,这样算起来你们是校友,既然这么有缘分,方便留个电话号码吗?”“啊?”我搞不清现在的状况,只能从嘴里发出一个单音节的词。“阿进你开窍了哦!”顾岑笑嘻嘻的向我走过来,然后朝我伸出手:“好吧,林小姐,既然这么有缘分,手机借用一下吧!”说着还朝着顾进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我不知道作何反应,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易北城,他也正看着我,那目光若有所思。“给你!”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小佳一把夺过我拿在手里的手机,递给顾岑。顾岑欣然的接过,然后拨了一个号码,隔了一会儿我听到顾进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搞定!”她笑着把手机还给我。我愣愣的接过,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们走吧,时间不早了!”易北城在身后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朝着还在门口和校领导说着什么的季星宇说道:“星宇,你等下直接把我的车开回去,不用来接我,我今晚睡顾园。”“好的,易董。”季星宇点头示意。易北城头也不回的走向白色奔驰越野车,径直打开驾驶室的门坐了上去。车子用完美的弧度调了个头,顾进突然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笑着对着我扬了扬手机,车子冲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了易北面无表情的侧脸。晚上的时候我去医院照顾我妈妈,手机响起的时候我正躺在折叠床上面迷迷糊糊的睡着,我看都没看的直接接起电话:“喂。”“林若,我们谈谈。”对面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的睡意被硬生生的打散,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看了一眼我妈妈,她挂了水也睡着了。我轻声的说了一句:“你等一下。”然后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接电话。“喂,你要跟我谈什么?”我站在走廊里,说话的时候都有回声。“我以后不希望你跟岑岑再见面。”“易先生,你不要误会,今天我们是碰巧……”“不管是什么原因,你已经越过我的底线了,你想怎样,你直接告诉我吧!”易北城的声音是一贯的低沉,可我却觉得这句话炸得我耳朵都在轰隆隆的响了。隔了好一会儿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没想怎么样啊,我还想问你想怎么样呢。好吧,如果你觉得我有任何的目的,那我以后见到你我装作不认识可以了吧,还有你那个老婆,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我怎么跟她见面,我就一小市民,小老百姓,我求求您了,以后别给我打电话,我真没什么高攀你们的想法,我没那么多精力去跟你纠缠,如果可以,请把我的电话号码从你的通讯录里面删除了吧,算我求您了!”我气都没喘的讲完这段话,然后关了手机,拔了电板,做完了这些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全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干了一样,我扶着墙壁坐在了地上,我现在才明白,像我们这样的人在易北城的眼里都是卑鄙的,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出来的。也是,我第一次跟他相遇的是在倾城那种地方,他有什么想法也是无比正常的。我本以为我可以继续这样清高的生活下去,我的骄傲在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彻底的分崩离析。主治医生说:“你母亲的病急剧恶化,我现在建议你立刻手术。”我浑身颤抖的在电话这头问他:“手术成功的话能活多久。”“最多一年。”“如果不进行手术呢?”“撑不过三天。”我茫然的挂断电话,我知道我妈妈需要进行手术,可手术的费用我现在根本就拿不出来。我跟学校请了一天的假,我在这个城市没什么亲戚,连认识的人也没几个,我硬着头皮去找我之前的房东刘阿姨,我跟她说了一下我现在的情况,并跟她保证钱我一定会还她的。她面露难色的表示最近给了她儿子一笔钱她的手头也比较拮据,到了最后估计看我可怜,勉为其难的借了我一万块钱。我知道这已经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了,我揣着一万块钱失魂落魄的回了医院,我看到加护病房里我母亲浑身插满了管子躺在那里。我想救她,我真的很想救她,可我已经被逼到了绝境,我撑着身子无力的靠着加护病房的墙壁坐了下来,我把头埋进双膝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隔了一会儿,我猛然想起一个人来,我抛开所有的一切自尊拨了那个电话,电话再响了几声之后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我咬着牙试着再拨了一个,可是之后无论我怎么拨,电话那头始终都是冰冷的女声对着我说“您拨打的手机已关机。”我愣愣的坐在那里,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冰冷的让我绝望。可是我还有理智,我还能想到顾进,我不顾一切的翻到那天顾岑用我手机拨出去的那个电话,电话在响了几声之后被接起:“喂,林小姐?”“我是林若,顾先生,你能不能帮帮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我求求你了!” 我请求你可怜一下我 顾进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电话那头对我说:“你等一下。”然后我就听到关门的声音,再次开口的时候他似乎站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你别急,什么事情你慢慢说。”我边哭边把我现在的境况跟他讲了一遍,我知道我说得很混乱,可我现在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好在他已经听懂了我在说什么,他在电话那头问我:“你需要多少钱。”“10万块。”“我现在走不开,你方便吗,你过来我这边拿可以吗?”我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谢谢你,谢谢你。”“你赶快过来吧,别耽误了你妈妈-的病。”我照着顾进给我的地址坐出租车过去。司机带着我穿过一个城市之后来到郊区的一片别墅区。这里很安静,司机把我放在路口就走了,我只好沿着林荫大道自己走进去。在路的尽头,我找到了顾进给我的地址,那是一座庄院式的别墅,门口大大的写着两个字顾园。我刚想给顾进打电话,就见不远处他正从里面走出来。他推开沉重的铁门站到我的面前,然后伸手递给我一个袋子:“你要的数目。”我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我以后会还给你的,还有,真的很感谢你。”“赶快拿去吧,别婆婆妈妈-的了。”顾进低声催促。我勉强对着他挤出一个笑容,刚想伸手接过,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阿进,你做什么?”我转身,易北城正站在我身后不远处,他一只手拿着车钥匙,另一只手提着一个袋子,看上去像是刚外出回来。我垂下头,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头,没来由的,我感到紧张。“姐夫,你回来啦!”“嗯。”“这是做什么?”易北城的视线落到顾进手中的纸袋上。“哦,林小姐有点困难,我帮帮她。”顾进随口回答了他一句。易北城不说话了,他站在那里,直直的看着我,我不想解释,我一句话都不想解释。我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我也知道他会对我有什么想法,可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他沉吟了一下,然后对着顾进说道:“你姐姐的衣服,你先拿进去。”然后转头看向我,“林小姐,你跟我来一下。”“姐夫……”“拿进去,把钱给我。”他的语气不容置喙。顾进还想说些什么,我伸手挡了他一下:“顾先生,您进去吧,谢谢你了。”他欲言又止的看了我们一眼,然后乖乖的接过易北城手上的袋子,并把手上装着钱的纸袋递到易北城手上。看着顾进进去了,易北城才一言不发的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我只得跟了上去。们在这个别墅区走了很长的路,后来在一个类似于公园的地方易北城终于停了下来。他一只手插在裤袋里,沉默的转过身来看着我。“十万块就够了么?”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恩?”我有点不明所以。“你开个价吧,以后别出现在阿进面前。”他用谈生意的语气对着我说道。我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就这么面目可憎起来了,他不知道,也许十万块钱对他来说是小得不能再小的数目,可对我来说她是我妈妈一年的生命。我无意再跟他纠缠下去,无力的朝他伸出手:“你把钱给我吧,我只要十万块,你放心,我会还的。”“还?”他冷笑了一声,缓缓开口,“是还还是想要更多,林小姐,你一次性开个价吧,我看看你值不值。”我被他气的浑身颤抖,胃都开始疼了。“我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有接,我没有办法,只能找顾进了。”“阿进比我好糊弄对吧?”他分明是在笑,可是看着我的眼神却是冰冷的。“不是,我真的很急,我妈妈生病了。我跟你保证,我不会再去找顾进了,你把钱给我吧。”“保证?我记得你几天前还信誓旦旦的在电话里跟我保证过,可现在你却站在阿进面前跟他要钱,你觉得你的保证能值几个钱呢,林小姐。”我忽然就觉得绝望起来,我真的支撑不下去了,易北城的话像刀一样往我心里扎,而我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么我可不可以请求你可怜一下我,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无论你信还是不信,我会还的,无论做什么,我都会还的,可现在你把钱给我吧,我求你了!”说这段话的时候我的脑中一片空白,也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弃自尊的跟他要求。易北城直直的看着我,到了最后终于抬起手把那个纸袋递到我的面前:“好,我可怜你,但是我请你记住你说过的话,下一次,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林若,你不要一次又一次的挑战我的耐心。” 身世(1) 我拿着易北城给我的那十万块钱回到医院,医生即刻给我妈妈安排了手术,我坐在手术室门外,心里面空落落的,我觉得时间是那么的漫长,长到我都不敢想象未来的生活。几个小时的手术,我在心里面想了无数种坏的结果,以至于医生出来告诉我我母亲的癌细胞已经扩散至身体其它器官时我居然没了眼泪。我麻木的去病房看她,医生已经停止了一切治疗,仅仅只是帮她安装了一个呼吸机。我静静的坐在床边看她,她双眸紧闭,脸色蜡黄,我有时候甚至在想让她就这样去了也好,活着只有无边无际的痛苦。我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来,滴到她干涸的手背上,她的手指忽然间动了动,我抬起头来,看到她费力的睁开眼睛,嘴里试图在说着什么。我凑上前去,拔掉她的呼吸机:“妈妈,你要说什么?”“信……”她抬起手指着病床边的柜子,语不成调:“去找……爸爸,爸……爸……”我清楚的记得这是我母亲跟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那年秋天,我22岁,失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我母亲临死之前在病床边的柜子里留了一封信给我,拿到那封信的时候我想她可能已经预感到了自己将要离开,我本来以为这只是普通的一封类似于告别的信,读完了我才发现不是这样的,这封信足以改变我的命运,我母亲在信中告诉我,我的亲生父亲是顾氏集团董事长顾万年。这个人的名字我听过一次,唯一的一次,可我记住了,我不仅记住了他,我还记住了他的女儿顾岑。命运跟我开了一次又一次的玩笑,可这一次却让我真的变成了一个公主,我常常看着我母亲的遗像发呆,我想告诉她,如果她还活着的话我或许会去找他,然后当着他的面问问他,为什么你活在天堂而却把我母亲扔进地狱,可现在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我不会去找他,更不会去认他,因为我恨他。我帮我母亲办完葬礼之后足足在房间里呆了一个月,我不想出去,我怕见到太阳,怕听到笑声,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没了意义。小佳来我家找我的时候我正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林若,你疯了吗,你已经一个月都没去上过课了,我找了各种借口帮你顶,实在是顶不住了,你再不出现的话估计学校肯定是要处分你的了。”小佳一见到我就着急的冲着我吼。“我不想去,也无所谓。”“你脸色怎么这样,怎么会瘦了这么多,林若发生什么事情……”她眼角的余光在瞥到我妈妈的遗像时噤了声。“你妈妈去世了?”她看着我问道。我没有说话,颓然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林若,你不要这样,你要振作起来,你妈妈在天堂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的,你还年轻,还有这么长的路要走,你不能在这里倒下去。”小佳凑过来,抱着我的肩膀鼓励我。“我哭不出来,小佳,我心里面难受,可我哭不出来,这里每天都像是被针扎的一样疼,真疼啊,可我怎么就流不出一滴眼泪呢!”我用力捶着心脏的位置,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不要这样,林若,走,我带你出去,我带你去发泄,你不能这样下去了。”我换了件衣服,茫然的跟着小佳走出屋子。我没想到她带我去的地方居然是倾城,小佳拉着我从正门走进去,然后穿过一条走廊,进到里面的酒吧。里面的音乐声音开得很大,无数个男男女女在舞池中央疯狂的随节拍起舞,小佳凑到我耳边,几乎用吼的音量对我说:“林若,我们去放松一下,来,跟着我。”她像一条鱼一样滑进舞池,我站在那里,对她摇了摇头,然后往吧台的方向走去。我坐在吧台上,我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记得四周的声音似乎从我耳边慢慢消失,到了最后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我一个人了。肩上突然有一只手搭了上来,我睁开迷蒙的眼睛看了一眼,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正笑意盈盈的看着我:“小姐,有没有兴趣一起喝一杯。”我呵呵傻笑了几声,然后指着旁边的座位大着舌头说道:“坐……坐……”我喝的神志不清,几欲作呕,小佳不知道去了哪里,我颤颤巍巍的从位置上站起来:“我……去上洗手间……”可我还没跨出一只脚,就由于重心不稳差点摔倒,金丝边眼镜赶忙扶住我,他的脸很贴近我,呼吸吹到我的脖子上,我觉得很痒,我伸手挠了挠脖子,然后一把推开他:“离我……远点,好痒!”他笑着再次凑过来,扶住我的肩膀:“我送你去洗手间,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我被动的跟着金丝边眼镜的脚步,我模糊的看到他似乎带着我穿过了一条走廊,走廊上有很多男男女女正在上演限制级场面。他忽然松开我,我脚步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下一秒,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金丝边眼镜就把我从地上捞起来,然后狠狠的把我推到墙上,就着我嘴-唇吻了上来。我瞪大眼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吻已经落到了我的脖子上。我一个机灵,刚想甩他一个巴掌,没想到压在我身上的重量忽然之间就轻了。我的身体无力的顺着墙壁滑了下去,我抬起头,迷蒙中,我似乎看到易北城站在我的面前,不远处金丝边眼镜正在嗷嗷叫着什么。“吵死了!”我揉了揉耳朵。下一秒,我的手腕被人狠狠的抓住从地上拖了起来,我只得脚步踉跄的跟着他。那个看上去像易北城的男人一口气把我拖到地下停车场,然后狠狠的甩开我的手,我脚步不稳,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抹了一把眼睛,笑嘻嘻的对他说:“你长得真像我认识的那个易北城啊,不过你的表情跟他的不一样。”我就着自己的脸比了一个发怒的表情,然后接着说道,“他都不会这样的,他只会冷冷的看着你,然后说一些比发火还要严重的句子,这里,这里,”我捶了捶自己的心脏:“真疼啊,真疼……”“林若,你疯够了没!”他的声音有点颤抖。“没有,没有……”我前后摇晃着,“我要喝酒,我要喝酒……”“你想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是不是要钱,那我给你,我给你!”他边吼,边从外套里掏出皮夹拿出一叠钱朝我扔了过来。红色的人民币在我四周飞舞起来,我抬起手抓了一张拿在手里,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它们慢慢的散落在我脚边,铺了满满的一层,我抬起眼,易北城站在我的面前,恍如隔世。 身世(2) 我忽然之间就清醒过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失去了母亲,我失去生活的动力,我正在自甘堕落。我站在那里,隔着地下停车场忽明忽暗的灯光看着他,我记得的,在这个地方,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有个人关心过我,借给我他的衣服,原来我一直都记得的。可是后来怎么就这样了,我们怎么就这样了呢。四周一片寂静,隔了很久我才听到易北城低沉的嗓音,他问我,他说:“林若,为什么一直、一直出现在我面前,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看着他,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除了钱,你还能给我什么呢?可是现在就算你给我钱也没有用了,因为我妈妈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他站在那里,失了语言。我缓缓的在原地蹲了下来,我的心像是被刀割的一样,我听到自己发出的呜咽声在这个空旷的地方响起,真难受啊,怎么能这么难受。一只手抚上了我的头轻轻的拍了拍,我抬起头,易北城在我面前蹲了下来,他看着我的眼睛,为我擦干泪水,然后他的手慢慢的滑下去,停在我心脏的位置:“如果我给你钱,你可以不可以呆在我的身边?”我傻傻的看着他,无法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感情,名分所有的一切的一切我都不能给你,只除了钱,这样你能呆在我的身边吗?”他的表情很冷静,说出这段话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我微微张着嘴,愣愣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易北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捧着我的头就这么吻了上来。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被带离的,易北城抱着我,我们两个狠狠的摔在某个房间的某张大床上。他欺身上来,狠狠的吻我的嘴-唇,那动作近乎粗暴,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完全不知道情况怎么会成了这样。直到他解开我上衣的扣子,他冰冷的手和我裸-露在外的肌肤接触,我一个激灵,稍微清醒了一点,我猛的一把推开他,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我瞧一眼他,他也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神里却透露出危险的讯号。我看着他,缓缓的开口:“如果我呆在你的身边,你能不能在我不快乐的时候陪着我。”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轻轻的擦掉我眼角的泪水,然后极尽温柔的吻了上来。我的额头,我的眼,我的鼻子,还有我的唇,此刻我都觉得它们成了他的珍宝。黑暗中,易北城找到我的手,紧紧握住。我渴望结束,于是我反手与他十指紧扣。我的眼泪在到达极致的时候汹涌而出,我想我终于也有了一样珍贵的东西,顾岑最宝贵的东西如今在我怀里沉沦。我昏昏沉沉的睡去,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的母亲在伏案写信,她的眼泪打湿了那几张薄薄的信纸。她捧着信念给我听,她说:她跟那个女人走的时候我怀了你,我本来想把你做掉,可是我舍不得,你是我的血,我的肉啊。我没有显赫的家世,我没办法帮助他平步青云,可我那么爱他,他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她在我面前痛哭失声,我走过去,我想安慰她,我想对她说:妈妈,没有关系,你还有我。我的手刚触碰到她,她猛的抬起头,眼里的泪竟是血的颜色。我骇然的退后,碰到墙壁,然后身后有人叫我,我转头,易北城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林若,醒醒。”我睁开眼睛,和易北城四目相对。“你做噩梦了!”我不发一言的看着他,然后伸出手去,抱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胸膛。我知道,我没有显赫的家世,我也永远成不了童话里的灰姑娘,可易北城如今在我怀里,他是真实的。 他兑现他的承诺 易北城一个翻身把我压在身下,他的吻再次像狂-风-暴-雨一样落在我的唇上。突然,他顿在那里不动了,他的手抚过我的眼睛,略带诱惑的在我的耳边说道:“把眼睛睁开。”我犹豫了一下,缓缓的睁开眼睛,他直直的看着我,额头上有汗,他试着动了一下,我咬着嘴-唇闷哼了一声。他皱了皱眉头,表情有些微的犹豫。我咬了咬牙,手伸过去握住他的:“我没关系的。”他一只手和我紧紧相握,另一只手伸过去把我的腰托起来一点:“你放松一点。”室内的光线很亮,我看清楚他充满欲望的眼神,我知道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慢慢的就会成为一种习惯,习惯却是终生的疾病。最后的时刻我的灵魂仿佛飞了出去,它停在上空,冷冷的看着我在他身下辗转吟哦。我不知道易北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醒来的时候室内一片黑暗,我头痛欲裂,抬起眼我看到我的衣服散落一地,床头柜上留着一张纸条,上面压着我的手机。我挣扎着起身拿起那张纸条,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字:柜子里有衣服,起床后给我电话。我拿起手机,发现是关机状态,我刚打开,就有无数条短信飞进来提示我小佳给我打过n个电话。我赶忙回给她电话,刚接通,小佳焦急的声音就在电话那头响起:“林若,你去哪了,我打你电话一直关机。”我觉得很抱歉,于是赶紧跟她赔不是:“我喝醉了,碰到一个朋友,我昨晚住她家了。”“哦,原来是这样,你吓死我啦!”“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就好啦!”她似乎松了一口气。“我明天会回去上课的。”“真的吗,那太好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嗯,谢谢你了。”挂了电话,我踩着一室的凌乱拉开床前的衣柜,一排风格迥异的衣服出现在我眼前,那上面的标牌都没有剪,似乎是刚买回来的。我随手拿了一件,那上面的标价居然是我一年的学费。我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那上面的扣子估计都要重新缝起来。我随便选了一件连衣裙,配了一件风衣换了上去,我去洗手间打理了一下自己之后给易北城打电话。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接起:“喂,您好。”我愣了一下,因为这不是易北城的声音。“是林小姐吗,易先生在开会,我是他的特助,我是季星宇。”“您……好,我……”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完全有点状况之外。“你等一下,易先生跟你讲话。”电话那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季星宇突然这样说。隔了好一会儿易北城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想起:“醒了?”他所处的背景跟安静,我几乎能听到他呼吸的声音。“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开会……”“等下星宇回去接你,你准备一下。”他打断我的话。“好。可是,要去哪里?”“吃晚饭,然后买车。”“车?”“你需要有辆自己的车。”“不用这么浪费,我可以做公车的,如果有事的话你可以来接我。”我下意识的拒绝。“傻瓜,我不可能总是去接你,况且我的车太显眼了。好了,我要去开会了,你在那等星宇。”说完也没等我回答即刻就挂了电话。我拿着电话站在那里,心里暗骂自己:林若,你这个傻瓜,难道易北城要载着你这个小三满大街跑吗。我把床上的被子叠了叠,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收好,我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幢独栋的别墅,我昨天晚上还以为自己到了酒店。我下了楼,在沙发上等季星宇。二十分钟之后门铃声响起,我过去开门,季星宇穿着黑色的西服公式化的对我说:“林小姐,易先生让我来接你。”我跟他上了车,他载着我到金城的地下停车场,我在车上坐了十分钟易北城才从电梯口出来。“星宇,你下班吧,车钥匙给我。”“好的,易先生。”易北城坐上驾驶座的位置,打了一下方向盘,一脚油门,车子像箭一样冲了出去。他载着我来到了某个汽车卖场,我们刚推门进去,有个老外立刻迎上来打招呼:“嗨,jas,好久不见了。”我仔细的看了他一眼,终于记起,我曾经在倾城的地下停车场见过他,他就是当初喊易北城jas的外国友人。“我来提车。”易北城捶了他一拳,笑着说道。“香车美人,jas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啊,像这样的美女起码得玛莎拉蒂啊。”外国友人打趣说道。易北城却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正色起来:“我不希望别人因为玛莎拉蒂而关注她。”外国友人恍然大悟起来:“那是,岑岑会吃醋的。”他在这个时候提起顾岑,没来由的我心里紧了一下,易北城转过身来看我:“走吧,去看车。”他给我买的是一辆红色的奥迪tt,回来的路上我才不好意思的开口:“易北城,其实……我还不会开车。”他笑了一下,车速在看到红灯之后减了下来,他伸出手摸了一下我的头:“傻瓜,可以学,你愿意的话明天我就安排你去学车。”我没有说话,侧过头看车窗外面,有个红色的广告牌恰好正对着我,那上面正介绍某种事后避孕药,易北城顺着我的视线看过来,微微变了脸色。他在前面一个路口掉头往回走,然后在我们刚刚经过的一个药店前停下。他二话不说的打开车门走了出去,过了两分钟他手里拿着一包药走了出来。他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然后把那包药递给我:“按照上面的说明吃了它。”我沉默的抬起眼来看他,他显得有点不耐烦:“我跟你说过的,除了钱我什么都不能给你。”我没有说话,缓缓的接过那包药,然后在车座下面拿了一瓶水,看了一下说明,当着他的面吞了两颗药。他这才安下心来,边发动车子边对我说:“今天我先送你回去,你收拾一下,明天搬去景山别墅。”我知道,他在兑现他的承诺,他给我买衣服,给我买车,给我别墅,最后他给我买事后避-孕药,我一直都记得的除了钱之外他什么都不能给我。 我知,我所走过的路不能回头 在我跟着易北城的数不清的年岁里,我完成了很多梦想,也学会了很多东西。我大学毕业的那年,参加完毕业典礼之后易北城来接我,这一次,他没有叫我开车去他指定的地方,也没有叫季星宇来接我,他亲自来的。他订了本市最高级的酒店的房间庆祝,服务员推着一个大蛋糕推门进来,我站起来,看到蛋糕上写着祝林若毕业快乐,我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吹蜡烛的时候易北城问我:“你有没有想过毕业了之后要做什么?”我偏着头想了一下:“你养我不行吗?”易北城就着倒满香槟的酒杯喝了一口,抬起眼来看我:“我只是怕你无聊。”“嗯……其实我想做的事情很多,我在大学里边是学经济的,以前我整天都在幻想自己成为股神啊,经济学家啊又或者是并购专家之类的,其实我自己都知道我是属于纸上谈兵的那种人,哪有机会给我实践啊!”我把手撑在下巴上,看着蛋糕喃喃自语。“著名并购专家易北城先生现在给你这个机会,你要不要接受?”他慢条斯理的切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明所以。“我最近有一个项目,你要不要跟来见识一下。”他重复了一下他的意思。我终于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我其实很感动,因为我以为他会像其他人一样把我当一只宠物一样养在家里,高兴的时候去逗逗你,不高兴的时候就可以几天不见人影。“我要去的。”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还有,谢谢你,易北城。”“明天早上七点星宇会过来接你,然后我们飞美国。”第二天一早季星宇准时按响了我的门铃,易北城很少在我这里过夜,昨天晚上跟我吃完晚餐之后就回去了,我的心经过一年多的锻炼之后变得麻木。我在机场见到了易北城,他穿着很休闲,鼻梁上架了一副墨镜,他身边还站在三个人,见到我们时举手向我们示意了一下。“资料准备好了没?”他转过身来,看着季星宇。“准备好了,不过有点多。”“没关系,我在飞机上可以看完。”“好的,那我去换一下登机牌。”季星宇拿过我们的证件走向另一边。易北城转过身来对着我说:“林若,来,认识一下,这两位是香港大华律师事务所的梁振华律师和赵光律师,这位是毕马威会计事务所的郑明会计师,这三位已经从事并购业务很多年了,是专家。”易北城指着站在他身边的三个人向我介绍。我有点紧张,不过还是笑着跟他们一一握手。“哪里哪里,易先生夸张了,在易先生面前我们哪敢称专家。”那位郑明会计师赶紧谦虚了一下。“我换好了,可以登机了。”正在这时,季星宇走了过来。我刚想提起脚边的行李,易北城却抢先一步把我的行李拿在手上,他自己倒是没什么行李,唯一一个高尔夫球包大小的行李袋还在季星宇手里拎着。他腾出一只手来,轻轻的抓住我的手。我愣了一下,抬起眼来看他,他也转过头来看我:“你不是第一次做飞机嘛。”我明白过来,笑了一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不再松开,刚刚紧张的情绪消退了一大半。在飞机上的时候我看了一点资料,大致明白易北城要并购一个钻头公司。美国的肯纳集团是全球工具行业的第二大企业,他旗下的格林菲尔德是世界上最大的高速钻头厂,也就是易北城这次来的目标。我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飞机快要降落的时候我看到易北城正收拾季星宇给他的那叠资料,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一些疲惫,见我看着他笑着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你睡醒啦!”“你看上去很累,要不要休息一下。”“没关系,一杯咖啡就可以了。”他伸手招来空姐,要了一杯咖啡。我们下了飞机,直奔格林菲尔德在美国西北部的工厂,易北城在车上对着另外几个人开口:“格林菲尔德是肯纳集团花了11亿美元拿下的,现在由于金融危机的爆发企业发生了运转困难,这是天赐的好时机,如果拿下它金城旗下的钻头工厂技术可以往前推15年甚至更多,而且我们可以占领其8个品牌的国际销售渠道,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其他人都目光坚定的朝他点了点头,加长的林肯在高速公路上疾驰,我坐在易北城身边,第一次感受到他极强的号召力。我后来才明白什么样的人可以称之为专家,我跟在易北城的身边,我看着他如何的运筹帷幄,杀伐决断,最后我们以三千万美元的价格收购下来的时候季星宇和另外三个人都不敢相信他们完成了这么一个壮举。“回去之后把格林菲尔德的技术转移到金城之后记得把以前的这个公司注销掉。”易北城边走边对着季星宇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让这个品牌消失。”“目前的财务状况我们大家都不甚清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债务纠纷注销掉吧,虽然可惜了这个历史悠久的牌子,但总比人家追着我们要债要强,品牌我们自己可以创造,有了技术你还怕没有品牌。”季星宇恍然大悟,连连称是。谈判成功之后的第二天是签约仪式,我跟季星宇在发布会外场等他,易北城带着两个律师和一个会计师进去签约。“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易先生亲自主导并购计划,我算是开了眼界了,此生无憾了。”季星宇赞叹的对着我说道。我有点奇怪,笑着开口说道:“有必要这么夸张么,你跟了他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一次都没有见过。”“咦,你不知道啊,易先生之前在美国专门从事企业并购的,后来回国接管家族企业之后就从来没有自己亲自去策划这种并购方案,也许是没有那个精力吧,他爸爸死后他很辛苦。”我第一次听到别人谈起易北城的家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不知道回答什么,只能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看得出来,易先生很喜欢你的。”季星宇叹了一口气。我轻轻笑了一下:“你不用叹气,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易先生这次亲自出马也是因为你对这个事情有兴趣吧,其实林小姐你很幸福,只是……”他顿了一下,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轻到飘忽,他说:“也许现在还来得及,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抬起眼来看他,他也看着我,那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正在这时通往场内的门被打开,易北城一行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笑着跟一个老外握手,转头看到我们,对着那个外国老头示意了一下就朝我们走来。迎上前去的时候,我用只有我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回答季星宇:“我知,可我走过的路不能回头。” 西雅图未眠夜 易北城走到我们面前,随手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问我们:“在聊什么?”“没聊什么,说你这一仗打得很漂亮。”我看了一眼季星宇然后回答。他笑了一下,看向我身后的季星宇:“星宇,你跟梁律师他们坐最近的航班先回去,剩下的善后工作交给你们处理了,有什么问题打我电话或者发我邮件。”“好的,易先生你不回去么?”“嗯,我晚两天回去,林若跟我一起去西雅图。”“要给你们订机票吗?”“不用,我自己会处理。”说完易北城就拉着我走了出去,我们回酒店拿行李,易北城把西装脱下来,换了一件休闲的夹克,然后直奔机场。上了飞机我才有机会问他:“去西雅图做什么?”他调整了一下座位,边躺下来边回答我:“玩。”我觉得他的神情有点疲惫,于是噤了声,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看起来,易北城闭着眼睛利用这短短的一个多小时的飞行路程养精蓄锐。飞机到达西雅图的时候是傍晚时分,天空正下着毛毛细雨。易北城拉着我的手走出机场,这一次我没有看到什么加长型林肯,他随手挥了一辆出租车然后用十分好听的英文报了一个地名。“你以前在美国的时候是在西雅图吗?”“不是,我在纽约。”“但是看起来你对这里很熟。”“我以前跟朋友来过这里。”“哦。”气氛有些微的尴尬,我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你以前对这个城市有什么印象么?”他突然这样问我。我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我还是从电影里知道它的,大学的时候我们学校放学生电影,我跟我的同桌去看过西雅图未眠夜,汤姆汉克斯主演的。我觉得这个城市很宁静,我很喜欢,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真真切切的站在这里。”“我想带你去看一样东西。”“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故作神秘。我沉默了下来,隔了好一会儿才转头跟他说:“谢谢你,易北城。”“谢我什么?”“全部。”他发出惯有的低沉的笑声,然后揉了揉我的头发:“傻瓜!”我笑着低下头,我努力的不去想一些让我不开心的事情,我跟易北城在一起的时候自欺欺人的功力通常比我一个人的时候要长进许多。他带我去位于派克街和佛吉尼亚街上第一大道和西大道之间的派克市场,我们手牵着手漫步在市场的每个角落,那里有大桶大桶的鲜花,新鲜的水果和高点,纯香浓郁的葡萄酒,易北城停下来,给我买了一篮子郁金香捧在手里,然后带我去看街头表演。我捧着鲜花站在人群中间,看着小丑做着各种滑稽的动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都不记得我有多久没有这么笑过了,只是觉得很开心很开心,我的心快要飞到天上去了。逛完派克市场,易北城带我去西雅图的标志性建筑太空针塔上方的旋转餐厅吃饭,我们乘电梯上去,易北城双手插在口袋里,酷酷的站在那里,我像个小孩一样东瞅瞅西望望,我转过身,看到易北城的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一直捧着这个篮子不累吗?”我们刚坐下来,易北城就指着被我一直搂在怀里的郁金香说道。我摇了摇头,然后凑过去看菜单,口里喃喃自语:“都是英文哎,都不知道什么好吃。”易北城伸手拿过我手里的郁金香篮子:“我让饭店的人帮你送回酒店,一直拿着的话太麻烦了。”他挥手找来服务生,然后用十分好听而又流畅的英文跟他交谈,末了的时候还不忘点了两份套餐。等餐的时候我拿着手机玩游戏,吃的东西都已经上来了我还玩得不亦乐乎,易北城敲了敲我的桌子:“赶紧吃东西,等下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去哪?”我好奇的问。“去了就知道了,很漂亮的地方。”他吃了一口水果沙拉头也不抬的说道。“切,故作神秘,不过看在你今天带我去了这么多好地方的份上,姑且相信你这一回。”事实证明,我谁都可以不信,易北城说的话我是绝对要相信的。我们乘着游艇泛游在华盛顿湖上的时候,我被周围的夜景震撼了。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宁静的星空,四周的灯光像是闪闪亮亮的星星,把我笼罩在里面。我伏在游艇的栏杆上面往下看,整个西雅图的夜景都倒映进湖里,那场面震撼中却有一份安详。易北城走过来,坐在游艇的甲板上,我看了他一眼,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我过去。我在他身边坐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一声赞叹:“真舒服,真漂亮。”“你喜欢就好。”他直视这前方的景色说道。“你要带我来的那个神秘的地方就是这里吗?”“嗯。”“那我可不可以……”“嘘……”他忽然竖起食指在唇上面,“你不要说话,听听看。”我噤了声,试着去听他说的声音。“有没有听到什么?”我闭着眼睛,缓缓的开口:“风声,水声,还有歌声。”“还有呢?”我努力的听着,到了最后只能气馁的回答:“没有了,我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我倏地睁开眼睛,易北城的脸在距离我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他的声音缓慢而又诱惑:“还有我的心跳声。”他的唇附上我的唇的时候我脑中一片空白,但是我真的听到了他的心跳声,砰砰砰,健康而又有力。我们在甲板上跳舞,以整个西雅图为背景,易北城带着我跳完一曲又一曲,我的心随着他的舞步飞扬起来,我这一生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以至于多年后我回到这个城市,想起这幕场景的时候,我仍然有撕心裂肺的感觉,我坐在湖边,看着这个景色痛哭失声。 如梦方醒 易北城的吻落在我的额头,轻如蝉翼,仿佛我是会碎的玻璃娃娃。我抬起眼来看他,我想问他,现在是在爱着我吗,可是我不敢,我害怕听到别的答案,季星宇叫我回头是岸,可是他不知道,我已经走的太远了,不管是往前还是回头,我知道,哪一种选择都会是遍体鳞伤。易北城的电话铃声在这个寂静的时空一遍又一遍的响起,我推了推他,他才松开我低下头去拿电话。他看了一眼电话号码,微微变了脸色,不过也就一两秒的时间,他就神态自若的对我说:“星宇打我电话,你等我一下。”我沉默的看着他走到甲板的另外一头接电话,夜风把我的发丝吹乱,易北城的身影在我面前忽然模糊不清起来,这么近,又这么远。其实他不用骗我,我已经看到了电话上的那个名字,那个我一直都不愿意去面对的名字,顾岑。顾岑不知道在电话那端说了些什么,我看到易北城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沉默下来,隔了好一会他低沉的嗓音透过风声传到我的耳朵里:“不用,你在纽约等我,我过去。”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向我走来,他表情自若,对着我伸出一只手:“继续?”我忽然之间就失了兴致,我摇了摇头:“我累了,想回酒店休息了。”他笑了笑:“也好,是该累了。”我随着他去酒店,一路上我们都很沉默。下了车,我一言不发的走进酒店大堂,按了一下电梯的楼层,他也沉默的走进来。电梯里面就我们两个人,隔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打破沉默:“林若,明天我有点事情要处理,你在西雅图等我两天好不好。”我抿着嘴看着他,我忽然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回应他。“我要去一趟纽约,有一个项目我需要去看一下。”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隔了好一会儿我才听到自己暗哑的声音在这个空间响起:“好,你去吧,我在这里。”第二天一早易北城就起程飞纽约,其实他走的时候我已经醒了,确切的说应该是我一夜无眠。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我从床上坐起来,我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我迅速的起身收拾行李,我关了手机,我让酒店给我订机票,我不想等他了,我决定一个人回国。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让我疲惫不堪,我回家洗了个澡,直接倒在床上起不来了。季星宇来按门铃的时候我还正在梦里面挣扎。我半睡半醒的去开门,季星宇一见到我似乎松了一口气。“林小姐,总算找到你了。”“进来吧。”我走进去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易先生找了你两天了,你手机一直关机,我看他很着急,你回个电话给他吧。”我的神智清醒了一点,我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来看他:“不要。”“什么?”“我不要打电话给他。”“你们怎么了?吵架了吗?”我摇了摇头,觉得疲惫到了极点。“季星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老实的回答我吗?”“你问吧,我知道的话肯定会告诉你的。”“易北城是不是很爱顾岑?”他看了我一眼,沉默下来。“你让我回头是岸,可我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怎么回头,人走了,心留在这里有什么用,所以季星宇,我不是不想回头,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也不想开始,这种感情,无论如何都是千疮百孔的,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坐在那里,喃喃的说着。“易先生绝对不可能跟顾小姐分开的。”他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的样子。“因为他是顾氏集团的大小姐?”“不是,易先生不是这样的人。顾小姐她身体不好,她从小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生病吗,易北城可怜她?”“不是,她……救了易先生的母亲。”我抬起眼来看他,不明所以。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让你知道,不过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说给你听也无妨。顾小姐的一个肾现在正在易先生母亲的身体里存活着。”我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那样的人身体本来就有病,根本不可以做手术,可是全部的人里面只有她的血型跟易老太太相配,易先生也没想过可以让她救他的母亲,可是顾小姐义无反顾的做了,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所爱的人的母亲,醒来的时候易先生问她有什么心愿,她说她想成为他的新娘。”我不知道季星宇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的脑中一遍空白。易北城把我一个人扔在西雅图的时候我都没有怕过,可是此时此刻我真的怕了。我一开始选择跟易北城在一起的时候心里面多多少少有这样的想法,我们都是顾万年生的,凭什么她这么好命,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知人间疾苦,所有的人都保护着她,害怕她受到伤害,而我呢,我从小到大除了我妈妈以外,就没有人给过我好脸色,她在易北城怀里巧笑倩兮的时候我正在这世界上某个角落里出卖我的自尊,就为了那区区的几百块钱。我想我得做点什么,每一次我躺在易北城怀里的时候我都有一种报复后的痛快,每一次我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对她说:看吧,你最珍贵的东西我也可以拥有。我现在终于明白易北城真的是什么都给不了我的,我真傻,我真傻,我居然还在心里面存了一线希冀。客厅里的电话机忽然响了起来,我麻木的伸出手去接起,易北城的声音透过电话传进我的耳朵里:“不是让你等我的呢,怎么你先回去了呢?”我说不出话来,我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林若,你……怎么了?”他的声音有一丝迟疑。我的视线落在茶几上的杂志上,那上面正做着一个珠宝拍卖会的广告,我擦了擦眼泪,努力的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用无比正常的语气对他说:“易北城,我想要一颗粉钻,你可以买给我吗?” 我哭的像个孩子 易北城从美国给我带回了那颗粉钻,我知道价值不菲,我把它锁进银行的保险柜里,我拥有了人生中第一笔真正意义上的财富。三年中。这样的宝石他给我买了不少,基本上我想要什么的时候他都十分慷慨。我游-走于各个国家的拍卖会上,我知道我花钱如流水,可是只有这样我才觉得自己还活着,易北城还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这三年里,易北城的事业版图又扩大了好几倍,他在我身边呆的时间越来越少,渐渐的我开始失眠,我第一次吃安眠药的时候只要小小的半颗我就能睡个好觉,到了最后两颗三颗也不见有什么大的效果,我永远是身体疲劳着,精神亢奋着,我知道我有了药物依赖。我知道易北城还有别的女人,八卦杂志时不时拍到他跟某个女明星约会,我不知道顾岑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会怎么想,反正我的心渐渐的开始变得麻木。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甘于寂寞呢。季星宇常常发一些股权收购的实战案例给我看,有一次我实在不耐烦了,我打电话给他问他为什么老是发这样的东西给我。季星宇恭恭敬敬的对我说,易先生让我发的,你不是对这些感兴趣么。我怏怏的失了语言,是啊,我差点都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可他居然还能记得。我25岁的生日,易北城把希望之星送给我做了生日礼物,2000万美金,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他说只要我开心就好。然后一转身,他回到另一个人的怀抱里。他让我少吃点安眠药,可是他不知道一个人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有多么的痛苦。像以前无数的拍卖会一样,季星宇陪着我去银行处理拍品,处理好了送我回家。从银行出来的时候窗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这个季节,总是如此的哀怨。我侧着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模糊的景色发呆。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快乐了呢,我的心常常像是被浸泡在湖水里一样,沉重而又潮湿,我总是觉得喘不过气来,以至于这些年我愈发的沉默起来。“林小姐,我们去前面拿个蛋糕再回去吧!”季星宇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我微微抬起头来,看了前面一眼,有点堵车。我摇了摇头:“算了吧!”“易先生交代我的事情我一定要完成的。”听到易北城的名字,我莫名的觉得心烦意乱起来,我语气有点犯冲的回答他:“你就说你买了好了,生日也过了,我不说的话他也不会知道!”车内的气氛有意思尴尬,季星宇不说话了,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我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我试着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叹了口气:“对不起。”他侧头瞧了我一眼,笑了笑:“你饿不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东西好不好?”也许是他的笑容感染了我,又或许是今晚的我承受不了一个人对着巨大的房间发呆,我点了点头,隔了好一会又轻声的开口:“谢谢你了。”季星宇掉转车头,往另一个方向开去。我们大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季星宇带我去的地方不是什么五星级大饭店,也不是什么旋转餐厅,他带着我来到一个郊区的农庄里面。他刚把车停好,里面就走出来一个胖胖的阿姨,我们刚下车,她就小跑的过来了。“哎哟,星宇啊,你怎么来了。”“妈,还有饭吃吗,我带一个朋友过来吃饭。”季星宇拿着车钥匙笑嘻嘻的看了我一眼。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家里是开饭店的,更没想到他会带我来这里吃饭。“有有有,儿子回来了,怎么可能没吃的,我让你爸给你们做去!”说完也不等我们回答,又一溜烟小跑的进去了。“不好意思,我妈就这样,性子急。”季星宇有点不好意思的对我说。“原来你家里是开饭店的啊。”我轻轻的说了一句。“嗯,在这里吃饭你不介意吧!”我笑了笑:“怎么会,谢你还来不及呢。”“那赶快进去吧,我跟你说,我爸爸做的东坡肉可好吃了,易先生也喜欢吃的。”我走着的步子顿了一下,抬起眼来看他:“易北城也来过?”“嗯。易先生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来这里的,这几年来的比较少,他也忙,不过逢年过节的都会买点东西让我带给我爸妈。我爸妈也经常烧几个他爱吃的菜让我给他带去。”他边走边说。“你爸妈对他真好。”“其实也是应该的,如果没有易先生我们一家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他转过头来,看见我疑惑的目光,笑了一下,又接着说:“我爸爸那时候做生意失败,欠了金城很大一笔货款,是易先生帮了我们,还把我带在他身边,供我读大学,教我很多东西,我们家真的很感激他。”我点了点头,不予置评,易北城这样的人把得失利益计算得毫厘不差,我在他身边这么久,他的手段我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他当时肯帮他们估计是看上季星宇了吧,这辈子能有一个人忠心耿耿的跟在他的身边,做他的左右手,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季星宇的妈妈给我们安排了一间小包厢,只能坐四个人那种,房间的摆设很雅致,居然有一扇落地窗,我坐下来,拉开窗帘,能看到夜色里摇动着的一片竹子,在昏暗的灯光下面别有一番韵味。“我让你爸给你们做菜去,姑娘啊,你喜欢吃什么?”她妈妈笑意盈盈的问我,看着我的眼神不乏探究的意味。季星宇咳了一声,出声催促:“妈,您别这样盯着人家看啊,林小姐是易先生的朋友,您就让爸做几个招牌菜就可以了,记得把东坡肉算在里面。”“那行,原来是北城的朋友,那可不能怠慢了,我这就让老头子做去。”四周恢复了寂静,我侧着头看着窗外的那片竹园发呆。“以前易先生来的时候也坐这个位置,然后跟你做一样的动作。”我转过头开看他:“什么?”“看着那里发呆啊。”我笑了一下,收回视线。“有酒吗?”我开口问他。“自家酿的桂花酒要不要喝?”“好。”菜上来了,典型的农家口味,色香味俱全,我夹了一块传说中很好吃的东坡肉塞进嘴里,然后笑着朝季星宇竖起了大拇指。“谢谢你今晚请我吃饭。为了这个我得和你干一杯。”我朝着季星宇举起手中的杯子,然后一仰而尽。我给自己的酒杯倒满酒,又对着他举起杯子:“谢谢你给我过生日,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生日晚餐。”没等他回应我又干了一杯。我不知道自己编了多少种借口向他敬酒,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多少杯,到了最后我看到我面前坐了好几个季星宇。“林小姐,你醉了,别喝了。”他按住我继续倒酒的手。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来,喝,今天是我的生日,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的……”我觉得很热,我试着脱掉身上的风衣,动作幅度过大,有一张纸从我的口袋里掉了出来,飘在地上。我摇摇晃晃的走过去捡,季星宇的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我蹲下来,捡起那张纸,是刚刚银行工作人员交给我的一张清单,那上面有古董,有珠宝,还有名画,这些东西加起来的钱可以让我进-入福布斯富豪排行榜,这些都是易北城给我的。我蹲在那里,呆呆的拿着那张纸,有水滴落下来在纸上晕开,我愣了一下,抹了一把脸,居然全是泪水。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我看着这些东西,我蹲在那里,像个孩子般的号啕大哭起来。 拂袖而去 季星宇拿着电话走到我面前,我抬起头来看他,他的表情有一丝尴尬,他把电话递给我:“易先生要跟你说话。”我还在抽抽噎噎的哭着,我接过电话,放在耳边。我可以听到易北城的呼吸声,隔了好久他才开口:“你喝酒了么?”就这么一句话让我好不容易收紧的情绪彻底崩溃了,我捧着电话哭得撕心裂肺,易北城后来在那头说了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清楚。季星宇见我根本没办法交谈,直接把电话拿了过去。易北城不知道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季星宇沉默了一下回答他:“好的,我知道了,我送他过去。”季星宇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在做什么。依稀觉得他把我扶到了车上,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中似乎看到易北城的脸,我抬起头,伸手摸了摸他,笑了出来:“原来做梦都可以梦到你啊,真是阴魂不散。”易北城的眉头紧紧的皱着,我伸出手去想要把它抚平,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放在旁边:“你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我拼命的点了点头,大着舌头开口:“好……不喝,我不喝……酒……”我打了一个酒嗝,拉着他的衣服:“易北城,你说话不算话,你骗人,你是小狗。”易北城拿了一个冷毛巾给我擦脸,边擦边对我说:“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呵呵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忘了,你说我不快乐的时候会陪在我身边,我难受,我今天难受,一点都不开心……”他帮我擦着脸的手顿了一下,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以为你今天很开心,你拿到希望之心跟我说话的时候我以为你很开心。”他提到希望之心我就悲从中来,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他伸出手帮我擦掉,我又哭又笑的对他说:“去他的希望之心,你以为我真喜欢啊。易北城,我啊,在你身边的时候最高兴,但是最痛苦的也是呆在你身边……你肯定不知道吧,呵呵,嘘……我只在梦中告诉你哦,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家里的,醒来的时候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头痛欲裂。我看了一下墙上的钟,都下午四点多了,我大概睡了整整一天。我捶着快要爆炸的头下楼去找水喝,我刚倒好水喝了一口就听见大门的锁卡擦动了一下。我以为是打扫卫生的钟点工,正想跟她说今天不用打扫了,易北城推开门出现在我眼前。我有一瞬间的怔忡,他一只手提着一袋东西,另一只手拿着车钥匙站在玄关处看着我。“你怎么来了?”我印象中记得他现在应该是在美国。他没说话,径直走了过来,把那一袋子东西放在厨房的桌子上,我这才发现原来是一袋子菜。他把衬衫的袖子卷了起来,边卷边对着我说:“你饿不饿?”“啊?”“你去客厅看一下电视,我做好了叫你。”他没等我回答,直接下了命令。我有点发懵,哦了一声之后就听话的迈开双腿朝客厅走去,我打开电视机,看了一个小时之后都不明白易北城怎么就来了。我拼命的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我记得季星宇请我吃饭,然后我喝桂花酒,貌似是喝醉了,后来的事情我就什么都记不得了。我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疼得我龇牙咧嘴的。“过来吃饭吧!”易北城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吓了我一跳。“哦。”我应了一声,乖乖的跑过去。易北城做了三菜一汤,竟然都是我爱吃的菜,他不常常做菜,我在他身边的三年他就做了两次饭,我起初还以为他是少爷级别的那种人,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但是他告诉我留过学的人一般都会做饭。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他仍旧没什么表情。我觉得这气氛着实诡异,不过我不敢问些什么,只得拿起面前的筷子夹了一筷鱼就着面前的饭扒拉了一口。“头痛的话抽屉里有止痛药等下去吃两片。”他忽然出声,吓得我差点没一口呛死。“哦,那个……我昨天……昨天……”“你喝醉了。”“哦。”“不会喝的话少喝点,你昨天吐了我一身。”“咳咳咳”这下我真的被呛到了,易北城瞥了我一眼,递给我一张纸巾和一杯水,我喝了一大口,顺了一下气才能开口讲话:“昨天你送我回来的!”“嗯。”他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碗里。“不是季星宇吗,我昨天跟他一起吃饭的啊!”我脱口而出。他不说话了,低下头吃着他碗里的青菜,我怏怏的闭了嘴,我知道他这个样子的意思就是禁止交谈。吃完晚饭,照旧是我洗碗。我洗好了走出去易北城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一份文件,电视上正放着新闻联播,他把声音调到静音。我轻轻的走过去,随手在旁边拿了一本最新的杂志坐在沙发的另一侧看了起来。我看得津津有味,等我一本杂志看完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易北城正若有所思的盯着我。我放下杂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怎么啦?”他没说话,眼光落在茶几上的杂志上,隔了很久才缓缓的开口:“林若,如果这些东西都不能让你开心起来的话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我的大脑空白了好几秒才能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我愣愣的看着他,心如刀割。“衣服,包包,珠宝,名车,这些东西不都是你喜欢的吗,为什么还会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哭?”他看着我一字一句的问我。“你爱我吗?”我用尽一切力气问出我这三年来一直想问的问题。他看着我,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佛袖而去的时候扔下了让我绝望的一句话:“如果你不能继续这样的游戏的话那么趁早抽身比较好一点。” 你让我觉得恶心 我呆呆的坐在那里,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怎么可能忘记,就是因为记得太清楚了,所以糊涂了,才会问他爱不爱我。这么多年,我应该感到高兴,可我看着那张清单上价值连-城的东西时忽然发现除了这些冰冷的东西之外,我还有什么,我一无所有,我以前还有我引以为豪的自尊,可是现在我连自尊都没有了,我本来以为我可以狠狠的报复一下顾岑,可现在我报复的是我自己。我不知道廉耻,我没有任何抗拒的留在他身边,我以前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可现在我明白了,我就是一个情妇,我就是人人口中唾弃的小三,情妇。无论当时我是多么的无助,无论我多么的恨顾万年,无论我多么的受他吸引,我都不应该开始这一条路,然后一去不复返。易北城从那天走了之后就没再出现过,季星宇来看过我一次,有意无意的向我透露易北城的行踪,他去了美国,我想这样也好,我需要冷静。顾万年的秘书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那时我正在午睡。他的秘书用无比公式化的语气对我说:“林小姐吗,我是顾董的秘书,我们顾董想见你一面。”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口问了一句:“哪个顾董?”“顾万年董事长。”我的手机应声落地,我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接受这个事实。顾万年,这个被我尘封已久的名字重新在我生命中出现,他说他要见我。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家门的,我开车,从这个城市的这头到那头,去到他说的目的地。那是一个古色古香的茶楼,位置很偏僻,我大致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见我,我觉得恍惚。服务员小姐领着我去最里间的一个包厢,她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进来。”