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吟游诗人能给佣兵团加buff吗》
1. 第1章
“佣金到账了,今晚大家好好庆祝庆祝!”
“团长,你真的应该多分我几瓶酒,你是不知道今天在佣兵协会交任务的队伍排得有多长——”
“得了吧,排队的明明是米卡,你只负责买酒……好了,快别愣着了,帮我把这箱酒打开!”
“凯亚,团长的私房钱要被你花完了吧,你到底买了多少瓶酒,这箱子怎么会这么沉?”
“开什么玩笑,我又不爱喝酒,我多买干什么,这不就是普通的……一箱……奇怪这箱子没封上啊……”
“这、这是什么!”
飞船仓库里,安柏的一声惊呼,引来了五六个围观的脑袋。
仓库顶上那明晃晃的灯,照得木头箱子里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除开本就应该存在的十几个酒瓶,一个身穿绿色衣物的少年,正抱着一个酒瓶,歪歪斜斜地卧倒在木箱中。
正当所有人脸色大变,罗莎莉亚已经伸手去探对方的脉搏时,那个少年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甚至还颇为回味地咂了咂嘴。
众人再定睛一看,这一身酒味,以及散落在箱中的好些个空瓶,无一不昭告着此人的所作所为。
在场的所有人互相看了一眼,最终齐齐看向了法尔伽。
“团长。”罗莎莉亚抱臂站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偷酒贼。要报警么?”
法尔伽看了眼箱子里的人,只见那人已经换了个四仰八叉的姿势,眼睛虽然仍是紧闭着,嘴角却可疑地流下一丝口水,再搭上脸上泛起的红晕,完全是彻头彻尾的醉汉,看得人无名火大。
“直接扔出去好了,还用报警这么麻烦。”优菈嫌弃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过量饮酒可不是绅士的行为。”
“这家伙成年没有?”凯亚所有所思,“要是个未成年,事情可就不得了了。”
法尔伽感觉自己的头更痛了。
“现在这个样子,大概率什么也问不出来。”法尔伽下结论道,“等他明天酒醒了,再看看情况吧。”
在西风骑士佣兵团里,团长法尔伽永远是那个一锤定音的人。
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便散了——凯亚帮忙把人从箱子里拽了出来,赶来的芭芭拉在确认此人除了醉酒之外并无异常之后,最后由米卡将人带回了房间。
西风骑士团是蒙德地区第一佣兵团,飞船规模自然也是最高级别,别说多塞一个绿衣服小子,就算再来百来号人,也都能容纳得下。
“西风骑士团?我当然知道啊,蒙德人谁不知道呢?”
丽莎道:“你以为这么说,就显得自己不可疑了么,这位小——”
“打住,我早成年了,”绿衣少年一脸严肃,“事关重大,必须提前声明。”
丽莎眯起眼睛,“哦?”
“等下,”凯亚搬了个凳子,长腿一跨,倒着坐下了,“你怎么会过来?”
丽莎斜睨了他一眼,“来拿佣兵任务报告啊,不及时整理的话,你们下次就会把它不知道扔到哪个宇宙黑洞里去了哦?”
凯亚像是听到了什么大新闻,满脸惊讶,“你竟然主动过来拿文书?”
丽莎绕了绕自己的发尾,懒得搭理他,明显还是对那个没见过的少年兴趣更大,笑眯眯地问:“别管那些没用的了,你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温迪,”那少年漂亮的眉眼弯起来,形成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我叫温迪。”
他的音色清亮,声音虽然不大,却好像有一阵带着盎然绿意的春风拂过。
“哦,真是个不错的名字呢。我叫丽莎,是西风骑士佣兵团的档案管理员——嗯,所以你昨天到底怎么上的飞船?”
“我喝醉了,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所以说,应该是缘分让我来的?”名叫温迪的少年看起来很快乐。
“你不是佣兵吧?”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出声的阿贝多抱着手臂,“我刚检索了佣兵协会的联系清单,没有你这号人。”
温迪狡黠一笑,“我不是佣兵,我是吟游诗人哦。”
“吟游诗人?”凯亚挑了挑眉,道:“有什么用,打架的时候可以加免伤buff么?”
“哎呀,为什么要这么实际呢,”温迪笑眯眯地说,“我唱的故事能治愈人心,带来幸福和快乐,这还不够么?”
凯亚耸耸肩,“不是我想实际,你说的这些幸福快乐能抵你昨晚喝掉的那些酒钱么……”
温迪笑容满面地移开了视线。
阿贝多说:“说实话,我们只是佣兵团,没有查人的权利和义务,你的酒也醒了,可以下飞船了。”
“嗯?!我们现在不在宇宙里?”温迪脸上一副没能生米煮成熟饭的遗憾。
“不在,”阿贝多回答得很冷静,“上期任务出了一个多月,现在属于佣兵团的休整期,在地面。”
“好吧。”温迪撇了下嘴,“那……你们这还招人吗?”
“你要干嘛?”凯亚眨了下眼睛,“每天在饭点给我们唱歌以抵酒钱吗?”
“事情就是这样,这人赖着不肯走了。”
法尔伽听到了凯亚和琴的对话,他从办公桌后抬起头来,神情有点茫然,“啊?”
凯亚转过脸来,说:“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怎么样,要哥几个把他撵下去么?”
法尔伽想了一下,说:“他有说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来么?”
凯亚笑了一下,说:“这家伙说我们是蒙德第一大团,待遇好,有酒喝。”
琴没有笑,对着法尔伽说:“这个人的身份还没有查清楚。”
“我知道,”法尔伽无奈道:“哪能这么容易就让他留在西风骑士团,辛辛苦苦训练至今还是见习骑士的诺艾尔第一个不答应——”
“那倒不好说,毕竟对方也不是要当佣兵,”凯亚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正式出任务的时候不带着,留在后方不就行了。”
法尔伽朝着他一瞪眼,“那你招聘他当你的副手。”
“别了,”凯亚立刻道:“我自己都是副手,还能副手的副手吗——团长倒是可以设置个助理不是嘛——”
在被法尔伽追上来打之前,凯亚已经从团长办公室开溜了。
琴已经很习惯西风骑士团内部打打闹闹的氛围,此刻也是见怪不怪,她看向法尔伽,脸色沉静,说:“新的任务已经接了?”
“嗯,”法尔伽说:“评估过了,值得去。”
“任务本身倒没什么,”琴若有所思,“就是凯亚……”
法尔伽微微一笑,目光追着凯亚离开的身影向远处而去,“不用担心他。”
琴又问:“那个叫温迪的……你准备怎么办?”
法尔伽略一皱眉,放下手中的笔,站了起来,“我去见见他。”
法尔伽转过长长的白色走廊,正准备敲门,就听到了屋内传来了一阵清越的声音。
那声音明显来自某种弦乐器,轻盈悠扬,婉转灵动,带着扑面而来的活泼生气,美妙的琴音跃动在厚重的门板后,恍若来自梦境。
法尔伽愣了愣,不由自主地止住了动作,在门外站住了。
但那演奏并未持续多久,仿佛是感应到他站在外面似的,琴音停住了。
法尔伽这才敲了敲门。
“请进。”他听见一个不逊色于那阵琴音的好听的嗓音,正不疾不徐地对着他这个方向说道。
虹膜认证成功,“滴——”的一声,法尔伽推门而入。
昨天在奇怪场景之下匆匆一瞥,此刻却好像第一次见面似的。
“你好,我叫温迪。”绿衣少年原本坐在书桌旁,法尔伽进来后,他很礼貌地起身并微微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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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那副模样颇有些中世纪宫廷做派,和昨晚在酒箱里睡得毫无形象的人简直扯不上任何关系。
法尔伽已经在凯亚口中得知他的名字了,此刻只是略一点头,道:“你好,我是法尔伽。”
“我知道,你是西风骑士团的现任大团长。”温迪抬起头来,和法尔伽对视着,继而微微笑了起来。
他的眼睛是幽深的碧绿色,像是从无尽的草原上吹来的色彩;但若是看的时间长了,又似乎要被其中漾开的深色吸引并坠入其中。
法尔伽莫名一惊,赶紧将视线挪开了。接着,他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听我们的团员说,你似乎想留在西风骑士团?”
温迪的表情更高兴了点,他放下了手中的里拉琴,说:“是呀。”
法尔伽温和一笑,说:“我们团是佣兵A级团哦。”
温迪道:“嗯嗯。”
法尔伽继续说:“团员的能力都很强的。”
温迪也跟着继续:“嗯嗯。”
法尔伽说:“接的都是A级任务,很危险的噢。”
温迪毫不犹豫地还是“嗯嗯”。
法尔伽的笑容开始变得有些无奈,“你现在连见习佣兵都不是吧。”
温迪眨巴了两下大眼睛,似乎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嘴上说道:“是呀,但你们团也不仅仅只需要负责冲锋的佣兵吧。”
法尔伽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大家各司其职,制定方案、物资供给、路线探索、后方接应、治疗收尾,都有专门的人员负责。”
温迪赞许道:“合理。团长,你不用担心,我很合群的,你不管把我安排去做什么,我都能马上和大家打成一片。”
哭笑不得的法尔伽只得将脸上的表情收得更严肃了一点,“不是这个问题。”
温迪扬起脸,满脸无辜,就那么直直看着法尔伽,发出疑惑的声音:“嗯?”
久经战场的西风骑士团大团长法尔伽,一瞬间,在那个不谙世事的表情中败下阵来——他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作为掩饰,他挠了下后脑勺,最后只说:“那……那你先……见习一段时间,如果不合适的话——”
温迪笑了。
“啊?!”凯亚瞪大了眼睛,“我以为你是去拒绝他的呢!”
法尔伽面朝下趴在办公桌上,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点不为人知的挫败感,“呃,反正已经这样了……”
“啧啧。”凯亚围着他转了两圈,似乎想通过他那露出来的后脑勺看清楚这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这双标团长,万一被诺艾尔知道了……”
法尔伽猛地抬起头来,“我不会隐瞒的!诺艾尔那里,我会去解释。”
“啊,没关系的,没事的团长大人,”凯亚戏精上身,突然开始捏着嗓子说话,“我自觉自己尚且没有成为正式骑士团成员的能力,就让我再见习一段时间,我真的没关系,至于那位、那位温迪大人,一定是有过人之处让团长大人信赖有加——”
“凯亚!”法尔伽蹬着凯亚,满脸疲惫,“我叫你来是有别的事……”
“干嘛?”凯亚停止了继续模仿诺艾尔的行为,“你不会想让我去带那个可疑的吟游诗人吧?我可不会当人的师父……我看阿贝多不错,你看他当砂糖的老师是不是挺靠谱的?”
“凯亚。”法尔伽认真叫他,“我们接了一个A级任务,地点是维琴察区。”
听到这个地名,凯亚愣了一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法尔伽说:“你肯定想,维琴察区这么大的地方,也不见得就这么巧吧?”
“但我必须提前告诉你,这次A级任务的发布者,就是维琴察区晨曦酒庄的主人,迪卢克·莱艮芬德。”
听到这个名字,凯亚的神情肉眼可见地从侥幸变成了黯淡。
2. 第2章
“任务我已经推送给全团人员了,你可以在佣兵手册上查看。”法尔伽敲了敲面前的一块光板,“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再随时和我沟通?”
凯亚脸上苦涩的表情一闪而逝,很快又变成了他平日里那副轻松的模样,“我能有什么问题,放心吧,我会和往常一样,好好研究任务信息,提前做好准备的。”
“那就好。”法尔伽端着咖啡杯,经过凯亚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凯亚没再说话,沉默着出去了。
“让我看看,这次任务是要去哪儿?”
西风骑士团的飞船标准间是两人一间,自醉酒那天被米卡搀回房,温迪就自然而然地住在了另一边空着的床铺上。
此刻,他挤在米卡身边,凑过去看他手中的佣兵手册。
“这样啊……”温迪看东西速度很快,米卡还在那一行行读着,他已经收回了脑袋,若有所思道:“所以这次,要去追踪不明原因的失踪案哦?”
米卡眼睛还盯在手册上,点了点头。
“这种事不应该找当地的警察吗?”温迪道:“不过佣兵用起来确实方便快捷——”
“唔,毕竟……佣兵团工作范围广,七大区域的很多佣兵团互相有联系,找人的优势是客观的……虽说我们团主要是在蒙德地区工作,不过大团长认识很多很多的人……”
温迪笑道:“哦,他这么厉害的?”
米卡拼命点头:“当然,大团长还受到过巴巴托斯大人的表彰呢!”
温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音:“你是说那位巴巴托斯大人?”
米卡的脸有点红,他小声说:“真的,所有蒙德地区A级团长,都是风神大人赐封的呢。”
温迪弯起眼睛:“就是走个过场吧,毕竟A级团长是佣兵团积分达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升级的,和巴巴托斯怎么想也没什么关系。”
米卡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言论,他咽了下口水,有点结巴地“啊?”了一声。
温迪一笑,见床边素白花瓶里的塞西莉亚花歪向了一边,他起身走过去,将花耐心地梳理又分布好。
米卡被他的动作吸引,看了看他的帽檐,说:“你很喜欢塞西莉亚花?”
温迪回眸一笑,“这么美丽的花朵,谁会不喜欢呢?”
“是的,我没见过不喜欢塞西莉亚花的蒙德人。”米卡浅浅一笑,“这么想来,虽然宇宙很大,蕴藏着无限的可能,可我还是最最喜欢蒙德。”
像是回应他这句话似的,不可能起风的纯白房间里,那几支塞西莉亚花轻轻晃动着,散发出清幽淡雅的香气,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垂坠在形状优美的花瓣边缘,折射出一点明亮的光晕。
米卡看得有点呆了。
温迪微微勾起唇角,抱着不离手的里拉琴,坐到自己的床头,轻声开始哼一首古老的歌谣。
得益于飞船跃迁技术的不断发展,跨区域的航行时间已经压缩到了极限。第二天早晨在食堂吃早餐时,温迪已经被告知飞船到达维琴察区上空了。
“这么快?”温迪嘴巴里叼着个吐司,又小声问:“早餐真的不提供酒么?”
“就算是爱喝酒的大团长,也不会一起床就找酒喝!”芭芭拉不悦地说着,显然对这种行为非常不认可。
“好吧。”温迪有些失望,一手撑着脑袋,无聊得将吐司一点点往下嚼,那动作像极了一个小仓鼠。
嚼得只剩个边的时候,他眼睛一亮,迅速起身,从米卡的侧边挤了出去。
正在叉子上的煎蛋被这股力气撞得掉回餐盘上,米卡愣愣地望着温迪一溜烟跑开的背影,看着他径直坐到了刚端着餐盘落座的法尔伽对面。
法尔伽一抬头,看见了温迪,大约是还没习惯在飞船上见着这人,他先是愣了一下,才一笑,“早啊。”
“早呀,大团长。”温迪笑眯眯地望着他。
温迪脸上的笑容实在太超出一个打招呼需要的限度,连平时大大咧咧惯了的法尔伽都无法忽视,脑袋上渐渐冒出了一个问号。
“那个……”温迪见对方已经跟着情绪进来了,便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我刚听说……”
法尔伽立刻坐直了身体,眼神一扫晨起还残留的迷茫慵懒。
“大团长也喜欢喝酒啊。”
温迪说完,往后拉开了一点距离,眼里汪着笑意,毫无掩饰地和法尔伽直直对视着。
法尔伽原地疯狂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每眨一下,他脑子里都在冒着咕嘟咕嘟的想法,比如:
啊?谁告诉他的!怎么一来就告诉新人这个!
喝酒只是个人爱好啊,况且我从来不在工作时间喝酒,绝对不会影响我的靠谱程度!
刚刚他是不是说了个“也”,难道是同道中人——
种种思绪翻滚着,法尔伽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最后他尴尬一笑,不置可否地咳了一声。
“这个嘛……”法尔伽好似突然对盘子里的松饼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一叉子下去,迅速塞进了嘴里,边嚼边转移话题:“嗯,好吃。”
“这次我们要去的是晨曦酒庄哦?”温迪眯着眼睛,“我也好久都——呃,久闻盛名了。”
法尔伽来了精神,声音也扬了起来,“那可是好地方,晨曦酒庄的酒,绝对称得上蒙德的宝藏……”
笑容像一朵花般绽放在温迪的脸上,程度随着法尔伽的描述越来越深——
“不过,”法尔伽清了清嗓子,“得先完成任务。”
“好吧。”温迪嘟囔了一句,随即又道:“我相信以法尔伽你的实力,快速拿下个A级任务是轻而易举的吧。”
被猛然戴了个高帽,法尔伽有点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也就没去关注温迪对他的称呼,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违和。
晨曦酒庄占地面积广阔,整个建筑古朴低调,周围大片的绿地上种植着各品种的葡萄,法尔伽、琴和阿贝多作为先行沟通和收集情报的小分队,连简单呼吸一口都能感受到一丝空气中弥漫的醇厚清甜。
自我介绍之后,训练有素的女仆很快将西风骑士团的三人领进了屋。
“晨曦酒庄欢迎你们的到来,我是管家埃泽,”有着一头银色头发的中年人从屋内迎来,礼貌地开口,“关于先前发布的任务,有任何需要了解的具体情况,请都直接与我沟通。”
“发布的任务里写得不是特别明确,”法尔伽和管家握手后,立刻进入了正题,“我们只知道这次是要寻找失踪人员。”
埃泽向前方一抬手臂,“各位远道而来,我们坐下说吧。”
法尔伽知道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结束的事情,故而也没有推脱,坐在了会客厅的沙发上。
埃泽的脸色有点黯淡,但他明显还是打起精神,开始说话:“是这样的。”
“我们有一位几十年一起工作的老伙计,名叫特纳。大约两个月前,他和老爷——就是晨曦酒庄的所有者,迪卢克·莱艮芬德——提出辞职申请,说他年纪大了,做不动活了,儿子也提出来接他一起住,所以打算离开。”
“迪卢克老爷当然同意了老特纳的请求,还额外多给了他一笔费用,感谢他这么多年为晨曦酒庄的工作。老特纳欢欢喜喜地走了。”
“这本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直到——”
法尔伽警觉地眯起眼睛,知道接下来就是重点。
这时,一位端着托盘的女仆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来,埃泽示意她将三杯茶依次放在三人面前,并颔首致歉,“本应该准备美酒款待各位——”
“无妨,工作要紧。”法尔伽轻声道:“你们发现他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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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埃泽声音有些沉重,“每年风花节老爷都会给员工发纪念工作勋章,老特纳工作了整整40年,但他离开前今年的勋章还没制作完成,于是我们打算在风花节时将这个特别勋章送给他,即便他不回来,我们也可以寄给他。”
“本来以为只是一个小惊喜,可我们却怎么都联系不上老特纳。甚至原先他提过儿子的住处,那个地方虽然有点远,但也还在蒙德,我亲自跑了一趟,可邻居说,那个房子早就转卖了,近一年都无人入住。”
“我们这才发现不对,便立刻和老爷汇报了。迪卢克老爷很重视这件事,请我们的经销商在各个地方寻找,但仍一无所获。”
“你们报警了吗?”琴冷静地发问。
“报过警了。”埃泽的表情有些苦涩,“可警察说没有问题,他们只是搬家了。”
一直在听的阿贝多开口道:“所以警察联系上了特纳的儿子。”
“对。”埃泽说:“但是出于隐私保护,警察不向我们透露他的个人信息,可我们始终觉得不放心。”
“唔,所以你们想通过佣兵找人?”琴拿出本子,“关于特纳先生的儿子,您这边有多少信息?”
“老特纳唯一的儿子叫盖伊,是一名佣兵。”
埃泽这句话说完,法尔伽、琴和阿贝多互相看了一眼。
难怪要他们佣兵团来找人。
“原来如此。”阿贝多迅速掏出了佣兵手册,“盖伊……有姓吗?”
埃泽立刻补充道:“法末克,盖伊·法末克。”
“好的。”阿贝多敲击着佣兵手册的虚拟光屏,“佣兵协会里叫这个名字的一共有31个,出身蒙德的……有6个。”
“有照片吗?”埃泽转过方向,想凑过来看。
“没有。”阿贝多点了点屏幕,说:“佣兵协会共享注册佣兵名单主要是方便合作任务,相关信息有限,应该也有防止打击报复的原因在。”
“顺便一问,”法尔伽开口道:“虽然我理解老朋友消失不见的心情,但仅仅只是联络不上,这任务等级一般也不会发布为A级吧。”
埃泽苦笑一声,说:“这是我们老爷定的,他的意思是更高的等级、更高的酬劳,可以吸引到更优质的佣兵。”
“行吧,看出来你们酒庄不差钱了,”法尔伽喝光了杯子里最后一点茶,他站了起来,“那我们先行调查,如果有任何想起来的要补充的内容,无论多小都可以随时联络我们,有进展的话,我们也会及时告知的。”
埃泽也已经起身,说:“万分感谢。”
管家将三人送到门口,几人正从木质扶梯上往下走,法尔伽不经意地一瞥,看见了不远处葡萄藤里一个起起落落的身影。
他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疑惑地又看了一眼。
那朵纯白色的塞西莉亚花怎么看怎么眼熟——
“hi,你们出来了!”
还没等法尔伽开口,那个快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随后,对方就这么直直跑了过来——那脚步太轻盈了,一瞬间法尔伽还以为那人就这么飞起来了。
“这里环境这不错,有好多风晶蝶呢!”
一边说着,绿衣少年小心翼翼地将手展开一个角度,能看到里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透明晶蝶。
也许是天气热了的缘故,法尔伽同时注意到了少年额头上一闪而逝的一颗晶莹汗珠。
简直和晶蝶一样,折射着五光十色,引得人想要进一步探索。
法尔伽微微张开嘴巴,一时有些怔住了。
好在这时,埃泽带着笑意开口了,“您说的对,我们所有的葡萄园都是无公害的天然种植区,这样才能保证酒的最佳口感。”
被这话拽回了正常神智,法尔伽轻咳了一声,看向温迪,说:“你怎么跟来了?”
3. 第3章
温迪唇角微扬,状似不经意地向斜后方瞥了一眼,“陪凯亚来的。”
还没等其他人作出任何反应,埃泽先一步提高了声音,“您说什么,是凯亚少爷吗?”
因为情绪激动,他的嗓音甚至变得又尖又细。
话音未落,在场的几人便纷纷注意到了先前温迪看过的那个方向,从葡萄藤架子下闪过的青年人影。
在众人的视线中,那个身影慢吞吞地走了出来,他边走边挠头,脸上的神情有点尴尬:“那什么……都在啊。”
埃泽迅速迎了上去,他不住上下打量确认着,声音有点发颤地说:“是、是的,真的是凯亚少爷!”
“凯——亚——少——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温迪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表情很是揶揄。
眼见确实无法糊弄过去,凯亚只得又往前走了几步,尽量作出轻松的表情,对着埃泽道:“埃泽管家,好久不见了。”
埃泽望着他,急忙道:“凯亚少爷,这几年您突然离开,究竟是去哪里了?我们都很担心您!我还和迪卢克老爷建议,如果佣兵团真的能帮我们找人,要不要也找下您的下落……谢天谢地,感谢风神的庇佑,您终于回来了!”
温迪微不可见地一挑眉毛,观察起在场几人的神情。凯亚脸上是近乡情怯的无所适从,法尔伽和琴则是淡定地看戏,那模样肯定是一早就知道凯亚和晨曦酒庄的关系;阿贝多看起来并不知情,但他不在意别人的私事,此刻正托腮认真思考着什么。
“我想说这个很久了,埃泽,”凯亚无奈道:“你一定要叫迪卢克老爷而叫我少爷吗,你还不如直接叫我名字——”
“直接叫名字,那怎么行!”埃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您就是少爷啊……”
看着表情扭曲又无法发作的凯亚,法尔伽微微侧过脸去,以此隐藏脸上越来越控制不住的憋笑。
“看我高兴的,都给忘了,我立刻去联系老爷,和他说您回来了!”埃泽原地转了两圈,这才想起门在什么方向,急匆匆向前快步走去。
“别告诉他!”凯亚急道,“埃泽,你回来!”
埃泽被这么一嗓子一吼,在原地愣住了脚步,他有点不安地转过头来,猛然想起不妥,又小步跑回来,对着法尔伽几个人点头致歉道:“抱歉抱歉,忘记贵客还在场……”
法尔伽彬彬有礼道:“没事的,我们这就走了。”
埃泽欠了欠身,转过头对着凯亚说:“凯亚少爷,您和迪卢克老爷……”
凯亚看起来想一把捂住他的嘴,但他在同事面前还是尽量忍住了冲动,退而求其次地低声说:“我是来工作的,马上也要走,不要惊动其他人了。”
埃泽惊讶地看着凯亚,又扫了其他几人的神色,恍然大悟道:“凯亚少爷……您现在是佣兵!”
凯亚诧异了一下,大概没想到对方能这么快地推理出自己和其他人的关系。就在他犹豫是不是直接承认的当口,埃泽又道:“怎么会去做这么危险的职业,我的天呐!”
做这么危险职业的在场其他人:……
凯亚用拳抵住下巴,转移话题似的轻咳了一声,“这是份正经工作,埃泽。”
埃泽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有些失礼,尴尬道:“是的,没错,我们也正要寻求佣兵团的帮助……”
“总之,不用特别和迪卢克说了,你知道,适当的时候我会——”
“不用和我说什么?”
正当众人的焦点都集中在埃泽和凯亚身上时,另一个方向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那声音既清亮又低沉,像是最上等的美酒,醇厚与清冽的配比恰到好处。法尔伽是第一个回头的,看清来人之后,脸上完全是一副目不忍视的表情。
一旁的温迪摊了摊手,用嘴型做了一个“啊哦”。
琴转过身,见着那个有着火红发色的青年,下意识道:“迪卢克?”
埃泽则激动道:“迪卢克老爷,您回来的真是时候,凯亚少爷他——”
所有人中,只有凯亚还保持着那个没有回头的姿态。
红发青年不卑不亢地对为首的法尔伽伸出手,“这次关于特纳先生的委托,还要麻烦各位了。”
法尔伽微微一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温迪眨巴了两下眼睛,注意到迪卢克没有自我介绍,那这些人应该在此之前都是互相认识的。
“我想,埃泽应该已经把我们知道的信息都告知了。”迪卢克的目光没有在凯亚身上做片刻的停留,而是非常正常地和法尔伽对视着,“剩下的……我能承诺的就是,若是事情有一个好结果,各位可以任意挑选一瓶晨曦酒庄的酒作为回报。”
法尔伽和温迪的眼睛同时亮了。
迪卢克却只是礼貌一笑,在埃泽忧心忡忡的视线中,径直走上了木质台阶,没有再回头。
几人回去路上微妙的沉默是温迪打破的。
“凯亚,你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嘛。”温迪熟络地靠近凯亚,像是关心老友那样说道。
凯亚整个人已经没有那么僵硬了,离晨曦酒庄越远,他越重新成为原来的那个凯亚,他无奈笑了一笑,说:“哪有?”
“哦?”温迪笑眯眯地盯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被温迪这么看着的时候,凯亚莫名生出一股没来由的心慌。
“那……”温迪语调一转,“看在我陪你出来看风景的份上,刚才迪卢克答应给的报酬,你的那份就归我了?”
凯亚一点也没想到对方在这等着他,夸张道:“什么?”
“就是酒啊。”温迪仰起头,那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说是纯良了。
七神在上,这宇宙里大概找不到能拒绝得了这个表情的人吧。凯亚在心里暗叹一声,表面上还要装上一装,他故作为难地看向法尔伽的方向,说:“可我本来是要给大团长的哎。”
温迪那副惹人怜爱的神情作为杀伤性武器,迅速掉转方向,对上了法尔伽。
法尔伽:……
“咳咳。”法尔伽被凯亚这声“大团长”叫得些许回神了,他看了一眼其他人,正色道:“报酬的分配,是要看任务过程中各人表现的。”
“这样啊。”温迪笑笑,认真道:“我会努力的。”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阿贝多开口了,“根据目前的已有信息,关键在于特纳先生的儿子。”
琴点了点头,说:“没错。既然警察给出了那样的结论,说明至少特纳先生的儿子——也就是盖伊,并没有失联。我建议我们可以兵分两路,分几个人追查盖伊的住处,另外的人去本地佣兵协会问问,或许能找到相关线索。”
法尔伽点头同意,“可以。”
“那我和大团长一起行动。”温迪第一个出声了,脸上狡黠一笑,“我还不太懂嘛。”
“我和阿贝多去佣兵协会蒙德分会,申请正式的佣兵协助,希望能获得关于盖伊更多的信息吧。”琴说完,又看了眼凯亚,“凯亚你……”
“我和大团长一起。”凯亚叹了一口气,语气略有些自嘲,“总不能让非正式成员抢了我们的风头吧。”
非正式成员温迪弯了下嘴角,丝毫没有被冒犯到地开心说:“好耶,那让我们赶紧出发吧!”
法尔伽、凯亚和温迪三人很快就到了管家埃泽去过的盖伊的住所。
根据埃泽的说法,他之前来的时候,邻居表示这房子早已被转卖,也就是说,上次他并没有和现在的屋主直接对话。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一行人敲了敲那间公寓的门。
出乎意料的是,很快就有人来应门了。
门被浅浅打开一道缝,一双满是狐疑的眼睛在门后打量着他们,并出声道:“你们是谁,有什么事?”
主动冲上去敲门的温迪丝毫不怵,他马上在脸上挂上一个可以称得上春风和煦的笑容,用他那轻快的嗓音道:“你好呀~我们是蒙德酒业协会的志愿者,请问你对于品酒是否有兴趣呢?”
门缝立刻缩得更小了一点。
眼见里面的人马上就要拒绝沟通,法尔伽立刻上前把开口就胡说八道的温迪给拽到自己身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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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地开了口:“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们是佣兵,来找你了解点情况。”
“什么佣兵,什么情况,你们找我干什么!”里面那人明显有些暴躁。
“卖给你房子的人,是叫盖伊·法末克是吧?他出了点事。”法尔伽迅速补上一句。
里面的男人明显怔了一下,过了几秒才缓缓道:“他出事,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时,一直离门最远的凯亚走上前来,淡淡地开口:“和你有没有关系,就要看你能不能证明你和他没有关系了。”
这句赤裸裸的威胁让门后的男人噎住了,片刻之后,他恼羞成怒道:“你们又不是警察,我凭什么向你们证明!”
凯亚还是那个始终轻描淡写,但带着笑意的语气道:“你也知道我们不是警察,是佣兵啊。我们还能站在这里和你讲道理,而不是一脚把门踹开,再把你按在地上询问,是我们团长今天心情好,不想动粗的缘故。你猜,你再这样油盐不进,他会不会心情就变坏了一点点呢?”
温迪不动声色地在心里给凯亚鼓掌。
法尔伽看起来很想扶额,欲言又止地,想解释下佣兵并不都是法外狂徒,然而就在这短短的一分钟内,屋内的男人已经通过对法尔伽体格的评判确认自己绝对惹不起这行人,于是便充满着不满,又无可奈何地把门打开了。
“盖伊·法末克一年半之前就把房子转手给我了,”那男人的语气和表情一样僵硬,“钱货两清,你们还要我说什么?”
法尔伽礼貌道:“你是怎么认识的盖伊?”
男人立刻道:“谁认识那家伙!是房屋中介找的我,说有个房子急着脱手,比市价便宜不少,如果能在两周之内完成交易,还能再降价,问我有没有兴趣,我这才——”
法尔伽和凯亚互相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所以你最后是在两周内完成的交易吗?”法尔伽问。
那男人说了不少话,此刻神态也放松了一点,点头道:“我自己来调查过了,这房子并不是凶宅,也没出过别的什么事,单纯就是房东急着出售,所以我就买了。”
“那你有没有见过盖伊?”法尔伽又问。
“没有。”那男人笃定道:“都是中介公司在和我对接,听说他人不在蒙德,全权委托给中介处理的。”
“好的,感谢你的告知。”法尔伽很绅士地欠了欠身。
门嘭地一声关上了。
温迪耸了下肩膀,问:“再问问邻居?”
说话间,他已经沿着走廊走向另一个方向,开始挨个敲门。
正值工作日的白天,温迪这么一排敲过去,只有一位穿着碎花围裙的中年女人开了门。没说多久,那个人也关上了门,温迪悻悻转而走向法尔伽和凯亚。
没等法尔伽开口询问,温迪直接道:“邻居说没怎么见过以前住在这里的盖伊,猜测他应该是什么经常要出差的工作,再多的,她也说不出来了。”
凯亚补充道:“连不用出门工作的家庭主妇都没怎么见过他,想必不用再问其他邻居了。”
法尔伽道:“至少我们知道了重要的线索,一年半前一定突然发生了什么事,导致盖伊需要很多钱。但是他并没有向自己的父亲透露分毫,而是将房子卖了。”
“特纳直到离开晨曦酒庄,都完全不知道这回事。”温迪托腮,“这么看来,不会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盖伊把钱花完了,又来打他父亲的主意吧?”
凯亚的神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说了一声:“走。”
温迪眨了下眼睛,问:“去哪儿?”
凯亚道:“去特纳之前住的地方,调查下他离开前的情况。”
温迪点了点头,“是得去。不过我们是不是得先问下埃泽先生,不然我们不知道——”
“我知道。”凯亚面无表情地说,“我是在晨曦酒庄长大的,早就认识老特纳。”
温迪长长地“哦——”了一声。
法尔伽看了温迪一眼,心想,他自己知道也就罢了,这位吟游诗人倒是一点也不惊讶呢。
4. 第4章
三人乘坐小型飞行器,来到了特纳之前的住处。
在离职前,特纳几十年如一日地独居在离晨曦酒庄不太远的小镇上,租的是个很小的套间。
“特纳先生是个很好的房客,”房东如是说着,“从来没有惹过任何麻烦,他是一位真正的绅士。”
“可以问下他退租时的情况吗?”法尔伽问。
“唔。”上了年纪的房东努力回忆,慢慢说道:“特纳先生来问的时候有点着急,他说自己很快会搬走,为了弥补他临时的决定给我造成的损失,他表示租房的押金不用退给他,让我再慢慢另寻租客。”
“我当然不会做这种事,连着今年剩余的租金一并退给了特纳先生。”房东继续说着,“很快,我记得不到一周吧,他就打包好了行李,来和我告别了。”
“他走的时候,有人来接他吗?”凯亚提了关键的问题。
“特纳先生让我去屋内检查,一开始我是拒绝的,我说绝对信任他不会搞破坏——但特纳先生非常坚持,最终我还是去了。”
“和我想的一样,屋里干净整洁,特纳先生住得非常爱惜。也是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他收好的行李。”
“把钥匙还给我之后,特纳先生提着箱子就要走。我和他做了多年的邻居,还是很舍不得他的,便送他到了楼下。”
“当时他儿子来了吗?”法尔伽立刻问道。
“儿子?”房东皱紧了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不,他那天走的时候,是一个人上的车,我见到司机下来帮他搬行李,车里没有其他人。”
法尔伽说:“会不会你看到的那位司机,其实就是特纳先生的儿子呢?”
房东摇了摇头,笃定说道:“不是。”
还没等人发问,房东就解释道:“特纳先生在这里住了多年,即便是个单身汉,充满记忆的东西也不少。他上了年纪,走的时候只有一个中号旅行箱和包裹,剩下的其他箱子,是他儿子第二天来取走的——门是我为他开的,所以我知道特纳先生的儿子长什么样,和那位身材矮小的司机完全不一样。”
这突如其来的收获让几人精神为之一振,凯亚立刻发问道:“特纳先生的儿子是什么模样?”
房东好脾气地配合着,努力思考,“特纳先生的儿子……是个很高大的年轻人,他长得很结实,皮肤是幽深小麦色,有着一双黑色的眼眸,头发是偏红的褐色……他沉默着将屋里的东西都取走了。”
“他说了他是特纳先生的儿子吗?”凯亚听完,沉默了几秒,如此问到。
“对啊,不然我怎么会给他开门拿东西……”房东略一思索,突然感到后怕,“难道这家伙不是……呃——”
“先不要紧张。”法尔伽适时出声安慰道,“您提供的信息很有用。”
房东一副生怕自己做错了事的表情,无所适从地站着。
“我替特纳先生感谢您的配合。”凯亚低声道。
法尔伽拍了拍房东的肩膀,用微笑示意他放松,“我们想搜索一下这个房间,可以吗?”
房东连忙道:“当然可以,这间公寓还没租出去,特纳先生离开时是什么样,现在还是原封不动的。”
得到了许可,法尔伽和凯亚立刻颔首致谢,一人在客厅,一人进了卧室,非常干练地开始了搜寻工作。
温迪则是漫无目的地东看看西摸摸,眉头始终微微皱着。
过了没多久,屋内传出了凯亚的声音,“这里有个暗格。”
几个人闻言,立刻向里面走了过去。
款式简单的老式木质床头柜被移到一边,露出了地板上一个明显的凹槽。
房东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法尔伽看了一眼,说:“不管里面曾经放过什么,取走的时间都不会太久——这里面还没什么灰尘。”
“按这个空间来看,不会是体积太巨大的物品……?信?书?账单?”凯亚边想边罗列,“只是不知道这件事和特纳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法尔伽又看向房东,“特纳先生的物品都已经全部带走了?”
房东四下看了看,茫然道:“这屋子已经空了,特纳先生也没有在我这里寄存任何东西啊。”
“行吧。”法尔伽随口说着,突然间,他注意到温迪的神情有些奇怪,便开口问:“怎么了,你有新的发现?”
温迪似乎沉浸在某种思绪中,被突然叫了回来,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不协调,但是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
法尔伽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神情,猜测他可能是累了。
又仔细搜索了几遍,确认没有其他地方的暗格,几人便告别了房东,离开了公寓。
“搬东西的人有问题?”走出公寓楼的大门,法尔伽目不斜视地出声问道。
“嗯。”凯亚知道法尔伽在问自己,“我从小就认识盖伊,除非他做了整容手术,不然他不可能是房东描述的那个样子。”
“整容手术不管是在哪个国度都还蛮流行的哦。”一旁的温迪微笑着补充道。
法尔伽道:“先姑且认为这人不是盖伊,那么特纳有可能根本没能和自己的儿子见上面,而是被什么第三方做局了。”
“可警察联系上盖伊的时候,对方可是表示一切正常的。”温迪慢悠悠地说。
“两个可能。”凯亚思索后道:“第一,盖伊也是设计他父亲的其中一员;第二,警察联系的那个根本不是盖伊。”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称不上是什么好事。
“或者我们也可以从别的方向再想一想。”法尔伽边走边说,“比如,动机是什么?”
“普通的绑架,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报仇。特纳在晨曦酒庄工作多年,生活和工作轨迹都很简单,不像是能惹上大麻烦的人。如果是为了钱,那倒可以说得通了,迪卢克正慷慨地给了他一笔退休费。”
温迪对法尔伽的发言频频点头,说:“联系到盖伊在一年半前突然需要卖房子——”
应该是很容易下结论的。
但三个人都沉默了。
等回到飞船时,琴和阿贝多已经到了。
法尔伽挥了下手,“一切顺利?”
琴点下了头,单刀直入地说:“我们填了书面申请,又得到一些信息。这个盖伊·法末克是一个B级佣兵团的成员,注册成为佣兵已经两年。”
凯亚皱着眉头发问:“能联系上他那个佣兵团么?”
阿贝多说:“协会帮我们联系了,对方表示这个盖伊已经不出任务很久,现在不在他们团里。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对方说得很含糊,是想避而不答,但我们在协会保险部门的检索中查到了,一年半之前,盖伊在任务中受伤,报了工伤。”
凯亚表情更凝重了一点,“能看得到是伤情是几级么?”
阿贝多道:“申报的材料显示,盖伊的右眼和右手三根手指、右腿都有不同程度的伤情,综合评定是8级伤残。”
法尔伽轻声道:“难怪那个时候他会卖房子。”
“卖房子?”琴捕捉到了这个信息,道:“保险已经支付他全部的医疗费,你说他要卖房子,难道还有其他的大额开销?”
“这个暂时问不到了。”阿贝多说:“佣兵注册信息上的联系电话打不通,协会是这么回复我们的。”
“行吧,暂时先这样。”法尔伽说:“大家也跑了一上午了,先歇会,有事我再通知大家。”
几个人原地解散,各自走了。
法尔伽走了几步,才发现温迪默不作声地跟在自己身后。
见他回头,温迪笑了一笑,“吃饭?”
“饿了?”法尔伽也笑了一下,“也行吧。”
他本来并没有特别的打算,工作日的午餐他一般吃得都很随意,甚至来杯黑咖啡对付下都行。但既然同行之人有了意愿表达,法尔伽一般都是愿意满足他人的。
“食堂的奶酪饼很不错。”法尔伽道,“当然,如果你想出去吃,我也可以给你推荐点当地美食。”
“不给我推荐点当地美酒?”温迪凑上来。
“咳。”法尔伽见四下无人,才说:“可以倒是可以……”
“说起来,咱们佣兵团的报酬情况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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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迪略显忧伤地问道,“盖伊都需要卖房子,看来佣兵也不怎么能挣得上钱嘛。”
“开什么玩笑,”法尔伽看了他一眼,“只要你好好干,做一个靠谱的佣兵,装满游泳池的美酒都能挣得到。”
“哦?”温迪笑容更灿烂了一些,“那么,大团长你应该算靠谱佣兵吧?”
法尔伽好笑反问:“你觉得呢?”