她推开门,我站在那里,那个老人抬起头来看我,他满头银丝,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没什么皱纹,看上去比我想象中年轻。他正在沏茶,那动作看上去深喑此道。见到我,他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我过去坐。我沉默的走进去,在他对面坐下来,他摆了摆手,让一直在他身边站着的像是秘书的人出去。他低着头专注的做着他眼前的事情,我看着他的手,光滑修长,煞是好看,而我母亲的手却是粗糙漆黑,一看就是粗活做尽。“林小姐,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见你。”他给我沏了一杯茶递到我面前。我没有接他的茶,我也没有回答他的话,我看着他,我想知道这个人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对付我。“呵呵。”他的笑声中透露出一股轻蔑的味道,他收回递给我茶的手,然后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我们开门见山吧,你想要多少?”“呵,你能给我多少?”我低下头笑了一下。“5000万,我买你今生不能见北城。”我抬起头来看他,他的嘴角挂着一抹笑容,看着我的眼睛却很幽暗。“今生不能见他,哈哈,这是我今年以来听过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顾先生,你知道易北城值多少钱吗,我要5000万做什么,你能给我的他都能给我。”“林小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男人这一生中总有迷了心智的时候,我劝你拿着这5000万离开这里,要不然等到北城哪天醒了,不要说5000万就连500块你都没有。”“这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我自有分寸的。”“林小姐,你一小姑娘,我不愿意花心思去为难你,你不要逼我。”他看着我的目光透露出冷漠,厌恶,以及轻蔑,似乎跟我说话都可以降低他的身份。他竭尽全力的伤害我,为了顾岑,他不知道我也是人,我也有感情,我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我腾的一声从位置上站起来,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顾岑拥有的一切我都要有,钱,地位,易北城我一样都不会放弃。还有,你让我觉得恶心!”我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我的心正被愤怒逐渐吞噬。“你敢!”身后传来一声暴喝。我转头,冷冷的回答他:“我有什么不敢,你要是再敢说一句的话我现在就打电话给顾岑,我看她脆弱的心脏受不受得了。”“你……你……”他指着我说不出一个字。我推开门径直走了出去,我站在阳光地下,我的心像是被火烧的一样,但是身体却是冰冷的。晚上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用刀把顾万年杀了,一遍又一遍,鲜血溅了我一身,我却觉得解脱。 她什么都知道 易北城在美国呆了一个礼拜,期间一次电话都没有打给我,我想他在生我的气,可是我觉得有些事情我有必要告诉他,所以我跟季星宇确定了一下他的行程,然后趁着他休息的时候打电话给他。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易北城的声音听起来是前所未有的疲惫。“对不起,我知道打扰到你休息了,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我们见一面吧!”我用十分平静的语气在电话里说。易北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告诉我:“今天晚上我过去你那里。”说完还没等我回答就挂了电话。我想男人最讨厌恃宠而骄的女人吧,而我正在犯这么一个大错,如果等易北城来宣判我的死刑不如找一个完美的借口自己离开吧。三年的时光真的很容易就过去了,而我还沉湎在最初的相遇里,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我做了一桌子饭菜等易北城过来,我其实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他只说晚上,但我今天想给他做一顿饭。我看着满桌子的饭等到了九点多他才过来,进来的时候见到这一桌子的饭菜似乎愣了一下,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间他的神态又恢复了正常。他把西装脱下来扔在一旁的沙发上,然后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我闻到一股很浓的酒味,我没说话,站起来去厨房给他泡了一杯红茶递给他:“喝点吧,解酒。”他扯了一下领带,伸手接过茶杯:“你一直在等我么?”我看着他,实话实说:“嗯。”“以前没见你做过饭。”他喝了一口茶,抬起眼来看我。我笑了一下,然后夹起一块木须肉递到他嘴边:“你尝尝。”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着筷子吃了一口,“味道还行。”我点了点头,又把其他的菜都夹了一遍递到他面前,他耐着性子都吃完了。我放下筷子,尽量保持平静的看着他:“其实我很会做饭,只是你没有吃过罢了。最初的时候我试着等过你,可是你每次你都很忙,我知道,工作是一部分的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要回去陪顾岑吃饭。我等了很久,怀着希冀,到了最后才发现这希冀有多么的可笑,当初我说我不快乐的时候你要陪着我,现在我才发现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我都不快乐。”他放下手中的杯子,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隔了好一会儿才对着我说:“你什么意思?”“那天你让我趁早抽身,我想了想觉得你说的对,易北城,这样的生活我厌倦了,支撑不下去了。”“林若,你要想清楚了,离开我的话你会一无所有。”“不会,你给我的那些珠宝啊古董啊我会带走,你应该不会不允许吧,我会把这些东西看成是我三年来的报酬。”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一点。易北城瞪着我,我第一次从他眼中看到了情绪,他在愤怒,我知道。“还有,顾万年找过我,他好像全部都知道了。他不会让我们伤害他的女儿的。”易北城闭了一下眼睛,睁开的时候又恢复了往昔的清冷:“你现在是在跟我谈分手么?”“如果你认为是那就是吧!”“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一只小白兔,没有心计,不懂得保护自己,所以我可怜你了,可是现在我发现你是一只刺猬,但是当你竖起周身的刺的时候刺伤的不是别人,恰好是可怜你的我,不过,林若,你要明白,我既然可以可怜你,当然也可以践踏你,你要好自为之。”“易北城,如果我伤害到顾岑的话你会不会恨我?”他倏地抬起头来看我,然后一字一句的对我说:“你敢!”我低低的笑出声来:“你看吧,你也会害怕,所以易北城,你放我走吧,在这样下去的话我会伤害到她的,趁我还有理智的时候,趁我还能心平气和的和你说再见的时候放我走吧!”他沉默下来,隔了很久,他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考虑清楚了,明天给我答案。”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听到大门砰的一声时才回过神来,我咬着嘴-唇,嘴里都是苦涩的味道,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我想我走错了路,现在回头应该还来得及。第二天的时候季星宇给我打电话:“林小姐,易先生让你到公司来。”我开车去易北城的公司,季星宇已经在大门口等我了,他带着我搭专用电梯到25层,然后进到易北城的办公室。“易先生今天很忙,已经连续开了6个小时的会了。”季星宇给我倒了一杯茶。“谢谢,你去忙吧,我等他。”我坐在沙发上,拿起季星宇给我的报纸边看边等他。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我以为是会议结束了,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出现在我眼前的身影却让我不小心打翻了茶几上的水。我低下头去用纸巾擦拭桌上的水渍,顾岑笑着走到我面前,朝我伸出手:“林小姐吧?你还记得我吗?”我抬起眼来看她,然后点了点头,伸出手和她相握:“记……记得的。”易北城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见到我们两个的时候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不过随即他就走过来搂住顾岑的肩膀:“岑岑,你怎么来了?”“我在家很无聊哎,今天爸爸让我去去顾宅吃饭,我就来公司看看你,顺便等你喽!”“嗯。”易北城应了一声走向办公桌,把一叠资料放进身后的资料架上面。“林小姐怎么会在这里?”她看着我笑着问道。“我……我来面试。”我急中生智找出这么一个借口。顾岑笑了一下,走过去扯着易北城的衣袖:“可不可以让林小姐明天再来,我今天要去买点冬虫夏草给爸爸,你陪我一起去吧,时间也不早了。”易北城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好,我陪你。”随即又转头对我说:“再联系。”说完便坐下来,低着头,看起桌上的文件来。我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我本以为我对顾万年的恨可以让我失去理智的做出一些什么事情来,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可能是我太善良,我没办法对着顾岑这样一个女人说出任何尖锐的伤害她的话来。这样想着我就转身看她,竟然发现她也正盯着我,那眼神冷到极致,和刚刚的样子判若两人。我如坠冰窖,脑子里面有个声音炸了开来,原来她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顾岑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居然松了一口气,我想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只是我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她情商和智商不比易北城低。她约我在金城大厦边上的咖啡馆见面,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要选这样一个地方,离易北城太近了。我如期赴约,她的样子看上去还是那样的弱不禁风,我见犹怜,难怪易北城会把她像宝一样的护着,看外表确实像是个瓷娃娃。她见我来了,指了指对面的位子示意我坐下,然后拿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然后问我:“你要喝点什么吗?”我摇了摇头:“不用了,顾小姐有什么话直说吧。”她笑了一下,放下水杯,抬起头来看我:“不知林小姐这三年来可过得快活?”我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她。“我起初以为你中意的对象是阿进,阿进也似乎对你挺上心的,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目标远大,看上的竟然是北城哥哥,起初我以为你跟那些逢场作戏的女人一样不会长久,可你居然在他身边呆了三年。”我看着她,缓缓的开口:“三年你都忍了,今天怎么会忽然找我呢?”“你拍下希望之星的那天晚上是我们结婚四周年纪念日,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可是他还是记得要回来,我想我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是晚餐进行到一半他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就说有事要离开,我想我不能忍了,从小到大北城哥哥从来没有扔下过我一个人,可是那天他居然为了你扔下我一个人。”我回想了一下,我想起那天我喝醉了,然后哭闹了一场,我以为是季星宇送我回去的,我没想到居然是易北城来接我的。我摸了摸胸前的项链,这个项链是易北城第一次为我过生日的时候送给我的,价钱不是很贵,可我却是十分的喜欢,我一直带着它,每当失去勇气的时候我就会伸出手去摸一摸,然后我就觉得我还有支撑下去的力气。“你放心,我会离开的,我本来就打算要离开的,我把他还给你。”我一字一句的说。“林若,我给了你太多次机会了,这一次我不想再给你了,你以为北城哥哥的身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么?我不会原谅你的,所以你不可以就这么离开。”她看着我轻笑出声。我没来由的感到一丝恐慌,我愣愣的看着她开口问道:“什么意思?”她打开包包,取出一个药瓶,她盯着我,嘴角有着笑意,眼神却是冰冷的,我看着她打开药瓶,然后把里面的药悉数倒在地上。“这是我每日必吃的东西,不吃的话我会喘不过气来,今天我不打算吃它。”寒意遍布了我的全身,我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手腕,试图阻止她疯狂的举动,身后却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你在干什么?”我转头,易北城在我的身后,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们两个。我刚想开口,顾岑死死的抓住胸口,脸色一阵惨白,直挺挺的在我眼前倒了下去。我呆呆的站在那里,我忘了怎么思考,易北城正蹲在我的身前,他紧紧的抱着顾岑嘴里在叫喊着什么。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打横抱起顾岑,然后狠狠的撞了我一下吼了句“走开”就冲了出去。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那个咖啡馆的,我在金城的大门口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从早上到晚上,我不知道我坐了几个小时,我只觉得恍惚。我知道我百口莫辩,我知道易北城这一次不会原谅我,我也不知道顾岑居然可以疯狂到这个地步,我想起她的眼神我都觉得害怕。易北城打我的电话我没有接,我不敢接,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不想面对,我想逃开,逃的远远的,到一个再也没有他的地方。可是他是易北城,怎么可能放过我,我触碰他的底线,我伤害了顾岑,所以我必须承担一切的后果。季星宇找到了我,把我从台阶上拉起来,然后开车把我送到医院。我坐在车里,固执的不愿意下车,直到易北城打开车门一把把我拉了出来,他拖着我穿过小小的公园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他甩开我的手看着我,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冰冷。隔了好一会儿我觉得我应该说点什么,我张了张嘴,吐出一个字:“我……”“啪”,那一声脆响震得我耳朵都嗡嗡作响,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察觉到脸上的刺痛,我伸手抚上自己的脸,火辣辣的,我这才反应过来易北城打了我一个耳光。我愣愣的看着他,以前不管我做什么,不管我有多么的任性,他从来都没有打过我,他有着良好的修养,这一点我一直都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指着我,眼里有着滔天的怒意:“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我看着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隔了好一会儿我伸手擦干眼泪,我瞪着他,我对他说:“易北城,这句话我只说一遍,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不是我做的,还有,今天的这一巴掌你记住了,总有一天我要你千倍百倍的还回来,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离开 “后悔?是啊,我现在很后悔,我后悔把你留在我的身边,林若,什么事情都可以依你,顾岑你不能伤害!”他恢复了平静,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像一个炸弹一样在我耳边炸开。我倒退了两步,隔着昏暗的灯光看着他,我知道所有的一切在今晚会落下帷幕,我知道我已经无路可走。“好,我走,我离开,你放心,你放心……”我喃喃自语,我以为我可以释怀,可我的心居然疼到麻木。“这是一张500万的支票,你拿着。”他掏出钱包拿出一张支票递给我。我愣愣的看着那张纸,隔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越过我向医院门口走去。“易北城!”我背对着他,叫他的名字,“再见!”我其实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化为两个字,我没有让他看见我的眼泪,我也没有让他知道一个女孩如何步步沦陷,不可自拔的爱上他。我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我拿着支票转身离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的心留在了某个地方再也找不回来。我开始办美国的留学签证,我一直想去的地方,之前没有机会,现在我想为自己活一次。签证下来的那天,我在别墅里收拾行李,季星宇过来找我。我给他倒了杯水,然后自顾自的收拾东西。“顾小姐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今天准备出院了。”他尴尬的开口对我说。我正研究着行李箱的密码锁,听到他的话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手头的工作。“林小姐,易先生可能只是一时生气,其实你不必……”“你后天可不可以送我一下?”我抬起头来打断他的话。“林小姐……”我站起身来,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抬起头来看他:“你之前不是叫我回头是岸的吗,我现在回头了,你怎么反倒婆婆妈妈起来了。”“其实易先生挺喜欢你的,只是……”他抓了抓头不知道如何说下去。“季星宇,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好啊,你随便问?”“你是不是觉得顾岑发病是因为我去找她的缘故?”他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我觉得你不是这种人!”“谢谢你!”我放下水杯,走过去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我们两个人不是吵架,也不是负气,而是走不下去了,易北城太爱顾岑了,爱到不忍心碰触她,爱到只舍得看着她,我之于他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一段激情罢了,而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我想是时候离开了!”他沉默的看着我,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对我说:“知道了,明天我来送你。”我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天气阴沉,季星宇开到机场高速的时候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我在车上的时候就接到航空公司的通知航班延误了。季星宇在机场大厅里陪我等航班,我推了推他:“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吧!”“没事,我陪你好了。”我笑了一下,透过玻璃窗看到外面黑压压的天气,我开玩笑的说道:“如果今天飞机失事的话可能这是你见我的最后一面。”“呸呸呸……尽胡说,肯定一路平安的到达的!”我笑了笑,低头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他:“帮我把这个盒子交个易北城。”“你怎么不自己给他?”“不是很重要的东西,我只是不想扔掉而已,拜托务必转交给他!”“好的,我知道了。”他收下盒子。飞机在两个小时之后准时起飞,我背着行囊走进安检口,易北城最终还是没有来,我知道,也许终其一生我们都见不到面了,所以我不能留下这个城市的任何回忆。坐在飞机上的时候我在想易北城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我其实也是值得怀念一小下的人。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那个盒子里记载了一个小女孩最初的美好,我一直都记得的,在那个地下停车场里,高高在上的易北城让渺小的林若觉得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被尊重的。我把那张古董珠宝的清单还给了他,并附上银行密码,还有那张500万的支票,一并放在盒子里还给他。我想从此以后我跟这个人再无瓜葛了,如果忘记也许可以不爱。我从地球的这一端到那一端,我们中间隔着一个太平洋永不相见,这是我给自己最后的惩罚。 易北城之我在回忆里找你 林若走的那天下了瓢泼大雨,星宇在机场给我打电话说飞机误点了,我在电话这头问他:“她呢?”“她在候机室看杂志。”我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口问他:“情绪呢?情绪怎么样?”“很平静。不过给了我一个盒子让我带给你。”“知道了。”挂了电话我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出去开会。会议进行了整整三个小时,对于我来说这不是很长的会议,但是却是第一次,我推门出来的时候感到疲惫。我看了一眼手机,里面有好几通未接电话,星宇给我打了两个,顾岑给我打了三个。我揉了揉眉心给星宇回电话。“易先生,林小姐的飞机已经起飞了。”“唔。你回来了吗?”“今天是我妈妈-的生日,我先走一步了,林小姐给你的盒子我放在了你的办公桌上面。”“嗯,代我跟伯母说声生日快乐。”挂了电话我疾步走向办公室,星宇说的盒子正安静的躺在我的办公桌上面。我走过去,沉默的打开那个盒子,里面的东西呈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我看着这些年我给她买的所有的一切价值连-城的东西正原封不动的被退还回来,还有那张500万的支票,我到现在还记得她眼里的不可置信和无法言喻的悲哀。我把那些东西倒出来,我想找找她还给我留了些什么,哪怕是只言片语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心安。可是没有,我这才知道三年的时光真的是过去了,这些全都会成为回忆。顾岑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没有接,我关了手机,我开着车在这个城市游荡。窗外的雨下了一整天,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大。我透过茫茫的雨雾看到本城最大的娱乐场所倾城的招牌正闪闪的立在这个城市最耀眼的地方,我忽然想起我第一次见到林若时的情形。那时的我坐在车里,她在车位边旁若无人的哭着,我看到她眼里的挣扎和对命运的失望,我想这个女孩子肯定有很悲伤的经历。也许那天我酒喝得有点多,所以一时头脑发热的借了自己的大衣给她,我看到她满怀感激的眼神,我的心居然柔软了那么一下。我忘了那件衣服里有顾岑给我求来的护身符,她问起来的时候我才想起来。顾岑知道我把那个水晶挂坠丢了之后很生气,整整一个晚上没有跟我讲一句话。她常常这样,容易生气,容易耍小性子。有时候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会感到吃力,我不善于哄人,我也不善于一天十次的发誓自己只爱她一个人,这些她热衷的东西都让我感到疲惫。我母亲跟我说:“阿城啊,岑岑她不容易,要知道有些时候身体不好的人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心烦,她发脾气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是因为她憎恶自己的身体啊,你要体谅她,要让着她一点。”我点了点头,我对我母亲说:“您放心,她的牺牲我都记得的,我保证,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我甩了甩头,试图撇开那些回忆,我一脚油门,车子像箭一样冲了出去,我想逃离那个地方,我是易北城,我不可能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我开车回家,顾岑正在门口等我。我脱了外套给她披上:“怎么在门口等,小心着凉!”她定定的看着我,隔了很久才开口对我说:“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有接。”我拿出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机没电了,今天我开了一天的会。进去吧,你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我在玄关处脱了鞋径直往里面走去,顾岑冲过来从背后抱住我,我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她抱着我的手:“怎么啦?”“北城哥哥,你不可以离开我,你不可以离开我。”她在我身后喃喃自语。我笑了一下:“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不会离开你的。”那次她在咖啡馆晕倒之后就没有提起过林若,有一次我去跟医生讨论她病情的时候她爸爸来过,我回来的时候只在门口听到爸爸对着她说了这么一句话:“岑岑,做大事的男人就要学会逢场作戏,你要体谅北城。”从那以后她就真的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我知道爸爸的意思,他在逼我,用这样宽容的方式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我不能对不起顾岑,我发过誓,即使不能爱她但是也不能让她受到伤害,我给了林若一巴掌,那一巴掌把这三年的时光打得支离破碎,林若说她会把这一巴掌的伤痛还给我,千倍万倍的还给我,我忽然觉得欣慰,因为如果这样的话她会变得有斗志,生活也许会变得容易一点。林若住的那间别墅我转手卖给了别人,既然做了选择,那么应该忘得彻底一点。星宇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香港考察金城h股的上市问题。“什么事情?”我在电话这头问他。“易先生,今天那个买主来拿钥匙了,我去那间别墅查看了一下,嗯……”他显得有些吞吞吐吐。“有什么话你直说。”“我找到了一张照片,似乎是林小姐遗漏了。”我沉默了一下,然后告诉他:“放着吧,我回来之后再处理。”我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太阳光从我办公室的落地窗折射进来,在地上洒下许多斑斑点点的图案。我看着照片上的林若,那是我们在西雅图的游轮上面,她抱着我,头靠在我的肩上,我们正在跳舞,她笑容灿烂,似乎是用手机拍了这么一张照片。我把照片翻过来,这一次我找到了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我在回忆里找你。我摩梭着打火机,我尝试了很多遍,到了最后那张照片还是被我放在了办公室的抽屉里,我用一叠厚厚的文件把它尘封。她说的对,我们只能在回忆里寻找彼此的身影。 像风一般的男子 初到美国的时候我身上的钱只够维持正常的日常开支,我申请了普林斯顿大学国际金融学的硕士研修班,学费很贵,为了能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够安心的学习,我打算边工边读。起初找工作的时候碰了很多钉子,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听说在外国洗盘子都有不菲的工资,真正到了这里的时候我才发现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有机会去洗盘子的。中餐店的老板要求会讲粤语的中国人,而我对这门语言一窍不通。我整天计算着身上的钱足够维持到什么时候,有时候我会想,如果知道今日的处境我会不会把那一笔巨额财富还给易北城,答案是肯定的,如果我想重新开始,那么我不能用着他的钱然后告诉自己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忘记了,这太讽刺了,我做不到。普林斯顿离费城和纽约都近,大约一小时的车程,大约过了一个月,我在费城找到了一份咖啡店的工作,只要求双休日过去上班。老板是个黑人,胖胖的,看上去很和蔼。就这样我在美国的生活基本上稳定了下来,虽然过得清贫,有时候也会因为来回的跑动而感到疲惫,但是至少我在为自己而活。我在国内的三年时光被我尘封在记忆的最深处,我从来不曾试着去想起,我想慢慢的都会忘记吧,不管是幸福还是伤痛,都会过去。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咖啡馆的人不是很多,三三俩俩的情侣正稀稀拉拉的坐着,各自甜言蜜语,情话绵绵。我站在吧台里重复的做着把咖啡豆倒入研磨机然后用容器盛装好的动作,跟我一起打工的那个女孩子名叫邵云,今天请假没有来,所以有些她的活全部落到了我身上。“拿铁,冰的。”吧台上忽然响起了手指轻轻叩击的声音。我倏的抬起头,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皮裤的男子出现在我眼前,他鼻梁上面驾着一副墨镜,皮肤白到透明,我想如果这是一个女孩子的话一定是一个顶级美女。他皱了皱眉,再次敲了敲桌子。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您请稍等。”说完了我才反应过来他讲的居然是中文,在这大洋彼岸能让我遇见祖国同胞着实让我倍感亲切。我微微抬起手指着他:“中国人?”他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接着就头也不回的走向一号桌坐了下来我摸了摸鼻子,自讨没趣,原来不是每个同胞都很友好的。我把他要的咖啡调制好了,然后端给他:“先生,您要的咖啡,请慢用。”“邵云去哪了?”他忽然这样问我。“啊?”我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我说邵云在哪?”他耐着性子再重复了一边刚刚的话。“她今天请假没有过来。”“知不知道去哪了?”“不知道。”他沉默了一下,随后拿起桌上的纸巾然后问我:“有笔吗?”我转身,把吧台上我用来记账的笔递给他:“诺。”他低下头,在纸上写了一串数字,然后递给我:“见到她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犹疑的接过,心想: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我干嘛要给你打电话。他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掏出皮夹塞给我一张纸钞:“麻烦你了。”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我笑了笑然后对他说:“我会给您打电话的,不过这个我不能收,我帮您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能见到祖国同胞感觉真的不错!”邵云连续两个礼拜都没有出现在咖啡馆,第三个礼拜的星期天的傍晚她才回来,脸上架着一副墨镜,我看了她一眼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就把手头的活交给她做了。我趴在吧台上对账,过了一会儿才记起来那个墨镜帅哥让我打电话给他的事情,我回头看了邵云一眼,她正盯着研磨机发呆。我犹豫了一下掏出手机准备给墨镜帅哥拨电话,却听见身后的邵云发出一声低呼,我转身,看见她把滚烫的咖啡泼在了自己的手上。我赶紧冲过去,胡乱拉着她的手放到冷水笼头下,也许是动作太猛,她一直带着的眼镜被我撞了下来,我抬起头,看到她乌黑的眼圈,似乎受过暴力袭击。我愣了在那里,邵云把手从我手中拿了出来然后像内室走去。我迟疑了一下,随即跟了上去。她正坐在马桶上发呆,我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来,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她:“怎么回事?”她没有说话,只是抹了一把眼泪。我沉默下来,然后想起那个墨镜帅哥,于是再次开口:“上次有个人来这里找过你。”我明显感觉到邵云的身躯颤了颤,我接着说下去:“他说见到你让我给他打电话。”“不要。不要给他打电话。”她的声音很激动。我沉吟了一下,然后问她:“那么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的眼睛怎么回事?”她叹了一口气,收住眼泪,眼里尽是茫然:“我老公打的。”“啊?”我微微吃了一惊,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她,“为了那个帅哥?”“不是,他是我继子。他叫段御风。” 我们都会犯错 “继子!”我微微有些吃惊,“他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邵云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哭到几乎说不出话,我有些尴尬,只得沉默的蹲在一边陪着她。后来她断断续续的告诉我事情的经过,起初的时候她是被骗来美国的,那年她十八岁,刚好成年,内地某个工厂招工,说培养一批员工去美国深造,她满怀希冀的来到这个地方,后来才发现过着的是监禁一般的生活,每天都要拼命的在一个纺织厂干活,睡觉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五个小时,有一次她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却发现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她根本无法生存,英文不过关,没有签证,随时可能被遣送回国,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遇见了段御风。“林若,我第一次见到段御风的时候我以为我看到了天使,我被一群醉汉欺负,他几拳就把他们解决了,还把我带回家,给我做吃的,给我买衣服,为我的签证问题到处奔波,我以为我可以跟他一起走下去的,我那时真的爱他的。”“那后来怎么变成这样了呢?”“我起初以为他只是个职业赛车手,毕竟他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平凡,只除了他的样子,因为是混血儿的关系所以长得很漂亮,我没想到他有那样的家庭,财团哪,你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概念吗,对我来说我一辈子都不敢想象我能认识卡梅隆财团的四少爷。”我沉默的看着她,我大致能猜到故事的走向,不过我还是很耐心的听完了她的这段故事,有些时候那些错误你必须自己讲出来才能意识到你是真真正正的做错了的。“我很开心,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可以不用为钱发愁的时候段御风却跟我说他根本无意参与任何家族企业的管理,他也不会接受他爸爸给他的一切东西。我觉得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后来我才知道他-母-亲的死似乎跟他父亲有关系,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回去的。可我不甘心,我怎么可能甘心。这个到手的机会我怎么可能放过,所以我勾引了他爸爸。”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表情已经变得很平静了。我从她身边站了起来,我想她应该已经不需要我的安慰了,因为我知道即使从来一次她也许还是会继续当初的选择,贫穷有的时候是最可怕的东西。我走了出去,独留她一个人在内室,我想她应该会需要时间好好的想一想。我给段御风打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他那边的背景很嘈杂,似乎是引擎的轰鸣声。“段先生,邵云回来了,不过我想她现在应该不会愿意见到你,我只是打电话跟你说一声她一切安好,你无需太过挂心。”挂了电话,我拿起吧台边的账本继续对账,明天是月底了,老板会过来检察一下经营情况。隔了大约两个小时,我看了下表,都快接近11点了,我准备收工打烊,却见到段御风从门外走了进来。我一个小时前已经让邵云先回去休息了,见到他赶紧开口:“邵云先走了。”“我知道。”他淡淡的回答我。“你知道?那你怎么还来这里!“不过后面一句话我说在了心里。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依稀可以看出是几罐啤酒:“有没有兴趣一起喝几杯?”我愣了一下,也许是因为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也许是因为在这个异国他乡遇见祖国同胞实属不易,我朝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告诉他:“不过你要等我一下,我要先把店门关了。”他开着摩托车载我到了一个小河边,我们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夜晚的风吹在脸上很是舒服。“她还好吧?”喝了几口啤酒之后他出声问我。“你指什么?”“全部。”我没有回答他,喝了几口酒之后问他:“你还爱她吗?”他没有回答,只是低低的笑出声来,那表情极尽嘲讽。“我们每一个人都会犯错,都会有错误的选择,如果你还爱她的话那么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带她离开呢,你明明知道她过着怎样的生活怎么还能问出她好不好的话呢!”他站起身来,把喝完的啤酒瓶用力的砸了出去,似乎在发泄着什么。“她都告诉你了?”“恩。”“你大概以为我很可怜吧!”我摇了摇头,淡淡的开口:“这世上的事有谁能说的准呢,也许难过的是做选择的人,又或者从一开始你就没有爱过。”他转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你呢?你有选择错误的时候吗?”我抬头,他的脸隐藏在忽明忽暗的路灯下,看不出什么表情,我笑了笑:“有啊,当然有,只是我正在努力的忘记我的错误,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要很多很多年,但是总会忘记的吧,那些错误造成的伤害总会慢慢的淡去,然后消失的吧!”他低下头沉默了很长时间,到了最后他语调缓慢的对我说:“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她跟我母亲的遭遇很像,所以我才想要帮她。”段御风在凌晨两点的时候把我送回去,从费城到普林斯顿的路上,我坐在摩托车上,张开双臂,竟有了随风飞扬的感觉。我看着身前的这个男人,邵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其实某人根本从来都没有爱过吧,现实总是这么残忍,你以为正确的事情其实都是错误的。段御风微微的侧了侧身子,大声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也大声的回答他:“我叫林若。”“林若,你能跟我做个朋友吗?”我哈哈大笑:“好!”会忘记的吧,那些曾经的撕心裂肺,恨入骨血的感情慢慢的都会消失的吧,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就像我还是22岁前的林若一样。 我爱你直到世界的尽头 我和段御风真的成为很好的朋友,我在美国孤独而又难捱的日子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有乐趣很多。我从来不问他关于他的身世,我也从来不在他面前提到卡梅隆家族的任何事情,即使我对这个神秘而又古老的家族感到好奇。我从内心深处感觉到段御风对他另外一个身份的排斥,他像是一阵风,自由的游-走在这个城市的各处,受不了任何束缚。圣诞节的那天他来学校找我,问我:“假期有什么安排吗?”我摇了摇头:“就在宿舍里呗!”“那多无趣啊!”我侧头看他:“难道你有什么好提议!”他笑着凑过来:“我马上会有比赛,你要不要一起去?”我想了一下,这个漫长的假期确实难熬,我抬头问他:“真的可以吗?不会影响到你吧!”“怎么可能!“他惊呼。“我怕我去了你会分心。”“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实力嘛!”他气鼓鼓的瞪着我。我笑着拍他的脸:“别做这样的表情,太漂亮了!”他气结的看着我,然后用力的挠我痒痒,我惊叫着逃开,他大叫着追了过来。我们常常这样,我现在才明白朋友也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东西。隔天段御风来接我,这次他没有开他那辆拉风的摩托车,换了一辆中规中矩的越野车载我去机场。机票是段御风预订的,要直接去机场取,取票的时候我才想起来问他:“去哪个城市比赛?”“西雅图。”我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转头看着我:“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我沉默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到了西雅图,段御风带着我去找酒店,因为圣诞节的缘故,也因为这次的车赛,酒店的房间很紧张,我跟段御风找了几家酒店都没有房间,最后一家倒是有,只是只有一间双床房。段御风尴尬的抓了抓头发,然后面露难色的转头问我:“你要是不介意的话那我们就……”“没关系的,我们是朋友嘛!”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介意就好!”他笑了笑,接过前台小姐递过来的房卡。晚上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也许是我的动静有点大,我听到段御风腾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打开房间的灯,我转过身去看他,他也沉默的看着我。隔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对我说:“林若,睡不着的话我们出去走走吧!”段御风拉着我走出酒店,我们沿着华盛顿湖散步,我转头,看到湖中的游轮和星光璀璨的夜空,这所有的一切都刺痛了我的双眼。段御风拉着我在湖边坐了下来,他指着这一片夜景笑着问我:“漂亮吧?”我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忘了怎么回答。远处忽然想起了华尔兹的音乐声,游轮上一对情侣正翩翩起舞,我看着他们,时光仿佛倒退回去。我听到易北城的声音,他问我,他说:“林若,你过得好吗?”我倏地转头,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段御风的脸,我的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控制不住,无力思考。他看着我,隔了一会儿伸出手来擦掉我眼角的泪水:“林若,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到了西雅图你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你眼里怎么时不时流露出那种极致的悲伤呢?”我伸手蒙住眼睛,语带哽咽的开口:“段御风,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你转过身去。”他沉默了一下,还是按照我的意思转了过去。我再也控制不住,我抓着他的衣服,在他背后痛哭失声,原来不是我忘记了,只是我刻意的不去想起而已,我以为的忘却在看到以前相同的场景时就分崩离析了,易北城住在我心里,从来不曾离开。我哭够了,哭累了,段御风才转过身来,他沉默的脱下外套递给我:“衣服借你擦眼泪。”我没有说话,伸手接过拿在手里。“林若,虽然不知道你发生过什么,但是我想要告诉你,在我的心里你一直是最坚强的人,以前不是你跟我说的么,每个人都会选择错误,我们要学会忘记,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错误造成的伤害会慢慢的消失不见的,这些话不都是你告诉我的么,怎么如今我做到了,你却像个傻瓜呢!”他的声音低沉而又缓慢,我第一次听见他用这个严肃的语调说话。我吸了吸鼻子,我指着湖中的那辆游轮,我告诉他:“你知道吗,那里曾经记载着这一生中我最快乐的时刻!”段御风看向湖中的游轮,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我:“那你知道那艘游轮叫什么名字吗?”我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来,背对着我说道:“这艘船的船身上一面写着‘theve’,这艘游轮是很多年前一个富豪买给他已故的妻子的,后来凡是到了西雅图的年轻男女,只要男的带女的坐上这艘游轮,然后跳一曲华尔兹那么就代表这个男的向这个女的表白。”他停下来转过身来看我,我愣愣的看着他,忽然害怕听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表白的意思就是我爱你,直到世界的尽头。”我的世界在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轰然倒塌,我呆呆的看着他,他的脸在我眼前幻化成无数个易北城,我颤抖着伸出手去,段御风却死死的抓住我的手,他的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喷薄而出。“林若,我想告诉你,你是唯一一个我想带你上去跳一曲华尔兹的人,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他的眼神充满热情和希冀。我惶然的站起来,语不成调:“不可以,段御风,我爱别人!” 他安静的挂了电话 “我知道。”段御风看着我,语气平静,似乎是早就知道我会有这样的回答。“你们还可能在一起吗?”他反问我,把现实赤裸裸的摆在我面前。我擦干眼泪,竭尽全力的把自己从那种错愕而又震惊的情绪中拉出来。“我们在错的时间遇上彼此,所以才会这样吧!今天之前我还恨着他,今天之后我终于明白,他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我们都没有为了所谓的爱情放弃一切的勇气!”“既然这样你就应该有新的生活,新的感情,否则的话你就应该呆在他的身边哪里都不要去,既然你已经选择了离开,那么就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我忽然觉得很累,我摆了摆手,“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我现在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段御风给了我足够的时间和空间,那天之后他还是和往常一样找我玩,找我说话,似乎我们从来都没有去过西雅图,似乎那天晚上的一切都不曾发生。我逃避任何关于感情的话题,我知道我像只鸵鸟,可我害怕伤害。卡梅隆先生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图书馆里翻阅一些经济学的资料,有个长满络腮胡子的美国大叔走到我跟前用极其标准的中文对我说:“请问是林小姐吗?”我抬起头,发现根本就不认识他,不过如此标准的中文从一个外国人口中说出来我倒真是吃了一惊。我点了点头,开口问他:“我是,有什么事吗?”“卡梅隆先生想要见你。”很公式化的语气。“卡梅隆先生!”我吃了一惊,“卡梅隆家族的卡梅隆先生?”我以为我听觉出了问题。“是的。”“段御风的爸爸?”“是的。”“为什么要见我?”“林小姐去了就知道了。”“那我打给段御风跟他说一声。”“林小姐,老爷不想让少爷知道这件事情。”“我可不可以不去,我不认为有什么事情卡梅隆先生需要瞒着段御风跟我说的。”“那么林小姐,得罪了。”话音未落,有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魁梧的外国友人走了过来,一边一个拉住我的手臂,我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被架了出去。我在一座法国式的庄园里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卡梅隆家族的掌权人,这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虽然头发花白,可是你和他对视的时候明显是有一股压迫感的。他的面前摆放着各个牌子的红酒,他正在一一品尝,见我进来了,他站起身来,从桌上拿起一瓶递给刚刚那个去找我的大叔:“罗斯,晚宴用这种。”他的英文咬字发音有点含糊不清,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我站在一边,偷偷打量这个鼎鼎大名的老人,我想起邵云,我实在想象不出他能把年轻的邵云打成那样。“林小姐,请坐。”也是及其标准的中文发音,我感到震撼,这里真是藏龙卧虎啊。“不用了,请问您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情?”我直截了当的开口。“呵呵,林小姐果然爽快。你们中国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明人不做暗事,我就明说了,御风这一年里跟你走得很近,你想你应该知道他的身份,我等了你一年都没有来找我,我不得不说你很沉得住气。”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我觉得极度的讽刺,我嗤笑了一声:“卡梅隆先生,我知道很多人觊觎您的财产,不过您放心,那个人绝对不是我。”我恨恨的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你都不知道我曾经还进过福布斯年轻富豪排行榜呢,是我自己对着排行榜上那些富豪的身价查的,我可以排进前20.“御风还年轻,很多事情只有经历过才知道,男人如果过于沉迷于一个女人的话只会害人害己。邵云就是很好的例子,再怎么共患难过,到了最后还不是钱重要!”我猛然抬起头看向他:“邵云的事情你故意的!”“哈哈,林小姐果然聪明,有意思,我只是让御风看清楚女人的真面目而已!”“你真是个变态!”我咬了咬牙挤出这么几个字。他沉默的看向我,目光幽暗,我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你知不知道只要我动一动手指头,你可能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你在做什么!”门口传来一声暴喝。我转身,段御风站在门口,脸上隐藏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怒气,他疾步走过来,牵起我的手向外走去。“御风,我放任你够久了,你应该收心了吧!”段御风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对我说:“走吧!”“段御风,你不要得寸进尺。”“你给我闭嘴!”我第一次见到段御风这么不淡定,我都能感觉到他身体里喷薄而出的怒气了。“你可以走出去,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可是你这位朋友就不一样了,我说一句话她可能得要结束她的大学生涯,我再处理一下,她可能在美国也呆不下去,这样你还要走吗?”我站在那里,第二次我有了杀人的冲动,这人的嘴脸比顾万年都恶心啊。“你到底想我怎么样?”“回家族。”“办不到。”“那么帮我谈一笔交易。”“二选一的话我选择后者。”段御风冷冷的说。卡梅隆先生拍了拍手,那个被叫做罗斯的人从里间走出来,手中拿着一张单子递给段御风。“这是和以色列那边的交易,这上面是所有货物的名称和型号,我想不用我教你,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好,我明白,只不过这是最后一次!”“成交,事成之后我会把德国的汽车工厂转到你名下。”段御风没有回话,拉着我径直出了那扇大门。回去的路上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我实在憋不住了,转头问他:“什么交易要去以色列做,你知不知道现在中东很混乱。”他嗤笑了一下:“就是混乱才会有交易。”“这什么跟什……”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在那里,我转头看他,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军火?”段御风没有说话,专注的开着车子,我知道这是默认。“是不是很危险?”他还是没有说话,打了一下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林若,如果我这次我能够平安回来的话你跟我去德国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我愣愣的看着他,隔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我看到他眼里的失望,我轻声开口:“我跟你一起去,如果能够回来的话我就跟你去德国。”他的眼里满是错愕,隔了很久他叹了口气:“林若,我不能让你去冒险,那里真的很危险。”“如果你回不来的话我怎么办,这么漫长的等待我怎么受得了,如果让我一个人在这里的话你爸爸要是改变想法怎么办,所以我跟你去以色列,我们共同进退。”段御风看着我,眼里有泪水,然后轻轻的把我揽入怀中:“好,我们共同进退。”约定的时间在一个礼拜之后,我向学校请了假,然后做了一系列的准备,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我的脑海中不断有个声音在提醒我:林若,如果回不来的话你会不会有遗憾,会不会有遗憾。到了最后,我翻身坐起,我在半夜2点钟的时候拨通了那个一直留存于我记忆中的电话号码。易北城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的时候恍如隔世。我试了好几次才发出了正常一点的声音:“我是林若。”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我的心都开始揪了起来他才开口说话:“嗯,在美国还习惯吗?”我的眼泪在听到他近乎关心的话时喷涌而出,我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我想告诉他我要走了,我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也许这一辈子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说话了。可所有的话到了嘴边都化成了动物受伤一般的呜咽,他在电话那头沉默的听着,始终没有开口。忽然对面响起了一个轻柔的女声:“北城哥哥,是谁啊?你怎么都不说话。”“打错了。”我听到易北城这样回答,然后他安静的挂断了电话。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对他说: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我理解你,以前说过的恨你的话我想收回来,我一点都不怪你,我们只是有缘无份而已。可是他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给我,我知道,可以忘记了,这一次真的可以了! 耶路撒冷 第二天一早段御风就来接我,我没有说话,拿起身边的行李跟上他的脚步。我们从纽约起飞,目的地是位于巴勒斯坦中部的城市耶路撒冷。一路上段御风显得很是沉默,也许是在为我们未知的前路而感到担心。可我从昨天晚上开始就觉得其实也没什么,人不都是这样么,什么都不带的来到这个世间,走的时候也不会带任何东西。我拍了拍他的手,他抬起头来看我,我笑了一下说:“没关系的,这是生活的磨练。”“对不起,林若,把你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傻瓜,也许这是契机,让我们重新开始的契机。”段御风勉强的笑了一下,低下头摆弄了一下衣服上的扣子,隔了好一会儿他又再次开口:“其实这样的交易我做过不止一次,以前是为了我母亲,这次是为了我们。我母亲在的时候他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威胁我,我很小的时候他就把我放在军队里训练,我很认真的训练,无论多么的困难,多么的痛苦我都咬着牙挺过去,为了他回过头那一刹那赞许的目光,他有很多女人,也有很多孩子,可是只有我能帮他做这个交易,我感到自豪,感到自己的不可取代。我总以为只要我优秀了,我母亲在他心目中就会有一席之地。”他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我感觉到他正在层层剥落自己的伤疤。“我母亲死的时候我正在巴基斯坦的边境谈一笔交易,很困难,不过成功了,我很高兴的回去,我期望见到我父亲带着我母亲到机场来接我的样子,可是那一次我等到的却是我母亲的遗照。”我感觉到他身体上紧绷的肌肉,我尝试着伸出手去轻轻的拍了拍他,试图安抚一下他的情绪:“不要去想了,人总有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的。”“不,她是被杀害的,我大妈早就看她不顺眼,她的家族是美国最大的黑手党,她想弄死一个人易如反掌,我恨的是他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他答应过我的,但是他没有做到!”我听到他颤抖的声音。我凑过去,轻轻的抱住他的头:“段御风,有些时候那些痛苦的事情我们要试着忘记,然后才能开始新的生活,不管你母亲的死因是什么,我相信她一定不愿意看到你纠结于此一辈子不快乐。”我感受到有冰凉的液体滴落到我的手上,接着有压抑的哭声从我怀中传来,我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飞机降落的时候我在想,大多数人都曾经脆弱,只是现实逼得我们不得不坚强。段御风带着我入住一家五星级酒店,似乎在他来之前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了。段御风直接到前台取了房卡然后拉着我上电梯。进到房间里,他把行李扔下四下查看了一番,在客厅的桌子下面,洗手间的镜子反面找到了两个,他动作娴熟的毁掉,然后朝我比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拉着我走出房间。他带着我穿过酒店大堂,然后问前台小姐要了几张介绍当地美食的地图走出酒店。他的脸上挂着笑容,说出来的话却很严肃:“我们被盯上了,必须换个酒店。”“那行李呢?”我惊呼出声。“不能拿行李,如果拿行李的话他们肯定知道我们的意图。”“那现在怎么办?还有谁会盯上我们啊?”“你跟我走,我们重新找地方住,我也不知道是谁盯上我们,不排除对方想要独吞这批军火。”段御风带着我走遍耶路撒冷的大街小巷,在确定甩掉一直跟着我们的眼线时他才随便找了一家连名字都没有的小旅馆住下,老板是个阿拉伯老妪,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段御风倒是可以跟她交谈。他把我安顿在旅馆里,说了句:“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买点东西,顺便查探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段御风去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带回来一大袋东西,包括洗漱用品,也包括一些日常的换洗衣服。他边把东西递给我边对着我说:“林若,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听清楚了,我们得想办法回美国,中东的局势确实不稳定,很有可能最近有大的战争,这批军火我本来是要跟以色列人做交易,现在巴勒斯坦那边已经掌握了我们的情报,很有可能,我们到这里的消息从美国那边被走漏了,我联系不到我父亲,唯一的可能是有人根本不会让我跟我父亲通电话,我们被出卖了。”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我点了点头,伸手握住段御风的手:“我们会没事的,一定会的。”他看着我,眼里的表情很复杂,有愧疚,也有怜惜,还有竭力压抑的某种感情。我们在小旅馆里呆了五天,后来段御风不知道找了谁给我们搞到两张回纽约的机票,我长吁了一口气,觉得我们度过了这次难关。第六天一早,我们草草的收拾了一下行李,段御风拉着我走出旅馆,在通往机场的路上他一直紧紧的抓着我的手不曾放开,我感觉到他的紧张,伸出另外一只手拍了拍他:“没事的,放松一点。”这一路,我无时无刻不在安慰他,似乎我变得比他坚强,似乎我对一切都表现得无所谓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因为绝望,来耶路撒冷的前一个晚上,易北城给了我如此绝望的情绪,以至于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没了意义。我没有想到我和段御风再也没能回去纽约,我们在耶路撒冷的机场被数十把明晃晃的步枪指着脑袋的时候我知道原来真的有人想要我们死。段御风在这个时候表现得很镇静,他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试图跟他们交流,结果却是换来一顿踢打,我试图阻止他们的拳脚,却被一个阿拉伯人打扮的男子一把揪住了头发往后扯去。段御风看着我,嘴里用听不懂的语言叫着什么,可是没人理他,我们俩个被分开带离。很多年以后,我想起我在耶路撒冷的这三个月我都会觉得每个汗毛孔都张了开来,血腥,黑暗,无边无际的恐惧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着我,我想念纽约,想念段御风,也想念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城市,那里有我一开始就爱着的人,我试图忘却,却是给自己织了一张网,越陷越深。 我知他永不会来 我被关进一个小黑屋子里,有两个阿拉伯人走进来,用我听不懂的语言问着我什么,我无法回答,我感到恐惧,我拼命摇头,我试图讲英文,可是他们却完全不理我,一把把我扯了过去。锋利的刀片割开我细细的皮肤,我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那是属于我血液的味道,我感到尖锐的疼痛,但是却无力挣扎。我不知道他们划了我几刀,我只是觉得疼痛,无法思考,我想大概生不如死就是这样的吧。终于他们不再抓着我了,我像是一只泄气的娃娃一样躺到了地上,我睁着眼睛,我想说点什么,可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包围了我,我已经没有力气说出任何一个词语。我想我快要死了吧,我闭上眼睛,眼前竟是易北城的身影,他递给我黑色的大衣,他说,冷吗,穿上吧,穿上就不冷了。我在冰冷的空气中沉沉的昏睡过去,我想就这么一直睡着,这样就不会有任何的痛苦。冰凉的水和我的身体接触时我有一瞬间的恍惚,我缓缓的睁开眼睛,确认自己在哪个空间,身体上剧烈的疼痛我是在半分钟之后才感觉到的。有个黝黑的阿拉伯人正拿着一个水桶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那水是咸的,盐水,怪不得我的伤口会这么疼。就这样,我醒来,再被弄醒,然后继续被折磨,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究竟持续了多久,我也记不清楚我究竟有多久没有见过外面的阳光,人们都说黑暗是黎明的前兆,可我看不到明天,我的世界里没有了明天。我躺在地上,我闻到我身体上腐朽的气息,伤口没有经过处理有的已经开始腐烂,我想我以前肯定做过不好的事情,上天居然让我死无全尸。我开始在心里面想着我最后留在这个世界上的话,我想我应该留点什么,证明我真的曾经存在过。我挣扎着爬起来,这样的动作竟然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我看到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一块他们用来擦枪的白色的布条,我费力的爬过去捡起来。我咬破手指,我在上面写,我说: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滑去,我想我坚持不下去了,在这个黑暗而又冰冷的地方有人会找到我的尸体,他会流眼泪吗,应该会的吧,应该会的吧……恍惚之间我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转身,我妈妈在不远处像我招手。我欣喜的奔过去,我握住我妈妈-的手,我感到高兴,我说:“妈妈,我想你了!”她笑着抚-摸我的头发:“跟我一起走吧!”我点了点头,发现身体很轻,像踩在云上面。“林若!”有人在身后喊我,我转头,段御风站在我眼前。他似乎瘦了好多,脸上的神色是如此的痛苦,我迟疑着,我问他:“段御风,你怎么啦,为什么要哭。”“林若,不要走,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我不会让你四-下-流-离,你想要依靠就让我成为你得依靠,我一直在这里,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一直在这里。”他走近,摇晃我的身体。我感到疼痛,我想叫他轻点,可是我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猛然睁开眼睛,身体上剧烈的疼痛差点让我一口气提不上来。我听见段御风欣喜若狂的声音:“林若,林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医生,医生……”我的意识渐渐的回到我的身体里,我感觉到有人在我身上检查了一番,然后他说:“段先生,林小姐已经脱离危险了,恭喜你!”下一秒我的手被紧紧的握住,“林若,林若,谢谢你,谢谢你!”我回握住他的手,轻轻的开口:“是段御风吗?我这是在哪里,现在是晚上吗,你怎么不开灯?”那只手从我手中缓缓的滑落,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静,随即我听到段御风不可置信的声音,他哽咽的问我:“林若,你怎么啦?你怎么啦?”我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天不是天黑了,也不是段御风没有开灯,而是我看不见了,我的眼睛突然之间就看不见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结果,倒是段御风常常觉得自责,觉得痛苦,他比我着急,可医生告诉他我的身体上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我的心理,他说可能由于长时间处在一个恐惧的状态中所以潜意识里我可能希望什么都看不到,这样就不会害怕,不用面对那些令我恐惧的东西。段御风每天都带我去见心理医生,他们跟我聊天,试图打开我的心结,我尽量跟他们交谈,只是每当他们谈到耶路撒冷那段的时候我就下意识的抗拒,我不愿意去回想,我说我已经忘记了。段御风拉着我的手劝我:“林若,再害怕还是要去面对,你可以看见的,你的眼睛没有任何问题。”我伸出手去,我摸到他的脸,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段御风,我不想到这里来了,看不见也没有关系,可是我不愿意去回想以前的事情了,就像一块伤疤一样,我没有勇气去揭开它,然后看到下面的鲜血淋漓,太疼了,我太疼了。” 我答应你 我的眼睛毫无起色,段御风每天都陪着我,我能感觉得到他的焦急,但是没有办法,我自我感觉很正常,可是就是看不到。那天段御风推着轮椅把我带去晒太阳,我闭着眼睛仔细倾听周围的一切声音。自从眼睛看不见了之后我的听觉比正常灵敏了许多,我这才知道原来瞎子也有瞎子的乐趣。段御风的呼吸缓慢而又绵长,他坐在我身边不发一言,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他有心事。我摸索着握住他的手,轻声开口:“段御风,我很好,没有关系,真的,你不要这样,开心一点。”他突然反手握住我的手,力道很大,我甚至感觉到些微的疼痛。“林若,我们去德国好不好,换个环境也许会好的,你跟我去德国吧,我会照顾你的,你相信我!”他的语速很快,呼吸很急促,我感觉到他的迫切。我沉默了很长时间,我想这是在跟我承诺下半辈子吗,我可不可以跟他走呢。我找不到答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找不到答案,我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拍了拍他的:“段御风,给我点时间。”他的手从我手中滑落,我能感受到他的失望,可我无能为力,有些时候感情不可以勉强。“我口渴了,能给我倒杯水吗?”我岔开话题。“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他从我身边站起来,转身离去。我一个人静静坐在太阳底下,阳光很温暖,可我却觉得寒冷。身边有脚步声响起,然后边上的位置有人坐了下来,我闻到那个人身上的香水味道,不是段御风的,我有些微的疑惑。“林若,你好吗?”那个人淡淡的问候我。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我笑了笑:“我很好,你呢?好久不见了,邵云!”“我不好,一点也不好!”她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有点尴尬,再次笑了笑:“怎么会?”“因为你,我变得很不幸!”“我?”我有点吃惊。“以前不管多么的痛苦至少心中还有个念想,我一直以为段御风是爱我的,后来才发现我连段御风的爱都不曾拥有过,为了那个家族的身份地位我牺牲了这么多,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连一直以为的曾经也不曾有过,段御风从来都没有爱过我!”说到最后她嘲讽的笑了一下。我沉默了一下,我虽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我能感受到她的痛苦,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所以只好一直沉默下去。“为什么不答应他,不跟他走,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你怎么能这么对他呢,他该有多伤心啊!”她叹了一口气。我的头转向她的方向,我轻轻的开口:“什么意思?”“这么潇洒的人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个样子,段御风永远也成不了风了,他不能开赛车了,他现在成了半个废人,哦,我忘了,你眼睛看不见了,当然不会知道!”我坐在那里,她的话让我思考了好一阵子,我一把抓住她的手:“他怎么了?”“他的右腿废了!”“怎么会这样!”“为了见他的父亲,为了救你!”“救我?”“你被绑架,他见不到他父亲,跟以色列那边又解释不清楚,他自己挑断脚筋对以色列人表示诚意,他们这才帮他联系他父亲。”我不知道邵云是什么时候走的,我在轮椅上坐了很长时间,我觉得累,觉得厌烦,可有些事情我必须得面对。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一深一浅,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听出来呢,我怎么会这么傻。段御风在我身边坐下,递给我一杯水:“喝吧!”我没有去接,只是伸出手去,他赶紧握住我的手:“你想要什么?我去给你拿。”“段御风,你疼吗?”他握着我的手顿了一下,隔了好久才问:“什么?”“你的腿。”他似乎笑了一下:“没事的,小伤而已,早好了。”我的眼泪落下来,滴在我的腿上,滚烫滚烫的,我紧紧的抓住他的手,我想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命运逼着我选择呢。“我答应你。我们去德国,我们重新开始,这一次我想相信你!” 我隔着人群看着他 三年后。在德国飞往中国a市的飞机上,我闭着眼睛休息。头等舱的服务很好,空姐时不时过来给我倒一杯咖啡。我其实很累,却没有睡意,我揉了揉已经剪短的头发,倍感无奈。我没想过我还能回到这个城市,段御风把这个计划交给我的时候我其实犹豫过,但是在再三思考之后我还是决定回来。中国市场是一块肥肉,对于汽车行业来说这次a市的招商会议更是不可多得的一次机会。我和段御风辛苦了这么多年,终于把jc做到今天这个地步,不可能因为我的某种情怀而放弃这次机会,所以我回来,我想不管遇到什么,我的身份是jc的董事长特别行政助理,我应该做对公司正确的事情。段御风这次把我和赵总经理派到这里,我知道他对这个市场抱有极大的兴趣,赵伦硕是jc整个运营团队的另一个核心,正因为重视,所以段御风才会让他先过来。我们拖着行李走绿色通道,a市派来的接机团队可真不容小觑,我们两个人在鲜花和掌声的包围中被推进一辆加长型的林肯。赵伦硕吹了个口哨,语带嘲讽的说了一句:“排场可真不小,看来有钱的都是大爷啊!”我笑了一下:“有舍才有得啊!”赵伦硕也笑了一下,不说话了,打开边上的冰箱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我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这里的变化很大,很多路很多楼都是新的,我几乎记不得我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我对这座城市的记忆如我所愿变得空白。“林,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御风结婚啊,你们两个这么多年我看着都替你们着急啊!”赵伦硕把话题转到我和段御风的身上。我拍了他一下:“中国有句古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赵伦硕把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哈哈笑了一下:“皇帝不是不急吧,只是你这个皇后没有松口他再着急也没有办法啊!”我有点尴尬,挤了个笑脸给他:“再说吧!”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累,到了酒店我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一头栽倒床上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可能是有时差,半夜的时候醒来只觉得冷,我从床上坐起来,窗帘被风吹得呼呼作响,我赤着脚下床,走过去关上窗户。眼睛看不见的那一年让我学会很多东西,我可以在黑暗中自由的行走。这些年我变得愈发的沉默寡言,基本上只要可以不说话的时候我都会保持沉默。我和段御风为了jc几乎付出了整个青春,也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我才能真正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我犹然记得我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段御风,他站在那里,比记忆中的他显得瘦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我在想这应该还是以前的段御风吧,可是他拖着无力的右腿向我走来时,我再也控制不住了,我抱着他,泪如雨下,我不停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可是这一切语言都显得如此的苍白。我按照他的意愿跟他去德国,再按照他的意愿跟他订婚,我想有些事情欠了你就要还,这些都是生活带给你的磨难。这一次他让我回来,我也按照他的意愿回到这个城市,可我却觉得害怕,这样的陌生感让我坐立不安。第二天休假,一早我就去花店买了花去墓园,我想我是一个不孝女,我很多年没有来看我妈妈了。妈妈-的坟前有一大束白色的菊花,看样子有人不久前来过,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我似乎心里早就明白是谁来过,只是我不愿意去多想。从墓园出来,段御风从德国给我打电话,我简单跟他说了一下这里的情况,他在电话那头笑了出来:“你以为我真的是来跟你谈工作吗,林若,怎么办,你才走了一天我就开始想你了!”“你少来,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笑着说道。“真的,我对天发誓!”“那你就快点过来。”“好,有你这句话我会变成超人的,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过去,你跟伦硕先跟他们谈谈。”“好,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挂了!”“你忘了一件事情吧!”“什么?”“kissgoodbye!”“真像孩子!”我噌怪了一声,最后还是轻轻的在电话这头给了他一个吻。他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我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抬腿离去。我和赵伦硕准时参加当地举办的招商会,赵伦硕的办事效率惊人,不到一天的功夫已经把a市的领导班子摸了个彻底。并且成功跟市长建立了良好的关系。我们初步跟市长在投资方面达成共识,具体的土地征用还要在会下继续细谈。我和赵伦硕在角落里谈话,我举起手中的杯子敬了他一下:“速度惊人嘛,这么快就跟市长勾搭上了!”他回敬了我一下:“有钱能使鬼推磨!”“哟,中文说得不错嘛,还能说一句俗语了!”“承让!”我们俩在这头耍着嘴皮子,入场处却传来一阵骚动,我和赵伦硕同时转过头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入口处却被记者围的水泄不通。赵伦硕喝了一口手中的香槟,嘀咕了一句:“不知道是哪号大牌啊,居然这种阵势。”“就当看热闹……”我的话消失在那个人从记者群里走出来的时候。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还是那副样子,荣辱不惊,只是在偶尔必要的时候给你一个笑容。他低头接受一家媒体的采访,那神情十分淡漠,公式化的回答也让所有的记者感到失望。我站在这头,隔着人群看着他,终于还是见面了。我在心里跟他打了一个招呼,“易北城,好久不见!” 是你吗,林若 赵伦硕举着酒杯站在我边上,隔了一会儿指了指易北城站着的方向问我:“你们认识?”我回过神来,轻轻的笑了一下:“嗯。”“怎么不去打个招呼。”“不用了,都好久没见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jacky,我们走吧。”我把酒杯放下往会场的另一个方向走去。赵伦硕跟上我的脚步,边走边说:“今天晚上还要跟周市长他们吃饭,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能去不?”“我可以的,可能是时差没倒过来,也有疲劳。”“那就好,我们先回酒店休息一下吧,晚点再跟他们联系。”赵伦硕挥手招来大会指派给我们的司机,扶着我的肩膀往会场外走去。一路上我都没有讲话,看着窗外稍纵即逝的风景发呆。忽然间我的视线被某一处的景象抓住,我直起身来,指着外面的某个建筑问司机:“以前这里应该不是百货大楼吧?”司机转头看了一眼,笑着回答我:“林小姐是本地人吗,看来对a市很熟悉啊,这里以前是本城最大的娱乐场所倾城,后来被易先生买下来了,改造成了百货商厦。”“易先生?”“对啊,金城集团的易北城,易先生这几年大刀阔斧的开辟江山,现在的金城已经不单单是只开发房地产了,易先生名下的产业不计其数,我看他可以算是a市的一个标榜了吧。”司机先生滔滔不绝的跟我讲着易北城的丰功伟绩,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我犹然记得刚刚他脸上的表情,淡漠更甚从前。他爬得这么高,这么高,每个人都需要仰视他,但是我却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意气风发,他应该很累吧,这么短的时间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回到酒店,我打开房门,一言不发的躺倒在床上,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很混乱,一些念头隐隐的在我脑海中打转,我试图集中精力抓住他们,可是却又害怕的放弃了。我翻身坐起,我掏出手机给段御风打电话,他似乎还在休息,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林若,怎么了?”“嗯……打扰到你休息了吧,我都忘了有时差了,真是猪脑袋!”“没关系,比起睡觉你的电话对我来说更能提神!”“你怎么老是耍贫嘴!”“没有啊,我可是肺腑之言啊!”我笑了笑,继续找了个话题跟他聊天:“段御风,我们今天跟市长谈得很好,你过来的时候可能会直接签合约哦!”“我知道,我的林若一向很能干!”他的语气很宠溺。“那……你要快点来!”“好,我尽快。”“那你休息吧!拜拜!”我挂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平静了一点。房间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我走过去接起:“喂。”“林,我们下去吧,晚餐时间差不多了。”“好。”我挂了电话,换了一件连衣裙,外面套件风衣走了出去。晚宴设在本城最好的餐厅,我挽着赵伦硕准时赴约。酒过三巡,周市长说话都成了问题,他大着舌头拍着赵伦硕的肩膀:“老弟,你……放心……你说的事情包在我身上……放心……”赵伦硕哈哈笑着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那就多谢周市长了。”他酒量很好,我从来没见他喝醉过,这次估计也喝的有点多了,因为有的时候还需要帮我这个不会喝酒的人挡几杯,他揉了揉眉心,眼神里透露出些微的迷茫。我刚想问他要不要喝点解酒汤,周市长的秘书推门进来,在他旁边耳语了几句,他大着舌头交代他:“快,请他进……来……”我没有想到我和易北城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我猝不及防,由于太过吃惊打翻了桌上的酒杯,酒水顺着餐桌流下来低到我的腿上,冰凉的触感让我回到现实,我慌乱的拿起纸巾胡乱的擦着腿上的酒渍。周市长跌跌撞撞的走过去,拍着易北城的肩膀,整个人几乎挂在易北城的身上:“易总,来来来……我们喝一杯……”易北城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杯红酒,我看到他眼里有什么亮亮的东西在闪烁。“易……易总……”周市长还想说些什么,易北城面无表情的推开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直直的看着我。我有点不知所措,我以为以他的性格至少他会顾及一下现在的场合,这样的场面实在不适合跟我有太多的牵扯。季星宇从门外进来的时候也被这样的场景吓了一跳,他看着我,眼里透露出不可置信。随即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走上前来拉住易北城的手臂。易北城和他对视了一会,随即狠狠的甩开他的手臂,转头用近乎颤抖的声音问我:“是你吗,林若?” 我订婚了 我没有回答他,就算我想回答顾万年和顾岑也没有给我这个机会。顾岑站在门口目光幽暗的看着我,顾万年站在她身后,那表情也不甚愉悦。“林小姐,易先生正好在这里举行家宴。”季星宇跨前一步,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林若,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是?”赵伦硕也从位置上站起来,笑着对我说道。我忽然觉得心烦意乱,胃部隐隐作痛,我没有说话,扶着桌沿坐了下来。“北城哥哥,我和爸爸想跟你一起来会会周市长的。”顾岑走过来,拉住易北城的胳膊,那表情还是那么的可爱单纯。我冷笑了一声,敲了敲赵伦硕面前的桌子:“jacky,我胃不舒服,可不可以先走一步!”“胃怎么啦,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走。”我摆了摆手:“你在这里,我先回酒店了,放心,我一个人可以的。”“还是我陪你走吧,御风要是知道了非得把我骂死!”“我没事,你在这里!”我从位置上站起来,声音多了一丝坚持。我向周市长示意了一下,拿起包包径直向外走去。和易北城擦肩而过的瞬间,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绿茶香味,跟我记忆中的味道重叠起来。我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三年,三年之后我们再次相遇,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妻子仍旧在我面前炫耀着他的归属权,他的岳父仍旧用那种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的眼神看着我,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唯一变的是我,我比以前聪明,比以前理智了很多。顾万年挡在门口,我抬眼看向他:“麻烦请让一让!”他冷哼了一声,侧过身体让我出去。易北城却在这个时候转身朝我走过来,顾岑拉都没拉住他,他一把把走出门口的我拽了回来,那力道大得我都踉跄了一下。“你干什么!”我惊叫。他直直的看着我,眼睛一眨都不眨,仿佛我是即将要消失的珍宝,他伸出手颤抖的抚上我的脸,他冰凉的手指和我温热的肌肤接触,冷得我打了一个寒颤。他的眼睛里有很亮很亮的东西,开始的时候我就看到了,现在我才知道那东西原来是眼泪。他笑了出来,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庆幸的味道:“林若,真的是你,原来你没事,你没事……”我几乎快要相信他眼里的情感,顾万年伸出手握了握易北城抓着我的手臂,他像是清醒过来似的,缓缓的松开了禁锢着我的手。我倒退了几步,顾万年站到我们中间,他看着易北城缓缓的开口:“北城,这么多年风平浪静的日子都过来了,还有什么值得你如此惊讶的,林小姐只是一个老朋友而已,瞧你这激动的样子,倒像是个毛头小伙子了。”这番话有警告也有劝说,易北城似乎恢复了一点理智,只是抿着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看着我。我的胃部由刚刚的隐隐作痛-转-化成现在的翻江倒海,我死死的按住疼痛的位置,咬了咬牙一言不发的离开。我没有必要听他们的冷嘲热讽了,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不一样了,我是林若,我是jc的董事长特别行政助理,我更是段御风的未婚妻。回到酒店,我先放了满满一浴缸的热水,我打开行李箱,吞了两颗止痛片,隔了好一会儿胃部的不适感才有所减轻。我泡在浴缸里,我什么都不想去想,我闭上眼睛,记起心理医生的话,当你觉得疲惫的时候,当你觉得痛苦的时候,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在一片宽阔的草原上,你可以什么都不想,因为你的眼前只有草原,蓝天和白云,你将和他们融为一体。我放松下来,渐渐的有了睡意,房间里的电话响起的时候我几乎在浴缸里面睡着了。我围上浴巾,走出接电话。“喂,你好,找哪位?”对方有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只听得到在寂静的空间里绵长的呼吸声,我忽然觉得害怕,刚想挂断电话时,电话那端的人说话了:“林若,别挂电话,我们见一面!”低沉,暗哑,说话时听不出任何情绪,那是易北城的声音,我以为我忘了,原来还留在我的记忆中。“我想没有那个必要吧,易先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拒绝他。“林若,就算是朋友,隔了三年再次见面也应该叙叙旧吧,即使不是朋友,只是一个认识的人,隔了三年的时间再次见到也是一种缘分。我们难道连话都不可以讲了吗?”他的语速很慢,说出来的话却像子弹一样打在我的心上,我感到疼痛,但是还想挣扎。“我不想见你,一点也不想。”“那就在电话里说吧,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我一直也找不到你!”我没有回答他,捧着电话在一旁的床上坐了下来。“我……你那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陪岑岑逛街,其实我……”“易北城!”我打断他的话,“我订婚了,不久之后会结婚的。”电话那头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沉默。我按了一下床头的开关,室内陷入一片黑暗,然后我又无意识的把它打开,重复了好几遍这样的动作之后我再次开口:“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我都当成生活给我的磨练,好的坏的我一并接受,我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以前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只是回忆而已,你明白吗?”他在一阵沉默中挂断了电话。我无力的躺倒在床上,室内的暖气很足,我却觉得寒冷,好像心里面空落落的,什么东西都填不满了。 这些都是你教我的 那天之后易北城又似乎从我生命中消失了一样,我也像是了了一桩心事,心里面也不再有那种沉甸甸的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只是偶尔一个人的时候我会觉得有点迷茫。在a市的投资方案进行得很顺利,我们在买了一块地造自己的工厂的同时决定收购当地一家汽车制造工厂,这样子的话jc打入中国市场的速度又加快了很多。我在电话里跟段御风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段御风也赞同我们的做法,决定先整合人力资源,然后再把我们在德国的技术慢慢的转移到这里来。段御风在电话里告诉我,他三天之后会到a市,让我接机。赵伦硕那天恰好要去跟周市长讨论具体的合作细节,所以我一个人去机场接他,不知道是谁把段御风要过来的消息透露给了媒体,我接到他从机场出来的时候被很多记者团团围住。段御风这次过来还是相当低调的,连jc的公关都没有带,段御风从来就不喜欢这种场合,我只好充当临时发言人。我试着维持了一下秩序,然后在机场门口接受当地媒体的采访。“林小姐,请问这次jc到中国来是早有准备的吗?”“是的,我们一年前就开始策划这个案子。”“那能跟我们说说为什么选择a市进行投资呢。”“沿海城市相对来说在进出口这一块可以省去一些麻烦,但是最吸引我们的是这里的投资环境比其他城市要好很多,毕竟是国际大都市嘛!”“那我想问一下段总,我听说段总曾经是一个赛车手,这是真的吗?”我顿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段御风,他戴着墨镜,面无表情的看着刚刚那个问问题的小记者。气氛有一丝尴尬,我清清嗓子,刚想回答,段御风却笑了一下替我回答了:“是的,只是后来出了一点意外,现在不能玩了。”说着他还拍了拍自己的右腿。我心里有一点难受,每次看到他的腿时我都觉得难受。“听说段先生跟林小姐已经订婚了,那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这个问题你们要问林小姐哦,主动权不在我手上。”段御风的语气带着一丝玩笑的氛围,搞的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还要赶回去开会,请谅解。”有个女记者拼命挤到我面前,那话筒简直是要砸到我脸上了,“请问林小姐,站在所有女孩子梦想的顶端你有什么遗憾吗?”我愣了一下,这个问题让我的脑袋瞬间空白了好几秒,隔了好一会儿我才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遗憾。”段御风牵着我的手从人群中走出去,他的腿不好,走的很慢,也许是他身上的那股气势,周围的人都不知不觉的让出一条道来。回a市的路上,我开着车,段御风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直偏着头看着我。我被他看的烦了,没好气的对他说:“我脸上长花了么?你一直这样看着。”他伸出手摸了一下我的脸,我打了一下他的手:“你别闹,我正在开车呢!”“林若,我刚刚在想,要是有一天你离开我的话我怎么办!”我转头看他,他的表情很认真,看不出一丝玩笑的成分。“别说傻话了!”我笑着对他说道,“jacky还在等我们呢,我直接载你过去吧!”他收回那种慵懒的状态,正色道:“恩,直接送我过去吧!”我没有想到在周市长的办公室里会遇到易北城,我跟段御风进去的时候他跟赵伦硕两个人正详谈甚欢,他的脸上还时不时露出极少见到的笑容。见到我和段御风,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我们面前,向段御风伸出一只手:“段总,我是易北城,很高兴见到你!”段御风伸出手和他相握,眼神里却带着一丝疑惑的看向赵伦硕。赵伦硕赶紧解释:“段总,易先生是金城集团的董事长,我们收购的那家汽车制造工厂本来是他想要收购的,现在他打算成-人之美,交给我们来做,只是他想以股东的身份入股。易先生之前是并购专家,如果跟他合作的话我想必定事倍功半。”段御风大致了解了一下来龙去脉,重新跟易北城打招呼:“这样的话我想有必要跟易先生好好的谈一谈,我刚下飞机,还没吃饭,有这个荣幸邀请易先生一起吗?”“这里是a市,理应我做东,段总赏个脸吧!”段御风和易北城相携往外走去,和我擦身而过的时候易北城微微转头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我却觉得如坠冰窖。饭桌上,易北城跟段御风和赵伦硕谈的很好,我一言不发的看着满桌子的菜失了胃口。谈话告一段落的时候段御风才转身看我:“林若,你怎么什么都不吃,菜不合胃口吗?”“不是,我饱了。”“你多吃点,不要到时候又跟我喊胃疼。”他拿起我面前的碗,舀了一碗鱼翅给我。易北城看了我一眼,端起面前的红酒一仰而尽,面对微笑的说:“段总很宠佳人啊!”段御风笑了一下,伸出手揉了一下我的头发:“她就是这样,粗心大意,自己的身体都不知道照顾。”易北城的眼神落在段御风揉我头发的那只手上,然后又一言不发的看向别处。我忽然觉得这样的气氛很是压抑,我拍了拍段御风的手:“我上洗手间。”我从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略显苍白的脸色,我觉得心烦意乱,我不知道易北城到底想做些什么,所有一切不可控的局面都让我感到慌乱。我推门出去,易北城却斜倚在一边的墙上看着我,似乎等了我一小会。我觉得无话可说,看了他一眼就面无表情的往包厢的方向走去。他一把拉住我,稍稍用了一下力就把我扯到他面前。我挣扎了几下没挣开来,我瞪着他,咬牙切齿的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怎么变得这么决绝了!”他的笑容里竟然有一种苦涩的滋味。我冷笑了一声,狠狠的甩开他的手:“易北城,这些都是你教我的,你做得比我好,比我狠!” 其实你不必这样 易北城不说话了,只是站在那里抿着嘴看着我。我叹了一口气,对现在的情形颇感无奈,我语带哀求的对他说:“我想开始新的生活,你放过我吧!”他看着我,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为了段御风?”我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他忽然冷冷的笑了出来:“我想是你想太多了,jc在a市的投资对我来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这些年我所参与的投资项目不计其数,只不过汽车行业是我真正感兴趣的东西,你们有技术,我有钱,为什么不可以合作?你说我教你的,那三年我只是教了你这些东西吗,我有没有教过你商人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能感情用事!”说完这些话他就越过我,头也不回的往包厢走去。我默默的跟在他后面,我想或许真的是我想太多了,感情是感情,工作是工作,不能混为一谈的。易北城走到包厢门口忽然停了下来,他转身看我,我也停在那里看着他,隔了一会儿他淡淡的开口:“段御风的确很好。”说完立刻推门走了进去。我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段御风出来找我。后来易北城喝了很多酒,基本上赵伦硕这个酒鬼敬他的时候他都来者不拒,两人喝得段御风都看不下去了,勒令服务生不准开酒了他们两个才停下来。从饭店出来的时候赵伦硕大着舌头拍着易北城的肩膀说道:“易总,兄弟,我活这么大第一次喝酒遇到对手。”易北城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只是脸色微微有些泛白,说话的时候声音更低沉了一些。“易先生怎么回去?我帮你叫代驾吧!”段御风转头问易北城。他摆了摆手:“不用了,我有司机。”随即他掏出手机给季星宇打电话。我们在饭店大堂等代驾,易北城站在一边等季星宇。赵伦硕却在这个时候发起酒疯来,他笑嘻嘻的凑到我面前,大声的叫我的名字:“林若!”我吓了一跳,拍了他一下:“jacky,你别一喝酒就发疯!”“我没发疯,我是想帮御风问你,你什么时候跟他结婚?”我无奈的捂住他的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他唔唔叫着挣脱开我的手,指着段御风大叫:“阿风,你说,你跟她说,你想不想结婚,你……你就别装了,就只会在我面前发牢骚,你跟林若说啊,把你想做的都说出来……”我急了,跺了跺脚指着赵伦硕大吼:“你别把这酒疯撒我头上呀!”段御风看了我一眼,我也看着他,易北城站在边上看着外面一言不发,似乎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我忽然觉得十分尴尬。到了后来还是段御风拉住了赵伦硕:“jacky,你别闹了!”正在这时季星宇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我时似乎愣了一下,不过随即便恢复了正常。他快步朝易北城走过去,刚想张嘴说些什么,易北城对他比出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然后转身向我们打招呼:“段总,先走一步了!”段御风点了点头,易北城淡淡的对季星宇说了一句走吧就迈开步子往外走去。季星宇回头看了我一眼,那表情-欲言又止。那天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见到易北城,而且我也为组建新公司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我们成功在两个月后搬进新大楼,除了核心技术人员从德国调派之外其他所有人员从a市重新招聘。新大楼是金城名下的产业,与金城集团毗邻而居,易北城在jc中国有限公司占据了38的股份,段御风占据了40的股份,我们拥有经营权和决策权,易北城可以参与讨论各个项目,他是jc中国的第二大股东。赵伦硕一直在管技术方面的东西,一直在跟我们在德国的技术人员讨论怎么引进jc在德国的最先进的生产线,考虑到技术保密之类的东西,所以有些事情颇有一些难度。召开第一次股东大会的时候易北城没有到场,来的人是季星宇,他只是粗略表示易北城身体不舒服,由他来代替,其余什么也没说。股东大会毫无悬念的通过的第一项议程,就是任命段御风为董事长以及首席执行官,任命赵伦硕为公司的总经理。而我仍旧担任段御风的特别行政助理。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赵伦硕叫住正要离去的季星宇:“季助,易先生的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季星宇停下脚步,礼貌的回答他:“好多了,谢谢关心。”离开的时候他的眼神正好对上我的,我慌乱的避开,然后找个理由离开了那里。我坐在位置上发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心神不宁的感觉。我的办公室在段御风办公室的边上,我看到赵伦硕优哉游哉的从里面走出来,我叫住了他。他停下来,走到我办公室门口:“林大美女,找我什么事情?”我站起身来给他泡茶,边泡边说:“这两个月都累瘫了,找你说说话不行啊!”“行,当然行,美女相邀当然敬谢不敏感激不尽啊!”我断断续续的跟他聊了很久,大致问了一下技术部那边的状况,跟他交流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给了几个建议,直到他大喊肚子饿才中断此次聊天。“请你吃饭!”我边拿起椅背上的大衣边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想吃什么?”“听说金城集团的咖啡厅不错,路程近而且味道好,去那里怎么样?”我停下拿包的动作:“一定要去那里吗?吃别的不行啊?”“走啦,就去那里啦!”赵伦硕一把挽住我往门外带去,边走边说:“那个咖啡厅的领班长得真的挺不错的,你帮我看看!”赵伦硕醉翁之意不在酒,时不时偷瞄一眼前台那个在他口中惊为天人的美女领班。我咳嗽了几声,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别看了,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怎么样,怎么样,漂亮吧!”我笑了笑,没好气的说:“漂亮是漂亮,但是你也不能见一个爱一个啊,我们是人,不是动物,有感情的……”“易先生,这么巧啊!”我的话被赵伦硕打断。我倏地转身,易北城从门口走进来,和我们隔了一张桌子。“是啊,真巧!”易北城淡淡的说。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此次见面发现他瘦了一点,脸色也是比较苍白的那种。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股东大会的时候季星宇说他生病了,起初我以为只是找了个借口,现在看他的样子好像是真的。“吃过饭没?不建议的话一起吧!”赵伦硕邀请他。“不用了吧,我们都快吃完了,总不能让我们看着易先生吃吧!”我赶紧插话。赵伦硕瞪了我一眼,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易北城阻止了他:“是不用了,我只是过来餐厅拿一个三明治的,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下次会了!”说完接过服务生给他的三明治转身就走了出去。赵仑说因为还要去跟周市长商讨建工厂的事宜,我一个人回公司。两家公司实在离得不远,只是隔了一条小小的马路。我一手拿着一杯咖啡,一手拿着给段御风买的三明治过马路。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我看都没看的接起,易北城低沉的嗓音穿透了我的耳膜,他说:“林若,其实你不必这样的,只是偶然碰见而已,即使坐下来吃一顿饭也是没什么的,如果你不愿意见到我可以跟我说,我来处理,也许我处理一下的话我们根本都见不着面的!” 咫尺天涯 我慌乱的挂了电话,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慌乱,我只是觉得易北城用这样近乎卑微的语气跟我说话我有点不太适应。也许我根本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而事到如今我也再没有时间和精力要去了解他了。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林若,总有一天你要跟段御风结婚的,总有那么一天的。易北城说到做到,他的办事效率和处理事情的能力我想我是望尘莫及的。股东大会开了好几次,他找了各种理由拒绝到场,季星宇倒是成了jc中国的常客,跟赵伦硕也混得很熟。段御风这段时间都在忙工作上面的事情,有时候忙得连饭都顾不上,我只能每天给他换不同口味的三明治,因为我也同样忙得不可开交。那天段御风跟一个客户去晚餐,我没有一起,最近jc引进了第一条生产线,我需要帮段御风审核所有的一切宣传资料,资料很多,我只得留在公司加班。季星宇进来的时候我都没有发觉,直到他敲了敲我办公室的门:“还不下班啊?”我抬起头见到站在门边的他有点吃惊:“你怎么在这儿?”“今天过来开会的时候把我的手表忘在茶水间了,jacky说帮我收在你这里了,我过来拿一下。”我想起来今天下午赵伦硕是给我一个男式手表,说晚上可能有人会来拿,这个人原来是季星宇。“你等一下。”我站起身来在后面的保险箱里面拿出那只手表递给他。“谢谢。”他礼貌的道谢,随即又问我:“吃过晚饭没?”我摇了摇头:“我准备回去泡面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跟我一起吧,我也还没有吃晚饭。”我愣了一下,站在那里看着他。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你请客哦!”我边收拾桌上的资料边对他说。“当然,我在停车场等你。”季星宇的语气里透露出一股欣喜。“你想吃什么?”在车上的时候季星宇问我。我想了一下,转头对他说:“我可不可以尝尝你爸爸的东坡肉,都好多年了,我还没忘记呢。”“当然可以!”季星宇打了一下方向盘往郊区的方向开去。季星宇的妈妈仍旧热情的迎上来:“哎呀,星宇,今天怎么有空回来的?”“带朋友过来吃饭。”我笑了一下,礼貌的叫了一声:“伯母。”“今天吹什么风,把北城和你都吹来了。”我愣在当场,季星宇似乎也有点措手不及,语带吃惊的问:“易先生也在这里?”“嗯,他一个人过来的,说胃不太舒服,我给他熬了点鸡汤。”“他现在在哪里?”“还是老地方呀。”季星宇转头看我:“我要上去看看他,你在这里等我。”我犹豫了一下,心想既然遇到了那就遇到了吧,易北城说得对,其实我没有必要这样的。“我跟你一起上去吧。”季星宇点了点头和我一起上楼,小包厢的门被反锁了,季星宇用力的敲门,到了最后几乎要去拿工具把门撬了的时候易北城忽然打开了门。我和季星宇愣在当场,易北城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脸色有点苍白。“易先生,你没事吧?”“我没事。”他的眼神看向我,淡淡的问我,“你怎么来了?”“她加班加到很晚,我去jc拿东西的时候遇见了就一起吃晚饭,她说要吃东坡肉,我就带她过来了。”易北城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说了句:“那一起吧。”就转身往里走。季星宇看了我一眼跟了进去,我自嘲的笑了一下也跟了进去。里面的桌子上摆了一锅鸡汤,但是看样子他一口也没有吃。我犹豫了很久,到了最后还是问出了口:“你身体不舒服吗?脸色很不好看。”他看了我一眼,喝了一口面前的白开水:“死不了。”我碰了一下钉子就再也不开口了,自顾自的吃着面前的菜。季星宇在这个时候突然问我:“这些你你都去了哪里了啊,就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我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然后转过头来看他:“我可以选择不说吗?”他笑了一下:“当然。”房间里的暖气很足,我觉得热,就把外套脱了,里面穿了一件真丝小碎花的长袖裙子。季星宇的母亲一只手端着东坡肉,一只手拎了一个水壶推门进来的时候我赶紧站起来去帮忙。我接过她的水壶,没想到衣服的袖摆很大,季星宇刚刚敲门的时候踹了几下门,上面的木屑出来了,我的衣服勾在上面,我没注意,一走,只听到嘶啦一声,袖子破了一个大洞。季星宇的母亲赶紧跑过来:“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这衣服肯定很贵吧!”我刚想说没事,不值几个钱,她忽然抓住我的手臂大惊失色:“林小姐,这是怎么了,你手臂上怎么这么多伤疤。”易北城和季星宇在这个时候也站了起来,这些伤疤他们也全部看到了,我脸色微微泛白,慌乱的用手捂住衣服破掉的地方。庆幸的是他们并没有问我什么,我们若无其事的吃完了晚饭,刚走到外面,我接到段御风的电话:“在哪里呢?”“我跟朋友一起吃晚饭。”“哦,要不要我去接你,我这里快完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如果喝了酒的话记得找代驾,千万不能自己开车哦。”“知道了,知道了,怎么开始像个老妈子了。”“那就先这样了,我正准备回去呢!”“你忘了一样东西哦!”我笑了一下,把电话移开给了他一个“kissgoodbye”。我挂完电话,看到易北城正站在车前不远的地方看着我,见我看他,他赶紧移开了视线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我本来想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季星宇跑过来给我打开了后面的车门,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进去,其实有些事情你越介意就代表你越在乎。易北城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我在离他稍稍远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车开到半路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睛,开口问我:“你手臂上的那些伤疤哪里来的?”我愣了一下,随即回答他:“我不想说。”“但是我想知道!”他的语气里竟然有一丝执拗。我看着他,再次强调了一遍:“我不想说,更不会告诉你。”他忽然伸手掐住我的脖子,逼近我,脸上是隐忍许久的挣扎:“林若,告诉我!”我轻轻的隔开他的手:“三年前你挂我电话的那一瞬间我就决定我的人生从此与你无关,易北城,如今我醒了,你还在过去的岁月里吗?你不要忘了当初是你让我走的!”他缓缓的松开对我的钳制,眼里竟然流露出淡淡的哀伤:“没有你消息的时候我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你会过得很好,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的幸福快乐,但是你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伤疤呢,到底……你经历过什么,是我想错了吗,你会不会在我不知道的时间、不知道的地方受到伤害,这些问题都可以让我失去理智!”“就算我告诉你了又会怎么样呢,多一个人难受而已,易北城,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变,顾岑、顾万年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还是存在,唯一变的是我,我已经不再容易受到伤害了。所以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你不用自责。”他看着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到了最后还是颓然的放弃了。我下车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叫住我:“林若!”我转身,他也下了车,关上车门走到我跟前,从西装的内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我:“你的。”我伸手接过,翻过来,看到在西雅图时的我们,我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我捂住嘴,眼泪滴在照片上,我记起段御风跟我讲的船身那四个单词的意义,我爱你,直到世界的尽头。而我们两个人现在站在一起,只隔着一步远的距离,可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走到他的身边,我们中间隔着千山万水,我终于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咫尺天涯。 是他吗 易北城往前走了一步,轻轻的抱住我,我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的任他抱着,我不能回应,一点都不能回应。我的眼泪滴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西服湿了一片,一阵风吹来,树影摇曳,我看到我们的影子在地上拉了长长的一截,我伸出颤抖着的手刚想推开他,他却自己放开了我:“林若,你爱我了吗?”我看着他,他的脸隐藏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有紧紧握着的拳头泄露了他的情绪。我看着他,缓缓的开口:“给你打电话的那一次是因为我第二天就要启程去耶路撒冷,我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所以我想跟你做最后的告别,你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我在耶路撒冷的时候被囚禁过,你看到的我手臂上的伤疤我身上还有许多,我一点也不想去回忆那段往事,曾经因为恐惧我失明过一段时间,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只有段御风陪在我的身边,我想你见过他的腿,对,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现在还记得他开着摩托车载着我在公路上飞驰的样子,他是风,但是现在因为我却吹不起来,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因为你现在问我这个问题我觉得很自私很可笑,你说的没错,我在你不知道的时间,不知道地方受过很多苦,流过很多眼泪,想念过你很多次,但是这些都没有用,我只记得段御风抱着失明的我痛苦失声的样子,求我不要放弃自己为了他站起来的样子,易北城,这样,你还要我回答你的问题吗?”易北城闭了闭眼睛,习惯性的皱起他的眉头,无言以对。我伸出手,抚过他的眉心:“不要再皱眉了,你可以生活得很好。”说完这句我转身离开,经过垃圾桶的时候随手把那张照片扔了进去。人生总是这样,一次次的说着再见,一次次的体验那种撕心裂肺的感情。我回到家里,瘫倒在沙发上,这间房子是段御风一个月前购进的小高层,无论在什么地方他都不喜欢住酒店,他说没有家的感觉。房子很大,有四个房间,段御风很尊重我,我们两个各睡一间房。段御风是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人,这点只有我清楚,所以我不可以离开,我毁了他一次不能毁了他第二次。段御风在凌晨两点的时候才回来,喝的有点醉,我上去搀扶他的时候他几乎整个人都倒在我的身上。我费尽力气才把他弄到床上,帮他把袜子鞋子脱了之后再找了条湿毛巾胡乱帮他擦一下脸,正打算离去,他却倏地睁开了眼睛用力扯了我一把,一个翻身把我压在身下。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吻就落了下来,我有点被吓到,挣扎了几下段御风却更用力了。我使劲的推他:“段御风,你怎么了,不要这样……”他却不管不顾的钳制住我的双手,我真的被吓到了,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他也用尽力气想要禁锢住我,在彼此的纠缠中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我们两个都愣在那里。我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再看了一下段御风脸上的手指印,这才反应过来我甩了他一个耳光。我有点歉疚的伸出手去想摸他的脸,段御风却用了挡了一下,把我的手隔开。他的酒似乎醒了一半,半坐在床上开始发呆。我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样的状况,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是他吗?”隔了好一会儿段御风突然开口问我。“啊?”我没有反应过来。“易北城。“他停了一下,抬起眼来看我,眼里有着泪光:“你爱的那个人是他对吧?”我如遭雷击,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我不相信你 “还爱他吗?”他语速缓慢的问我。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我还爱他吗,还在爱吗,我一直都不愿意正视这个问题,现在有一个人赤裸裸的把它摊开,逼我去面对。“易北城他有老婆的,他有家庭,他是一个有妇之夫,林若,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我的眼泪滴在手背上,滑落下来,弄湿了黑色的床单。“我们结婚吧!”隔了好一会儿,段御风忽然语气平静的对我说出这句话。我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眼神坚定,神态平和,仿佛这是他想了很久之后做出的决定。“段御风……”我叫他的名字。他皱了皱眉,拔高了声调:“你不要犹豫,不要让我看到你的犹豫,林若,我也是人,我只能这样了,我不想和你分开,所以我们结婚吧!”三年来段御风有意无意的跟我求了很多次婚,我都找了各种不同的借口搪塞过去,我知道现在的我逃不开了,答应或者不答应我只能给一个答案,我不能再自私的把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我擦干了眼泪,轻轻握住他的手,抬起眼来看他:“如果你不介意我的过去,那么就结婚吧!”他用力的把我拥入怀里,隔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在我耳边说:“对不起,可我太爱你了,我不能跟你分开,我们结婚!”我知道他的意思,他可能觉得不是在我自己愿意的情况下才答应他的求婚,他可能觉得他自己是在逼我,我动了动手臂,轻轻的回抱住他:“段御风,谢谢你,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包容我的一切,我会努力的,会一直一直很努力的!”我和段御风一个礼拜之后宣布了婚讯,并在中午的时候召开新闻发布会。由于jc中国的宣传做得不错,所以吸引了大批记者的到来。大部分记者提的问题都跟工作有关,所以段御风和我应付起来都得心应手,新闻发布会举行到尾声的时候有一个记者站起来问我:“林小姐,我想知道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候举行婚礼,我听说jc中国的第二大股东易北城先生是想要让这个企业上市的,所以舆-论认为你们的婚礼有作秀的成分在里面。当年易先生的婚礼也遭受了这样的舆-论压力,请问你如何看待?”我看了那个女记者一眼,气势咄咄逼人,似乎早有准备,段御风皱了皱眉头,刚想开口,我拍了拍他的手阻止了他。我微微思考了一下,回答她的问题:“第一,我们在这个时候举行婚礼完全是出自我们的真心,年轻人不都说,结婚是需要冲-动的嘛!”记者席上发出一声哄笑,我也跟着笑了一下,接着说道:“第二,你的听说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未来有没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易北城先生在股东大会上从来没有提过上市计划,第三,我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我只是jc中国董事长特别行政助理,所以我们的结婚不会给公司造成任何影响。如果我有一个像顾万年先生那样的父亲,那么我允许你怀疑我们结婚的动机!”那个记者讪讪的说了句:“谢谢。”就坐了下来,段御风看了我一眼,比了一个大拇指给我。我笑了笑,轻轻的握住他的手。晚上的时候段御风安排了晚宴,说是庆祝jc成功登陆中国。宴请名单上当然有易北城的名字,他是大股东嘛。我起初以为这次他不会亲自过来,毕竟有季星宇这样一张挡箭牌。当顾岑挽着他出现在我眼前时我还微微吃了一惊。自从上次分开后就再没见过,他穿黑色的三件套西装,显得整个人又清瘦了许多,顾岑小鸟依人的挽着他,我在想这才是真正的金童玉女吧!他走到我们面前,手拿香槟,朝着段御风比了一个举杯的动作:“段总,恭喜了!”说着便一仰而尽。段御风笑了一下,回敬了一杯。他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在我身上停留,我听到他和段御风寒暄:“婚礼要在中国举行吗?”“不,三个月后在德国。欢迎易总过来啊!”我转头看向段御风,他的脸上一直挂着温煦的笑容,可我都不知道婚礼要在德国举行。“好,希望可以有这个荣幸!”易北城笑了一下,答应他的邀请,然后又转移话题:“我见到富华的方总了,他是国内汽车行业的老大哥,我想给你引荐一下。”段御风看向我:“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我点了点头:“好!”易北城和段御风刚走,顾岑就朝着我举起了杯子:“我想我也应该恭喜你一下吧!”她的眼神跟刚刚和易北城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同,凌厉,沉稳,坚定,这是一个决策者应该拥有的眼神。我回以笑容:“如果是你是真心的,那么我接受。”她咯咯笑了起来:“我是应该说你傻人有傻福呢还是应该说你有手段,看起来有点身家背景的男人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么!”“顾小姐过奖,说到手段我跟顾小姐比还差远了,如何混淆是非,颠倒黑白不是你的强项么!”“你……”她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我推开她的手:“别指我,你也不用如此咄咄逼人,你放心,易北城是你的,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不会有人抢走他的!”说完这句话我就转身离开。“站住!”顾岑叫住我,走到我面前,凑近我耳边说道:“可我不相信你,人尽可夫,淫--荡狐媚的biao子,你说有什么值得我相信的。所以,我不会放过你的,永远不会!” 我已经出离愤怒了 “砰”我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我的手心传来尖锐的剧痛,身边有胆小的人吓得尖叫起来。我沉默的看着顾岑,面无表情的把手中已经碎裂的玻璃杯扔到地上。鲜血顺着我的手掌滴落到白色的地板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我看到段御风和易北城急急的朝我的方向走过来,顾岑却捂着心脏痛苦的蹲了下去。“林若,你没事吧?”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冷的看着蹲在我面前的女人。“岑岑,怎么样,你的药呢?”易北城抱住她,神情紧张。“北城哥哥,我难受,喘不过气来!”“没事,没事,我带你去医院!”易北城的额际有汗水滴落下来。我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我的心像是被藤蔓缠住,渐渐的也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我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有苦说不出了。我和顾岑同时被带到了医院,我的手掌里有玻璃碎片,医生用酒精一遍遍的浇上去,然后把里面的碎片挑出来。真的很疼,冷汗一遍一遍的从我身上冒出来,疼得我几欲痉挛,可是我没有哭,段御风在我身边,我知道他很着急,甚至于他比我更疼,所以我不能哭。医生帮我把碎玻璃清理干净,然后缝合包扎,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我举着包得像猪蹄的手掌在段御风眼前挥了挥:“段总,要吃熊掌吗?”他看了我一眼,没好气的捏了捏我的脸:“亏你还能笑得出来!”“我没事……不小心而已,没想到那玻璃杯这么不牢靠!”我笑嘻嘻的挽住他的手。“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嗯……好啊,我真的有点饿了,你让我想想吃什么,蜜汁蹄膀,清炖老母鸡,还有茶树菇牛肉……”我靠在段御风身上一边走一边说。“林若。”段御风忽然叫我的名字。我看向他,他的视线落在前方某一个点上,我直起身子,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易北城正低着头靠在墙壁上,手里拿着一只点燃的烟。似乎是听到我们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向我们。我和段御风停在那里,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着他。隔了一会儿,他把烟掐灭,然后直起身子向我们走来。我以为他要问我到底跟顾岑谈了些什么,为什么她又会心脏病复发。没想到他只是指了指我的手问道:“没什么大碍吧?”“没事,皮外伤而已!”段御风替我作答,挽着我手臂的手紧了紧。“易太太呢?没事吧?”段御风看了我一眼然后问他。“老毛病,休息一下就好了,现在已经睡着了!”他笑了一下,那笑容有些无奈。我刚想跟他告别,就见到顾万年急匆匆的从走廊的另一端走过来。“岑岑呢,岑岑呢,她怎么样,有没有事?”顾万年很是着急,见到易北城劈头就问顾岑的情况。“没事,打了针,现在已经睡着了。”易北城淡淡的回答他。顾万年似乎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到我,忽然目露凶光,指着我的鼻子大吼道:“你到底想要怎样?”“爸爸!”易北城叫他,声音拔高了一点。“对不起,段总,你们先走吧!”易北城不欲多说什么,让我们赶紧离开。“北城,你不要再维护她了,她做了什么她自己心里有数,为什么每次她跟岑岑遇到岑岑都要发病,这么恶毒的女人你怎么可以维护她,你不要忘了,躺在里面的是我女儿,是你老婆!”我闭了闭眼睛,觉得跟这种人根本无法交流,我拉了拉段御风说了句走吧,就抬腿往外走去。没想到顾万年依旧不依不饶,在我身后又大骂了一句:“我不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教育你的,人之初性本善,我们岑岑从小有病在身,你怎么会忍心伤害这么一个女孩子!”他说我母亲,他居然有脸说我的母亲,他怪我母亲没有把我教育好,我的心底有什么东西汹涌而出,我想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倏地转身看他:“你没有资格说我母亲,顾万年,你的女儿是宝贝,我同样是我妈妈-的宝贝,我妈妈从小教育我女孩子不能娇纵,不能爱慕虚荣,不能做违背自己良心的事情,她还教育我,即使你爸爸是个混蛋,你也应该原谅他,因为父母没得选择的!”我停了一下,挣脱开段御风的手,走到他的面前,我指着他,用近乎残忍的语气对他说:“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身体不健康,心理也不健康,你帮我告诉她,是你的总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强留也没有用,还有你,如果有报应的话,你应该死了不止千次了吧!”“姓林的,你说够了没!”病房的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怒吼,顾岑穿着病号服恶狠狠的看着我,那眼神似乎想要在我身上灼出几个洞来。“你怎么不继续装,我还正希望自己能把你气得心脏病发作,这样也省得碍我的眼了!”我觉得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林若!”易北城忽然叫我的名字,我转身,他正皱着眉头看着我,隔了好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语带疲惫的说:“都别闹了,回去休息吧!”我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嗤笑了一声,对着段御风说:“走吧!”段御风沉默的走过来,牵住我的手,似乎感觉到我手心的冰凉,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似乎要给我温暖和勇气。 那些过往赤裸裸的呈现出来 段御风带着我回家,我坐在车上,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段御风握住我的手:“林若,你怎么在发抖?”我这才微微回过神来,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段御风伸手搂过我,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我能听到从他的胸膛里传来“咚咚”的心跳声,安定,平和,给我希望和勇气。我伸手回抱住他的腰,我把眼里的泪逼回去,我想这个男人不会让我流眼泪,不会让我心痛,不会让我进退两难,不会让我觉得孤独,无所依靠。顾万年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里,在他们的眼里我永远是卑微的,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出卖的女人。可我呆在易北城身边那么多年,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在我妈妈死后的那段岁月里他给了我唯一的依靠,也只有他能够让我依靠。回到家,我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近乎瘫软的侧身倒在床上,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段御风走进来,轻轻的拍了拍我:“洗个澡再睡吧!”我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闷闷的说:“我好累,让我休息一会吧!”段御风没说什么,隔了一会儿我听到房门落锁的声音,我转身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我在想我回来这里是不是一个错误,如果我一直呆在德国,那么也许可以假装把这里的一切都忘记,至少段御风不用这么受伤。这样想着,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我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居然是易北城。我犹豫了一下,按了拒绝接听键,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三个月后我即将和段御风举行婚礼,我不会让任何事任何人影响我的决定。隔了一会儿,有一条短信发了进来,我看了一眼,易北城发的,只有三个字:对不起。