温迪道:“请我喝酒你就是。”
法尔伽被他这简单粗暴的评判标准惊到了,他无奈道:“看来你真的很想喝酒。”
温迪立刻“嗯嗯”点头。
“这次事情解决,我请你喝。”法尔伽拍了拍温迪的肩膀,“答应你了。”
“好耶!”温迪说完,立刻抓住了法尔伽的胳膊,急匆匆向前走去。
法尔伽:“???”
温迪:“快点吃,吃完我们继续查,时间已经不多了。”
法尔伽:……
话虽然这么说,温迪吃饭的时候倒并没有出现狼吞虎咽的情景。
他吃饭很斯文,吃的也不多,一会就饱了,甚至还很有闲心地观察着法尔伽。
“我脸上有东西?”法尔伽忍不住道。
“没有。”温迪眯起眼睛,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特纳先生的事。”
“有什么新的想法?”法尔伽见温迪似乎对自己面前的一块小蛋糕感兴趣,便往他面前推了推。
“嗯……”温迪状似随意地绕着自己的辫子发梢,说:“我在想,如果真的是为了钱,盖伊有什么必要一定要把自己的父亲接走,他连房子都没有,这是很容易露馅的。”
法尔伽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喃喃自语道:“因为钱都在特纳的身上?或者说,通过正常的途径要不到,所以他必须物理控制特纳,才能拿到钱?”
“钱是一个很重要线索……对了,迪卢克给过特纳一笔退休金,我们倒是可以考虑从钱入手。”
温迪捧着脸,用勺子挖了一勺蛋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一般来说,只要不是逃难,谁也不会把大额现金放在身上,何况还是投奔自己儿子,就是冲着稳定的生活去的。”
“我也倾向于这个钱还没有取出来,”法尔伽跟着说,“我们需要查下这笔钱的去向。”
温迪遗憾地说道:“佣兵毕竟不是警察啊。”
法尔伽斜睨了他一眼,那眼神明显话里有话。
温迪:“?”
法尔伽轻笑一声,没再说什么,站了起来,做了个“我马上回来”的手势。
温迪不明所以,但是听话地没动,转而去和桌上的小蛋糕奋战去了。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法尔伽回到了餐桌旁。
温迪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他。
法尔伽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查过了,钱还在账户里没动。”
温迪神色变换,略有些揶揄道:“哇,不愧是大团长,就是靠谱。”
法尔伽没接他的话,看着温迪道:“如果是冲着钱去的,为什么盖伊没有第一时间把父亲账户里的钱取出来?”
温迪愣了一下,托着腮思考,“因为胸有成竹,觉得这笔钱反正肯定是自己的了?”
法尔伽又道:“另外,查银行这条线的时候,还有意外收获。”
在温迪催促的神情中,法尔伽说:“特纳往银行存了一个包裹,时间是在他退租前的5天前。据银行保险库的登记来看,是几本日记,或者说是笔记。”
“为什么他不把这些东西随身带走?”温迪整理思绪,自问自答道:“因为这些东西不适合带到他儿子的身边,但是又很重要,他藏了很多年,不能扔掉。”
“有没有可能,那个来假扮他儿子拿行李的人,就是想找这些笔记?”
“笔记里——藏有秘密。”
法尔伽:“但这一切都还只是你的推理,没有证据的支撑。”
闻言,温迪耸了耸肩,语气有点无奈,“那不然,现在有谁能把笔记找出来——”
突然,他和正在微笑着的法尔伽对上了视线。
“笔记还在银行保险柜里。”
5. 第5章
关键线索有了,但问题接踵而来,即——笔记属于特纳的私有财产,他们要怎么样才能拿到?
“潜进银行偷东西太难了……要么伪造一份授权?”法尔伽认真思考起来。
温迪:“……”
半晌,他才略有些调侃意味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永远光明和正直的堂堂西风骑士团大团长呢。”
法尔伽正色道:“手段只是手段,我相信巴巴托斯大人会理解我的。”
温迪眨巴了下眼睛,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你为什么不让其他人知道你的计划?”
小型飞艇上,温迪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法尔伽一副饶了我吧的神情,“琴肯定会第一个反对,然后阿贝多会审视这种行为,直接报出蒙德法律会判几年牢;凯亚这家伙不好说,但是如果他知道要去找迪卢克,一定会大叫着跑开。”
“那……我就可以?”温迪笑眯眯地看着他。
法尔伽看他一眼,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目前来看,你不是挺支持我的工作的?”
“是觉得我为了你要请的那顿酒、晨曦酒庄的报酬、还是说转为正式团员呢?”温迪看着法尔伽笑,语气是认真和开玩笑地半真半假。
“你嘛……”法尔伽的眼眸在一瞬间深沉了下去,但他马上恢复了往常的神色,轻描淡写道:“只有这三样?”
温迪微怔,随后笑着回答道:“那不然呢?大团长还有什么能给我的?”
法尔伽没再回他,注意力似乎被窗外的飞鸟吸引了。只有两个人的飞行器里也像是飞鸟划过的天空,突如其来地各自沉默了。
但温迪确实没想到法尔伽所谓能帮忙的人,指的是迪卢克。
“我和埃泽管家联系过了,迪卢克今天在蒙德酒业协会谈事。”
温迪道:“所以你就来堵他,让他给你伪造的授权文书上再加上工作单位的证明?”
法尔伽一脸诧异地问:“这样增加可信度,不行吗?”
温迪还是那副好脾气的面孔,他唱诗般道:“可以~可以~大团长想做什么都可以~”
直到法尔伽见着迪卢克本人,他脑子里甚至还在回荡温迪那几句“可以”的腔调。
“不行。”迪卢克很简单地拒绝了。
法尔伽脱口而出道:“为什么不行?!”
迪卢克冷淡地看着他,“我不清楚那是特纳的什么物品,如果涉及个人隐私,那么我想除了他本人,没有人有权利这么做。”
法尔伽道:“我们调查到现在,这已经是最重要且最容易追踪的线索了。”
迪卢克又看了他一眼,说:“那只能说明现在所谓的A级佣兵团真的水分太大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温迪突然开口了。
“迪卢克先生,有件事情我很在意。”
迪卢克一副懒得搭理任何人的表情,于是温迪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特纳先生在你的庄园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就算你是个再冷漠的雇主,也会对他多多少少有所了解。那么我想请问,他没有接触过黑魔法,对吧?”
迪卢克终于转过脸来,他面朝着温迪,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神色异常。
从他的反应,温迪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从哪里听说的?”迪卢克的嗓音有点艰涩。
“我是个新人佣兵,我能从哪儿听说呢。”温迪很轻松地表明身份,“实不相瞒,我是从特纳先生租的屋子里感受到的——准确地说,是他藏那些物品的地方,我感受到了黑魔法的残留。”
迪卢克脸色沉沉地望向他,“那我倒是想请教一下,你这个新人佣兵,是怎么感受到这些的。”
“你是想说我也会黑魔法?”温迪笑笑,“会品酒,不代表必须得会从葡萄种起。我也算是在宇宙中游历的吟游诗人,时常要和各种非自然力量打交道,看出来这些,实在是稀疏平常之事。”
法尔伽上前一步,将温迪护在自己身后,“迪卢克,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调查特纳留下来的东西——”
“好。”还没等法尔伽说完,迪卢克便有点发颤地同意了,“我会给你出晨曦酒庄名义的证明函,佐证你的授权书。”
法尔伽的眉毛微不可闻地挑了一下,他侧过脸和温迪对视一眼,仿佛在说,这么容易就说服了?
温迪回了他一个笑容,仿佛在肯定,那不是很好嘛。
两个人很顺利地拿到了迪卢克亲笔签名和庄园盖章的文书。
“你真的能感觉到黑魔法?”虽然对外是无条件庇护团员的大团长,对内还是要把事情都搞搞清楚的法尔伽,一边把文件小心装起来,一边状似不经意地对温迪提问。
“瞎编的呗。”温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怎么,大团长也信了?”
法尔伽一脸无语,“现编的你还说得那么一本正经?”
“啊……”温迪满脸无辜,“大概因为我长着一张很容易让别人相信的脸吧?”
“你这张脸和相信没什么关系,和欠揍倒是基本等同,”法尔伽受不了地在他脑门一弹,“迪卢克只是看着不近人情,我们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事关老雇员的生死,他不会坐视不管。但是下次,如果你没和我打招呼就搞突然袭击自作主张,被人揍了就算是你自找的。”
“嘿嘿。”温迪笑道:“大团长,你也就是吓唬我,有你在,还能让团员挨揍吗?”
“可我似乎好像记得有人并不是我们正式的团员呐,是谁啊,好难想。”
温迪惊讶道:“大团长,我怎么觉得你和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不一样了啊。”
法尔伽微笑道:“我一直就是这样的啊——另外,别想蒙混过去,既然你提到了黑魔法,总不至于是空穴来风吧。”
“行,”温迪清了清嗓子:“我交代。”
“既然是走街串巷的吟游诗人,了解到一些隐秘传言,将之作为我们传唱的故事养料,也算是本职工作了。”
“大约几年前吧,我遇上了一位来自至冬的材料商,那个人神神秘秘地向我兜售一些他所谓的稀奇玩意,但我嘛,大团长你知道的,兜里空空,买是不可能买的。”
“但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嘛,于是,我为他唱了一首家乡的歌谣,他便同意为我展示其中部分物品的神奇之处。”
“我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指出他那些东西魔术杂耍也能做到,他涨红了脸,和我说,只要愿意付出代价,真实之主可以实现一切愿望,只要信奉,真实之主就能展示非凡之力。”
“我当他是在鬼扯,就说我是七神的信徒,而那个人则一脸不屑地和我说,七神的秩序是谎言,很快就会被戳破,让我弃暗投明。”
“我没理他,转身就走了。”
“真实之主?”法尔伽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名词,“这个教派的信徒竟然质疑七神,也太狂妄了……所以你就联想到黑魔法了?”
温迪懒洋洋道:“这种来历不明的力量,大家不都是这么统一称呼的嘛。”
“叫什么都无所谓,”联想到迪卢克的反常,法尔伽说,“你只是随口一提,说不定能歪打正着。”
温迪道:“要真是涉及黑魔法,再查下去可能就有点危险了哦。”
法尔伽道:“那正好,我还没见识过呢。再说,任务难度越大,最后才能多找迪卢克要几瓶好酒啊。”
“好思路啊。”温迪表示赞同。
经过七弯八绕一个多小时,银行的工作人员终于前来告知他们,可以去领特纳留在保险柜里的东西了。
法尔伽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不让自己笑得太过明显。
东西很快取了出来,温迪见着了法尔伽捧在手上的一摞封面陈旧的笔记。
“怎么样?”温迪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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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了嗓音,那做派十足一个来接头的地下工作人员。
法尔伽看他一眼,抽出几本书,往温迪怀里一塞,“你可以摸一下就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温迪道:“当然不能。”
法尔伽哭笑不得道:“那我也是一样。”
意识到法尔伽是在和他开玩笑,温迪笑容更深了一点,抑扬顿挫地“哦~”了一声。
毕竟是伪造的授权,表面上再怎么淡定的法尔伽,拿到东西后都默默加快了离开银行的速度。一边的温迪也是一路小跑,很快两人就钻进了小型飞行器里,开回了西风骑士团的飞艇停靠处。
法尔伽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团长办公室。
温迪在他对面坐下,边捶着腿边说:“大团长,你们是不是压榨新人啊,你能不能保证,今天我们不用再出去跑了?”
法尔伽把一摞笔记在办公桌上排好,随口道:“体力太差,可是当不了佣兵的。”
温迪立刻坐直了,不满辩解道:“我是吟游诗人,不是佣兵。”
法尔伽望向他,眼里含笑道:“那么请问这位吟游诗人,今天在佣兵团的任务里,发挥了什么重要作用呢?”
温迪“嘿嘿”一笑,骄傲地起身,像是要去领奖似的走到法尔伽的身边,“见多识广的吟游诗人可以来帮你看这些笔记啊。”
闻言,法尔伽略感好笑地往旁边退了一步,“我刚刚翻了下,确实是得请教这位吟游诗人。”
温迪轻笑一声,上手翻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本。
只是瞄了一眼,温迪的表情就僵了一瞬。
他表情严肃了许多,开始认真翻阅那本笔记。
待一本看完,他不等法尔伽说什么,就继续挑了几本其他的,但等他粗略看完,脸上的神色还是未放松分毫。
“怎么样?”这次是法尔伽开口问他了。
温迪转过身时,脸上的表情已恢复平静。
“不是通用语。”温迪挠着头,似乎想做出点不好意思的表情来,“不过……嗯,我确实好像……以前在某个遗迹看过类似的图文……好吧也记不清了……”
温迪嘟嘟囔囔地说着,最后吐了下舌头。
“所以,”法尔伽直接帮他总结道:“看来是见多识广的吟游诗人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温迪又装模作样地将笔记翻了几页,思考了一会,才正式说道:“现在看不明白,不代表以后看不明白。”
他又建议道:“要不去找古文字方面的专家?或许人家能告诉我们这是什么语言——”
“不用。”法尔伽淡淡道。
“我可没说我看不懂啊。”
温迪怔在了原地。
旋即他道:“你……你看得懂?那这里面写了什么?”
法尔伽意味深长地看了温迪一眼,说:“这不是古代语言,而是某种宗教专用语,用来进行宗教仪式的。”
温迪眉头一皱,“老特纳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难道他表面上是个农夫,实际是这个宗教的隐秘成员?”
法尔伽眉毛轻微动了动,“不是他的。”
顿了顿,他补充道:“能麻烦你叫凯亚来吗?”
“大团长是不是就喜欢在下班以后找人工作啊?”再次进入法尔伽的办公室前,温迪偷偷摸摸地向凯亚发问。
凯亚摊了摊手,顺手推开了门,“发现得早,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谁要跑?”法尔伽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来,问了一句。
“没人没人。”温迪立刻答道,跟着凯亚进了办公室,并马上转身关上了门。
凯亚径直走向法尔伽,“找我?”
“嗯。”法尔伽把笔记本让凯亚的方向一推,开口道:“你看这个。”
凯亚不经意地往那个方向一瞥,马上就愣住了。
“我的老天。”凯亚揉着眉心,“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6. 第6章
温迪看了眼法尔伽,对方的眼神写着“果然如此”。
“既然你认识,事情就好办了。”法尔伽这么说着,将视线投向温迪,后者完全没有要退出去的意思,而是一副竖直了耳朵准备大听特听的模样。
“大团长。”凯亚表情凝重,“身为佣兵团的一员,我知道和生死与共的战友不应有所隐瞒,但此事确实关乎我的身世,希望你能保密。”
随后,他发现身后还站着个人,便用目光向法尔伽询问。
法尔伽点了下头,意思是他信任温迪。
凯亚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开始叙述:“我呢,是被晨曦酒庄的原主人,迪卢克的父亲,克利普斯?莱艮芬徳收养的义子。”
“被收养的时候,我年纪还很小,只模糊记得和家人一直在各处奔波。现在想来,大概是在逃难吧。后来,在我八岁那年,我们一家乘坐的飞行器出了事故,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去世了。”
凯亚很是平静地叙述,似乎过了这么多年,他已经将这段经历咀嚼得不再痛苦,“然后,晨曦酒庄的主人就收养了我。”
“为什么?”法尔伽敏锐发问,“晨曦酒庄的主人和你家是旧识?”
“不。”凯亚淡淡地说,“纯属巧合,当时飞行器坠落在晨曦酒庄的大片葡萄园里,还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好在他们没找我这个小孩赔钱。”
凯亚自嘲地笑了一声。
“这些笔记,就是从飞行器残骸的保险箱里找到的,我父亲的遗物。”凯亚平静地说,“莱艮芬徳先生说替我保存,等成年之后交给我。”
法尔伽看着凯亚道:“我记得莱艮芬徳先生是在前些年……”
“没错,在我满十八岁之前的三个月。”凯亚的声音略有些沉重,“他去世之后,我也很快离开了晨曦酒庄,你知道的,后来我就加入了佣兵团。”
“所以你没有拿到这些笔记。”法尔伽用手敲着其中一本泛黄的封皮,闲话一般道:“为什么要离开?迪卢克不是那种小心眼排挤你的人吧?”
“因为……”凯亚说着,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一丝苦涩,“因为他认为父亲的死,是受到了我父亲的影响。”
这话有点绕,但是法尔伽第一时间听懂了。
“那时候,我觉得他的指责,或者说产生这个念头,完完全全是他的臆造——即便他反复强调,他认为一切都和我无关,我已经是莱艮芬徳家的人,他是因为信任我,才把这些事摊开来和我说。”
“怎么说呢,即便是稍长我一些的迪卢克,那时候也太年轻了,我们可以说是不欢而散。现在想来,那时候满腔的不甘和痛苦,也许只是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吧。”
说到这里,凯亚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嘲弄的笑声,而那嘲笑的对象,正是他本人。
法尔伽沉默了一会儿,他先前就知道凯亚和迪卢克的义兄弟关系,但并不清楚背后还有这样的纠结往事,人们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在此事上,他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一切都只能靠当事人自己摸索。
“会好的。”他最后只是含糊这么说着,这句安慰甚至不知道说的是凯亚和迪卢克的关系,还是别的什么。
“嗯。”凯亚随口应了。随着秘密的倾诉,他的神色也恢复不少。他原地踱了两步,看见仍站在不远处的温迪始终一声不吭,突然道:“你居然一句评价都没有。”
温迪眨巴了下他纯良的大眼睛,说:“没想到少爷和老爷之间还有这么曲折的故事,多说点,我下次掐头去尾给你们匿名编成传遍银河系的诗歌怎么样?”
凯亚“噗嗤”一声笑了,想了几秒,他竟然同意了,“到时候烦恼的是他吧,毕竟佣兵满地都是,盛名在外的酒庄主人,即便不指名道姓,也不难猜到是谁吧。”
温迪跟着他笑了,还想说什么,却被法尔伽的声音打断了,“好了,我们继续正题。那些笔记是怎么回事?”
“这些东西在我八岁那年就被收起来了,我没有翻过,但东西是见过的。”凯亚这么说着,想起什么似的,靠近办公桌,随手拿了一本,开始翻阅。
翻了没两下,他就放弃了。
“这写的什么东西。”他毫不掩饰地撇嘴嫌弃。
“你父亲留下的东西,你也看不懂?”法尔伽问。
凯亚叹了一口气道:“迪卢克也问过我,我父亲留下的那些东西是不是涉及不为人知的,邪恶的力量。但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些文字我无法解读。”
“他是我活着的家人,我不会欺骗他。”凯亚幽幽地开了口,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却飘向了远处,像是说给一个一直没能坦率面对的人。
“抛开这里面的内容不谈,笔记的去向也是个问题。”法尔伽陪着凯亚安静了一会儿,还是主动打破了沉默,“老莱艮芬徳先生既然说了要给成年后的你,又怎么会出现在特纳那里?而且,看起来,特纳也很清楚,这些笔记不一般,需要特别收藏。”
“父亲——我指的莱艮芬徳先生——去世后,我没有要过这些东西,”凯亚浮现出回忆的神色,“事实上,我已经忘记了它们的存在,直到那次迪卢克和我吵了一架。好吧,虽然言辞不激烈,但对那家伙来说已经算是吵架了——”
凯亚深深吐了一口气。
“有没有可能,是特纳偷拿的?”法尔伽问。
凯亚两手环抱在胸前,半晌,很笃定地开口道:“不会,特纳绝不是未经允许会偷主人家东西的人。”
“那会不会是你父亲给他的?”法尔伽立刻转换思路,“特纳……跟着他很久了吧。”
凯亚想了一下,说:“是的,连埃泽管家都是特纳后面很久才来的。”
“因为迪卢克想要毁掉这些手稿?”
突然,待在办公室靠落地窗一侧,几乎快要隐匿身形的温迪开了口。
凯亚点了点头,“迪卢克认为,因为父亲在研究这些笔记,并且有了初步的成果,才会招致死亡。”
“冒昧问一句,你父亲的死因是?”法尔伽发问。
“他是在睡梦中去世的,医生说死于心脏麻痹。”凯亚道,“那段时间我在外读书,知道的不多,后来听管家说,在此之前,父亲的身体已经变差,精神也萎靡不振。”
“原来如此。”法尔伽道:“有种我们已经抓住线头的感觉。”
凯亚眼眸深邃地又看了办公桌上散乱的笔记一眼,没有说话。
“明天,我们还是兵分两路。”法尔伽轻轻敲了下桌面,“一路去找迪卢克了解情况,凯亚,这涉及到你们家族的往事,若是不方便有其他人在场,你一个人前去密谈。另外的人,就跟着我去医院寻找盖伊的线索。”
凯亚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等凯亚离开办公室,法尔伽见着仍在落地窗前思考什么,一动未动的温迪,本想出声提醒,让对方回去休息,但几个呼吸之后,法尔伽却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向落地窗走去。
西风骑士团的大型飞艇西风号停靠在蒙德最大的飞艇基地,这里四周空旷,远处群山隐现。高远的夜幕中,星光璀璨,和地面上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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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的人造光芒遥相呼应。
“在想什么?”夜色沉沉中,法尔伽突然开了口。
温迪原本目光散漫地看着落地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闻言往后瞄了眼,见法尔伽走了过来,他马上调整了情绪,笑道:“从这里往外看,景色很不错。”
法尔伽顺着他站的方向,随意看了一眼。基地里灯火通明,但是从办公室往外远眺,目光所及只是一片夜色,也不知道不错在哪里。
但法尔伽没纠结这个问题,直接指出,“你似乎情绪不太好。”
“大团长还关心属下的心理健康,”温迪做出感动的样子,“我来到了一个正确的组织。”
法尔伽笑了一下,“这倒是没说错。”
温迪见他还能笑得出来,撇了下嘴,说:“你为什么没告诉凯亚你能看得懂笔记的内容,还是说其实你是框我的?”
法尔伽向后一摊手,“没骗你。不告诉凯亚,是想让他暂时保持现状,你知道的,涉及最亲近的家人,很多人的判断力都会失准,现阶段还是别让他太担心了。”
说到“家人”两个字的时候,温迪抬头,目光又向远处窗外飘去。
那副怀念的模样,让法尔伽的心没来由地变柔软了。
“内容不能告诉凯亚,那能不能告诉我?”温迪突然转过脸来,笑眯眯地看着法尔伽。
法尔伽在背后偷摸盯着他看的视线一下子就和对方撞了个正着。
他呆滞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温迪还在等自己回复,赶紧装腔作势道:“可、可以啊。”
“那我可要洗耳恭听了。”温迪轻笑一声。
法尔伽看着他柔和的面部轮廓,在屋内灯光的照射下有了一点氤氲模糊的奇怪气氛,他努力忍住自己上手捏一下那个脸蛋的冲动,朗声道:“……迪卢克说得没错,这东西确实有问题,记录的是禁忌的黑魔法咒文和仪式。”
“嗯。”温迪轻声说,像是梦呓一般,“确实令人感到不太舒服。”
法尔伽眸色深沉地看了他一眼,末了,他说:“你应该是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温迪点了下头,刚抬脚走了两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指着办公桌上的手稿说,“既然是不好的东西,会不会对其他人有影响?”
“我会把它收起来,让别人接触不到的。”顿了顿,法尔伽微笑着补充:“你提醒得很对。”
温迪觉得他这话有点奇怪,但是细想好像又没什么,便推门出去了。
直到温迪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上,法尔伽都还对着他离开的方向思考着什么。
“分组?”凯亚奇怪道:“你睡一觉失忆了,忘记昨天大团长是怎么分派的任务吗?”
“我记得啊。”温迪若无其事地说着,“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不敢去吗,上次不就是我陪你去的晨曦酒庄?”
凯亚差点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上次……上次明明是这个人非要跟着他的好么!
凯亚嘴角抽动,“我无所谓。”
“不行。”
头顶传来声音之后,一个温暖的触感抚上了温迪的后脖颈——他稍许转过视线,发现是法尔伽站在他身后,以一个单手拎的动作,手动将他往旁边挪了个位置。
然后,法尔伽很干脆地坐在了原先温迪坐着的地方——凯亚的正对面。
他嚼着烤饼,话却是对温迪说的,“你和我一起。”
温迪瞬间垮了脸,发出“为什么——”的抗议声。
然而,抗议无效。
7. 第7章
“不为什么,”法尔伽走路的时候目不斜视,“这边要排查的事项多,自然需要更多的人手。”
温迪还想据理力争,“我是个新人哎,难道不应该干一些相对安全和确定的工作——”
“别把偷懒说得这么正义好听,”法尔伽伸手弹了下他帽子的边缘,笑了笑,“好了,快跟上来。”
佣兵协会指定的医疗机构虽然遍地都是,但有能力做大型手术的A类医院就不是那么多了——再加上法尔伽人脉的“帮忙”,只跑了四个点,他们就找到了当初盖伊做手术和恢复的医院。
在约定地点见面的是一个圆脸医生,他把手从白大褂的兜里掏出来挥了下,就当是打招呼了,“西风骑士团的?”
法尔伽点头,“莫尔纳医生?”
名叫莫尔纳的医生用眼神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走,几人走了一段距离,来到医院中庭的花坛前,看起来就是在很正常地散步。
莫尔纳医生稍微压低了声音,“病例不能调出来给你们看,我只能口述。”
“已经帮大忙了。”法尔伽赶紧接话。
今天跟着法尔伽出来干活的,除了温迪,还有阿贝多和米卡,琴因为有其他任务,没有一起行动。
阿贝多是个沉默寡言的,米卡也是非必要不开口的类型,于是一路问话的重担,便落到了法尔伽身上。
“嗯,要问什么就赶紧的,我只能出来一会儿。”莫尔纳医生话说得很公事公办。
“盖伊·法末克受了什么伤?”法尔伽把最重要的问题第一个抛出来,“是意外还是人为?”
“这话怎么问得和保险公司的人似的?”莫尔纳医生嘟囔了一句,又不紧不慢地说道:“他右侧身体受了很重的伤,右手、右腿和右边眼睛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害。根据送他来医院的人,以及他自己清醒之后对医生的描述,是他们佣兵团在解救人质的任务过程中,仓库起火,在撤离的时候,仓库天花板掉落,砸伤了盖伊·法末克。”
光是听着,米卡脸上就露出了不忍心的表情。
莫尔纳医生没有停止,继续补充道:“至于你问是意外还是人为,我只能说被砸的伤情是真实存在的,但究竟源头上是怎么造成的,只能请警察或者侦探去调查,我们医生无从知晓。”
“好的。那么盖伊出院的时候,他大概是个什么情况?”法尔伽问。
“肯定是伤情稳定了才能出院啊,”莫尔纳医生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伤口都愈合了,至于缺失的那些身体部分,该装的义肢也都装了——但受了那么重的伤,无论是谁也不可能变回以前活蹦乱跳的模样,毕竟我们医生只能治病救人,不会魔法。”
“那他还能继续当佣兵么?”这次是温迪凑过来问了一句。
医生迟疑了几秒,说:“我觉得可以吧,该做的手术都做了,后面恢复成那样,完全不影响正常生活啊。佣兵团也不一定全是打打杀杀的岗位吧?”
温迪立刻很用力地点了下头,然后转头望向法尔伽,那神色分明在说:你看,所以我的存在于佣兵团是非常合理的啊。
法尔伽对着温迪无奈一笑,又对着莫尔纳医生说:“如果钱足够,还能对他的身体做进一步优化么?”
莫尔纳医生用“这也要问”的语气道:“那当然啊,那个B级佣兵团给新人佣兵买的都是最便宜的保险,只能覆盖最必要、最基础的费用支出。义眼、义肢这些东西,自然是越贵越好啊。”
“那我想再问下,盖伊在出院后,是否还回来接受过进一步的治疗?”法尔伽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没有。”莫尔纳医生很干脆地说道,“我们医院没有他出院之后的任何就诊记录了。”
“好的,辛苦了,我会让瓦勒先生请你喝酒。”法尔伽笑笑,一边示意米卡不用再在本上记录了,“或者等我忙完,我们一起喝酒也行,喝一场酒,就是朋友了。”
“小事,不用在意。”莫尔纳医生此刻的表情没那么严肃了,随意地说:“为了身体健康,我戒酒了。”
法尔伽表示遗憾地微笑告辞了。
从中庭离开后,几人又两两分组,前去找寻当时和盖伊有过接触的护士。
毕竟,有些关键信息是不会记录在纸质材料里的。
但这一任务颇有难度,作为一家A级医院,肉眼能看得到的护士们都忙得团团转,要想抓住空档去问出点什么,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种时候,就是我的闪耀时刻了。”温迪信心满满地举了下右胳膊,向一旁的阿贝多如此说道。
阿贝多还是一贯那副冷静到有点机械的表情,他双手抱臂,若有所思地看着蹦跶着就上前的绿衣少年。
一开始,被温迪拦住去路的护士脸上还明显不耐烦,然后三两句话之后,那人脸上的表情就柔和了不少。
从阿贝多的角度看过去,那个年纪稍长的护士,真的就和温迪对话了十几个来回,最后居然是笑眯眯地和温迪打了招呼告别的。
温迪回头,一脸得意地对着不远处的阿贝多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但是他并没有多停留,马上又找寻下一个问询目标去了。
阿贝多知道这个人很讨人喜欢,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大团长留下——虽然他隐隐约约觉得,或许大团长这么做,还有其他的理由。
但无论原因是什么,只要这个人身上还是现在这样无害的气息,他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怎么样怎么样?”两组人碰头的时候,温迪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口。
“有……有一点收获。”米卡脸上泛着红晕,害羞的神色还没有完全从脸庞褪去,“因为盖伊先生在这里接受治疗已经是一年半以前的事了,医院的工作每天要接触形形色色的人,所以即便当时他住了很久的院,大多数护士已经不太能想得起来了。”
“不过、不过我们找到了当时盖伊先生的管床护士,”米卡话说得很快,生怕自己没有很好地完成任务似的,“护士小姐和我们说了一些她还记得的事。”
在法尔伽鼓励的眼神中,米卡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护士小姐说她对盖伊先生的印象就是很可怜,住院那么久,除了刚开始时佣兵团的几个同伴来探望过他,就是保险公司的人来过几次,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阿贝多适时点评道:“那看来特纳当时并不知情,不然他不可能对儿子不管不问。”
“是的,我们特地问了,她从未见过类似特纳先生的人来探病。”米卡说,“护士小姐说,住院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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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伊先生沉默寡言,看起来简直像一具只会呼吸的木乃伊——但是她很能理解,对于一个立志于当佣兵的年轻人来说,盖伊先生遭到的简直是毁灭性打击。”
米卡不再说话,表情很是黯淡。
“那到我来分享情报了。”温迪拍了米卡一下,力道很轻,但却让沉浸在情绪中的人回神了。
温迪却好像那动作只是随意做出的一样,自己往下说了:“给盖伊换过药打过针的其他护士说法都差不多,盖伊几乎都是一个人待在病房里。但在他出院前的一两个星期内,有不止一位护士在他的病房里,看到盖伊和一个男人在交谈。”
“奇怪,如果有外人来访,管床的护士小姐不会不知道啊。”米卡疑惑地小声说。
温迪等他说完,点了点头,狡黠地说:“其实可以解释。”
正在这时,法尔伽温和的嗓音响起了,“是那个保险公司的人吧。”
阿贝多缓缓道:“原来如此。”
米卡的神情更困惑了。
温迪慢条斯理道:“保险公司的职员来见盖伊,非常名正言顺。”
“那……”米卡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这个保险公司的人,有什么问题吗?”
“最便宜的保险险种,能有这种一对一专职保险人员专门□□好几次么?”温迪眨巴了下眼睛。
米卡明显怔了一下,显然是完全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不过护士们都很忙,没注意他们在谈什么——或许也可能是见有人来,他们就闭嘴不聊了。”温迪摊了摊手,“这条线,问到的就这么多了。”
在场的几人各自沉默,表情都是在思考着什么。
“还有个细节。”温迪突然道:“一位年长的,快要退休的保洁阿姨告诉我的。”
他顿了顿,说:“盖伊出院时,落下了他的祈愿吊坠。”
“祈愿吊坠?”法尔伽问出了声。
“就是这个。”温迪将一直握紧的拳头松了开来,里面正躺着一枚泛着金属光泽的装饰品。法尔伽和米卡立刻围了过来,而阿贝多则因为提前看过,立在一旁没有动。
那是一个明显上了年头的古朴吊坠,银白色的链条已经有些褪色,中间坠着的是一个银色吊牌,上面刻着的正是蒙德的守护神——风神巴巴托斯的神像。
这是巴巴托斯最经典的形象,他的整个面部隐在立起的兜帽中,寓意为神不可直视——双手向前轻盈托举,像是随时要撒下会飞的蒲公英或是对子民的祝福;一双巨大羽翼在后背展开,直指天空,象征着风神的权柄——四季流风所支配的一切。
除了温迪面容沉静地望着手中的风神吊坠,其他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复杂。
米卡有些不知所措,他试探性地发问:“是……不小心丢了?”
“真丢了也会回来找的。”阿贝多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个光泽和触感,一看就是用久了的。”
“所以……他是故意……他抛弃了对巴巴托斯大人的信仰……”米卡话都说得有点结巴,像是遇到了绝对无法想象和理解的事情。
法尔伽轻声叹了一口气。
温迪轻轻摩挲着吊坠上凹凸不平的表面花纹,淡淡说道:“他应该是觉得自己先被神抛弃了吧。”
8. 第8章
微妙的氛围中,一时间无人开口说话。
“好了。”温迪把吊坠握回掌中,目光在其他几人身上扫了一圈,微微笑了起来,说:“也不用想得太糟糕,说不定盖伊只是转去信奉隔壁的岩神了呢,那位古老的神明可比咱们这的风神厉害多了啊。”
知道温迪的本意是想缓和一下气氛,但是米卡实在笑不出来。
“或许,这件事不应该孤立地考虑。”法尔伽看了一眼温迪右手的位置,银色的链条从温迪的手掌缝隙中向外坠着,流淌出一点银色的光华。
言闭,他将目光向上一抬,和温迪的视线相接了。
电光石火的几秒内,温迪读懂了他的意思。但他不想在现在这个场合讨论,便下意识地挪开和法尔伽对视的目光。
法尔伽的意思已经传递到,他耸了下肩膀,对着阿贝多和米卡道:“关于医院的部分,我们可以收工了。”
米卡略显茫然地点了下头,而阿贝多则是在法尔伽和温迪两人之间看了一个来回,眼眸中投射出一点深沉的神色。
*
“是因为我没有从开始就跟这个任务吗?总感觉云里雾里的。”
回去的路上,法尔伽听见米卡和阿贝多说着悄悄话。
法尔伽扯了下嘴角,说:“不是你的问题,米卡。即便是一开始就参与的我们,现在也觉得千头万绪,始终没能找到最正确的那个大门。不过呢,人多力量大,我们这么多人,总归是能聚集众人的智慧的。”
米卡没想到自己说的话被团长听去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走路走得脚下生风。
如此一来,就变成了法尔伽、阿贝多和温迪三人落在了后面。
“大团长。”阿贝多突然开口叫人。
“嗯?!”法尔伽像是神游中被人突然戳醒了那般回道。
阿贝多一言不发地盯着他,放弃了原来想说的话,转而道:“你怎么好像……有点惊慌失措的?”
“没、没有吧。”法尔伽抬头望天,试图用自己英俊潇洒沉稳帅气的面容将此事糊弄过去。
“没有?”阿贝多目光幽深地盯着他,“我总觉得你这几天不太正常。难道……是有什么秘密瞒着大家?”
“怎怎怎么可能!”法尔伽矢口否认,“我刚刚就是在走神,反应大了一点而已。”
“真的吗。”阿贝多淡淡地说,“我还以为你刚才一直在看温迪,是发现了什么呢。”
法尔伽的表情一瞬间僵住了,“我刚刚明明一直在看路啊!”
“哦?”听到自己的名字,温迪也凑了过来,“什么什么,我没听清楚,你们在说什么?”
看着阿贝多张开嘴巴,似乎就要把刚才的话复述一遍,法尔伽猛地指向天空,道:“今天……!今天没有航空管制,大型飞行器也可以申请自由飞行!”
面对这句废话,温迪不解地转向了阿贝多,似乎想从他那里知道法尔伽在干什么。
阿贝多则目光闪烁地看了一眼法尔伽,最终什么都没说。
还在前方疾行的米卡,丝毫没有意识到后面发生的小插曲。
*
几人回到西风骑士团时,凯亚还没回来。
“他该不会临阵脱逃了吧?”温迪毫不留情地说,“我就说应该让我陪着他去的吧。”
法尔伽又默不作声地弹了下温迪的帽子。
温迪头上是一顶绿色的贝雷帽,上面装饰着一圈白色的花纹,那帽子被他斜斜顶在脑袋上,戴出了一股俏皮的味道。
自从第一次弹了帽子的边缘,收获了比想象中更柔软的手感,法尔伽似乎就爱上了这种略显幼稚的行为——当然,他会特地避开塞西莉亚花的那边,防止伤害那美丽的花朵。
温迪只是浅笑了一下,似乎是在默认法尔伽的行为。
*
还没到午饭时间,温迪便一人回去独享房间,因为米卡在忙,记录整理上午任务中获得的资料。
温迪躺在收拾整洁的单人床上,发自真心地觉得有些疲倦。
但这也不能怪他——
神力尽失,他现在就是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如果考虑到自己周围都是身体素质更强的佣兵,他可能离普通还得差一截。
当初怎么就选择了西风骑士团呢?
温迪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小腿。
和很多人坚信神明的神力来源于天理不同,温迪自己很清楚,他们七位神明的神力,来源于信众的信仰。
所以,选择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西风骑士团里的众人,有对着风神最纯净的信仰。
他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按兵不动,在这个对风神巴巴托斯充满敬爱的团体内,慢慢恢复自己的力量。
——如果一切都能这么顺利就好了。
温迪没有叹息。
这虽然是不能公之于众的,关于神明的大事,但对于他那超过三千年的漫长生命来说,只能算是一个需要额外处理的小插曲。
而且,比起待在教会总部,他本来就更喜欢到处跑——一个自由的吟游诗人,就是他更喜欢的生活状态。
所以,目前来说,温迪并没有觉得生活状态有哪里不好,甚至还很喜欢和西风骑士团的人待在一起。
除了……还没能搞清那个令他神力尽失的原因,始终还是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不是没想过和其他几位神明沟通交流,别的不说,他和岩神摩拉克斯关系还是挺不错的——若是此事仅仅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也好作为警示,让其他几个神都提高警惕。
但奇怪的是,他联系不上他们。
七神之间有神座特殊通道,本来是可以随时联系的,但——温迪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神力丧失的原因,他对于其他几位神明的呼唤,未能得到任何回应。
思及于此,他在心里默默计划,有机会还是要去趟璃月,至少先找到摩拉克斯。
温迪翻了个身,把这些纷繁的思绪从大脑里赶了出去。
倒不是特别急。
蒙德经过上千年的自主自治,早就步入正轨,发展得井井有条,反正巴巴托斯也只是蒙德的信仰象征,他本人在或不在,都影响不大。
眼下先把任务搞定,他能拿到晨曦酒庄珍藏的酒才是当务之急——
*
米卡来叫温迪的时候,看见的正是他抱着枕头,一脸迷之陶醉的睡梦中的表情。
这幸福的表情奇妙地感染到了米卡,他忍不住去想,这个人究竟梦到了什么好事情呢。
就这么看了几秒,米卡突然记起自己来的目的,他缓步移向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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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拍了拍温迪的胳膊。
床上的人仍是纹丝不动。
米卡笑了,稍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推了推对方的胳膊,小声叫他:“温迪,醒醒,温迪……”
抱着枕头的人这才睁开他和自在松石同色的天青色眼眸,悠悠转醒。看着面前满脸写满抱歉的米卡,温迪打了个哈欠,问:“几点了,是不是开饭了?”
米卡腼腆一笑,说:“现在是下午两点,啊,你是不是没吃上午饭……那个……凯亚回来了,大团长让我来叫你,让你去他办公室。”
“好吧,好吧,”温迪一骨碌坐起来,口气无奈,勉为其难地说:“看来大团长是离开我不行啊。”
米卡被逗笑了。在温迪离开前,他把收在卧室的美味饼干塞给了温迪——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位有意思的室友。
*
温迪口中离开他不行的大团长法尔伽,此刻正坐在办公室里,神情略显严肃。
“你回来啦,凯亚。”温迪和人打着招呼,熟稔的程度完全看不出来两个人一个礼拜前还互不认识。
“嗯。”凯亚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但还是扬起脸,简单回应了一声。
“你来得正好。”法尔伽示意温迪把身后的门带上,“凯亚这边有一些关于笔记的新消息。”
温迪有些惊讶地看着两人:“专门在等我吗?”
法尔伽颔首,说:“一起讨论。”
温迪心想,那为什么没叫上阿贝多和米卡?
但是他面上没显露出来分毫,相反,还表现出一股志得意满的样子,说:“好呀,看来我这个新人作用还是蛮大的嘛。”
凯亚苦笑一声,没接他的话,道:“和我们猜测的差不多,那些笔记应该是我父亲给特纳的。”
这简单的结论引发了法尔伽的又一轮发问,“可我记得,你说你父亲是在睡梦中去世的,他又怎么会预先把东西留给特纳?”
凯亚目光深沉地说:“那是……迪卢克骗我的。”
他抬起头来,脸上无悲无喜,“今天他终于说了实话,心脏麻痹只是对外的说法,实际上,父亲是被黑魔法反噬身亡的。”
温迪眉头皱了起来。
法尔伽问:“迪卢克在场?”