我第一次听到他说对不起,高高在上的易北城现在跟我说对不起,我应该感到高兴,感到自豪,可是我却难受的喘不过气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对不起这三个字更无奈呢。我休息了一天之后去公司上班,恰逢第三次股东大会,议题是确定jc在中国投产的第一辆汽车的设计方案。我照例坐在段御风边上充当速记员,让我惊讶的是这一次易北城居然亲自来了,他坐在长桌另一头的角落里,低着头专注的看一份文件。我们在德国的设计师给出了两个设计方案,一个是小型汽车,小排量型的,还有一种是豪华型汽车。我们本来打算主打小排量汽车,第一炮应该响应一下国家号召,集中进行一下推广。所以股东大会进行到一半,我们在德国的设计师还在介绍这个小排量汽车,段御风也时不时的作出一些技术上的补充。易北城却在这个时候举了一下手,我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段御风,他的表情也有点纳闷。“易总,请问你有什么意见吗?”段御风礼貌的问他。“我想听一下那个高端产品的设计方案!”他低着头翻着手上的文件说道。段御风看着他,沉默下来。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易北城作为jc的第二大股东很有可能在我们已经默认的方案上产生了分歧。“会议也开了很久了,要不休息一下吧,半小时后再进行!”我迅速的站起来,先拖延一下再说。段御风疾步走进办公室,狠狠的把一堆资料砸在办公桌上:“易北城这是什么意思!”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他是股东,他有发言权,但是不代表他有决策权,御风,冷静一点,他可能只是对另一种车型感兴趣而已。”“他明明知道我们准备了这么久都是按照第一种方案来的,这也是我们默认的共识,豪华车型的话光是政策这一关就很难过去,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不会怎么样的,你不要忘了,jc是你的,不是他的!”我安慰着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有寒意蔓延开来。事实证明我心底的感觉是正确的,接下来的会议上所有其他的小股东都一边倒的支持易北城的方案,我看着易北城,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我知道在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工作。会议结束后我在地下停车场截住他,我开门见山,劈头就问:“易北城,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明明知道上第二种方案的话会有多困难,如果政策不给我们绿灯,资金链很容易断裂,你想毁了jc吗?”他关上刚刚打开的车门,走到我面前,低低的笑了出来:“林若,我的观点在股东大会上已经阐述的相当清楚,任何一件事情也不能因为困难就放弃去做,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我自有分寸,你不要忘了我是jc中国的第二大股东,在商言商,我总不会做让自己赔本的买卖的,所以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精明,自信还有唯我独尊的魄力,我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易北城。我应该相信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内心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蔓延开来。那天早晨,我像往常一样开车去jc上班,段御风回了德国,总部有一些事情需要他去处理,顺便他也要为我们的婚礼做一下准备。我把车停好,还没走进jc的大门,忽然一群扛着摄像机和话筒的记者朝我涌了过来。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点措手不及。我听到人群中有人问我:“林小姐,请问易北城先生跟你的事情是真的吗?你跟他在一起三年,你知不知道他有老婆的?”我的脑袋嗡的一声炸了开来,我看向那个问我问题的记者,隔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刚刚说什么?”“请问你跟易北城先生之间的这种关系段御风知道吗?你们的婚礼还会如期举行吗?”“作为介入别人婚姻的第三者,请问您在道德上有所愧疚吗?”我被一个个问题炸的头昏脑胀,直到赵伦硕拨开人群硬把我拖了出来。赵伦硕领着我一路小跑,走进jc的大堂,那帮记者被保安挡在外面,我看向赵伦硕,语带颤抖的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了?”赵伦硕表情严肃,一言不发的把我拖进电梯,按下楼层。当我见到报纸上和网上那些铺天盖地的照片时,我几欲昏厥。照片上的男人和女人有的在拥抱,有的在亲吻,还有几张是在餐厅吃饭的,男的眼神宠溺异常,女的笑容灿烂如霞,主人公正是我和易北城。三年前的往事,在这个时候被赤裸裸的呈现在公众的面前,宣告全世界我和易北城曾经有过一段情,而大众对我的定义是下jian的勾引别人老公的第三者。我瘫坐在位置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不怕舆-论,不怕唾骂,我怕的是段御风和我会没有明天。 我知道 我给易北城打电话,有个优美的女声提醒我您所拨打的电话被转接到语音信箱,如有需要可以留言。我挂了电话,想了一下,拨了另外一个号码。隔了好一会儿季星宇才接电话,他似乎在开会,接电话的时候刻意的压低了声音:“林若,什么事?”“易北城呢?”我劈头就问易北城的行踪。“易先生搭今天早上的飞机去美国了啊,你不知道吗?”“他什么时候回来?”“这个我不清楚,他只是交代我处理好金城的事务。”“有没有办法联系到他。”“你有什么事情吗?很急啊?”“对,我想见他,即刻、马上,他去了美国哪里?”“纽约。”“谢谢!”我挂了电话,然后立刻打电话给航空公司:“请帮我订一张最短时间内去纽约的机票。”我问赵伦硕借了汽车钥匙,我乘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外面还有不少记者在蹲点,我不能开自己的车出去,我要赶一个小时之后的航班去纽约。坐在飞机上的时候我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了一点,我的心像是被放在炭火上烤着,辗转难眠,12个小时的飞行路程,我觉得比12个世纪都要漫长。下了飞机,我即刻打开手机再给易北城打电话。这次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喂。”“你在哪里?”我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美国。什么事?”“我问你在纽约的什么地方,我要见你,立刻,马上!”他愣了一下,然后报给我酒店的地址。我乘出租车过去,按照他说的地址找到那个酒店,然后去到他的房间。我猛按了几下门铃,易北城穿着浴袍从里面给我开门,我推开他走进他的房间,然后我看到他的电脑开着,他正在浏览网页,内容正是我和他的照片。我想他应该什么都知道了,我想他应该可以给我一个回答。我转身看着他,指着那些照片问他:“是你做的吗?”他沉默的看着我,眼神幽暗深沉。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也没兴趣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再次大声的问了他一遍:“是不是你做的?”“你坐了12个小时的飞机飞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吗?”“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我的情绪处于崩溃的边缘。他忽然疾步走过来,一把把我甩到床上,然后俯身掐住我的脖子,我看到他额头上的青筋正突突的跳着,显示他正处于暴怒的边缘。他看着我,咬牙切齿的对我说:“有时候我真想就这样把你掐死。”眼泪从我眼眶里流出来,滴到床单上,我语带绝望的说:“我现在真的很想死。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段御风要怎么办?易北城你教教我,你教教我。”他慢慢的松开了我,然后一屁股在床上坐了下来,只有仍然浓重的呼吸声显示出他刚刚的情绪。“不是我做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大概以为我不想你跟段御风结婚吧。”他看着我,嘴角带着自嘲的笑意。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措手不及,让我觉得没有办法处理。“其实你想错了,三年前我就跟你说过我什么都不能给你,三年后还是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林若,我希望你可以找到你自己的幸福。”他的声音低沉而又缓慢,却一字字的敲打在我心上,我觉得身体的某个地方有一股麻木的钝痛。我的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我看了一眼,是段御风的电话号码。我盯着手机上的电话号码,居然没有勇气接通,怎么办,我要怎么面对他,我几乎都知道他会跟我说什么,他会跟我说林若,没关系,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对我没有一点影响。可是我在意,现在这个样子我要怎么心安理得的嫁给他,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曾经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沉沦。我抱着手机,泣不成声,我知道属于我的幸福正在慢慢的远去,又或者它本来就不属于我,只是我自己编了一个梦,然后不愿意醒来。段御风一直在打着电话,我也一直在哭着,直到我的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了。易北城一直坐在我边上,直到我的手机关机了,他才动了动,把电话从我手中抽走。“这里让给你,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情等你睡醒了之后再说。”他从床上站起来,然后收拾了一下电脑准备出去。我叫住他:“易北城,你知道是谁做的对吧?”他转身看着我,不发一言。“顾岑……你要一直这样保护她吗?”他依旧沉默,我也没有想过要从他口中得出答案。“我从来都没有伤害过她。”隔了好一会儿我再次开口,说出了三年来我一直想对他说过的话,我一直不曾解释,可是现在我想解释给他听。“我知道!”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我听到他的回答。我倏地抬头,站起身来语带颤抖的问他:“你知道?”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那三个字却像一道雷一样从我耳边炸过,炸得我的耳朵都开始嗡嗡作响。他说他知道,可是他却毫不留情的把我从他身边逼走,我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我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我曾经还希冀着他的守护,我曾经在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心里面还在想念他。现在他跟我说他都知道,所以他是故意的,故意让我走,故意让我离开他的世界。我现在终于明白,无论顾岑犯了多大的错误,易北城都会无条件的接受,然后他会悄无声息的处理掉那个能让她犯错误的人,顾岑在他的心中是一个天使吧!“啪”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甩了他一巴掌,“易北城,你根本就不是人!”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 易北城愣了数秒,看着我的眼神开始变得幽暗。我下意识的想要逃走,他却一个箭步跨上来,他的唇贴上我的唇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随即我拼命挣扎起来,他却更用力的禁锢住我,我感觉到尖锐的刺痛,他竟然用力的咬了一下我的嘴-唇。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易北城,你滚开!”他看着我,低低的笑了出来:“你说的没错,我不是人。”他的笑容看得我毛骨悚然,但是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却转身离去,房门关上的时候发出巨大的“砰”的一声。我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只能瘫软般的坐到床上。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坚强,可我现在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处理这样的事情。易北城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他敲我房间的门时我正在床上发呆,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睡觉了,只要我一闭上眼睛所有的事情都会在我脑海中像电影一样回放过去。我拖着无力的脚步走过去开门,他穿得很休闲,站在门口问我:“你跟我出去一趟。”我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随即就想关上房门。他用手挡了一下,我恨恨的看他。“我在纽约念书的时候认识一个师兄,他是一个电脑黑客,如果我告诉公众那些照片是合成的话,你说会怎么样?”他忽略掉我的目光,淡淡的说道,“我现在去见他,来不来随便你!”说完便转身离开。我愣了数秒,随即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我赶紧关上房门,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易北城在一个看上去很高档的餐厅跟他的师兄吃饭,他的师兄带着一副眼睛,个子很小,看上去有些沉默寡言。见到易北城的时候他的笑容突然灿烂起来:“jan,好久不见!”“比去年见你瘦了一些嘛,怎么,老婆对你不好啊?”易北城笑了一下:“工作忙嘛!”那个被叫做ken的人转头瞥了我一眼,笑嘻嘻的问:“这位是?”“林若。”“哦,原来是她啊!”“你认识我吗?”“不认识,不过去年的时候……”“阿ken!”易北城突然打断他的话,“这次见你是有事情找你帮忙的!”“哟,你居然还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啊。说来听听,能帮的一定帮,易北城求人的时候可不多哦!”易北城大致的说了一下网上照片的事情,然后正色道:“我知道你一定能处理的。”阿ken摸了摸头:“能是能,不过需要点时间,可我最近手头上有一个大案子,不知道能不能……”“事成之后我会把在纽约的科技公司过户到你的名下!”“真的?”阿ken贼笑着问道。“当然,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就等你这句话了,成交!”阿ken哈哈大笑起来。晚饭过后易北城开车载我回酒店,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我们坐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国,你坐傍晚的飞机回国。记住,千万别让记者发现你来过纽约。到时候我会安排你走绿色通道,明天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要记住,所有的一切你必须全盘否认。”他看着前方,很是平静的交代我明天该怎样做。我点了点头,发现他根本就看不到,随即补了一声:“哦,知道了。”“这件事情不会是岑岑做的,以她的性格不会向全世界承认我曾经背叛过她。”我转过头去看他,他的脸隐藏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然后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缓缓的在这个寂静狭小的空间响起:“易北城,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你还会继续当初的选择吗?”他没有回答我,我只感觉到车子的速度加快了很多,我看到纽约街头闪亮的霓虹灯和我擦肩而过,我忽然觉得孤独和寂寞,这个问题我问了自己很多遍,可是却一直找不到答案。隔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我听到易北城斩钉截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会。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还是会让你呆在我的身边,但是我还是什么都不能给你!”“为什么呢?你对顾岑是因为责任还是爱情?我可不可以这样问你呢?”“林若,你知道吗,最容易困住一个人的东西是欲望。”我当时没能理解易北城说的话,很久很久以后,等我终于明白的时候,我才发现,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希望段御风没有在耶路撒冷把我救出来。 我会呆在你的身边 我按照易北城的交代搭乘傍晚时分的飞机回去,易北城早上走的时候我还没有起床,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记得昨天晚上他给了我一杯牛奶,然后我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发现杯底有沉淀物这才发现原来他给了我安眠药。酒店的服务生给了我一张纸条,易北城留给我的,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字:先走了,放心!我低头笑了一下然后想把纸条扔进垃圾桶,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没扔,我把它放进了包里,我想至少应该找寻一点安慰,我已经彻底的没有了安全感。这个纸条或多或少的给了我一点勇气。我从纽约飞回a市,刚下飞机,果然有人安排我走绿色通道。我走进停车场,发现赵伦硕正倚靠在车边等我。“jacky,你怎么在这里?”我有点吃惊。“车钥匙给我。我来接你。”赵伦硕朝我伸出手。我从包里拿出汽车钥匙递给他,他把车倒出来,我坐上去,然后一脚油门离开机场。“你带我去哪里?”“御风在记者会现场等你,我们要尽快赶回去。”赵伦硕专注于眼前的路况,头也不回的对我说。“什么记者会,段御风怎么会在那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赵伦硕看了我一眼:“我没空跟你解释那么多,易北城也在现场,反正你记住过去了之后你什么都不要说,他们会处理的!”赵伦硕一路超速的把我带到金城集团旗下的某个酒店里,门口围了一大群记者,我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们一窝蜂的都扑向我。我耳边一片嘈杂的声音,我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在问我什么,赵伦硕挡在我前面,一手牵着我,几乎是一路拖着才把我拖进会场。我推门进去,易北城和段御风正坐在发言席上面,我听到一个记者问他:“易先生,你的意思是你跟林小姐是最近才认识的吗?”易北城笑了一下,回答他:“确切的说三年前就认识了,不过时间太久印象有点模糊,当时我赞助他们大学的图书馆,林小姐那个时候是图书管理员,参与过一些活动,我是最近才记起来,我之前还在想怎么看起来有点面熟。”易北城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突然站起来,笑着对我招了招手:“林小姐,这里!”我依言走过去,易北城拉开中间的椅子,让我坐在他和段御风中间。“林小姐来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也可以问她!”易北城笑着指了一下我,表情很是轻松。“林小姐,照易先生的说法那些照片不是真的,那么为什么在照片刚刚曝光的那一瞬间你却失踪了呢?”我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段御风在这个时候接过话筒:“试问有哪个女孩子在结婚之前被合成这种照片,被污蔑有过这样的事情心里面还会好受呢,我的未婚妻林若小姐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到了无法言喻的伤害。所以我恳请各位媒体朋友报道事实,拒绝虚假。”段御风的声音掷地有声,包含着满腔的怒意。我记起赵伦硕的话来,他让我什么都不要说,我只得沉默的看着前方,心里却难受的很,段御风为了我正在说谎。“易先生你跟你太太的感情一向很好,如今被爆出这样的事情来请问您太太有什么看法吗,这对金城的股价似乎有一些影响。”又有一个记者尖锐的提问。易北城拿过话筒,声音是惯有的低沉:“我太太绝对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至于照片是不是合成的马上会有专家的鉴定证明出来,至于对金城股价的影响……”他忽然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台下的记者,然后冷笑了一声:“对于金城集团的影响我不可能就这么一笑置之,在座的各位写出的东西如果会影响金城的股价,那么我认为这不是新闻,这是诽谤!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处理这个事情,哪家媒体有这个兴趣可以跟金城的律师团谈谈,说不定你突然之间也会成为金城的一份子。”言下之意就是谁乱写我告谁,然后我会把你所在的公司买下来,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能耐。台下顿时鸦雀无声,易北城随即转身朝着段御风伸出一只手:“对于给段总带来的困扰我在这里要表示由衷的歉意,还有祝你和林小姐结婚愉快!”段御风从位置上站起来,我被夹在中间,看着他们两手交握。等记者散去,我们才从会场出来,我们一行人往地下停车场走去,段御风牵着我的手,赵伦硕走在我身边,前面是易北城和季星宇。一路上我一句话都没说,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什么大的想法。段御风也很沉默,握着我的手很紧,我都感觉到些微的疼痛感。“林若,婚礼会场我已经挑好了,也吩咐他们开始布置起来了,会场我打算用白色的基调你觉得怎么样?”我停在那里,抬起头来看他,段御风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温暖,好像这件事情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好像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像从头至尾我都一直在他的身边。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我的心里面有一个挥之不去的人,我爱过,恨过,挣扎过,绝望过,可是他就在那里,从来不曾离去。这样的我嫁给他的话能给他幸福吗,无论我多么的努力,我的心里面从不曾忘记,我曾经是易北城的情妇。我缓缓的抽开自己的手,抬起眼来看他,他的神情很惶然,似乎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你什么都不要说,我一点都不介意。”他用力按住我的嘴,不让我开口。我用力的拉开他的手,作了一个决定:“段御风,我现在不能跟你结婚。”我停了一下,转头看向站得离我们不远的易北城,我抬起手来指向他:“我爱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段御风忽然笑了出来,那笑声有些歇斯底里,“你爱他?你爱他有什么用,在耶路撒冷的时候你就知道他永远不会来,你眼睛失明的时候,做心理辅导的时候你不是就已经知道了吗,你要的东西他永远都给不了你,林若,你要毁了自己吗,你这一生要这样被毁掉吗?”“所以,我会呆在你的身边,直到你找到更好的人,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但是我现在不能跟你结婚!”我平静的说出这句话。段御风紧紧的抱住我:“林若,我不会找到更好的人了,我爱你!”我回抱住他,我的眼神跟易北城的对上,他看着我,眼里失了温度,好像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易北城之我要的东西没有人可以抢走 在停车场里林若对段御风说她会呆在他的身边,不求名分,不求回报。那么多年,我找了她这么久,等了这么久,他对另一个男人说出这样的话。在纽约的时候她问我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会不会继续当初的选择,我其实觉得可笑,如果她关心我多一点的话那她不用问也可以得到答案。我这辈子没有做过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我放她走。我其实知道她不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她一直很胆小,胆小到都不敢站在阳光底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主动的去找顾岑呢。我想放她走,我想让她见识一下外面的风景,体会一下这个社会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然后她就会明白呆在我的身边是最好的选择,她就不会那么痛苦,不会那么挣扎的呆在我的身边。她给我打电话,我知道她很寂寞,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怎能不辛苦,但是我觉得还不够,我一直在等,一直在等,我想等到哪一天我接起电话的时候她会在电话那头心甘情愿的对我说,易北城,我想回来了。那么我会让她回来,从此不会放她离开。三年来我找了她很多次,我没有想到她会跟卡梅隆家族扯上关系,这个家族的黑道背景才能很好的帮助她远离我的视线。我叫阿ken帮助我好多次,他侵入航公公司的电脑系统,找了无数遍我也只能知道她最后呆的那个地方是耶路撒冷。我感到恐惧,我知道那个地方,那个被翻译为和平之城的地方却到处充满了杀戮和战争。我想她怎么会去到那里,会不会出什么事情。然后竟然噩梦成真,她真的在我生命里消失了三年,我每天都在想她会不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时间受到伤害。那时我在想如果上天重新给我一次机会,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把她留在我的身边。上天对我确实不薄,当她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觉得时间仿佛停止了一样,我感到快乐,三年来我第一次感到快乐,可是在我快乐的时候她却告诉我她订婚了,跟别的男人,然后在不久的将来还会结婚。我用尽一切方法加入jc的运作,成为jc的第二大股东,我看着她和段御风相互扶持,她对着他笑,这样温暖的笑容她从没有给过我,那天跟他们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我喝了很多酒。很多年前医生告诉我不能饮酒,我的胃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可我受不了,我的心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我醒来的时候在医院里边,季星宇告诉我我急性胃出血,刚刚进行完一系列的治疗。我在医院整整呆了一个月,我思考了很多事情,我想怎么样才能让她回到我的身边。到了最后我觉得如果段御风一无所有,如果她无所依靠,那么她会回到我身边的吧,她不是爱我吗,她是爱我的,我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没错,我是什么都给不了她,我不会跟顾岑离婚,也不能跟她离婚,我一直在等,我在等顾万年什么时候把他在顾氏的所有股份让给我。顾岑对我来说是责任,她救了我母亲,但是更多的却是欲望,我犹然记得我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爸对我说的话,他说:“北城,无论你用什么手段,作为一个商人,能够达到目的你就是成功的。”我爸爸有一个梦想,到死都没有完成,所以我爸爸在世的时候做不了的事情我全部都要做到。照片的事情不是我做的,但是我心里面明白是谁,如我所说不会是顾岑,当年的我把林若保护得这么好,顾岑不可能拍到那些照片。唯一剩下的就是顾万年了,想必是爱女心切,一向老狐狸的他居然自乱了阵脚,他不知道这一举动几乎可以证明他在我身边安插了他的人,而这些年我一直在找这个人,再过不久我就可以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又或者我心里面已经明白了这个人是谁。我的手轻轻的抚上那张照片,那张被林若扔进垃圾桶里的照片,我想起那天的情景我就觉得好笑。我抱她的时候她没有挣开,而不远处段御风正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们,我就是要让他惊讶,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林若是我的。我冷眼看着他仓皇的逃开,我想这个男人太过脆弱,他不能给林若幸福。我本来打算放过他的,只要林若回到我的身边我就可以什么都不去计较,可是今天在停车场里林若居然对他说出那样的话,我等了三年,我等她对我说这句话等了三年,三年来我受尽折磨,费劲心力,为什么段御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我一直都在想如果能回到三年前就好了,一切就都完美了,她可以呆在我的身边,我会给她所有的她想要的东西,名牌,古董,珠宝,豪车,别墅,只要她想要我都可以给她。只要回到当初的样子就可以了,就可以了。我狠狠的把办公桌上的东西尽数扫落在地上,我要的东西没有人可以抢走,没有人。人们都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我两样都要,林若,事业我都要拥有,没有人能阻止我的。 也许是你用错了方式 照片事件就这么过去了,我跟段御风说我想出去旅行,段御风沉默了半晌之后对我说:“这样也好,林若,不要想太多,我也不会给你压力,婚礼可以无限期延后,我会等你,等你调整好心态再来给我答复。” 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第二天一早就出发,我在网上加了一个qq群,关于自助旅行的,找到了几个志趣相投的朋友,我们约好在第一站在九寨沟相见。 在国内这么多年,我去过的地方屈指可数,倒是在国外的时候段御风常常带我出去旅行,我最喜欢北欧的冬天,寒冷但是美丽。 第一次去丹麦的时候我的眼睛是看不见的,段御风带着我用他的眼睛帮我看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好起来,段御风说:林若,你要加油,这个世界这么漂亮,你不能因为一时的黑暗就忘记了光明。 他说的这句话我一直都记得,回到德国之后我开始接受心理辅导,起初的时候我在心底是十分抗拒的,在另一个人面前赤裸裸的剖析自己是一件极度痛苦的事情。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想起段御风的这句话,我不能因为一时的黑暗就忘记光明,虽然恐惧,但是我咬着牙去回想耶路撒冷的那段噩梦。 当我一遍又一遍的讲述给别人听的时候我居然奇迹般的发现其实也不是那么可怕,说出来了,也就不害怕了,过去的都过去了,这只是我人生中一个不好的经历。 更多的时候我觉得段御风更像是我的哥哥,他照顾我,无微不至,他从来都不对我说一句重话,我情绪不好发脾气的时候他也会耐心的哄我,我打心眼里感激他,没有他,我不知道现在的林若是什么样的,也许客死异乡了也说不定。 我坐在车上想着过去的事情,这是一段崎岖的山路,汽车的颠簸让我几欲作呕。 我想我将要去到的地方一定很美丽,我在旅游杂志上看过照片,惊为天人。 我记得六年前我看那本杂志的时候易北城正好从门外走进来,我没有发觉,自顾自的盯着上面的景色发呆。 直到他出声问我:“你喜欢这个吗?” 我以为他问的是九寨沟,下意识的回答:“嗯,很漂亮。” “喜欢就把它买回来!”他这样回答我。 我愣了一下,低下头去看那本杂志,原来边上有个卡地亚钻戒的广告,易北城以为我看的是那枚钻戒。 我笑了一下,轻声的说了一句:“九寨沟也挺美的。” “你想去的话就一个人去好了,或者我让星宇陪你?”他边脱衣服边跟我说。 “不用了,我不喜欢旅行!”我赶紧否决他的提议。 他凑过来,亲了一下我的额头:“明天我让星宇去陪你把那枚钻戒买回来。” 那一刹那,我忽然有一股想哭的冲—动,我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可是他根本就不明白我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不是不喜欢旅行,我只是认为旅行的意义不在于你去哪里,而是陪你一起去旅行的那个人是谁。 我不停的流连于那些钻石、珠宝、古董里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他们,而是因为我必须让这些东西提醒我我只是他豢养的一只宠物。 我做了三年的宠物,获得自由的时候却早已伤痕累累。 车子行驶了数个小时之后终于到达目的地,我下车,深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很干净,很舒服。 我掏出手机给网上的那个驴友打电话,她在qq上的名字叫作小怪物,我叫上善若水。 听声音这是个极具活力的小姑娘,我告诉她我现在的位置,她说她就在这附近,十分钟之后就可以到了,让我等她。 我依言站在原地等她,隔了一会儿,有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从不远处跑过来,问我:“请问您是若水姐姐吗?” 我指着她:“小怪物?” “嗯嗯嗯!” “姐姐,没想到你长这么漂亮!” 我笑了一下:“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我大二了,不小了!”她拉起我的手,“走,我带你去认识其他几位驴友。” 网上的那几位原来都是清一色的大学生,算起来我是年龄最大的,我们交换了彼此的真实姓名,他们都开始叫我林若姐姐。 我自嘲的笑了一下,曾几何时我也曾这么年轻,可现在他们开始叫我姐姐了。 小怪物本名叫金媛媛,是个十分活泼快乐的小姑娘。 看起来她像是队长,看她带着我们出发去风景区的样子好像是久经沙场,估计是一个旅游达人。 九寨沟的风景真的很美,我拿出相机照了好多照片,大学的时候我还有个梦想,就是做一下摄影师,今天终于如愿以偿。 晚餐的时候我们在当地某个农民家里聚餐,吃饭的时候小怪物接了个电话就开始闷闷不乐。 吃完饭其他人都去打牌了,小怪物却一个人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看着天空发呆。 我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怎么不高兴了呢?” “哎……”她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叹了一口气。 我拍了她一下,笑着说:“小小年纪你叹什么气啊。” “林若姐姐,你说爱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 我愣了一下,看向她,她也一本正经的看着我,似乎正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你有喜欢的人啦?” “哎……别提了,不是我,是我一朋友,住在同一个宿舍里的,跟男朋友吵架了,要死要活的。你不知道,她对她男朋友有多好,大半夜的她男朋友说饿了,她打着电筒翻墙出去给他买宵夜,他男朋友没钱用了,她自己不吃饭也要省下来给他用,甚至于他男朋友跟别的女孩发短信被她看到了她也原谅她,可我觉得她男朋友并不喜欢她啊,对她不好,老是呼来喝去的!” “你就为这个事情心烦啊?” “对啊,我觉得她好可怜,你说这么好的女孩子那个男人怎么能不喜欢她呢?”小怪物双手撑着下巴,看着黑夜百思不得其解。 我沉默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也许是她用错了方法。爱一个人并不是逆来顺受,每一个人都喜欢自欺欺人,他是爱我的吧,我对他好,他就会爱我,但是事实上爱情是没有道理的,即使那个人是个混蛋,你也没办法控制自己!” “真复杂!”小怪物摇了摇头,“林若姐姐,我进去打牌了,你要不要一起?” “你进去吧,我坐一会儿再去!” 小怪物进了屋里,我一个人坐在外面发呆,夜里的温度很低,我呼出来的气都是白色的,这里的夜是这么宁静,我的心也开始平静下来。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我正在哼王菲的红豆,我以为是段御风,看都没看的接起。 “你去旅行了吗?”这是易北城的声音,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说话。 “林若?”他又叫了我一声。 “哦,我来旅行了!”我淡淡的回答他。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等我想回去的时候我就会回去的。” “林若,其实我想说……” “易北城!”我急急的打断他的话,“我要睡觉了。有什么话我回去之后再说吧!” “林若!”他阻止我挂断电话,“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每次你给段御风的笑容是那么的温暖,对我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呢!” 我沉默了好半晌才缓缓的开口:“也许是你用错了方式!” 最后的旅程 易北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我隔着电话听到他的呼吸声,绵远而又悠长,他似乎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 到了最后还是我打破了沉默:“这里真的很漂亮,宁静,平和,美丽,真不想回去了啊!” “我去找你好不好?”他突然这样问我。 我没有说话,隔了很久我回答他:“你找不到我的,我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的,而现在我也不会告诉你!” “我会找到你的!”说完他就挂了电话,那语气十分笃定。 我转身看着屋内昏暗的灯光,小怪物他们时不时发出阵阵笑声,真幸福啊,无忧无虑的年纪,可以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 易北城说他会找到我,那么笃定的语气,我却只能当成一个玩笑,没有人能找到我的,这里过后我将要去一个我一直想去的地方,这一次是我一个人的旅程。 我在九寨沟呆了三天,然后在机场和小怪物他们告别。 小怪物抱着我不松手:“姐姐,真舍不得你!” “乖啦,以后如果有时间我们还可以一起出来玩呀,虽然不在同一个城市,但是能认识就是一种缘分,我会想你的!”我轻轻拍了拍她,说了一些安慰的话语。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习惯了就好了。 我提起行李向安检口走去,我把登机牌递给工作人员,他看了一眼我的登机牌,然后朝着身边的人耳语了几句,那个人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林小姐,请跟我们来一下!” 我有点惊讶,心里也有点忐忑,我跟着他们进到一个贵宾休息室。 那个工作人员站在门口对我说:“有人在里面等你,他等了你三天了!” 我狐疑的推开门,易北城站起来,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我愣在那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张开双臂,开玩笑的对我说道:“你不给我一个拥抱吗?通常这个时候女孩子都会很感动!” 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隔了一会儿我一句话没说的转身离开。 “林若!”他从后面追上来,叫我的名字。 我一言不发的往前走,根本就不想理他。 “你去哪里?我帮你拎吧!”他从我手上夺过我的行李。 我停下来,看他:“易北城,你到底想怎样?” 他对我愤怒的情绪视若无睹,云淡风轻的说了句:“工作压力太大,我也想出来走走,既然你要旅行,那么我们一起吧!” “我想一个人,你走吧!” “我既然来了没打算就这么离开的,我要跟你一起旅行。” 我顿时气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易北城。 我无奈的朝前走去,他跟上我的脚步,问我:“你为什么不问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 我白了他一眼:“易总你神通广大,去航空公司一查不就知道了!” 他笑了一下:“聪明!” 大概他也查了一下我今天的航班,他买的机票位置就在我旁边。 我不想理他,一上飞机就拿起一本杂志看了起来。 易北城拿着机票不知道在研究什么,隔了一会儿他问我:“为什么要去海拉尔?” 我转头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看我的杂志,我现在不想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他碰了一个钉子,也随手拿起一本杂志靠在椅背上看了起来。 我正想着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摆脱他,他却缓缓的开口了:“其实即使不查你的航班我也知道你去了哪里。我还记得三年前你指着杂志说九寨沟很漂亮,那时我没能和你一起过来,我觉得很遗憾。三年前你走的时候我们没有好好的告别,这次旅行就当我们走过的最后一段旅程吧,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我抬起头来看他,他也看着我,眼神里有着悲伤,更多的却是哀求。这样的易北城让我觉得陌生。 我慌乱的合上手上的杂志,我的思绪很混乱,我不想被这样的他所蛊惑,可我明白我的意志力十分脆弱。 “卡地亚钻戒很漂亮,但是我知道你想要的不是这些,林若,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什么都不能给你,但是你能忘记段御风,忘记顾岑,忘记所有的一切的一切,然后让我陪你走这一段旅程吗?你难道没有遗憾吗?” 我的坚持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我有遗憾,我一直没有对我心底住着的那个人说我在你眼前表现得有多么爱钱就有多么爱你。 我听见自己不受控制的声音:“好,我答应你,这一段旅程我们一起走!就当是最后的告别!” 属于你的天涯海角 海拉尔位于内蒙古自治区东北部,在大兴安岭西麓的丘陵地带与呼伦贝尔高平原的接合地带。我此次最终的目的地是中国最北部的村庄,北极村。 我在网上查了一下行程,自驾最好的线路就是从海拉尔开始一路向北直到漠河,然后再到达北极村一下飞机,易北城就陪着我去租了一辆进口的越野车,找了一个很好的向导。也难得他有这份闲心,对于跟我一起旅行这件事情他表现出十足的热情。 北部地区十分寒冷,尽管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也常常被冻得只能在原地做着跳脚运动,可是我却喜欢这样的感觉,寒冷但是不浮躁,我可以静下心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们在森林里穿行,我见到结冰的小溪和枯黄的落叶,我拿出相机一次次的记录沿路的风景。 易北城大多数时候不说话,眼光随着我的镜头四处乱晃,偶尔他会对我拍摄的照片提出一点意见,我这才发现原来他也是个摄影高手。 到达漠河的时候我相机的存储卡里已经塞了不下一万张照片,我们在北极村找了个地方住了下来。 我想要看极光,以前在德国的时候,段御风曾经带我去过芬兰的北极村,那时候我眼睛看不见,他一遍又一遍的给我描述这美丽的景象。 我装作很开心,就像可以看得见一样,对着他的描述发出阵阵惊叹。他还告诉我,北欧有一个传说,极光是上帝用来引导死者的灵魂上天堂的火炬。 就因为这句话,我想在我恢复视力的时候再看一次这个景象,那个人的灵魂会在天堂看着我的吧,午夜梦回的时候,我可以不用一次又一次的承受着折磨。 我们在北极村住了下来,老板是地道的东北人性格,热情豪爽,第一天晚上就拉着易北城说要喝酒。 易北城婉言谢绝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我酒精过敏,不能喝酒。要不这样吧,我喝茶,你喝酒,我们坐着聊聊。” “行行行,大兄弟啊,一看你这样我就知道你是从城里来的!来来来,赶紧坐上来,冷啊。”老板砸吧了一口烧酒,招呼我和易北城坐在炕上。 我倒是无所谓,爬上去一屁股坐了下来,易北城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坐了上来。 老板喝了几口酒之后话就更多了,而且还配有幅度很大的动作,好几次那手指简直要戳到易北城脸上来了。 他尴尬的笑了几声,看了我一眼,那表情有些无奈。 他从小在城里长大,然后又在国外呆了这么多年,一直出入高档场所,像这样的地方他从来也不曾来过吧,所以才会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如此的局促。 “你们要来看极光啊,那东西可是可遇不可求的,要不你们再等几天看看吧,这几天你们可以先去找‘北’。”老板听了我们的来意之后好心的给我们建议。 “找北?什么找北?”易北城问他。 “这里有中国的最北点啊,每个来的人都要去找一下‘北’,你们沿着外面那条大路一直向北,最北点在黑龙江和树林之间,一定要徒步,否则无法到达!” “哦,是这样啊,谢谢你了。我们明天去找找看。” “对对对,一定要去,他们都说有情人去到那里一定会白头到老的。”老板喝了一口酒哈哈笑着说道。 我和易北城对视了一眼,他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只是从炕上站起来:“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先去找找北吧。” 我看着他,沉默不语,白头到老,我们两个怎么可能。 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无奈的笑了一下:“不必过于纠结那些说法,既然到了这里,就算是留个纪念也应该去看看的。” 我点了点头,跟老板说了声晚安就起身往房间走去。 我和易北城的房间靠在一起,房间的设施比较陈旧,但是还算干净,该有的东西也都有。 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好,安静下来的时候我都可以听到易北城低声讲电话的声音,只不过内容不甚清楚。 我早早的洗好澡,换好衣服,钻进被窝里面睡觉。也许是因为这几天的旅程比较疲劳,不一会儿我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人死死的掐着我的脖子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哭着求他,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办法,你要原谅我。 就在我喘不过起来的时候我听见房间的门被敲的“砰砰”作响,我从梦里醒来,一身冷汗。 “林若,你在里面吗?你没事吧?”我听见易北城在房间外叫我。 我站起来去给他开门,一见到我他紧张的问我:“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听到你的叫声!” 我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没什么,我好像做噩梦了!” 易北城推门进来,看了一下我的房间才像是舒了一口气。 “我以为你发什么什么事情了,你吓到我了。” “谢谢你,我没事的!”我笑了一下,在床上坐了下来。 隔了一会儿我见他还站在那里,赶紧催他:“你去睡觉吧,我没事的!” “你睡了我再走吧!”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你睡吧,我就在沙发上了,你这样我不放心,再说了隔音效果这么差,你要是再做噩梦的话我也睡不着呀!” 说来也奇怪,这一夜我居然没再做梦,而是一觉睡到天亮,我醒来的时候易北城已经不在沙发上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换了一身衣服,刷牙洗脸然后跑出去吃早饭。 我刚走出去,就听到院子里老板和易北城在说话。 那个老板问易北城:“你们两个不是情侣吗,怎么睡俩房间?”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真不是普通的八卦。 “她要看极光,怕半夜起来影响到我休息,所以住两间房!”我听到易北城这样回答。 我干咳了两声,走了出去。 易北城见到我赶紧迎了上来:“你醒啦!” “嗯。” “去吃早饭吧!吃完早饭我们就出发了。” 我和易北城吃完早饭沿着那个老板给我们的路线一直往北走,路上是一排排田地和一排排农舍,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的路程,我和易北城终于看到了一个最北点的指示木牌,这是通往丛林深处的一条木板路,由木吊桥、木板路组成,蜿蜒曲折。一路上我们发现了无数的“北”字,有的写在树上、有的刻在石中;这个“北”是经典颜体、那个“北”是唐太宗所书,从古至今,几乎包揽了所有能找到的名家所书的“北”字。沿着形态各异的“北”字,我们终于走到了我国最北端的广场——北望垭口。“东经122°2043.48〃e北纬53°2952.28〃n”的标志就立在这里,旁边一块巨石上刻着“中国北极点”。 我站在那块巨石旁,笑着说道:“真像海南的天涯海角啊,只是这个上面写着的是中国北极点而已。” 易北城走了过来,拉过我的手,我狐疑的看向他,他和我十指紧扣的摸上那块巨石,他在我耳边轻声的说道:“林若,这里是属于你一个人的天涯海角。” 如果你明白我失去了什么 在中国的最北点,我迎着冷冽的寒风,被冻得说不出话来,易北城跟我站在一起,说这里是他给我的天涯海角,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天涯海角。 我应该感到感动,但是没有,我只觉得嘲讽。如果这是誓言的话一个礼拜之后我们就要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我一直没有忘记,这是我跟他最后的旅程。 我缓缓的从他手中抽开我的手,我转过身来看他,我很冷静的对他说:“不,易北城,这里不是天涯海角,你不能自欺欺人。” 他沉默的看着我,失了语言。 “走吧,到过了这里也算是留了一个纪念了!”我边说边转身离开,擦肩而过的瞬间我看到他无奈的闭了闭眼睛。 也不知道是我们运气好还是什么的,当天夜里北极村就出现了极光。我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冲出去,在门口的时候碰见了易北城,显然他也感觉到了外面的不同寻常。 我们沿着北极村的那条路向那片绚烂走过去,这条路真的像是通往天堂的路,路的尽头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 我和易北城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坐了下来,我抬着头看着那片光芒在我上空绚丽的绽放开来,原来真的这么漂亮,段御风没有骗我。 易北城一直沉默着,似乎也被这极致的景象震撼到了,一动不动的仰首看着天空。 隔了好一会儿他问我:“你怎么不把它拍下来。” 我摇了摇头,竖起十指在嘴边比了一个“嘘”的姿势。 他不再说话了,我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 我不知道我们坐了多久,在最美的极致过后,天空渐渐的暗了下来,我和易北城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我感觉到双腿的麻木以及被冻得有点发僵的脸孔。 我吸了吸鼻子,缓缓的开口:“你不问我为什么一定要看到北极光吗?” 易北城转头看我,隔了一会儿才说:“为什么?” 我笑了一下,看到天空中最后一道光从我眼前消失,我伸手抓了一下,只留下冰凉的空气。 “有一个人曾经跟我说极光是上帝用来引导死者的灵魂上天堂的火炬。我想让一个人的灵魂上天堂。”我转头,深深的凝视他。 “你母亲会在天堂祝福你的。”易北城用带着手套的手握了我的手一下。 我看着他,缓缓的开口:“这个人不是我的母亲。” 他愣了一下,抬起眼来看我,眉头习惯性的皱了起来。 “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的夏天你跟顾岑去夏威夷度假一个多月。” 他点了点头:“我记得。我回来的时候你说你在海南岛旅行,一个礼拜之后才回来。” “我当时跟你说因为你们去夏威夷度假所以我就要去海南岛度假,而你也相信了,毫无怀疑。”我停了一下,笑了笑,再次开口:“我骗你的,我没有去海南岛,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医院里。而且刚刚才亲手杀死一个人,他从我身体里出来的时候就这么点。”我伸手比划了一下,竭尽全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可是我居然可以看出他的样子,眼睛,鼻子,嘴巴,都有,全部都可以看出来。我当时在想,如果他不是在我的身体里,他的妈妈会把他生出来,他会很健康,很快乐的长大,但是他偏偏在我的身体里,连个名字都不可以有,甚至于他的存在他妈妈也不敢告诉他的爸爸。” “我以前一直以为慢慢的他就会从我记忆力消失,可是一年又一年,每次午夜梦回的时候他都会质问我,为什么要抛弃他,为什么要杀死他,我不堪折磨,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后来我开始吃安眠药,渐渐的有了药物依赖。顾岑来找我,然后你让我离开这里不要回来的时候我真的感到解脱,我自己犹豫不决,在最后的时刻,你帮了我一把。我在美国的时候想念过你无数次,但是我的心却不再有被缠绕着喘不过气来的感受,我终于明白,以前我这么痛苦是因为还有奢望,离开你的那么多年让我看清楚了你什么都不可能给我,我想要的你一样都做不到,而且我再也不能犯第二次这样的错误,那个孩子很无辜,今天你就当是尽了一会做父亲的责任吧,他在天堂一定会很快乐的,也许是一个天使。” 我缓缓的说完这段话,很奇怪,就像再讲一个别人的故事,伤感但是却发人深思。 易北城坐在那里,一动都没有动,我只听得到他的呼吸声在这个寂静的空间轻轻的响起。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该说的我也已经说了,是时候离开了。 易北城却在这个时候用力的拉住了我的手,他坐在地上,我站在他的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放手吧!如果你明白我失去了什么。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最痛苦。”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这句话。 易北城沉默了很长时间,到了最后只得一点一点的放开他的手,我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黑暗中他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犹如一座石化的雕像。 眼泪从我眼里流出来,瞬间就结成了冰,这是一段残酷的旅程,但是却让我明白,爱情的开始如果就是一个错误,那么结局注定是一个悲剧。 天下大乱 我回到住的地方,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我没有开灯,黑暗将我包围。也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下我才能审视自己的伤口,现在它已结痂,我不知道它到底好了没有,至少当我想起的时候我不再有锥心刺骨的疼痛感。 这一段旅程终于走到了尽头,我想我再没什么遗憾,告诉易北城这个故事不是因为要让他感到内疚,而是因为我想给那个没有出世的孩子一个交代,易北城是他的父亲,他有权知道这个生命曾经存在过。 我站起身来,打开房间里的灯,开始一点一点的收拾行李。 我走的时候易北城房间的门紧闭着,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回来,即使回来了我也没打算跟他告别,有些时候过多的话语会显得拖沓,既然决定了,那么就应该彻底一点。 我坐在机场的时候给段御风打了电话,他似乎在忙,周围的环境很是嘈杂。 我对他说:“御风,我要回来了。” “好,一路平安,我等你!”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温暖和煦,我常常在想,如果我爱上的人不是易北城而是他的话那么我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我会不会变得很幸福。 可是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道理的东西,即使那个人是一个混蛋,那个人一无是处,爱了终究是爱了。 我挂了电话,候机室里正放着时下流行的歌曲,我静静的听着,有个女声正哀怨的唱着: 叶子是不会飞翔的翅膀翅膀是落在天上的叶子………… 我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也一个人看书写信自己对话谈心………… 只是心又飘到了哪里就连自己看也看不清我想我不仅仅是失去了你我呆呆的坐在那里,直到广播里传出一个女声:“各位尊敬的乘客,你乘坐的7428号航班即将起飞,请到登机口准备登机。” 我站起来,提起手边的行李,往登机口的方向走去。 我把登机牌递给工作人员,过了安检走进登机通道,我随着人群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有个稚嫩的童声在我耳边响起:“阿姨,你怎么啦?” 我停下脚步,发现四周的人都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我看着那个漂亮的小男孩,他仰着头眨巴着眼睛看着我。 我看着他,终于回过神来,原来这一路我都在控制不住的哭泣。 他伸出胖胖的小手,递给我一颗棒棒糖:“阿姨,你别哭,我给你吃棒棒糖,吃了就不痛了。” 我跟他道谢:“谢谢你,小朋友。” “宝儿,走啦!”有个男人提着行李急匆匆的走过来,看样子是他的爸爸。 那个小男孩咯咯笑着跑开了。 多么快乐的年纪啊,他什么都不懂,他给我他最心爱的棒棒糖,我想当初如果我选择离开易北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生下我的孩子,如今他是不是也会给我他最心爱的东西,然后对我说:“妈妈,不哭!” 可我自私,我为了留在他的身边,选择结束他的生命,如今却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失去了,我想这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惩罚吧。 我拆开那个棒棒糖,塞进嘴里,很甜,可是身体的某个部位真疼啊,真疼…… 我结束为期一个月的旅程回到a市,段御风到机场来接我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我坐在车上,看着窗外雾蒙蒙的景色发呆。 段御风伸手抚了一下我的头发,我转头对他露出一个笑脸:“怎么啦?” “你知道吗,我想给你全世界最多的快乐!”他看着我,柔声说道。 我缓缓的靠上他的肩膀:“段御风,谢谢你!” 他摸着我柔软的头发,轻声说道:“林若,如果我一无所有的话你还会快乐吗?” 我抬起头来看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低下头,吻在我的额头,然后扯了个淡淡的笑容给我:“没什么。突然有感而发而已。大概是你走了这么久,我想你了。” 我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才去jc上班,离开的时间有点长,所以第一天的时候很不适应,假期综合症的表现是懒散,犯困,无精打采。 段御风一整天都在开会,怕我太过疲劳,所以阻止我参加了会议,把赵伦硕的秘书柯佳佳调了过去进行记录。 我知道自己的状态,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回办公室处理一些细小杂乱的事情。 就这样松松散散的过了一个礼拜,也乐得轻松自在。 段御风这几天好像有心事,下班都很晚,通常要到十点以后,我知道jc已经上了第二条生产线,小排量汽车的推广会也已经举行过了,所以我以为他只是有压力。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的去上班,然后处理人事部发给我的邮件。 赵伦硕从外面走进来,气急败坏的把一份报纸砸在我办公桌上:“易北城这是唱的哪出戏!”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走过去拿起那份报纸:金城pk顾氏?女婿pk岳父?胜负难料! 我大致扫了一下报道的内容,大致是说金城在某个房产上面跟顾氏旗下的未来地产成了竞争对手,易北城态度很是强硬,根本没有让步的意思。 我记得没错的话未来地产的法人代表应该是顾进。 我抬头看向赵伦硕:“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易北城为了那块地皮跟顾万年卯上了,他一下子开了四个楼盘,然后又参股了jc,其中很大一部分贷款银行是看在顾万年的面子上才借给他的,而且现在房地产又是政策高压线,现在闹出这种事情,大家都怀疑他跟顾岑之间出来什么问题,银行借贷会有点困难,这么多项目,我怕他资金链会断裂,从而影响到jc,我们第二条生产线刚上,这个时候在资金上可不能出任何问题!” 我敲了敲桌子:“应该不会吧!” 赵伦硕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略显烦躁的接起,嗯嗯了几声之后挂断电话看向我,表情严肃的说:“这次真是天下大乱,易北城被公安局约见会谈了,说是涉嫌行贿。” “砰”,我手抖了一下,桌子上的茶杯落到地上,摔成碎片。 我没想到是你 第二天一早财经版的头版头条赫然换成了易北城出事的消息,我在办公室里坐立难安,金城的股票今天早上开盘已经牢牢封死在跌停板上,一个上午易北城的身价就蒸发了十几个亿。 到了下午的时候那些消息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股市收盘之后赵伦硕急匆匆的走进我的办公室,告诉我一个我一直都不敢去面对的消息:“林若,银行延迟发放给我们贷款。” 我沉默了一下,抬头问他:“段御风呢?” “段总已经知道了,他现在正在出发去银行的路上。” “我们的资金还能拖多久。” “最多十天。” “易北城那边怎么说。” “联系不上。” “季星宇呢,你有没有打过电话给他。” “打了,电话关机。” “什么?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关机。” “不知道。我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了。”赵伦硕抓了抓脑袋,烦躁的在我办公室里走了几步。 我拿起大衣和车钥匙:“我出去一下。” 我开车到金城集团,我告诉前台小姐我的来意,我要见季星宇。 她笑意盈盈十分温柔的对我说:“请问有预约吗?” 我耐着性子回答她的问题:“我不是要见易北城,我是要见季星宇。” “易总不在,季特助也是需要预约的!” 我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我没空跟你废话,我再说一遍我要见季星宇。” “不好意思,季特助已经交代过我没有预约的人一个都不见!”她仍旧面带笑容,我顿时气结,易北城公司的人真是训练有数,连前台小姐都这么专业。 我想了想,决定去停车场等他,照前台小姐的说法,季星宇是在公司里面的。 我在地下停车场找到季星宇的车子,我的车停的位置很巧,刚好在他后面,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进出。 我坐在车子里等他,易北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得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等了多长时间,只记得外面的天慢慢的黑了下来,我正想着要不要上去再试试看的时候,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发出叮的一声,门开了,季星宇和顾万年一起走了出来。 我两边的车子都是高大的越野车,而且我停车的边上有个柱子,他们看不到我,我却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们。我下车,刚想走过去叫他。 却听到顾万年拍着季星宇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这次干得很好。” 我的脚步顿在那里,我躲在柱子背后看着他们两个。 季星宇十分恭敬的说了句:“应该的。” “上次那个照片的事情善后工作要处理好了,别让岑岑看见了。” “我知道。” “北城那边你去跟他谈一下,他会明白事情的轻重的。” “好的。”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顾万年笑着拍了拍季星宇的肩膀,“前途不可限量啊,好好干,星宇!” “是,顾董,我明白的。” 顾万年上了边上的一辆大奔走了,季星宇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车子离开。 我站在那里,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顶浇到了脚底,彻骨的寒冷,冷的我牙齿都咯咯作响了。 隔了一会儿季星宇也上了车,一脚油门,车子像箭一般的冲了出去。 我从柱子后面走出来,脑中一片空白,根本就没有办法思考。 顾万年和季星宇,他们俩个怎么会如此亲昵,还有照片的事情,看这个样子应该是顾万年做的,而季星宇是帮凶。 我愣在那里,直到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看了一眼上面的电话号码,是段御风的,我接起,听到他说:“林若,你怎么还没回家啊?” “哦,我碰见了一个朋友,请她喝杯茶,对了,你今天去银行商量的结果怎么样了啊?” “不知道,明天还得再去一趟。” “嗯,你先休息吧,不用等我,我喝完茶就回去了。” “那好,你路上小心。” “嗯,拜拜。” 我挂了电话,想了一下,我必须去见一下易北城。 我打电话给赵伦硕,问他能不能安排我和易北城见一面,赵伦硕隔了半个小时之后才给我回复。 我开车去公安局见易北城,有些事情我不敢去想,我觉得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恐惧。 易北城看上去还是那个样子,很冷静,只是样子有些憔悴,似乎很久都没有休息过了。 见到我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怎么来了?” “你没事吧?”我脱口而出。 他动了动嘴角,嘲讽的笑了一下:“死不了。” “到底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协助调查而已!” “易北城,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知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金城的股票跌成这样,可报纸上还是天天出你的负面新闻,你想金城就这么完蛋吗?” “你是害怕金城完蛋还是害怕jc中国完蛋,又或者说你是害怕我完蛋还是害怕段御风完蛋!”他冷冷的看着我,语气淡漠。 我觉得根本无法沟通,我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抬起头来看他:“还有一件事情,我今天在停车场见到顾万年和季星宇了,他们……” “我不想听了,你走吧!”他打断我的话,从椅子上站起来,朝里间关押的房间走去。 我叫了他几遍他都没理我,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我颓然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久久无法言语。 我怏怏的从里面走出来,在门口的时候居然遇见了急匆匆赶来的季星宇。 见到我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正常,他走上前来问我:“林若,你怎么在这里?” 我看着他冷冷的说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他笑了一下,随即便说:“我还有点事情,回聊。”说完便举步往里走去。 我转身,大声的对他说:“我真的没想到会是你!” 他愣了一下,转过身来看我,眼里有一丝不可置信。 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我想了一千种可能,但是我没想到会是你,季星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要进去见易先生了。” “你这样对他,易北城还会相信你吗?”我的话成功阻止了他的脚步。 我转身,扔下一句:“我们谈谈。”就径自离开。 我坐上车,看了一下反光镜,发现季星宇的车也跟了上来。 我开车往郊区的方向走去,等到目的地渐渐明显的时候,季星宇在后面狂按了几下喇叭。 我没有理他,速度更加快了一下,直到我到达他家的那个饭店。 时间有点晚了,门口没有车子,我下车,看到饭店里季星宇的妈妈正在打扫卫生。 季星宇这个时候也到了,他下了车,大步朝我走过来:“我们换个地方!” “不,就在这里!”我看着他,态度强硬。 我转身,朝屋里走去,他妈妈照例很热情的招待我,我摆了摆手:“阿姨,不用招待我们了,我们吃过了,今天来是跟星宇谈一些事情的。” 照例是那个小房间,一样的位置,曾经易北城、季星宇还有我三个人在这个房间一起吃过饭。 我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然后抬起眼来看他:“照片的事情是你放出去的吧?” 他沉默了良久才抬头看我:“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为什么?” “我不想说。” “好,照片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跟顾万年,你们两个人到底在做些什么,为什么易北城会被叫去协助调查,他那么小心的人怎么可能有把柄在人家手里。” 他看着我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沉默的看着窗外发呆。 “在这里你曾经告诉我,易北城对你恩重如山,我相信你,即使我们这么多年没有见,但是我想起季星宇的时候也只记得在我最难受的时候,他带我吃了一顿温暖的晚餐,安慰我,给我勇气,在我心里,季星宇一直是一个好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看着他,缓缓的告诉他我的想法。 他转头看着我,眼里有隐忍的挣扎。 “就算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也绝对不会相信季星宇是为了钱,为了自己的前途去做一些让别人痛苦的事情的人。” “你错了,我就是为了钱,为了前途!”他终于开口说话。 “你撒谎,我不相信。”我看着他,目光坚定。 他忽然低低的笑了出来:“林若,我终于知道易先生为什么会对你上心了,你就像个小孩,认定的事情多么倔强啊。你跟他在一起三年,明明知道会很痛苦,为什么还要做那个选择呢,你知道不知道,因为你的选择,另一个人也会伤心痛苦,你们幸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在医院里拖着呼吸机的她有多么辛苦呢?” “你说顾岑。”我说的是肯定句。 季星宇没有回答我,眼里有深深的悲伤。 “你爱她。”我再次下了一个结论。 “我知道易先生对我恩重如山,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可是如果一无所有的他才能乖乖的守着顾岑的话那么我会去做的,岑岑她真的很可怜,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医院里,那时候我刚到易先生身边,她意识模糊,躺在病床上抓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喊北城哥哥,而易先生那个时候正在美国出差,后来我常常去陪她聊天,她很懂事,每次易先生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都说自己很好,事实是即使是走路她也喘的厉害。易先生对她一直很好很好,我原本以为她很幸福,直到有一天她哭着打电话给我,她说她很辛苦,生病的她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甚至……易先生从来都没有碰过她。”他停了一下,试图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 “我起初以为易先生因为她生病所以才这样,他有过别的女人,可我知道纯粹只是生理需要,直到你的出现。我第一次见到他对除了顾岑以外的女人这么上心,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他连开会都会分神,你说你喜欢钻石,他特定跑到美国去为你订做,你说你对并购谈判感兴趣,他几天没睡研究并购方案实战给你看,他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他忘了在另一个地方还有一个女人因为他的一个笑容就会开心很长一段时间。” 他的眼里闪着点点的泪光,我看到他压抑的情感。 我沉默的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自嘲的说道:“三年而已,就算是我做错了也只有三年而已,更何况那三年我也只是觉得自己像一只宠物。” “我一次次的提醒你,我想你叫你趁早抽身离开,我对你说她救他母亲的事情,我跟你说她生病的事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易先生根本不可能抛弃顾岑,我想让你知难而退!可是你一直执迷不悟!” “所以你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顾万年!” “对,我没有办法了,但是我相信顾董会处理好的!” “顾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你们太过忧虑了!”我想起她面对我时平静的样子,忽然觉得毛骨悚然,一个人真正的可怕的地方是全世界的人都以为她需要保护的时候她却拥有一颗坚硬的心,顾岑就属于这类人。 “我跟易北城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季星宇,你清醒一点,易北城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你见过他真正全心全意的信过谁吗,你真以为几个小小的把柄就能让他一无所有吗。行贿?这样的罪名能让别人死十次,但是易北城可能只是进去喝了几杯免费的咖啡而已,他亲手送过东西给那些个行长、市长吗,没有,有些甚至是你代劳的,他要脱罪的话比谁都容易,但是为什么他在里面呆了这么久,他在等,等你们自己送上门去,等你们自己告诉他到底是谁背叛了他!” “砰”,季星宇手上的茶杯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隔了一会儿,他抑制住自己的颤抖抬起头来看我:“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有,你有,顾万年说错了,一无所有的易北城不可能乖乖的呆在顾岑的身边,拥有一切的易北城却是会对她照顾有加,你把顾氏送到他的手上,或许他还能原谅你!”我沉默的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隔了很久,我听到他叹了一口气:“林若,也许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享用我的姓 不是我了解他,而是我想起在纽约的时候他跟我说的那句话:林若,大多数时候更能困住一个人的是欲望。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才渐渐的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季星宇和我站在夜色里,他看着前方在昏暗的灯光下摇曳的竹林发呆,我想起来,他曾经告诉过我易北城最喜欢那片竹林。 他有多爱那个人才能背叛对他来说像神一样的易北城啊。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事情无所谓对错,只是看你所站的立场罢了。 “走吧,你去见他吧!”我按了一下汽车的中控锁,径直往前走去。 “林若!”季星宇忽然叫住我。 我转头,他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怎么,还要我教你怎么做啊?”我开玩笑似的说道。 “谢谢你!” “不用,我有私心的,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二老板!”我朝他挥了挥手,打开车门,开车离去。 我开门的时候,段御风正在客厅里讲电话,见我进来用英文道了声再见就挂断了电话,然后笑着迎上来:“喝茶喝这么晚啊?” “嗯,女人总是话多的。你刚跟谁讲电话啊?”我边换鞋子边问他。 “没有,一个美国的朋友,晚饭吃的什么,要不要做宵夜给你吃?” “不用了,我有点累,想休息了。”我摆了摆手,拖着沉重的步伐往房间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想起来一件事情,我转身对段御风说:“银行贷款的事情你放心,会没事的,易北城可不是那么容易垮的人,早点休息!” 易北城的办事效率是我一直以来都很佩服的,第二天早上十点多的时候各大媒体都开始争相报道他从公安局出来的事情。 我把电视调到新闻频道上面,他的样子有些憔悴,但是精神很好。 他在一干保镖的陪同下谢绝任何一家媒体的采访向停在公安局外面的那辆迈巴赫走去。 季星宇正站在车边等着他,见他过来赶紧打开车门。 易北城扶着车门坐进去的那一瞬间忽然停了下来,他转身,瞧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那些记者,目露寒光。 那些记者被他这样一看,竟然全都噤了声,愣愣的看着他。 他指着一个离他最近的男记者说道:“你过来!” 那个男记者颤巍巍的走过去,易北城拿起他胸前的记者证看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城市晚报是吧,我现在接受你们的采访,不过我不接受提问形式,我自述。” “哦哦哦……”那个记者连忙点头。 易北城接过他递过来的话筒,对着镜头气定神闲的开口:“关于媒体近期对本人的一些不实报道,我想我有必要做一下澄清,本人只是配合警方工作,协助调查,并不是犯了罪接受调查,金城集团旗下的任何项目都是我们经过专业的分析评估之后进行的,无论在资金上还是项目可行性上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至于我听到某些媒体报道我和我太太的婚姻出现了问题,我没有任何回应,你们跟我的律师团谈,法庭见,就这样!”他把话筒扔给那个记者,一转身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关掉电视,坐在位置上盯着电脑上的某个点发呆。 直到内线电话响起,我按了一下通话键,赵伦硕带着欣喜的声音传了过来:“那笔贷款,银行批了!” “好,我知道了。” “听说等下易总要过来!” “嗯?”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易北城要过来。” “他不去金城来jc做什么?”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我怎么知道,问段御风去!”说完也不等我有所反应立刻挂了电话。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易北城果然到了jc,身后跟了一大群人,其中几个我有点面熟,几家大银行的行长。 一行人经过我的办公室径直朝段御风的办公室走去。 隔了一会儿赵伦硕也从下面上来进到里面,一行人在里面谈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我也在外面忐忑了一个多小时。 就在我觉得快要受不了的时候段御风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一大群人走了出来,赵伦硕推门进来,对我说:“林若,走,晚餐去!” “去哪里?” “你别问了,跟着走就行了,赶紧的!”他催我。 我坐上车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易北城做东,请那些银行行长晚餐。 “易总本事真大,一个小时把豪华型汽车的贷款也给搞到手了!”我坐在赵伦硕旁边,他眉飞色舞的跟我说。 我扯了个笑容给他:“别高兴得太早,上这么多项目风险性也高的。” “怕什么,做什么事情没风险!总不能因为有风险就不去做吧!”赵伦硕立刻反驳我。 “他自家门前的雪还没扫干净呢,怎么倒先管起我们这个事情来了!” “人家对这个项目有兴趣嘛!再说了因为他差点批不到贷款,人家心里面也过意不去的!”赵伦硕的心情看起来很好,而且易北城现在在他心目中就是个财神,一口一个易总的帮着他,容不得人家说他一点不好。 我嘲讽的笑了一下,钱真是个好东西啊。 我不知道段御风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以为他面对易北城的时候会尴尬,事实证明我想错了,吃饭的时候,他们坐在一起,他十分专业的跟他谈着jc的各项运营工作。 我也知道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可是心里面总有一丝小小的不安,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平时的时候季星宇肯定跟在他身边,可是今天只有易北城一个人,他跟那些行长谈得不亦乐乎,我端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不由自主的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想他正好回过头来,我的眼神对上他的,他愣了一下,随即却若无其事的转开,继续笑着跟另外一个人说些什么。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晚餐过后,易北城没有喝酒,倒是段御风喝了不少,从饭店出来的时候脚步都有点虚浮,他的腿不方便,我害怕他摔跤,一直搀着他不敢放手。 “易总,我们进行下一轮吧!”忽然其中一个人这样提议。 易北城看了我们一眼,笑着说道:“看大家的意见喽,我总是奉陪的!” 顿时一群人纷纷响应,连段御风都醉醺醺的起哄起来。 我们一行人开车前往据说是本城最好的娱乐场所,月色。 果然是星级服务,里面的小姐一个比一个漂亮。 我扶着段御风在沙发的最角落坐了下来,他的酒真的多了,不一会儿便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我怕吵醒他,一动都不敢动。 易北城坐在离我很远的地方,中间隔了三个人,我微微松了一口气。 有个小姑娘倒了杯酒坐在易北城边上,娇滴滴的把酒递到他嘴边:“易总,要不要喝一口?”那声音媚到酥骨。 易北城笑了一下,推开她的手,婉拒了她的好意。 我撇过头去,帮段御风调整了一下睡姿,把他的头放在我的腿上。 “御风,你要不要这么弱啊,在这里睡觉!”赵伦硕大叫着跑过来,我在嘴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你让他睡吧,为了银行贷款的事情他都好几夜没睡好了!” 赵伦硕怏怏的闭了嘴,然后跑到前面拿起话筒唱了几首歌,紧接着那几个行长也一人唱了几手,其中几个还跟那些小姐玩了几手情歌对唱。 易北城坐在角落里,沉默的看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易总,你也来一首吧!”赵伦硕跑过去拉他。 他摆了摆手:“你们唱吧,我看看就行了!” “这怎么行,没有带入感啊,来一首吧!” “来一首,来一首……”身边几个人起哄起来。 易北城盛情难却,居然真的站起来走到点歌机那边,点了一首歌。 刘德华的享用我的姓,他的声线很低沉,很适合这首歌,我本以为他不会唱歌,但是当他唱起第一句的时候全场居然都安静下来。 “纵然是每一张脸呈现都是狰狞,只有爱才能终止含泪直到天明,有谁人能够比我了解你的心情,有谁人能够比我明白你的坚定,多愿意把你在梦中唤醒,来实现你的憧憬陪伴你到天明,只有你才有资格接受我的尊敬,只有你才有资格共享用我的姓,当一切已显得有份有名,你会慢慢地相信……” 最后一个音在他口中消失的时候,全场忽然响起了很热烈的掌声。 赵伦硕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易总,我还以为你不会唱歌,简直就是原音重现啊,这深情的……我差点没哭出来啊,太棒了,太棒了。” 易北城笑了一下,眼神看向我的方向,很是平静的说道:“这首歌送给林若小姐,谢谢他陪我们吃这顿晚餐,我的荣幸!” 他绅士的道谢,我静静的看着他,说不出任何话来。 我要毁了你 从ktv里出来的时候接近凌晨一点了,天气很冷,我穿着大衣也簌簌发抖。段御风酒还没醒,赵伦硕跟我半拖半抱的把他弄上了车。 易北城走过来跟我们道别,我想说点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无声的坐进车里。 不想易北城敲了敲车窗,对我比了个下车的手势,我按下车窗看向他:“怎么?” “照片的事情抱歉了!” “不用道歉,跟你没什么关系。” “你明天有没有空,一起吃饭吧?” 我看向他,摇摇头拒绝他:“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没什么好谈的了。”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想跟你谈一下第二条生产线的事情,你不是一直都怕风险过大么?” 我想了一下,抬起眼来看他:“明天几点?” “中午11点,我派人过来接你。” “不用了,你直接告诉我地址就可以了,我自己开车过去。” “好,明天联系。” 赵伦硕走过来对着我说了一句:“林若,我坐易总的车走了啊!” “嗯,路上小心!”我按上车窗,打了一下方向盘,掉头离去。 我看着反光镜里易北城的身影越来越远,就像我们之间的距离一样,再也回不去了。 等红灯的时候我转头看了一眼在后座上熟睡着的段御风,像个孩子一般,没有防备,我伤害了他很多次,他却固执的站在原地不肯离开。 这些年他跟卡梅隆家族几乎失了联系,我从来都没有问他当初怎么把我救出来的,怎么从他爸爸手中拿到汽车工厂的,我不敢问,我怕得到的答案我承受不起,我已经无力回报他什么了。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我提前半个小时到我跟易北城约定的地方,可是等了一个小时他还没有过来。 我只得给他打电话,电话不通,转接到了语音信箱。 我想了一下,给季星宇打电话:“喂,星宇啊,你现在跟易北城在一起吗?” “嗯,我现在跟易先生在一起。” “那麻烦你让他接个电话吧,他跟我约了吃饭谈事情,我等了半天他还没有过来。” “你先回去吧,易先生今天去不了了,顾岑住院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无意识的“哦”了一声,刚想挂断电话,易北城的声音透过电话传了过来,他问季星宇:“谁啊?” 我听到季星宇回答他:“是林小姐。” “电话给我。” 隔了一会儿易北城拿过电话对我说道:“不好意思,下午2点你去金城吧,我会过去!” “那好吧!那个……” “就这样,挂了!”还没等我开口,他就迅速的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电话发了一会儿呆之后招来服务生:“麻烦随便给我来一个套餐,我赶时间。” 我坐在金城的大厅里等易北城,我无意识的看着自己的手机发呆,顾岑又生病了,我想起季星宇跟我说过的话,我想象着她拖着呼吸机费力的说话的样子,我忽然觉得恐惧起来。 我使劲甩了甩头,试图甩去心头萦绕着的那种压抑。 我没有等到易北城,却等来了顾万年。 起初的时候我以为他也是来找易北城的,但是当他直直的向坐在沙发上的我走来时,我才反应过来他要找的人可能是我。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他向我走来,然后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啪”的一巴掌甩过来,我只感到火辣辣的疼痛,半边脸顿时失去了知觉。 然后四周响起了一片卡擦声,此起彼伏的闪光灯照的我眼睛都睁不开了,我顾不上脸上的疼痛,只能伸手遮住眼睛。 无数的问题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 “林小姐,易先生说上次那个照片是合成的,可现在顾先生提供给我们完整的底片了,我想现在我们可以确认照片上的确是你和易先生,对此事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易北城先生有没有和你联系过?他知道你在这里吗?” “请问你知不知道顾小姐因为你的关系自杀了!” 我在无数的问题中只听清楚一个问题,我的脑中有一根弦嘣的一声断了,脑中一片空白。 在无数的推搡中,有些记者手里握着的那些照片散落开来,飘在我的脚下,我茫然的看过去,全是我和易北城亲吻的亲密照片。 我眼中含泪茫然的看向顾万年,他想做什么,他什么都不管了,他就是想把我和易北城犯的错误赤裸裸的揭开来,放到太阳光地下晒一晒,原来顾岑自杀了,所以他才没有顾虑了。 我的眼泪落下来,我看着他,我颤抖着问他:“你想怎么样?” “我要毁了你!我要让全世界的人知道你就是一个小jian人!”他恶狠狠的说,眼里有着滔天的怒意。 我闭上眼睛,这个人他是我的父亲,他现在对我说这样的话,他说他要毁了我,事实是他确实是在毁了我。 我眼角的余光看到大门口易北城正在走进来,距离有点远,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我猛的推开顾万年,朝易北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爱比死痛苦 易北城看到了我,疾步朝我走来,我抓住他的手臂刚想开口问他,他却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他轻轻的推了我一把,把我护在他的身后,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看着顾万年。 记者蜂拥而上,易北城挡在我的面前,无论他们问什么问题,他都不为所动,保持沉默。 直到有个尖锐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林小姐,您为你的行为感到羞耻吗?您破坏别人的家庭,这比妓女做的事情还要肮脏龌龊,枉费您还能这么心安理得的活着!” 那些话像石头一样砸在我的心上,砸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想反驳她什么,我应该要反驳她什么,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不是,可我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我理亏,因为我曾经确实犯过这样的错误,不管是因为金钱还是因为爱情,我都曾经介入过别人的婚姻。 我悄悄的后退了两步,躲在易北城的身后,我想把自己藏起来,藏到一个谁都找不到我的地方。 易北城却拉住我的手臂,一把把我扯到前面,镁光灯不停的闪过,我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刚刚是你说话的吧!”易北城指着人群中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女记者问道。 “是,易先生有何指教?”她抬头,直视易北城的眼睛。 “林若,把手放下来,不要害怕!”他看着那个女记者,话却是对我说的。 “易先生果然怜香惜玉啊!”那个女记者语带嘲讽的说道。 “过奖,要看是什么事情,怜香惜玉也要有个度,像你,我就没打算怜香惜玉。没错,明天我或许是会登上财经版的头版头条,但是一个礼拜之后呢,一个月之后呢,我保证金城的股价比现在要高,挖掘我的八卦和隐私有什么意思,我不是明星,我是搞企业的,公众不会对我的花边新闻热情太久的,我希望各位‘如实’的写报道,我要是看到让我不舒服的东西,那么永久性的,我不会接受这个人任何形式的采访,你们要记住,你们是财经杂志,不是八卦周刊。”易北城说话的时候语速很慢,却是掷地有声,那些记者你看我我看你,一时失了主意。 “哦,对了,我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们,再过不久,我会收购顾氏旗下的未来地产,大家可以多做做这方面的工作!”他面带微笑的说道。 我转过身来看他,眼中带着不可置信,他在向顾万年下战书,他在向全世界宣告他们可能上演翁婿反目的戏码。 不远处顾万年听到这席话之后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 “好了,改天再聊!”易北城礼貌的向那些记者点了个头,然后气定神闲的拉着我往顾万年的方向走去。 “爸爸,上去说吧!”说完也不等顾万年有所回应,拉着我径直朝专属电梯走过去。 电梯上到最顶层,易北城轻轻的推了我一把,我回过神来,才发现电梯已经停了下来,我跟着他们走出电梯,易北城在进办公室之前把边上的会客室的门打开来,然后对着我说:“在这里休息一下!” 顾万年冷冷的哼了一声,用力打开易北城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关门的时候发出巨大的砰的一声。 易北城置若罔闻,指着会客室里的茶杯茶叶对我说:“听我的话,在这里喝杯茶,休息一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的语气是那么笃定,我看着他的眼睛,心居然奇迹般的平静下来。 易北城和顾万年在里面谈了很久很久,我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我的心里想着顾岑,他们说她自杀了,自杀啊,一个人要有多绝望才能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盯着手上的茶杯发呆,我心里很害怕,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那么这个结果是我所承受不起的。 虽然我曾经恨过她,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想起了季星宇,我给他打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他似乎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说话的时候都有回声。 “星宇啊,我是林若。” “嗯,我知道,什么事?” “我……我……”我犹豫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你是不是想问顾岑的情况?” “嗯。” “她现在很好,已经脱离危险期了,你放心!”他说出我想知道的讯息。 “谢谢你!”我跟他道谢,然后挂了电话。 我挂了电话没多久,易北城办公室的门猛的被打开了,顾万年气急败坏的从里面走出来,我从沙发上站起来,他透过玻璃门狠狠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离开。 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我眼前的时候易北城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推门进来,走到我面前,眼神停留在我左边脸颊上。 “我要走了!”我飞快的说道,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迅速往外走去。 一只手拉住我,我转头,他微微一使力,我和他的距离就更贴近了。 他的呼吸喷到我脸上,手指轻轻的划过我已然红肿的脸颊:“很痛吧。” 我强忍住眼底的泪意,摇了摇头:“已经没事了。” “林若,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他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点痴迷,喃喃的说道。 我几乎要沦陷在这样的眼神里,但是我还有理智,我猛的推开他,大声的说道:“我要走了!” “今天在医院里,岑岑醒过来的时候对我说了一句话,我到现在还觉得难受,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他的话成功阻止我离开的脚步,我停下来回头看着他:“什么?” “她说北城哥哥,原来爱,比死要来得痛苦。”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你难受吗,林若?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抛下这样的她离开,你会不会对她说其实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滑落下来,我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不会!” “我也不会……我也不会……”他转过身去,喃喃自语。 “易北城,其实早就已经结束了啊!”我抹了一把眼角不停涌出的泪水,“为什么你一直不愿意接受呢!” “对,我不能接受!”他转过身来朝着我大吼,“我不明白为什么回不到当初的样子,为什么你会越走越远,为什么你要这样离开!” “因为我爱你了,所以无法忍受了!”我也大声的冲他吼出来。 时间仿佛静默了一样,他看着我,眼里的光一点点的暗了下去。 我是故意的 隔了一会儿他的手机铃声大作,他沉默的掏出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然后有点无奈的接起:“喂。”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沉吟了一下然后说了句:“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我想他或许是要去医院,我转身,想就这样静静的离开。 身后有哒哒的脚步声传来,易北城走到我前面按了一下电梯,对我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我有开车!” “等下叫别人来开,我送你!”他看都没看我一眼,电梯到了,他径直走了进去。 我也跟着进去,隔了一会儿我还是忍不住说道:“真的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你去忙你的吧!” “你信不信现在你走出去外面还有很多记者在等你。”他看着我语气平淡的说道。 我愣了一下,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想到刚刚的情景我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崩了起来。 “我送你!”他把车钥匙拿在手上,最后跟我强调了一遍。 在车上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专注的开着车,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么一件事情值得他去做一样。 我把头撇向窗外的方向,看着外面稍纵即逝的风景发呆。 经过以前倾城的大楼时,我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在那里多停留了一下。 易北城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你还记得啊?” 我转头看着他:“什么?” “倾城。” “哦。”我只是点了一下头没多说什么。 “我把它买下来了,改造成了写字楼。” “我看到了。” “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吗?” 我摇了摇头。 他笑了一下,然后转头看了我一眼:“林若,你总是这样没心没肺!”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指甲发呆,他把倾城的大楼改成写字楼的原因我不想知道,顾岑为什么做傻事我倒是想知道一些。 于是我开口问他:“顾岑……” “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他猛地打断我的话,似乎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我垂下头,绞了几下自己的手指。 隔了一会儿,他又再次开口:“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不要有什么想法,回去好好休息!” 我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过了一个礼拜,这一个礼拜我什么都没有想,只是专注于jc中国的一些事情。 顾岑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跟赵伦硕讨论上第二条生产线的问题,赵伦硕是极度支持这个事情的,我却有所保留,他常常骂我妇人之仁。 我还记得我接起电话时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想见你,你来医院。” 我愣在当场足足有一分多钟,过了一会儿我听见自己用很镇定的声音回答她:“顾小姐,并不是你想见我我就一定得去见你的!” 她似乎被气得不轻,隔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难道你要让我去找你吗,你还想再上一次头版头条吗?” 我沉默了一阵,边把手中的资料递给赵伦硕边对着电话那头说道:“好,告诉我病房号。” 我开车去医院,循着她给我的楼层和房间号找到位置,我敲门,里面传出顾岑的声音:“进来!” 我推门进去,她正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发呆。 “小时候我也像他们一样肆意的跳,肆意的跑,肆意的做一切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可是就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是奢求。”她背对着我,缓缓的说道。 我走近她,看到窗外有一群孩子正在医院的草地上玩耍。 “可没人跟我玩,他们都害怕,怕我像个瓷娃娃一样一碰就碎,直到北城哥哥的出现,他是唯一一个没有把我当成异类的人,那时候我就在想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他。”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似乎在回忆年少时的往事。 “你已经嫁给他了。” “对,没错,我是嫁给他了,可我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以前不在一起的时候他还能把我当个正常人,自从结婚之后他亦步亦趋,小心翼翼,生怕我有什么闪失。”她看着窗外喃喃的说着。 “你今天叫我来是为了回忆往事吗?”我淡淡的开口。 她哧笑了一声,转过头来看我,“你知道我为了嫁给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吗?” “我想这些事情你没有必要告诉我!” “对,是没有必要告诉你,你算什么,你什么都不是,凭什么在我面前妖耀虎扬威!我要毁了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三年前我可以让你远离我的视线,三年后照样也可以!”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我嘲讽的笑了一下。 “我自幼受到的家庭教育是,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她看着我,目光冰冷。 她露出手腕上包扎的伤口:“看到没有,就因为这轻轻的一刀我可以把渐行渐远的他一下子拉回来。他不可能抛下我不管,而你如果要跟他在一起只能做那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你愿意吗?”她看着我,咯咯的笑了起来,我觉得那笑声很是病态。 “你是故意的!”我缓缓的开口。 她看着我,眼里带着笑意:“是,我是故意的!但是即使知道我是故意的易北城也不可能离开我,这就是我比你强的地方。”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她真的很可怜,除了自尊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剩下了。她高高在上的像个女王,却必须如此卑微的去爱一个根本就不爱她的男人。 我平静的开口:“顾岑,活得简单一点吧,或许这样你才能开心一点!” 你退股吧 “简单?开心?”她看着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你居然跟我说这样的话,你怎么有资格,你知不知道在你出现之前我活得多简单,活得多开心,北城哥哥把我捧在掌心,像个珍宝一样的呵护,可是你一出现就什么都变了,我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有时候会开小差,约好的事情也有可能爽约,我哭的时候他也只是敷衍的安慰我几声,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为什么,你已经夺走了他三年,你不是已经放弃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她看着我,大声的质问我。 我看着她近乎疯狂的容颜,淡淡的笑了一下:“为什么我不能回来,这里是我成长的地方,我想回来便回来,你放心,我很早以前就跟你说过,易北城是你的,谁也抢不走的!” “可你现在正在抢走他。你为什么要跟他去旅行?” 我愣了一下,沉默的看着她,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跟踪他?” 她的眼神闪了闪,慌乱的低下头,冷声说道:“没有!” “季星宇告诉你的?”我再次下了一个结论。 她没有说话,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原来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季星宇爱了你那么多年你应该也知道吧,你这么利用他去帮你监视另外一个男人,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你太自私了!”我一口气把想说的话说完。 “他心甘情愿的!我这一辈子只爱北城哥哥一个人!”她看着我,那表情理直气壮。 “爱?你明白什么是爱吗,你这样子就是爱吗,不是,顾岑,你好好看一下自己的行为,这不是爱,这是占有,易北城是人,不是东西,他有他的世界,有他想要做的事情,他不可能只属于你一个人,只为你开心,只为你流泪,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明白!我只知道我想你从他的身边消失!”她对着我大声吼道。 我忽然觉得跟这个人完全没法沟通,我嗤笑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你放心,我跟易北城之间不会再有什么纠缠了,以前的事情算我的错,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忘了吧,别再找我了,你有多么爱他这些事情都与我无关,我只想好好过日子,照片的事情我也无所谓了,反正嘴巴长在人身上,谁没有一段过去呢,我拜托你,还有你的爸爸,请你转告她再也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真不想到时候大家都挽不回过去的时光!” “真的?”她看着我,语气缓和了一点,大概看得出我脸上的表情不像是说假话的。 “我发誓!”我无奈的举起手来。 “如果你真的能够做到我就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她像个孩子一样跟我做着交易。 “不用了,但是你放心,我不会骗你!”我也不准备接受她的任何馈赠。我转身,正欲离开,却听到她说:“这件事情跟你现在的男人段御风有关,你也不要听吗?”我顿住脚步,转头看她。她也看着我,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容。 “段御风前几天跟我爸爸见面了,具体我不知道他们谈些什么,但是我认为肯定是跟北城哥哥有关的事情,我爸爸是个死心眼,他一直认为如果北城哥哥什么都没有了,那么他就会很乖乖呆在我身边,但是你也知道如果真的把他惹毛了,易北城可不是小猫,他是老虎,会吃人的,我爸爸是他的岳父,说到底是一家人,你那个宝贝男朋友可说不准了,到时候估计得跪在北城哥哥面前求饶,这些年我见过好多这样的人,可是他一个也没放过!”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突然刮起了大风,天空阴沉沉的,好像是要下雨。天气很冷,我慢慢踱步走向停车场。 我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才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我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我有话要对你说,我们见个面吧!” 易北城比我早到约定的地点,我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看到他的车停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我进去那个咖啡店,他一边等我一边开着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打着。 我走过去敲了敲桌角,他抬起头来见是我,才合上笔记本电脑,笑了一下:“来啦!” “嗯。”我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个咖啡馆的设计很精致,有整面的落地窗,室内有很多绿色的植物,我转头看了一眼窗外,低声说道:“下雨了!” 易北城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也附和着我说了一句:“好像这雨也不会小。” “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去美国出差,由于下雨航班误点,那次恰好是我生日,你改签了第二天的航班从机场折返回来,我本来以为我要一个人过生日了,见到你我好高兴,你问我要什么礼物,你记不记得那次我要了什么礼物?”我转过头来笑着问他。 “你说要去游乐场。” “原来你记得啊,我说要去游乐场,你就包下整个游乐场,那么大一块地方,除了工作人员之外一个人都没有,你看着我坐旋转木马,看着我开碰碰车,看着我看4d电影,你看着我快乐的笑,你做这一切我真的很感动。” 他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淡淡的说道:“你开心就好。” “可我一点都不开心。”我看着他说出我内心的感受。 他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我,眉头习惯性的皱了起来。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要珠宝,要钻石,要豪宅吗,因为这些都是你轻而易举就可以给我的,但是去游乐场你却是不一定愿意的,那次你答应了,我都觉得意外,去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都一样,你答应不答应都是一样的,我本来的意图上希望我们两个人像正常的情侣一样过一天,你却包下整个游乐场,你见过没有一个人的游乐场吗,那不是游乐场,你看着我大声的笑,自己却像个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从那个时候我就讨厌下雨天,因为下雨所以你航班才会误点,你才会赶回来陪我过生日,你才会让我明白,我跟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直视他的眼睛,很冷静的说完这段话。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不要拐弯抹角。” “我希望你从jc中国退股。” 他沉默的看着我,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为什么?” “以前我天真的以为再见至少还是朋友,即使不是朋友也可以成为很好的工作伙伴,但是现在我不这样想了,易北城,我想彻底的和你分开,我想在没有你的地方好好的生活,你能答应我吗?” 我希望你还是你 “你知道你的提议有多荒唐吗?”他看着我,语气平静的问我。 “我知道,但是我求你了。”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我会劝段御风把jc中国卖给你,我跟他回德国,再也不会回来。” 他沉默的看着我,隔了好一会儿才低低的笑了出来:“林若,我可以保证段御风这次绝对不会答应你!” “我会让他答应的。但是我希望你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你退出这是最好的选择。”我站起身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我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易北城在我身后叫住我:“林若,你是不是怕段御风到了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我倏地转过头来看他,他敛去脸上的笑容直直的看着我,然后开口:“你回去告诉他,停止他现在一切的计划,否则的话到时候你也不要怪我,商场如战场,不是他死就是我活,他以为攀上我岳父就万事大吉了,看在顾岑的份上我忍了他这么多年,十个顾万年都不是我的对手,不要说他现在还日薄西山了,段御风站错边了吧!” 我开着车子,胡乱的在这个城市里穿行,易北城的表情我到现在还记得,冷漠,疏离以及残忍,就像一头狮子见到了猎物,随时随地都可能扑上去,一口封喉。 等红灯的时候段御风给我来了电话,他说他提早下了班,问我想吃什么,他给我做。 我语调正常的报了几个菜名,并告知他我一个小时之后会回去。 我到家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几个菜,听见我回来他从厨房里跑出来对我说:“你先换衣服,还有一个汤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走去房间换衣服,我忽然觉得十分疲惫,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要过多久,我甚至开始后悔从德国回到这里。 段御风敲我房间的门:“林若,衣服换好没,可以吃饭了!” “哦,就来!”我收回自己的思绪,随口应了他一句。 吃饭的时候段御风不停的往我碗里夹菜,边夹边说:“你多吃点,最近我觉得你瘦了好多。” 我点了点头,胡乱的扒拉了几口菜和饭。 吃完饭之后照例是我洗碗,段御风今天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文件。 洗好之后,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起初的时候他看得很认真,都没发现我已经洗好碗了,直到我把一杯水端到他面前他才抬起头来看我:“洗好啦?” “嗯。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关于第二条生产线核心技术的问题。” “你真的准备上两条线吗?” “当然,易北城那么有本事,搞定了那么大笔贷款,有钱为什么不做大一点!”他边看文件边回答我的问题。 “那为什么豪华型汽车的发动机技术不是按照我们在德国生产时的标准做的?” 他看文件的手顿了一下,猛的抬起头看我,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明明已经引进了,你在股东大会上却从来没有提过,那么我可以问你你把技术卖给谁了吗?顾万年?”我语气平静的问他。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合上手中的文件夹,站起身来:“林若,这些事情不是你应该管的。” “是,我是不应该管,其实你把技术卖给谁我都无所谓,但是我只想知道你这样对付易北城伤人伤己,你又何苦呢?” “何苦?对啊,我何苦呢?何苦要为了这么点事业来到这里,让你再次遇见他,让你渐行渐远,让你每天痛苦的面对着我,我现在真的很后悔,我不应该来这里,我错了。但是我不会这么离开,易北城不是很能吗,那么我就让他看清楚自身的实力,我想让他知道只有我才能给你幸福!” “御风啊,你清醒一点,顾万年毕竟是易北城的岳父,说到底是一家人,你有什么资本去跟人家斗呢,这样好不好,你把jc卖给易北城,我跟你回德国,我们再也不要回来了!”我语带哀求的说道。 “林若,就算你跟我回了德国那又怎么样呢,你的心会留在这里。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谁输谁赢,你看这两个月了。我赢了之后自然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输了呢,输了你要怎么样?” “不可能,我不可能输!”他的语调近乎偏执,“我还要看文件,你先休息吧!”说完他头也不会的进了房间。 我在客厅站了好一会儿才举步往房间走去,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到了最后只得爬起来吞了两颗安眠药。 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我做了一个梦,但是那场景又很真实,真实到可怕的地步。 段御风站在金城集团顶楼的天台上,风很大,吹得他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脸上全是泪水,他对我说:“林若,对不起,你要的幸福我给不了了。” 我挣扎着想出声叫他,可是我张了张嘴半天也没发出声音。 他回头给了我最后一个笑容,然后纵身一跃从25层高的楼顶跳了下去。 我跑过去却连他的一片衣袖都没有抓住,我趴在护栏上,撕心裂肺的哭了出来。 易北城在我身后冷冷的说道:“我早就让你劝他的,林若,现在他死了,你也是刽子手。” 我一身冷汗的醒来,觉得整个人心思都被拔空了一样,我无力的躺在那里,看着天花板发呆。 我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下了床披上外套走出房间。 客厅的沙发上有微弱的火光,我打开灯,发现原来是段御风正坐在那里抽烟。 “醒啦?”他看了我一眼,淡淡的问了一句。 我没有回答他,沉默的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隔了一会儿我把他手上的烟拿走,放在烟灰缸里掐灭,我看着他,对他说道:“一直以来在我的心里面,段御风都是一个善良的,不争强好胜的人,这条路行不行得通你自己心里明白,我不是帮他说话,我只是不想因为我的缘故你失去自我,我希望你还是你,还是我最初认识的那个像风一样的男子,你明白吗?” 时间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那一天晚上我和段御风谈过之后他没有立即给我答复,我知道要一个人放下不是那么容易,但是他没有严词拒绝我,我知道他只是需要时间。 一个月之后德国那边的工厂因为薪资的问题,工人举行了罢工,段御风让赵伦硕赶回去处理,顺道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 “你那天跟我说的话我考虑了很久,我觉得你说的对,我会约易北城谈jc的买卖事宜。”他平静的对我说。 “真的吗?”我很高兴。 他沉吟了一下,微微笑了一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个地方市场是很广阔,可是如果是因为这样而失去快乐那么太不值得了,御风,谢谢你能够想通。” “伦硕明天回德国,你跟他一起回去吧,我怕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去帮他。”他继续说道。 “可是你这里……” “既然都决定要放手了那也没必要在这里花太大的心血,第一批货出来之后我们就撤退,我想这个公司交给易北城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他在某些方面的才华我们必须得承认。” “那好,我回去收拾一下就跟他一起走。”我点了点头,“没什么事情我先出去了。”我转身离开。 “林若!”段御风忽然叫住我。 我转身狐疑的看向他:“什么事情?”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给了我一个笑脸:“没什么,到那里打电话给我,一路平安!” “安啦!我一到德国就给你电话!”我朝他做了一个鬼脸,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我拖着行李准备赶去机场,赵伦硕已经在等我了,我一路小跑走进地下停车场,打开车门的时候我愣了一下,段御风坐在里面笑笑的看着我。 “御风,你怎么在这里?” “我送你们!”他走下来帮我把行李放到后备箱。 “哎哟,你不要这么肉麻好不好,又不是不回来了,这么点路你还来个十八相送!”赵伦硕在驾驶座上挤眉弄眼的说道。 段御风笑了笑没答话。 “你今天不是要开会的嘛,怎么有时间过来!”我笑着问他。 “延期到明天了!”他淡淡的回答我。 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闭着眼睛听音乐。 一只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我睁开眼睛,段御风正痴痴的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不舍。 “你怎么啦?我一个礼拜之后就回来了!”我笑着回握住他的手。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握着我的手更紧了紧。 到了机场,赵伦硕去办好登机手续和行李托运,我和段御风挥手道别。 正准备进安检口的时候他忽然从后面扯了我一把,紧紧的把我抱在怀里,我挣了几下都没挣脱开来,只得笑笑的问他:“御风,你怎么啦?” “林若,我爱你,我会很想你的,你也要很想我哦!” “真像个小孩子,好好好,我答应你!”我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背。 他这才放开我,我边往安检口走去边回头和他挥手道别,他站在原地也笑着朝我挥了挥手。 德国这边的情况不是很严重,可我却觉得焦躁不安,因为自从我到了德国之后我就跟段御风失去了联系。 他让我一下飞机就打电话给他,我照做了,但是有个冰凉的女声一直提醒我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 我问赵伦硕,赵伦硕说只联系得上他的秘书柯佳佳,他说段御风这几天跟易北城连续开董事会,可能是忙所以关了手机。 到了第六天德国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我焦虑不安的情绪也被放大到了极致。 我找到赵伦硕,我对他说:“jacky,我想回a市,我要买最近的航班回去,你呢,你怎么说?” 赵伦硕看着我的目光闪了闪:“反正决定明天回去的,早一天晚一天没什么区别,我们就明天回去吧!”说完就低下头去看他手上的文件。 我沉默的看着他,隔了好一会儿我问他:“你有什么事情吗?” “啊?”他惊讶的看向我。 “你的手在抖!”我看了一眼他颤抖的手说道。 “可能是天气冷。”他胡乱找了个借口。 我抬眼看了一下室内的暖气,走过去,“啪”的一声合上他手中的文件,直直的看着他:“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止住了颤抖抬起头来看我:“林若,有些事情你迟早都会知道,我只是害怕你会承受不了,瞒得过一时瞒不了一世,御风可能已经出事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了下来,我呆呆的看着他,脑中一片空白,我喃喃的开口问他:“什么意思?” “御风把发动机核心技术卖给了顾万年,并且在暗地里已经以我的名义组建了新的公司,也许你有所不知,那笔贷款本来是以易北城的名义向银行借的,如今jc在第二条生产线上的发动机核心技术出现了问题,资金周转出现问题,本来这些事情都要易北城来承担,但是我昨天接到消息在最后贷款人一栏上签字的根本就不是易北城,而是顾万年的儿子顾进。顾万年根本就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出事。” 我的心剧烈的颤抖起来,我试着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缓的开口:“那跟御风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把jc中国给他们就是了。” “易北城现在控告御风商业欺诈!” 赵伦硕的话像一个闷雷一样在我耳边炸开,直炸的我耳朵嗡嗡作响,以段御风这么骄傲的性格,输的一败涂地,输的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他会怎么样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想象。 “可是他答应过我的,他说他会收手,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喃喃的开口问他。 “他骗你的,他只是不想看到你为难,易北城是他心口的一根刺,只有拔了他才能快乐起来。” 我的身子晃了晃,我用力扶住桌角才能勉强站稳脚跟。 “你去订机票,我要回去,立刻,马上。” “林若啊……” “你犹豫什么啊,你难道想拖延时间回去给他收尸啊!”我朝着赵伦硕大吼,精神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12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中途的时候我没有喝一口水,没有吃一口饭,我的心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段御风会怎么样,段御风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段御风会见我吗。 每一分钟我都如坐针毡,时间怎么会走得这样慢,我真的很傻,真的很傻,我怎么会相信他说的话,我怎么会毫无怀疑的走开。 飞机到达a市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我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拿,走出机场就继续拨打段御风的电话号码,可是始终是那个冰冷的女声一遍又一遍的对我说您拨打的用户已经关机,请稍后再拨。 我觉得我快要疯了,我站在机场的出口处不知所措,赵伦硕提着行李追上我:“林若,你怎么走这么快!” “车钥匙给我!”我直接朝他伸出手。 他乖乖的把钥匙给了我,我接过,对他说了句:“你自己打车走吧!”就飞奔而去。 我开车去公司,jc中国运作得跟往常一样,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乘电梯去段御风的办公室,我推开门,发现坐在位置上的不是他而是顾进。 很多年没有见了,见到我他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便语带惊讶的问我:“林若?”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猛的关上门,心在那一刹那沉入谷底。 赵伦硕说的是真的,御风真的出事了,他会在哪里呢。 我开车回家,家里的东西一动都没动过,跟我离去的时候一模一样,可是段御风不在。 我开着车穿行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华灯初上,这个城市还像以前那么热闹,可我却觉得孤独。 车内的暖气很足,但是我却觉得寒冷,在耶路撒冷的时候我也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就像全世界都遗弃了你一样。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我看了一眼那上面的号码,惊喜的差点哭出声来,段御风,是段御风。 我胡乱的接起,劈头就问:“御风,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他沉默了很长很长时间,到了最后才说:“林若,对不起!”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御风,大不了我们从头开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相信我,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林若,你……有没有爱过我?”他的声音很低,似乎在一个很空旷的地方,我可以听到呼呼的风声。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回答他:“爱,你告诉我你在哪里吧!” “到了最后你还在骗我,我这一生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在易北城之前遇见你,如果有来生的话我想我一定会比他先找到你,到那个时候你一定不会颠沛流离,无枝可依。” 我的眼泪汹涌而出,我觉得无力,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我却无法阻止,离得太远了,我和他之间离得太远了。 “你还记不记得邵云,我能够见到爸爸,然后把你从耶路撒冷救出来全靠她,我一直都没有跟你说,她死了,表面上是自杀,但是我知道是被我大哥杀死的,我一直都觉得欠她的,如果可以的话你让我陪在她的身边……” “段御风,你要不要这么残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我真的真的没有办法接受,你冷静一点,我……我会想办法的,一定会没事的,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我求求你……” “你是不是要去求他啊,林若,你千万不要去求他,千万不要……对不起,我爱你!” “御风,御风……”我在这边大声的叫他的名字,可是除了呼呼而过的风声之外什么回应都没有。 