凯亚摇了摇头,“不,迪卢克在模模糊糊意识到父亲在利用笔记做什么之后,就非常反对。但当时迪卢克还不是一家之主,父亲也会特地避开他,所以迪卢克直到最后事发,才知道父亲从来没有放弃。”
“那他又是怎么知道莱艮芬德先生是死于黑魔法的?”法尔伽又问。
“是迪卢克的推断。”凯亚叹了一口气,“尸体没有任何外伤,安静得就像灵魂被抽空。”
“但这也有可能,是之前所说的心脏麻痹。”法尔伽道,“迪卢克毕竟不是专家,他的判断可能也带了一些……情感上的偏颇。”
“是的。”凯亚看起来有些疲惫,他捏了捏眉心后继续道:“我也如此怀疑过,可迪卢克说,在父亲死后,他在守灵的当天夜里,见到了他的母亲——即莱艮芬德太太的灵魂归来。”
“迪卢克告诉我,她在父亲的棺前哀伤痛苦地徘徊,直到朝阳升起,才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中。”
凯亚抬起头,不意外地看到法尔伽和温迪都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9. 第9章
“我刚开始听到他说这些的时候,和你们的反应一样,”凯亚有些麻木地说着,“怀疑是不是迪卢克悲伤过度产生幻觉,又或者是他睡着了做的一个梦——毕竟我第二天赶回去后,和他一起守灵的夜晚,从未见过他母亲的幽魂。”
“可迪卢克非常肯定,他告诉我,他的母亲一直在哭泣,因为父亲付出了代价,想复活他那早逝的爱人,然而莱艮芬德太太却明白,这一切不仅是徒劳,还会招致厄难。”
“虽然听着很像天方夜谭,但我却倾向于相信迪卢克。”凯亚凝重地说:“在此之前,他已经感觉到种种异常,父亲确实是在秘密进行着某些仪式,迪卢克甚至后来找到了一些所谓的稀有材料供应商——据他们所称,他们卖给父亲的材料都有非凡的魔力,非常适合进行仪式魔法。”
法尔伽一边捋着思绪,一边继续道,“如果莱艮芬德先生因为进行了黑魔法仪式而命丧当场,那么特纳又是怎么拿到那些笔记的呢?除非——”
“在意外发生的时候,老特纳在场。”
凯亚平静地叙述着,这是他今天和迪卢克见面后,两个人经过讨论得出的结果。
“为了防止这些笔记被迪卢克毁掉,”凯亚转述着他们二人的讨论内容,“便让老特纳将它们藏了起来。”
“今天,我们还翻找了特纳这么多年的请假记录,在那一年,他只在父亲去世后请了三天的假,说是家中有事。”
凯亚说:“也许,他就是那时候将笔记转移走了吧。”
法尔伽默默听着,在脑海中不停地梳理各种纷杂的思绪。末了,他看着凯亚,突然问了个不甚相干的问题。
“凯亚,迪卢克是意识到特纳和这些笔记的关系,才会发布这个寻找失踪人员的佣兵任务,还特地要求A级佣兵团来接么?”
凯亚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说:“我没有问,但以我对他的了解,我想是这样的。”
“他这个人,永远做的比说的多。”
法尔伽很慢地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同意凯亚对迪卢克的看法。
“虽然大部分都是推理,且推理的结果有些异想天开,但根据一些细枝末节的互相印证,倒也不失可能。”法尔伽道:“这些笔记非常重要,我有预感,特纳的失踪正与此相关。”
“可现在关键的盖伊和特纳都不见踪影……”凯亚紧皱眉头,“我们再怎么调查,也只是旁敲侧击,抓不到重点。”
法尔伽思索片刻,露出一点成竹在胸的笑容,“真是冲着笔记来的,就有办法。”
*
“我说大团长,你这个办法也太……”
温迪从盥洗间里露出眼睛,“万一我们猜错了方向,或者对方就是按兵不动,我们就要在这永远当租客吗?”
“也没什么不好的嘛。”法尔伽开玩笑地说着,“当佣兵这么久,也觉得蛮累的,说不定,我的最终追求,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温迪“噗嗤”笑出了声,“大团长,你是在表演话剧吗?”
法尔伽笑了一下,把皮箱放在客厅的沙发旁,正经道:“幸好这间公寓还没租出去。反正最近也就这一个A级任务,考虑到报酬丰厚,即便完成时间耗费得久一点,也是笔划算的买卖。”
“话说回来,”温迪坐在沙发上,往上弹了弹,测试沙发的柔软程度,“那为什么是我和大团长来当这个租客啊?总觉得房东看我们要租房子,眼神怪怪的。”
法尔伽故作严肃道:“刚工作没多少收入的哥哥带着个还需要人照顾的弟弟的组合,看起来比较靠谱?”
温迪瞪大了眼睛,“大团长,你说的好像前几天来询问房东的人不是我们一样,房东先生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没到几天就忘记我们的健忘程度吧。”
法尔伽打开皮箱,一样一样往外拿他的东西,看起来真像是要在这里常住似的,“我已经和房东打过招呼了,他搞明白这些事情前,是不敢多说什么的。另外……你不是总说自己是新人吗。”
温迪莫名其妙道:“这是事实呀。”
“嗯,多跟着出出任务,就会变成独当一面的老手了——所以要选新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迪总觉得在说这话时,法尔伽在憋笑。
温迪转了下碧绿色的眼珠,转而去拨弄手中的里拉琴。
“刚才我就想问了,你的行李只有你的琴?”法尔伽状似不经意地发问。
“别的都无关紧要,但对于吟游诗人来说,琴可是不能缺少的好伙伴——对了,介绍一下,我的琴,名字叫斐林哦。”
“很不错的名字。”法尔伽真情实感地评价着,他甚至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往沙发凑近了一点,观察起那把里拉琴来。
在温迪手中的里拉琴斐林,乍一看上去,除了那朵抢眼的,作为装饰的塞西莉亚花,其余部分都很是低调,但仔细看来,又在细节处透着典雅和精致,让人光是看着,就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
温迪熟练且轻盈地拨动斐林的琴弦,流淌出一段清亮悠扬的旋律。
“我的这把斐林,听着很不错吧。”温迪略有些得意地看着法尔伽。
法尔伽托着下巴,将视线从琴弦移回温迪的脸上,表情堪称温柔,“确实。”
温迪满意地将琴往木质茶几上一放,双手撑着沙发,说:“肚子饿了。”
然后,他扬起唇角,对着法尔伽道:“现在是不是应该由勤劳勇敢的哥哥,为啥都不会的弟弟准备美味可口的午餐呢~”
法尔伽也笑起来,“当然可以。”
*
看着餐桌上还在滋滋响动的煎牛排,以及一旁配着的苹果汁,温迪瞠目结舌,“你真的会啊?”
正在解围裙的法尔伽看他一眼,“很奇怪?”
迅速坐好的温迪拿起了刀叉,说:“对啊,你可是西风骑士团的大团长哎。”
“大团长怎么了?”法尔伽把围裙放好,在温迪的对面坐了下来。
“嗯,飞艇上有专门的厨师嘛,再说一般大团长不都是只处理烦难急的事——”
“没法待在飞艇上,出任务在荒郊野外时,他们可都指着我包揽一切呢。”法尔伽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小块牛排,“趁热吃,这么些年下来,我的手艺已经锻炼得很不错了。”
温迪一个没忍住,“哈哈”地笑出了声。
“不过怎么不是红酒配牛排呢,”温迪遗憾地看着装苹果汁的杯子上的小花装饰物,说,“这才是经典搭配吧。”
法尔伽把切好的一块牛排塞进嘴里,“都说了,任务没完成,不能喝。”
“好吧。”温迪浮于表面地表示了下失望,“如果我说我很能喝,喝多了也不会影响工作,大团长你也不会信的吧。”
法尔伽笑了一声,拿起苹果汁,做出要和温迪碰杯的姿势。
温迪便拿着细长的玻璃杯,和法尔伽手中的杯子碰了一下,发出清脆动听的响声。
“我们先休息一会儿,等到下午,我去找这条街上收废品的人,你就找邻居聊天。”
尝了一口的温迪对牛排满意极了,满眼冒心地又切了一大块,“身为一位吟游诗人,我现在真的很想为你的厨艺唱诗一首,但考虑到现在当务之急是享受美食,我的嘴巴还是先顾着吃比较好。”
法尔伽被他逗笑了,“你很喜欢?”
温迪极其郑重地点了下头,“色香味俱全,肉的生熟程度也恰到好处——奇怪,你也没问我想吃几成熟,那看来就是我们心有灵犀了……”
温迪边说边吃,毫不吝啬地给予着赞美,“大团长,下次教会总部如果招聘会做菜的骑士,我看你可以试上一试。”
法尔伽哭笑不得地说,“教会总部会用这种条件招骑士?”
“对啊,”温迪鼓着腮帮子说:“毕竟那位巴巴托斯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说不好就有这种奇怪的需求呢。”
“哦,是吗。”法尔伽垂着眼睛,看起来正在一心一意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
“嗯嗯,”温迪很快就消灭了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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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的牛排,又喝了口冰凉爽口的苹果汁,“虽然不是红酒,但苹果汁我也很喜欢~”
法尔伽又笑了一声,说:“你喜欢就好。”
两人很快吃完了这一餐,一起洗了盘子。温迪一见法尔伽系着围裙就笑,法尔伽便佯装恼怒地把围裙系到了温迪的身上。
三下五除二地系好,法尔伽拍了下手,脑海中忍不住划过一个想法——
腰好细。
他咳了一声,把这不太上得了台面的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将大脑中属于工作的部分调动出来,以此压住自己的奇怪情绪。
“先把我们在屋子里找到一堆奇怪笔记的事传播出去。”
法尔伽直接说结论,“我们上次来过之后,房东没再搜查过这间公寓,我感觉他可能有点害怕——所以只要我们坚持说找到了,他即便觉得有点奇怪,也不会到处说的。”
简单地分工后,法尔伽在午后的阳光里出门了。
*
温迪则大开着门,一边扫地,一边观察门前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他见一位中年女士提着一个敞口的布袋回来,里面鼓鼓囊囊塞满了东西,一看就是采购归来。路过温迪家开着的大门之时,她稍微停留脚步,看了温迪几眼,又往房里看了看。
“午安,美丽的女士。”温迪立刻站好了,微笑着说:“我们刚刚搬过来,还没来得及和您打招呼。”
那位女士见温迪主动和自己搭话,便满脸放光、顺理成章地停在了门口,“哎呀,我说呢,”她的目光在温迪的脸上和屋内逡巡,“这里一直是一位老先生独居的,刚才看到你,我还觉得奇怪,再一想也是,老特纳已经搬走一段时间了,这间公寓再次出租出去,也很正常嘛。”
温迪笑容满面地点点头,“是的,我们也听房东先生说了,原先房客的情况。”
中年女人将沉重的布袋往上提了提,又好奇地发问:“你一个人住?”
温迪道:“不不,我和哥哥住在一起,他刚毕业工作。”
那女人脸上明显流露出对一对相依为命的兄弟的同情,说:“那可真不容易,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们可以来找我,我就住在隔壁,那里,”说着,她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间门,“不用客气。对了,你叫我雅戈就可以。”
“非常感谢,雅戈太太,我的名字叫温迪。”温迪笑眯眯地说,突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为难的事,自言自语道:“确实得再去找一趟房东先生……”
雅戈太太立刻捕捉到了少年话语中苦恼的部分,“要找里德先生?他这个点一般不在公寓里,大概率是去国际象棋协会了吧。”
温迪立刻道:“哦,哦,是吗,谢谢您的告知。”
雅戈太太摆摆手,示意没什么,末了,她又自告奋勇道:“或者你可以先和我说说看?我在这里也住了很久,如果是我知道的,直接告诉你就是,不用特地再跑去找他。”
听了这话,温迪露出了高兴的表情,然后指了指屋内,“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在打扫收拾的过程中,找到了一些陈旧的笔记本,里面都是记满了内容的——我想这肯定是之前的那位老先生落在这里的,正想问问房东先生,怎么样才能把东西送还给他呢。”
“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心人。”雅戈太太想了一下,又说:“虽然我和特纳先生比较熟了,但也不知道他搬去了哪里……这样吧,你可以去问问里德先生,我也会帮你问问其他邻居,如果我遇到的话。”
“非常感谢,雅戈太太。”温迪绅士地欠身,以示感谢。
“没什么,不用客气,我非常欢迎你这样漂亮的好小伙——当然,你的哥哥一定也是一位出色的青年——住到这里。”雅戈太太又欢迎了温迪一次,沉重的布袋被她拎在右手上,离开时,她还用左手向温迪挥了挥。
之后,温迪故技重施,分别在一楼和三楼,对和雅戈太太类似的,对自己产生兴趣,主动来接触的邻居,分享了他在房内找到许多笔记,并急于找到老特纳的事。
11. 第11章
入夜,温迪已经很习惯地躺在床的右侧,闭着眼睛,等待睡意的降临。
突然,卧室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有了一丝微不可闻的摇晃。
敏锐如温迪,他迅速睁开了宝石绿的眼睛,复又闭上。
他假装睡着了,仍保持着原先的呼吸节奏,就这么侧过身,向着法尔伽的方向转了过去,像是睡梦中的无意识动作。
幽暗的室内,他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了法尔伽脸上的眸光也是一闪。
好的,至少机警的不是他一个人。
这栋公寓楼一共三层,原先特纳租的是二楼的一个套间,窗户距离地面的高度并不夸张,一个身材稍微高大的成年男性,只要有着一般的攀爬能力,都能轻松上来。
又是一个黑影掠过,这次的速度慢了些许,似乎是在往里观察。
床上的法尔伽和温迪继续装熟睡。
几个呼吸之后,见房内仍毫无动静,那立在窗边之人,开始大着胆子,推动木质窗户。
老旧的窗户很容易就开了,发出令人无法忽视的吱呀声。
温迪配合地动了动,但仍做出未醒来的沉睡模样。
那人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吵醒人,便耐着性子,将玻璃窗户一点点推开,直到能容纳一个成年人入内。
片刻之后,那人行动了。他轻盈地从窗外一跃,几乎是无声落到了地板上。他又等待了一分钟有余,确认床上仍没有动静,这才开始沿着墙壁,一点点移动。
等他移到卧室的另一侧,法尔伽和温迪同时睁开了眼睛。
法尔伽将眼皮一抬,向温迪后方一瞥,温迪瞬间明白,同样用眼神回应。
下一秒,法尔伽从硬床上一跃而起,而温迪则直奔窗户,第一时间将窗关严,防止人从这里原路逃走。
那个黑影反应也非常快,面对飞身而来的法尔伽,他闪避及时,一看也是个中高手。
法尔伽的佩剑常年不离身,即便是休息时,也将剑放在随手可及的地方,为的就是应对突发情况。此刻他将剑一个刺出,却意外地被“当啷”一声挡住了。
——对方手中也有武器。
从长度和触感判断,应该是短刀或者匕首。
法尔伽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在狭窄的空间内,长剑被限制发挥,他需要尽快拿下对手。
那人见自己格挡力道不如法尔伽,手上马上卸力,脚步一转,从剑的左侧夺出,反手一划,就冲着法尔伽的面门而来!
然而法尔伽早一步预料到他的攻击,手腕一扭,将剑迎着对方的武器而去,又是“当——”的一声脆响,两人一触即分,霎那间又过了好几招,在清冷的月光下,兵器反射的金属光泽在屋内飞快地闪动着。
突然,那人注意到靠窗处还有另一个一动不动的人,便试图蹿出法尔伽用长剑限制他的范围,身体极度弯曲,而手臂和手腕同时发力,向前一甩,银色冷光直冲着温迪而来!
下一秒,那人则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毫不恋战地向卧室门的方向扑去!
想跑!
法尔伽眉头一皱,手腕一甩,长剑同时跟出,立刻同样向着温迪飞去,两个眨眼的瞬息之后,长剑从侧面将匕首“铛——”地一声截住,再同时掉落在地!
同一时刻,法尔伽将木质床向前一踹,那堪称结实的木床就这么硬生生被他脚上的力气踢得飞速向前,瞬间就追上并越过了那人,“噔”地一声紧紧抵住了房门;而他本人迅速回身,两个踏步后,在靠近自己一侧的床沿起跳,瞬间扑向那个不速之客!
没有武器的两人瞬间赤手空拳地搏斗起来,法尔伽一手摆在面前防护,另一拳猛然挥向对方,而那人反应也很快,马上将身体歪向另一边,脚步一错,就朝着法尔伽的腹部袭来,法尔伽闪身下蹲,一个横扫,踢中了那人一脚!
但那人硬生生吃下了这个攻击,身型丝毫未动,转而抡起拳头,对着法尔伽的方向猛砸!
千钧一发之际,金属的破风声袭来,刻进法尔伽骨子里的战斗意识和对佩剑的熟悉让他几乎是下意识向前一翻,右手一抬,就接住了空气飞来的长剑。
腿部力量一瞬爆发,法尔伽一个箭步,贴身上前,再下一秒,那人的咽喉处便多了一抹寒光——是法尔伽的剑尖。
“啪——”的一声,屋里的灯被温迪打开了。
“来找笔记的吗?”
法尔伽悠悠地说,“等你好几天了。”
*
人是温迪自告奋勇绑起来的。
来接他们的小型飞行器很快就到了,温迪和法尔伽面对面坐在飞行器白色座椅上,又看了眼陷入安眠的,丝毫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整栋公寓楼。
虽然才几天,他居然生出了一丝丝舍不得的情感?
这合理吗,他可是漂泊四方的吟游诗人啊。
法尔伽看着他,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做饭给你吃。”
温迪一怔,他脸上的惆怅表现得这么明显,已经被法尔伽看出来了么?
他立刻笑着说:“好呀好呀。”
半夜来开飞行器的是安柏,她忍不住回头问:“什么吃的,大团长要做什么吃的?!”
法尔伽咳了一声,“安柏,说过多少遍了,开飞行器的时候不能这么三心二意——”
温迪听着法尔伽手忙脚乱的回应,又看着被五花大绑,丢在飞行器角落的男人,心情轻松了不少。
*
“不趁胜追击,连夜审问吗?”
听到消息的凯亚,在降落的飞行器门口拦住了法尔伽。
“欲速则不达,”法尔伽拍了下凯亚的肩膀,“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先将他看管起来,晾到明天,再问不迟。”
凯亚想了一下,知道法尔伽必定有自己的打算,只得不太情愿地说:“好吧,那我来看守他。”
看着凯亚眼底的乌青,法尔伽本想和他说用不着,让他回去休息,但对上对方坚毅和恳求的神色,只说了句,“好,你注意身体。”
凯亚点了点头,步伐越过法尔伽,将人从飞行器押到了西风号内。
“这下你不用和我挤一张床了。”法尔伽看着离开的凯亚,随口和温迪开了句玩笑。
温迪则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也直直看着凯亚离开的方向,没有回应法尔伽的这一句话。
“怎么了?”法尔伽关切问道,“你应该没受伤吧?”
温迪这才摇了摇头,“没有。”
想了一下,温迪又补充道:“有大团长你在场,我怎么可能有事嘛。”
法尔伽笑笑,“虽然是对我的夸赞,但我还是希望你——或者说西风骑士团的每位成员,都能不要这么想。保护自己才是第一要务,无论现场是谁,都不要过于依赖他人,放松警惕。”
“明白了。”温迪说:“第一次近距离看大团长打架,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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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我整个人都被大团长的飒爽英姿吸引了,别的还是欠考虑了啊。”
“或者……”法尔伽认真道:“你也可以学一点基础的,必要的防身术?格斗术?”
温迪的脸上立刻显出抗拒的神色,“啊,这么晚了,真是好困啊……”他这么说着,马上就打起了哈欠,“嗯,我先去睡了,大团长也早点休息,晚安!”
然后人就一溜烟地跑了。
法尔伽看着他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身影,无奈地笑了。
*
从被抓到第二天,半夜潜进房里的男人一个字都没有开口。
“一晚上没睡,还是这样。”凯亚给法尔伽这么汇报。
“再等等。”法尔伽说,“等到今天晚上,他又困又饿之时,正是精神最薄弱的时候,我们再去。”
凯亚明白,自家大团长是一位恪守底线的佣兵,绝不会突破法律,作出私刑审问的事来,哪怕那样效率更高。
——这也是为什么他心甘情愿地一直待在西风骑士团。这里的人和事都与他三观相符,所以才能成为晨曦酒庄之外,他的第二个归宿。
到了夜里,凯亚将人从暂时关押的地方拎到了团长办公室。
而那里,除了大团长法尔伽,还有温迪。
“聊一聊?”法尔伽对着沉默不语的人,开始了第一句话。
“至少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吧——代号也行,不然就给你起外号了?”法尔伽把话说得,近乎是在逗弄对方了。
那人仍是沉默着,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好吧,既然你不反对,那就是同意了。嗯……”法尔伽的目光在对方的身上打量着,“就……就叫你翻窗的吧。”
那人身体僵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忍住反驳几句或者翻白眼的冲动,但最终只是晃了晃身形,就不动了。
“这样我们称呼你就方便多了。”法尔伽笑了一下,转而神情严肃道:“介绍一下,我们是佣兵。这里是我们的飞艇基地。
被叫做翻窗的那个男人,颇感惊讶地抬起头,第一次直视起法尔伽来。
“你知道的,想让你开口,佣兵们有很多自己的办法。不过……我想我们还没到水火难容的地步,”他轻松地说着,“笔记可以给你,本来那也不是我的东西——只要你能告诉我,老特纳在哪里。”
凯亚震惊地转过头来。
法尔伽目不斜视,“我想你可能不知道,我并不是偶然住到那里的,而是因为接到了任务。有人出钱让我们找到老特纳——至于你们是谁,以前干过什么,以后要干什么,没人委托我们,和作为佣兵的我们毫无关系。”
他说完了这一通话,不意外地看到翻窗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动摇。
凯亚脸色微微发白,他刚想说点什么,却突然注意到温迪抿着嘴唇,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凯亚很快反应过来,往后退了退,只仔细观察起被绑之人的面部表情来。
法尔伽沉声道:“你不就是来找笔记的吗?互惠互利,我们拿了悬赏金,你也好回去交差,何乐而不为呢?”
说完,他将双手交叠着,胳膊抵在办公桌上,是一个放松且充满掌控的姿势。
那个一直沉默的男人这次终于开了口,他的嗓音低沉且沙哑,“……别叫我翻窗的。”
所有人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是这个,法尔伽挑了挑眉,有些想笑,但是他只说:“你配合的话,可以。”
12. 第12章
“原来你们是盖伊的队友。”那人边下结论边审视着办公室的环境,以及屋里除了他以外的三人,“这倒是疏忽了,还以为世界上没人再会找他。”
法尔伽听了,知道对方误会了,便顺水推舟地默认。
“笔记给我,我可以告诉一些你们想知道的事情。”那人话说得很奇怪,明明都是通用语,但就是带着一股子艰涩,让人听着很不舒服,“不过我得先验货。”
法尔伽点了点头,“恕我直言,你见过那些笔记么,怎么判断真假?”
那人从沙哑的嗓子挤出一声笑,“不劳你费心,我自有办法。”
“好的。”法尔伽礼貌地说,然后他转向温迪,“麻烦你去里面,拿一下我卧室里放在最顶层书架上扎在一起的那一摞笔记——哦,如果够不着的话,可以用旁边的凳子。”
温迪扯了扯嘴角,脸上挂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但是,分得清此刻主次轻重的他,人还是忠实地按照法尔伽的指示,往办公室另一侧的小门走去——那后面就是法尔伽的卧室。
“既然已经达成一致意见,就不用这么绑着我了吧?”那人看温迪进屋去了,说了一句。
法尔伽点头称是,手挥了一下,指了指那人的手臂,示意凯亚只将那里的绳索解开。
凯亚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很粗暴地把对方手上的绳子拽开了。
那人第一件事就是活动手腕,因为腿被绑着,人仍是坐地上没动,只目光沉沉地看着法尔伽,似乎想从他那张带笑的脸上,判断他是否可信。
很快,温迪捧着那摞笔记回来了,他径直走到那人身前,将东西放了下来。
“你看吧。”法尔伽轻描淡写地说。
面容阴冷的男人盘起了腿,开始挨个翻面前的老旧笔记。
法尔伽则坐在办公桌后,悠闲地喝起咖啡来。
过了许久,将所有笔记翻过一遍的那人才缓慢地开口道:“……这些笔记是真的。”
“我说了,佣兵是很坦诚的。”法尔伽放下咖啡杯,微微笑道:“那么现在轮到你来展现诚意了。”
那人沉默了片刻,还是用略显喑哑的嗓音道:“可即便能确认笔记的真伪,也不代表你们会轻易地让我带走它们。”
“很合理的怀疑。”法尔伽一点都没生气,“不过,眼下你人在我们这里,除了接受这个交换条件,你还有别的什么好办法么?”
那人也笑了一声,“我可以什么都不说。”
“哦,那我们只能破罐子破摔,在你面前将笔记毁掉了。”法尔伽面露遗憾地说,“既然你并不想要,或许烧掉几本,你就能感受到我们的坚持?毕竟这些东西在我们这里毫无价值,但看在你们费心费力,通过老特纳的儿子也要找到这些笔记的劲头来看,大概并不想看到这个结局吧?”
“哈。”那人短促地笑了一声,“你们毁不掉这些笔记,不信可以试试。”
“哦?”法尔伽心念电转,一向谨慎的他猜测,这人可能并没有在虚张声势。涉及到黑魔法,搞不好真的存在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但他表面上还是非常沉得住气,“我确实不信。嗯,就随便找个我们佣兵团跑腿的新人来处理一下吧。”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了温迪。
温迪一脸“真的要交给我?”的迷茫表情,但对着法尔伽那张笑脸,他最后还是选择了配合,“好吧,我知道了团长。”
言毕,他便走向办公室的大门,打开后,一溜烟地跑了。
凯亚很困惑,不知道他究竟干什么去了——事实上,他觉得其他人可能同样没想明白。
在办公室无人开口的气氛中,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直到门口再次传来丁零当啷的声音,胶着的空气才仿佛有所软化。
几人往外一看,温迪手上正抱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金属大桶。
他嘿嘿笑了一下,把桶放在办公室正中间。
在凯亚满头问号的目光中,温迪道:“这样烧起来安全点。”
坐在地上的那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意思是随便你们折腾。
法尔伽正在思考,是不是可以借用阿贝多的神奇药水。只见温迪很快从地上取了最上面的一本黄褐色笔记,扔进了桶里,又随意地在法尔伽办公桌上找到一叠白纸,用点火器点着了,也丢进了桶里。
“感觉好像小型篝火啊。”温迪的脸被那火焰映得泛出金黄色的光晕,“如果不是不合时宜,我很想在此刻吟唱一首关于火焰的诗歌呢。”
那个坐着的人只扫了一眼桶里的情况,见着那金红色的火苗似乎越来越小,便再无担心地将目光投向别处。
凯亚走上前来,他低头往里一看,表情立刻变得很惊愕——
燃烧的纸团旁,那本黄褐色封面的笔记竟然丝毫未受到影响,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桶底!
他猛然想到眼前这人笃定地说“你们毁不掉这些笔记”,难道潜藏着邪恶力量的物品,是无法通过普通的方式进行物理消灭的吗?
凯亚顿觉心惊胆战,抬头看向了法尔伽。
法尔伽似乎也发现了这个情况,眉头紧紧皱着。
正在这时,温迪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那把他不离身的里拉琴——斐林,开始轻轻弹奏并唱起了什么。
但非常奇怪,明明能看到温迪的嘴巴在动,距离也算不上远,可凯亚就是听不清温迪唱了什么。
难道真如他先前自己所说,是赞美篝火的诗篇?
等凯亚再次回过神来,温迪已经将琴收起,一切仿佛都是他的一场幻觉。
“我去开下窗户,”温迪跑向一旁,“在屋里烧东西,会产生空气污染的吧。”
凯亚茫然地望了下金属桶,那几乎只是下意识的行为,但——和他之前看到的,火焰只能围绕着笔记不同,这一刻的功夫,古旧的笔记本已经被火焰舔舐得只剩一个角了!
凯亚立刻抬头望向法尔伽,发现大团长也是一脸的凝重。
“都成灰了。”返回的温迪看了一眼,如此说着,然后,像是再普通不过地和上级汇报工作一样,他说:“冲到马桶里就可以吧?”
坐在地上的阴郁男人不以为意地抬了下头,好像是不屑于批判温迪拙劣的演技,但鬼使神差的,他也向桶里望了一眼,就这一眼,就让他像发了狂似的,往前冲了过去!
因为腿被绑着,他一下子摔倒在地,但他手部是自由的,因此立刻直起身子,努力向前爬去,等到了桶前,他竟直直将手伸进仍然滚烫的金属桶内,不顾一切地开始扒拉桶底的灰烬!
“没有,真的烧没了……”他神经质地喃喃自语,脸上的表情显得茫然又疯狂,半晌,他突然恶狠狠地对着温迪说:“是你,一定是你!玩的什么移花接木的把戏,你刚刚放进去的,根本不是真正的笔记!”
“我是吟游诗人,可不是魔术师或者小丑。”温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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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地说着,“正好这里还剩好些本,这次你来放,我来烧,总可以了吧。”
末了,温迪又评价道:“真是奇怪的人呐。”
那人气得全身都在发抖,似乎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掐住温迪的脖子。这时,法尔伽咳嗽了一声。
“怎么样,还想继续实验吗?我们这边倒是可以奉陪,无非就是和后勤部多申请一些引燃的废纸罢了。”
他走到温迪身前,用高大的身型,隔开了那个想要暴起之人和温迪之间的距离。
那人看了看法尔伽,又看了看那个已然熄灭的桶,最终,他的目光扫过了地上摊开的笔记本,在努力深呼吸几次之后,他终于开口了。
“我叫库博,我必须带回那些笔记。”
他的脸上终于显出颓唐的神色来。
*
“这些笔记对我们来说毫无价值,你也看到了。”法尔伽又强调了一遍,继续给他心理暗示,“给你或者烧掉,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自称库博的男子脸上仍残留着迷茫和痛苦,他缓缓道:“我只知道盖伊。”
“那也是重要线索。”法尔伽道:“你说说看。”
库博迟疑了一下,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盖伊……他身体受损,接受了全面的改造治疗。现在人已经不在蒙德了。”
法尔伽道:“但是警察联系过盖伊。”
库博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佣兵们掌握的信息还不少,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他的东西都在我们这里,包括通讯器。”
凯亚冷不丁地插了一句,“‘你们’是谁?”
库博看了看凯亚,又看了看法尔伽,“你们只是要知道人员的去向,不需要了解我们组织的信息。”
法尔伽同意了:“是的,你接着说。”
库博表情很坦荡地说:“我说完了。”
凯亚几乎被气笑了,“你说盖伊人不在蒙德,通讯器又实际掌握在你们手里,那我们怎么才能联系得上他,知道你不是在说谎呢?”
库博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说的是实话。你们无法验证,那不是我的问题。”
“那我再补充几个问题。”法尔伽看着面色不悦的凯亚,接过了话头,“这对我们找人很重要。”
库博抬起眼,看了法尔伽一眼,闪烁的目光中,似乎在判断对方和自己的实力差距。就这么僵持了十几秒,他忽的叹了一口气,说:“我先听听问题。”
法尔伽寸步不让,目光锐利地看向库博,“首先,盖伊是怎么和你们组织产生交集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新人佣兵而已。”
看表情,库博在心里权衡了好一会儿,才说:“组织和他接触不多……让我想想,他应该是一年多前才进入我们的视野的。”
“为什么,因为他父亲持有这些笔记?”法尔伽问。
“不。”库博立刻否定了,“我们刚开始并不知晓这些……盖伊受了很严重的伤,就现有的医疗水平,他无法恢复到从前当佣兵的状态,因此他来寻求我们的帮助。”
法尔伽动了下眉毛,“保险公司?”
库博再一次惊住了。
“你们到底知道多少?”他的脸色很是阴沉,“该不会其实你们全都知道,在这耍我玩吧?”
法尔伽轻轻扫他一眼,“我们没那么无聊。只是偶然得知,盖伊住院的时候,那个保险公司的人多次去找他。我们猜的没错,他果然是另有目的。”
13. 第13章
库博冷笑一声,说:“是么。”
法尔伽立刻追问,“盖伊寻求你们什么帮助,他卖房子和你们有关?”
库博幽幽一笑,反问道:“你还查到了什么?”
法尔伽也笑,说:“我还知道你们信仰七神之外的存在。”
这句话宛如平地惊雷,炸得凯亚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在法尔伽和库博身上转了好几个来回。
库博的表情从惊讶转为狠厉,他说:“你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法尔伽轻松一笑,“我该不该知道,只和我赚钱有关。赚钱需要知道,我就应该知道,你不用想太多。”
库博的五官紧紧皱在一起,仿佛想在混乱的思绪中找到当下最好的应对方法。最后,他放松地往后一靠,好像就这么放弃了抵抗。
“他自愿成为我们的实验对象。”库博调整着手臂的位置,好让自己更舒服一点,“虽然你们大概率不会信,但我们从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情。盖伊……他就是自愿的。”
法尔伽眼神深沉,“你们在做人体实验?”
库博深色的眸子一翻,说:“关于这个,无可奉告。”
法尔伽自知可能已经触及到了这个隐秘组织的核心,而这已经不是威逼利诱就能从眼前这人口中撬出来的内容。
他便调整了方向,以使这段对话不会因为情绪对立而彻底中断,“既然你们还掌握着盖伊的通讯器,他对你们应该还是重要的,否则他的下场就只是自生自灭。”
库博沉默着,不置可否。
“所以,你们肯定掌握着他的去向。”
法尔伽下了结论。
库博嘲笑地哼了一声,朝着法尔伽道:“你不是说你们的任务是找特纳么,即便找到了他儿子,也不算完成任务吧。”
法尔伽淡淡一笑,说:“你是担心我们在盖伊那里问不出老特纳的下落?”
库博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没有回答。
正当两人对峙的时候,一旁又响起了金属桶碰撞的声音。
几人往声源处一看,发现是温迪拎着桶,将剩下的所有笔记都往里丢。
库博顿时脸色大变,“你……你要干什么!”
因为情绪激动,他甚至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只是因为腿上还被绑着,差点一个踉跄摔倒。
“没什么,就是感觉合作要破裂了,我提前处理处理这些用不着的垃圾啊。”温迪笑嘻嘻地说。
库博发狠道:“放下!”
“你不是说烧不掉吗?”温迪手里摇晃着一本笔记的封皮,将它转出了360度,“对付一团纸,办法可多得是——火啊,水啊,雷啊,冰啊,甚至一阵风,都足以让它灰飞烟灭。”
库博的表情越发狰狞,他狠狠瞪着温迪,最后咬牙切齿地说:“你们去找吧,找到了也没用。”
“有没有用是我们的事。”法尔伽站到了温迪身边,“你带着我们找到他,笔记给你。”
*
根据库博提供的信息,法尔伽带着一小队人来到了璃月的轻策庄。
璃月是离蒙德最近的星球,得益于高速发展的空间跃迁技术,从蒙德到璃月,根据飞行器航力的不同,旅程缩短到了3-5天,这在几百年前看来,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方便快捷。
轻策庄位于璃月的最北部,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宁静平和的村庄。
望着高低错落,一片田园风光的景致,凯亚皱着眉头发问:“人真的在这里?”
库博看了眼同行的其他几个佣兵,深知自己被看得很紧,故而一路上都不曾试图逃跑。
“是的,他就在这村子里。”
法尔伽对其他几人道:“琴,你们负责看守,留在飞行器上。我去找下村里的话事人。”
琴点头,“放心。”
这次出来,法尔伽一共调了团里除他以外的五名成员,对于一个找人任务来说,人员配置已经相当充分。
法尔伽在村口问了个小孩,那个孩子给他指了村长家的路。
结果他一转头,就看到了正在悬崖边上采摘什么的温迪。
“……”
法尔伽生怕自己一个出声惊吓到他,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他屏住了呼吸,直到看到温迪成功摘下了东西,向自己这边走来。
还没等法尔伽发问,温迪先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给他看:“绝云椒椒,很漂亮吧。”
“这是什么?”法尔伽哭笑不得地问,“我记得它就是个做菜的食材吧?”
“这可是只在轻策庄生长的植物呐,蒙德可没有。”温迪看着那红色花朵般的果实上,闪烁着太阳的光芒,嘴角弯起笑意。
“你来过这里?”法尔伽一边朝前走,一边问着,已然把温迪为什么跟出来的问题抛到了脑后。
“吟游诗人自然是去过许多地方的。”温迪笑着说。
“吟游诗人也知道许多旁人不知道的事情。”法尔伽走上了吊桥,没忘记回过头用眼神示意温迪要当心。
温迪笑眯眯地接话:“……及诗歌。”
法尔伽看他神色如常,止住了现在刨根问底的冲动。
或许,等时间合适的时候,他自己会开口?
*
两人又步行了一段距离,轻策庄依山傍水,自然风景极佳,然而唯一的缺点便是交通不便,只能靠两条腿硬走。
转过一个弯,一栋古朴的中式木质房屋便出现在道路一旁。
对于习惯了现代科技建筑的法尔伽来说,猛然见着这类型的房子,好像是他本人穿越进了一幅画里似的。
大门是敞开着的,但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人。二人站在门口,仍是礼貌地敲了敲门。
敲了三次之后,从大门内传来一个声音,“谁呀?”
一个老妇人走了出来。
见门口站着的两个衣着打扮都和轻策庄其他人格格不入的人,那老妇人诧异了一下,才说:“你们找谁?”
法尔伽行了一礼,说:“您好,我们是来找村长的。”
“哦,你们找老头子。”那老妇人看起来有点疑惑,“他在前头田里帮村口的老李家治虫子呢,还没回来……你们找他什么事,老太婆看你们有点眼生呐。”
法尔伽说:“我们是来找人的,从蒙德来。”
“哦,蒙德……蒙德是个好地方,我知道蒙德。年轻的时候,老婆子我也去过蒙德……想想看,你们的穿衣打扮确实和那边很像……哎呀,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岁月不饶人啊……”
眼见面前的老婆婆陷入了自顾自的回忆,为了任务,法尔伽只得硬着头皮打断道:“可以问下,村长还有多久才回来吗?”
村外飞行器上还有个不稳定因素存在,法尔伽现在只想尽快找到盖伊,将人带走。
那老妇人充满皱纹的眼睛眨了眨,露出为难的神色,“不好说啊,早上就去的,快的话也要回来了,要是不顺利的话,搞不好要到午饭后。”
说完,她露出抱歉的神色,“如果很要紧,我就去喊他,要是不怎么急,你们就在这里坐一坐,我给你们倒点茶喝吧。”
“婆婆,”温迪走近了一些,说:“是我伯伯家的儿子走丢了,他很着急,才拜托我们来的。”
“哎呀,怎么人会丢了啊,”老妇人感同身受地难受起来,“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我这就去找老头子,你们等等。”
“我们和您一起去吧。”
温迪的笑容很治愈,老妇人不自觉地就对他产生了好感,甚至连赶路的时候,都走在温迪的身边,想和他多说说话。
轻策庄地势有点复杂,占地面积却不是太大。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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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带路,约莫一刻钟的功夫,走在最前列的法尔伽就看到了远处农田里忙碌的几人身影。
老妇人有着和她年纪完全不符的体力,她步速很快,脸不红心不跳,一看就是在乡间走惯了的,“老头子,有人找你!”
老妇人几乎是对着地里喊的,经她这么一嗓子,田里好几个人都抬起头来。
老妇人给温迪指了指,“看到了吗,还在那弯着腰看地的就是我家老头子,他耳朵不好。”
温迪“啊哈哈”地笑了笑。
见人没反应,三人更是干脆快步走进了地里,老妇人用手拍了拍一个略显佝偻的背,正是先前她指给温迪看的那人。
上了年纪的人反应略有些迟钝,他茫然地抬起头来,看见了老妇人,才道:“……你怎么来了?”
那老妇人见他浑身沾满了泥土,自然而然地为他掸了掸,没耽误和他说正事,“不是我找你,是这两位……唔,来自蒙德的小伙子,说来找走丢的人,要来问问你情况。”
“找人啊?”听见有正事,村长暂时放下了手里的泥块,对着其他人挥手打了个招呼,示意自己先忙点别的事,“轻策庄几乎都是留下来的老人和小孩……你们要找谁啊?”
法尔伽立刻加大了音量回答:“我们在找一个叫盖伊的人,他来自蒙德,年纪在20岁左右。”
“不是我们这的人啊?”看村长的表情,他正在努力调动自己的记忆,“最近……没有这样的人呐。”
“您再帮我们想想,真的没有吗?”法尔伽眼见线索要断掉,又恳求了一句。
村长皱着眉头,又想了半天。
“我们这里,家家户户的人都是认识的,但凡外面来个谁,马上村里都传开了。”老村长解释道:“不信的话,你再问问我这个知道各家家长里短的老婆子。”
老妇人听了这话,脸上虽然还微微笑着,一只手却伸过去掐了村长的胳膊一下,“哎呀,老头子你在说什么,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那你说有没有嘛。”
很满意自己有出场机会的老妇人努力思考着,半晌之后,她才遗憾地表示:“确实……没有。”
法尔伽没让失望的神色外露,他仍是绅士的模样,说:“好的,我们会继续寻找的,谢谢。”
“不好意思啊,没帮上忙。”老村长淳朴的脸上有些内疚,正当法尔伽表示是自己这边添了麻烦之时,他突然看到了老妇人身边站着的温迪。
“咦?”他下意识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干啥?”老妇人问他。
“应该是我看错了吧。”老村长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怎么感觉我好像之前见过你似的……”
他对着温迪说。
温迪微微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看向法尔伽。
后者正以一种看戏的神色望着他。
“见过我?”温迪挠了挠头,“您是去过璃月吧?我可去过璃月港好多次,是在那里看过我的表演,对吧?”