然后我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砰”的一声,在我的心脏上面炸了开来。 手机从我手中滑落下来,我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前方,可是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知道结束了,所有的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我把油门踩到底,车子像箭一样冲了出去,眼泪不停的滴落下来,身体的某个部位痛到麻木。 金城的楼下围了一群人,警车和救护车都到了,我下车,隔着人群远远的看过去。 担架上有一个人被盖上了白布抬上了救护车,他的手无力的垂下来,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滴到地上。 我永远不会忘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那个戒指,他说他先戴上了,我的那个等我想清楚了再给我。 一个礼拜之前他还笑着对我说再见,笑着对我说要我想他,可现在怎么成这样了呢,怎么可以这样了呢! 我听见我的喉咙里发出像小兽一样的悲鸣,我哆嗦着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我甚至不敢走上前去,我多想有个人走过来拍我一下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梦啊。 然后我看到易北城从金城的大门口走了出来,他皱着眉,伸手挡掉记者的话筒和摄影机,推开人群走了出来。 他似乎也看到了我,停在那里,隔着人群远远的看着我,四周人来人往,他都视而不见,仿佛他的眼中只有我一个人。 我就这么笑了出来,我的眼里含着无尽的泪水,我站在这头,用口型一个字一个字的对着他说道:“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我看到他微微变了脸色,他想走过来,奈何重重人墙挡住了他的脚步。 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听见自己的撕心裂肺的哭声,这一切都不是梦,真是现实,残忍到可怕,残忍到我几乎怀疑明天的太阳还会不会照常升起! 只有你蠢到会相信我的话 我开车回了家,我推开段御风房间的门,一切照旧,就像他只是去上班了很快就会回来一样,我没有开灯,缓缓的在床边坐了下来。 我关了手机,抱着双膝坐在那里发呆,我在想就让时间停住吧,第二天的太阳不再升起的时候我是不是可以不去面对,我是不是可以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 我是真的没有勇气,也许再过不久就会有人来找我,然后告诉我一切正在发生的现实,把我的伤疤血淋淋的撕开来,我不愿意承受这份痛苦,所以我只能躲在这里。 我抱着自己的身子瑟缩了一下,有一种寒意侵入我的五脏六腑,侵入我的骨骼血脉,我怎么也抵挡不住那种寒冷,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着。 我忽然想起在美国的那段时光,我和段御风一起兜风,一起在河边喝酒,他告诉我他的秘密,他的身世,他的家族以及他的爱恋。 西雅图的河边他对我说:林若,我想和你一起去跳一支舞。我拒绝了,我就这么拒绝了,我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爱我的男人拒绝了把我视为生命的段御风。 我失明的时候他不厌其烦的劝我振作起来,我患上抑郁症的时候他一次又一次的带我去旅行散心,25岁之后的林若是段御风一点一点的重新塑造起来的,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他,他就做了这样的选择。 我听见自己的呜咽声在这个黑暗而又寂静的空间响起,我如此的天真,他让我离开我就离开,他说什么我就相信,我忘了爱情其实是一种毒,它会改变你的心性,让你从天使变成魔鬼,让你从懦夫变成战士,也可以让你从与世无争变得争强好胜。 我不知道我在那个房间坐了多久,也许一天,也许两天,也许更久。 赵伦硕撞开房门的那一刹那,我的眼睛由于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光线而睁不开来。 我伸出手挡住那一缕光,赵伦硕在有光的地方看着我,脸上满是悲痛和焦急。 他走过来,在我身边蹲下,伸出手来握住我的肩膀,他张了张嘴,到了最后也只是吐出沉重的两个字:“林若……” 我没有说话,把头埋进双腿之间,闷闷的对他说:“你走吧!” “林若,你振作一点,御风的身后事……” “滚开!”我听见自己尖锐的声音,我恨恨的看着他,仿佛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好,我走,但是我希望你振作起来,御风没什么亲人了,他大概没有跟你说过,他爸爸去年的时候已经去世了,林若,他只剩你一个人了,你坚强一点!”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听说易北城已经撤销了对他的控告,有一些手续我已经办好了,现在御风的遗体……” 我腾的一声从地上站起来,由于坐得时间太长了,脚很麻,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一样,我挪了挪步子,差点走不了路。 “你去哪?”赵伦硕被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问我。 我一言不发的推开他,拿起车钥匙向门外走去。 我飞快的开车去医院,飞快的在遗体认领书上面签字,然后转身离开。 我去到金城,直接按25层去易北城的办公室,秘书试图拦住我,被我狠狠的推开,我用力的推开他办公室的门,他似乎正在开会,有好几个人在他的办公室里面,见我进来都吓了一跳。 季星宇走过来试图把我拉出去,我用尽力气甩开他的手,我站在门口指着易北城说道:“人都已经死了,你这时候撤销控告有什么用!” 他合上手里的文件,对着他对面的那几个人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晚点再讨论。” “不用出去,为什么要出去,你应该让全世界的人看看你的真面目,看看你是怎么样把一个人逼到绝境的,不就是那点钱嘛,你全拿去,全都给你,你不是喜欢买女人嘛,你以前对我多大方啊,我陪你睡了三年你给那么多的钱,你不是不在乎钱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如今要为了这点钱逼死他!”我几近崩溃的大声吼道。 “林若!”易北城暴喝了一声,额上青筋隐隐浮现。 “林小姐,你冷静一点,你先走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季星宇走过来在我耳边好言相劝。 “你给我滚开!”我狠狠推了他一把。 易北城从位置上站起来,疾步朝我走来,他抓住我的手臂往外拖去,拖到走廊上他一甩手狠狠的把我扔在地上,他指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给我走,从今往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他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离开,办公室的门发出巨大的碰的一声之后隔绝了里外的世界。 我从地上爬起来,不顾周围人的目光茫然的向外走去。 我站在金城的楼下,看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忽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段御风走了,不见了,再也不会回来了,直到现在我还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掌声,我转头,顾岑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她缓缓的朝我走来,凑到我的面前对我说:“太精彩了,怎么,被北城哥哥赶出来啦!” 她估计是看到刚刚的那一幕了,我撇过头去不打算理她,一个转身径直向外面走去。 “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一个秘密了,你想不想知道最后那笔贷款为什么不是北城哥哥签的名啊?”她在身后这样说道。 我转身,她玩着自己的发梢,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 我看着她慢慢的走近我,然后悄悄的在我耳边说道:“我说你就信啊,也难怪,你蠢嘛,只有像你这么蠢的女人才能相信我说过的话,要是没有你的提醒,段御风估计也想不到把发动机核心技术卖给我爸爸吧,哈……要说杀人凶手,你也是其中一个呢!” 我仿佛感觉有一桶冷水当头浇了下来,我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她,动弹不得。 她忽然变了脸色,恶狠狠的对我说道:“我看你还怎么和北城哥哥纠缠不清,怎么,你还想踩着段御风的尸体走到北城哥哥面前啊!” 你有的我全部都要有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去医院看你的时候段御风还没有把核心技术卖给你爸爸,你故意这么说是让我去提醒他可以这样做,你知道段御风找你爸爸做什么,你只是给他指了一条明路,那么为什么最后的贷款人是顾进呢?”我尽量保持平稳的语气问她。 “北城哥哥说贷款有些困难啊,我就向他提了这个建议而已,阿进名下有顾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又愿意帮助他的姐夫,北城哥哥何乐而不为呢!”她看着我,脸上挂着那种天真的无害的笑容。 我却觉得这个女人恐怖,她只是微微的动了动口就可以害死一个人,对啊,我是很蠢,因为我蠢才会被她轻易的利用。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咬牙切齿的问她。 “哈!为什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她的声音尖锐起来,“我就是要让段御风一无所有,你不是很伟大吗,这么伟大的你看到一无所有的他你会坐视不管吗,你欠他的,你和北城哥哥之间隔着一个段御风怎么走得到一起。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他这么脆弱,居然就这么从25层高的楼上跳了下来,这样也好,隔着一个尸体你就更不可能走到他身边了!” “脆弱,脆弱……”我看着她,哭出声来,“你知不知道他只有我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他肯定知道我会去求易北城,他最不愿意我去求他,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除了我之外他什么都不在乎,他怎么愿意看到我去求他呢,我甚至连说我爱你的时候都在犹豫,他怎么能不绝望,他一定很绝望所以才会做这个选择的……”我喃喃自语。 “节哀顺变吧!可惜了,怪只怪他遇上了你!”她对着我语气淡漠的说道。 我忽然就觉得她面目可憎起来,她害死了一个人,她这样的平静,甚至没有一点点后悔的意思。 我想也没想的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她显然是没料到我会有此举动,闪避不及,“啪”的一声,她的嘴角有隐隐的血渍印了出来。 她瞪着我,眼里有着深刻的怒意。 我却觉得不够,根本就不够,我再次扬起手掌,一只手伸过来阻止了我。 我转身,顾进站在身边握住了我的手臂,不远处顾万年正恨恨的看着我。 他疾步朝我们走来,心疼的凑上前去,摸着顾岑的嘴角问道:“疼不?” 顾岑泫然欲泣的摇了摇头:“爸爸,没关系,她也不是故意的!” 她的样子跟刚才判若两人,我觉得毛骨悚然。 顾万年转过头来看着我,他愤怒的指着我说道:“你竟敢……” 我直直的站在那里,我看着他,对于顾岑来说他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他保护她,宠爱他,甚至包庇她,无论她犯了什么样的错误他都觉得无所谓,只要是她喜欢的他都会给她。 他最后瞪了我一眼,那是一种很鄙夷很厌恶的眼神,就像我是什么有毒的病菌一样。 他转身,轻轻搂着顾岑往里走去,不远处易北城正从电梯里走出来。 我站在原地,我想如果我跟顾岑拥有一样的地位会不会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我是不是可以把她给我的这么多痛苦原原本本的还给她。 这样想着我就开口了:“顾万年,顾岑是你的女儿,你这样保护她,偏袒她,看到她痛苦你也会伤心,那么我妈妈呢,当年你为了钱抛下她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她也会受到伤害,她也会伤心,看到自己的女儿被当成下jian的女人,可以用钱解决的女人时她会不会难受,她会不会感到伤心,顾岑是你的女儿,所以她是一个公主,那我呢,我是什么,我身体里流着的也是你的血,我真不想说出来,我真不想说出来,可我妈妈到死还爱着你!”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他转身惊愕的看着我,抬起手来哆嗦着指着我,憋了半天只发出一个单音节的词:“你……” “我妈妈叫林之霞!”我看着他,说出他心中的疑惑。 他仿佛受了什么惊吓一样倒退了几步,站都站不稳了,顾岑和顾进赶紧扶住他,他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指着我:“你……你……” “我妈妈在遗书里告诉我爸爸叫顾万年!”我十分平静的说出这个多年来一直掩藏在我心中的秘密。 我成功的看到顾岑的脸上血色尽失,易北城似乎也听到了,疾步朝我们走来。 顾万年终于一口气提不上来,直直的倒了下去。 救护车到的时候我准备离开,易北城拉了我一把,我试图挣脱,他却神色冷淡的跟我说:“照你所说你妈妈到死都爱他,你想让你妈妈死不瞑目吗,一起去医院。” 他没有跟我坐一辆车,而是让季星宇开车送我。 顾万年被推进了手术室,我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顾岑想冲过来说些什么,易北城伸手阻止了她。 我静静的坐在那里,我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对段御风说道:御风,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那些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顾岑和顾进迎上前去,我听到医生对他们说:“手术很成功。” 顾万年从手术室里被推到了高级病房里,他们都进去看他,留我一个人坐在走廊的凳子上。 隔了很久很久,易北城他们走了出来,顾进对我说道:“爸爸想见见你!” 我沉默的站起身来,往病房里走去。 顾万年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原来他也可以有今天,他也可以这样狼狈。 似乎听到了我进来的声音,他睁开了眼睛,我站在他的床前,目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妈妈她……”他的声音很虚弱,看着我勉强的开口。 “死了!” 他闭了闭眼睛,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原来他也会哭啊。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年前就死了!” “那你……” “对,因为我妈妈死了,我没有了依靠,所以我才会跟着易北城,只要陪他睡几晚我的人生就截然不同了,我可以不用去打工,我也可以交得起学费,我可以做一切我想做的事情。顾岑过的生活我也过了三年,我觉得很好,很快乐!”我看着他,直白的说道。 他躺在那里,终于控制不住的哭出声音来。 我转身离开,原来他也会伤心,也会哭泣,可这样的日子我妈妈过了这么久,这么久…… 我推开病房的门走了出来,顾岑见到我出来想都没想的就冲上前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是从今天开始你有的我全部都要有!” 他们都不曾明白 顾岑被我气得扬起了手,我指着她:“你打吧,你不是会装可怜吗,怎么,现在打人倒有力气了啊!” “你……” “不要气,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气坏了身体多不值得,气死了就更得不偿失了!” “林若!”易北城在旁边呵斥了我一声,看着我的表情显得很不耐烦。 “怎么,心疼啦,你也会心疼啊,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段御风现在死了,他死了,他消失不见了,我有多痛,我有多难受,我有多恨你们都不会明白,她欠我的,顾家欠我的,你欠我的,都要还给我的,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为什么我们犯的错要段御风来接受这个惩罚!”我朝着他大吼,我的心有着麻木的钝痛感。 易北城沉默的看着我,失了语言。 我转身离开,段御风还在等我,他的身后事还等着我去处理,他如今只有我一个人,我要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段御风的葬礼三天之后举行,天气不好,下雨了,仿佛老天都在为他伤心,为他哭泣。 我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他要给我的那个戒指,我戴上戒指捧起他的遗像。 我犹然记得白布掀开的那一刹那我看到的他的样子,除了脸色苍白之外他就像睡着了一样,他的表情很平静,很安详,我有那么一瞬间都怀疑到底是不是他做了如此残忍的选择。 我蹲在他的身边,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冰冷冰冷,我微微一放松那只手就无力的垂了下来,我试了很多次,到了最后我终于相信他是真的离开了。 我握着他的手,终于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来之前我告诉自己不要哭,我不要让你看见我伤心的样子,可是御风……对不起,我真的接受不了,对不起……傻瓜,傻瓜……我算什么呢,你怎么可以为了我做这样的选择……怎么可以……你还那么年轻……” 我在他的遗体前哭了整整一夜,可是即使是这样我始终觉得心里面的悲伤还是浓的化不开来,那种情绪从我体内散发出来,卡住了我的喉咙,让我觉得喘不过气来。 墓地是赵伦硕帮忙选的,在一个山坡上,有风的地方。 我抱着他的遗像沉默的站在那里,我看着装着他遗体的棺木渐渐的被泥土掩埋,我已经哭不出来了,我的眼泪在那一天晚上彻底的流干了。 我麻木的跟着赵伦硕缓缓的在墓前鞠躬,我感到愧疚,我应该把他带回美国,这是他的遗愿,可我办不到,我有很多很多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去做。 赵伦硕忽然拉了拉我的衣摆,我沉默着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易北城和季星宇正朝这里走来,后面跟了一大群人,其中几个我见过,大多数是政府官员。 他撑着伞,戴着墨镜,走到墓前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脱下眼镜,把伞递给季星宇,缓缓的低下头来,鞠躬,再鞠躬…… 我沉默的走过去,阻止了他鞠躬的动作,他抬起头来看我,我也直直的回视着他:“你走!” “林小姐,我们是诚心来……” “闭嘴!”我打断季星宇的话,看着易北城又说了一次:“你走,御风不会想见到你的!”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把他的黑伞塞到我手里:“淋湿了容易感冒!” 我有一瞬间的怔愣,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出一小段路了。 我狠狠的把他的伞扔到地上,朝着他的背影大声说道:“不用你惺惺作态!”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不过也就几秒钟的时间,他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晚上的时候我在家里收拾东西,电脑提示我有一封新邮件,我走过去看了一眼,居然是从段御风的邮箱里发出来的。 我沉默的坐下来,这是一封定时发送的邮件,时间周期是一个礼拜。 我打开这封邮件,段御风写给我的,他说: 林若,当你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你身边了,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我做这样的选择,那是因为你不明白我的绝望,我的自我厌恶。 从美国到德国,表面上看我一直在帮助你,一直是你的精神支柱,其实不是的,相反的你才是我的依靠,才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一直以为我的腿是因为你才会残废的,他们确实挑断了我的脚筋,但是却不是因为你,是我让邵云这样对你说的,我知道你会愧疚,我知道你会因为这样而永远留在我的身边,我很卑鄙吧,我用这样的方式强迫你去爱我。 那天在ktv里,其实我是醒着的,我看到他为你唱歌,也看到你眼里压抑的情感,我真的很难受,所以我只有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我想我陷入了一种很可怕的思维方式而不能自拔,我每天每夜的想,我想如果易北城一无所有,如果我赢了他,我比他强你会不会回头爱我,所以我用了那样的方式。 结果输的一败涂地,你知道我跟他见最后一面的时候他说什么吗,他说我可以为了林若放过你。 我却觉得这是对我最大的嘲讽,我告诉他如果他不控告我的话,如果他让我有翻身的余地的话,那么我还是会去找顾万年,到时候他不仅得不到他梦寐以求的顾氏,连金城都可能变成顾万年的囊中之物。 他被我激怒了,事情到了最后就是你所看到的那样。 可是我达到了我的目的,我知道我卑鄙,我知道我很残忍,但是林若,你永远都不能明白我到底有多么爱你。 不论我选择的是什么样的方式,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要阻止你去到他的身边,而死亡就是我最后的方式。 对不起,可是我爱你! 我关了窗口,我坐在凳子上,看着我的电脑发呆。 每一个人都费尽心机的阻止我和易北城,可是他们不知道,即使不用任何方法我和他之间都是隔了千山万水的,这世上的事不是我爱你和你爱我就代表着幸福的。 即使爱着,也只能相互看着,他有他的责任,我有我的自尊,如果要在一起,三年前我不会离开,爱了才会分开,不爱还能坚持。 他们,段御风和顾岑他们都不曾明白。 家宴 顾万年的秘书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处理jc中国人事上的一些事情,处理完了我准备回德国,这个公司现在在顾进的名下,他是个善良的人,见到我总会露出尴尬的笑容。 他的秘书告诉我,顾万年已经出院,顾宅明天晚上将大摆宴席,顾万年希望我能参加。 我本来想拒绝,转念一想,我不去的话不是正顺了某人的意嘛,所以我答应了。 去的那天我化了一点淡妆,挑了一件平时不怎么穿的裙子穿上,我的头发很长时间没剪了,放下来恰好齐肩,我记得的易北城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子。 我开车去顾宅,我没有用导航,到达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的记性还不错,很多年前走过一遍的路到现在还记得。 我路过那个公园,仿佛看到多年前的那个小女孩苦苦哀求着易北城,她求她给她钱,她要救她妈妈。 如果我早知道顾万年是我的亲生父亲的话也许我妈妈就不用受那么多的苦了,可是这世上的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想拥有的,你在乎的,往往却最难得到,最容易失去。 我把车停进顾家的车库里,有佣人过来帮我开门。 “林小姐,这边请!”那个西装革履的管家对我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我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顾家的日子果真很好,连管家都长得人模人样的。 我走进大厅,里面一阵欢声笑语,我看了一眼中间那张圆桌上坐着顾岑,易北城,顾进,顾万年还有几张不认识的面孔,估计是别的亲戚。 顾岑本来正笑意盈盈的跟边上一个气质高雅的老太太说话,见我进来倏地变了脸色,直直的瞪着我。 我没理会她,径直走过去,恰好易北城边上有个空位,我直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顾万年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笑着对我说:“你来啦!” “嗯!”我简短的回了一声。 “这位是?”那个老太太看着我,眼带疑虑。 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静,顾万年撇了撇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妈,她是岑岑家的一个亲戚,您没见过,刚从国外回来的!”易北城赶紧出来打圆场。 我看了那个老太太一眼,原来她就是易北城的母亲。 顾岑挽着她的手臂,狠狠的盯着我,我面带笑容的回视着她,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退缩了,这个世界上有时候无所谓对错,以前我觉得自己亏欠她,觉得自己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所以我一直忍着,可现在不会了,她是公主,我已经不是灰姑娘了。 易北城在他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一点水递到我面前,我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推开,然后在自己的杯子里换成饮料。 他碰了一个钉子也没什么反应,面色入常的端起面前的红酒喝了一口。 一顿饭下来我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只是喝了几口饮料,我时不时还得接受顾岑向我投射过来杀人一般的目光,我都视若无睹。 饭后他们扶着顾万年去客厅休息,我跟在他们后边,其实我在想要不要离开。 我在沙发的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听着他们闲话家常。 易北城沉默的坐在他母亲身边,捧着杯子喝茶。 我听到她母亲对着顾岑说道:“岑岑啊,你们两个人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易北城手里的杯子抖了一下,水溅到他手上,他甩了甩手,抬起头来,眼光正好和我相撞,我沉默的别过脸去。 “妈,这事您就别操心了!再说了岑岑身体也不好!”他语气平静的说道,听上去对要孩子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热衷。 她母亲还想说什么,顾岑出声阻止了她:“妈,我会跟北城哥哥商量的,您别着急,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才重要!” 顾万年却在这个时候站起身来,他边走边说:“林若,你跟我上来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顾岑腾的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叫了一声:“爸爸!” “岑岑,你在这里好好陪陪亲家母,我还有话要跟林若说!”说完就径直上了楼梯。 我沉默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顾万年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指着对面的沙发对着我说了句:“坐吧。” 我依言坐了下来,他在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我:“这是你妈妈的东西,你拿去吧!” 我犹豫了一下,到了最后还是走过去接了过来,我打开,那是一个黄金戒指,上面有绿色的翡翠,我抬起头来看他。 “你妈妈怎么死的?”沉默了半晌之后他这样问我。 我合上盒子递还给他:“有些事情后悔也没有用的,当初的选择是你心底的选择,无所谓对错错,只是你伤了一个女人的心而已,她是生病死的,经历过很多痛苦,旁人无法想象,虽然她一次都没在我面前提过你,但是我知道她一直都爱你,因为太过爱了所以才会害怕面对。这个戒指你留着吧,就当是她留给你的最后的纪念。我要走了!”我转身离开,刚想推门而出,就听到顾万年在身后对我说:“如果你愿意,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我本来想说不需要,顾岑却推门进来,大声的说道:“不行,我绝对不同意她搬来顾宅!” 我看着她气愤难平的样子,冷冷的笑了出来,我转头对着顾万年说道:“好啊,什么时候?” “你觉得什么时间合适就什么时间搬吧!” 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当然是越快越好!” 如果这样你能快乐 这一次顾岑输给了我,在顾万年的坚持下我搬进了顾宅。我有那么一瞬间为自己的决定后悔过,不过我想到段御风苍白的脸孔时我咬着牙把行李搬进了二楼我的房间。 听说我隔壁就是顾岑的房间,自从那天家宴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也许她在生顾万年的气,又或者对我的入侵感到愤愤不平。 可我什么都不在意,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让她痛苦,让她尝尝失去是什么滋味。 jc中国的事情告一段落了,我没有回德国,反倒是搬进了顾宅,我在想人这一生有时候真的很可笑,常常你决定的事情做不了,相反的完全在你计划外的事情却会发生。 就像我现在呆在顾宅一样,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跟顾万年同在一个屋檐下。 我犹然记得他不久前还对我恶言相向,说要毁了我,一转眼他成了一个温情的父亲。 我静静的坐在院子里,那里有一个鱼池,养了很多小金鱼,我看着他们发呆。 “你们连习惯都一样!”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我转头,顾进站在不远处笑笑的看着我。 我没有立即回话,转过头来继续看着那些鱼,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看,那些鱼自由自在的多悠闲,哪像人有那么的烦恼。” 他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他丢了一把鱼食到水里,那些鱼蜂拥而上。 “以前姐夫也常常坐在这个位置看着这个鱼池发呆。”他拍了拍手上粘到的鱼食,转过头来看我。 “可能他实在是闲着无聊吧!” “起初的时候我也跟你一样的想法,后来我终于明白了原因,他有这个习惯是跟你认识以后发生的事情,我想他可能有心事吧,所以才会发呆,以前在我的记忆里他从来都不发呆的,他从不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是嘛!那我应该感到荣幸,易北城居然会为了我有心事!”我语带嘲讽的说道。 “林若,其实你很幸运,你比我姐姐幸运,至少你不用费尽心力的去追求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至少你拥有健康的身体,至少你还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姐姐就不一样了,从小她就有心脏病,她喜欢的事情她几乎都不能做,她唯一的感情还倾注在了一个不知爱为何物的人身上!”他的语气略带伤感。 我偏过头去看他,他专注的看着那些鱼,眼里却有着淡淡的失落,我笑了一下:“顾进,不是每一个身体不好的人就有权利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顾岑比你们想象中强大!” “段御风的事情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那样!”他语气诚恳的跟我道歉。 我叹了一口气:“其实不关你的事情,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有的时候是自愿的,有的时候是被逼的,有的时候天堂和地狱全在你一念之间,他只是钻进了一个死胡同走不出来了而已,你是最无辜的一个!” “姐姐!”他突然这样叫我,我愣了一下转过头去看他,他咧开嘴笑了出来:“你不介意吧,我很早以前就想这样叫你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很有亲切感,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以为我红鸾心动了!” 我笑出声来:“有这么一个帅哥弟弟我也感到很自豪啊!” 他看着我,我们两个相视而笑,原来这就是血缘天性。 “少爷,二小姐,你们干嘛呢?”不远处传来大管家忠叔的叫声,我和顾进转头,他手里提着两大袋东西站在门口。 我站起身来,顾进已经跑过去帮他拎东西了。 “忠叔,这些是什么啊?“顾进边接过他手里的袋子边问他。 “哦,晚餐要吃饺子,大小姐和姑爷他们都要过来!” 我走上前去,笑着说道:“我很会包饺子哦,不如今天我去厨房帮忙吧!” “这怎么好意思,二小姐你就乖乖坐着等着吃吧,王妈的手艺可好了!” “你信不信我的手艺不比王妈的差!”我朝着他眨了眨眼睛。 “那既然如此的话就劳烦二小姐了!” “等着吃吧!” 我抢过顾进手里的袋子,扬长而去。 顾进见我信心满满的样子也兴致勃勃的走进厨房帮我,我们两个和面,擀皮,剁馅,忙了一个下午,顾进在我的指挥下也动手包了几个饺子。 大功告成的时候他惊奇的“哇”了一声,笑着说道:“想不到我在厨房还能有如此战果!” 晚饭的时候顾岑和易北城准时到达,我从厨房里把下好的饺子端出来,顾进边端边说:“快尝尝,这是我跟林若忙了一下午弄出来的!” 顾岑一听,伸出去的筷子缩了一下,把面前的一盘饺子推走,尖着嗓子喊了一声:“王妈,还有没有别的吃的,我不想吃饺子!” “大小姐,那我给你做碗面条吧!” “快去!”她呵斥了一声。 我不动声色的把最后一盘饺子端到桌子上,顾万年先尝了一个,连声夸好,顾岑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易北城今天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脸色有点苍白,他沉默的夹起一个饺子,顾岑却抓了他的手一把,温柔的看着他:“北城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面食嘛,我让王妈给你做别的吃的!” 易北城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不用麻烦了,吃一顿也无所谓,换换口味也不错!”说完他就塞了一个近嘴里。 顾岑转过头来瞪着我,如果眼神能够杀人,我想我应该死了无数次了吧! 我夹起一个饺子,朝她扬了扬,笑着塞进嘴里。 “啪”顾岑把筷子拍到桌子上,负气离去。 “姐姐!”顾进叫她,她头都不回的上了楼,顾进放下筷子说道:“我去看看她!” 顾万年点了点头:“去吧!” 顾岑一直没有下楼,看样子今天是打算住在这里了,今天的夜晚很美丽,天空有很多星星。 我捧了一杯热茶站在阳台上仰头看着这片夜空,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缓慢而又规律。 我没有回头,笑着说道:“怎么?心疼啦?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劝诫,这里的夜空很美,你不要破坏我今天的好心情!” 他走了上来,手插在裤袋里,和我做着一样的动作,仰头看着星空。 隔了很久,我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响起:“如果这样你能快乐,那么你就继续吧!” 他的故事 我沉默的转头看他,他的表情很平静,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我只觉得恍惚,隔了很久之后我才开口,我说:“我想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知道快乐是何物了!” 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皱了皱眉,然后转身,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看着我拍了拍另外一个椅子,示意我过去坐。 我犹豫了一下,到了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那天你去找我,我其实真的很生气,我给过他机会,我想放过他,我这一生在商场上就善良过这么一回,你却这样对我,你怪我害死了他,我当时在想为什么你不怪他太懦弱,要选择这样的方式来结束,他说他爱你,可是他有没有想过他这样子会留给你什么呢!”他缓缓的开口。 我勉强的笑了一下:“我知道,后来我知道,可是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呢,这样斗来斗去很好玩吗,我有时候在想你们几乎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去在乎那点钱,让另一个人成为输家真的这么重要吗?我一直不能理解,你是这样,段御风是这样,顾万年也是这样,一直用我做借口,我真的承担不起。” “其实这个道理我很早以前就告诉过你,让一个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只能是欲望,欲望有很多种,你最想拥有的就是最能够困住你的!”他看着前方,喃喃的吐出这些字眼,眼神仿佛看着虚空,没什么焦距。 “你知不知道我看到段御风躺在那里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我在想为什么不是我躺在那里,不是应该是我嘛,我犯了错,三年前因为我犯了错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破坏别人的家庭,我杀了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受到惩罚的不是我而是他,后来我想了一下,其实我也受到了惩罚,我这一生再也不会幸福了。段御风和顾岑千方百计的阻止我去到你的身边,他们都不知道,我多么辛苦才能从你身边逃离,我怎么可能再回去!我不跟他结婚是因为我知道他值得更好的人,我的心已经老了,千疮百孔,我也想爱他,可是我真的没有力气去爱上别人了。易北城,虽然今天我跟你说这么多心里话,可是我不会原谅,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我必须做点什么才能让我活着走下去,每一天每一天我的心就像被浸在湖水里,沉重而又潮湿,我常常觉得喘不过气来,我想我必须做点什么,为什么她还能那么若无其事,她害死了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怎么可以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不行,她不能这样!”我逼着自己把眼里的泪吞回去,我发过誓,我再也不要流一滴眼泪了,再也不要了。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到了最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低低的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一个小男孩,从小他的爸爸就对他特别的严格,什么都要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20岁的时候他去美国留学,他的父亲一分钱都没有给他,甚至他到机场的时候都没去送他,他在美国过得很辛苦,很辛苦,他打电话回国,他的父亲告诉他如果没有办法在华尔街生存就不配做他的儿子,他没有办法,只好白天打工,晚上学习,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有一次他因为一个案子一举成名,成为著名的并购专家,然后他带着荣耀回国,等到的却是他父亲冰凉的尸体。她母亲哭着告诉他他的父亲两年前得了脑癌,在他进行这个案子的时候已经不行了,但为了不影响他的情绪,他一直都阻止别人告诉他,他留给儿子的最后一句话是希望金城发扬光大,还有他想要他最好的朋友顾万年手中最先进的计算机软件技术,也就是顾氏最精华的部分。但是这世间上的事情就是这么讽刺,顾万年的女儿冒着生命危险救了那个男人的母亲,那个女孩最大的心愿就是做他的妻子,他答应了,因为责任,也因为欲望,他以为顾氏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可是这么多年,他终于明白,顾万年不可能让顾氏冠以别的姓氏,那么没有办法,只有抢,步步为营的抢!” 我转头看着他,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推开椅子,站起身来,看着他说道:“虽然我恨她,可是我觉得这样子对她一点的不公平,易北城,你知道你最可怕的地方是什么吗,那就是你够狠,你可以轻易的做出一个别人认为很困难的选择,舍弃别人所不能舍弃的东西。” 我转身离开,我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很多你认为重要的东西在别人的眼里可能一分钱都不值。 他突然叫住我:“林若!” 我没有转头,只是停在那里,把背影留给他。 他缓缓的开口:“如果从25层跳下来的那个人是我你会不会感到难过?” 我笑出声来:“易北城,你的问题太幼稚了,因为你根本不可能做这样的选择,你的心比谁都坚硬,所以你比谁都坚强!” 争吵 那天晚上我很晚才睡,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的眼前总是浮现出易北城那种认真的神情,他问我如果跳楼的那个是他,消失的那个是他我会不会难过,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敢去想。 我吞了一片安眠药才沉沉的睡去,最后是被一阵吵闹声给弄醒的。 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门才发现这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 顾岑尖着嗓子质问某人:“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 隔了很久有个低沉的男声回答她:“你乖一点,这件事情就照我的意思!”这是易北城的声音。 我还没来得及回我自己房间,顾岑就从她的房里冲了出来,我们两个就这样眼对眼的撞上了,她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水,我沉默的看着她,隔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顾岑却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拦住我,眼里是满腔的恨意。 “为什么你要出现,你抢走北城哥哥,现在还要来抢走爸爸吗,你怎么这么歹毒呢?” 我冷冷的笑了一声:“和你比起来我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我不想跟你吵架,你不就是要钱嘛,我把我名下百分之五的股份过户到你名下,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了,够你下半生吃喝不愁了,你从我眼前消失吧!” “顾大小姐,我看你是狗急跳墙了吧,你不是很聪明么,你用你聪明的脑袋瓜想想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答应呢!” “你……”她扬起手掌,却被我用力的抓住。 “以前的林若可能会任你欺负,但是现在的林若你别想动她一根汗毛,我说过,你有的我全部都要有,你不曾拥有的也曾经在我怀里沉沦,易北城爱不爱你你自己心里明白!”我用我能想到的最残忍的话语来刺激她。 她愣愣的看着我,手无力的落下来垂在身侧。 我倒退了一步,隔着比较安全的距离看着她。 但是我估计错误,对于顾岑这样的人来说多远的距离都不叫安全,她突然尖叫着冲上来,死死的掐住我的脖子。 她的力气大到吓人,我挣了几下居然没有挣开,我被她逼得步步后退,不远处就是楼梯,我脚下一个踩空,还没来得抓住什么,就觉得心一空,整个人失去重心的摔了下去。 我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顾岑狰狞的笑容以及易北城惊恐的表情上面。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我试着动了一下身体,只觉得四肢百骸像被车轮碾过一样,疼得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醒啦,林若!”有个急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集中注意力,看到顾万年坐在我床边,似乎很久没睡了,人有些憔悴。床尾的地方站着顾进和易北城,他们也关切的看着我。 摔下楼梯前的记忆突然回到我的脑海里,我四处看了一下,没有见到顾岑。 顾万年却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叫了一声:“岑岑,你给我进来!” 顾岑推门慢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给林若道歉!”顾万年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顾岑猛的抬起头来看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带着哭腔叫了一声:“爸爸!” “你妈妈死得早,你身体又不是很好,所以我一直惯着你,无论你犯什么样的错误我都想尽一切方法帮你掩盖,可是今天我觉得自己错了,我没有想过我的纵容会让你变得如此的狠心,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把她推下楼梯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后果,要是林若有什么事情要怎么办!”顾万年指着躺在床上的我痛心疾首的说道。 “我不是故意的……”顾岑的声音很低,表情十分可怜。 “我不管你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总之今天你得跟她道歉!”顾万年坚持着自己的意思。 顾岑的情绪在这个时候突然爆发出来,她歇斯底里的朝着顾万年大喊:“道歉,道歉,我为什么要向她道歉,我有什么不对,她就应该死掉,我可以忍受她抢走顾氏,抢走阿进,抢走你,但是北城哥哥不行,她连北城哥哥都要抢,她就该死!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说是我错了,我只不过是害怕而已,为什么你们都要护着她,那么我呢,我是什么,爸爸,有了她你就可以不理我了吗?” “岑岑,你不要强词夺理,这一次确实是你做错了!”顾万年也寸步不让。房间内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顾岑站在那里倔强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悔意。 顾万年突然冲过去扯过她的手臂往我床前带,嘴里不停的说着:“你给我道歉,道歉……” 顾岑一边哭一边挣扎着不过来。我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讽刺。道歉有用的话,这个世界上也不存在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了。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不论你用什么方法都没有办法弥补。 易北城走上前来抓住顾万年的手,顾万年愣了一下,抬起眼来看他:“北城,你……” “不要这样!”易北城淡淡的说道。 顾岑挣开顾万年的钳制,缩到易北城的身后。 易北城转身看着她,她语气可怜的叫了一声:“北城哥哥……” 我看着他,我想看看他到底能纵容她到什么地步。 不想易北城扬起手掌,狠狠一巴掌扇了下去,这一巴掌把在场所有的人都扇懵了,顾岑捂着脸愣在那里,眼里含着晶莹的泪水。 “顾岑,我想告诉你身体不好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我以前以为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今天你让我很失望!”易北城轻轻的推开还站在原地发呆的她,径直朝门外走去。 隔了好一会儿顾岑才反应过来,她转身奔过去,死死的抱住正欲推门离去的易北城,哭着说道:“北城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不应该对我说!”易北城的语气还是很冷淡。 顾岑缓缓的松开抱着他的手臂,眼里是全线的崩溃神色,她后退了几步,直到撞到身后的茶几,她看着易北城喃喃自语:“连你也这样,连你也这样……” 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抓起茶几上一把水果刀狠狠的朝着自己左手手腕割了下去,鲜血立即喷了出来,她歇斯底里的大叫:“那我死好了,我赔给她,我把我的命赔给她!” 他终于出手 离她最近的顾进最先冲了上去,他按住顾岑手腕上正汩汩流血的的伤口,伤口很深,不一会儿鲜血从顾进的指缝里涌出来滴到地上。 顾万年有点发懵,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冲过去,顾岑却狠狠的把他推开。 易北城十分冷静的打电话叫医生,顾进心疼的大喊:“姐,你怎么这么傻呢!”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顾万年心疼得直掉眼泪,我躺在床上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 顾岑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她朝着我的方向大喊:“你满意了吧,你满意了吧!” 我从床上翻了个身,我真不想去看这些人这些事了。 事情在顾岑的病发中结束,我第一次看到心脏病人发作时的样子,她喘不过气来,脸色渐渐的发紫,顾进打横一抱带着她冲出我的病房。 顾万年和易北城也跟了上去,我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我以为我会感到快乐,可是我的心却越来越沉重,有什么潮湿的东西顺着我的眼角流下来濡湿了枕头。 易北城在这个时候折返回来,我赶紧擦掉眼角的泪水,假装睡着了。 他走到我的床边,拿起床头柜上顾万年的手机。他似乎在我的床边站了一会儿,我闭着眼睛,不想说话,他沉默了一阵到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的走开了。 第二天的时候顾进来看我,他的样子很憔悴,似乎一夜没睡,他在我床边坐着,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心事。 我猜想顾岑的病情可能比我想象中要来的严重,所以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他抬起头来看我。 我对他说:“你走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她需要你们!” 顾进沉默了一下,然后握了握我的手:“姐姐的病很不乐观,这次是真的发病了,她的心脏三分之一已经坏死,我跟爸爸还有姐夫商量过了,我们想去美国,她需要换一个心脏。” 顾岑一直没有真正醒过来,我听顾进说即使醒过来也会因为体力的原因几分钟之后就沉沉睡去。 顾万年很担心,一下子似乎老了十岁,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顾岑去美国的前一天,我出院了,在顾宅。 他说他想陪顾岑去美国,让顾进呆在国内,顾氏需要他,顾进的意思也想跟去美国,毕竟顾岑是她的姐姐,他十分担心。 他们两个争执不下,我沉默的看着他们两个,到了最后我出声说道:“你们都去吧,顾氏这边我来打理,如果你相信我!”这句话我是对着顾万年说的。 他愣了一下,犹豫的说道:“可是你是女孩……” “段御风的小汽车工厂是在我的帮助下才成为跨国公司的,你可以质疑我别的东西,但是工作能力上面,我自问不比任何男人差。如果你相信我,可以写授权书给我!” 顾万年沉默了一下,到了最后点了点头:“好,现在我就给你授权书,岑岑在美国还要做一系列的检查,去了那边还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做手术,这期间顾氏就拜托你了!” “谢谢您的信任!”我正色道。 顾万年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比岑岑勇敢!” 我笑了一下,没有说话,顾岑和我无论在价值观还是世界观上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但是在顾万年心中我们两个人都只是他的女儿。只可惜他发现的太晚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一行人就搭乘专机飞去了美国,当然易北城也在里面。 我带着授权书去顾氏集团报道,顾万年的秘书在各大股东面前隆重的介绍了我,当然我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和许多的追捧。 我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来跟那些工作磨合,做出的几个决断也让远在美国的顾万年连连称好,他终于放心专心等待顾岑的手术,顾进告诉我由于种种原因,顾岑的手术向后推迟了一个月。 季星宇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顾宅的阳台上看星星,我记得不久前我和易北城在这里一起看过星星,他跟我讲他的故事,我知道他的意思,直到今天为止我都没有怀疑过自己对他的判断,他的心够坚硬,所以他才能走到今天的位置。 季星宇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很久,我开玩笑的说:“星宇,你的岑岑在美国做这么大的手术,你怎么不去看看她!” “林若,我为什么留在这里,你这么聪明肯定猜得到原因。” 我哈哈笑了几声,转身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几口说道:“你放心,我总是会配合你的!” “这样就好!”他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把合同准备好就行了!” 挂了电话,我在原地站了很长时间才转身离开,我想起易北城那天对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如果你能让我满足我爸爸的遗愿,你能让顾氏姓陈,那么我会给你你要的称心如意!” 然后在这个时候,他的妻子还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他的岳父他的小舅子现在正心急如焚吧,而他现在大概正在宾馆的房间里研究某个合同吧! 在大家都分散注意力的时候,他终于决定了出手。我会配合他,正如他所说的他有他的梦想,我有我要的称心如意,只要他能做得到,那么我也可以做到! 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说再见 开董事会的时候,我开了视屏,顾万年在医院可以看清楚我们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我在会议上提出计算机软件技术的出口,然后我顺势拿出季星宇昨天晚上传真给我的项目分析,我极力游说各大股东通过这个项目,我们提供技术,人家给我们提供资金。 所有人都连连点头,我知道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我转头看向屏幕上的顾万年,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隔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来问我:“对方公司的底细查清楚了没?” 我点了点头,立刻叫他的秘书给他发了一份传真,他收到之后仔细的看了一下,我坐在位置上等着他的回答。 这个公司是以易北城的好友ken的名字注册的,我记得的,他曾经带我见过那个老外,他帮我处理过照片事件,当时易北城把在纽约的某个公司过户到了他的名下,原来他一直在计算着,等的就是今天。 “我需要跟老板通话,可以吗?”顾万年在视屏那头问我。 “当然可以。”我拨通阿ken的电话号码,顾万年跟他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 滴水不漏,我只可以用这四个字来形容阿ken对所有一切问题的回答,我想易北城肯定教过他,并且对种种突发情况做了假设。 挂了电话,我看到顾万年脸上的笑容,我知道成功了,果不其然,顾万年沉声说道:“这个合约可以通过!” 阿ken立刻从美国飞了过来。12个小时之后我跟他站在了一起,我带着顾万年给我的授权书,龙飞凤舞的在合同上签上我的大名。 他笑着和我握手,台下的闪光灯此起彼伏,所有的人都以为顾氏迈出了一个新的脚印,我转身看向季星宇,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看着台下那群记者发呆。 他也是个痴情种,但是也只有这样他才能离他爱的那个人近一点。 顾岑的手术进行得很成功,易北城一个月后从美国飞了回来,他约我在之前的那个咖啡馆。 我如期赴约,他春光满面的看着我,递给我一个方形的盒子。 我边接过边问:“什么?” “礼物。” “什么礼物?”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我缓缓打开那个盒子,那是一个水晶相框,四周镶嵌的水晶在灯光的折射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刺得我眼睛都疼了。相框中间的照片是我和易北城在西雅图的游轮上相拥起舞的画面,我记得的,这张照片已经被我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沉默的看着这个相框,隔了一会儿我把它反手合在桌子上,然后轻轻的推到他的面前:“过去的有些事情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就拿这张照片来说吧,我常常会觉得恍惚,我甚至都怀疑照片上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我。易北城,事到如今我只想知道段御风和顾万年签的那份合约能不能作废?” 他沉默的看着我,目光幽暗,隔了好一会儿才淡淡的吐出一个字:“能!” “那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再过不久我就要回德国了,我不会再回来,御风的事业我会继续下去,德国的工厂也会重新运作,赵伦硕也可以帮我,这里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忘记。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做了一场梦,醒来的时候他还在我身边,还可以对我笑,还可以说林若,今天你想吃什么!” “如果我把jc还给你,你会不会呆在这里?”他突然这样问我。 “不会!”我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易北城,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重新回到这里,和你再次相遇,然后伤害御风。顾岑说的没错,我不可能踩着段御风的尸体走到你的身边!”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最后淡淡的开口:“我会跟她离婚!” 我笑了一下,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季星宇比较适合她!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季星宇到底是顾万年安排在你身边的人还是你安排在顾万年身边的人呢?是不是我那次的提醒是多此一举的,他本来就是要把顾氏送到你手上的,照片的事情只是他用来赢得顾万年信任的一个筹码?” 他朝我举了举杯子:“林若,那些年你呆在我的身边确实没有白学!” 我低下头嘲讽的笑了一下:“我真是傻瓜,本来我还期望你说不是,因为这样的话我还可以骗自己那三年对于我们来讲还是有点意义的,现在我才明白原来什么都不是,易北城,你知道吗,我曾经很爱很爱你,因为太爱你了,所以失去了自我!” 我以为自己不会哭,可是说出这段话的时候眼泪不停的从我眼中涌了出来,就当是最后的告别,我让自己放纵了一次。 我拿起包包,站起身来,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在我身后响起:“我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说再见!” 我在原地停留了一秒随即便疾步离开,我没有开车,我慢慢的沿着马路往回走。 隔了一会儿,易北城的迈巴赫在我面前缓缓的开过,今天是他自己开的车,途经垃圾桶的时候我看到他把那个水晶相框扔了进去。 我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车子在我眼前消失,我想这一次我们是真的说了再见! 她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我回去了我和段御风之前住的那个房子,我关了手机,我静静的呆在这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我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就像段御风还活着一样。 我慢慢的收拾行李,我把段御风之前穿的衣物都装进一个很大的皮箱里,这些东西我都要带去德国。 某天晚上,我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打开了电视,我习惯性的调到新闻频道,我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以至于易北城的脸出现在电视机屏幕上时我有一瞬间的措手不及。 电视上他正接受媒体的采访,他神情淡漠,回答问题时也只是寥寥几语。他宣布了一下金城和顾氏的重组方案后就起身离开,由季星宇留在会场答记者问。 我打开电脑看了一下,由于利好消息的刺激,金城的股票在几天之内连续被封在涨停板上。我看着电脑发了一会呆,拿起车钥匙向外走去。 我开着车子去顾宅,管家看见我时脸上的表情有一丝怪异,我笑了一下,视若无睹的推门进去。 他从后面追上来,小声的说了一句:“老爷和少爷都在书房。” 我点了点头,径直上楼往书房走去。我敲了敲门,没有等里面的人有所回应就推门直入。 顾万年见到我时有瞬间的错愕,随即便恢复了正常,他居然十分平静的指了指顾进旁边的位置对我说道:“坐吧!” 我沉默的走过去坐了下来,顾万年叹了一口气,抚着额头不说话了。我这才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是心烦,短短几天时间我感觉他像是老了十岁。 顾进突然对着我说道:“姐夫和姐姐刚刚离开。” 我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姐夫说他要离婚!”他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很是失望。 我自嘲的笑了一下:“你放心,我不会跟易北城在一起的,下个礼拜我就会回德国,我不会回来了。你们都可以省心了!” “林若,事到如今我只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帮着他来对付我,我是你的爸爸呀!”顾万年的语气很是无奈和不解。 “不为什么,只是我还有我妈妈受过的苦你们顾家每一个人都要尝一遍。”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出世界上最恶毒的句子。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我在弥补啊,我在想尽一切办法弥补!”顾万年的眼里几乎要流下泪来。 “弥补?哈,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我的妈妈,我的孩子,我的段御风,三条人命,你怎么弥补,如果我不是你的女儿,即使顾岑犯了滔天大罪你还是不会怪她,你会帮她想尽一切办法掩盖她所犯下的错误,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就只是一个身份而已,为什么会差这么多,我现在想看看一无所有的她是什么样子,我想看看她的爸爸再也当不了她的大树时她会怎么样,你如今再也没有要让易北城留在她身边的筹码,这场离婚你再也无力阻止!我也要让她尝尝被逼着离开自己所爱的人时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近乎凄厉。 “林若,她是你的姐姐啊!”顾万年心痛的说道。 “她有把我当成是她的妹妹吗,她害死了段御风啊,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撑过来的,他照顾我,鼓励我,即使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背弃了我,他还是在我身边。可如今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她的身体不好,她有病,所以你们处处迁就她,可是事实上她比你们任何人都来得坚强,来得工于心计,我呢,我在德国接受了长达两年的心理治疗啊,你们有没有问过我疼不疼,难不难受!” 顾万年终于泣不成声,我坐在那里,我看着他老泪纵横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我心里的某个位置空了一大块。 “易北城不会亏待你们的,即使离婚,即使顾氏不再姓顾,我想他会保证你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所有的恩恩怨怨都不要再提起了,我们两清了。我姓林,我叫林若,我是我妈妈的女儿,我跟你再没有任何关系,你就当做了一场梦吧!”我站起身来淡淡的说道。 顾万年没有说话,任由我转身离去。 我离开a市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一个人提着行李到机场,然后静静的走过去办行李托运。 办好了我就坐在候机室里等待,航班晚点,还要再等两个小时,我随手拿起边上的一本杂志看了起来。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我转头,看到顾岑正站在我的面前。 我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的气色还不错,手术真的很成功。 她抿着嘴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到了最后还是我打破了沉默:“你是来找我的吗?” 她咬了咬嘴唇,隔了好一会儿才出声说话,她的声音很低,有一种绝望的味道:“北城哥哥说要离婚!” “我想你应该去找他!” “我求求你,你帮我去跟他说说,我不能跟他离婚的,我这一生都是为他而活的,他怎么可以和我离婚。我不能没有他的!”她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顾岑,事到如今我也不恨你了,只是我觉得你很可怜,你明白什么是爱吗。爱一个人爱到没有自我这就是爱吗。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觉得还是自己处理比较好,我要回德国了,不会回来,再也没有人跟你抢他了,你应该感到高兴!” “不是的,顾氏我可以不要,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拜托你,把北城哥哥还给我,我求求你!”顾岑几近卑微的说道。 我抬起头来,不远处,易北城正缓缓的朝我这个方向走来。顾岑缓缓的在我面前蹲了下来,哭得像个孩子。 财产转让协议 我看着易北城来的方向轻声说道:“他来了,你们谈吧,不要哭了,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总是那么无可奈何的,例如让一个不爱你的人爱上你,例如让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曾发生。” 她止住了哭泣,站起身来,顺着我的目光往后看去。 易北城终于走到了我们面前,他没有看我,只是对着顾岑说道:“跟我回去吧!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跟她完全没有关系,即使没有她,我还是会坚持现在的决定!” “我不明白,你说不是因为她,但是在她出现之前我们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你不爱我是有了她之后的事情,现在你要离开,你说不是因为她,那是因为什么。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没有你,北城哥哥,你不要这样对我,我求求你!”她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易北城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 我皱了皱眉头,心绪有点被搅乱。 我递给她一包纸巾说道:“别哭了,有什么事情你们回去谈吧,我马上要登机了!” 易北城终于走上前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岑岑,你总要习惯的,没有我的日子,你们每一个人都要习惯!” 我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很平静,可是我却觉得有一种淡淡的悲伤在我周围蔓延开来。 我甩了甩头,想要甩去那种怜悯的感觉,我要回德国了,这里的一切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抬眼看向我,突然问我:“什么时候的飞机。” 我看了一下手表说道:“本来已经起飞了,现在航班晚点,快了。” 他沉吟了一下,隔了半晌才对着我说了一句:“一路平安!” 我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机场广播里突然播报起我航班的信息,我指了指安检口说道:“我要进安检了!” 他拉着顾岑往旁边挪了挪,说道:“那再见了!” “嗯,再见!”我提起随身携带的行李向安检口走去。 我过了安检口顺着人群往登机口走去,人很多,有个男人不小心撞了我一下,我的行李掉在地上,他转身跟我说抱歉,我摆了摆手,示意他没有关系。 我弯下腰来,手碰到落在地上的行李,然后我就这么鬼使神差的转过身去,易北城正和顾岑往回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受到我的注视,他突然转过头来,我们两个相互看着,他和我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 我很早之前就已经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无奈,相爱,分开,离别这些东西注定是你生命的主旋律,25岁的我离开时很痛苦,28岁的我却已经接受这样的结局,我知道我已经长大,无论多么辛苦我都可以成为自己的依靠,这些都是易北城给我的礼物。 想到这里我是很感激他的,我笑着举起手来和他挥手道别。他终于停了下来,久久的站在那里,我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我也不需要看清楚了,我提起脚边的行李,笑着转身离开,再见了,我所有的青春,我所有的奋不顾身的爱恋。 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很累,下了飞机之后我却觉得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也许那个城市给我太多压抑的情绪,我才会觉得如此的释放。 我给赵伦硕打电话,他半个小时之后出现在机场接我。 他给我大大的拥抱,笑着说道:“林若,欢迎回来,重新开始!” “谢谢!”我拍了拍他的背,觉得欣慰。 即使发生了这么多不好的事情,作为一个朋友,赵伦硕还在不离不弃的等着我,凭他的才华其实适合更好的发展,但是他选择留在我的身边,我觉得很庆幸有这样一个朋友。 在赵伦硕的帮助下,我在德国重新安定下来,虽然工厂不大,但是我却做得有滋有味,段御风不在了,很多事情都要我亲力亲为,所以我格外的忙碌。 我却觉得这样也好,忙碌了才能忘记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我回德国三个月后赵伦硕给了我第一次的假期,为期十天,我收拾行囊,去了北欧。 我以前失明的时候段御风带我去过那里,现在我想亲眼看看北欧美丽的冬天。 我一个人走走停停,从挪威到芬兰,从芬兰到瑞典,我亲眼见证了冰天雪地的世界震撼式的美丽。 人们常说旅行的意义不在于你去到哪里,而是陪你去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我走过北欧的每一寸土地都觉得段御风在我身边,我常常想对他说我过得很好,我的心很平静,不会感到悲伤,只是偶尔有点寂寞,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身边只有冰冷的空气。也就只有这么一瞬间我会感到轻微的失落,不过我总是安慰自己,会过去的,会过去的,时间是最好的药剂,能冲淡所有一切的伤口,也许我下次来的时候连轻微的失落都不会有了。 九天之后我回到德国,赵伦硕来我办公室见我,有些微的吃惊:“不是给了你十天的假期的嘛,怎么提前回来了?” “休息好了就回来喽,你看,我现在精神百倍!”说着我还对他比了比我手臂上的肌肉。 “切,劳碌命!那好吧,你桌上那堆文件麻烦看一下,等着你签字呢!”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我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那堆文件有一瞬间的傻眼,不是吧,这么多。 正当我翻开第一份文件的时候,赵伦硕忽然折返回来了,他递给我一个国际邮件对我说道:“对了,有你的一份邮件,好像是从国内寄来的!” “国内?”我有些吃惊,“国内怎么会有邮件寄给我!” “我不知道,你自己看看喽,我还有事要出去,先走了!”他对我扬了扬车钥匙,转身走了出去。 我狐疑的拆开那份邮件,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飘了出来,落到地上,我低下头去,那是一块沾有污渍的白色布条,我捡起来,那上面的字映入我的眼帘,我知道的,这是我在耶路撒冷写的那份血书,我以为我快要死的时候,我写了那样一段话: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我沉默的打开那份邮件中另外的几份类似于文件的东西,那上面大大的几个字让我有一瞬间的不安:财产转让协议。 我颤抖着手翻了一下那几份文件,易北城把他名下百分之八十的财产过户到我名下,包括金城集团以及和金城集团重组后的顾氏集团。 最后一页是一张白纸,那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一句话:希望这些东西可以免你惊,免你苦,免你四-下-流-离,免你无枝可依。林若,对不起了! 我知道,那是易北城的字迹。 & 杳无音讯 我瞪着那几份文件足足发了一下午的呆,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敢往深处去想,我只觉得恍惚,脑中一片空白。 直到接到易北城的律师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简单明了的告诉我,只要我在这几份文件上签字,我就可以成为亿万富翁。 我沉吟了一下,只是简单告知他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挂了电话。 我转手给易北城拨电话,可是电话始终转接到语音信箱,我忽然觉得心烦意乱。 我想了一下,继续给那个律师拨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起,我直截了当的问他:“我能不能跟易北城通电话。” “林小姐,这件事情不需要跟易先生通电话,你只要签字,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没有任何对你不利的地方。” 他估计是以为我面对这笔巨额财产心里有所顾虑,毕竟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种飞来横财。 “我知道,我想跟他通电话,否则我不会签字的。” “不好意思,易先生只是交代我处理法律方面的事宜,至于他的行踪我无法过问,林小姐你可以自己和他联系。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情对你没有任何坏处,你还是签字比较好一点。”他的语气十分的公式化。 我简单道了一声谢就挂断了电话,我合上那份文件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我从公司开车回家,路上心不在焉的我闯了两个红灯,超了好几次速,半路上我顺道去超级市场买了一点菜回去。 回到家里本来打算做饭,但是看到一室清冷居然失了兴趣。 我随便泡了一个杯面,盘腿坐在客厅的茶几前,刚吃第一口,就被烫的眼泪都出来了,心不在焉的吃东西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 我推开那杯面,连东西都吃不下了,我在客厅里来回跺了好几次步,终于下定决心给季星宇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季星宇在电话那头淡淡的喂了一声。 我试了好几次,才张口说道:“我是林若。” 他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问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知道易北城在哪里,我打不通他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哒哒的走路声,他似乎换了一个地方跟我说话。 “我也不知道易先生在哪里,他做完公司的重组方案,逼岑岑签完离婚协议书就不见了,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找他,公司很多事情都需要他来处理。” “他跟顾岑……真的离婚了?”我小心翼翼的问他。 “嗯。”他应了一声,随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易先生那天几乎是手把手的逼着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他对岑岑这么决绝过,易老夫人因为这件事情气得都病倒了。” 我捏着电话的手紧了紧,觉得有必要把一些事情告诉季星宇,我沉默了一下,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开口:“季星宇,我昨天收到一份快递,易北城让他的律师寄给我的,内容是他几乎把他全部的身家都转让给我了,你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季星宇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回答我:“不,我不知道!” “你撒谎,如果你不知道的话你不会这么冷静的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易北城在哪里,他到底想做什么!” “林若,我只能告诉你,如果这是他给你的,那么你就收下吧,不要问为什么,有时候知道太多了反倒会不开心。” “你转告他,我不会签字,在他跟我通电话之前我绝对不会签字。”我斩钉截铁的说道。 “随便你,不过我也明确告诉你,易先生不会跟你通电话,更不会见你,签不签字其实都无所谓,他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说完也不等我有所回应就挂了电话。 我咬了咬嘴唇,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晚上的时候我给易北城发了一封电子邮件,我在邮件说我想跟他通电话,还有那些财产我不能要,并且问了他为什么那块白色的布条会在他手里。 我等了整整一个礼拜,我既没有等到他的电话,也没有等到他的电子邮件,我的耐心在一点点的被磨光,我几乎要怀疑自己患上了焦虑症。 到了最后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告诉赵伦硕我要回a市处理一些事情,让他帮我订一下机票,他诧异的看向我:“我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回到那里了!” 我对他撒了谎,我说去处理以前段御风买的那个房子的事情。 我下了飞机直接搭车去金城集团,所有的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我走过去问前台接待小姐:“请问易先生在办公室吗?” “易先生已经一个月没来公司了,有什么事情应该找季助理,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摇了摇头,道了声谢就离开了金城集团。 我站在门口,看着路上的车来车往,忽然有一种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感觉。我抬起头,这幢大楼很高,我忽然想起易北城那天问我的话:“如果我从25楼跳下来你会不会感到难受?”我浑身一阵冰凉,冷汗从背上冒了出来,我不知道此时此刻我为什么会想起这句话,我甩了甩头,想甩去一些不好的念想。 后来我去找了顾进,我照旧对他撒了谎,我说我回来处理房子事宜,他相信了,我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关于易北城的消息,看来他也只知道顾岑跟他离婚了,至于易北城不见了的事情他到现在都不知道。 我没有办法了,唯一有希望的只有季星宇,我在地下停车场等了他三个小时终于见到了他。 见到我,他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便恢复了正常,他向我走过来,淡淡的说道:“林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我想见易北城!” 他笑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易先生不会见你的!” “那我就等,一直等到他见我为止!” “林小姐,你回德国吧,你就听我一次吧!”他苦口婆心的劝我。然后也不等我有所反应便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我拉开车门,扣住他的手臂,艰难的开口:“他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转头对我说:“这么多年,易先生厌倦了在商场的尔虞我诈,在他实现易老先生的遗愿之后他决定放手,他觉得他亏欠你,所以才把这一切都留给你,他去旅行了,本来我不想说,陪他的人是俞静儿,现下最红的电影明星。你也知道,他一向有很多女人,俞静儿是近年来他最上心的一个,可能他也会陷入情网吧,要美人不要江山。” 我慢慢的松开扣住他的手,慢慢的往后倒退了几步,愣愣的看着他。 季星宇摇了摇头,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像一尾鱼一样甩了出去,他一脚油门,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我眼前。 我站在原地,忽然觉得寒意不可抑止的向我涌来,如果我能相信他的话那该有多好,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该多好。 至少我可以不用因为他的杳无音信而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 我多希望你不是在演戏 我回了酒店,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我觉得心上面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没有办法,我再次去找了季星宇,我在金城的大厅里等到了他,我直截了当的跟他说:“我一定要见到易北城,你只要告诉我易北城在哪里,我自己去找他。” 季星宇无奈的摇了摇头,沉默的越过我,朝他的专属电梯走过去。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隔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我转身,朝他离去的方向跑去,在他快要跨入电梯门之前我抓住他的手臂:“我本来可以安心的生活,我本来已经忘了这里的一切,我本来不打算回到这里,并不是他给我钱我就可以幸福快乐的活着,如果要钱的话三年前我不会那样离开,我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之间要这样,我真的很难受,你有没有试过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我真的只是想见他一面,亲口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季星宇看着我,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你在这里等一下,我上去打个电话。” 我松开他,我坐在金城大厅的沙发上等他,隔了大约一刻钟,季星宇从电梯口走了出来,我站起身来,看着他慢慢的向我走近。 “易先生现在在美国,这是地址还有电话,你可以直接过去找他!”季星宇递给我一张纸条。 我伸手接过,轻轻说了句:“谢谢!”就转身离开。 “林若!”他突然出声叫住我。 我转头看他,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你不要生易先生的气,他总是希望你快乐的!” 我没有回答他,轻轻点了点头就径直离开。 我订了最快一班去美国的航班,季星宇给我的地址显示易北城现在正在纽约。 下了飞机之后我直接打车去那个地址,那是一幢独栋的别墅,地处纽约的郊外,风景不错,不远处是一个农场。 我上前按了好一会儿的门铃都没人回答我,似乎屋内没有人,我把行李放下,坐在门前等他。长途飞行的疲劳这会儿显现出来,再加上我已经很多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我昏昏沉沉的靠在门边睡了过去。 “这是谁呀?怎么睡在人家门口!”我被一个尖锐的女声吵醒,我睁开迷蒙的双眼,易北城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我顿时清醒过来,我猛的从地上站起来,腿有些麻,我差点站不住脚。 我找了他这么久,现在他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我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这位是?”那个尖尖的女声又响起来了,是一位风情万种的美女,而这个人的确是季星宇口中所说的那位影视红星俞静儿。 易北城手中提着两个人的行李,沉默的看着我,似乎确实是刚旅行回来。 “易北城,我……” “我很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谈吧!”说完他打开门拉着俞静儿走了进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我愣愣的站在那里好一会儿,然后低下头继续在原来的那个位置坐了下来。 我不知道我这样子坐了多久,轻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我身上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我身后的门响了一下,俞静儿从里面走了出来,看样子像是要去晨跑,见到我只是嗤笑了一声,随即便走了出去。 走出几步,她忽然停住,转身对着我说道:“我看你还是去酒店等吧,昨天晚上北城很累的,估计也没什么精力招呼你!”她语气暧昧,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我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我视线里才转头看了一下室内,她没有关门,我看到沙发上有凌乱的衣物。 我移开视线,继续坐在那里等易北城。 傍晚的时候他才下楼,我站起身来,刚要开口说话,他却拉着俞静儿径直走了出去,擦肩而过的瞬间我听到他淡漠的话语:“我饿了,要去吃饭,你愿意的话继续在这里等好了!” 然后吃完晚饭他继续找各种理由拒绝和我交谈。 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天气不是很好,像是要下大雨,他像前几次一样拉着俞静儿出去吃晚餐,我站起身来叫住了他:“易北城!” 他停下来,转头看向我:“怎么,坚持不住了啊?” 我没有说话,挪动步子走到他面前,我直直的看着他,他眼神闪烁,别开脸对我说道:“这么多天,我的意思难道你还看不懂吗,林若,我有别的女人了,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的瓜葛,欠你的我也都还清了,我和你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好说的了,你明不明白!”说完便狠狠的推开我,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我直直的站在那里,直到大雨倾盆而下,我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雨水把我的头发,衣服都淋湿了,我却不觉得冷,我的身体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易北城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雨里淋了两个小时,我看到他撑着伞从车里出来,转身看到我的身影时身体很明显的顿了顿,随即便疾步向我走来。 他几乎是吼着对我说话的:“我说我有别的女人了,我们再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不要来缠着我了,你没有听明白吗,你杵在这里做什么!” 他狠狠的推了我一把:“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你知不知道你让我感到恶心!”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我用所剩无几的力气拉住他的衣袖,他停下来,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忽然觉得悲凉,那种悲凉从骨子里透出来,好像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把我温暖。我轻轻的开口:“我多希望你不是在演戏,我多希望我看到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你有别的女人了,你爱上别的女人了,我多希望这是真的。可是,可是……”我终于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来,“只有你自己知道,这个谎撒得有多么的可笑,我好希望我变笨,我好希望我可以信以为真,可是你费尽力气来编这个谎言却让我感到惶恐,我真的真的好怕,易北城,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我有一个愿望 他脸上的表情开始龟裂,大雨倾盆而下,他猛的扔掉手中的伞,狠狠的把我往外推去:“你给我走,给我走,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你走啊!” 他的力气很大,我被他推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我转头看向他,他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的复杂,怜悯,隐忍,还有痛苦。 终于他不再看我一眼,转身就往屋里走去。 我连滚带爬的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腿,他用力挣扎了几下都没有挣开,他看着我,眼里有着怒意:“放开!” 我沉默着的抬起头来看他,他的脸在我眼里渐渐变得模糊,我没有力气了,我真的没有力气了,可我害怕,我怕我这么一松手他就会从我眼前永远的消失了。 他蹲下来用力掰开我的手,然后把我推到一边,我的身体很冷,浑身无力,我被他这么一推,整个人往一边倒去,头撞在一边的台阶上发出咚的一声,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看到易北城眼里有闪闪亮亮的东西,像是眼泪。 我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天花板上那个巨大的夸张的水晶吊灯,我眨了眨眼睛,挣扎着坐起身来,额头上有尖锐的刺痛感,我摸了一下,那上面包着纱布。 我转头环顾四周,这是装修豪华的私人别墅,我正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壁炉里还跳跃着未熄的火焰。 “醒啦!”有个低沉的嗓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吓了一跳,这才发现易北城正背对着我坐在壁炉前,地上摆了一瓶威士忌,他手里正拿着一个杯子轻轻摇晃着。 我起身,光着脚踩在地毯上,轻轻的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壁炉里跳动的火焰发呆。 “我已经帮你订了明天早上的机票回a市,或者你要回德国也可以,我可以帮你改签!”他语气平静的说道。 我没有说话,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看着前方。 “那份文件你还是签字吧,这是你应得的,段御风不是一直想要打败我吗,如今你只要在那两份文件上签字我就一无所有了,也算了了他的一个心愿吧!”他喝了一口杯中的威士忌,淡淡的说道。 我没有说话,持续的沉默。 他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我:“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了吗,我现在告诉你!” 我的手颤抖了一下,我看向他,他的眼睛清澈如水,我却觉得害怕,我倏地抬起双手蒙上自己的耳朵。 他伸出手来,轻轻的把我的双手拉下来,手指从我脸上划过,他的指尖有着冰凉的体温。他拉着我的手缓缓的摸上他的头,他看着我语速缓慢的告诉我:“这里,有一个肿瘤,很小,从ct里面看起来他就跟米粒那么大,但是却是恶性的!” 我仿佛听到了什么恐怖故事一样狠狠的把手从他手中抽离,我惊恐的往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林若,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你签了那份协议,以后就不会那么辛苦,星宇会帮你,你的一生都可以衣食无忧,再也没有人可以用钱让你变得卑微,你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找一个爱你的人,生一群可爱的宝宝,过你想要的人生!”他的语调还是一贯的低沉,但是我却觉得刺耳。 隔了好一会儿我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我从地上爬起来,我在门边找到我的行李,我胡乱的翻开他们,找到易北城给我的那份财产转让协议。 我跑到他的面前,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目光平淡。 我沉默的抖开那两份文件,然后一张一张的在他面前撕了个粉碎,那些纸片像雪花一样飘散在我们周围。 “我……我不签字,金城集团那么大,我这么笨,怎么可能打理,那是你爸爸留给你的,只有你才有这个资格和能力,我……我要走了,我要回德国,你自己的公司自己管理,你自己管理……”我脑中一片空白,说出来的话几近语无伦次。 易北城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伸出手轻轻的从我眼角滑过:“傻瓜,回去就回去,你哭什么!” 我愣愣的看着他,然后我听到呜咽声从我喉咙中传了出来,像受伤的小动物。 “不要哭,去休息一下,明天我送你去机场!”易北城皱着眉头对我说道。 我终于抑制不住,我捂住嘴,声嘶力竭的哭了出来,仿佛失去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仿佛遭遇了世界上最无可奈何的事情,仿佛我也不知道这条路应该怎么走下去。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我只知道易北城给了我一杯水,我就这么累了,然后靠着他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躺在昨天晚上睡过的那张沙发上,易北城却不见了踪影。 我倏地从沙发上坐起身来,我在屋里面找了一遍,没找到他,我冲出别墅,赤着脚在地上奔跑。 易北城正从不远处慢慢的走回来,雨后的空气很新鲜,他似乎外出散步了。 他远远的就看到了我,走过来的步伐加快了一些。 走到面前,他低下头看到我光着的脚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怎么不穿鞋啊?” 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碰了碰他的手,有温度,是真的。 他轻轻的扯了我一把,拉着我往屋里走去:“去换一下衣服,等一下我们要去机场。” 我被他推着进到屋里,我机械的进到房间里换好衣服,我下楼,看到客厅里他正蹲着身子把昨天被我打翻的衣服一件件的叠好重新放回行李箱里。 他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表情近乎虔诚,仿佛这些衣服是不可多得的珍宝。 我缓缓的走到他的面前,停下来,他抬起头来看我,我也看着他,然后我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在这个空间响起:“易北城,我不能走,我有一个愿望还没有实现。” 他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直直的看着我,轻声问我:“什么?” “我想成为你的妻子!” 其实我好怕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我们谈谈!”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我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跟上他的脚步。 我们两个人并肩走向不远处的农场,易北城走的很慢,像是散步,我也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他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我们走到路的另一头他才开口:“林若,段御风死之前来找过我,告诉我你曾经经历的一切,给我你在奄奄一息的时候写的血书,他走了之后,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要放你去美国,因为我贪心,因为我自私,我放不下责任,但是也不想失去你,我一直在想要用什么样的方法你才能心甘情愿的呆在我的身边,所以我放你去美国,我想让你知道其实生活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呆在我身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避风港。可是我没有想到我会因为这样而失去你三年,段御风的事情我很抱歉,我知道他想要打败我,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所爱的女人跟了别人三年,所以我成全他,我想看看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你的男人能走到什么地步,我没想他死,我也没想到他会做这样的选择,我以为如果要保护你至少应该可以承受失败。这么多年,给了你很多伤害,我一直想跟你说对不起,事到如今,我还是只能跟你抱歉,对不起,你的愿望我实现不了!” 我停下来,转过身来看他,这个男人,我爱了他这么久,即使我知道走不到他身边我还是停止不了自己的念想,我以为我们可以各安天涯,相见不如怀念,可现在我连这样的机会都要失去了,他还是这么年轻,这么帅气,可他的眼睛怎么渐渐的失去了生气,就像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事情都激起他的兴趣。 想到这里我就难受,难受得喘不过气来,难受得想要逃离这个现实的世界。 我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他的手,他的指尖不再是温暖的触感,冰冷的体温让我打了一个寒颤,我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滴下来,卑微的请求:“一个礼拜,我只要一个礼拜,易北城,我想做你完整的女人!” 他的眼里有震惊的神色,看着我很久却说不出话来。 “我想拥有人生最美好的回忆,你可不可以给我?”我哭着请求他。 隔了很久,我终于看到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脸上是无奈的笑容:“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我们坐当天晚上的飞机飞往拉斯维加斯,花了一分钟的时间完成了注册,然后租了一个小教堂完成了婚礼。 我们两个人穿着礼服并肩躺在酒店的床上,我握着他的手,忽然觉得恍惚,我轻轻的开口:“易北城,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没有说话,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我微微的笑了一下,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我可不可以问你,你的病……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沉默了良久才淡淡的回答我:“我和你去北极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哦。”我轻轻的应了一声。 隔了很久他才开口说话:“那天看完极光,你跟我说孩子的事情,我一个人坐在那里足足两个小时,我当时就在想原来真的是有报应的,所以我才会这么年轻就得这种病……” 我翻了个身,凑上去,吻住他的嘴唇,这样的话我真的不想听到,我知道我很坏,段御风在天上也在看着我吧,可是我什么都管不了了,时间太短,我怕什么都来不及。 易北城明显的愣了一下,到了最后终于化被动为主动,他翻身把我压在身下,他的吻像狂风暴雨一般在我身上肆虐,我被迫仰起头,承接他给与我的一切。 他冰凉的手指划过我的背脊,白色的礼服轻若无物的飘到了地上,我们有多久没吻过,有多久没有像现在一样彼此贴近过,太久了,久到我都忘了我们彼此当初的样子。 有灼热的汗水从我额头上冒出来,我的指甲嵌进易北城裸露在外的皮肤里,他抬起身来,深深的看着我,到达极致的时候我终于不可抑止的哭了出来。 半夜的时候易北城从床上起身,走到阳台上,我看着他点了一根烟,却没有抽,只是夹在手里,任它慢慢的燃尽。 他回头的时候我却慌乱的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他走过来,似乎在床前蹲了下来,他呼出的气喷到我的脸上,暖暖的,我的心不由自主的安定下来。 他的手轻轻的抚过我的眉心,我的鼻子,我的嘴唇,最后停留在我的心口上。 “林若,你知道吗,其实我好怕,我怕和你分开的时候会舍不得!” 我皱了皱眉,假装翻了一个身,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往卫生间走去,我睁开眼,眼泪流了下来,濡湿了一大片枕头。 我想告诉他,我也害怕,我怕我的心会慢慢的死去,再也没有任何活力。 我已经哭不出来了 第二天一早,我在易北城的怀中醒了过来,我睁开眼,看见他清瘦不少的脸庞,他睡的像个孩子,毫无防备。 我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头,什么都没有摸到,那个肿瘤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隐藏在幸福背后,但是却不留一丝痕迹。 易北城说他去北极村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得了这种病,所以他才会放下那些所谓的责任跟我一起走那段旅程。 段御风死的时候我恨过他,但是最恨的时候确是他对顾氏出手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还天真的抱有幻想,我想签合同的时候他会不会因为顾岑的原因而放弃呢,事实证明我错了,即使是顾岑,这么多年他也没付出过什么真心,更何况是我呢,在他眼中一个为了钱跟了他三年的女人又算的了什么。他说的没错,欲望才是最可怕的。 可是当我已经彻底的绝望,当我已经打算重新开始的时候他却告诉我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让我在他死后有最强的依靠,为了让我不那么颠沛流离,可是他不明白,我要的不是这些,我要的是一个在我受伤时可以问我疼不疼的人,在我快乐时他也会跟我一起笑的人,在我彷徨时他可以告诉我前进方向的人。 我呆呆的看着他,手还停留在他的头发上,他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我们两个沉默的看着彼此,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你醒啦?”声音带着点刚睡醒时的沙哑。 我扯了一下嘴角,挤出一个笑容,不动声色的把手从他的发间抽离。 “今天我们要去哪里?”我神色如常的问他。 他从床上坐起身来,一边下床一边淡淡的回了我一句:“你决定吧,你开心就好!” 我忽然鼻子发酸,我点了点头,扔下了一句:“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我关上洗手间的门无力的靠着门边坐了下来,七天,这样的日子只有七天,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我根本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七天能做什么呢,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来不及。 隔了好一会儿易北城敲了敲洗手间的门,问我:“林若,你好了吗?” 我胡乱放了点水在洗脸盆里面,然后尽量保持正常的语调回答他:“哦,快好了,你等一下!” 我推门走出去的时候易北城正在换衣服,他背对着我扣着纽扣,我沉默的走过去收拾行李。 他突然转过身来叫我的名字,我抬起头来看他,他皱着眉头,表情严肃:“你记得要吃药,昨天晚上我没有做任何防范措施。”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行李箱从我手中滑落发出“砰”的一声。 他视若无睹,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径直往洗手间走去。 我冲出房间,在拉斯维加斯的街头徘徊了好一阵子,我走进药店,颤抖着手买了事后避孕药。我拿着药回酒店,打开房门,易北城正坐在床上低着头发呆。 见我回来便站起身来问我:“你去哪里了,手机也不带!” 我沉默着走过去,把买回来的药扔在床头柜上,然后转过身来去倒了一杯水,打开那些药,刚要吃下去,易北城却抓住了我的手。 我转头看向他,他的眼神很悲凉,那种悲凉直刺得我万念俱灰,生不如死。 他突然紧紧的抱住了我,然后我听到他颤抖的声音在这个空间响起:“林若,七天之后你就要忘了我,一定要忘了我,所以不能有任何意外,我没有办法,只能这样了,你要原谅我!” 我任由他抱着,隔了好一会儿我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易北城,我明白的,你放心,我不怪你!” 他松开我,看着我的眼神里有着痛苦和挣扎,我拿起药片,低声说了一句:“我去洗手间,你在这里等我!” 我知道他不忍心看到我吃这种东西,所以这些痛苦让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经历吧。命运总是这样的残忍,强大如易北城也有无可奈何的事情。 之后他带我回了西雅图,我们俩依偎在那艘游轮上静静的看着夜色,然后我们做爱,从地板上到床上,易北城和我都有些疯狂,也许只有筋疲力尽之后的虚脱感才会让我有真实的感觉。 最后一天他带我回拉斯维加斯,他带我到当时我们举行婚礼的那个教堂,我看着他,举步不前。 他转过头看我,目光清澈,语气平淡,他笑着对我说:“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林若,你要的愿望我给了你,现在我的愿望你帮我实现,我们离婚,然后你离开。” 我站在那里,教堂前有欢天喜地的情侣三三俩俩的走过,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可我爱的人却要求我离开,我已经哭不出来了,就像已经失去了感情一样,就像全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一样,我的心破了一个大洞,正汩汩的流出鲜血。 也许你爱的已经不是他 我没有说话,一句话都没有,我转身离开,现在我给他想要的一切,只要他说的出口那么无论多么辛苦我都会做到。 拉斯维加斯的阳光很是明媚,我却觉得掉在暗无天日的深渊里走不出来。 身后有人在嘈杂的说着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清楚,只是麻木的往前走,一直走,直到迎面走来的那个外国友人撞了我一下,我听到他用英文在喊:“快去看看,有人晕倒了!” 我停下脚步,顿在那里,我缓缓的转身,就在我刚刚离开的地方有一群人正在围观着什么,人群散开的时候我看到易北城躺在地上,脸色苍白。 我冲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挡着我的那群人,我抱着他,我喊他的名字,可是他一直不理我,我终于崩溃的哭了出来,我一直哭一直哭,我脑中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我没有办法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易北城费力的睁开眼睛,用他无力的手握住我的,轻轻的说道:“林若,不要哭,送我去医院。” 我哭着胡乱的点头,他讲了一句话之后就没有力气了,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我哭着让周围的路人帮我叫救护车,易北城被推进急诊室,我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发呆。 我的英文虽然没有好到像母语一样,但是也基本上听得懂,易北城进去的时候我听到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医生对着身边的护士说了一句:“脑压很高啊!” 后来我终于想起什么似的,我掏出手机颤抖着手给季星宇打电话,我一边哭,一边说,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得懂,反正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对我说:“林若,你不要着急,保持冷静,我现在把易先生在美国的主治医生kg的联系方式告诉你,你跟他联系,然后听他的指挥,我马上去订飞机票。” 我立刻拨通那个电话号码,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声音,我大致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把易北城的情况告诉他,他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下告诉我:“你把电话给医生,我来跟他说。” 我急切的冲进急诊室,把电话放到那个正在给易北城做检查的医生面前,请他听电话。 两个医生通过电话交流了一番,最后那个络腮胡子转头对我说:“小姐,我想我们需要把易先生送回纽约。” 易北城一直昏迷着,我一直坐在他的床边跟他讲话,我不知道我讲了多久,我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到,季星宇到的时候我觉得我快要虚脱了。 我们乘包机前往纽约,到达医院的时候有个年轻的金发小伙出来接我们,季星宇走上前去跟他握手:“kg,拜托了!”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上前去,一边指挥工作人员把担架上的易北城抬进去,一遍检查他的病情。 易北城被送进了手术室,我无意识的跟着走进去,季星宇一把拉住了我:“林若,医生会帮助他的!” 我这才回过神来,我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两天过得这么漫长,这么漫长。 他拉着我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我低着头,手指无意识的互相绞着。 他忽然伸出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起头来看他,他对我露出一个安抚似的笑容:“放心,还没到最坏的时刻,我们要相信kg。” 我把头埋进双腿之间,我觉得无力,每一个人在病魔面前变得那么渺小。 “你失踪的那三年易先生过得很辛苦!”我忽然听到季星宇这样说道。 我抬起头来,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大概有两年的时间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只有借助外力才能让自己好过一点,所以他喝酒,渐渐的有了依赖,喝的太多把胃给喝坏了,有一次急性胃出血,我送他去的医院,梦里的时候他都在喊我对不起林若。然后你回来,带着段御风,我看到他眼里的失望,段御风来找他,说你遭遇的一切,他走了之后我看到易先生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面哭得像个孩子,这么多年,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最困难的时候他顶多也只是皱皱眉头,他这样哭,仿佛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但是却毫无补救的办法。林若,他只能这样了,倾其所有来补偿你所失去的,只要是对你好的他都会去做的,他非常非常的爱你!” 我没有说话,我握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面,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连顾岑走到我面前时我都没有发现。 “林若,我们谈谈吧!”她站在我面前,语气平淡的说道。 我抬起头,看到顾岑的脸,我站起身来,沉默的看着他。 季星宇在我旁边解释道:“岑岑也想来看看易先生。” 我和她走在医院的鹅卵石小道上,晚上的灯光很昏暗,时不时有几个身穿病服的人与我们擦肩而过。 顾岑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一出生就是个病人,我妈妈死的早,爸爸很疼我,但是我却没有朋友,那些人都不敢跟我玩,把我当成异类,只有北城哥哥他会跟我说话,带我去玩,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是个正常的人,我知道他跟我结婚更多的是因为责任,可我不在乎,这世上的感情谁能说得清呢,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了。我一直抱有幻想,直到他逼我在离婚协议书上面签字,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这是我欠林若的,我答应过她我就要做到,所有一切让她痛苦的人痛苦的事我都会帮她清理干净。” 她停下来,转身看我,眼神里有着深深的悲哀:“可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你有什么地方比我好,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 “顾岑,我跟你不同,如果我爱一个人并不是只要我爱他就足够了,如果跟我在一起他不开心,不快乐,那么我会选择离开,凡事想得简单一点就好了,尤其是感情,不爱就是不爱,爱就是爱。我要进去等易北城了!”说完也没等她有什么回应就转身离开。 走出一段路,我转身,看到顾岑维持着之前的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的站在路灯下发呆,有一句话我没有告诉她,我想对她说,也许你爱的已经不是他,而是对他付出的热情,就像一座神庙,即使荒芜,仍然是祭坛。一座雕像,即使坍塌,仍然是神。 我看到他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易北城在第三天中午的时候醒过来,我一直坐在他的病床前,我握着他的手,想给他一些力量。 他转头看到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我:“你怎么在这里?” 我没有说话,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但是不打算放开。 他却像触电一般的抽回他的手,把脸偏到另外一边,斩钉截铁的对我说:“我们说好的,你要遵守这个承诺,赶快离开。” “易北城,你害怕什么呢,我离不离开有那么重要吗,我可不可以自己来决定这件事情,为什么每一次都是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你让我走我就必须得走,你口口声声说希望我幸福,可如今我要怎么幸福,我要怎么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有了钱就可以了吗,就什么都不用去想了吗,我是人哪,我有感情的,我不是你喜欢就拿来抱一抱,不喜欢了就扔掉的玩偶!” “林若!”他大声喊我的名字,眼里有着怒意:“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留在这里!” 我忽然觉得没了力气,我从位置上站起来,扔下一句:“你真的很别扭!“就转身走了出去。 我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发呆,好多天没有睡到一个好觉,我的精神不是很好,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耳边嗡嗡嗡的叫着,让我筋疲力尽,心烦意乱。 可我不想离开,无论他怎么对我,在这个时候我不能离开,我知道自己很坏,我对不起段御风,可这是我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我只是循着自己的心走这条路而已。 我不想压抑,可能时间不会很多,很多事情都来不及做,可是无论结果怎么样,此刻我想在他身边,我想告诉他即使有一天他倒下了,他仍旧是我心目中那个无所不能的像神一样的男人。 季星宇在傍晚的时候带来了吃的东西,见我坐在外面大致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把东西送进去之后出来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隔了很久他叹了一口气缓缓的开口:“林若,这个样子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先回去吧,我跟kg谈过了,情况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先进行保守治疗,然后挑一个合适的时间我们动手术!”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季星宇,我不想离开,在这里我睡不好觉,回去了也一样,在这里我至少可以看着他,这样我就会觉得心安,我知道他很累,很辛苦,他不想我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可是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他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临走的时候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易北城不愿意见我,每次我只能在他睡着的时候进去病房里看他一眼,有一次我实在是太累了,不知不觉的就趴在他的床沿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却躺在病房里的沙发上,身上盖了一条羊毛毯子,我坐起身来,发现病床上空无一人。 我慌不择路的奔出去,我问了护士,护士说他今天早上脑压有点高,去了主治医生那里。我像是被一桶冷水当头泼了下来,从头冷到了脚。 我跑去找kg,他的助理告诉我他现在在给早上过来的那个病人做脑部手术,我浑身颤抖着跑去手术室,正好看到他从手术室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群人,推床上的那个人被盖上了厚厚的白布。 我站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手术室的过道上有人来来去去,各自忙着自己的生活工作,可我却觉得寂静,寂静到可怕的地步,好像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忽然就觉得自己失去了生存的勇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易北城那天在阳台上问我的话,他说林若,如果从25楼跳下去的那个人是我你会不会感到难过。 我现在终于知道了答案,我蹲下身子,在人来人往的走道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我不会难过,我只是想去陪他,我舍不得他一个人孤独寂寞。 “林若。”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随即便哭着转过身去,易北城穿着病服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他跑过去,我死死的抱住他,在他肩头嚎啕大哭。 他挣了几下没挣开我的钳制,只好无奈的放弃了:“你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抱着他不放开,我想无论他怎么骂我,对我说伤人的话,我都不在乎了,都不在乎了。 这天,季星宇陪易北城去外面的公园散步,他们两个走在前面,我默默的跟着他们。易北城对我的态度不好,常常处于一种爱理不理的状态,有的时候也会不耐烦,对我大呼小叫的,我知道他是想以这种方式逼我走,所以通常都是用沉默化解这样的尴尬。 路边有小草冒出嫩绿的颜色,阳光明媚,微风徐徐,原来已经是春天了,纽约的春天原来是这样的,我在这里呆了有两个月了吧。 赵伦硕打过我的电话,我只是简单明了的告诉他暂时不会回去,他没问我什么,只是让我放心,公司的事情他会处理好的。 段御风的事业交给他我很放心,一个礼拜前我已经联系好律师,签署好了文件,如果一年之内我不回去的话,公司会自动过户到他的名下。 易北城的手术日期已经安排好了,两个月后的今天他会躺在手术台上,接受命运对他的审判。近期来他常常会头痛,有的时候还有轻微的呕吐症状,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在他痛苦挣扎的时候我只能在一边默默的看着他。 有时候我会觉得累,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精神上的累,并不是因为他对我不好,而是因为看着他痛苦我却束手无策,除了难受,除了哭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看着,然后觉得心碎。 我缓缓的跟在他们身后走着,这几天我觉得有点不舒服,精神特别不好,我想可能是因为前段时间太累了,正这样想着,我却觉得腹部一阵绞痛,我踉跄的伸手扶在路边的大树上,等那阵疼痛过去。 可是疼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然后我感觉我大腿内侧有液体滑落出来,我低头一看,猩红一片。 我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颤抖着声音叫他的名字:“易北城!” 他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我看到他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 易北城冲过来,二话不说的打横抱起我,我已经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冒了出来,意识也处于不清醒的一个状态。 我仿佛听到易北城叫我的名字,那声音急促而又紧张,我想说点什么,但是我实在没有力气了,到了最后也只是用力的抓住他的手。 耳边似乎有说话的声音,我费力的睁开眼睛,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放心,孩子没有问题,她醒了,你们聊聊吧!” 我偏了一下头,看到一个医生模样的人走了出去,易北城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易北城看到了终于打破了沉默:“怎么会这样?” 我抿着嘴,不发一言,就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但是却倔强的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林若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的语气很无奈,甚至带了一丝痛苦。 “我要这个孩子!”隔了半晌我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易北城抚了抚额头,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说话:“你有没有想过,你生下他,一个人带着他生活会多么的辛苦,过去的六年,你受了这么多苦,遭了这么多罪,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让你做你自己,你这样值得吗?” 我从床上坐起来,哭着朝他大喊:“为什么你这么确定我要一个人带着他长大,你根本对手术不抱任何希望对不对,你根本就觉得自己会死,会从我身边消失,那你接受治疗做什么,现在就停止治疗好了,我陪你好了,大家一起死,一了百了,一了百了!”我的情绪很激动,易北城走上来抓住我的手低声说道:“林若,你冷静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我想无论多么辛苦,这条路我都想陪你一起走下去,我根本就没有想过手术会不成功,我做梦的时候都在想你会好起来的,做完手术你就会慢慢的好起来的,易北城,你不可以有事,你要撑下去,我真的受不了,真的会受不了的……”我死死的抱住他,在他肩头嚎啕大哭。 易北城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住我,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了伤的孩子。 我哭着哭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房间内空无一人,我一惊,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易北城却在这个时候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桶。 他走过来,把东西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拖了张椅子在我边上坐了下来。他看着我,伸手抚了抚我的脸颊,把我散落到额前的一缕刘海夹到耳后。 “林若,你放松一点,不要老是把自己这么绷着,医生都说你精神压力过大,我没事的,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的从手术室里面出来。” 我沉默的看着他,有泪水不由自主的从我眼里涌出来。 “你不相信我吗?”他握住我的手,抬起头来冲着我笑了笑:“我是易北城啊。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我办不到的!所以你要相信我,等我好起来了这个孩子我们一起抚养,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上天给我最好的礼物,我会给他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我可以成为一个好父亲的,你说是不是?” 我握着他的手,拼命点头,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我想如果时间能够在这一刻停止那该有多好。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星宇带来了鸡汤,你喝一点。”他打开保温桶,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我的嘴边。 