“嗯?”老村长嘟囔着,“奇怪,是在璃月吗,我怎么记得是很多很多年前,我还是个小孩的年纪……”
他抬头,看见温迪笃定确认的目光,老人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应、应该是吧。”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也想来轻策庄表演哦。”温迪拿出斐林,随手拨了几个音,那琴音立刻飞起来,融入轻策庄的山林和天空中去了。
“那太好了,欢迎你来。”没等村长说什么,老妇人立刻握着温迪的手,满眼的欣喜。
“这次还有别的事,下次约好了。”温迪也回握着老人粗糙但温暖的手,笑容满面地说道。
*
二人告别了两位老人,沿着来的路径往回走。
“人不在这里。”温迪有点无精打采,“回去揍那个库博一顿?”
14. 第14章
法尔伽没有说话,看着远处的瀑布,有点出神。
“怎么,”温迪反应很快,“难道……你怀疑村长夫妇没有说实话吗?”
“不对,”他立刻自己否定了,“他们没必要做这种事,而且他们身上也没有异教徒的感觉。”
说完,温迪又笑了,“要说最不可能出现异教徒的地方,非岩王帝君——摩拉克斯的璃月莫属了吧。”
法尔伽偏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就这个问题进行深入讨论。
温迪很能自娱自乐,在进入一片路边看见的竹林后,他惊讶地发现地上长满了竹笋,便兴高采烈地研究起怎么拔一颗带走了。
法尔伽看着他蹲下去的背影,脑海中一闪而过刚才村长的话。
正在这时,小孩的嬉闹声由远及近,再一抬头看时,几个圆滚滚的小娃娃就出现在了竹林的另一边。
“小六!你又不和我们一起玩!”
一个属于小男孩的不满抱怨声第一个传来。
“就是,就是,我们的璃月天王战队——轻策庄分队都要人数不够而解散了啦!”
另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立刻跟上。
再然后,几个叽叽喳喳的声音叠在一起,法尔伽无意识地听了几耳朵,都是在批判“小六”不团结的。
等几个小娃娃说累了,又过了一会儿,才响起另一个犹豫的声音,“我……我不是不和大家玩儿了,我只是……只是最近比较忙,我有别的事……”
“你能有什么事呀,你爹妈又没叫你干活,我都知道!”最开始的男孩子气鼓鼓地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呀,是不是自己找到好玩的地方没叫我们呐!”
此话一出,凑在一起的几个小孩几乎是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声音更甚先前——就在他们的声音大到连法尔伽都不得不停下思绪,去关注他们在干什么之时,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了。
“你们好呀,是在玩吗?”
是不知什么时候就从竹笋旁移到这群小孩身边的温迪。
“你是谁?”看起来胆子最大的男孩子往前走了一步,对着温迪发问。
“我是游历世间的吟游诗人,今天偶然路过轻策庄,发现这里山清水秀,真是个好地方呐。”
几个小孩互相看了一眼,有人问:“吟游诗人……是干什么的?”
温迪笑了笑,他不知从哪里掏出里拉琴,手指轻盈拨动间,演奏了一小段,结束之际,他还像模像样地鞠了一躬。
“就是到处唱歌的哦。”温迪回道。
几个孩子都呆呆地看着他和手中的里拉琴。
“哇,大哥哥,你这个是什么呀,我从来没见过,真好听!”看到新奇的物件,被引爆好奇心的小孩群体里已经没人再怕他,纷纷围上来,一脸羡慕地想要去摸摸那个美丽的乐器。
“这叫里拉琴,是很传统的乐器哦。”温迪介绍着,毫不吝啬地将琴递了出去,“呐,给你们看。”
几个小孩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大方,纷纷一脸惊喜地排好队,挨个上去摸一摸,胆子再大的,还学着温迪拨动琴弦。
温迪笑了笑,他的斐林并非凡物,莫说几个小孩,就是有成年人特地来破坏,也休想给它造成丝毫损伤。
他走向了那个唯一没有去摸琴,表情有点焦虑的,名叫小六的女孩。
“你不想加入他们吗?”温迪走到小女孩的身边,温柔地开了口。
“我……”小六犹豫地往小孩聚集的人堆看了一眼,说:“让他们玩吧,我……我没关系……”
她那明显心不在焉的模样让温迪起了疑心,他半蹲下身子,平视着小六,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
小六垂着头,听到这话,有点慌张地回道:“没、没有啊。”
温迪笑笑,说:“如果小朋友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求助大人是天经地义的哦。”
小六圆圆的脑袋晃了晃,温迪看不清她的表情,转而和远处的法尔伽对视了一眼。
温迪看法尔伽的表情,那意思很明显,他们等一会儿跟着她,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温迪则微不可闻地摇了下头,又指了指自己,用嘴型说:看我的。
随后,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势,这一次,他刻意压低了声音,“那边有个人一直在跟踪我,你能帮我甩掉他吗?”
小六这才抬起头来,忍不住惊呼出声,“啊?”
温迪赶紧将眼中的笑意收回,做出一副焦急的模样。
小六不疑有他,立刻四处观望起来,“怎么回事?”她像个小大人一样,也只用低音说话,同时还看了一眼小孩扎堆的地方,生怕他们被卷进危险似的,“跟……跟踪你?”
“没错。”温迪郑重其事地点头,用眼神往斜后方示意。
小六的目光越过温迪,落到了竹林另一侧,离自己还有一定距离的法尔伽身上。
那高大男人的身型立刻就让小六紧张地捂住了嘴巴。
她惊恐地瞪圆了眼睛,和温迪用眼神交流。而温迪则沉重地闭了两下眼睛,表示就是他。
法尔伽远远看着这边,只见温迪不知道和小女孩说了什么,她时不时往自己这边张望两下,表情很是诡异。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跟踪坏蛋的法尔伽:“???”
温迪继续着他的表演,苦恼地说:“他跟我好长时间了,甩都甩不掉。”
“那……那你可以找千岩军!”小六鼓起勇气,立刻给出建议,“千岩军一定会保护你的!”
温迪当然知道千岩军是璃月地区负责治安的组织,但此刻他只能装傻,说:“他们……他们值得信赖吗?”
这时,小六才满眼放光地说:“当然!你别怕,我告诉你,我爸爸就是千岩军哦!不过他很忙,很长时间才能回来看我一次……”
说到后面,小女孩的神情明显低落下去。温迪沉默了两秒,手从身后一闪,拿出了一朵蒲公英。
“给你。”温迪说,“想爸爸的时候,你可以站在高处吹蒲公英,这样你的思念就能随着风,飞到爸爸那里哦。”
小女孩没见过这么大朵的蒲公英,小孩喜欢新奇事物的心性让她很快又高兴起来,她接过蒲公英,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说爸爸很长时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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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来看你一次,想必轻策庄里没有千岩军的驻点吧?”温迪假装很为难,“但是我现在真的有点害怕……”
小六看着手里的蒲公英,又看了眼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绿衣少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一跺脚,说:“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别人肯定找不到。你在那里躲一阵子,那个人找不到你,肯定就会离开了。”
温迪被孩童天真单纯的好意感动,摸了摸她的头,说:“谢谢你。但是那个人一直紧紧地跟着我,我要怎么才能单独跟你去那个地方呢?”
小六眼睛亮晶晶地说:“交给我吧。”
从法尔伽的角度看,温迪和小女孩交谈了一会儿,小女孩就三两步跑到了小孩堆里,用说悄悄话的方式,挨个在其他小孩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等她给一圈的小孩都交代完,原本兴致盎然玩琴的小孩们,都不约而同地往他的方向看过来。
那表情,活像法尔伽抢了他们东西似的,一脸的苦大仇深。
不明白自己招谁惹谁了的法尔伽:“???”
而小六则接过温迪的斐林,回到了温迪的身边,两人一前一后,径直向另一个方向快速离开了。
法尔伽有点疑惑,不知道温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准备抬腿跟上,竹林边的一圈小孩却向着自己围了过来。
法尔伽见小孩们几乎挡住了自己的去路,没有多想,只是往旁边让了让。可他刚一动,小孩们也跟着调转方向,又全部来围着他了。
就算再迟钝,法尔伽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你们……找我?”法尔伽尴尬地笑了笑。
“嗯,就是找你。”走在最前面的男孩看起来是几个小孩的头头,他拉长了音调,一副故意找事的模样,“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吧?”
法尔伽眼见温迪都快跟着小女孩跑得没影了,又怕对方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危险,只想赶紧摆脱这莫名其妙找茬的小孩,陪笑道:“对对,我是从蒙德来的,现在可以让我过去了吧?”
“不准你过去!”为首的小男孩大叫一声,“快,我们抓住他,他是坏蛋!”
法尔伽这还是第一次被小孩当成“坏蛋”。
他下意识地想解释,小孩们已经哇哇叫着冲了上来,有的抱着他的胳膊,有的抱住他的大腿,还有个身体灵活的,干脆窜到了法尔伽的背上。
法尔伽当然可以立刻把小孩们都甩出去,但是他还没有因为被叫一声“笨蛋”就变成对小孩下手的丧心病狂之徒,他只能无奈地说了一声:“你们……误会了吧?”
“才没有误会!”背上的小孩甚至揪住法尔伽的耳朵,朝着里面大吼,“小六都和我们说了,你是坏人,你来抓人的,我们要替天行道,不让你的阴谋得逞!”
法尔伽只感觉脑袋嗡嗡的,不是被震的,而是被无语的。
这都什么和什么,这些小孩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电视剧看多了吗……法尔伽哭笑不得地想着。
这时,他联想到从温迪过去和小女孩交谈,到现在发生的一切——他立刻就明白了温迪要干什么。
只是,真就把他当工具人啊?
15. 第15章
法尔伽无奈地对挂在自己身上的男童女童道:“各位,我认输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轻策庄有你们这些厉害人物在,是我不自量力,妄图挑战了。”
背上的男孩得意地笑了一声,“哈哈,你小子倒是很清醒。”
法尔伽都快笑出声来了,但是他面上还得忍着,心里已经把罪魁祸首温迪扔到了龙脊雪山上。
“放过我,我这就离开。”法尔伽用最大的努力,在脸上做出诚恳的神色。
几个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放人。
末了,仍是为首的那个男孩开了口,说:“那好吧。”
法尔伽松了一口气,总算能无伤摆脱这些小鬼头了。
但还没等他想好自己怎么追上温迪,那小男孩一挑眉,说:“但是我们要看着你出村才行。”
法尔伽:“……”
还真不是能轻易糊弄过去的小孩。
法尔伽在心里笑了笑,面上则摆出一副苦瓜脸,说:“当然当然,我马上就走,再也不来了!”
几个小孩都满意地笑了笑,有一个甚至还戳了他胳膊几下。
等几个小童终于全部从法尔伽身上下来,法尔伽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和他们拉开距离,说:“各位,我走了。”
“嗯,我们跟着——”
“你”字还没说出口,法尔伽一个漂亮至极的空手翻,原地腾云驾雾般,从一众小孩的头顶飞了过去,落到了几丈开外。
留在原地目睹了这一切的小孩们,脑袋整齐划一,随着法尔伽的动作,全部从左转到右,嘴巴统统成了O型,有几个甚至发出了惊呼。
还没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法尔伽长腿一迈,奔着温迪和小女孩离开的方向去了。
*
温迪被小女孩拉着,一路跑到了瀑布附近。
那瀑布在他们进轻策庄的时候就远远见着了,虽然和枫丹堪称奇景的宏伟瀑布没法相比,对于北部的一个小村庄来说,十几米宽度的水流也足够震撼人心。
一路上,小六都没有说话,一门心思地往前跑。直到来到瀑布的附近,她才稍稍停下脚步,只是仍不安地四处张望。
“这就是你说的,别人找不到的地方?”温迪不得不将两只手拢在嘴巴前,形成一个喇叭,借此提高音量。
小六点了点头,但注意力仍在瀑布四周的环境上。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是觉得自己已经进行了足够谨慎的观察,抬手拉了下温迪的胳膊,这才大声说:“跟我来。”
说完,她就异常熟练地开始从河边起跳,一路踩着河流上歪歪扭扭的,勉强形成一条路的几块石头,跳到了河的中间。
就在温迪以为她要就这么一直跳到河对面时,小六却突然换了方向,朝着瀑布中间偏右的地方冲了过去。
温迪抬头看了下,那个位置的上方戳着一块不太显眼的石头,也正是因此,那一处自上而下的水流比旁的地方稍微小一些。
一晃神的功夫,小六的身影就消失了。
温迪心下一沉,有点担心她。
如果此刻此处还有别人,那么他可能会惊讶地看到,面对普通人绝对无法直接越过的距离,绿衣少年右脚一蹬,整个人便像是轻飘飘的一尾羽毛,就这么飞进了瀑布里。
和温迪预想的一样,瀑布的后面别有洞天。
小六正在仔细地检查温迪给她的蒲公英有没有沾到水。
见温迪顺利跟了进来,她一直紧张的小脸蛋上才有了少许放松的神色,“你看,我没骗你吧。”
“这里居然藏着这么个地方啊。”温迪对着小六比了个大拇指,“看来我躲在这里就不会有其他人发现了,非常感谢。”
听了这话,小六的神色微微一变,她刚想开口解释什么,洞内另一侧就传来了什么东西被踢到的哐当一声。
温迪立刻警觉地将小六拉到身后,开始环顾四周,“有野兽?”
“不不——”小六的脸涨得通红,似乎不知道怎么解释,而就在此时,从天然形成的洞内石柱后,走出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身型瘦削,眼圈深陷,整张脸都有点浮肿,看起来有些没精打采。
他看见温迪,瞠目结舌道:“你是谁?!”
小六看看他,又看看温迪,小跑几步,站到了两人的中间。
她先是朝向了那个年轻男子,急促地说:“格雷普,别紧张,他是我带来的,只是在秘密基地躲一躲坏人,很快就会离开……他不会泄密的!”
然后,她转向温迪,小声道:“格雷普一直藏在这里,除了我,还没有其他人来过,所以他有些害怕……相信我,他不会伤害任何人的!”
被叫做格雷普的年轻男子狐疑地盯着温迪,而温迪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对方。
小六揪着自己的小辫子,苦恼地说:“都别这样!”
温迪先做出让步,他往洞口走了两步,示意自己无意侵占此处。
格雷普见他不像有攻击性的样子,也稍微松了口气,转回了原来的石柱后面,似乎打定主意不出来,也不和他们说话。
见状,小六叹了一口气,只得选择跟着温迪往外移动少许。
两个人就这么坐了下来。
“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温迪马上道歉,以此抢占道德先机。
果然如他所预料的一样,善良的小女孩马上摇着头道:“不不,你们都是需要帮助的人,爸爸说,我们对所有需要帮助的人,都应该挺身而出。”
温迪心想,爸爸和女儿都是正直的好人啊。
但他得多想一步,不让好人受到伤害——为此,他得尽量排除不远处那位男子的危险。
“所以刚才里面那位……就是你叫他格雷普的那个人,”温迪用一种好奇闲聊的语气问道,“也是需要帮助的人?”
“是的。”小六往里看了一眼,露出回忆的神情,“这里是我从小就发现的秘密基地,除了我之外,再没有哪个大人小孩知道。”
“可是,一个月前,我在洞里发现了晕倒的格雷普。”
小六忧心忡忡地说:“当时,我吓了一大跳,想马上出去找大人帮忙,但还没等我起身走掉,格雷普就挣扎着坐了起来,并恳求我保守秘密,让他暂时住在这里。”
“为什么?这里根本不适合当人的住所吧?”温迪忍不住皱起眉头,心底里的怀疑又深了一层。
“格雷普说,他失去了一切记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他直觉自己处于一个很危险的环境里,所以他……他要躲起来。”
温迪下意识道:“什么?!”
小六以为是自己说得太离谱,便讪讪地解释道:“一开始,我也不太信……可我又不得不信,他除了一些基本常识,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大部分时间,他就坐在这里,对着外面瀑布的水帘发呆,一待就是很久,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温迪看着小女孩纯真的脸庞,并不想把内心一些不好的推测说出来,打击她帮助别人的心,就说:“那……真的很可怜了。”
小六频频点头,“所以,我有时会给他拿点家里的吃的来,他自己也会去林子里找吃的。”
温迪心想,难怪这人看起来状态不太好,生活质量确实太差了。
温迪知道小孩子恐怕不会想那么多,以为有基本的吃喝和遮风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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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的地方就算住处了,只说:“可你叫他格雷普,他记得自己的名字?”
“不,他原来叫什么,没有人知道,”小六遗憾摇头,说:“我见着他的那一天,他嘴里说过几次这个词,我问他是什么意思,他也说不上来,后来我就问,这会不会是他的名字,他就说有可能,让我这么叫他。”
“原来如此。”一个奇妙的预感在温迪脑中越盘旋越近,他做出努力思考,要为小六分忧的模样,说:“说不定……他应该去医院,或许他的失忆是因为撞到了脑袋,医生能治好他。”
小六努了努嘴,说:“我知道医院,我们璃月叫医馆……但是,格雷普不愿意去,他说他觉得医院很可怕。”
有什么模糊的感觉,再差一点就能明晰了。
温迪坐在地上,抱着腿,歪着头,看向小六。
“所以,你一直都是因为这个格雷普的事闷闷不乐,也没什么心思和小伙伴一起玩吗?”温迪轻轻问道。
小六愣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想否认,但联想到最近庄里其他孩子对自己的不满,她又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说的竟然是真的。
“你在担心他。”温迪下了结论。
小六低落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帮他。”
温迪轻轻笑了笑。
“你爸爸是千岩军,那家里其他人呢,家里的食物少了,都没人发现?”温迪看向有着金子般心灵的小女孩,开口问道。
小六闷闷地说:“我拿的不多,所以妈妈和外婆都没有发现。有时候村里其他人也会给我一些好吃的,我都留着给格雷普。他比我高,比我大,需要吃的更多。”
温迪“哦”了一声,说:“我可以帮他。”
“啊?”小六眨巴着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可以帮他。”温迪笑着说,“真的,没骗你。”
在小六“你自己都要找我帮忙呢”的怀疑神色中,温迪继续道:“看他的长相,我就知道他不是璃月人。”
小六表示同意,“是的。”
“再看他的衣服式样,大概率是来自最近的风之国度,蒙德。而我,就是一位蒙德人。”
小六被温迪这正儿八经推理的模样唬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实际上,她也没怎么见过蒙德人,自然也没怎么关注过蒙德人衣服的式样。
“他忘记了自己的一切,但他肯定是有家人的,只要找到家人,就能帮他慢慢找回记忆。”
在温迪的叙述中,小六的眼睛越来越亮。
“你说的对!”她兴奋道:“所以,我们要找到他的家人……”
温迪摇摇头,“不是找到他的家人,而是把他带回蒙德,由他的家人找到他。”
小六不解地问:“可格雷普不愿意离开这里……”
温迪道:“那我们就说服他。你想,他忘记了一切,自然也想不起家人的信息,即便我们想去找,也是大海捞针。但是,把他带回蒙德,再与丢失亲人的那些家庭联系,让他们来认人,总有能对得上的那一天。”
小六忍不住拍手,满眼崇拜的神色,“你说的太对了!”
言毕,她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那我现在就去和他说!”
温迪看着小六一路小跑,转过洞里巨大的石柱,随后,里面传来了焦急的对话声。
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小六脸上原先的光芒荡然无存,她不高兴地撅着嘴,垂着手走了回来。
“格雷普还是不肯离开这里,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也不知道。”
小六有点沮丧。
“没关系,让我试试。”温迪也站了起来,拍了拍小六的后背,朝着格雷普的地方走过去。
16. 第16章
视线的尽头出现一抹绿色,格雷普很是警觉,立刻往旁边退了退。
温迪双手一摊,表明自己的无害,说:“我和你一样,也在躲人。”
格雷普沉默但警觉地看着他。
温迪道:“你留在这里,其实是因为不愿意回到蒙德吗?”
格雷普闭上了眼睛,看得出来他在努力思考,可结果仍是徒劳无功的,他木然地开口,还是那句,“我不知道。”
温迪道:“你是蒙德人。”
他直接给出了结论,没有用任何证据佐证,仿佛这种辨认对他来说,就和呼吸一样简单明确。
格雷普看了看他,没有任何反应。
“来吧,让我为你奏响一曲家乡的音乐,”温迪笑笑,“也许能为你唤回什么。”
他向旁边走了两步,单腿屈起,倚靠在石柱上,用一个放松的姿势,开始弹奏里拉琴。
近在咫尺的瀑布的震耳欲聋的响声中,格雷普和不远处的小六都神奇地听到了里拉琴清晰的声音。
那乐曲既是琴,又是风,是高空,是大地,是飘忽闪动的灵性的集合。
小六听得呆了。
一曲终了,温迪睁开眼睛,笑着问:“现下感觉如何呢,是否想起了关于蒙德的些许,格雷普先生?”
格雷普的双眼似乎被某些情绪填满了,可那些明明属于他的情感却无法通过正常的方式疏解,横冲直撞地找不到出口,最终汇成了他空洞的眼中,流下的茫然泪水。
从温迪开始演奏就往两人这边靠近的小六,此刻看到了流泪的格雷普,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格雷普……你、你哭了?!”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格雷普好像一个没有内在的空心人,不会哭也不会笑,小六从未见过他这样强烈的感情流露。
而此刻,真实的泪水在他的脸上越聚越多,滴落在地。
小六被他的情绪感染,鼻子一酸,也想哭了。
温迪用左眼向小六眨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哭,应当感到高兴。
小六揉了下泛起薄雾的眼睛,再次睁开时,眼中已满是对温迪的崇拜。
温迪对着她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对着格雷普说道:“外面的世界还很广阔,无论过去如何,你不必现在就将自己封锁在这里。”
格雷普呆呆地站着,没有回应。
温迪说:“和我一起离开吧,我会将你送回你应该去的地方。”
见格雷普还是毫无动静,小六着急地走过去,为温迪帮腔道:“格雷普,不管怎么样,一直待在这里可不行……”
格雷普低下头,看见满脸写着担忧的小六,伸手摸了下她的头,然后说了一声:“好。”
小六激动地原地蹦了一下,“太好啦!”
随后,仿佛是印证自己的承诺似的,格雷普开始移动,他拖着步子,一步步迈向洞口处。
小六则亦步亦趋地跟着,走了几步才想起来温迪,赶紧对着他招手。
响彻云霄的轰鸣声中,三个身影依次从瀑布后显出。
格雷普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躲避瀑布水帘,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的。他从一个个可供落脚的石头上跃到河边,抬头看了眼空中的太阳,久违了似的,眯起了眼睛。
最后一个跳过来的是温迪,他笑眯眯地说:“其实也没那么难,在外面感觉不错吧。”
格雷普仍是以沉默应对。
小六则皱着眉头,提出了她的问题,“可是你要怎么带他离开呢,你自己都还——”
话没说完,小六脸色瞬间变了,她连连退后几步,指着来的方向道:“快、快跑!”
但是,还没等她真的跑出去,在即将跑过温迪身边时,她就被温迪拉住了。
小六急得满头冒汗,“怎么不跑啊!”
“没事,他是我的手下。”温迪安抚地拍了拍小六的胳膊,“是来救我们的。”
小六彻底晕了,“他不是刚才要抓你的人吗?”
温迪一本正经道:“虽然看着很像,但这个人和刚才那个人,是双胞胎,不是同一个人哦。”
“啊?”小六很懵,但她毕竟还是个小孩,在一系列突发情况中,她无法做到准确分析,只得晕头晕脑地听着温迪胡说八道。
“是的,”温迪作出沉痛的表情,“本来他们兄弟二人都是好人,可是某一天,双胞胎弟弟叛变了,他想把我抓起来,但正直的哥哥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所以他及时赶到,戳破了弟弟的阴谋,及时地拯救我……”
临时编的故事还没讲完,法尔伽就已经走到了跟前。
他的无语在看到温迪留下的特殊追踪标记时已经消了大半,此刻模糊听到几句,不由问道:“……什么阴谋?”
“哎嘿。”温迪单眼一眨,做出个装傻充愣的表情,“你来了。”
小六怀疑地一会看看法尔伽,一会又看看温迪,脑子里还没消化这莫名其妙的一切。
“到底怎么回事?”法尔伽再一次弹了温迪的帽檐。
小六的嘴巴小小地变成了O型——这个手下居然敢这么对自己的上级?!
“上级”温迪咳了一声,“我在这里发现了个人。”
“我知道。”法尔伽一早就观察到一旁像是人偶般没有情绪的人,“怎么回事?”
“他是蒙德人,想和我们一起回去。”温迪模糊地说着,递给法尔伽一个神色,示意有小六在场,让他此刻不要多问。
法尔伽很配合,说:“没问题,可以和我们一起搭乘飞行器回去。”
听到这句,小六才终于有了格雷普要走的真实感。
这一个月以来,虽然格雷普并没有和她多说什么,可她已经把这个可怜人当成了自己的好朋友——她的一切快乐和悲伤,无论多么小的事,她都愿意和格雷普分享,而格雷普也总是安静地倾听着。
“格雷普,”小六的声音有点哽咽,“你回去之后,等想起了一切,还会再来轻策庄吗?”
格雷普看着很远的地方,没有说话。
小六等了一会儿,确认格雷普不会作出任何承诺,她吸了吸鼻子,提高了嗓音,说:“好吧,如果这样对你最好,你就不要回来了!”
年轻苍白的男子依旧沉默着。
“事不宜迟,”法尔伽适时催促道:“飞行器一会儿就要回蒙德了,我们最好赶紧去村口集合。”
温迪点点头,也对着格雷普说:“走吧。”
而格雷普先前像是神游天外一般,此刻才终于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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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他沉重地呼吸着,一步一步跟着法尔伽,向瀑布相反的地方走去。
小六看着他的背影,又欣慰又觉得委屈。
正在这时,温迪又一次半蹲下来,和她对视着。
小六不明所以,她想了几秒,才说:“放心,格雷普的事情我不会说,你们的事情我也会保密的。”
温迪摇了摇头。
他向着小六摊开自己的右手,那里面正躺着一枚白色的羽毛,那羽毛不知什么质地,看起来还在微微发光,靠近的时候,有一种轻柔温暖的感觉。
“这个送给你。”温迪笑着说,“愿世界上每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都能拥有幸福快乐。”
“好漂亮……”小六被羽毛吸引了,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赶紧伸出了双手,珍重地接过了羽毛。
那片羽毛落到手中,几乎就是毫无重量,像是被风托举着。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或者为难的事情,不妨对着它说哦。”温迪笑着说:“它会给你带来好运。”
小六只觉自己得了个精致漂亮的稀奇羽毛,丝毫不知这是某种恩赐,她郑重地点点头,将羽毛合拢在掌心中,“我会好好保管的!”
温迪拍了拍小六的肩,“还有最后一件重要的事情。”
“嗯?”此刻的小六,注意力都在羽毛上,低沉难过的情绪已经一扫而空了。
“做好事并不意味着时时都要保密,如果下次再遇到成年的大人向你求援,一定要告诉妈妈和外婆哦。”
“可是……”小六有点困惑,“如果告诉妈妈和外婆会让他们困扰的话……”
“放心。”温迪眨了下眼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妈妈和外婆也会和你一样选择帮忙的。难道你不相信她们吗?”
小六终于想通了,眼睛亮亮地点了下头。
交代完最重要的这件事,温迪才起身,向着小六挥了好几次手,才转过头去,追上了前面的法尔伽和格雷普。
小六留在瀑布那里没有跟来,温迪知道,女孩一定会更好地迎接下一段人生故事。
而法尔伽见温迪来了,低声说:“现在我们可能不能顺着庄子里的路往村口走了。”
温迪不明白,问:“为什么,路堵了?”
法尔伽道:“托某位的福,那些追着我打的小孩,此刻正在沿路堵我呢。”
温迪尴尬一笑,这才想起当时为了获取小六的信任,在法尔伽不知情的情况下,演了一出戏。
“堂堂西风骑士团大团长,不至于害怕几个小孩吧。”温迪揶揄道。
法尔伽无奈道:“你也知道都是小孩,打不得骂不得,万一一个不好真的惹上了,要被一个庄子的人仇视的。”
温迪忍笑,“大团长说的有道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法尔伽看着这个惹出麻烦却丝毫没有解决意识的人,不知怎么的,心底只剩认命俩字,“我叫凯亚把飞行器开过来,那边……就是那个山头,对,有一个开阔的平地,可以降落小型飞行器。”
“……真是好主意啊。”温迪真情实感地说。
法尔伽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自我反思,是不是他每次都能把烂摊子收拾得太好,导致这一个两个团员,才能这么地肆无忌惮?
17. 第17章
三人很快爬到了先前看到的山顶上,而早早接到团长指令的雪白飞行器已经在一旁等待。
凯亚看见他们的身影,焦急地走了过来,“怎么样,有进——”
他本想问法尔伽找人的情况如何了,但在看清最后那人面容之时,凯亚彻底呆住了。
“竟然是真的,他真的在轻策庄。”凯亚喃喃自语道。
法尔伽看了眼凯亚的神情,确定了这个轻策庄的外来人就是盖伊。
琴从飞行器打开的门里走了出来,看见法尔伽和温迪带了个人回来,点头道:“找到了?”
温迪笑道:“……任务完成。”
“格雷普?”
听完温迪的大概描述,凯亚皱着眉头发问,“盖伊,这是你的化名?”
格雷普——也就是特纳的儿子,盖伊,茫然地看向凯亚,说:“你说什么?”
“半完成吧,”温迪及时给自己打了个补丁,“人是找到了,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失忆?”琴快步走了过来,她围着盖伊看了一圈,说:“强烈的精神刺激和外部创伤都可能导致大脑记忆受损……他这是不是……”
“他不是受损,是彻彻底底丧失了作为‘盖伊’时的一切记忆。”温迪向在场的几人介绍,神情有些凝重。
几人之中,只有凯亚和盖伊从前就认识,听完温迪的话,属他的眉头皱得最紧。
“他到底遭遇了什么……”琴不可思议道,“也许我们的当务之急,是给他找个脑科医院,好好地为他检查一番。”
“是的。”法尔伽同意琴的意见,“虽然目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但至少人找到了,算是阶段性胜利吧。”
“事不宜迟,”凯亚说:“我们立刻回蒙德。”
几人目光对视,都各自点头,不约而同地向飞行器走去。
正在这时,山的另一侧,突然传来了飞行器特有的行驶声音!
就在他们抬头之际,不足一分钟的时间,那未曾见过的飞行器,已然出现在了他们所处的山头平台上空!
这种几乎快要与世隔绝的小村庄,绝不可能在一天内聚集这么多的飞行器!
“全体注意!”身为佣兵的直觉让法尔伽立刻吼道,“散开!”
人聚集在一起就是活靶子,琴、凯亚都是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佣兵成员,身体本能地朝不同方向奔去,极速奔跑的同时,目光仍在关注同伴的位置,以及是否有可以利用的掩体。
法尔伽则左右手各提着盖伊和温迪,向西风骑士团自己的飞行器狂奔——那里面还有看押库博的米卡和罗莎莉亚,以及作为飞行员的安柏,他必须提醒他们此刻突发的危险!
法尔伽的速度快到几乎是下瞬间就出现在了飞行器半开的门前——几分钟前,琴和凯亚正是从这里出来,迎上了归队的几人。
法尔伽把两个人往门里一推,对着温迪说了句“看好盖伊和库博!”,就立刻转身走了。
温迪将状况外的盖伊拽到了飞行器的座位上,对着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米卡简要说道:“外面打起来了,这是我们找到的盖伊,千万保护好他。”
“什么?!”米卡立刻站了起来,作出警戒的模样,“我去帮忙!”
“盖伊和库博都需要人保护,”温迪看着收起了平素心不在焉模样的罗莎莉亚,“很重要,对方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小型飞行器的驾驶舱和座位舱离得很近,是以安柏也听到了动静,解开安全带,想过来问问情况。
“飞行员不能动。”温迪制止了安柏的行为,“必须保证飞行器在控制范围内,如果有必要,你们先带着这两个人回蒙德。”
见飞行器里的三人面露犹豫,温迪立刻谎称:“大团长是这么交代的,我想,他既然这么说了,就不用担心。”
说罢,他马上转身,撂下一句,“从里面把舱门锁住!”就冲了出去。
飞行器内,米卡和罗莎莉亚沉默地握住了各自的武器,而安柏则深深呼吸,坐回了驾驶员位,将一切调整到可以随时出发的状态。
等到温迪在飞艇里交代完,再次跑出来时,盘旋在平台上空的飞行器上,已经通过软梯,跳下来数十号人。
人一落地,他们就训练有素地展开了阵型。从他们毫不犹豫的行动状态来看,必然是高空有利的视角让西风骑士团的几人行踪全然暴露!
温迪心下微沉。
好在人不多——这种小型飞行器,最多也只能搭乘十二人。
温迪在心里盘算了下,经过最近和西风骑士团的相处,他的力量已经恢复了一些——虽然不能说多,而且最近也或多或少用了一点,但在紧急情况下,还是很有帮助的。
就是这么一瞬间,他已经从己方飞行器的位置闪现到了对面一块大石头后。
而就在他转移位置的几十秒后,六个全副武装的人已然冲向他刚才所处的位置——正是要包围他们的飞行器!
一定是看到了他们将盖伊带了进去!
温迪庆幸自己这边动作更快,至少先一步把飞行器的门给锁住了。这种小型飞行器虽然是为了便捷出行制造的,但并没有在安全性上偷工减料,若是防御系统全开,原地就是一个钢铁堡垒。
——至少不是一时半刻能被人攻破的。
而从飞行器上下来的另外六人,则两两分组,奔着法尔伽、琴和凯亚而去。
轻策庄的山间树木林立,但此处是山的最高位置,又是一处天然的平台,并没有什么太多的遮挡物,这也是一开始法尔伽会让飞行器在这里降落的原因。而无处可藏的西风骑士团的几人,在彻底拉开距离后,与敌人二对一的短兵相接。
温迪深吸一口气,立刻掏出斐林,他无声的拨动琴弦,让原地而起的风为几人助力。
战场上的法尔伽等人突然感觉身体变得轻盈,无论是挥剑劈砍或是跳跃躲避,都轻松得有如神助!
法尔伽在战斗力上本来就处于绝对上风,他更快地解决了本想夹击他的两人,将他们一脚一个,踢得飞出去数米,卷得地上的尘土一片飞扬。
法尔伽刚想去凯亚或者琴的位置协助,可还没等他行动,地上的两人又快速爬了起来,一边一个地冲了过来。
法尔伽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刚才的力度,就算是不骨折,也会造成常人难忍的疼痛,一般受到这种程度伤势的人,虽然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才是正常的。
可这两个人就像是没事人一样……不,仔细看的话,其中一人的一条腿明显以不正常的姿势扭曲着,但是他奔跑而来的行动却没有丝毫迟疑!
再看他们的脸部表情,那上面什么都没有,就像是木偶一样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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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尔伽暗道不好,他刚才还猜这些人是不是被雇佣的佣兵团,但这些人明显不对劲!
“这些敌人不正常,千万不要掉以轻心,需要将他们彻底击溃!”法尔伽向着凯亚和琴的方向喊道。
话音刚落,已经奔到近前的两人手持利剑,从不同的方向刺向法尔伽,法尔伽干脆一个后仰,同时避开两边的攻击。
下一秒,法尔伽以手撑地,另一脚向前横扫,成功踢中其中一人,将那人摔倒在地后,立刻跟上一个腿部回旋,自下而上地踢中了另一个人的面部,让他直直飞了出去!
有了之前的经验,法尔伽不再等待,掏出随身携带的电击绳索,将离自己更近的人飞快一绑——还得是新科技啊,法尔伽这时候还有心思暗暗感慨一声。
被自动绑住全身的人扭动起来,试图挣脱,可那也只是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在地面乱蹦的蛹而已。
解决了一个,剩下的就好办了。
法尔伽此时已经明白,这些人都不是顶级战斗力,至少不是A级团长或副团长的实力。即便被训练得不知疼痛,没有个人感情,他来做对手,还是绰绰有余了。
在绑第二人时,不知为何,法尔伽心中的不安仍旧没有散去。
突然,先前被绳索绑住的那个攻击者,开始更加疯狂地挣扎起来!
法尔伽刚想说你省省吧,这种最新款的新材料绳索是根本挣不开的,就看见那人被绑住的位置,颜色渐渐变成了鲜红,又很快转成了黑色,而那和皮肤接触的绳索,居然一点点融化了!
看起来简直像是用皮肉将绳索燃烧了一样!
法尔伽从未见过这种诡异的场景,但还来不及让思考,身体对危险的本能感知已经让他退后,而那个胳膊、腹部、腿部都一片焦黑,几乎算是惨不忍睹的人,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用净化的力量,他们被污染了!”
远远的,法尔伽听到了温迪的呼喊。
陷入苦战的凯亚和琴也听到了,他们同时一怔。
净化……说的是神之眼的力量!
——是只有被神明注视,获得神明祝福之人,才拥有的力量。
凯亚咬牙道:“知道了!”
旋即,他默念祈文,将神之眼的力量灌注于佩剑之上,又一次冲入了战场。
而这一次,受到攻击的人,在倒下后,没有再站起来。
法尔伽比凯亚速度更快,他干脆果断地解决掉纠缠自己的两人,立刻冲向了飞行器——先前在围攻的人见打不开飞行器的门,已经在架火箭炮。
凯亚和琴也很快回援,神之眼的力量让他们的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碾压。
随着最后一人的惨叫倒地,温迪松了一口气,从大石头后跑了出来。
“你怎么没在飞行器里!”法尔伽冲着他喊道,刚才听到温迪声音的时候他就非常着急了,但他没有分身术,只得又提高声音:“躲回石头后面,别乱动!”
说话的间隙,他砍瓜切菜般掀翻了三个正在组装火箭筒的敌人。
另外降到地面的三人也被凯亚和琴顺利干掉,正当他们以为人都被解决了的时候,法尔伽突然感觉,在上空一圈圈盘旋的飞行器的声音有点奇怪——
法尔伽立刻反应过来,他大吼了一声:
“对方要发射飞行器导弹!”
18. 第18章
空中的飞行器,就这么调转方向,悬空着一动不动,明显是在瞄准目标!
法尔伽没想到对方竟然决绝到这个地步,可飞行器上不是还有他们想要的人吗?!
法尔伽吼道:“琴、凯亚,干扰他们!”
琴和凯亚立刻一齐答道:“是!”
随即两人各自催动神之眼,将正统神灵的力量引出,对着低空盘旋的飞行器,进行轰击。
但对付钢铁机器,神之眼的力量具有局限性,只见对方的飞行器只是摇摇晃晃了一会儿,便拉高了距离,不再受到来自地面的影响。
——但这争取来的一点时间,对法尔伽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趁机钻入空地上的飞行器,和驾驶位的安柏交换了位置。
再下一秒,凯亚和琴就看着己方的飞行器也在地面滑行了一小段距离,轰然升上了天空!
凯亚焦急道:“大团长!”
一旁的琴语速很快,“这是起飞躲避!而且我们飞行器上也有弹药,可以迎击!”
她转向凯亚,脸上仍有抹不去的担忧,但还是冷静指挥道:“现在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去把那些袭击我们的人都控制起来吧。”
而此时趴在大石头后面的温迪,正在飞速想一个个可能的方法。
用十层强风,将对方射出的炮弹裹住,利用空气将其极度压缩,再快速升空,让它在高空炸毁——!
对现在的他来说,这么做一定会透支力量,但想要保全在场所有人和轻策庄,再没有别的好办法了!
无非就是多沉睡一段时间——
他相信佣兵团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趁着无人注意,温迪飞快弹奏斐林,聚集自身能量,很快,琴弦上就闪耀出金色的光芒。
而另一边,法尔伽将神之眼的力量催动到了极限。
他熟练地操作着飞行器,安柏在副驾驶位紧张地辅助。很快,飞行器通过调整角度和速度,升到了空中的有利位置,其飞行路线不再被对方干扰。
法尔伽将推进器拉到最满,正打算暂时飞离此处——
突然,他发现对方的飞行器猛地降低了高度,飞行器的头部也调转方向,明显是在重新瞄准!
不好,对方是要放弃原有目标,改向平地开炮!
法尔伽脑袋一炸,温迪凯亚他们都还在下面!
这帮疯子,连自己人都杀!
但来不及骂人,法尔伽将方向向左打满,准备直接用飞行器撞过去,逼迫对方后退,重新瞄准目标!
可还是晚了一秒。
因为对方根本没有精确瞄准,只将发射口对准了地面,就直接轰出了接二连三的炮弹!
这是打算用炮弹雨的方式,进行地毯式轰炸!
副驾驶的安柏已经尖叫出声了。
法尔伽神色一凝,迅速调出炮弹发射界面,飞快计算之后,同样也发射了小型炮弹!
他要拦住那些炸弹!
*
一切都像进入了慢动作。
温迪的眼中,两边所有出舱了的炮弹,都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固定的曲线,而他已经明确知晓,哪些能两两碰撞,哪些会作为漏网之鱼,砸向其他地方。
他碧绿色眸中金色一闪,正要利用风的力量将其全部收拢之时——
有另一股强大的力量,先他一步,不容置疑地,将所有炮弹瞬间全部挤压在了一起!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会发生惊天动地的爆炸时,那堆集合之物竟然化成了岩石,再然后,像是被万千年风化一般,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石土渣,从空中掉了下来。
——扬起的灰尘扑了所有人一脸土。
温迪“呸呸呸”了几下,还没来得及说任何话,只见两架飞行器都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不受控制的摇晃,随即,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拖拽般,直直甩向地面!
“不好!”温迪大惊,他立刻拨动斐林,金绿色光芒瞬间暴涨,以迅雷之势,飞速奔向西风骑士团的飞行器!
难以用肉眼辨认的光芒立刻包围了整个飞行器,其下降之势猛地一顿,像是被巨型的手拉了一把!
而另一边,袭击他们的那架飞行器,已然重重摔向地面,砸得山体都为之一震!
同一时刻,一直紧紧把持飞行器操作盘的法尔伽突然察觉,令飞行器不受控制的那股外来力量消失了。
他当机立断,马上调整速度和方向,进行了紧急降落。
温迪重重地舒了口气。
他太知道最后的突然状况是怎么回事了——
那股熟悉的力量,不会错的,正是来自璃月的守护神,岩王帝君,摩拉克斯!
幸好他及时放出了自己的信号,在最后一刻,摩拉克斯才对他们收手了。
估计摩拉克斯刚才也很奇怪,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吧……
思及于此,温迪四下搜寻起来,可看了半天,半个摩拉克斯的身影也没见到。
也是,摩拉克斯出手教训在他地盘上为所欲为的人也就罢了,怎么会大摇大摆地跑出来再和他们聊聊天?
温迪想了下自己此刻的模样,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灰头土脸。
他叹了一口气,遗憾现在自己的力量无法在摩拉克斯不出现的时候联系上对方,只得收拾了思绪,先去处理眼前的混乱。
对方的飞行器在落地时已经彻底砸烂了,但神奇的是,坏是坏了,并没有爆炸起火。
而平稳降落的法尔伽已经第一时间从驾驶座跳了出来,他跑向凯亚和琴,“你们怎么样!”
凯亚挥了挥手,“除了吃了一嘴土,其他都、都还好。”
琴也跟着点点头。
“那就好。”法尔伽松了一口气,突然,他看到了正在往这个方向来的温迪,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了过去,“你怎么样?!”
他指了指飞行器,急切道:“之前不是让你待在里面的吗?”
温迪没有解释,反而说:“我……一直躲得很好啊。”
木已成舟,看着行动自如,明显没有受伤的温迪,法尔伽此刻也没空再追究什么,“算了。”
说完,他招呼琴和凯亚,“和我去看下他们那边的飞行器!”
几人又小心地围了过去。
飞行器的外壳已经严重变形,但驾驶舱的部分相对还比较完好,谨慎地拉开舱门后,法尔伽一行人发现里面的驾驶员已经摔晕了过去。
再走到乘客舱的位置,那里已经挤压得扭曲变形,但经过几人一番探查,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类的痕迹。
将驾驶员拖出来之后,几人将此次来袭的十几人全部绑在一起,这才来得及回去再次检查自家飞行器的情况。
一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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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的舱门打开后,米卡着急地跳了出来,“大家、大家都没事吧!?”
“没事。”法尔伽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盖伊和库博都还好?”
“嗯,”米卡边往外张望边点头,“罗莎莉亚看着他们,刚才没有任何异常表现。”
“好的,”法尔伽转过头对安柏说,“用一下飞行器上的通讯频道,联系轻策庄外最近的千岩军的联络点,告诉他们有非法入侵者,请求他们的协助。”
毕竟冲突是在璃月发生的,法尔伽知道,肯定避免不了和千岩军打交道。既然如此,还不如他主动联系。
安柏戴着耳机,立刻开始操作:“好的,大团长!”
安排完这一切,法尔伽又向乘客舱走了几步,看了一眼库博。
“七神之外的力量,能让你们通过其他方式和同伙取得联系?”法尔伽自嘲地笑了一声,“这次是我不严谨了。”
库博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敢置信地说:“……你们不是B级佣兵团吗?”
“哈。”法尔伽居高临下地说:“这次是你不严谨了。”
他知道库博一直误会他们是盖伊的佣兵伙伴,认为他们是盖伊所在的那个规模不大的B级佣兵团,从而对他们轻敌了。
法尔伽站在库博的面前,他的神之眼突然爆发出灿烂的光华,又过了几秒,库博就在惊愕中,向后倒了下去。
罗莎莉亚道:“让他断绝和外界的联系,这确实是最快的办法。”
法尔伽扯了下嘴角,“但愿风神不会责怪我们这么使用力量。”
罗莎莉亚笑了一声,“对得住自己的内心就好,他可管不过来。”
法尔伽只得苦笑了一下。
*
等到千岩军赶到时,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
带兵前来的是一位叫王通的百夫长,他看见原地待命的一干佣兵,以及更远处被绑成一锅的一堆人,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有没有哪位可以和我们解释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法尔伽站了起来,“我来说明。”
等他详略得当地将事情说完,王通审视了在场的所有人,才说:“所以你们西风骑士团入境是得到许可的。”
“没错。”法尔伽说,“我们是线上申请的,佣兵手册上可以看到。”
说着,他递过了自己的佣兵手册,调出申请那一页。
王通瞄了一眼,又说:“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非法入境?”
他指了指地上摔得散架的飞行器。
“嗯,猜的。”法尔伽笑了一下,“应该不太会有什么好人,无缘无故地攻击一个正常普通无害的……佣兵团吧?”
王通几乎要翻白眼了。
他招了个人上前,“查一下这个飞行器的入境许可。”
那个被叫过来的士兵立刻道:“好的!”
说完,他想了一下,飞快跑到飞行器的驾驶舱处,查编号去了。
“所以他们为什么要攻击你们?”王通手背在身后,仍是满脸疑惑,“你们是仇家?”
法尔伽想了一下,知道在这种时刻如果把事情搞得太复杂,那他们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了,便捡着能说的说:“我们佣兵团接了个找人的任务,这不,前脚刚在璃月轻策庄里将人找到,后脚这帮人就莫名其妙地跳了出来,要和我们一决死战。”
19. 第19章
“你们找什么人?”王通问道。
“我。”
法尔伽向后看了一眼,发现盖伊自己走了出来。
“你……”王通对着他上下打量,“就是你走丢了,还一直待在轻策庄?”
“嗯。”盖伊话都说得很简短。
王通看起来更不解了,“你……在轻策庄干什么,他们来找你又是为什么?”
盖伊道:“我是佣兵,在先前的任务里和队友走散了,不知怎么就流落到了这里,现在他们来找我。”
“……是这样?”知道佣兵过得都是刀尖舔血的危险生活,王通几乎是立刻就信了,他同情地看向盖伊,说:“那可真是不容易。”
末了,王通看向法尔伽,下结论道:“那这帮人大概率还是你们的仇人。”
法尔伽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不知情。
查另一架飞行器入境许可的士兵很快回来汇报了:“报告,系统里没有这架小型飞行器的入境备案。”
王通浓厚的两条眉毛不悦地向上一挑,“把他们全部带回去!”
几个千岩军领命走了。
“那我们……”法尔伽作为西风骑士团的首领,过来交涉,“我们也是受害者,想要早点回蒙德,调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通原地踱了两步,想了一下,说:“你们也别急着走,至少先和我们回去,做一下笔录。”
他看了看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感慨道:“无论因为什么,想要破坏这里的和平,都是罪不可赦的。”
*
法尔伽一行人跟着千岩军回到了轻策庄外的驻点,飞行器也停在了千岩军驻地的升降场。
除了昏迷的库博——法尔伽对王通解释,双方激战的时候,库博坐在飞行器上,因为飞行器颠簸没站稳,磕到了头。
“这边的事了结之后,我们也需要尽快带他去医院救治啊。”法尔伽作出一副对“同事”的关心之情。
王通看了看担架上的库博,让手下继续带着西风骑士团的成员写笔录,自己则出去用通讯器打了个电话。
因为众人都有佣兵协会的佣兵执照(其实温迪没有,但被他卖萌混过去了),千岩军对他们态度温和许多,将人安排在了一个大会议室里,还提供了茶水。
温迪本来在靠窗的位置休息,突然,他感到外面有一股熟悉的气息一闪而过。
他心头一动,立刻站了起来。
“怎么了?”细心的安柏发现了他的举动,开口问他。
温迪摇摇头,对着她笑了笑,“没什么,坐久了,起来活动一下。”
然后,他伸了个懒腰,走到了会议室门口。
“你好呀。”温迪对着门口的千岩军小哥道:“请问洗漱间在哪里?”
千岩军小哥抬头,向走廊尽头一指,“走到头。”
温迪:“谢谢。”
话刚说完,温迪抬起头来,看向那个规规矩矩站岗的千岩军小哥,眯起眼睛,轻声道:“叫我出来有什么事,摩拉克斯?”
*
王通打了好一会的电话才回来。
他走进会议室,看见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法尔伽,略显迟疑地开了口,“呃,你就是西风骑士团的法尔伽?”
法尔伽睁开眼睛,礼貌回应:“是我。”
“我们头儿知道你,”王通说,“牛顺毅,你有印象吗?”
法尔伽立刻答道:“当然。之前我们配合完成过一个不错的任务,彼此还交换了联系方式。”
王通点点头。
就佣兵的工作方式,认识的人多很正常。
至少他的顶头上司告诉他,这是个靠谱的人,在蒙德也很有威望,务必对其客气点。
王通思考了一会儿,问手下:“事情都记下来了吗?”
一个文职人员道:“笔录都签完字,上传系统了。”
王通听完,拿出自己的工作通讯器,打开了光屏,在上面戳戳点点滑动一番后,点了下头,“好。”
随后,他转向法尔伽,说:“这次的事就先这样,非法入境的人我们都先扣下了。他们的状态很奇怪,现在没人能开口回答我们的任何问题。至于你们……”他看了眼跟着法尔伽来的其他几个人,说:“佣兵协会已经给我们发来了担保函,你们可以先回去了。”
坐在会议室后面的罗莎莉亚轻笑一声,说:“这是我觉得给协会交会费最值的一次。”
已经轻手轻脚回到会议室的温迪和米卡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不过,”王通话锋一转,“如果后面我们调查出你们有所隐瞒,存在对璃月不利的情况,就算你们回到蒙德,也不影响我们的追责。”
法尔伽颔首道:“那是自然。”
“好了。”王通公事公办地说完上面一通话,语气缓和道:“如果想回去,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他在轻策庄外驻守这么多年,已经很久没有遇上涉及十几人的大案了——他希望这只是简单的佣兵团之间的火拼,而和轻策庄,和璃月无关。
当然,他也明白,这是他的一厢情愿。
面对仍一脸凝重的王通,法尔伽同他握了握手,“替我向你们千夫长问好。”
然后,他就领着西风骑士团的成员,指挥几人抬着库博,一行人重又搭上飞行器,离开了璃月。
*
经历了轻策庄山顶的一战,众人都感觉很疲惫。
小型飞行器上配备有最基本的食宿条件,法尔伽让两两组队,轮流休息和替换开飞行器。
距离他们回到蒙德,还得有三天时间。
大部分时间里,法尔伽都在和盖伊聊天——或者说,他试图引导盖伊,想起点有用的情报,但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盖伊的生活常识、逻辑能力都在,但大脑中关于过往的记忆,一点也不剩——当然,严谨一点考虑,这也有可能是盖伊的演技太过关。
“没关系,”飞行器上的法尔伽着实没有什么更好的测试手段,“蒙德的医院会治好你。”
盖伊没什么表情,仍是习惯性地沉默着。
等几天后回到西风骑士团的大型飞船基地,法尔伽很快将早已想好的待办事项一一安排下去:
第一,凯亚和米卡去佣兵协会汇报本次被扣留在璃月的具体情况;第二,罗莎莉亚负责联系教会,请他们派专业人士,解决库博的问题;第三,由他和琴,将盖伊带去医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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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呢?”温迪眼巴巴地问。
从璃月离开后,不知为何,法尔伽一直觉得温迪有些心事重重。但团员没有主动来寻求他的帮助,他也只好不过多干涉,只说:“你休息。”
“好耶。”温迪松了一口气,“大团长,说实话,要是再这个工作强度下去,我真的想请假了。”
法尔伽笑了笑。
等法尔伽去了一趟医院再回来时,天色已然黑了。
涉及到相关工作的人都聚集到他的办公室,进行简短的汇报。
“书面说明已经提交了,我们也顺便申请了协会的调查协助,虽然说聊胜于无吧,”凯亚边说边把这些材料都发给了法尔伽,“万一呢。”
法尔伽点点头,看向罗莎莉亚,“教会怎么说?”
罗莎莉亚抱着手臂,“他们明天会派一位主教过来看看情况。”
法尔伽又问:“库博现在怎么样?”
罗莎莉亚懒洋洋道:“还睡着呢——大团长,你是怎么做到的,偷偷又给他灌了一斤烈酒?”
法尔伽假装没听见,说:“得给盖伊安排个住宿的地方。”
琴主动揽下了这个工作,“我来安排,飞船上的空置房间还有不少。”
见话题回到了盖伊身上,凯亚立马问:“医生怎么说?”
法尔伽说:“至少医院的医疗器械没查出来他有任何异常,头部没有受到过撞击。”
“这……”凯亚不理解,“那失忆难道真是心理性因素影响?”
“可这说不过去啊。”温迪的声音突然响起,“盖伊曾经受过那么重的伤,可现在的检查说什么都没查出来,那旧伤在哪里?”
法尔伽面色沉凝,“这确实是个问题。”
“或许明天主教过来,能给我们点帮助?”琴提议道,“解决不了的事情,烦恼也是没用的。”
“正是如此。”法尔伽笑了一下,“难办的任务见多了,最后都能解决,没什么好担心的。”
“对了,”他看向凯亚,“你记得和迪卢克说一声,盖伊找到了。”
凯亚明显被噎了一下,“我说?”
法尔伽挑了下眉头,“有问题?”
顿了一下,凯亚最后只说:“好吧。”
温迪看了眼笑得很惬意的法尔伽,心想,这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
信息互通完之后,法尔伽便让大家各自回去忙自己的事了。
温迪走得比较慢,落在了最后面。
法尔伽换了件轻便外套,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在走廊上看见温迪慢吞吞的身影,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走到了他旁边。
“晚饭吃过了?”法尔伽不经意问。
“嗯,饭点的时候在食堂吃了。”温迪回道。突然,他弯了弯嘴角,说:“大团长……还没吃上饭?”
“对啊。”法尔伽感慨了一声,“在医院忙前忙后,根本没时间。”
“所以你这会要去食堂?”温迪问。
“不,”法尔伽说:“都八点多了,再去食堂麻烦他们不太好。我出去吃。”
说完,他瞄了温迪一眼,“你晚饭吃得多么?”
温迪笑起来,“所以你这是邀请我和你一起共进晚餐么,大团长?”
20. 第20章
当法尔伽从基地开出一辆跑车时,温迪的嘴巴变成了O型。
“哇哦。”温迪围着跑车绕了好几圈,即便在夜色中,超低的车身,流畅的弧线,微微反射的金属光泽,全都昭示着它的价格不菲。
“我收回以前对佣兵收入的怀疑。”温迪摸了摸车的外壳,严肃又羡慕地说了一句。
“所以,你现在可以庆幸没有入错行了?”法尔伽长腿一迈,坐进了副驾驶位,“你来开?”
温迪“啊”了一声,才笑道:“真给我开,就要问问这车的保险买得够不够了。”
法尔伽轻笑一声,“放心,这车的自动驾驶高级得很,你给开到河里,它都能给你飞回来。”
“那行。”温迪三两步蹦进了驾驶座,握紧了方向盘,“我来试试。”
夜间郊区的路本就空空荡荡,再加上这辆跑车真的如法尔伽所言,自动驾驶的人工智能高级到令人类自惭形秽,是以温迪开得一路畅快,到达目的地时,还颇有些意犹未尽。
“回去我能再开吗?”温迪在车上这摸摸那摸摸,有点舍不得下去,“现在可算是理解‘兜风’的乐趣了。”
法尔伽道:“当然可以,不过现在我快要饿扁了,尊敬的游吟诗人应该也不想听我肚子演奏的乐章吧。”
温迪被他逗笑了。
“这里的夜市很热闹,吃的很多。”法尔伽向着前方灯火通明的集市一指,“不知道吃什么,又饿的时候,来这准没错,总能找到你喜欢的。”
“很棒的解决思路。”温迪点头认可,“虽说之前搭乘了那样拉风帅气的车,还以为目的地会是一顿贵死人的超豪华西餐呢。”
法尔伽笑了,“你喜欢那种的?”
温迪眨巴了下眼睛,“好吃的我都可以。顺便一提,我是那种别人请很贵的客,也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而是会心安理得地享受的那种人哦。”
法尔伽用拳头抵着嘴巴,好让自己笑得不要太离谱,“我个人倒是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的。不过,很贵的客得等下次了。”
温迪表示同意,步伐欢快地向前跑了几步,“走,买吃的去。”
颇有点反客为主的意味。
法尔伽笑笑,快步跟了上去。
这里是蒙德东区的商业集市,都是个人商户,主要贩卖各地特色小吃和小商品,有很多其他地方看不到的稀奇古怪玩意,是非常有人气的场所。
温迪从这个摊位看到那个摊位,越看跑得越快,法尔伽买了个奶酪饼的功夫,再一抬头,人都跑没影了。
法尔伽只得先填肚子,自己随意地到处逛逛。
他不是第一次到这个集市来,但也不至于因为肚子饿了就跑这么远——他还是很能凑合的,办公室抽屉里的饼干陪他度过了很多个懒得吃饭的夜晚。
他想,那究竟是为什么一时兴起?
难道真是因为当初答应过温迪,要给他介绍蒙德当地的特色美食?
还是下意识地觉得,对方会喜欢这种场合?
刚出锅的奶酪饼很热乎,嘴巴里嚼着又香又甜。法尔伽啃掉了大半个奶酪饼,也还没得出笃定的答案。
在集市中像精灵一样穿梭的温迪非常有效率,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看完了最靠近的两边铺子,手里提着个袋子,回到了漫无目的的法尔伽面前。
“大团长!”温迪把手里的东西举高,满脸兴奋道:“你看我发现了什么,全新的蒙德甜品,叫苹果卷卷!”
“嗯?”法尔伽被突然冒出来的温迪吓了一跳,问:“是什么?”
“苹果制作的甜点,最能体现甜点师手艺的是这道点心上的酥皮……”温迪立刻开始介绍起来,“我刚已经吃了一个,真的是又薄又苏又掉渣,配上里面清甜可口的苹果酱以及苹果果肉,一口就能让人感受到幸福!”
“啊……这么厉害。”法尔伽不由地观察起那个卷卷形状,散发着苹果甜香的食物,然后又笑道:“要论对苹果料理的开发,可能没地方比得过蒙德了吧。”
“那是。”温迪嘿嘿一笑,“这就是我喜欢蒙德的原因呐。”
“确实,”法尔伽也微微一笑,“毕竟这么热爱苹果的神明,也只有我们蒙德一处嘛。”
温迪转了下眼珠,马上说:“也不止那位,普通人类哪有不喜欢苹果的?又甜又脆,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一年四季都能吃到,简直就是完美的水果!”
法尔伽听着他叨叨,没有出声打断。
“给你一个。”说完之后,温迪小心地在纸袋里掏出一个苹果卷卷。
法尔伽没有客气,道:“谢谢。”
“最好你吃完了就能复刻给我吃哦,苹果卷卷好吃归好吃,可不便宜……”
温迪眼巴巴地望着法尔伽。
法尔伽接过甜点的手僵了一下,才说:“呃……我尽量……算了我要不还是去问问摊主怎么做吧,对于甜品其实我没那么自信……”
温迪哈哈大笑起来,“大团长,你做事情好认真呐。”
法尔伽眉眼一扬,说:“靠谱是全方位的。”
温迪刚想再说什么,突然看到了法尔伽右手拿着的,剩下的小半张奶酪饼。
“哇!”他忍不住小小地叫出了声。
法尔伽疑惑了一下,看了眼自己的右手,“你要吃?在刚才来的摊子上买的,你要是想吃的话我……”
“不不不,”温迪连连摆手,“我对于又热又黏又拉丝的东西最不行了,大团长,你吃吧。”
法尔伽垂下右手,一边在心里默默记下了他的喜好。
两人在集市上逛了一会儿,顺手又买了些吃的喝的,坐到一旁的观景台上休息了。
温迪的饭量并不大,根据法尔伽的观察,他对大部分食物的热爱就是馋,真要吃很多,他也吃不下去。
——配一个对什么吃的都不甚在意,但还是挺能吃的他,就是既不浪费,也能令双方都满意的最佳搭配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可法尔伽却惊讶得立刻反思,自己在想什么?
他看着对面椅子上,正微微偏头,感受着微风,眺望着远处集市上热闹景象的温迪,一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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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不知所措。
突然,温迪转过了脑袋,和毫无防备的法尔伽四目相对。
法尔伽下意识移开视线,假装对旁边的栏杆产生了兴趣。
“对了,大团长。”他听见温迪开口叫他,“明天……是教会总部要派人来是吧?”
“是的,”听到对方谈论的是正事,法尔伽这才有底气再次和温迪目光相接,“怎么了?”
“我好奇嘛,没见过教会总部的人呢。”温迪连眨几下眼睛,试探着问道:“来的是主教,还是大主教?”
法尔伽好笑道:“全国一共才7个大主教,要管全蒙德,哪是一点事就能请得动的。”
“也是。”温迪倏地松了一口气,“主教的话,人数就多多了,派他们来也合理。”
“所以明天你要来凑热闹?”法尔伽望着他。
温迪目光游移,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可以的话,我参加吧?”
听了这话,法尔伽颇有些哭笑不得,“好像自从你加入西风骑士团以来,就没有避开你任何事吧。”
“对呀。”温迪笑眯眯地接过了话,“即便我现在连正式团员都不是哦?”
“这说明组织很看好你。”法尔伽不动声色地给温迪戴了个高帽。
温迪歪着个脑袋,说:“谢谢组织的厚——”
“爱”字还没说出口,一个突如其来的黑影,灵活异常地从稍远处的栏杆一下子蹦到了桌上。
是一只通体漆黑,眼睛又圆又亮犹如玻璃珠子的黑猫!
温迪和黑猫就这么面对面地,毫无阻隔地,直直地大眼瞪大眼。
看了几秒后,那只慵懒黑猫转移了注意力,它用粉色肉垫爪子,很感兴趣地推了推面前的食物,像是找到了某种玩具。
最终,它选择了摆在离温迪最近的,散发着淡淡苹果香气的脆卷,黑猫优雅地向前走了两步,再低下头,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试探性地舔了舔。
“阿嚏?——!”
一声毫无预兆的喷嚏声响了起来。
“我的苹果卷——!”
话没说完,温迪又是连着好几个喷嚏。
法尔伽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马上站起身,绕到温迪座位旁,直接将纸巾送到他手里,“怎么了?”
“我我我我……”温迪话说都不稳了,他勉强转过脑袋,不再正对着那只自顾自享受美食的猫咪,“猫、猫过敏……”
法尔伽回头看了一眼那只大胖猫,考虑到这只猫存在把满桌子食物弄得满场乱飞的风险,他没有残忍地把这不请自来的家伙给撵走,而是第一时间把温迪从座椅上拉起来,拽向远离猫的地方。
但温迪正处于过敏应激反应中,整个人喷嚏打个不停,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无,法尔伽感受到了他无法配合,下一秒,他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向江边跑了一段距离,看着眼睛里明显有蚊香圈圈在转的温迪,法尔伽一时都不敢把他给放下来。
“这里是上风处,不会有猫毛飘过来,”法尔伽给在怀里持续小幅度打喷嚏的温迪顺气,“你还好吧?”
21. 第21章
过了好一会儿,温迪才堪堪停下了喷嚏,眼睛里转蚊香圈的情况有所好转,只是眼圈还是一副水汪汪红通通的模样,好像被谁欺负了一样。
法尔伽从没见过他这样,莫名地紧张起来,他低下身子,凑得更近了一点,去观察温迪的神色。
温迪一抬头,差点和法尔伽的脑袋撞上。
“我……没事,”他吸了下鼻子,无可奈何地摇了下手,“就是对猫毛过敏而已……离得远一点就没问题了。”
法尔伽有点想笑,但看着温迪惨兮兮的样子,又实在不好意思笑出声,“那确实得注意,可别误闯猫咖之类的地方,不然就——”
突然,大脑的角落里,几年前的一个记忆片段忽地蹦了出来。
法尔伽恍惚了一瞬,他一时间都没听到温迪在说什么。
“大团长,你准备一直举着我吗?”温迪在他眼前晃着一只手,“大团长?”
法尔伽这才惊觉回神,下意识地一松手,温迪便像猫一样轻巧地落到了地面上。
那个人,也是差不多的重量……
法尔伽站在原地,脑海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此刻的温迪不知道法尔伽在想什么,他只是苦恼地在原地来回走了两步,最后向原先他们坐的位置指了指,说:“大团长,我们买的好多东西还在那里呢。”
“啊,哦,那……”法尔伽看了一眼,有些心不在焉地说:“我……我过去拿,你就在这里等我。”
法尔伽快步过去了,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堆吃的,但他遗憾地告诉温迪,苹果卷卷被胖黑猫吃完了。
温迪看起来很想和那只猫决一死战,可是不敢,最终只得开着法尔伽那辆跑车回了基地,好歹又在风驰电掣的速度里快乐了一阵子。
*
或许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太放松了,第二天的时候,温迪睡过了头。
等他匆匆忙忙地起床,从阿贝多口中得知教会的人已经来了,再急忙赶往接待室,刚飞速钻进屋里,他就猛然看到了接待室主位上坐着的人——
赫然是七位大主教之一的阿利斯泰尔!
怎怎怎么回事!
温迪当机立断地转身,毫不犹豫地往接待室的大门跑去!
但好巧不巧,凯亚正从外面进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盖伊。这俩人一前一后进来,把接待室大门直接堵住了,阻止了温迪一个箭步窜出去。
“温迪,你来了。”
法尔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温迪能感知到所有人的视线已经集中过来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现在还背对着大主教阿利斯泰尔。
温迪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他僵硬地站着,不敢转身也不敢轻易动弹。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只是主教过来吗!
教会总部有上百号的主教,而只有大主教级别的人才见过他——不仅仅是风神巴巴托斯的模样,还有现下化身温迪的样子!
要是被大主教阿利斯泰尔在这里认出来,就完蛋了。
他要怎么解释自己现在神力全无,怎么解释招呼没打一声就跑了,怎么解释他在这个佣兵团当佣兵?!
此情此景,简直比往他嘴里塞好几个热奶酪饼还难受。
凯亚看着温迪脸上风云变幻的神色,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你不舒服?”他皱着眉头发问。
还没等温迪把脑子里临时想的那句“我肚子不舒服快点让开”说出来,法尔伽的声音便又从身后传来了,“温迪,盖伊,你们来得晚,这位是教会大主教阿利斯泰尔,一会我再叙述一下前因后果,如果有什么遗漏的,请大家随时补充……”
凯亚和盖伊点点头,都抬腿向接待室里走,这让还站在原地的温迪显得非常的奇怪。
“温迪?”法尔伽微微提高了声音。
温迪像是坏掉的木偶那样,慢吞吞地转过了身。
温迪这个名字、他的背影都暴露了,七位大主教之一的阿利斯泰尔又是何等人物,又不是真的耳聋目瞎的老头子。
——就是尴尬和更加尴尬的区别。
“大主教,您、您好。”温迪的嗓音都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像是嘴角在抽搐。
和摩拉克斯见面,至少双方心知肚明地会保密,可眼下——
“你好,温迪先生,想必你就是佣兵团团长法尔伽口中的那位吟游诗人了。”
有着花白头发的大主教阿利斯泰尔表情如常,温和地和他打招呼。
比起直接戳穿自己,此刻的温迪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大主教这是……没认出自己来,还是配合在演戏?!
下一刻,大主教阿利斯泰尔转向了盖伊,“你好,盖伊先生。”
他甚至没再看温迪,而是自然而然地关注本次的重点——盖伊。
法尔伽看向盖伊,简单交代了来之前他们讨论的内容,“这次之所以是大主教阿利斯泰尔过来,是因为璃月的千岩军联系了我们,上次在轻策庄袭击我们的人,经过了几天的治疗,依旧是无法开口的状态——这不是因为他们是哑巴,而是因为他们无感情无记忆,脑袋空空,所以什么都说不出来。”
凯亚已经提前得知了这个情况,对着盖伊补充道:“和你的情况有些类似,所以在向教会总部汇报完最新情况后,他们判断事情并不简单,就临时请大主教阿利斯泰尔来了。”
盖伊只是木讷地低头听着。
“这也要感谢西风骑士团的大团长法尔伽,”阿利斯泰尔微微颔首,“将事情如实反馈,并建议教会重视此事,教会相信一位受过风神大人嘉奖的A级佣兵团团长的判断,所以我来了,希望不会给你们增加太多的麻烦。”
法尔伽礼貌回应道:“当然不会。”
不知是不是错觉,温迪总觉得法尔伽有意无意地往自己这边也看了一眼。
请大主教来,是法尔伽的意思?是昨晚的临时起意?
还没等温迪深入思考个所以然来,只听大主教阿利斯泰尔用他那温和的,可以安抚人心的嗓音开口了,“可以让我和你握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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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伊?”
盖伊没有反对,沉默着伸出了手。
阿利斯泰尔用他那布满了皱纹,但看起来依然有力的右手,握住了盖伊的手。
不一会儿,阿利斯泰尔的右手发出了淡淡的绿色光芒,那光芒以两人相握的手为起点,迅速飞进了盖伊的身体里。
温迪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大主教和盖伊身上时,默默躲到了接待室的窗帘处,要不是怕做得太明显,他很想直接掀开帘子藏进去。
安静了几分钟后,阿利斯泰尔用另一只手叠放在盖伊的手上拍了拍,示意可以了,“请坐吧。”
面对其他几人征询的目光,阿利斯泰尔说:“他的身上,确实残留有异能。”
虽然已经猜到,但如此被证实了,也让众人心里一沉。
异能——七神体系之外的能量。
法尔伽道:“大主教,不知道盖伊的记忆是否还能恢复?这对于我们找到他的父亲来说很重要。”
阿利斯泰尔说:“关于异能魔法的研究,我并非教会内专业人士。我会把盖伊身上的问题,以及你们说的那位异能组织的人带回去,询问其他大主教,并在教会总部的藏书里搜寻相关线索。”
“不过,”他又补充道:“就这位盖伊先生的现状而言,他二十年前的记忆——或者说他作为盖伊这个个体的积累,已经从躯体里完全消失了。”
盖伊的手指因为过度捏紧,指甲上已是一片青白。
“消失……?”凯亚忍不住开口问,“所以不是他想不起来,而是大脑里根本不存在这些信息了是吗?”
阿利斯泰尔遗憾地点了下头,“我想是这样的。”
法尔伽面色沉静地说:“大主教,我有个僭越的建议。”
阿利斯泰尔温和道:“请说。”
“这次的事件涉及异能,且不仅在蒙德发生,还涉及到别的国家,我们谁都不知道这种不受官方管控的势力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所以……”法尔伽诚恳道,“能否就此事,请求巴巴托斯大人降下神谕呢?”
七位大主教是有权限和巴巴托斯直接对话的。
阿利斯泰尔认真听完,说:“有必要的话,我们会的。”
法尔伽说:“您还有其他需要询问的事项吗?我们佣兵团参与过这次任务的人都在这里了。”
说完,他用目光扫了下所有人,余光发现了几乎只在窗帘后露出个脑袋来的温迪。
法尔伽想起了什么,他扬了扬唇角,直接大声招呼最远处的温迪,“对了,有件事要麻烦你,那些有问题的笔记,请你取来给大主教。”
温迪心想:又是我?我是什么拿笔记专员吗?而且这下又得到大主教跟前,万一刚才是他老花眼没看清我,万一等会不小心暴露了……
胡思乱想间,法尔伽的声音又跟来了,“行吗?”
温迪的嘴角持续抽搐着,作为骑士团的一员,他不好当面拒绝大团长的这点小要求,于是只得不敢抬头和大主教阿利斯泰尔有一丝对视的,脚步飘忽地走了出去。
22. 第22章
向教会交出笔记是骑士团内部协商之后决定的,甚至还征求了迪卢克的意见。大家一致认为,现在此事牵连甚广,不暴露晨曦酒庄莱艮芬德家已绝无可能,但过去的事已经随着那一代人的逝去而消失,他们也是时候和过去做一个决断了。
法尔伽又非常详尽地补充了西风骑士团在轻策庄被不明团体攻击的细节,并特别强调了库博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办法与己方人士联系,因此需要特别注意。
大主教安静地倾听着。
过了很久,久到法尔伽都觉得不对劲,想要让凯亚去找温迪时,那个绿色的身影才从接待室的门后出现,慢吞吞挪了进来。
温迪捧着那一叠笔记,脸上挂着敷衍的笑容,一步一步走得极为磨蹭。
但接待室毕竟就只有那么大的面积,即便大家都只是“?”地看着他,没有开口催促,能故意拖延的时间也很有限。
“大、大主教……东西在这里。”温迪只恨自己没有再生出两只能额外捂脸的手。
阿利斯泰尔看着他,微微颔首,语带笑意,“好的,给我吧,辛苦你了。”
明明对方什么都没说,温迪却下意识打了个激灵——大主教一般会和普通人说“辛苦你了”这种话吗?
他偷偷看了眼阿利斯泰尔和法尔伽的神色,面上倒是没看出什么异样。
“要向您说明的是,”法尔伽突然开了口,“这些笔记少了一本——我是说,从我们找到它之后,有一本已经没有了。”
阿利斯泰尔从温迪手中接过那些笔记,并没有第一时间翻阅,而是将它们放置于自己身边,问道:“是丢了吗?”
“不,”法尔伽道:“被烧掉了。”
“烧掉了?”阿利斯泰尔的眸色闪烁了一下。
“没错。”法尔伽目光飘向温迪,正当温迪以为他要把自己供出来之时,法尔伽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别处。
温迪:“?”
阿利斯泰尔思考了一会儿,但没有说话。随后,他从衣兜里摸索半天,取出了一块长得像头巾一样的布,摊开在桌面上。
众目睽睽之下,他动作缓慢地把几本笔记放在布巾的中间,然后再慢条斯理地整齐包好。
“这是……”凯亚忍不住发问,“是某种有封印能力的物品吗?”
“什么?”阿利斯泰尔正在给布巾打结,闻言抬起头来,说:“啊……是之前买鸡蛋的包袱皮,我随手揣兜里了。”
所有人:……
打包完成后,阿利斯泰尔试着向上提了提,发现扎得很结实,又看了一眼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想我们早一点把库博带回去,能早点开展调查。”
盖伊突然开了口,问:“抓到异教徒……教会会怎么处理他们?”
阿利斯泰尔笑笑,说:“我们不是那种会烧死信仰不同之人的教会,巴巴托斯大人认为,人人都有信仰自由。只是,巴巴托斯大人在上,肩负着蒙德这片土地的责任,至少我们要确保他们不会对蒙德产生危害。”
盖伊听完,接着问:“如果……他们会产生危害呢?”
阿利斯泰尔花白的头发下,一双鹰眼目光仍是锐利,他淡淡地说:“那我们只能让敌人消失。”
盖伊沉默了。
凯亚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生死未卜的父亲会不会是异教徒,但此刻他也明白,无论什么样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阿利斯泰尔将布巾包裹挎在胳膊上,那绛红黑纹格让他看起来有点滑稽,但现场无人对他表示不敬。
法尔伽将大主教送至基地门口,而仍在沉眠的库博已经先一步被运上了车。
眼见阿利斯泰尔就要走进车里,他突然顿住了脚步,对着法尔伽说:“我能和你们团的个别成员聊几句吗?”
法尔伽绅士地点头,“当然可以,您要找谁?”
“我一直想学里拉琴,你们团里那位吟游诗人,弹得很好吧?我想和他请教请教。”
法尔伽一扬眉,看向温迪,目光中是对他意见的征询。
温迪像是上课摸鱼被突然点名的学生那样,表情中藏不住的尴尬。随后,他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强装镇定地走向了阿利斯泰尔。
“大主教,您也对里拉琴感兴趣,啊哈哈真是太巧了呢……”温迪挠了下后脑勺,还在思考这场戏到底往哪个方向演不会太离谱。
阿利斯泰尔微微一笑,说:“不介意的话,我们到车上坐着聊几句,可以吗?”
“当然可以。”温迪看向十步以外的教会公务专用车,明白大主教是要和自己创造空间,单独交谈,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空间宽敞的车内,坐定之后,阿利斯泰尔点了个按键,门和窗就不约而同地升了起来——隔绝了法尔伽一直注视的视线。
随即而来的——
“巴巴托斯大人。”
温迪被这直白的称呼炸得浑身一震。
他就知道!阿利斯泰尔不可能没看出来!!!
还好,最基本的默契还有,大主教没有当面戳穿他,来一场痛哭涕零的戏码——
温迪尴尬地笑了笑,说:“阿利斯泰尔,你、你认出我了啊。”
阿利斯泰尔认真地将温迪从头看到尾,说:“这次又准备在外面玩上多久呢?说实话,我看到您至少人还在蒙德,其实是很欣慰的。”
温迪嘴角抽搐了两下,也是,他可是“前科累累”,兴趣来了,十天半个月不见踪迹是常有的事,也不只是在蒙德境内,七神的领域内,就没有他没溜达过的地方。
好吧,温迪默默地想,没人知道他是因为神力丧失而跑了出来,他倒是可以沿用之前一贯的借口,免得大主教们担心,万一因为安全问题非得让他回去……
“咳,”他清了清嗓子,对阿利斯泰尔道:“你知道的,教会总部太无聊了,我是根本待不住的嘛,这不是那天我外出的时候,正好遇上了西风骑士团……嗯,他们在蒙德还是很有名的,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了……对,我突然对佣兵产生了兴趣,就和他们待在一起了。”
言毕,他看见阿利斯泰尔若有所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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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盯得有点心虚,“佣兵生活体验得差不多,我就会回去的,别担心。”
阿利斯泰尔又说:“您有出手帮他们什么吗?”
温迪笑了一下,说:“我是来玩的,不会轻易干涉任何人。”
“那就好。”阿利斯泰尔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巴巴托斯大人,请时刻谨记您的身份。身为神明,您的力量在某些时刻会成为双刃剑,请您谨慎使用。”
面对这种熟悉的,毕恭毕敬的絮叨,温迪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他立马摆出一副绝对服从的模样,说:“当然,当然。”
然而,他心里想的却是——我倒是想自由使用,现在没这个条件啊!
“笔记是您毁掉的吧?”阿利斯泰尔说。
温迪心想,不愧是大主教,一看就看穿了。
“是我,”温迪叹了一口气,“那些笔记有点邪门,普通人对付不了。”
“嗯。”阿利斯泰尔说:“我把它们带回去,问问科瑞恩。”
科瑞恩是七位大主教之一,对各国历史文化都颇有研究,是个恨不得整天待在教会总部的藏书堆里研究的学者,给自己看成了个超级大近视。
温迪点了点头,“有进展的话,记得派个人告诉我们这里一声哦……不用特地找我,和法尔伽说就行,他是个靠谱的团长。”
阿利斯泰尔点头,“您对他的评价颇高。”
“确实还可以嘛。”温迪笑笑,“我还曾经给他授予过荣誉勋章呢……”
“您还记得?”阿利斯泰尔惊讶的神色中满是不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一次授予仪式前,您又溜了出去,我们到处找不到您,仪式差点没办成。”
“啊……”被这么一提醒,不算远古,但确实没怎么放在心上的记忆,慢慢从温迪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好像是挺鸡飞狗跳的。
第一次获得如此高规格的荣誉,内心满是期待的法尔伽,当时会怎么想他啊?
温迪只得暂时将这份迟来的尴尬从脑海里压下去。
“啊哈哈,都过去了,不、不重要……”他心虚地往车外法尔伽的方向看了一眼。
“对了,”温迪小心翼翼地问:“我不在的事,其他人没发现吧?”
阿利斯泰尔有点哭笑不得,“您先前每次一走了之,也没想着交代一声,现在是良心发现了吗?”
温迪抿了抿嘴唇,说:“那现在不是被你发现了嘛。”
“其他大主教和我一样,日常得不到回应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至于其他贴身侍奉您的人……相信大家也都见怪不怪,您可以安心。”
话虽然说得普普通通,可温迪总觉得,阿利斯泰尔的目光还是隐隐地透出一点责备。
好吧——温迪心想,知道错了,但他不会改的。
“我……我过一阵子肯定会回去的。”温迪作出保证。
看着那副并不非常真诚的脸,阿利斯泰尔微微叹了一口气。
“好的,谨遵您的意志。”阿利斯泰尔闭上眼睛,是日常祈祷时的模样。
23. 第23章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法尔伽一直关注着不远处车里的两人。
数十分钟后,车门打开,温迪一溜烟下车,逃也似地闷着头往前跑,差点撞上自己。
法尔伽扶稳他,似笑非笑地问:“琴教得怎么样了?”
温迪一愣,旋即想起来一开始阿利斯泰尔用的借口,立马调整表情,说:“啊……我说了一些最基础的,毕竟阿利……哦是大主教阁下还没有开始正式接触里拉琴嘛,我就简单说了一些入门的知识。”
他一口气说完,法尔伽还是微微笑着,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温迪心想,这是被他看出什么了?
不可能啊,阿利斯泰尔全程什么都没有——
不好,不会是几年前授予荣誉勋章的那次,他看见自己了?!