我机械的张开嘴喝下那口汤,易北城忽然伸出手来抹去我眼角的泪珠:“傻瓜,你哭什么,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身边嘛!” 我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我自己喝!” 晚上的时候,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到了最后我只得去找易北城。 黑暗中我抱着枕头站在他的病房前,我正踯躅不前,却从门上的小玻璃窗口看到房间里有忽明忽暗的火光。 我不假思索的推门进去,打开房间里的灯,易北城正靠在床头看着我,手里夹着一根未熄灭的香烟。 见到我他愣了一下,随即便掐灭烟头,下床朝我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我睡不着!” 他笑了一下,转身看了一眼他的床,然后又看了我一眼说道:“一起?” 我二话不说的跳上他的床睡了下来,隔了一会儿他也在我身边躺了下来。 黑暗中,我只听到我们彼此的呼吸声,我却愈发的睡不着觉了。 “林若,我可不可以问你,孩子的事情你是故意的吗?” 我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到了最后我侧过身来,面对着他,黑暗中,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从窗外反射进来的一丝微弱的灯光判断他是闭着眼睛的。 “我没有吃那个药,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就在想如果他不在我的身体里那是因为我们没有缘分,如果他在我的身体里呢,我吃那个药不是等于杀了他吗,我已经犯了一次错,上天给我这样的报应,所以我绝对不会犯第二次错误!” 易北城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把我拥进他的怀里,他把头埋进我的颈肩,隔了一会儿我感到皮肤上有冰凉的东西滑过。 这个无所不能的男人此刻在我怀里泪流满面。 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没有关系,命运给我们的我们坦然接受,然后一起去面对,易北城,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从开始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 他在她面前缓缓的跪了下来 我跟易北城之间的关系在一瞬间变得融洽起来,他再也不那么别扭的对着我大呼小叫。季星宇一个礼拜前回国了,听说顾岑也跟他一起回去的,自从那天跟我谈过话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季星宇跟我说她需要时间慢慢的沉淀,毕竟这么多年,易北城是她的全部。 我跟易北城回了他在纽约的那幢别墅里,只是每天早上去做一下例行的检查,为两个月后的手术做准备。 我腹中宝宝的情况也稳定下来,我还记得之前易北城陪我去做检查,那个医生劈头就问我:“之前有没有做过人流手术!” 我明显感觉到易北城扶着我肩膀的手抖了一下,我转身,冲他笑了笑,然后拍了拍他的手让他不要紧张。 我把之前的情况详细的告诉了医生,医生点了点头,给我开了一些安胎的东西,然后对着易北城说:“以后千万别让你太太吃事后避孕药了,这东西有后遗症的,对女人特别不好!” 易北城连连点头,那样子像是受教了的小学生。 易北城的状况似乎也好了很多,这些天我都没有见过他头痛或者是呕吐,又或者他躲起来不愿意让我看到。 这天早上,易北城外出跑步,我在家里做早餐,季星宇从国内打来了电话,我接起,他劈头就问我:“易先生呢,让他听电话!” 他的语气很急,我愣了一下,才回答他:“他去跑步了,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他犹豫了一下,到了最后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我:“易老夫人知道易先生的情况了,买了今天早上的飞机票去纽约了,岑岑担心她,陪她去了。” “她之前不知道易北城的情况吗?” “易先生没告诉她,而且他和岑岑离婚的事情也没让她知道,易老夫人很喜欢岑岑的,林若,她去了之后要是有什么言语上的冲突你不要放在心里,易先生回来之后你把这个情况跟他说一声。” 挂了电话,我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转身去厨房做早饭。 没过多久易北城回来了,我们一起坐在餐桌边吃早餐,我心里面还在想刚刚季星宇给我打电话的事情,所以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 “林若,你怎么啦?”易北城忽然出声。 “啊?”我没缓过神来,看着他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你筷子都拿反了!”他看了一眼我手上的筷子说道。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易北城,星宇说你妈妈正在坐飞机过来纽约。” 他吃早餐的手顿在那里,抬起头来看着我,等待我的下文。 “原来她都不知道你的病情,也不知道你离婚的事情!”我低着头轻声说道。 他放下筷子,坐到我的身边,握住我的手:“她身体不好,我本来不打算让她知道的,既然如此那就让她来好了,我也不用隐瞒得这么辛苦,至于我离婚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和顾岑本来就不适合,即使没有你也不会幸福,离婚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林若,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无论我母亲说什么,你都要记住,我才是你需要在意的人。”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把我拥入怀中。 易北城的母亲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按响了门铃,易北城让我在楼上,他在下面等她们。 我坐在房间的床上,下面的动静听得不是很清楚,我往外走了几步,站在过道上面。 “北城,你怎么样?”我听到她母亲急切的声音。 “妈,我很好,你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爸爸就是得这种病去世的,你还这么年轻就……”她开始轻声的啜泣。 隔了好一会儿我才听到易北城的声音再次响起:“妈,你不要这样,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医生都没否决我,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儿子啊!” 他母亲没有说话,哭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问他:“对了,你为什么要跟岑岑离婚!” “妈。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 “其他事情我可以不管,但是这件事情我一定要管,这么多年,岑岑对你死心塌地的,还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嘛,你知道她在我面前流了多少眼泪,北城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了呢?” 易北城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开口说话:“妈,我只能做到这样了,我并不爱她,为了责任我也苦苦支撑了这么多年,如今我想追求属于我的幸福,岑岑,请你原谅我!” “北城哥哥,这么多年的相处,这么多年的感情,如今你用一句责任就可以把我打发了吗,你口口声声说是因为责任才娶我,但是我犹然记得起初的那几年你对我是多么的好,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你是爱我的,直到她的出现你才会变得这么陌生,如今你到底是因为不爱我跟我离婚还是因为她回到了你身边你才要跟我离婚,这个只有你自己心里明白!”我听到顾岑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这个空间响起。 楼下一片沉默,隔了半晌我听到易北城的母亲说道:“她呢,我去见见她!” “妈!”我听到易北城略带怒意的叫声。 “怎么,你如今还想为了一个女人对着你妈吼吗?” 我在原地想了一下,到了最后还是决定去见见他母亲,他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不是吗。 “伯母!”我站在楼梯口轻轻的叫了一声。 客厅里的三个人同时转头看向我,易北城匆匆走过来:“林若,你先上去,这里与你无关。” “没事的,我想跟伯母说两句话。”我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 “林若,我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等本事,破坏别人的家庭可是要遭天谴的!”易北城的母亲眼里带着怒意看着我说道。 “我知道是我的错,是我不对,但是我很爱他,无论经历什么事情,我只想呆在他的身边,未来的路很辛苦,甚至我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未来,但是我想和他一起,并且得到的同意,请你成全我们。我真的真的很爱他!““那岑岑呢,我们岑岑怎么办?” 我摸了摸我的肚子,抬起头来直视她:“不能因为您喜欢就要易北城也喜欢啊!” “你……”她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妈!”易北城走上前来,把我轻轻的往后推了一下,护在身后。 然后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缓缓的在他母亲面前跪了下来:“妈,我和林若,我们两个人经历了生死才明白彼此的重要,我现在不能没有她,她比我坚强,她可以成为我的精神支柱,我想活下去,我想为了她博这一次,她和孩子会等我的,会一直给我勇气和力量,所以我求你,原谅我们,成全我们吧。我这一生注定是要辜负一个人的,岑岑,对不起了,我试过,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爱你,我的心很小,如今已经被填满了。” 骤变 这是第一次我看到了顾岑脸上露出挫败的表情,她踉跄后退,低低的说了一句:“原来我真的是输了,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会是她,我哪一点比不上她,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岑岑,你很好,真的很好,感情的事根本就没有对错之分,能用理智控制的不叫感情,星宇等了你这么多年,如果你能回头看一看的话也许我们彼此都不用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易北城的表情很淡定,就像一个大哥哥在跟一个小妹妹说话。 顾岑终于不再说话了,易北城的母亲看了我一眼还想说点什么,顾岑出声阻止了她:“妈,算了吧,我和北城哥哥的缘分或许真的尽了。我费尽心机,却没想到这样的结果,现在回头想想我真的很坏,真的很坏……” “岑岑哪,你不要害怕,妈在这里,妈给你做主……” “她有孩子了,是北城哥哥的!”顾岑十分坦然的告诉她这个事实。 易北城的母亲有一瞬间的怔愣,隔了好半晌才看向易北城,确认似的问道:“有孩子了?” “妈,对不起,我不能离开林若,请你体谅我!” “我有孙子了?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他母亲在一瞬间变化了无数种表情,到了最后直接欣喜若狂的转向我:“林若,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她的态度变化得太快,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能呆呆的看着她。 顾岑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悄无声息的往门口走去。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出声叫住她:“顾岑!” 她停下脚步,看向我们,易北城的母亲终于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我走过去指了指门外:“我们出去走走吧!” 天气很好,春天的风夹着青草的味道扑面而来,心情也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我看着前方,语气轻松的说道:“知道吗,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我恨过你,我想抢走你所有的一切,爸爸,弟弟,顾氏还有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易北城。” “你成功了不是吗?”她边走边说道。 我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无论我做什么,是你的就是你的,就像你爸爸对你的爱,无条件的包容,无条件的为你放弃一切,因为觉得亏欠我,所以才会让我在他身边,顾岑,你很幸福,你拥有的一切这二十几年以来我只在梦中经历过。对你来说,他的确是一个好父亲,我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你有了北城哥哥了,你比我幸运,我追求了这么多年的东西你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 “不费吹灰之力吗,我怎么觉得我踏遍了万水千山,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这样站在他的身边,即使是这样,我还在怀疑我们两个人都这样多久,时间会不会很短暂,我会不会什么都来不及做。他生这么严重的病,我想起来就觉得害怕,但是我也不可以表现出我害怕,他会担心。我其实是个胆小鬼,我害怕离别,害怕伤害,却要逼着自己坚强起来,因为我知道我的一个笑容都可以让他紧绷的心情放松下来,我不想他担心,不想他难过,所以只有在他面前没心没肺的笑。”我把心里面多日来无法对别人倾诉的话统统吐了出来,就像面对着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跟顾岑会这样并肩走在一起,说着彼此的心事。 她沉默了很久,直到走到路的尽头,再过去就是农场了,她才停下来,她转身看着我,笑了一下:“林若,直到今天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得不到他的心,因为我的爱是希望他有所回报,而你对他的爱却只有一个目的,只要他快乐就好。我输了,很彻底,我做不到像你那样的去爱一个人。” 顾岑没有回屋里,她说她不想让彼此尴尬,我把她送到马路上,她对我挥了挥手,算是道别。 我转身离开,她在身后叫我的名字,我停下脚步,看向她。 “我其实一直都希望能有一个妹妹!也许从今天开始我可以实现这个梦想,祝你幸福!”她潇洒的离开,我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回去的时候我在想,如果这个是故事的结局那该多好,但是现实永远是残酷的,易北城在我面前倒下去的时候我才知道其实命运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眷顾我呢,我连幸福的滋味都没有品尝到就要面对着生离死别。 我坐在医院的走廊上,麻木的听着kg对我说的话:“等不到两个月以后了,一个礼拜之内必须手术。” 易北城的母亲在我身边哭得没有了力气,我努力的吸了一口气,问他:“手术成功率是多少?” “百分之二十。” 我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半晌都起不来,易北城母亲的哭声更大了,我攥紧了拳头,隔了好半晌抬起头来看他:“动手术吧,拜托你了,kg!” 我有一个请求 易北城在傍晚的时候恢复了意识,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我觉得那是我人生中最如释重负的时候。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的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他的心情倒是很放松,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说道:“吓到你了吧?” 我点了点头,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摇了摇头。 易北城的母亲从屋外进来,看到他醒了,激动的冲了过来,但是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易北城大约知道了自己的情况,只得出声安慰他母亲:“妈,你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嘛!” 我按了一下呼叫器,不一会儿kg走了进来,他大致的跟易北城谈了一下病情,决定两天之后立即动手术。 晚上的时候易北城让他母亲回去休息,而我坚持留在这儿,他拗不过我,只得无奈的答应了。 我握着他的手,趴在他的床边不发一言,他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头,我抬起眼来看他,他往旁边挪了挪,然后指了指身边的空位对我说道:“一起吧!” 我依言爬上床,他伸出手臂让我枕在下面,侧身把我拥入怀中。 我不安的动了动,他抱着我的手臂更用力了,我终于不再挣扎,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的在我耳边说道:“林若,我真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下来。” 我一直忍着的泪水在这一刻彻底的决堤了,我往他的怀里钻了钻,闷闷的哭了出来。 哭累了,我就在他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易北城竟然不在我身边了。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正要下床去找他,他却推开门走了进来,他换掉了病服,换上了一身休闲装,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他走过来在床边坐了下来。 “林若,今天我们谈一次恋爱吧!”他看着我的眼睛笑着说道。 “啊?”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他。 “在我动手术之前我想跟你谈一次恋爱,像正常的情侣一样吃饭,看电影,做一切想做的事情,你要不要答应我?” “可是你的身体……” “没有关系,反正明天就可以手术了。” 我看着他,他的眼神清澈而又坚定,到了最后我只能点了点头。 他拉着我去了游乐场,我们牵着彼此的手坐旋转木马,尖叫着玩碰碰车,坐过山车的时候我让他在下面等我,我自己一个人上去,下来的时候我很没用的在他面前哭得稀里哗啦。 他用力的取笑我是个胆小鬼,我毫不客气的顶回去:“女孩子本来就胆小。” 他带我去看电影,浪漫的爱情片,我在结尾的地方为了男女主角的咫尺天涯而哭得稀里哗啦。易北城套出纸巾给我擦眼泪,边擦边发出啧啧的声音:“瞧你这点出息,看个电影都可以哭成这样!” 我握着他的手不愿意放开,哭着对他说:“易北城,我其实真是个胆小鬼!” 他不说话了,只是把我的头按到他的肩膀上轻轻的叹了口气:“林若,在我眼里你比谁都坚强。” 他拉着我走出电影院,我吸了吸鼻子问他:“现在去哪里?” “吃晚餐哪!我已经订好位置了!”他边走边说。 他带我去纽约最好的旋转餐厅吃饭,我们坐电梯上顶楼,易北城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曾放开,我因为这个小小的举动而感到开心不已。 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在讲以前在德国的时候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情,他沉默的听着,专心跟眼前的食物做斗争。 我看他似乎对我的话题没什么兴趣,只好怏怏的闭了嘴,也专心低头吃东西。 餐厅里忽然想起了音乐声,我抬头,餐厅的钢琴师正在进行演奏。 易北城顺着我的视线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吃着眼前的食物。 直到一曲结束,他突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我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他推开椅子朝摆着钢琴的地方走了过去,有个经理模样的人走过来,他低头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那个人满脸笑容的点了点头。 不多一会儿,易北城已经坐在了钢琴前,他清了清嗓子,朝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就着话筒用极其标准的英文说道:“我是一个癌症患者,明天即将要进行手术,今天我和我的妻子进行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我的妻子曾经告诉过我,命运给与我们的我们坦然接受,然后勇敢的去面对,这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虽然我知道她其实是个胆小鬼。现在我想告诉她,请相信我,等我,我会用尽一切力量回到你的身边,她的肚子里现在有了宝宝,接下来我想为他们唱一首歌,让她开心一点,这首歌是三年前她从我生命里消失时我想唱给她听的,我想告诉她我比想象中爱你,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放任那三年从我指尖溜走,林若,对不起,我爱你!” 然后他试了一下音,手指在键盘上划过,弹出极具穿透力的音乐。 keithurban的tonighticry他深情的演绎,一曲完毕,四周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我呆呆的坐在那里,我已经看不清楚易北城的身影,泪水把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他站起身来,缓缓的朝我走过来,在我还来不及出声的时候他对我说道:“林若,我有一个请求,请你回德国,如果你相信我你会等到我的,我答应的事情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做到,但是现在我想请你离开,我想没有任何留恋的进手术室,等我好了以后我会去德国找你的,你可不可以答应我。” 番外之易若雪 我离开的时候易北城已经进了手术室,季星宇送我到机场,他风尘仆仆的从国内赶来,易北城给他的唯一任务就是把我安全的送到机场,看着我离开。在车上的时候我一直没说话,只是看着车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微微发着呆。我看到车窗上印出我的样子,像一个忧郁的少女。“林若,放心吧,易先生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你先回德国,等他好了我陪他一起去找你。”我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指甲发呆,每个人都这样安慰我,包括易北城,他们不明白我其实都懂,这样凶险的手术,他只是不愿意让我看到他沉睡不醒的样子,如果有奇迹的话他是会来找我。我离开并不是因为我害怕,而是因为我想让他知道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人在等他,这样也许在百分之二十的几率上可以再增加一点,有时候意志力比什么都重要。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的眼泪滴下来落在手背上,瞬间就蒸发了,我在心里默默的对他说:易北城,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这个孩子我都会帮你生下来,因为他是你生命的延续。我顺利的通过安检,转头朝季星宇挥手道别,飞机起飞的时候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易北城昨天晚上说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我脑海中回响。他说:“林若,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脑中时不时会浮现出第一次见你时的样子,越来越清晰,那时你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但是却又倔强的不肯对着命运低头。我总想,我怎么会爱上你呢,爱上了就万劫不复了。”我靠在他的怀里,壁炉里的火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指尖微微冰凉,我笑了一下,轻声说道:“你给我的那件大衣我曾经很长时间都觉得那是世界上最温暖的衣服。”他的吻落在我的额头,久久的维持这个姿势不动,我曾经听别人说过一个男人喜欢亲吻一个女人的额头时很大程度上代表着这个女人是他心目中的天使。他松开我,看着我的眼神温柔而又缠绵,似乎永远也看不够,看不腻。我不由自主的开口:“易北城,我是你的天使吗?”他没有回答我,只是低头封住了我的唇,他的嘴唇带着冰凉的气息,冷的我打了一个寒颤。我猛的拉开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看着他,急切的问道:“你怎么啦,你的嘴唇好凉,你不舒服吗?有没有事?要不要去医院?”“我没事,你不要着急,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好好听清楚,明天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配合医生,如果我可以从手术室里出来,那么我会用我余下的生命来补偿你,但是如果万一我走不出来……”我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眼泪在我的眼眶里不停的打转。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拉下我的手,很是严肃的说道:“林若,一直以来你都很坚强,你比任何人都坚强,你已经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了,我知道你一直没有安全感,但是你走出来看看,很多事情你都可以挺过去,包括现在的情况,如果我有万一,你要活下去,把孩子生下来,抚养他长大,然后告诉他他的父亲很爱很爱他,你可以答应我吗?”“易北城,不会的,不会的,你会没事的……”我摇着头,喃喃自语,眼泪终于决堤而出。“林若,你要记住,你现在是一个母亲,你自己说过你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所以你要坚强,你要做全世界最好的母亲,这样你杀死的那个孩子才会成为天使,你要把对他的爱全部给他的弟弟或者是妹妹,所以活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好好的活下去!”我呆呆的看着他,隔了很久很久,终于用力的点了点头。我回到德国,我在电话机旁等了整整十天,没有人给我打电话,我的心沉到了谷底,然后二十天,三十天,我渐渐地变得绝望。我没有等到易北城,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我极力告诉自己他可能有别的事情耽搁了,暂时不会来找我,我尽量让自己保持一个正常的状态,我报培训班,努力的学习做一个好妈妈,我不敢打电话给季星宇,午夜梦回的时候我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回忆易北城跟我的一切。我很努力的坚强,我一直记得的,我答应过他,我要做一个好母亲。七个月过去了,我的预产期在圣诞节左右。这天我从育婴培训班出来,天空忽然飘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雪,今年圣诞节的第一场雪。我没有开车,手里提着一袋子关于育婴方面的书籍在街上走着。四处都弥漫着圣诞节的味道,路上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与我擦肩而过,这一带的华人比较多,有个孩子举着一颗圣诞树从我眼前飞奔而过,然后一不留神在我面前滑倒了,我赶紧走过去伸出手扶他起来,他抬起头来看我,讲标准的国语:“谢谢阿姨!”我笑了一下,拍了拍他身上的沾到的雪:“走路小心一点。”他腼腆的笑了一下,忽然视线被身后的什么吸引似的,直直的盯着某一点不放。我转头,身后是一个卖圣诞礼物的小店,他走错去,趴在玻璃窗上,指着里面的一个公仔对我说道:“是帝企鹅哎!妈妈说这个世界上帝企鹅是最痴情的动物之一,唯一能与它媲美的是雪候鸟。”我笑着和他一起看着橱窗里的公仔:“为什么呀?”“妈妈说他们会一直等待他们的爱人,直到死去。”我呆呆的看着那个公仔,喃喃自语:“原来我一直是一只雪候鸟啊。”“什么?”他转头看向我,用稚气的声音问我。“没什么,你想要这个吗,阿姨买给你,就当圣诞礼物!”“啊?可是……我爹地会骂我的,他说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况且爹地说过完圣诞节我们就要回去了,我想我也没什么机会回报你的!”他一脸稚气,但是却说出与他的年龄不相符的话来。我刚想对他说没关系,你就说圣诞老公公上街派发礼物,你运气好,拿到了一个。他却忽然大叫了一声:“爹地,妈咪,我在这里,我想要这个帝企鹅,你们快过来!”我转身,一对年轻的夫妻朝我们走了过来,十分登对的一对璧人,怪不得会生出这么可爱的孩子。“爹地,妈咪,我刚刚摔倒是这位阿姨扶我起来的,她还想给我买这个帝企鹅公仔做圣诞礼物呢。”小男孩边说边跳到男人的身上。“是嘛!那你有没有谢谢阿姨!”男人伸手理了理孩子的头发,宠溺的问道。“当然有了,我可是一直记着您的教诲,做人要有礼貌。”“贫嘴!”女人低斥了一声,脸上却挂着温柔的笑容。“谢谢你了,孩子比较调皮,没有耽误你什么事吧?”女人转向我,轻声说道。“没关系的,他很可爱。我还有事,先走了!”我匆匆的跟他们道别。“等一下。”她忽然叫住我,“我看你大着肚子不太方便,我们开车送你回去吧!”说完也不等我有所反应,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对着身边的男人说道:“陈伟南,赶紧去开车。”男人点了一下头,朝另一边的地下停车场走去,我看着他们,只觉得恍惚,我想如果易北城在的话是不是我们也可以这样幸福。雪越下越大,放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我却觉得迷茫,我的心就像那只雪候鸟一样遗落在了遥远的北方再也找不回来。“林若!”有熟悉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我惶然的抬起头去,大雪飞扬,在马路的另一边,我朝思暮想的一个人正笑意盈盈的看着我。我终于控制不住的痛哭失声,因为他在那头大声的问我:“你是在等我吗?你,过得好吗?”千辛万苦,我耗尽了心力,终于等来了我最后的幸福。他大步向我走来,张开怀抱,把我护在胸前,我知道,这是世界上最温暖,最安全的港湾。 番外之慈善晚宴 我和易北城在加拿大旅行的时候接到了季星宇的电话,他说在加拿大有一个华人慈善晚宴,金城也在受邀名单里,问易北城要不要去参加。 易北城想了一下,问他:“谁举办的?” “远航的陈俊磊,救助癌症患者的慈善晚宴。” “你安排一下,我和林若会过去参加。”他迅速的回答他。 两天之后我们飞抵温哥华参加这个慈善晚宴,易北城让季星宇把若雪送过来,我们在机场会合。 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了,若雪长高了好多,我走过去抱起她:“哎哟,我们雪儿最近长高了哦!” “妈咪,我最近都有喝牛奶哦。” “是么,你不是不爱喝牛奶嘛!” “可奶奶说喝牛奶才能长高,我想要快点长高。” “为什么要快点长高。” “我想参加这个比赛,可以穿漂亮的衣服。”她从小书包里面抽出一张纸递到我面前。 我低头一看,那上面赫然写着:世界模特儿大奖赛。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揉了揉她的头发:“雪儿啊,你还太小,等你到了18岁再去参加也不迟啊,爹地在跟季叔叔谈话,我们过去找他好不好?” “好啊,可是妈咪,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哦。”她很小声的在我耳边说道。 “什么秘密啊?” “季叔叔送我来的时候有个阿姨一起来的。” 我愣了一下,问她:“长什么样?” “很漂亮的阿姨,季叔叔让我叫她顾阿姨。她让我直接叫她阿姨!” 我心里明白过来,星宇和顾岑也在慢慢的走进彼此的生命。 我亲了一下她的脸颊,问道:“那个阿姨有没有说别的啊?” “她说外公很想见我,妈咪,外公是什么啊?”她眨着眼睛看着我。 我顿住脚步,看着她天真无邪的表情发了一小会呆,直到她轻轻的摇了我几下:“妈咪,你怎么了啊?” “外公就是妈咪的爸爸,雪儿想要见他吗?” 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对着我说道:“奶奶是爹地的妈妈,是我的亲人,那外公也是我的亲人喽,那雪儿想要见他的。” 我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笑着说道:“好,这次我们回家的时候就去见他。” 雪儿见到易北城之后就黏在他的身上不肯下来了,易北城也任由她赖在他身上,抱着她小小的身子边走边讲笑话给她听。 我和季星宇走在旁边,季星宇看着他们俩眼里闪过一丝羡慕。 我拍他的肩膀,他转过头来看着我。 “星宇,你也会幸福的,相信我!” 他笑着点了点头,对我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我也回给他一个加油的手势,有的时候感情不可以勉强,有的时候却是需要你的努力,有些时候有些人自己都搞不清楚她的心里到底住着的是谁,又或者那个人已经住进来了,但是她却浑然不觉。 慈善晚宴在温哥华最大的酒店内举行,办成拍卖会的形式,所有一切拍卖所得的钱将纳入那个基金,帮助那些受癌症困扰的儿童。 我和易北城带着雪儿进入会场,易北城碰到几个认识的生意伙伴,被叫去聊天了,我拿了点蛋糕给雪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看着她吃。 身边的位置上有个小男孩叫她的妈妈:“妈咪,我想要一个变形金刚,可不可以买给我。” “陈瑞,从昨天晚上开始你已经要了好多样玩具了,你到底想要哪样,要不然你去跟你老爸说,让他给你买!”一个柔软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转头,看到那个女子的侧脸,忽然觉得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她转过头来看我,我们四目相接,我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闪过,我抬起手指着她惊呼:“是你啊!” 她看着我,皱着眉头似乎你在回忆着什么。 我试图提醒她:“德国呀,你说要送我回去的!” 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大肚子,是你啊!” 我笑着点头,然后伸出手来:“你好,我是林若。” “你好,邵希文。”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雪儿的身上:“这是你女儿吗?” “是啊,雪儿,叫阿姨!”我转身对着林若雪小朋友说道。 她甜甜的叫了她一声,邵希文凑过来摸了摸她的脸:“真乖,都这么大了啊。” “对啊,一晃眼都六年了。”我侧过头看向在她身边的小男孩:“你家的不也是,都长这么大了,是小帅哥哦!” “希希,在干嘛呢?”身后有个男人的声音穿传了过来。 我转过身,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站在我的身后,他手里端着一杯香槟走了过来。 “陈伟南,你儿子吵着跟我要变形金刚呢!”邵希文看了一眼一边的小男孩淡淡的说道。 那个被叫做陈伟南的男子瞥了他儿子一眼,说道:“陈瑞,听说这次英文考试不及格啊!” “爹地,我错了,我不要变形金刚了,我以后会好好学习的!”那个小男孩一边摆手一边叫了了出来。 “咯咯咯……”我身边的林若雪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指着一边的小男孩说道:“妈咪,哥哥很害怕哦!” 陈瑞脸胀得通红,嗫喏的说道:“要你提醒我啊!” 这下林若雪小朋友不干了,跳到地上,指着陈瑞说道:“就是你,就是你,羞羞脸,男孩子胆子这么小!” 我赶紧出生阻止她:“雪儿,不能这样没规矩!” 邵希文笑了笑:“没事的,都是小孩子,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老爸!” “林若,在说什么呢?”易北城从不远的地方走过来。 他看着我和雪儿,视线落在我对面的三个人身上。 “这位是?” “你好,易先生,我是陈伟南,久仰大名!”陈伟南跨前一步,伸出手来。 易北城也伸出手去:“彼此彼此,陈先生可是年轻企业家的标志性人物啊!” “过奖了。说到年轻企业家,我想另一个陈先生才是值得借鉴的人吧,陈俊磊先生大费周章的办这个慈善晚会据说只是为了博取美人一笑哦,我想这方面的经验我倒是要跟他讨教讨教。” “哈哈……”易北城朗声大笑,“到时候一起吧!” 我和邵希文对看了一眼,怎么这两个男人这么快就勾搭上了啊。 番外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易若雪小朋友和陈瑞小朋友两个人可谓不打不相识,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两个人就哥哥妹妹的叫得亲热起来。 易若雪小朋友的秉性我是清楚的,肯定是看上人家的什么东西了或者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人家帮忙了才这样黏着人家,一口一个哥哥的叫。 这不没多久,易若雪小朋友就指着会场中央的那些捆在一起的大气球对着陈瑞说道:“哥哥,我想要那个气球啦,你可以不可以拿给我。” 陈瑞小朋友瞥了一眼他老爸站的地方,脸上闪过一丝为难的神色:“这个气球看样子是用来装饰会场的,要是拿走了不太好吧!” “哼,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事都办不了哦,我跟你讲坐我前面的徐志恒连蛇都敢抓呢,他很勇敢的……” “行了,我给你拿去!”陈瑞小朋友受不了这种激将法,胸膛一挺,直挺挺的走了过去。 结果是陈瑞小朋友拿了一个气球,但是放飞了一群气球,顿时会场一片混乱,大家都争先恐后的想去抓住升空的气球。 易若雪喜滋滋的拿着一个气球到一边玩去了,剩下陈瑞一个人承受他老爸的眼神酷刑。陈伟南也不说什么,就是沉默的看着他。 没过多久,陈瑞小朋友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嘴里不停的在说着:“爹地,对不起,我错了,可是我想让雪儿开心一点,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你惩罚我吧!” 陈伟南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然后走上前去递给儿子一根手帕:“你小子很行嘛,这么小就懂得讨女孩子的欢心了,把眼泪擦擦,男孩子这么容易哭怎么会有女孩子喜欢。” 易北城笑着走过去把一边的易若雪拎过来:“雪儿,哥哥为了你挨骂了,快去安慰安慰他!” 陈伟南终于笑了出来,对着陈瑞说道:“去吧,别再闯祸了啊,下次可没那么便宜了!” 陈瑞终于破涕为笑,转身带着易若雪去一边玩去了。 我和邵希文在一边看着,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不可抑止的笑了出来。 “你看,要不咱结个亲家吧!”邵希文开玩笑的说。 “好啊,只要你没意见。” “我当然没有,这么可爱的小女孩长大了肯定是个小美人,智商看起来也不低哦!” 我举起杯子和邵希文碰了一下:“谢谢了,亲家。” 说完我们两个人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希希,你们在笑什么呢?”陈伟南走过来问她老婆。 邵希文笑着把我们刚刚讲的话说给他听,陈伟南点了点头,对着易北城说道:“易总,这个提议很好哦!” 易北城笑着举起杯子:“我女儿很难追哦,要看你儿子有没有本事了!” “我生的儿子他有多少实力我一清二楚,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陈伟南举起杯中的香槟一仰而尽。 我们相视而笑,感情的事情有的时候真的很玄,当它到来的时候无论你有多少能耐也无法阻挡心的沦陷。 台上忽然响起了调试麦克风的声音,我们都转过身去,主持人先用英文介绍了一遍陈俊磊举办这次慈善晚会的目的,然后再用中文翻译了一遍。 接着便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本次晚会的主办者远航的陈俊磊先生以及他的夫人李若隐小姐。 陈俊磊牵着李若隐出来的时候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他们十指紧扣,陈俊磊紧紧的牵着她的手,似乎永远都不愿意放开。 他的脸上看起来没有多少表情,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冷漠而又疏离的男人,但是他看向她身边女子的眼神却是截然不同的,仿佛眼里跳跃着耀眼的光芒。 他们俩就这么静静的站着,我却觉得感动,也许只有经历过感情波折的人才能真正明白要做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多么的不容易。 正这样想着,我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的握住,我转过身去,易北城正笑着看着我,那笑容缱绻而又温柔,我何其有幸,这样的感情我也可以得到,我回给他一个笑容,也与他十指交叉,紧紧的握住不想放开。 番外之宴客 陈俊磊简单的说明了一下这次慈善晚会的主题,特别强调了会把拍卖会所得到的全部收入捐给那些需要救助的儿童,他的妻子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边淡淡的微笑着,看着台下的商界精英。 陈俊磊说完了就把话筒递给了一边的司仪,然后转过身去,不忘牵着他妻子的手一起走下台。 “他们看起来真幸福!”我看着台上的那对璧人,小小的感慨了一下。 “听说他妻子也得过癌症,血癌,所以他才会这么致力于救助癌症患者。”邵希文听到了我的呢喃,告诉我一些他们的事情。 我的内心小小的震惊了一下,他们俩个也经历过一些别人都没有办法理解的痛苦才能走到一起吧,也正因为这样,如今他们才会紧紧的握着彼此的手不放开,我想到易北城,我们的经历是何其相似。 我其实常常害怕,我怕早上醒来的时候才发现现在的幸福只是镜花水月,一瞬间就会离我而去。癌症病人的复发几率又是那么的高,我常常在幸福的背后看到命运的残酷。 易北城似乎也了解我的想法,所以才会不停的带我出去旅行,享受两个人的时光。甚至于要牺牲跟雪儿在一起的时光,只是因为我们两个人都在害怕离开彼此,太过深爱,所以才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想着想着,拍卖会就开始了,我的眼神在一件意大利著名婚纱设计师的作品上多停留了一会,易北城便在这件拍品上举了好几次牌。 到了最后竞争对手只剩下一个,我转过身去,那人穿着很休闲,唇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眼神却很锐利,我看了一眼他座位上的名字:高齐。 到了最后那件婚纱飙到240万美金的价格,我扯了扯易北城的衣袖:“算了吧,看样子那个人没打算放手,可能那件婚纱对他有特殊意义吧。” 易北城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它对我也有特殊意义,我老婆喜欢它!”说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再次举了一下手中的报价牌,这次直接报了300万美金。 高齐也紧跟着举了一下手中的牌子:350万美金。 易北城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举了一下400万美金。 我急了,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这根本是两个男人在怄气。 陈伟南似乎也看出情况不对劲,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就连坐在第一排的陈俊磊也朝我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眼里略带笑意。 “姓高的,你够了没,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啊!”会场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尖锐的女声,大家都怔了一下,随即都把视线聚集到发出声音的地方。 高齐旁边隔开几个位置坐着一个女子,她扎了一把马尾,穿着打扮跟高齐一样的休闲风格。 高齐扔下手中的牌子,站起身来,对着她说道:“萧青青,你终于肯跟我讲话了!” 那个女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负气的别过脸去。 高齐朝我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对着易北城比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然后扯着那个女子走出会场。 陈俊磊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最后的结果当然易北城拍到了那件婚纱,我捧着那个盒子,叹了一口气:“唉……这个价格都可以买五件这样的婚纱了!” 易北城凑过来,在我额头亲了一口:“对于我来说,你喜欢的东西比钱重要多了!” “易总!”不远处传来陈伟南的声音。 我们抬头,陈伟南和邵希文正朝着我们走过来,邵希文手里捧着一个盒子,我知道,是法国著名珠宝设计师设计的红珊瑚系列的项链。 “遇到困难没有?”我指了指那个盒子对着邵希文说道。 “没有,我们一切顺利,合理的价钱哦!”她打趣的朝我扬了扬手中的盒子。 “我看博美人一笑的本事易总比起陈俊磊先生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陈伟南笑着开易北城的玩笑。 这时走过来一个侍者模样的人,对着我们说道:“是易总和陈总吗?” 陈伟南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事?” “我们已经在楼上贵宾室备了餐点,我们先生和太太想跟你们共进晚餐。” 我和邵希文对看了一眼,陈伟南和易北城也对看了一眼,到了最后易北城问我:“你想去吗?” 我看了一眼邵希文,她对着我点了点头,我笑了一下:“多认识几个朋友也不错啊!” 我们一行四个人移步往二楼贵宾室走去,侍者为我们推开门,房间里除了陈俊磊夫妇之外还有两个人,我认出来了,正是刚刚在拍卖会上跟易北城抢婚纱的高齐。 他身边的女子似乎还在生他的气,扭过脸去,我这个角度都可以看到她眼中隐隐含着泪。 “弟妹,我看高老弟不像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你可千万不能冤枉无辜哦,就是死你也要给他解释的机会不是嘛,可不能就这么一棍子打死哦!”陈俊磊笑着劝他们。 “说的太对了,青青,你已经和我冷战了半个月了,连一次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过我,现在我求求你,冷静下来听我解释好不好!”高齐的样子和刚刚在会场上截然不同,脸上除了无奈还有一丝焦急。 番外之我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见我们进来,陈俊磊起身朝我们致意,然后指着眼前的空位说道:“大家随便坐吧!” 易北城拉着我,陈伟南拉着邵希文陆续的坐了下来,易若雪和陈瑞小朋友被陈家的管家带着四处玩去了,我们落得一个清闲。 易北城恰好坐在高齐的身边,高齐对他笑了笑,他却瞪了他一眼撇过头来看着我,高齐吃了一个瘪,敛了笑容,转过身去继续他未完成的哄老婆事业。 我用手肘撞了一下易北城,凑过去在他耳边说道:“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大人有大量,一笑泯恩仇吧!” 易北城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端起面前的水喝了几口。 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的有人走进来,都是在这次拍卖会上有所斩获的人。 等十几个位置都坐满了,陈俊磊起身举着酒杯笑着说道:“谢谢大家今天前来给陈某捧场,为慈善事业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陈某在这里先谢过大家了,你们随意,我干了!” 说完就着手里的一杯香槟尽数灌进嘴里。 周围有人随声附和:“应该的,应该的,陈总过谦了。” 易北城不能喝酒,随手拿起面前的水再喝了几口。 “这次我要特别感谢金城集团的易总,今天他是付出最多的一个人。”陈俊磊再次端起面前的酒杯,对着易北城举了举。 周围发出一些轻微的笑声,我也跟着笑了一下,当然了,人家都是花合理的钱买合理的东西,我们是花了最多的钱买了这次拍卖会上最便宜的东西。 我转头,看到易北城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他的目光像箭一样射向高齐。 “我说可以了吧,易总,我向你赔不是还不行嘛,你要是先放手的话这冤大头还不是我做的嘛,所以也不能全怪我你说是不是,多年前我在华尔街就想认识你这个并购天才了,来来来,今日我们相见恨晚,小弟在这里先干为敬,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再用眼神杀死我了!”高齐终于受不了似的站了起来,举起面前的一杯酒咕噜一声喝了下去。 易北城没理他,斜睨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凭什么要我先放弃,我老婆喜欢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放弃。” “易总,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高老弟这不也是为了哄老婆开心嘛,看在你们俩个都是为了老婆高兴的份上就原谅他吧!”陈俊磊打趣的开口,眼里闪着促狭的光芒。 “哼,他那是发神经,哪是让我高兴啊!”高齐身边的女子冷冷的说了一句。 “青青,你终于肯理我啦!”高齐眼里都要流出泪水来了。 萧青青别过头去,不理他。 “我对天发誓,我真没有和她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就是……就是喝醉了,然后她送我回酒店而已!” “回酒店要脱衣服啊!”萧青青忽然爆发了,对着高齐怒吼。 “啊?” “我看见在这里她在脱你衣服!” “不是啊,我吐了一身,她帮我弄干净也是正常的!” “青青啊,高齐费了这么大的劲才能跟你结婚,就这么不信任他么,肯定是你误会了!”陈俊磊身边的女子柔声开口。 “可是……” “两个人在一起彼此信任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萧青青想了一下,脸色有所缓和,高齐看老婆有点动摇,立刻凑上前去说道:“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喝酒真误事,以后应酬的事情能推就推,青青,你就原谅我吧!” 萧青青瞪了他一眼,把一杯水放到他手里:“喝口水吧,满嘴酒气!” 高齐高兴了,那嘴咧得比碗口都大,忙不迭的接过那杯水咕噜一声就喝了下去。 “切,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易北城在一边凉凉的说了一句。 “切,我老婆大人有大量,不像某些人,不就是多花了点钱嘛!”高齐神奇了,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 “不做亏心事不用拍马屁,你马屁拍的太多了!”易北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了一句。 “你……”高齐气得说不出话来。 “噗哧”我和邵希文在一边同时笑了出来,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易北城,像个孩子,跟别人抬杠。 正这样想着,邵希文帮我开口了:“易总和高总,你们两个现在哪像呆在商场的人啊,倒像是两个小男孩斗嘴啊,真可爱!” 高齐小声的嘀咕了一声:“哪有啊!”就不说话了,易北城的脸倒是红了红,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饭吃到一半,我和邵希文去上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碰到了陈俊磊的老婆,好像是叫李若隐,她正在清洗衣服上溅到的一点酒渍。 我对着她笑了笑,她也对着我笑了笑,我指了指她衣服上的酒渍问道:“要不要帮忙!” “不用了,我很快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走过去洗手。 我们三个女人一边走一边往贵宾室走去,邵希文问李若隐:“好像陈先生近几年办过不少关于帮助癌症患者的慈善晚会!” 李若隐点了点头:“嗯,是不少,都是为了我。” 我看向她,眼里带着疑问。 她语调平和的说道:“前些年我患过血癌,九死一生,上天眷顾还能呆在他的身边,我的身体他甚至比我自己还紧张,伤风咳嗽都要劳师动众,我知道他是怕我的病会复发,这样的状态让我觉得很压抑,你不能给你所爱的人幸福,却只能给他无止境的担心。”她停了停,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我却觉得找到了知音,我看着她,轻轻的开口:“我的心情跟陈先生的心情是一样的,易北城也得过癌症,脑癌,我时刻担心着他会复发,每一分钟每一秒钟我都觉得幸福仿佛是镜花水月,一碰就消失了。” “林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她突然这样问我。 我点了点头,心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终于有一个人能明白我的感受了,我算不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不要这样,他不希望你这样,上天既然能把他再次送回到你身边那么你就要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带着感恩,带着快乐,你比很多人幸运,你们有孩子了,那个小女孩这么可爱这么漂亮,是上天给你们的礼物,这个世界上很多人比你我不幸,很多人上天不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很多事情他们都来不及做,我们还有时间,还有机会,为什么要一直浪费在担心这种事情上面呢,快乐的活比较重要,同样的话我对俊磊哥哥说过,所以如今的我们很快乐,比任何时候都要快乐!” 回去的路上,我很沉默,也许这样的沉默让易北城感到不安,他迟疑的开口:“林若,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转过头去看他,他似乎被我吓到了,踩了刹车把车停到路边,伸出手擦去我脸上的眼泪:“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啦?为什么要哭!” 我扑到他的怀里搂着他不放开,他挣了几下都没有挣开,语气中透着一股不知所措:“你到底怎么啦?你说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这几年来你肯定很辛苦吧,所以你才会不停的带我旅行,你想消除我内心的不安感是不是,易北城,你这个傻瓜,你这个傻瓜,为什么要为了我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以后不会担心了,没错,上天既然给了我第二次机会我就要好好的珍惜,我以后不会再想那些有的没的,我会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要跟你一起照顾雪儿,教育雪儿,过正常的生活!” 他愣了好半晌,到了最后轻轻的抚了抚我的头发:“傻瓜,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的生活啊,林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我埋首在他怀里,哭得更厉害了,未来的路很长,但是我们要携手走过,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的爱情都会在那里,永远永远…… 番外之人生若只如初见 认识易北城的时候我大概只有七岁,由于身体的原因,我长得很是瘦弱,爸爸把我保护得很好,我像是一只被囚在笼中的金丝雀,失去翅膀,不能飞翔。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易伯伯来我家跟爸爸谈生意,他也来了,他好像不喜欢说话,易伯伯和爸爸在书房里谈事情,他就静静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家里很少有客人来,我觉得好奇,我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书他能看得如此入神,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借来看看,因为我实在是太无聊了。 我还没走到他跟前,他就发现了我,他只是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微微的朝着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就头也不抬的继续看他的书。 我觉得气结,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忽略过,我跑过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书:“什么漫画,借给我看看。” 结果看到封面上那几个大字时我顿时失了兴趣: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习题精选。 “我从来不看漫画的!”他对着我说道。 我把书还给他,怏怏的闭了嘴。 “不过如果你想看的话我下次可以买来给你!” “真的?” “真的,我答应过别人的事情就会做到!” 然后不到三天的时间,他真的给我买来了森林公主的全套漫画,也许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喜欢他了吧,我的世界因为易北城的到来而有了一些光亮。 我对他说学校里的小伙伴都不肯跟我玩,因为爸爸跟老是特别关照过我的身体有毛病,不能承受任何剧烈的运动,然后在上课的第一天老师就下令禁止小朋友们跟我玩游戏,我变成了学校的异类,整天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教室里看着窗外他们跳着,蹦着,笑着……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给易北城听,第二天我放了学他就来我家把我带了出去,那一天,我在足球场边看了完整的一场足球赛,我为他的精彩表现而热烈欢呼,那一刹那我感觉我的心脏是在我身体里跳动着的,它没有沉睡,它是鲜活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里就只有易北城一个人的名字了,只要有他在,我就什么都不怕,后来我终于明白这就叫做爱,对,我爱易北城,胜过于我的生命。 我冒着生命危险救他的母亲,起初爸爸不同意,我声嘶力竭的告诉他:“如果我让我救他的母亲的话我立刻就死在他面前!” 爸爸终于妥协了,上天也很眷顾我,让我活了下来。 我睁开眼睛,易北城坐在我的病床边,他紧紧的握着我的手,眼里充满感激,对,是感激,现在我回想起来那其实是感激,而我当时以为那是爱情。 他问我想要什么,我说出了我二十几年来唯一的愿望,我想成为他的妻子。 如愿以偿,他娶了我,然后却编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跟我同房,我们两个人是名义上的夫妻,相处得却像是兄妹。 他照顾我,关心我,无微不至,直到林若的出现。 那一次他在结婚周年庆的时候抛下我我就派人查了他,那一堆照片把我这么多年来的美梦一下子击碎,我几欲昏厥,但是却生生的忍了下来。 那个女人凭什么在他怀里笑得这么开心,易北城是属于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于是我费尽心机,步步为营,我想让她知道我的东西没有人能抢走。 终于,她走了,被我逼得远走他乡,我觉得高兴,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女人能跟我斗呢。 但是接下来的三年却是我噩梦的开始,易北城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常常走神,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便是回家,他也经常站在阳台上抽烟,一支接着一支,我知道他在想她,那个女人走了,带走了易北城的心。 我没想到她会回来,带着段御风,风光无限。 如果她可以好好的跟段御风在一起那么我都无所谓,无论她有多少钱,有多高的职位,我都不在乎,但是她却把易北城的灵魂都抽走了。 我恨她,我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恨她,她抢走我最珍爱的东西,所以我要报复。 我利用了段御风,但是我没想到那个男人会如此的脆弱,也许他跟我不一样,他不会抢,他只会感到绝望,他爱的人不爱他的时候他不会像我这样坚强,他只会感到崩溃。 这样也好,踩着他的身体林若就更不可能走到易北城的身边。 我没想到她抢的不仅仅是易北城还有爸爸,多么荒唐的结果,她居然是我的妹妹,我第一次这么的痛恨自己的命运,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她说我拥有的一切她都要有,我真是觉得悲哀,从她告诉我她也是爸爸的女儿开始我就知道,我其实一无所有,易北城,爸爸都不是我一个人的,光是这个真相就在我残破不堪的心脏上面再次捅了一刀。 她再次离开,易北城却没有给我机会,他逼着我在离婚协议书上面签字,我大哭着不肯,他却对我说:“这么多年,我伤害了林若这么多次,这是我唯一能给她的,岑岑,你成全我吧!” 我捂着耳朵拼命摇头。 “我就快死了,你就当帮我完成一个遗愿吧!” 他的话把的半边耳朵都炸得生疼生疼的,最后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在离婚协议书上面签字的。 易北城走后我在原地坐了足足有三个小时才能思考一些事情,他说他要死了,他说他得了绝症,他说他最后的遗愿是跟我离婚。 季星宇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都说不出话来了,我在电话这头不停的哭,直到他找到我,他手里还举着电话,原来他听着我的哭声一路开车过来的。 “季星宇,北城哥哥说要跟我离婚,他说他要死了,怎么办,怎么办……”我说的语无伦次。 “岑岑,你醒醒吧,二十几年的苦你还没有受够吗,爱一个不爱你的人值得吗?” “我不愿意,季星宇,我不愿意……” “岑岑,纵使你有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你也不能阻止他爱上别人啊!” 我停住了哭泣,这个现实赤裸裸的摆在我面前,我却不敢接受,但是如今却没有办法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季星宇说的对,纵使我有千百万个不愿意,我也不能阻止他爱上别人。 易北城,属于我的易北城他爱上了别人,我真的一无所有。 我擦干眼泪从地上站起来,季星宇走上来搀扶我。 走出门外,这个城市正在下雨,我轻轻的说道:“季星宇,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他就可以一直是我的北城哥哥了。我就不用如此费尽心机,到头来却发现这一切原来只是镜花水月,根本就不存在,我爱的那个人根本就没有一分一秒把我当成一个女人来爱过,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不愿意承认而已,我输得彻底,输得没有还手的余地!” “那是因为你们都只会往前看,根本看不到背后,也许你们转个身就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顾岑,我一直在你的身后,你看见我了吗?” 我愕然,转过身去,季星宇像一个大树一样站在我的身后,他笼着手臂为我遮去了大片风雨,我却一直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有试着回头看一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