不不不,这不可能——首先参加仪式的是巴巴托斯,而不是他现在温迪的样子;此外,这类仪式他是神装出席,从头到脚都遮的严严实实;再次,巴巴托斯全程坐在象征高天之上的高台长背椅上,信众或者被赐福者,都是不能直视神的。
在那个场合下,只是参加者的法尔伽不可能看出来任何和他有关的信息。
想到这里,温迪松了一口气,真的是自己吓自己。
呃,不过刚才阿利斯泰尔提起他在仪式前跑出去,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当时是发生了什么来着——
温迪正准备深入回忆时,被法尔伽的声音打断了,“那我们回去吧。”
“嗯?”温迪的表情还有点茫然,他往旁边瞥了一眼教会总部派来的车,发现车已经开走了。
“还是说你想站这里晒太阳?”法尔伽笑笑。
温迪听他这么一说,下意识地半眯起眼睛,抬头看了眼今天的太阳。
蒙德自古以来崇信的是与自然和谐相处,虽然在近百年来科技进入了高速发展期,蒙德的建设还是奉行着较少改变环境的原则,自然风光非常之好。
碧蓝如洗的天空中,一轮明日散发着夺目却并不灼人的光辉,照得人身体暖洋洋的。远处吹来的风夹杂着青草和野花的香气,干爽宜人,没有一点潮湿水汽,这预示着未来的几天都将是大晴天。
温迪笑了一下,说:“真好。”
法尔伽见他没动,开玩笑道:“……我可没有帽子挡太阳。”
温迪这才意识到他是站在这陪自己,立马说:“大团长还有别的事找我?”
“嗯。”法尔伽的笑容微微变淡,说:“还有点事要找盖伊……你还记得当时你在医院找到的,那个风神的祈愿吊坠吧?”
*
吊坠被装在了一个外壳透明的首饰盒里,据凯亚说是芭芭拉提供的,虔诚的风神信徒芭芭拉不能容忍刻有巴巴托斯神像的物品就这么不受尊敬地露天保存。
一旁的凯亚问:“盖伊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即便这个曾经是他的,又能问出什么来?”
法尔伽看着那个泛着年代旧色的吊坠,淡淡说了一句,“我只是原物奉还。”
凯亚挑了下眉,说:“也是。”
三人找到盖伊的时候,他正坐在飞船的休息区,一般西风骑士团的成员们会在这里玩玩扑克,打打游戏,是娱乐放松的场所。但盖伊只是安静坐着,什么活动都没有加入。
“盖伊。”法尔伽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这个是你的。”
他用的是肯定语句,然后把装有风神吊坠的盒子推给盖伊。
盖伊转过头来,目光落在透过外壳能见到的风神像上。他的目光与其说是茫然,不如说是什么都没有的空洞。
凯亚不怎么抱希望地问:“能想起什么来吗?”
盖伊很慢地摇了下头。
这时,温迪端着一个盘子过来,上面摆了四杯饮料,一看就是在娱乐区的自助吧台取的。
“喝点东西,心情会变好~”温迪笑着把饮料一杯杯在几人面前放好。
“谢谢。”盖伊说。
温迪笑眯眯地说:“不客气哦。”
法尔伽看了两人一眼,对着盖伊说:“属于你过去的东西,现在已经不剩多少了,这个你先保存好吧。”
他没有提这可能是当时的盖伊故意遗弃的。
盖伊没有吭声,默默将盒子从前方拿过,抓在手里。
“说起来,”法尔伽喝了一口温迪给自己拿的苹果气泡水,又将话头对准凯亚,“最近你和迪卢克一直有联系吧?”
“啊?”凯亚本来在想事情,反应慢了一点,然后才道:“怎、怎么了吗?”
“你紧张什么?”法尔伽扬了下眉,“我就是想说,我们找到盖伊的事,迪卢克知道了么?”
凯亚抿了下嘴,才道:“……我没有紧张。”
随后,他才意识到刚才法尔伽说的后半句话才是重点,回应道:“他已经知道了。他和我说,如果有需要他或者晨曦酒庄帮忙的地方,直接说就行。”
法尔伽点点头,说了声:“好。”
突然,一直沉默的盖伊开口道:“……这个迪卢克,和我有关系吗?”
法尔伽和温迪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了凯亚。
凯亚认命地承担起解释的工作,毕竟这里就数他和晨曦酒庄以及盖伊交情最深,“你的父亲是晨曦酒庄的老员工,你是在晨曦酒庄长大的,而刚才提到的那位迪卢克,就是晨曦酒庄的现任主人。”
盖伊没什么感情起伏地说:“这样。”
想了一下,他又说:“那这位迪卢克先生……应该对我的父亲很了解吧?”
凯亚道:“是的,迪卢克是你父亲看着长大的。”
盖伊默默捏住了手里的首饰盒,抬起头,说:“那如果我想知道父亲的事,可以去问他吗?”
*
通讯器的对话里,迪卢克并没有拒绝和盖伊的见面。
“但是他很难相信盖伊什么都不记得了,”凯亚无奈地说,“我说你眼见为实,教会的大主教都来见过了,怎么可能还是装的。”
盖伊听到结果,礼貌地说:“谢谢。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去父亲工作过的地方看看。”
凯亚说:“没问题,我们明天一早就去晨曦酒庄。”
盖伊点头,又恢复了那个对着飞行器窗外遥望沉思的模样。
凯亚对着法尔伽和温迪使了个颜色,示意他们跟自己走。
三人走到了娱乐室另一角的台球桌旁,凯亚装模作样地将球杆拿在手上。
“大团长,你说我们要不要提前和迪卢克聊一下?”凯亚望了一眼远处的盖伊,确认他听不到这边的谈话,“其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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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现在相当于什么都没和盖伊说,如果明天迪卢克那边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
凯亚脸上满是担忧。
法尔伽拿了个彩球在手上把玩,说:“你们也是从小认识的交情,担心盖伊很正常。”
“但是……”他话锋一转,“一无所知,不见得是他想要的。”
“即便那会让他痛苦?”凯亚低下头,缓缓说。
“我只是觉得,他应该有知情权,如果他明确表达无法接受,我们再闭口不言。”法尔伽说。
温迪道:“其实我们现在也不能排除他在特纳失踪一事中的嫌疑。”
凯亚叹了一口气,“至少他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是真的——好吧,只能寄希望于教会,能早点给我们一些有用的信息。”
第二天,凯亚领着盖伊,如约来到了晨曦酒庄。
除了管家埃泽看到盖伊时神色剧烈震颤了几下之外,迪卢克表现得很正常——甚至凯亚先前担心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迪卢克只是回答盖伊的问题,向他介绍了特纳在晨曦酒庄工作的情况,并没有提及别的事。
盖伊最后问道:“我父亲是否留下了什么东西?”
迪卢克道:“他离职的时候,把一些常用的旧工具都带走了,他是个怀旧的人——所以很遗憾,晨曦酒庄里现在没有你父亲用过的东西。”
好像在预料之中似的,盖伊努力扯了扯嘴角,甚至谈不上失望。
“不过,”迪卢克淡淡地补充道:“先前有一枚他工作的纪念徽章,还没及时送给他,既然你来了,就给你吧,这是你父亲应得的。”
管家埃泽适时将一个天鹅绒的红色华丽盒子端了过来。
迪卢克自然而然地拿了起来,随后,他郑重地将它放到盖伊的手中,声音不大,但很坚定,“感谢特纳先生这么多年在晨曦酒庄的工作。”
他对着盖伊说,又不止对着他说。
盖伊的脸上闪现出一抹动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感情的来源是什么。
正在这时,一个女仆急匆匆地走到埃泽身边,神色紧张地说了几句什么。很快,这种情绪就传染到了埃泽的脸上,他也神情严肃地走到迪卢克身旁,低声说了什么。
“哦。”迪卢克表情还是很淡定,“请他们进来。”
一群人之中,只有凯亚直接问:“怎么了?”
迪卢克很随意地说:“教会的人来了。”
凯亚皱了下眉头,刚想继续说什么,这时候,管家埃泽已经领着两人进来了。
走在前面的是一名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男性,他先是扫视了屋里一圈人,微微点头示意,才开口道:“请问,哪位是晨曦酒庄的迪卢克先生?”
迪卢克面容沉静地往前走了半步,说:“是我。”
“您好。”那位站姿笔挺的男性对他伸出了手,“我是教会的神职人员,我叫雷帕德,旁边这位是我的助理,瑞恩。”
迪卢克和他虚虚握了一下,就抽回了手,说:“找我有什么事?”
雷帕德看了一眼四周站了一圈的人,挑了下眉,“单独说?”
迪卢克直接道:“没必要,他们都能听。”
“可以。”雷帕德说:“我们这次来,是想要查询和接管亚尔伯里奇先生的遗物。”
24. 第24章
迪卢克已经知道教会知晓笔记的存在,此刻倒也不怎么惊讶,只向凯亚抬了下下巴,说:“这你得问他的儿子,我没有决定权。”
凯亚莫名成了人群中的焦点,他无奈地笑了一下,说:“哪还有什么遗物?东西都碎成片了。”
看着雷帕德面露不悦,明显不相信的样子,凯亚又补充道:“当时蒙德酒庄是报了警的。警察来的时候,对很多东西进行了取样,包括飞行器碎片,或许你们可以去那里再查一查?”
雷帕德笑了一下,说:“感谢你的建议,我们当然会和警察部门对接,了解他们当时获得的情况。只是……”他看了看凯亚,又看了看迪卢克,才道:“或许你们这里有当时参与的人,可以给我们一些一手信息?”
迪卢克的神色更冷了一些,说:“很可惜,因为当时主持这些事务的克利普斯·莱艮芬德已经死了,协助他的老员工特纳,现在也下落不明。”
雷帕德讽刺地又一笑,说:“是吗,那我不得不告知你们,亚尔伯里奇留下的笔记是教会违禁品,现在已经被我们扣下。如果任何人,出于任何目的,将他留下的其他危险物品私藏,那么后果就不是我们这么轻飘飘的几句对话就可以解决的了——请各位务必对自己,也对他人负责。”
“没有就是没有。”迪卢克懒得再和他辩驳什么,说完了这一句,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凯亚了解迪卢克的性格,只得出来打圆场,“我们再回忆回忆,也再找一找,若是有收获,我们会第一时间联系教会。”
雷帕德露出了“这还差不多”的神色,说:“可以。”
说完,不等晨曦酒庄的主人开口,雷帕德就一副不太耐烦的样子,准备直接告辞,“接下来我们还要去西风骑士团,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听到自家骑士团的名字,法尔伽刚想说话,只听温迪比他更快一步,举起一只手,大声说:“我们在这!”
“嗯?”雷帕德的目光越过凯亚和迪卢克,落到了绿衣少年的身上。
“没错,”温迪挺起了胸膛,“大名鼎鼎,蒙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西风骑士团,正是本人隶属的组织。”
那说话的架势,似乎他就是团长似的。
法尔伽暗自好笑,往前走了几步,对着雷帕德伸出手:“你好,我是西风骑士团的团长,法尔伽。”
雷帕德沉默了两秒,才道:“你就是法尔伽?”
说完,他认真看了法尔伽一眼,喃喃自语道:“金发的骑士长,西风骑士团的当代传奇……”
法尔伽微微笑着看着他,“是的。”
雷帕德握住了他的手,说:“你好,刚才你应该听到了我的自我介绍,我就不再重复了。”
法尔伽点了点头,不想再继续那些没什么必要的礼节,直接说:“教会找我们,是阿利斯泰尔大主教有了新的消息?”
雷帕德颔首道:“是的。关于那些笔记,阿利斯泰尔大主教回去召集了大主教会议,将事情搞清楚了,并且让我把不涉密的部分,告知你们。”
法尔伽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回音了,立刻道:“非常感谢。”
“那回西风骑士团?”雷帕德眯了眯眼,目光扫过迪卢克时,眼神仍是不怎么友善。
“是这样的。”法尔伽当下已经有了考量,他实话实说道:“首先,我们和这些笔记的联系,源于晨曦酒庄发布的A级佣兵任务。其次,你也说了,这些事情和笔记相关,而笔记在此之前,也一直属于晨曦酒庄。于公于私,教会接下来将告知我们的事情,都与晨曦酒庄密切相关,因此,我想,他们也有权利知晓。”
雷帕德听完,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当即表态。
这时候,温迪开口了。
他说:“雷帕德,其实没什么好犹豫的,这并非教会的保密事项,我想阿利斯泰尔大主教应该也和你交代过了,事关违禁品,晨曦酒庄的人都曾经处在这样的危险中,他们有知情权,以此在日后进一步减轻、消除它们带来的影响。”
雷帕德听完,一时怔住了。
缓了几秒,他才缓缓道:“这位是……”
温迪笑道:“我是西风骑士团的吟游诗人,此前稍微有机会指导了阿利斯泰尔大主教入门里拉琴,当时普普通通地和他聊了几句,仅此而已。”
雷帕德见他说得这么自谦,一时有点摸不准他的深浅。
以他的级别,平时是接触不到大主教的,连这次的任务,也是转了几层到他手上。他其实也心知肚明,真要是涉及机密,根本不可能派他过来。
而这个绿衣服的什么吟游诗人,竟然还和阿利斯泰尔大主教有交情……万一自己一个处理不当,真的告到大主教那里,那他岂不是难堪。
思及于此,雷帕德立刻调整心态,点头道:“可以。”
紧绷的气氛蓦然松弛了下来。
管家埃泽趁机道:“来了半天了,请各位坐下谈吧,是要红茶,咖啡,还是我们晨曦酒庄特色的葡萄汽水?”
除了温迪认真地要了葡萄汽水,其他人都答了个随便。
众人坐下来之后,距离雷帕德最近的法尔伽充当起了这一方的发言人,“所以那些笔记的危险之处是……?”
雷帕德不急不忙地喝了一口红茶,才道:“笔记记载了某个异教的仪式魔法,这个你们已经知道了。只是随着具体内容的解析,我们进一步了解到,这些众多的魔法中,有一些非常邪恶且强大的禁术,如果擅自使用,会造成非常可怕的后果。”
“这些邪恶而强大的禁术,包括复活术么?”
问出这话的,是迪卢克。
凯亚也立刻坐直了,知道迪卢克还是念念不忘他父亲死亡的真相。
雷帕德神色一凝,像是没想到有人这么快就直击重点,但还是很快答道:“有的。”
“呵。”像是长久以来的疑问终于得到了一个答案,迪卢克笑了一下,那个笑容里包含了苦涩,遗憾和一点释然,情绪的潮流从时间长河里汹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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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他冲刷得在原地动弹不得。
凯亚一直看着迪卢克,最终站了起来,走到迪卢克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迪卢克这才稍稍回神,他摇了下头,示意自己没事。
“那么,”这次开口的是法尔伽,“存在治愈术么,对受伤之人使用的那种?”
“也有。”雷帕德说,他身体微微前倾,脸色严肃,“这一套异能魔法的核心逻辑是献祭,通过一定的代价,换得一定的回报——只是,这不是我们普世价值上的等价交换,谁也不知道最后到底会失去什么。”
“这么危险的东西,使用起来就毫无门槛么?”凯亚脸色有点沉。
“是的。”雷帕德回答得很干脆,“这些异能使用以代价为前提,而不是以学识、经验或某种能力来发动——这就是它们最大的危险之处。”
“一旦迷途之人被引诱,很容易落入陷阱。”
法尔伽说:“轻策庄那些攻击我们的人,确定也是受到了这类异能魔法的影响么?”
“没错。”雷帕德道:“这也是阿利斯泰尔大主教要你们特别注意的地方。他们身上都残余有异能魔法的影响,肯定是那个异能组织派来的,你们要当心。”
法尔伽点头道:“感谢提醒。关于那个异能组织,教会知道更多的信息吗?”
雷帕德深深看了他一眼,才说:“或许你们听过,无神的国度,坎瑞亚?”
“什么?”在一片沉默中,只有管家埃泽的声音响了起来,“可那不是……不是编出来的传说么?”
“不。”没等雷帕德说话,法尔伽面色凝重地开口道:“我在古代遗迹里,见到过坎瑞亚文明的遗迹,他们……是真实存在的。”
“没错。”雷帕德道:“七神对其避而不答,但有心之人都心知肚明。所谓的异能魔法,实际就是原先坎瑞亚不信奉神的一部分人,创造出的炼金术。而在这类炼金术中,最重要的原则,就是坎瑞亚遗民所谓的,等价交换。”
“可是……坎瑞亚这个国度已经覆灭许久了。”管家埃泽声音发虚,他突然听到了爆炸性的内容,已经冒着冷汗,开始考虑是不是可以体面地夺门而出。
雷帕德说:“坎瑞亚的遗民,一直都存在于这个宇宙中的各个角落。”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凯亚,“是吧,凯亚·亚尔伯里奇先生?”
凯亚仿佛早就知道他要指向自己,只是淡淡一笑,说:“或许吧。也许我眼前这位令人尊敬的神职人员——雷帕德先生可以为我说明,现在的蒙德法律,或者说教会法律,有哪一条是根据身份区分,针对坎瑞亚人的?当然,这还得是能证明我确实是坎瑞亚人的前提下。”
雷帕德也笑了一下,彬彬有礼道:“我只是对亚尔伯里奇这个罕见的姓氏表示好奇而已。”
“这样啊。”凯亚说:“其实我之前是把姓改成了莱艮芬德的,就是签了字的手续材料一直忘记交了,喜欢的话,您也可以称呼我为凯亚·莱艮芬德。”
25. 第25章
雷帕德刚想说点什么,迪卢克出声道:“所以……结合所有的情况,教会对于盖伊的事,有什么结论吗?”
雷帕德本想讽刺凯亚的话被截断,他没好气地说:“大主教科瑞恩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有了一个猜测。”
“特纳用禁忌的炼金术换回了盖伊的健康身体,而他自己则作为代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这是温迪的声音。
雷帕德彻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温迪淡淡道:“随便猜的。”
“可……”凯亚深吸了一口气,才疑惑道:“盖伊又怎么会失忆?他父亲总不会害他。”
“所以说,这种禁咒的后果是无法控制的。”法尔伽声音低沉,“即便一位父亲是自愿牺牲,也无法掌握事情的后果——□□上,盖伊确实复原了,可他从精神上已经不再是‘盖伊’,或许这就是命运开的一个残酷玩笑吧。”
盖伊怔怔地听着,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等一下,等一下,”凯亚表情严肃,“让我们从头到尾把事情再捋一遍。”
“一年半前,盖伊在佣兵任务中受伤,在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后,因为伤势严重,还是留下了不可逆的身体残疾。”
“库博的所属组织,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了盖伊,可能是作出了一些承诺。他们以保险公司员工的身份与盖伊接触,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再然后,盖伊出院,在同一时刻,他找到了房产中介,将自己的房子卖掉换钱。”
“这之后,盖伊的父亲特纳失踪,盖伊本人被组织丢到了远离蒙德的璃月轻策庄。”凯亚很快将情况总结成简短的语句,“但是,因为盖伊本人失忆,我们无法得知盖伊的父亲特纳,究竟是怎么卷入其中的。”
法尔伽转向雷帕德,“库博那里,教会也无法突破吗?”
雷帕德摇摇头,“我们没能从他身上获得更多有用的信息。”
法尔伽面容沉凝,说:“那只能靠现有情况推理了。”顿了一下,他才斟酌道:“我倾向于,特纳是发现了儿子的异常,主动进行的炼金术。”
“那个组织也没想到,一个随便找来的普通试验品的父亲,竟然掌握着如此重要的笔记?”凯亚说。
“他们应该是在盖伊痊愈之后才意识到的。”法尔伽道,“本来应该由他们内部人士进行的实验仪式,我猜为此他们还和盖伊索要大额的资金,这就是为什么盖伊会卖房子——可盖伊后来却莫名其妙地全好了。”
“所以才有了后面老特纳的失踪。”凯亚声音越发沉重,“这么说来,特纳岂不是凶多吉少……”
谁也不知道随意用活人做实验的组织到底有多么疯狂,而一个不愿意配合的老人在那里又会得到怎样的对待。
“无论如何,”迪卢克面若冰霜,“寻找特纳的任务将转为长期,重新追加赏金。”
他对着法尔伽道:“本次任务,西风骑士团找到了盖伊,作为任务发布者,我认可任务在本阶段已经完成,佣金我会按照约定支付。如果你们愿意接取继续寻找特纳的任务,我也会很感谢。”
没找到任务要找的人,发布人完全可以不认账,迪卢克实事求是的态度让法尔伽很动容,他诚恳道:“谢谢,晨曦酒庄的主人果然如传说中一样慷慨。”
雷帕德抿着嘴,表情有点不太高兴,仿佛是因为迪卢克全程没有提及教会的作用。但他现在又很难找到什么切入口来阴阳怪气几句,便只是咳了一声,站了起来,环视了众人后,才说:“该告知的我已经都告知了,我们也可以回去了。祝各位好运,愿风神巴巴托斯庇佑你们。”
说完,他也不等其他人的回应,对跟着自己的瑞恩挥了下手,两人便朝着门外走去。
管家埃泽的反应最快,他赶紧跟了上去,尽主人家的礼仪,送教会的人离开。
大门关上后,几人还留在会客室里,所有人的一呼一吸都显得分外沉重。
法尔伽想活跃下气氛,他看向盖伊,表情轻松地说:“看来事情也告一段落了,和我们先回去?”
盖伊沉默着抓着手里的纪念徽章金属盒,仔细看的话,能看到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凯亚看着他,突然对迪卢克开口了,“盖伊现在也没有地方去,如果他想——”
“可以。”迪卢克知道凯亚要说什么,提前给了答案。
凯亚表情放松了一点,对着盖伊说:“跟着我们佣兵团东奔西跑也是麻烦,或许你更想留在你父亲曾经工作过的地方生活?当然,无论是哪种选择,为了防止再被盯上,我都建议你改个名字,先隐姓埋名一段时间,等教会把这件事彻底解决,再回归正常的生活。”
盖伊喑哑的嗓子里笑了一声,说:“正常的生活……我大概已经没有这种东西了。”
他抬起头,神色颓然,“是我害死了我的父亲。”
“别这么说,”出人意料的是,提高了嗓音反驳的是迪卢克,他神情凝重,“是你的父亲,用错了方法。”
“我……”盖伊一直煎熬到了现在,此刻才崩溃地掐住了自己的手背,“如果不是我受伤,如果不是我不甘愿接受命运,如果不是我贪婪地想要更多,那个组织不会找上我,父亲的那些笔记,只会被他藏起来一辈子。”
一片寂静中,法尔伽说:“你当时也才二十出头,没有谁不会犯错,何况遇到了那种事……都是人之常情。你不能把这些后果都归结到你一个人身上。”
盖伊表情惨淡地摇了摇头,“不,谢谢你们,但你们不用安慰我,因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既是一种祝福,也是一种诅咒。我将永远怀揣着这份无知,直到生命的终结。”
说完,他站了起来。
“谢谢你们对我的好意。”盖伊鞠了一躬,“以我目前的状态,我只想一个人云游四方,追寻我父亲的下落。”
“你可以和我们一起。”法尔伽提醒道。
“不。”盖伊明确地拒绝了,“这件事,我想要自己一个人做。”
“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过的人生。”迪卢克同样站了起来,“我赞同你。”
盖伊的眸子深处,这才浮现出一点点希望的火苗。
他不再多言,原本总是没什么精神的身体绷得笔直,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似乎是要把父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记在心里,再毅然决然地迈开了脚步,向着大门而去。
他的背影犹显得茫然而哀伤,但他还是跨进了那片耀眼的阳光中。
*
“迪卢克一直都是这么实诚却不怎么爱说的性格么?”回去的路上,法尔伽这么问凯亚。
凯亚看了一眼打包好的,装了十二瓶红酒的箱子,说:“你以前也和他打过交道啊,他什么时候食言而肥了?”
“我不就是觉得,事情没办完,又拿到了完成任务才有的奖励嘛。”法尔伽说。
“大团长,你这么不好意思的话,可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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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啊。”凯亚斜着看了他一眼。
法尔伽一副怎么可能的表情,严肃地说:“晨曦酒庄发布的任务,以后都由我们西风骑士团包了。”
温迪立刻:“我同意!”
凯亚立刻一脸苦瓜相,“别了吧,那岂不是事事都是我去和迪卢克沟通……”
法尔伽挑眉道:“有什么不行?你看,有你的关系在,晨曦酒庄的酒我们都能多拿一箱。”
凯亚无语道:“我可以理解为,大团长是为了酒要把我卖掉吗?”
法尔伽笑道:“也不是不行,你看,”他指了指眼睛发亮的温迪,“也不是为了我一个,你是为了整个西风骑士团——对品酒这一高雅活动有着同样爱好的同事们啊。”
温迪马上举手:“大团长说的对!”
本来凝聚在几人身上,因为盖伊和特纳事件的阴郁之情,此刻才稍许地散去了一点。
两箱价值不菲的酒搬回了西风骑士团,法尔伽也没藏着掖着,把本次任务涉及到的所有人都叫过去分。
除了米卡直接说不要之外,琴为自己的老爹收下了,阿贝多说可以带回去研究也拿下了,安柏说有些料理要用到红酒所以应该很有用(但是她被法尔伽强烈警告不允许这么暴殄天物),罗莎莉亚用一副“不要白不要”的表情把东西拿走了。
法尔伽试图超绝不经意地惦记凯亚那瓶,“说起来,你从小就在晨曦酒庄长大,里面什么酒你没喝过,早就腻味了吧?”
凯亚脸上挂着“我就看你还能怎么瞎扯”的表情,此刻也演起来了,“怎么会呢,大团长,”他深情款款地说,“这可是家的味道,是我和迪卢克兄弟间的感情啊。”
法尔伽为凯亚毫不退缩的无耻(?)震惊了,遂只得放弃。
“好耶!”
最开心的应该就是温迪了,在所有人走后,他偷偷摸摸地问法尔伽,“任务告一段落,连奖励都发了,这下我能正大光明地喝酒了吧?”
“当然,”法尔伽爽朗地笑了,“一起啊,下酒菜我来提供。”
“大团长不愧是心灵之友,”温迪看起来快要扑到他身上去了,“爱你!”
法尔伽哈哈大笑起来。
*
两人约好的时间一到,温迪便迫不及待地到飞艇的出口等法尔伽了。
法尔伽出现得很准时,他手上拎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大背包,看见温迪时,他很自然地把包背在了身后。
温迪暗自感慨了下法尔伽的身高,这么大的包在身上,因为身材高大,肩宽腿长,比例极好,看起来丝毫不显累赘。
“今天没什么事了,基地这边有琴在,”法尔伽朝温迪挤了下眼睛,“我们可以尽情享受期待已久的美酒了。”
温迪也拎着大盒子,语气很兴奋,“我把自己的那份和凯亚给我的那瓶也带来了哦。”
法尔伽立刻:“什么?凯亚把他的酒给你了?!”
温迪笑眯眯道:“对啊,我还没说,他就送给我了哟。”
法尔伽一边回想凯亚欠揍的脸,一边想着,这么多年和凯亚的兄弟情实在是错付了……
但一想到如果这瓶酒给了温迪,他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好像也确实让人无法拒绝……
温迪又说:“大团长,我之前就和你说了,我可是很能喝的,这不是怕不够,才把这些都带上了……”
“放心,跟着我,酒管够。”法尔伽微微一笑,指了下外面,示意温迪跟上自己的脚步。
26. 第26章
等出了基地大门,在车库,温迪又见到了法尔伽那辆外表银色的炫酷拉风跑车,他下意识问:“我开?”
法尔伽神秘一笑,说:“这次我开。”
出了基地所在的郊区之后,法尔伽驶向了和上次不同的另一条路,径直开了二十来分钟,他转进了一处别墅区,从大门的位置绕了一会儿,将车停在了一个独栋别墅前。
温迪用略显夸张的声音道:“大团长,看来A级佣兵团的团长真的不少赚呢。”
法尔伽笑笑,“或许还是卖酒赚的更多?”
温迪知道他在说迪卢克,眸光一闪,“那不一样嘛,我们普通人奋斗奋斗,还是能吃上佣兵这碗饭的。”
“所以带你来吃这碗饭了,”法尔伽一语双关道,“走着。”
温迪跟着他往别墅里走,说:“该不会一会冒出来三个管家一堆男仆女仆对着你喊老爷吧?”
法尔伽笑出了声,“看来迪卢克在你心中的这方面形象不是很正面啊。”
温迪立刻眨巴了两下无辜的眼睛,“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啊。”
“安心,这里除了我们俩,谁都没有。”法尔伽用识别系统打开了别墅大门,“请进。”
温迪好奇地探出脑袋,开始观察起法尔伽的这栋房子。
正如他自己所说,里面半个人影都没有,但屋子打扫得很干净,不像是长久没人住的。
“在蒙德的时候,我偶尔会来这里住,”法尔伽道,“当然,如果你想问这个偶尔指的是什么频率,那么……就是我想喝酒的时候。”
温迪“啊?”了一声。
法尔伽故意唉声叹气道:“身为团长,身上的包袱我还是有的,没有哪个团员会想看到一个喝醉了的团长——虽然我一再声明,我并不会喝醉,但琴还是很严肃地指出,我最好还是收敛一点,所以,每当我想喝酒,我就会来这里。”
温迪配合地点了两下头,他当然不会说类似“那小酌就好了何必喝那么多呢”的话,在喝酒要畅快这一点上,他和法尔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温迪四下张望,看着别墅里简单到有点朴素的装潢,说:“大团长,我信你真的是个没时间没精力的单身汉了。”
法尔伽后知后觉温迪是在揶揄自己的感情状况,故意装傻,“你是觉得这种风格哪里不好?”
“不不,”温迪当然不会对别人的品味指手画脚,说:“我觉得干净整洁就很好了。”
法尔伽笑了一下,这才将基地带出来的大包从背上拿了下来。
等他从里往外掏各种分类摆放和处理好的食材时,温迪才意识到他先前那句“下酒菜交给我”不是在开玩笑。
也是,自己不是没见识过他的厨艺。
温迪便安心坐了下来,甚至连流于形式的“要不要我帮忙”的口头礼貌都没有进行一下。
法尔伽围上围裙,一头扎进厨房去了。
沙发上的温迪看着法尔伽在厨房若隐若现的忙碌身影,突然有一种真是太棒了的感觉。
一个酒友,还是能做饭的酒友,还是能提供吃饭喝酒场地及一切材料的酒友,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啊!
因为今晚主题是喝酒,这次法尔伽便没有做太多硬菜,等他几样小食摆好,又将醒好的红酒端上来时,温迪刚刚在屋子里逛完一圈。
“专业的嘛。”闻着那醒完之后的浓郁酒香,温迪忍不住夸了一句。
“不知道你更喜欢哪种?”法尔伽为他倒了一杯,餐桌上漂亮的玻璃杯闪闪发亮,“反正今晚的酒还有很多,不同风格的都可以尝试。”
“讲究的喝酒方式我喜欢,直接喝也不是不行,我们吟游诗人,常年在外,在酒吧喝酒的情况更多——”温迪迫不及待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只要是酒,我都喜欢!”
法尔伽彬彬有礼地举起杯子和他碰杯。
清脆的玻璃碰撞声格外动听,温迪笑道:“大团长,对于这一刻我们俩喝的是酒而不是饮料这件事,我有种分外的感动。”
法尔伽知道他在说之前两人在特纳的旧居住的那几天,不甚在意道:“这不是喝上了?”
温迪欢欣雀跃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真不错……”他两眼放光,“晨曦酒庄对外销售的酒我是喝过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教会特供的那种我也尝过……不过好像都没有这次的……美味啊……”
法尔伽看着他脸上露出的毫不作伪的陶醉表情,“那是当然,这是人家迪卢克酒窖的私藏酒——他也用不着巴结教会,当然不用把最好的供过去啊。”
温迪点头,起身去拿酒瓶,要给自己再倒上。
法尔伽眼疾手快地代劳了,顺便给自己的杯子也满上。
“大团长,看来你也是喜欢大口喝酒的人呐。”温迪笑着,摇晃着杯中红到发暗的酒液,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又一仰头,随即将酒一饮而尽。
法尔伽跟上温迪喝酒的节奏,不以为意地说:“喝酒不就是这样?”
温迪笑眯眯道:“我喜欢这样,只是大部分时间,都不能爽快地喝上一次罢了。”
法尔伽看了他几秒,扬了下眉毛,说:“告诉你个秘密。”
温迪:“嗯?”
法尔伽说:“当初买这里的房子,就是看中了地下的空间可以用来藏酒。不是自夸,只要你的胃不是连着宇宙黑洞,在我这里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喝,保证管够——当然,不可能品质都是这次晨曦酒庄珍品的程度,但我想你应该不介意?”
温迪看起来感动得要哭了,“大团长,我要为你写诗,我要为你吟诵,我要追随你一辈子!”
法尔伽轻描淡写地抬了下手,示意小问题。
桌上的小食已经见底,餐桌旁地面上的空酒瓶还在不断堆积着,一路向着远处延伸。
温迪喝了很多,喝得很高兴,他没有骗法尔伽,他确实对一顿可以敞开了喝的酒期待已久——在教会总部的时候要顾及影响,跑出来之后往往又没有那么多钱。
他看着法尔伽和自己同步的饮酒频率,正在暗自感慨对方的能喝,又开始有点犹豫要不要稍微装一下。
毕竟法尔伽看起来,已经有点醉意了。
温迪想,自己虽然夸下过海口,但一个真的海量喝不醉的人,看着也蛮吓人的。
还是稍微装一装好了。
温迪这么想着,假装超绝不经意地打翻了地上的一个空瓶。
“嗯?”法尔伽被这突然的一声惊到,将略有些迟钝的目光转向温迪,“没事吧?”
“没、没有。”温迪开始自己的表演,他趴在桌上,朝桌子下面看了一眼,嘿嘿一笑,“瓶……瓶子倒了。”
“差不多了?”桌上正喝着的一瓶酒还剩了一半,法尔伽将它举起来,问温迪的意见。
“没事,我还能喝。”温迪坐直了身体,打了个嗝,说:“还……还早呢。”
法尔伽目光沉沉地看他一眼,没有劝阻,依旧是倒下去大半杯。
“说起来,今天喝到现在,你比较喜欢哪种酒?”法尔伽随意地问道。
“嗯……”温迪做出艰难思考的模样,“迪卢克给的酒固然好,你这里的苹果酿也是珍品,我都想问问你从哪里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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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也和我说说?万一以后发财了,我也去买点藏着。”
法尔伽笑了一下,似乎这答案完全在他预料之中,“不是什么特别贵的酒,我这里还有很多,你喜欢的话,随时可以来。”
温迪不解,“你……你还批发酒?”
法尔伽道:“那倒不是。我母亲是虔诚的风神信徒,她最拿手的就是和苹果相关的一切制品,食物、酒,甚至她还做过苹果味香水——苹果酿里包含了她最真诚的信仰,所以才好得与众不同吧。”
温迪一怔,喃喃道:“原来如此,所以你也……”
法尔伽笑笑,算是默认。
在蒙德地区,这实在是稀疏平常之事。家家户户都对风神巴巴托斯敬爱有加,而他又是一个贯彻着给予民众自由与祝福的神明,这种和谐的关系异常坚固,理应千百年地传承下去。
可是,为什么在教会总部,失去了神力的自己会无法再恢复呢?
因为那里的人,对他早就不是这样纯粹的信仰?
在这样一个夜晚,在酒精的洗礼下,温迪才将埋在心中的那点无奈翻了出来。
“谢谢你,大团长。”
也谢谢你的母亲。
温迪在心里这么说着。
法尔伽开玩笑道:“还行,从小生活在我母亲这样的苹果强度下,我还能对苹果有着较为正面的评价,已经难能可贵。”
温迪笑得快趴下了,“幸好幸好。”
“不过,”法尔伽突然想到了什么,幽幽道:“盖伊却曾经抛弃了他的信仰。”
温迪又喝了一口酒,语气低沉地说:“他当时一定很痛苦。”
他的眼中显出一点迷朦,正好可以用喝醉了的借口掩饰过去,“人在极度痛苦的时候,会寻求神明的帮助,获得心灵上的救赎和平静,而反之亦然。”
“你的意思是,”法尔伽接过他的话,“盖伊是因为陷入了泥潭般的命运中,整个人心灰意冷,这才将怨气全部发泄到了对神明的不满上?”
“也许吧。”温迪的目光变得很遥远,“盖伊可能不止一次地向风神祈愿,希望神力能降下奇迹,让他恢复如初。”
“凯亚和我说过一件事,”法尔伽语气有些唏嘘,“虽然特纳在晨曦酒庄工作了多年,但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过着同样千篇一律的生活。受到父亲耳濡目染的鼓励,盖伊从小就立志成为一个能游历全宇宙的佣兵——作为一起长大的伙伴,他和迪卢克都知道这件事。”
过了一会儿,温迪才有点惆怅地说:“真是……命运弄人。”
如果不是盖伊对成为佣兵有那么大的执念。
如果不是特纳发现了自己对儿子灌输的志向对他以后的人生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纠正。
而“纠正”的结果却……
法尔伽看着温迪再一次把杯里的酒一口气喝干了,又贴心地继续给他倒满,“你说,巴巴托斯……会为盖伊的行为降下惩罚么?”
“怎么会?”温迪脱口而出。
随即,他又苦笑道:“蒙德是自由的城邦,任何人都有信仰和不信仰的自由,这才是蒙德信奉的真理。至于巴巴托斯……要我说,如果真的被人放弃了,也该自己反思反思才是。”
“你这些话,幸好不是在教会那些人面前说的。”法尔伽神情幽深,“不对,也就和我说说算了。就算是咱们西风骑士团里,要是芭芭拉听到了你的这番言论,恐怕要晕过去了。”
温迪扯了下嘴角,转而脸上带了些严肃的神情,“在大团长你看来,现在的教会对于蒙德,是否干涉过多?”
27. 第27章
突然被扔了这么大个问题,法尔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思了一会儿。
但就在他明显整理好思绪时,开口却说了别的话。
“你去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法尔伽说:“其实你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温迪沉默不语。
一顿酒喝到此时陷入了沉闷,这是法尔伽这个组织者不愿意看到的。
他单方面举起杯子,再次和温迪放在桌上的杯子碰了下,说:“有时候想那么多也没用,至少当下的酒是真实美味的。”
温迪抬头,迎上法尔伽的视线,说:“也是。”
“这也算是喝酒的一个好处吧,”法尔伽轻松地说,“能说出深埋心底的一些话,或许这种比平时更多一点的冲动和勇气,正是我们在酒里所追求的。”
温迪眨了下眼睛,脑子动得很快,他说:“那么大团长是有什么此刻想说,但是平时说不出口的吗?”
法尔伽眸光一闪,状似不经意地说:“你带来的酒我收起来了,下次再来的时候喝。”
温迪眯了眯眼,这是下一次的喝酒邀请?
“好啊好啊。”他没任何理由拒绝。
“还有……”法尔伽放下了杯子,今晚第一次,他的脸上显露出极其认真的神色来。
温迪被他这样看着,连装醉都突然忘了。
“你……”法尔伽斟酌着字眼,“和教会……是有关系的吧?”
温迪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被被被看出来了吗?!
可是他到底哪里露馅了呢?
温迪飞快地在脑内回忆遇到法尔伽之后的一幕幕,一时间却抓不住关键。
下一刻,法尔伽自己给出了答案。
“虽然穿着打扮和那时都不一样,”法尔伽淡淡地说,“荣誉勋章授予仪式那天,我在教会外面遇到的人,是不是你?”
随着这句话,“轰——”的一声,记忆的闸门打开,过去的情景汹涌地淹没了温迪。
法尔伽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是见过的。
*
五年前,蒙德教会总部内。
“不见了!”大主教诺兰德不敢置信地说,“你的意思是,待会要向全国转播,不,全宇宙都能看到的蒙德荣誉勋章授予仪式,颁奖的将是一团空气?!”
“严格来说,巴巴托斯大人并不是不见了。”负责风神巴巴托斯日常起居的神职人员,级别仅次于大主教这一层级的科尔,没什么表情地描述着,“他只是外出未归,至今还没有特地回来。此外,我想您应该修改一下措辞,什么叫颁奖的将是一团空气,对风神大人也太不尊敬了。”
诺兰德无语道:“我当然尊敬巴巴托斯大人,前提是他不要这么不负责任地给我们制造烂摊子!”
一板一眼的科尔微微垂着眼,嘴上还是丝毫不让,强调道:“信仰神明,不应该有任何前提条件。”
“说实话,如果他能乖乖待在这里,才像是假的吧。”有着淡紫色瞳孔的助祭塔利雅见怪不怪地开口了,作为巴巴托斯的传谕者,塔利雅与巴巴托斯的接触,比任何一位大主教都要多。
“你是想说,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发生过很多次,所以根本不算什么是吗——”近些年刚升为大主教的诺兰德确实是现任七位大主教里脾气最火爆的,他也是坚定的“不能再让巴巴托斯大人这么随心所欲”派的第一人。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塔利雅语气仍是淡淡的,“现在距离仪式还有六个小时,我们还有时间去找。”
站在一旁的大主教阿利斯泰尔说:“塔利雅说得没错。不过,我们也要考虑最坏的情况,比如六个小时后,还是找不到人,我想,我们只能请首席大主教霍尔顿代替巴巴托斯大人,在典礼上为获奖人员颁奖了。”
“你去和霍尔顿大人说。”诺兰德气呼呼地朝阿利斯泰尔道。
阿利斯泰尔温和道:“好的。”
“我大概知道他可能出现的几个地方……”塔利雅边说边走到科尔身边,“还要劳烦您协助我。”
科尔还是那副严肃的扑克脸,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塔利雅其实是不太好意思在几位大主教面前说出那几个酒吧的名字的。
——科尔作为巴巴托斯的贴身神官,自然知道这些情况,所以塔利雅选择让科尔派人帮忙。
希望能在仪式开始前把人找到,塔利雅默默祈祷着,否则,如果诺兰德大主教知道风神大概率是喝酒喝得不想回来,他的信仰一定会崩塌的。
*
不过,塔利雅这次想错了,巴巴托斯确实是自己跑出去的,但这次有非常正当的理由——
他参加蒙德的吟游诗人比赛去了!
更准确地来说,是巴巴托斯化身的“温迪”,第三次去参加这项在蒙德颇受欢迎的比赛。
前两次的顺利夺冠,让温迪对三连冠充满了信心,也充满了期待。
他并非忘记今天晚宴后他要为蒙德近几年表现优异之人进行荣誉嘉奖的事,事实上,无论是诺兰德还是科尔,甚至连塔利雅都提醒过他很多回——
现如今的蒙德确实可以以人自治,但作为七执政之一,在必要的时刻,他还是要发挥下正面作用啊!
对此,巴巴托斯非常老实地表示:他一定做好这份吉祥物的工作。
因为,虽然想溜就能溜,平素里也自由散漫惯了,但他确实不想再被一大帮人絮叨一个月。
——他是肯定会回来参加颁奖仪式的,只不过要在吟游诗人比赛之后,否则,他上一次获得“最受欢迎的吟游诗人”奖项之后撂下的将会三连胜的获奖感言,岂不是会变成空话?!
这一届的吟游诗人大赛由蒙德著名的猫尾酒馆赞助举办,而获奖之人除了能得到相应的荣誉和奖金之外,还能得到猫尾酒馆的奇怪饮品畅饮券。
——出于对那位传说中脾气古怪,却能调出绝无仅有美味佳酿的新人酒保迪奥娜·凯茨莱茵的了解,这可是用钱也买不到的!
因此,出于多方面的原因,对于这次的胜利,温迪势在必得。
而为了防止当天被看管得太紧,他选择了提前开溜。
近百年来,自从神魔战争之后的影响逐渐消退,他就鲜少插手蒙德的事务,作为风神巴巴托斯的时间少了,吟游诗人“温迪”反而快要成为主要身份,温迪甚至在蒙德已经成为了一个有住处,有职业,有朋友的,“真实”的人。
温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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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住在了猫尾酒馆附近,空余的时刻,他还特地将星落湖、风起地、达达乌帕谷,甚至风龙废墟等景点都转了一圈,为即将到来的比赛找一些创作的灵感。
吟游诗人的比赛在午后举办,温迪计算了下时间和距离,认为自己绝对可以赶得回去。
本来,比赛进行得很顺利,一切都在温迪的预料之中。
——虽然半路突然跑来一个破衣烂衫,一看就是日日在桥洞下风餐露宿的流浪者,他拿着个同样破破烂烂,看起来像是随手捡的手鼓,就这么跑上了台,开始扯着嗓子唱歌:
啊,风神巴巴托斯
我信仰你的名
可你赐予我的
只有灵魂的抚慰
风填不饱我的肚子
我想用咕咕乱叫的肠胃
应和你的神谕
如果饥饿剥夺了我的生命
我最终也将成为轻盈的风
回到你的怀抱
这一次
我将带着食物的香气
完全没听懂的温迪:“???”
而这首在他听来是参赛者饿疯了产生幻觉的胡言乱语,居然得到了评委的一致好评。
“太、太超越、太前卫了!”
“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内涵丰富!”
“这首诗歌献给巴巴托斯,他也一定会充满感慨的!”
在现场的巴巴托斯表示,他唯一的感慨就是开始怀疑自己前两届获得这个“最受欢迎的吟游诗人”奖是不是应该值得开心的事。
但这个小插曲很快告一段落——原因也非常离谱,这位没有报名的流浪参赛者,中途饿晕了过去,无法参加第二轮后续的评选,所以黯然退场了。
于是,温迪再一次有惊无险地获得了最受欢迎奖。
拿到猫尾酒馆畅饮券的温迪看了一眼天空,太阳虽然已经斜斜地挂在天上,但还散发着属于白日的光芒,距离夜晚的到来,还有一段时间。
他当机立断,决定奖励自己,立刻去喝一杯!
——如果当时的温迪知道,猫尾酒馆里有许多只毛绒绒在等着他,他一定会后悔这个决定。
*
法尔伽接到晋升嘉奖通知的时候,只问了佣兵协会的人一个问题:
能不能不去?
对方眼睛瞪得溜圆,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可是天大的荣誉,法尔伽大团长!要知道,您可是历史上,年龄仅次于那位传说中的蒲公英骑士——温妮莎的最年轻A级佣兵团的团长!当然,考虑到实际上温妮莎团长当佣兵时,当时还没有年龄限制,您其实是比她用时更短的成功晋升啊!”
法尔伽尴尬一笑,说:“其实我只是不太习惯这种正式的场合……万一哪一步搞错了……”
佣兵协会的工作人员笑得很灿烂,说:“不会不会!团长礼服由我们提供,您只要步伐沉稳地走上前去,向风神大人行礼,再待在原地,等着巴巴托斯大人赐予你勋章,就行了!”
法尔伽想了一下,也确实没什么理由拒绝,总不能说他觉得教会太闷不想去吧,而且这也是提升西风骑士团影响力的好机会,最后只说:“行吧。”
当天,法尔伽是一个人去的。
28. 第28章
因为怕被不知道哪里蹲着的记者抓拍,法尔伽很低调地把礼服打包带着,打算到仪式之前再穿。
大教堂采用的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有着标志性的高耸入云的尖塔,教堂前可以容纳上万人集会的巨大广场也颇为壮观。法尔伽当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只是他今天并没有棘手的任务,此时的心情头一次有点类似于观光客。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广场上形形色色的来往人群,出于职业习惯,他下意识观察起游客们。
他们或欣喜或激动,在宏大的建筑和风神像前,虔诚地表述敬畏之情,同时感叹自己的渺小。
法尔伽抬起头,再一次看向广场中间巨大的风神像。
因为母亲是虔诚的风神信徒,虽然出身在郊区的村庄,离这里有着算不上近的距离,法尔伽自小也没少来。
但他小时候看风神像,只想着什么时候能爬上去,认为站在那里看蒙德的话,风景一定不错。
当然,这话他肯定是不敢和母亲说的,但这个念头,却一直神奇地保留到了成年后,并没有作为小男孩调皮捣蛋的灵光一闪而消失。
法尔伽此时荒诞地想,荣誉授予仪式能在风神像上举行么?
他的脑中立刻响起两个声音。
“怎么可以对巴巴托斯大人不敬!这里是离巴巴托斯大人最近的地方,你的想法会被他听到的!”
“这里这么多人,如果都能听到心声,岂不是会被吵死!再说,我从小往这一站就这么想,十来年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啊!”
“要不今天仪式的时候,趁机问问他!”
“啊哈哈,好像也不是不行哎,偷偷问一问,机会难得!”
天使小人和恶魔小人居然达成了一致意见。
法尔伽看着风神像兜帽下巴巴托斯藏在阴影中的容貌,突如其来地冒出一点冲动的想法。
……今天不会真的有机会看到巴巴托斯的真身,亲耳聆听到他的神谕吧?
不知怎么的,普通人会感到战栗不安的事情,法尔伽倒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他想了一下,把自己的兜帽也拉得更紧了一些。
突然,他被人撞了一下。
那个人立刻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被旁边的人挤过来的……”
法尔伽摆了下手,说了声没事。
不知不觉中,广场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们应该都是虔诚的风神信徒,知道今天巴巴托斯大人难得地会出席仪式,这才来到了活动外的现场。
法尔伽看了眼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晚宴时间是七点,但他肯定要提前进场,光是这套复杂的骑士服,就得穿上好一阵子。
思及于此,法尔伽穿过广场,来到教堂旁,又顺着一条路绕过去,走向指定的教会总部集合点。
热闹的人流都在教堂的正大门一侧,狭窄的小巷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还得归功于小时候法尔伽趁着母亲在教堂做祷告的时候,在四周探险时找到的小路。
快走到尽头时,知道前方再绕过一个拐角就是教会神职人员办公楼,法尔伽突然听到了一丝不太明显的动静。
佣兵的直觉让他瞬间警觉起来。
他仔细分辨来源,发现那声音是从一墙之隔的巷子里传来的。
这里毕竟离教堂前的人群不远,法尔伽皱了下眉头,徒手翻墙,三两下就跃了过去。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明显不是自然形成的,法尔伽目力极佳,一眼就望见了远处巷子的尽头,有着一个白色的人影——而不知为何,那个身影倒在地上,身体微微抽搐着,时不时还发出一两声抽泣的声音。
法尔伽面色一凝,暗道不好,马上抬腿想往前方去——
而刚走了一步,他才发现了一个更为诡异的画面。
巷子里,就在他和白衣人之间,还零零散散站了几只猫咪。
那几只猫咪有的站在墙上,有的就站在巷子里,个头大小不一,什么花色的都有。见法尔伽这边产生了响动,它们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
法尔伽心里一惊,想着这些猫是怎么了,难道是集体发疯,开始攻击人类了?
正当他放下背着的礼服包袱,准备掏出佩剑来抵御危险时,那几只猫向他走了过来,开始“喵喵”地叫着。
法尔伽:???
怎么回事?
似乎是看法尔伽没反应,一只白猫径直穿过了他,从巷子走了出去。
而其他猫有的从墙上跳走,有的跟着白猫往外走,一眨眼的功夫,全部都不见了。
就只是普通的猫?
法尔伽来不及细想,赶紧冲到巷子里那人的面前。
等到了近前,法尔伽才发现那人脸色发红,呼吸粗重,头发都因为汗湿而贴在额头上,还时不时地又打喷嚏又咳嗽。
“没事吧?”法尔伽蹲了下来,他不清楚眼前之人到底怎么了,也不敢轻易将人搬动,看到对方还有意识,他只得先问问情况,“是哪里不舒服,要去医院吗?”
那人看起来难受极了,却还是竭尽全力地睁开了眼睛。
“猫……”对方的嗓音沙哑,喉咙像是水肿了一般,他虚弱地说,“我被猫围、围住了……”
“猫攻击你了?”法尔伽赶紧去找对方身上的伤口,该不会是狂犬病毒……?!
“你先别说话,如果暂时不想吐的话,我马上背你去医院。”法尔伽不敢再拖下去,他立刻把趴在地上那人拉了起来,很容易就将软绵绵的白衣人背到了身上。
路过巷口时,他看到自己扔下的最高规格的骑士礼服,没有丝毫犹豫,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好、好多猫……”
头耷拉在自己的耳畔,法尔伽听到那个人低低这么说着,“没想到里面会有……这么多……猫毛……”
法尔伽急着把人送到教会,他知道教会里有专门的修女懂医术和治疗,没特别在意那人到底在说什么。
好在,把人背到隔壁教堂只花了五分钟,而在信徒们的一片惊呼中,负责治疗的神职人员几乎是立刻跑着出现了。
“比较严重的过敏反应,”法尔伽听到匆匆赶来的神职人员说,“这个人刚才吃什么或者喝什么了吗?”
一头雾水的法尔伽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倒在地上了。”
“算了。”戴着金边眼镜的神职人员看了眼平躺着的那人,发现对方的呼吸平缓了很多,松了一口气,道:“可能现在没有过敏源,人稍微好点了。医院急救电话刚才已经打过了,我们会送他去医院。”
法尔伽看了眼穿着白色宽大斗篷,此刻正可怜兮兮躺在凳子上的人,问了一句,“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很有医生气质的神职人员看了他一眼,说:“没有了,感谢你的好心,风神会庇佑你。”
法尔伽点点头,此情此景,他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再次确认了那人状态相对稳定了之后,法尔伽才匆匆从教堂离开,再飞奔去巷口,找回了自己的礼服。
*
记忆接二连三地冒出来,法尔伽此刻终于想起,当天他遇到的那个人,从宽大兜帽下露出的,确实是青到发墨的发丝。
“还都猫毛过敏。”
他看着温迪,话说得很慢,“你……五年前,是不是在蒙德大教堂旁的小巷子里,经历过一场特别严重的猫毛过敏?”
温迪哑然。
他那时不知道温迪这个身体对猫毛过敏,还一次性接触了那么多猫——等他反应过来,想要赶紧远离的时候,那些猫居然跟了上来,把他堵进了巷子!
虽然很荒谬,但当时的他确实就这么被几只猫咪干倒在地,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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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会就在隔壁,大主教们,科尔,或者塔利雅,任何一个人如果知道他是因为猫才无法及时赶回这个授予仪式……
一定会气得一年不给他喝酒吧……
温迪晕晕乎乎地想着,已经打算认命地躺到第二天了。
“所以,当时救了我的人……是你?!”
温迪只能做出这个推测。
“当时大教堂周围游客很多,但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很难说和教会没有关系……”
“以及你对笔记的特殊感知……”
法尔伽看向他,平静地说:“其实,你是教会的人吧,温迪?”
温迪的心都漏跳了一秒。
随即,他意识到法尔伽的猜测虽然在某种方向上对了,但离真相还差得太远。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他露出非常为难的样子,“我不是故意隐瞒的。”
“主动交代?”法尔伽挑了下眉毛,朝他举了下杯子,“以及,这件事是不是正可以回应你那句疑问——教会对于蒙德的事情,是不是插手太多?”
温迪看着自己的酒杯,一时间沉吟不语。
——法尔伽不是心血来潮邀请他喝酒的,他早就想和自己谈一谈了!
“大团长……”温迪思考着怎么回复这个问题,“你……很早之前就怀疑我的身份了?”
法尔伽没有笑,“不是怀疑。”
“怎么说呢,”他看着温迪,“是一种……直觉。”
“你不求财,看起来也没那么追求上进,但对于任务,又意外地认真和热心,知道很多知识,去过许多地方,脑子反应也快,”法尔伽一只手指在桌面轻轻敲着,“一般新人遇到异能和黑魔法相关的事项,就算没有当场就跑,多少也会露怯,可你表现得实在太淡定了。”
温迪瞠目结舌,不知道法尔伽对他观察得如此详细。
或者说,一直有意无意地带着他深入这个任务,其实就是在验证什么?
法尔伽话还没说完,“因此,我判断,你留在西风骑士团,一定有别的目的。”
温迪眨巴了两下眼睛,那动作让他看起来很无辜。
但实际上,他的内心已经在加大加粗字体360°环绕一句话了。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
表面上,温迪还得继续贯彻演员的自我修养,他说:“大团长,我确实是走街串巷的吟游诗人,这点绝对没有骗你。”
“只是……我以前在教会当过助祭,但是干得不怎么样,巴巴托斯大人的神谕仪式被我搞砸好几次,于是我就被撵出来了。”
“助祭?”法尔伽怀疑地重复了一遍。
“没错。”温迪认真点了点头,马上在心里对着塔利雅忏悔,他即将把塔利雅的助祭过往移花接木到自己身上。
“据我所知,”法尔伽目光如炬地看着他,“助祭在教会虽然比不上大主教,但因为常年侍奉在风神身边,是神谕的传达者,也是教会的高位了吧。”
“是……是的吧。”温迪回答。
“如果你真的那么糟糕的话,”法尔伽笑笑,“阿利斯泰尔大主教对你态度还挺好的?”
“呃呃呃。”温迪就知道和阿利斯泰尔大主教的见面会被看出来问题,“因为阿利斯泰尔大主教是一个包容温柔的人……”
“所以,你是教会派来监视我们骑士团的人吗?”
法尔伽拦住了他的话,直截了当地问。
温迪第一次在法尔伽的眼神中完全看不到笑意。
他的心忽地一揪,有一百句解释可以张口就来,但全部哽在里喉咙口,无法发声。
“我……”温迪吸了一口气,说:“我来西风骑士团,是我自己要来的,没有任何人指派我。”
这是完完全全的大实话。
温迪低声道:“相信我。”
29. 第29章
倒酒的声音再一次在空气都凝滞了的房间内响起,温迪抬头,看见法尔伽在朝他微笑。
“在这种时候撒谎,可是会被惩罚再也喝不上美酒的。”法尔伽一仰脖子,将酒液灌下去大半,末了,他发出一声畅快的声音,“我相信你,不会危害我们西风骑士团。”
温迪没有再说话,默默地跟着法尔伽的步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事已至此,两人对饮时不再多言,却仿佛少了一些隔阂。
直到这一批被法尔伽搬出来的酒全部喝光,两人才有了点要停下的意思。
“虽、虽然还可以再喝,”法尔伽打了个嗝,“但……没什么必要了,点、点到为止。”
温迪受制于这副人类身体,会过敏,喝酒也有上限,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说:“大、大团长说得是,我完……完全赞同。”
法尔伽看着满桌的狼藉,说:“在家里,就是这、这点好,”他站起身来,椅子的移动带来刺耳的摩擦声,“要是在基地,还要担心被什么、什么人看到,在这边就可以先不管了,明天、明天再收拾吧。”
“好……好嘞。”温迪立刻应下了,虽然神志还能勉强保持清醒,但他不想顶着发晕的脑袋和身体再干活。
畅饮美酒之后最应该干的——就是美美地睡上一觉!
温迪抛下了动作迟钝的法尔伽,自己一个人从餐厅出来,开始挨个房间找,他打算找到一张带床的,就扑上去睡觉。
“喂……”
正当温迪大半个身子已经趴到某个房间柔软大床上的时候,他被一股力气拉得抬了起来。
还能有谁,自然是别墅里此刻唯一的另一人,法尔伽。
他不满地看着温迪,说:“骑士守则第五十八条,保持身体的干净整洁是保证拥有坚韧之心的基础……睡前必须要洗澡!”
温迪立刻反驳:“我、我又不是骑士……”
“你、怎么不是,你……你不是西风骑士团的一员么?我们团里,各个都是骑士……”法尔伽不容置疑地把他拽了起来。
温迪整个人还在极尽可能地往前爬,“那我退团……退团一晚上!”
法尔伽像是听到了什么绝对不能接受的话,他马上大叫起来,“不、不行!西风骑士团一个人都不能少!”
温迪开始手脚并用地挣脱法尔伽的桎梏,“我们吟游诗人在天地间自由自在惯了,随性就好……”
法尔伽看着乱动的温迪,突然停止了动作。
温迪:?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下一秒,法尔伽便充分发挥出了他平时扛着大剑的力量优势,单手就把温迪从床上直接捞了起来。
温迪:???
还没等温迪发出任何询问或者反抗的声音,法尔伽便三两步走到房间更里侧的另一扇门前,一只手环抱着温迪,另一只手熟练地打开了门,再接下来,就是一点没耽误地拧开花洒水龙头。
温迪绝望地想着,看来这澡是洗也得洗,不洗也得洗了。
沾点酒味到底怎么这位大团长了,爱喝酒的人难道好的就不是这一口吗?!
但温迪是一个非常会审时度势的人,他绝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犟到底,于是他扑腾了两下,在法尔伽耳边说:“大团长,你放我下来,我洗!”
法尔伽听到了这句话,很满意地将他放了下来,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已经把帽子摘下来放到一边,正打算开始脱披风的温迪停止了动作。
“大团长,”他今天头一次觉得这人可能真喝多了,“你这么看着我,我怎么脱衣服洗澡啊?”
法尔伽道:“……但是不看着,总觉得你不会遵守骑士守则,在洗澡的时候随便糊弄下,达不到要求。”
温迪无语了,这要说是醉了吧,思路还挺清晰;要说没醉吧,这是一个正儿八经的A级佣兵团团长能说出来的话吗?
法尔伽看他不动,又说:“算了,干脆一起洗,又能监督,又能节约。”
说罢,他就三下五除二地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温迪:……
紧急情况下,使用神力当然是允许的。
如果这种情况都不属于紧急,那还有什么情况属于呢……!
温迪当机立断,对着法尔伽抬手一挥,一堵无形的小型风墙就出现在了两人中间,法尔伽试了几次,都无法突破那个看不见的屏障,迷惑得频频挠头。
“自己洗澡!”温迪撂下这句话,终于能从冒着热气的淋浴间逃出去了。
听着后续哗啦啦的持续水声,法尔伽似乎真的在乖乖洗澡。
温迪躺在外间的床上,在柔软的床上滚来滚去,享受此刻的安宁。
到了后来,他差点在舒服的大床上睡着,等他突然清醒过来的时候,里间的水声已经停了。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堵风墙还没撤掉,法尔伽洗完澡了也会被堵在里面动弹不得!
温迪赶紧从床上弹起来,奔向淋浴间。
大概是晚上喝了不少酒,再加上刚才一直迷迷糊糊地休息,冲进淋浴间的温迪一时竟没想到,他跑进去,只会看到一个光着的大团长。
于是,他就这么和宇宙间赫赫有名的西风骑士团大团长面面相觑。
然后,看着一脸迷茫,还是不理解自己怎么就走不出去的法尔伽,温迪在心里想着:这可真是普通人看不到的景象。
法尔伽的身材无可挑剔。
且此刻脸上迷蒙委屈的神情也是极其罕见。
但——他是光着的。
从上到下,不着片缕的。
温迪头一次,破天荒的,意识到了风的局限性。
——它怎么就不能化为有型的实体,成为法尔伽身上一条有颜色的裤子呢?!
风不能,所以温迪只能手忙脚乱地再次逃出来,第一时间找衣服——为了防止法尔伽无意识地裸奔,他现在还不能把淋浴间里的风之屏障给取消了。
好在温迪运气不错(?),这间房大概率就是法尔伽在别墅时的卧室,他很快从抽屉里找到了内裤和睡衣。
温迪彻底松了口气,这简直堪比完成了S级任务,他立马又跑了进去,把东西从风墙的这一边扔给了法尔伽。
可怜的法尔伽光是这么久地站在那里,身上的水渍已经全部被风吹干了。
但好在,他虽然很迷惑当前自己的处境,但刻在骨子里的骑士礼仪还在发挥作用,于是他依旧异常敏捷地接住了衣物,并开始下意识地穿了起来。
温迪这时才把他“放”了出来。
没想到,可以自由活动的第一时间,法尔伽还是扑向了温迪,“你还没有洗,快点过来!”
温迪根本来不及闪避,被他抱了个严严实实。
我天,温迪满脑子都在想,他还没忘记这事呢!
看来不洗是过不去了。
先前由于喝酒而产生的那种微醺的,让温迪很享受的醉意,就这么在被法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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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折腾的过程中烟消云散了。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说:“大团长,你先出去,帮我找套能穿的换洗衣服,找到了就放在门口,我洗好了自己拿。”
出乎意料的,法尔伽对这些指令接受良好,真的转过身,乖乖出去了。
温迪提着的一颗心这才稍稍放下来。
等下,这种感觉很奇怪啊——
先不说他和法尔伽都是男的,当了上千年的风精灵(虽然性别也是男)的自己,会在意作为人形态的时候有没有穿衣服吗?
花洒的水流从头顶流到脸上,温迪反思了一下。
难道是因为……不想破坏法尔伽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
温迪愣了一下,什么形象?
温柔靠谱聪明强大?
温迪迅速在心里捋出了几个词。
可……他也不是不认识这样的人。
很会做吃的?会做各种苹果味的好吃的,还会请他喝酒?
温迪心想,这确实是超级加分项。
?
加什么分?
最佳团长的评选吗?
在热水的氤氲中,温迪有点搞不明白了。但他的人生格言是,如果想不明白,就干脆不要去想,自然而然就好。
想到法尔伽,心里有一股细微的,奇怪的暖流在窜动,这确实和喝酒时的感觉挺像的,温迪有点喜欢。
不过他确实没想到,五年前他和法尔伽的第一次见面,竟然不是穿着礼服的仪式现场,而是在幽暗的小巷内,他还是以那么狼狈的姿态。
当时的他,甚至没能看清那个帮他的人是谁……
这么说来,他还没正式和法尔伽说声谢谢呢。
一个接一个的想法纷纷往外冒,温迪突然发觉这个澡已经洗得差不多了。
他随意对着身体挥了一下,多余的水份就被恰到好处的风给卷走了。他光着脚往门的方向走,有点担心地想,法尔伽不会出去就倒头呼呼大睡,没给我找衣服吧……
嗯很像他自己会干出来的事。
温迪走到门边,很慢很慢地将门拉开一条缝,往外看去。
第一眼,温迪看到了一件白色衣物。
第二眼,他才发现那件衣服,挂在斜靠在墙上的法尔伽的佩剑顶端。
竟然拿剑当衣架?!
这是真喝多了……温迪一边哭笑不得地想着,一边将手从门缝伸出去,把衣服拿了进来。
手触到的是柔软的棉质材料,穿起来应该很舒服。
——如果不是尺寸大了这么多的话。
温迪看了一眼,心想反正是睡觉穿,无所谓,这衣服又长又大,还省掉穿裤子了。
推开门,抱着旧衣服出来,温迪打算找个房间睡觉。
“大团长,”他揉了揉眼睛,“还有哪里有床,我去睡了。”
法尔伽就坐在他的佩剑旁边,温迪一时没注意,差点撞了上去。
法尔伽立刻抬头看向他,“你……你洗好了。”
“对对。”温迪恨不得伸出胳膊给他检查,“现在我能睡了吧。”
法尔伽“嗯”了一声,手一撑地,从坐着的姿势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形就这么在温迪面前展了开来,成为了完全版。
“睡觉。”法尔伽咧开嘴笑了一下,一手勾在温迪的肩上,将他往前带。
温迪被猛地那么一压,差点没站稳,他跟着法尔伽走路的方向移动,十来步之后,法尔伽把他往床上一推,说道:“睡了。”
30. 第30章
“我睡这儿,还是你睡这儿啊?”温迪仰躺着,无可奈何地问。
“只有这里。”法尔伽话说得很平稳,丝毫看不出异样。
“啊?”温迪看了看之前被自己滚出来的床单褶皱,“没别的床了吗?”
法尔伽靠着他,在床边坐了下来,“平时只有我来,只有这间房在用。”
“好吧。”温迪心想,反正他们睡一张床也不是头一次了,这床可比原先特纳住的公寓里的大多了,“那我睡了,大团长晚安。”
法尔伽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啪”的一声后,房间的灯关了。
正当温迪以为对方会直接躺到另一半床上时,法尔伽却坐回了刚才床边的位置,也就是自己躺的这半边。
温迪:?
见法尔伽一直没动,不知道在一片漆黑里干什么,温迪想了一下,向左边挪了挪。
——把他原先睡的地方空了出来,让给法尔伽。
毕竟是人家家里,温迪很贴心地想,可能是习惯在这边床上睡觉,又不好意思开口吧。
他自然而然地闭上眼睛,等着一场美梦的降临。
突然,温迪感觉到身侧贴上了不正常的热度。
——是终于老实躺下来的法尔伽,一个翻身,将手臂搭到了他的腰上。
呃,光是一条胳膊就够沉的……
温迪本想把他的手推下去,但是又怕把人弄醒了,便往另一边继续缩了缩身体。
法尔伽的手随着他的动作,滑了下去。
但是!
因为床的空间有限,想要不掉到地上去,能移动的距离就只有一点点。法尔伽的手贴着温迪的腰滑下去,隔着棉质T恤,黑夜中被放大的酥麻触感,让温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还没等鸡皮疙瘩消下去,另一只手也压到了他身上,这次是法尔伽直接翻了过来,半边身体压到了温迪身上。
温迪:……
果然是喝多了吧!在特纳那个公寓里一起睡了那么多天,他还感慨法尔伽睡相简直是教科书般的优雅,现在怎么一秒钟都不安生!
难怪他要跑这么远,特地回家喝酒,真的是为了不破坏在团员心中的形象吧!
那他呢,他就不是团员了吗!
温迪在内心疯狂吐槽着,又想,或者法尔伽对自己的酒量太自信,他肯定没想到有人能把他喝趴下。
法尔伽的身体很热,带着沐浴露的好闻香气。他应该确实是一直以骑士的标准要求自己,不允许身上有邋遢油腻的残留。
即便是不怎么用力绷紧的情况下,他也能感觉到对方手臂肌肉很结实,而腿就更别说了,直接压得他动弹不得。
动……动不了啊……
温迪挣扎了两下,遂放弃。然后,他艰难地转过半边身体,用费了好大力气才抽出来的右手手指,捏住了法尔伽那高挺的鼻子。
——让你呼不过来气,总得醒了吧!
30秒过去了。
1分钟过去了。
1分半钟过去了。
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是人类吗?!
温迪怀疑地看向自己的手,刚想再次试着捏一下,就听到了法尔伽发出的平稳呼吸声,靠近的手背也感受到了呼出的气流。
——确实是活着的人类。
正想努力换个姿势的温迪,一不小心,靠近法尔伽脸部的手,“啪嗒”一声落到了法尔伽半边脸上。
温热的呼吸在掌中循环,嘴唇的柔软和一点根部胡茬的坚硬在手中形成了触感的鲜明对比。
天呐,法尔伽不会认为自己是趁他睡着了打他吧!不不不,他要是醒了,我就解释,我只是想摸一下他的脸而已,不过话说回来我为什么要摸他的脸……
胡思乱想之际,温迪偷偷观察法尔伽的眼睛——
还好,睡得还是很沉。
温迪稍稍安心了一点。
经过半天的扭动,温迪终于成功在床上将自己调转了方向,和法尔伽面对面了。
此刻他也是真有点困了。
然而,他既不想下床去睡,也不想就这么被挤到边缘,委委屈屈地睡上一整晚。
于是他决定——顺应目前的环境,拥抱自然!
拥抱法尔伽!把他当成一个巨型抱枕!还是手感很不错的那种!
神爱世人,这很正常!
于是温迪便付诸行动,大大咧咧地伸出胳膊和腿,反抱住法尔伽,然后他心满意足地发现,这样法尔伽也没法有更进一步的其他动作了,而且他还挺舒服。
窗外的月色越发皎洁明亮,从没有完全拉紧的窗帘缝隙透了进来,斜斜照着床上两张相近的,熟睡的面孔。
*
第二天早上,温迪醒来时,法尔伽已经不在床上了。
他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刚推开房门,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动静。
他寻着声音而去,看到了正在厨房忙碌的法尔伽。
昨晚满地的狼藉已经收拾得焕然一新,唯有堆在一旁的几个巨大垃圾袋显示了昨晚这里确实有过战场。
对厨房忙前忙后的法尔伽的身影,温迪已经非常习惯,他轻手轻脚地凑了过去,发现法尔伽正在煎蛋。
“醒了?”法尔伽没有回头。
“是啊。”温迪问:“现在几点了?”
“早上九点半。”法尔伽依旧盯着锅里的煎蛋和黑胡椒香肠,生怕火候没掌握好似的。
“哇哦,那我真是好久都没睡到这个点了。”温迪笑嘻嘻地说,“今天算放假吗?”
法尔伽把锅里的煎蛋和香肠装出来摆盘,说:“佣兵就是这样,有任务的时候干活,没任务的时候就是放假。”
温迪连连点头,“非常棒的工作机制。”
“看来教会是定点坐班制。”法尔伽一手托着一个盘子,穿过温迪,径直向外,直到走到餐桌前,将两个盘子挨个放好。
“大团长,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吧?”温迪□□脸来,“怎么还在说……”
“哦,可我以为就是昨晚的事,有那么……过去吗?”法尔伽稍微弯下身,给透明的圆柱玻璃杯里倒牛奶。
温迪刚想开口,法尔伽抢先说:“刷完牙来吃早饭。”
温迪只好悻悻地按他的指示回了房间,回去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昨晚的衣服已经洗好烘干放在了床边,新的洗漱用品也在洗手间里摆放整齐。
联想到刚才出去发现屋子里已经完成了打扫收拾外加早餐,温迪忍不住在心里咋舌:
这是连夜请了五个家政阿姨来干活吗,还是说你其实是家政超人呢,大团长!
在对法尔伽无与伦比的敬佩中,温迪刷完了牙,默默坐回餐桌旁。
法尔伽实在太绅士了,他一直等着温迪,直到温迪拿起了刀叉,他才开始吃早餐。
“呃。”温迪刚才就想吐槽了,“大团长,虽然我长得矮,但是我真的,早就,成年了,不需要再喝牛奶了吧。”
直到这时,从温迪起床到现在,才终于看他一眼的法尔伽指了下自己的杯子,“成年人也要喝牛奶补充蛋白质。”
温迪垂头丧气道:“我就算抱着牛喝,我也长不了你那样的肌肉的,大团长。”
说这话时,法尔伽的耳朵突然有点红了。
但温迪没有注意到,他不是喜欢浪费食物的人,便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这才开始吃烤得软硬适中,涂抹了苹果果酱的吐司。
一顿早餐吃得很安静,吃完之后,法尔伽主动收拾了碗筷,又进了房间,不用看也知道他是整理去了。
瘫在椅子上的温迪头一次有了不好意思的心态,于是他站了起来,跟着进了房间。
“呃。”温迪倚在门框上,看着法尔伽熟稔地换上新的床单被套,说:“大团长,你这么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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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把事情全做完了,我有一种马上要被开除,然后被你打包卖掉的幻觉。”
“哦?”法尔伽没有回头,“在我这里,向来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既然你和我说了实话,不至于。”
温迪这才想起来昨晚说的那些话。
是的,法尔伽猜到他和教会有关系,他也就顺水推舟地给自己认了个助祭的身份,这样以后万一真的要施展什么法术,也算是有铺垫了。
“你也不用想太多,”法尔伽语气平静地说,“芭芭拉就是教会的兼职祈礼牧师,她也是我们西风骑士团的成员。”
“好的。”温迪知道这事基本算过去了,他诚恳道:“谢谢你,大团长。”
法尔伽看他一眼,淡淡地说:“没什么好谢的,无论之前的身份如何,只要你成为我们的一员,就是伙伴了。”
温迪很想把法尔伽的这句话录下来。按这个逻辑,无论他之前的身份是什么,哪怕是风神巴巴托斯,加入了西风骑士团,也是和大家并肩作战的伙伴。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温迪还没忘记昨天说开的,五年前的那件囧事,“我说的是大团长你当时在教堂外帮我赶走了猫的事……”
法尔伽腹诽了一句,猫都是自己走的。
但他却没有说出来,只道:“举手之劳。”
想了一下,他还是不吐不快道:“当时怎么会搞得那么严重?”
温迪悻悻道:“那时候还不知道我对猫过敏……我不小心误入了猫尾酒馆,一下子围上来十几只猫,我就喝了一杯酒的功夫,就快不行了。连滚带爬地从酒馆出来,我想着是不是能跑到教堂去寻求帮助,没想到身上的气味吸引了沿街的猫猫,它们反而一路跟着我,最后……最后就倒在那了。”
“好吧。”法尔伽忍不住道:“既然知道有这个情况,以后就要特别注意。”
温迪立刻举手示意,“是的,但像上次那个黑猫直接跳到我面前的情况……也实在无法避免。”
“哦,”法尔伽想也没想,说:“下次再遇到,直接喊我。”
这话说完,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温迪看着他,心想,这是默认以后要一直在一起行动了?
倒也不是不行……但他神力恢复之后,还得隔三差五回教会吧……?
奇怪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冒出来,温迪听到法尔伽又道:“你帽子上那朵塞西莉亚花……”
“嗯?”温迪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个,笑着说:“生长在高处,难以触碰,自在生长的美丽花朵,我很喜欢哦。”
“我是说……”法尔伽的视线锁定在温迪的帽檐,“这是一朵真花?”
昨晚洗澡后换下来的衣服是法尔伽整齐叠好放在一边的,想必是那时他碰到了这朵花。
“没错。”温迪下意识地摸了下,触到了它柔嫩的花瓣。
“很新鲜啊。”法尔伽说。
“……”
温迪怔了一下,这才发现问题所在。
塞西莉亚花虽然是蒙德特产,却不是大街小巷能种植的,最出名的产地摘星崖,就是一处悬崖峭壁。
此刻他当然不能说,哦这是我每天清晨专门去买了换的,也不能说是自己每天夜里探险去摘的——
“那个……”温迪说:“这是我当年做助祭的时候,巴巴托斯大人赐予的一个微小的祝福。这朵花,上面有着巴巴托斯大人的一缕神力,能够永远保持它刚被摘下来的状态。”
“这样啊。”法尔伽拍了拍枕头,使它恢复到蓬松的状态,“我还以为是你……的什么特殊能力,我看到你也有神之眼的嘛。”他笑了笑,又说,“看来巴巴托斯大人对你还不错,”法尔伽评价道,“你因为工作失误被撵了出来,他也没有收回对你的祝福。”
温迪尴尬一笑,他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神之眼,只有他知道那是个掩人耳目的大玻璃球,“是、是啊。”
31. 第31章
说话间,卧室也被收拾得差不多了,法尔伽隔着床问温迪:“没有任务的话,你这几天有什么计划么?”
温迪想了一下,他觉得现阶段既可以继续待在西风骑士团里,也可以出个门,找一下摩拉克斯。
毕竟,就上次在轻策庄仓促见面时互相交换的信息来看,现状说不上好。
但认识摩拉克斯几千年,温迪深知这位老友虽然闲游世间,但有个奇怪的原则,即——几乎不离开璃月。
对此,温迪非常不理解,他自己可是跑遍了宇宙的,除了冰之女皇不搭理他,其他各个神见到最多的同事就是他巴巴托斯。
“休假……”他眨了下眼,说:“也行吧。”
法尔伽随口道:“几天,去哪里?我看看要不要给你批。”
温迪心想,这还能不批的?
但嘴巴上倒是态度很好,说:“一周?我想着再去趟璃月……”
法尔伽状似不经意地问,“不是刚去过?”
“去……去看个朋友。”
说的是大实话,几千年的朋友了。
“哦。”法尔伽道:“就去一周的话,普通飞行器路上都要花五六天,时间都浪费了。”
温迪心想,他的力量已经恢复了一些,只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加持一下风神的力量,这个距离不算困扰。
还没等组织好语言说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法尔伽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我刚提了最新的私人飞行器,可以八小时就到,试试?”
*
所以事情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
他只不过是回应得慢了一拍,拒绝的话就无法合理地说出口了。
要休假,批了。
要出行,负责接送。
他总不好说,大团长,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是去做非法交易,你别跟着我?
温迪偷偷看着法尔伽坚毅的侧脸,开始思考要怎么将和摩拉克斯的见面糊弄过去。
法尔伽没有透露最新的飞行器到底值多少摩拉,反正两个人是真的几个小时之后,就到了璃月最有特色的地标建筑之一——望舒客栈。
温迪走上木质阶梯,在传统木凳上坐了下来,介绍道:“这里有位大厨叫言笑,手艺很好的哦。”
法尔伽非常自觉地接过话,“那吃点?”
温迪立刻道:“那就素鲍鱼、腌笃鲜、清炒虾仁……对了,还要三份杏仁豆腐。”
“三份?”法尔伽不明白。
“很好吃的,一人一份。”温迪笑笑。
法尔伽想,这是数学没学好呢,还是单纯想再多吃一份?
但他没说话,转身找老板娘点单去了。
两人吃得差不多时,桌上还有一份完整的杏仁豆腐。
温迪找了跑堂小二,把它打包装了起来。
到这个时候,法尔伽才有点回过味来了,“这……给你朋友准备的?”
“算是吧。”温迪神秘一笑。
他就这么拎着餐盒,熟门熟路地搭乘升降机来到最高处的平台。温迪将餐盒随意地放在栏杆顶部,一边眺望着远处的景色,一边和法尔伽闲聊着之前来璃月的见闻。
高得出奇的地方,吹过的风却温暖又柔和。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突然,叶子哗啦啦响动的声音之后,一个人影“唰”地落到了地板上。
温迪像是早有预料那样,回过头,笑容满面地打招呼:“你好啊,魈。”
法尔伽看了眼那人突然出现的位置,以及刚才听到响动,推测他是从树上跳下来的。
这就是温迪要见的朋友?
法尔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那个有着金色瞳孔,表情冷峻的少年开了口。
“你找我,不必这样。”
被称作魈的少年的声音也如同外表一样冷淡。
“哎呀,好久没见了,给你带点特产……呃虽然说这是你们这儿的特产,但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是有什么事吗。”魈抱着手臂,打断了温迪嘻嘻哈哈的发言。
“算有事,也不算有事,”温迪话说得很模糊,“路过璃月嘛,想见见老朋友,嗯,你知道的……”
魈看着温迪,又突然看了下远处,才慢慢道:“他……知道你来。”
温迪心想,我当然知道他知道啊,你们摩拉克斯之前唯一一次去蒙德,他来的第一秒我就知道了啊!
——前提是,那时候他还是神力充盈的状态。
温迪努力找补,说:“这不是不想太过突然嘛。”
因为带着法尔伽,温迪不知应该以一个怎么样的正常方式找摩拉克斯,于是他只能通过当年在荻花州结识的魈来找人了。
再说,他也有段时间没吃上望舒客栈的特色美食了。
有的没的想了一堆,温迪最终还是把要紧的说了出来:“帮我转告一下,我很急着见面。”
魈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像来时那样,“唰——”地一声原地消失了。
“杏仁豆腐……”温迪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嘟囔了一句。
虽然像谜语一样没头没尾,但法尔伽至少听懂了一件事,即这个魈并不是温迪要见的人。
而且,他对于要见那位朋友,心情还非常急切。
法尔伽眯起眼睛,看着温迪拎起装有杏仁豆腐的盒子,又苦恼于再吃不下的模样,心情有点复杂。
他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大团长,”温迪说,“你来璃月有什么事情要办吗?或者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的意思是,你不用一直陪着我哈,来都来了,想做什么都不用顾及我,我自己一个人没问题。”
法尔伽差点脱口而出一句我自愿陪着你,临到嘴边,又发现这话实在不妥,便道:“璃月,我也来过不少次了,暂时还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那要不……”温迪建议道:“我们到最繁华的璃月港去,那里什么璃月特色都有,还能听戏呢。大团长,你听过璃月的戏吗?”
“听过的,”法尔伽笑笑,同时也老实承认,“不大听得懂就是。”
“听个热闹也成啊。”温迪丝毫不介意,“走吧,就当饭后消食?”
*
璃月港作为最大的贸易场所,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繁华。
那是充满了生活气的热闹,光是走在其中,温迪都忍不住要为这番人间胜景感慨。
“所以我喜欢到处跑,”温迪小声和法尔伽说,“世界这么大,能体验到的事物也太不同了。”
法尔伽明显也有点感触,他道:“佣兵也是这样的。”
蒙德的土壤里,成长起来的都是对自由洒脱最大的向往。
两人沿着主街走着,远远地,就听到抑扬顿挫的说书声,间或夹杂着鼓掌和叫好声。
“今天有说书人哎。”
温迪明显很感兴趣,前进的步伐快了许多。
法尔伽追上前去,发现温迪在说书人的台前站着不动了。
那说书人的台下,摆了几张古朴的桌子,此刻几乎被人坐满,每张桌子都摆有茶壶,看起来是茶馆招揽生意的好办法。
法尔伽站着听了一会儿,果然和他听璃月戏曲的感觉差不多:听不懂。
调子都很有味道,然而听不懂。
法尔伽从来不是喜欢为难自己的类型,他很快放弃,走到温迪的身边,打算问他要不要坐下来听。
正在这时,原先坐着的一位黑发男子站了起来。他坐着的时候还不明显,此刻站直身体,才显得越发挺拔修长,虽未开口,沉静的脸上却显出庄重与威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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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忍不住就要在他面前屏息凝神似的。
法尔伽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更注意到他冲着自己和温迪来了。
“两位远道而来,”那名男子开口了,声音也是内敛沉稳,温润如玉,“不知璃月有无合两位口味的茶水,可否简单共饮一杯?”
温迪的眼睛微微瞪大了。
“温迪,”那个人叫他,“你还没介绍这位朋友。”
温迪立刻反应过来,对着那人说:“这位是法尔伽,是我现在……呃……我现在工作的西风骑士团的大团长。”
“法尔伽,你好。”黑发金瞳的男子一举一动都非常符合礼仪,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我是往生堂的客卿,钟离,是温迪的朋友。”
温迪准确捕捉到了对方递过来的信息,原来摩拉克斯现在的人间化名叫钟离,他马上用一种略带夸张的表演型语气说道:“哎呀,钟离!真是好久不见了,我这次来,正是要来找你,没想到能在大街上遇到,真是缘分啊!”
法尔伽似乎没听到温迪在叽叽喳喳说什么,脸上的表情也很平淡,“幸会,钟离先生。”
正在这时,台下爆发了一阵巨大的叫好声,原来是今日的故事讲完了,底下的观众纷纷捧场。
“走吧,换个地方喝茶。”钟离说着,一边向人群外走去。
温迪拉着钟离,边往外走边说,“喝茶……喝茶就不用了,你知道的,我只爱喝酒,”他皮笑肉不笑地回头对着法尔伽挤了挤眼睛,示意自己没有忘记他,“摩——钟离,我买了新的通讯器,你存下我的号码吧,这样也不至于不好联系了。”
他故意把不好联系说得特别大声,只要钟离不傻,就能听明白什么意思。
——现在不方便说的事,我们回头用通讯器联系。
结果钟离看了他一眼,直接说:“我不用通讯器。”
……好像还真是这位能做出来的事!
“那我……”温迪一狠心,说:“给你……买一个?”
钟离用一种“你在想什么”的眼神看了回来。
也是,先不说是不是真的有钱给他买,就算买了,这家伙就会用吗?
温迪尴尬地动了动嘴角,说:“偶尔还是要感受一下先进技术的嘛。”
钟离没回答,定定地看着他。
下一秒,有声音直接在温迪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有必要?”
温迪立刻惊讶地望了回去,同时在心中默念:“你还能这样?”
“一直都能。”钟离像回答一加一等于二那样理所当然。
“好的。”温迪赶紧在心里“说”,“那晚上我一个人的时候,你来找我一下?我住望舒客栈。”
钟离点了下头。
虽然这两人是在进行非常正常的交谈,但这一切在一旁的法尔伽看来,就显得非常的古怪了。
突然的停住,突然的同时沉默,然后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神里有旁人读不懂的东西。
法尔伽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几个来回,唇角紧抿。
他的胸腔内升起一股不知来源的强烈不满,而这种情绪导致他不受控制地向两人走了一步,想要说点什么,打破这诡异的状态。
但还没等他开口,温迪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法尔伽愣了一下,不是特地来见这位老朋友的么,不跟着去喝茶了?
而黑发青年更是直接挥了挥手,“再见。”
直到温迪走出去几步,发现法尔伽没有跟上来,他又特地返回,拉了拉对方的衣袖,法尔伽还处在莫名其妙中。
“我们四处逛逛吧,璃月好看好玩的可是很多的呐。”
钟离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青石板街的尽头,而法尔伽则被温迪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32. 第32章
温迪的想法是,让法尔伽多消耗一点,回望舒客栈后也好顺水推舟,让他早点休息去。
但他着实低估了大团长的体力,一整天走下来,反而是他自己先累趴下了。
想到晚一点还要和摩拉克斯见面,温迪便推脱自己要躺着,早早回了房间——还好望舒客栈的客房很多,这次不用和法尔伽挤一张床了。
法尔伽就住在温迪对面,望舒客栈的整体装饰都极具璃月特色,每个房间都古色古香,颇有意趣。
温迪半眯着眼睛,倚在客房中的贵妃榻上,窗外的风依恋地迎他而来,像细小温柔的手,微微浮动他的发丝。
温迪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中,他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他仿佛身处星星点点的宇宙中,有一处发着光的场所,每一层悬空阶梯都闪耀着金色耀眼的光芒,而从未见过的几个人,在这片空间内或坐或立,表情平静地交流着什么。
温迪的眼睛能看见这些场景,耳中却一点也听不见那对话的内容。
这是哪儿?这些是什么人?
突然,那几双眼睛向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被发现了?
温迪心里一紧,但还没等他作出反应,就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在叫他。
“巴巴托斯。”
半睡半醒间,温迪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窗外的日光已经黯淡了不少,空气中也沾染了些许凉意。闲适地倚靠在窗边,看着他的人,正是白天遇见,自称钟离的摩拉克斯。
温迪揉了揉眉心,动作缓慢地坐了起来。
看着他脸上凝重的神情,钟离问:“噩梦?”
温迪摇了摇头,说:“我……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没见过的地方,还有没见过的人。”
“哦?”钟离若有所思,“神明是无梦的,或许,是一种警示或者预知?”
“现在还不清楚,”温迪应了一声,“但我会注意的。”
“你上次说,你没有受到影响。”温迪看向他,将对话拉向正题,“所以其他几位神明也是这样?”
“是的。”钟离说,“冰之女皇现在不参与联络,但其他几位都一切正常。”
“啊。”温迪有点放下心,但更头痛了的感觉,“就我一个这么倒霉?那有没有谁能给我点参考意见?”
钟离抱臂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说:“所以我们都推测,发生的原因,只针对你。”
“只针对我……”温迪有点无语了,“针对七神里最菜的我有什么好处?”
钟离瞥他一眼,道:“最菜……一直都是你自称的。”
“我……”在老友面前,温迪也不需要装,他叹了一口气,说:“在轻策庄知道你没事之后,把前后的事情一串,我就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先前,我想让‘巴巴托斯’的肉身离开教会,让蒙德成为没有具体神明的国度。”
“我知道你在璃月早就这么做了,只是我以前以为我对所有的事情都放手,在与不在,影响没有那么大。”
“但后来我发现,只要‘巴巴托斯’存在于教会,即便他什么都不做,也会让教会的话语权无限放大,最终会妨碍蒙德的正常运转。”
钟离淡淡地说:“你也搞一场假死。”
温迪苦笑道:“同样的招哪能来两次……而且蒙德那个情况,真告诉他们巴巴托斯死了,会很伤害大家的感情的。”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和做法,蒙德也不是璃月,钟离不认为自己当初的选择就高人一等,因此他并不打算就这个问题说服温迪。
“那么,问题就在教会内部了。”钟离思考片刻后说,“有多少人知道你的那个想法?”
温迪回忆了一下,说:“七位大主教们,这是我在先前的大主教集会上提出来的。”
“有人当场反对吗?”
温迪又仔细想了想,道:“没有。只是首席大主教霍尔顿出来说了一句,此事事关重大,请大家充分思考,在下一次会议上各述利弊,再做决断。”
“大主教会议通常三个月才举行一次,而在第二次会议到来前,我就发现自己丧失了神力,变成了普通人。”
“你当时就发现有点问题。”钟离替他说出了口。
“对。”温迪面容沉凝,“虽然当时我没想太多,但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说神力来源于信仰,那么教会总部怎么会没有让我恢复神力的充沛能量呢?”
“认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就迅速离开了。”
钟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现在你有什么想法么?”
“这件事很麻烦,不知道是不是涉及到坎瑞亚旧事,我暂时还没查清到底联系有多深,”温迪说:“也麻烦你转告大家,各自注意国内是否有异能魔法之类的事件。”
“坎瑞亚?”钟离微微皱眉,“他们的遗留子民一直在暗中活动,千万当心。”
“对了,”温迪想起来上次轻策庄的事,问:“当时在轻策庄攻击我们的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
钟离简短地说:“会呼吸的木偶罢了。”
温迪已经猜到,他进一步问:“所以这也是坎瑞亚遗留的黑科技?”
钟离不确定地摇了摇头,“他们确实是以炼金科技与机械文明而闻名,即便是现在,凯瑞亚的遗民组成的深渊教团也掌握着部分技术,但我对坎瑞亚了解总体并不多。”
温迪当然知道这是摩拉克斯一贯的谦虚,若说活了几千年的他也了解不多,那这世间又有哪位能称之为了解得多?
天理是全知全能的,但天理正陷入漫长的沉睡,不会回应任何请求。
“不过,”钟离继续说,“你现在这个状态……”
温迪精神一振,好的,他来璃月,就是想抱摩拉克斯大腿的!
“摩拉克斯!”温迪作感动状,“我就知道,关键时刻,还是你靠得住——”
钟离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现在应该已经恢复了一些力量了。”
温迪知道在他面前没什么好抵赖的,说:“话虽如此,离全盛时期也还差得远了啊。”
“上次我就想问你了,”温迪也不藏着掖着了,“你能给我点神力么,反正你是最不缺的。”
钟离托着下巴想了一下,直白地说,“应该没人这么操作过。”
“我知道,我就是想试试嘛。”温迪跃跃欲试,“七神的力量说到底都是同源的,说不定能行得通呢?而且如果我恢复了,回蒙德就能调查出更多的事了。”
钟离又思考了一会儿,颔首同意,“可以。”
说完之后,他看向温迪,“不过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我试着先把一部分力量从体内引出,看你的身体能不能吸收吧。”
温迪说了句好,四下看了看,想了一下,在贵妃榻上调整了位置,躺了下来。
“摩拉克斯,我准备好了。”温迪板正地又往里躺了躺,对着旁边空的位置拍了拍,示意钟离到这里来坐。
钟离从窗边走了过来,坐在了温迪身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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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上双眼,屏气凝神,驱动体内一部分力量汇聚到指间,然后将五指并拢,置于温迪的额头。
钟离醇厚的力量凝聚出金色的璀璨光芒,但那夺目的光却没有侵略性,反而像是大地土壤,流淌出温润包容的力量。
那一缕缕金色的光,从钟离的指间跃向温迪的额头。
但还没到一分钟的时间,钟离的眉毛就罕见地微微皱了起来。
“不行。”他下了结论。
“怎么会这样……”虽然对此“捷径”能行得通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但近在咫尺的失败,还是让温迪有点不高兴。
“有点奇怪。”钟离收回了手,“正常来说,即便是神的化身人体,也是能存住一定神力的,可你现在的身体就像是有个空洞似的,超过一定的量后,更多的部分就消失不见,像泥牛入海。”
“而这个量,也就差不多是人类拥有神之眼力量的极限。”
温迪罕见地沉默了片刻。
“我以为靠信徒能慢慢恢复……”他苦笑了一声,“原来真的没办法了吗。”
钟离给他出主意,说:“你有没有试着恢复巴巴托斯的魔神体?”
“不行,”温迪摇头,“神力不够,我恢复不了。”
钟离说:“你现在这个情况,或许只能请天理回应了,不过……”
“天理在沉睡,谁也不知道祂什么时候能苏醒。”温迪接过话,叹了一口气,“况且对于祂而言,风神权柄究竟由谁掌握,根本无关紧要吧。”
“即便祂不关心,这也涉及风神统管领域的稳定。”钟离提醒道,“何况我认为,这件事的背后一定隐藏了什么阴谋,只是我们还未可知。”
温迪又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消停的日子刚过五百年啊。”
钟离没回他这句,突然开口道:“你身边那位骑士,不是很厉害么?”
温迪怔了一下,完全没想到摩拉克斯会在这个时候提起法尔伽,他甚至心虚地向着对门看了一眼。
“他是你的保镖?”钟离说,“你还挺会挑人的,这位骑士可不是普通人啊。”
温迪忙说:“不是我雇的保镖啊!”
见钟离还有点不信的样子,温迪又说:“真的,是我跟着他,不是他跟着我,说来话长,我们只是碰巧卷进了之前的事件里,一言难尽。倒是你这个评价挺高的——”
温迪还想说再不普通也是人类,到不了神魔这一级,可不能把连魔神都头痛的事情丢给他,只听门突然被敲响了。
门外响起了他们正在谈论的人——法尔伽的声音。
温迪做贼一般地立刻噤了声,他迅速看向钟离,作出“嘘——”的手势。
“刚才路过厨房,主厨言笑和我说他改良了杏仁豆腐的做法,你上次不是很喜欢吗,我就多要了一份,拿来给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迪似乎看到钟离那张一直都没什么情绪变化的脸上,嘴角微微扬了扬。
“在吗?”见没有得到回应,法尔伽又问了一声。
温迪屏住了呼吸,假装自己不在。
又敲了几下之后,温迪终于听到了法尔伽离开的脚步声。
他一直憋着的一口气终于能松下来了。
钟离看他一眼,说:“其实让他进来也没什么。”
温迪想了一下,确实是这样,摩拉克斯这么靠谱,自然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即便法尔伽在场,也不会造成任何麻烦。
只是……他为什么下意识觉得要躲着法尔伽呢?
33. 第33章
还没等他想明白,门口的脚步声去而复返,还多了与另一个人的对话声。
“确定没看到他出去吗?”这是法尔伽的声音。
“是的。”另一个男声答道,“您描述的这位客人,我印象很深刻,我一直在这层楼出口处,没看到他出去。”
“好的,那麻烦你用备用钥匙开下门,我刚在这里敲了半天门,里面没有回应,我担心他出什么事。”
另一个人没有再说话,随即响起了多串钥匙的碰撞声。
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温迪第一时间看向了还坐在床边,一脸松弛的钟离。
温迪急道:“摩拉克斯,快想点办法!”
钟离奇怪地看他一眼,“什么办法?”
这句话还没说完,大门就“哐——”地一声从外面开了。
温迪“噌——”地一下坐了起来,看向站在门外的法尔伽,尴尬地笑着打招呼,“大、大团长……”
贵妃榻上,温迪半躺着,钟离正坐在他对面,两人挨着,距离很近。
被突然打开门之前,他们甚至还在亲密(?)地说着什么。
意识到存在乌龙,见情况不对的客栈工作人员马上一溜烟跑没了影。
法尔伽第一时间扫视了屋里的情况,但他没作出额外反应,只是看向温迪,说:“我担心你在屋子里有什么危险,过来看看,人没事就好。”
“不会有事,别担心。”温迪企图用笑容掩饰窘迫,但摩拉克斯那么大个人在那里实在是不能当他不存在,只能先硬着头皮解释,“那个……这是钟离,我们早些时间见了面哈。”
“嗯,我的记性还没那么差。”法尔伽淡淡地说。
不知为何,明明法尔伽只是说着平淡的话,表情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温迪就是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他他是兼职中医,他来给我看、看病,对对对,是这样,我这段时间晚上睡得不太好,我请他给我看诊……”
在欲盖弥彰的语气中,温迪的声音越来越低。
“璃月人杰地灵,确实有许多能人异士。”法尔伽看着钟离,说:“看病的大夫,也不用从大门进,来去自如,倒是很方便啊。”
温迪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他没想到法尔伽的观察力这么敏锐,只是住在对面,就知道自己这边的门没有开过……
钟离道:“能进就行。”
温迪心道:这不是在夸你啊摩拉克斯!
也许觉得本次见面该说的都说完了,钟离站了起来,最后说了一句:“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去蒙德。”
言毕,他就朝着法尔伽点了下头,从敞开的大门的位置走了出去。
温迪还来不及为摩拉克斯的承诺感动(毕竟这么多年他愿意主动出璃月的情况屈指可数),就对上了法尔伽的视线。
法尔伽说:“他是你的朋友,来找你不用这么麻烦。”
“啊?”温迪一时没理解法尔伽是什么意思。
“我想的是,或许是因为我,”法尔伽满脸平静,“让你们的见面变得不太方便。”
隐隐约约的,温迪觉得法尔伽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但是他又说不上来到底是误会了什么,只得赶紧起身下榻,挠着头说:“我们……也没……那么不方便……”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法尔伽的通讯器响了。
法尔伽按了下表腕的光屏,顿时,对面的人声和画面都传了过来。
“大团长,我这边有点事。”
是阿贝多。
法尔伽立刻提高了警觉,问:“怎么了?”
“我发现了特纳先生的尸体,就在龙脊雪山。”
“什么?!”
法尔伽和温迪同时惊讶出声。
*
“是的,”阿贝多的声音和画面有点摇晃,感觉是从信号不太好的地方传来的,“我在龙脊雪山的山洞里发现他的,虽然这里温度很低,尸体保存得很好,但明显已经过世许久。”
法尔伽已经迅速切换到了工作模式,他问阿贝多:“报警了么?盖伊和迪卢克那边知道了么?”
阿贝多说:“都还没有,我想的是如果警察先知道了,那么他们再通知盖伊的时候,恐怕会说得简单粗暴,所以——”
“还是我们来和他说会更好一些。”法尔伽作出了初步判断,“我们现在还是能联系上他的对吧。”
“他虽然没有留在西风骑士团,但是留下了联系方式。”阿贝多点了下头,“那我先通知盖伊,然后再报警,最后告诉迪卢克。”
“没问题。”法尔伽知道阿贝多一向靠谱,说:“我马上回来,你还在龙脊雪山?”
“是的。”阿贝多往后稍微退了退,让出了镜头的空间,温迪得以看到周围更多的景色,是白雪皑皑的一片。
“我回蒙德就去找你。”
“好的。”
挂断通讯后,温迪立刻道:“我也去。”
法尔伽凝神看了他一眼,说:“即便你现在和我一起赶过去,特纳的事也木已成舟,而且……你来璃月不是——”
“不不不,我随时可以回去,真的,”温迪态度诚恳,“我来璃月……就是请老友给我看个病,啊哈哈,刚才看完了,我也就没事了。”
法尔伽道:“你真的不用勉强,有我在。”
“有我在”这三个字奇异地触动到了温迪的神经,大约是长久以来他都习惯于护佑他人的状态,法尔伽这看似简单的话语让他有鼻酸的冲动。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刻,他有他要做的事情。
顺着特纳的事情查下去,说不定就能搞清楚这背后一系列的诡异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可以在璃月多待几天,也可以和旧友多聚聚。”法尔伽又提了一遍。
温迪压根没听出来法尔伽的其他意思,只说:“来这儿的机会多了,大团长,还是工作重要,这也是迪卢克老爷发布的后续任务啊,我实在是迫不及待赶紧完成,再和你一起喝奖励的酒了啊。”
法尔伽无奈地说了声好,却没有掩饰嘴角的微微翘起。
*
所有人都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这么突然。
甚至连准备云游四方的盖伊,都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就已经被告知了最坏的结果。
“你为什么会到龙脊雪山来?”
法尔伽和温迪匆匆赶到雪山时,同时到的还有蒙德的警察。
事关人命,他们必须得严肃地对待发现尸体的人员——非常多的案件表明,凶手有时会回到案发现场,甚至伪装成路人报警。
“除了任西风骑士团的调查小队队长外,我还是一位科研人员。”阿贝多全程表现得很平静,“为了排除外界的干扰,以及利用雪山特有的环境和素材,我在这里建立了自己的实验室,这一点,我的佣兵团团长以及我的学生都可以证明。”
法尔伽立刻道:“是的,完成委派任务之外,阿贝多基本都会到雪山的实验室来,进行他的研究。”
“研究,什么研究?不会是什么违法犯罪的研究吧?”有着山羊胡须的警察满脸怀疑地盯着阿贝多,“正常人谁会到这么冷……阿嚏!”他被冻得打了个喷嚏,继续抱怨道,“雪山这环境,哪个人会长时间地待在这里啊!”
阿贝多平淡地说:“我。”
山羊胡须的警察以为阿贝多在故意呛声,气得提高了声音,“你不正常,你嫌疑很大!”
法尔伽站了出来,开口道:“这位警官,我们团的这位成员虽然研究的地点有点古怪,但一位天才多少是有点自己的癖好的。”
山羊胡须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天才?”
法尔伽不想在这种时候和警察起冲突,只说:“总之,虽然现在不能完全排除阿贝多的嫌疑,但从我们西风骑士团的角度,我们可以配合提供团员的相关材料和不在场证明,以证明他的清白。”
山羊胡须警察没再说话,给左右递了个眼神,又对阿贝多说:“请和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好。”阿贝多没有犹豫地答应了,随后他转身向法尔伽,低声道:“没事,我很快回来。”
法尔伽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这边也放心。
阿贝多和三个警察离开后,剩下的警察封锁了案件现场,不让其他人进入。
在西风骑士团另一名团员砂糖的带领下,法尔伽和温迪暂时来到了阿贝多在雪山的实验室。
说是实验室,其实就是条件好点的山洞,里面经过阿贝多长年累月的改造,放满了各种实验用的药剂和不知道有什么用途的瓶瓶罐罐。
“阿贝多老师一般在这里做实验,也会在雪山其他地方写生,”对阿贝多这一面较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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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的砂糖介绍道,“老师说过,这里人迹罕至,即便因为实验而发生意外,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阿贝多很严谨。”法尔伽看了一圈,说:“我知道他经常来雪山,但他具体是做什么实验?”
砂糖怯怯地说:“老师他……是在研究炼金术。”
“炼金术?!”
温迪脱口而出。
法尔伽也神色凝重,说:“砂糖,西风骑士团并不干涉佣兵团成员在完成任务以外的生活,但阿贝多在研究炼金术,确实是他没有特别提过的。”
砂糖急忙道:“大团长,我知道大部分人可能对炼金术有误解,但老师并没有做任何危险的事,真的,他指导我的课题,也只是改造现有的一些植物,甜甜花和日落果之类……”
法尔伽和温迪互相看了一眼,他们知道对方都联想到了坎瑞亚遗失的文明中的重要板块——炼金术。
难道阿贝多会和之前那些事情有所联系吗?
从情感上,法尔伽不会怀疑自己的任何一位团员。他认识阿贝多很久了,知道他虽然不爱交际,但内心真诚,待人友善,是个值得信赖的队友。
“砂糖,不用紧张,”法尔伽出声安慰道:“我们只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有点惊讶,没有别的意思。”
砂糖捏着自己的衣角,像做错事那般低着头,但过了一会儿,她还是鼓起勇气,道:“大团长,炼金术并不是天然邪恶的法术,而是和使用它的人有关,我和老师都坚信这一点。”
“是的。”法尔伽说,“所以接下来,我们就要和那些怀疑的人证明这一点,这需要你的帮助。”
砂糖使劲点了点头,眼角有些许的湿润。
在实验室并没有获得更多的有用信息后,考虑到这里坏境恶劣,法尔伽决定先让砂糖回骑士团基地,由他和温迪暂时留在雪山,需要专业技术支持的时候,再和砂糖联系。
“凯亚说,迪卢克想过来。”挂了通讯器后,法尔伽和温迪说,“不过山上发生了命案,现在只能出不能进。”
温迪坐在还算温暖的篝火前,又看了看四周,说:“阿贝多这地方,条件够艰苦的。”
“怎么,你想先回去?”法尔伽拨了拨他捡来的树枝,让它们更加充分地燃烧,“也是,和在璃月有吃有喝有景有友的昨天比,差距是有点大。”
温迪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他只得一副“快别提了”的神情,说:“不,我不想回去。”
“我知道,”法尔伽轻描淡写道:“我从你脸上看出来了,所以只先让砂糖回去了。”
温迪笑笑,说:“当佣兵嘛,这点苦不算什么。”
法尔伽把烧完水后泡好的咖啡递给了温迪,虽然这实验室看着简陋,但因为阿贝多本人经常住,偶尔还要带砂糖过来,经过一番地毯式搜索,还真被法尔伽和温迪找出不少生活物资来。
温迪接过了咖啡,喝了一口,瞬时觉得身体更暖和了一点。
“虽然特纳的尸体找到了,但我总有一种预感,这并不是事情的终结。”法尔伽喝的是红茶,他坐到了温迪的旁边,“你说,这背后是否有暗中的手在推动?”
温迪两手捧着杯子,跟随着法尔伽的话语思考,“不好说,还是得先等法医的结论。”
“如果真的是先前推测的那样,特纳是死于某种献祭仪式,那教会是否会参与调查?”法尔伽问。
温迪此刻庆幸之前给自己弄了个前教会助祭的身份,这下他总归能正大光明地说教会的事且不被怀疑了,“这种非正常死亡,警察无从判断时,会转交教会协助。”
“那就好。”法尔伽说。
“对了,盖伊那边怎么样了?”温迪想起之前阿贝多的那通电话,当时法尔伽和他商量,先告知盖伊,再通知警察。
“他已经往回赶了,但一时半会上不了雪山。”法尔伽道,“他现在不需要安慰,只需要真相。”
温迪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默默又喝了几口咖啡,问:“说起来,我们有下一步的计划吗?”
“当然。”法尔伽狡黠地一笑,“警方人手不足,只在山下设了关卡,等白天调查的人一走,晚上山上就没人了。”
温迪举着杯子,向着法尔伽手里的杯子一碰,心有灵犀地说:“什么时候出发?”
法尔伽看了眼外面,说:“等太阳下山就行动。”
34. 第34章
特纳尸体的发现地和阿贝多的实验室距离并不远,法尔伽和温迪举着照明灯,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终年积雪的龙脊雪山上走了二十分钟,来到了被警戒线围起来的点。
正如法尔伽所说,白班之后,这里已经没有警察看守。
毕竟特纳的尸体已运下山去,此处作为案发现场的痕迹也被警局的侦察科记录完毕,没有必要花大力气守着这个空荡荡的现场。
白天在这里见到阿贝多的时候,温迪就仔细观察了此处,这里是雪山最大的洞窟——星荧洞窟的最底部,空旷且平坦,需要顺着山腰的一条小路一路走,才能辗转来到这里。
阿贝多是在寻找材料的时候发现的特纳,当时那个可怜的老人就躺在积雪中间,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阿贝多见过特纳的画像,他很快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第一时间联系了当时还在璃月的法尔伽。
法尔伽和温迪站在巨大洞窟的第二层,举着灯向下望去。
厚重的积雪上,看不出曾有人躺在那里的证明,就好像在真正的自然面前,没有什么能真正留下痕迹似的。
巨大且深沉的一轮月亮,散发着迷蒙的光亮,从洞窟顶部破了一半的空洞处照了进来。
法尔伽道:“风雪都能从外面进来,有痕迹也被掩盖了。”
温迪蹲了下来,仔细看了看,又说:“可如果这样的话,特纳怎么没有被彻底埋起来?”
法尔伽怔了一下,他神色变了,立刻过来拉温迪的手,“快点离开这里!”
仿佛是印证他话中预示的危险似的,猛地,地面开始强烈地晃动起来。
温迪的第一反应是雪山地震了,他正站在洞窟第二层的边缘,在突如其来的猛烈震颤下,他一个向前,马上就要跌落下去——
一只宽大的手牢牢地抓住了他即将失去平衡的身体。
“抓稳!”法尔伽冲他喊了一声,在稳住自身身形后,法尔伽单手发力,将已经半个身体悬空的温迪拽了回来!
越发剧烈的摇晃中,本来就缺了半边的天然穹窿开始有石块掉落,法尔伽拉着温迪朝来时的路狂奔,一边用身体为身边之人挡住时不时落下的碎沙石块。
无人在意的巨大圆月上,隐隐透出了红色的,不详的颜色。
山上极寒的温度和积雪严重影响了法尔伽和温迪奔逃的速度,在几乎毁天灭地的巨大震动中,星荧洞窟的出口处堆积了越来越多的巨大石块,眼见就要完全堵死——
法尔伽来不及思考,将温迪一把夹在胳膊下,将自身神之眼的力量全部激发,打算趁着出口还未完全封闭,就这么直接冲出去!
他的身体肌肉是如此有力,仅仅是被他单手搂住的温迪,都感觉到了那一瞬间他手臂和腿部爆发出的巨大力量。
洞穴外,因为有积雪的反光,地面都显得比别处亮一些。
可是,突变只在一瞬间。
洞穴的半边穹窿终于不堪重负,轰隆一声,直直掉下了长达数米的巨大石块!
如果继续向前,就会被正在下落的石块砸个正着!
法尔伽深吸一口气,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抱着温迪调转方向,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用力一蹬以借力,随后像子弹一样,朝着洞内的方向弹出,堪堪避开了大石块倒下的范围,最终双双掉落到了洞窟最底层的积雪上。
震天动地的声响中扬起了高达数米的灰尘,过了十来分钟才缓缓降落在地。
法尔伽第一时间爬起来去看温迪,连忙问:“你怎么样了?”
温迪之前被法尔伽两手抱在胸前护着,此刻是正脸朝下趴在法尔伽胸膛上的姿势,闻言,他慢慢抬起头来。
他想说法尔伽的胸肌好硬啊,他还不如掉在雪上。
“咳咳,”感觉嗓子有点痒,温迪咳嗽了两下,这一下给法尔伽紧张得,立刻捧着温迪的脸左看右看,又去摸他身体心口腹部等要害部位确认,“摔到哪里了吗,哪里疼?”
温迪半是好笑半是诚实地回答:“鼻子痛,刚砸你身上了。”
法尔伽温暖有力的手停了下来,顿在温迪的心口位置,表情略有些尴尬。
“确定其他地方没问题?”法尔伽的神情还是偏严肃,“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没事。”温迪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借着月光,他看到法尔伽金色的头发上几乎沾满了白雪,他又举起手来,为法尔伽掸掉那些雪花。
法尔伽没有说话,安静地等温迪的动作停止。
将法尔伽头上的雪花都清理完,温迪这才发现自己还坐人家身上,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往旁边挪了挪。
岂料洞窟的底部全是积雪,根本承载不了正常人的重量,温迪刚想站起来,试图直立的小腿瞬间就被积雪全吞了进去,差点又扑倒在地。
之所以说差点,是因为在那之前,法尔伽伸手一捞,将他又抱了回来。
“先别乱动了。”
温迪感到温热的呼吸喷到了自己的脸上。
一定是因为这里太冷了……
温迪这么想着,缩了缩身体。
这么一点微小的动作,因为两个人紧紧挨着,所以法尔伽第一时间感觉到了。
“冷吗?”法尔伽问。
“嗯。”温迪吸了吸鼻子。
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毕竟他现在是人肉之躯,还是个力量不怎么充沛的人肉之躯,及时认怂才不会造成更大的损害。
法尔伽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视力极佳,能看得见出口被堵住以及穹顶坍塌的景象。
“我一会爬上去看看。”他的话里有安慰的意味,“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找一个落脚点。”
也是,总不能一直一个人趴另一个人身上吧。
法尔伽回忆了一下先前在上方观察这里的情景,又就着头顶洒下的月光在坑底看了一圈,发现事情很棘手——
星荧洞穴实在是太大,而他们摔的位置又非常巧合地在正中间,在周围都是深雪的情况下,他们无法走到墙体或者突出石块的边缘处,借力离开。
思考了片刻,法尔伽想了一个办法:滚过去。
他费力地以仰躺着的姿势将披风拽了下来,把温迪又裹了一圈,“西南方向有个看起来能爬上去的尖刺,我先到那边去试一试,如果可以,你再过来。”
只露出两只绿色眼睛的温迪点了下头。
他趁机摸了下法尔伽的身体,悄无声息地给他加了个祝福,这个小法术可以保持他们的体温不流失。
……神力用到这种地方,才是正确的做法嘛。
温迪一边给自己点赞,一边不无遗憾地想,要是全盛状态的他,别说清掉堵住山洞的渣土堆,就是雪山的山头,他也能削了再扔出去。
脑子里正随意想着,法尔伽已经把他轻轻放平在雪上,自己则找了个角度,朝着西南方向滚了过去。
看着这一幕的温迪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他又悄悄追加了一份风的助力,好让法尔伽能快点抵达。
法尔伽坚持不懈地滚了十来分钟,终于抵达了边缘,在那不动了。
因为那处很暗,温迪只隐约见到看起来是一团模糊黑影的法尔伽在努力尝试。
他先背朝着洞穴边缘坐了起来,然后向旁边扔出去了什么,再然后,法尔伽后蹬在洞穴壁上,一下子跃起,跳了起来!
只见他的身影在突刺边缘一点,随后又更高地升了起来!
法尔伽机会抓得很准,他的神之眼猛地一闪,整个人向上一荡,双手一下就握住了尖刺的顶端!
接着,法尔伽双臂发力,一个后翻,跳到了尖刺后方相对粗壮的部分,站定了。
温迪心里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放下了。
“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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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他听到了法尔伽远远喊他的声音,“你到这边来,我拉你上来!”
温迪回了一声好,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展开身体,开始咕噜咕噜地朝着法尔伽的方向翻滚。
滚了大概一半的距离,在听到雪被压过时的沙沙声之外,温迪突然感觉到些许的不对劲。
冷得有点不正常——!
他不得已停了下来,哆哆嗦嗦地对着手呵了一口气。月色中,他不太能看得清是否产生了正常的热气,但因为太过寒冷而产生的身体颤抖却异常真实。
太奇怪了。
他们出来的时候,虽然并没有料到会被困在这里,但考虑到是太阳下山后的行动,两人都没有少穿。
而且刚才,法尔伽已经将厚实的披风给他了,甚至他自己还给两个人都加了保暖的术法……
身体温度急剧下降,温迪的牙齿开始打颤,他想要和远处的法尔伽呼救,可连嘴巴都张不开。
片刻之后,法尔伽也意识到了温迪状态不对,他大声喊道:“怎么了!”
而此刻的温迪只能拼劲全力保持最后神志的清醒,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法尔伽已经意识到他出了问题,他估算了一下自己现在所处的高度和距离,向后走到最靠近墙壁的位置,又向前助跑了几步,再一个跃起,向着雪地上飞过去!
这一下的力道非同小可,即便是温迪嗡嗡作响的耳朵里,也听到了“嘭——”的一声砸进雪里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又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是法尔伽从深达几米的雪里爬了出来。
他爬的时候还不敢太用力,生怕把上层的积雪给弄塌了。
就这样焦急地挣扎了半天,期间掉下去好几回之后,法尔伽终于再一次靠近了温迪。
他看到温迪的双眼紧闭,身体在以不正常的频率颤抖,法尔伽急忙摸了下他的脸——
果然如预料的那样,脸上没有丝毫的温度!
“温迪!”法尔伽焦急地拍他的脸,试图唤回温迪的意识,可眼前的人还是没有一丝动静。
一贯见多识广、沉着冷静的法尔伽,此刻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如坠冰窟——可笑的是,他们现在确实是在冰窟里。
法尔伽狠狠拍了自己的脸两下,试图将自己从混乱中拉出来,他深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第一件事是把身上的保暖外套脱了下来,罩在了温迪头上。
随后,他将衣服和温迪裹成一团,搂在胸前,继续艰难德向边缘处移动。
可就在此时,仿佛要给两人的处境雪上加霜似的,先前的剧烈震颤又一次开始了!
法尔伽无奈,只得原地紧紧抱住温迪,在仿佛末日的光景中,还能彼此温暖一二。
这一次的持续震动比上一次还要强烈,整个雪山都摇晃了起来,就像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似的。
好在这一次法尔伽和温迪所处的位置是原先已经破了一半的穹窿下方,因此不再有大石块砸落。
但法尔伽还没来得及庆幸,紧接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沉闷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震颤由下方一圈圈向上升起,最终在地面爆裂开来——
随后,星荧洞窟原本平整的底部,像是被巨人撕扯的面包片那样,直直裂成了两半,中间出现了一个更大更深的缝隙!
法尔伽一看不好,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到新产生的坑底,形成了一个漏斗状,在没有办法借力逃脱的情况下,他和温迪只有滑下去这唯一的结局!
焦急之中,法尔伽想用最后的力气将温迪抛向高处,可他转念一想,现在此处空无一人,即便能被其他人发现,也得是明天早班的警察了,而昏迷不醒的温迪,独自处在这危机四伏的黑夜中,也是凶多吉少。
思及于此,法尔伽在心里默默向风神祈祷了两句,一咬牙,抱着温迪,向缝隙深处跳了下去!
35. 第35章
失重下坠的情况持续了好几秒,法尔伽才“嘭”的一声,摔在了缝隙里的“地面”上。
纵然他做好了高空落地的准备,巨大的高度差也让经验丰富的佣兵团团长的膝盖发出了一声令人咋舌的咯吱声。
法尔伽来不及呼痛,站稳之后,第一时间去查看怀里温迪的情况。
温迪露出来的脸上一片惨白,法尔伽略显颤抖地用手测了下他的呼吸,发现那呼吸虽然微弱,但还是真实存在的。
法尔伽将自己的双手搓热,又小心翼翼地放到温迪冰凉的脸庞上。
突然,他注意到了温迪腰上挂着的神之眼。
之前就看到过,因此法尔伽知道他的神之眼和自己都是风属性。
他突然福至心灵,试着将神之眼的力量引出,用将力量灌注于武器的类似方法,将能量通过温迪的手传输过去。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温迪的脸色似乎有所好转。
法尔伽一看这办法可能有效,连忙提升了对神之眼力量的抽取,直到最后他眼前开始发黑,颇有些力竭难支的时候,他才停了下来。
法尔伽的优点是能审时度势地应对困难,他明白如果他在这个地方倒下去了,他和温迪将更无出路。
好在这个被不明动静震出来的真·地底,里面没有积雪,移动方便了许多,而且不知是不是靠近地心的关系,温度也比雪山表层高了不少。
法尔伽本来已经冻得发僵的四肢,此刻状态也有所缓解。
为了保持体力,法尔伽轻轻将温迪放了下来,再蹲下去,改为将他背在身上。
温迪的头就这么软绵绵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法尔伽心里针扎似的一痛,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努力寻找出去的路。
他记得星荧洞窟外面的情况,如果能走到对应的下方,说不定能有其他办法出去。
法尔伽努力回忆自己跳下来之前残留的模糊方向感,背着温迪,慢慢向那个方向走着。
但走了没十来分钟,法尔伽就直觉有点不对。
这里……路有些太好走了。
即便是经过了万千年的演化,地面分层情况严重,或者雪山的下面本来就是平原,可这刚刚撕裂开的下一层空间里,未免有些太平整了。
是人类参与过的痕迹。
可……有什么人会在龙脊雪山开凿出这样的地方呢?
猛地,法尔伽想到了特纳。
特纳死时,正是安安静静地躺在这一片空间的上方。
难道说……是有人故意把他引到这里来!
法尔伽倒吸了一口气,脑海中很多原先模糊不明的事情在这一瞬间飞快清晰起来。
人迹罕至的雪山,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证没有闲杂人等误闯。
而进行正常炼金术的阿贝多,也选择了这里作为寻找素材和实验的基地,说明雪山对于炼金术来说,本身也存在着天然的优势。
坎瑞亚遗留的古文明,也包含某一种炼金术。
这种炼金术通过笔记的形式,偶然被一些外人掌握,那么由坎瑞亚遗民组成的深渊教团,一定希望这些外人彻底消失……
并且,在消失前,还要贡献出他们最后的价值。
盖伊在心灰意冷之时误入歧途,抛弃了自身的信仰,寻求深渊教团的帮助;因缘巧合间,盖伊的父亲特纳因为曾经协助过蒙德酒庄原主人的仪式,掌握了笔记的内容,他自愿发起炼金术,为了完成儿子的心愿——
有人将他引导至此,提高了特纳举行炼金术仪式的成功率。
而事实是,他确实成功了,等价交换法则生效,他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儿子身体的完好无损,但同时,他和盖伊作为父子在这个世界上的记忆,完全从盖伊的脑海中消除了。
唯一说不通的,就是当时法尔伽和温迪装作租客,在特纳曾经住过的房子里抓住的库博。
从库博的表现可以看出,这些笔记对于深渊教团来说,也非常重要。但如果它们真的很重要,为什么把他引导过来的人,不在拿到笔记后,再让特纳死去?
难道说,这个人并不是库博那个组织里的人?
法尔伽推理了一半,因为线索的缺少,还是没能推导出最后的结论。
但至少他现在明白,特纳出现在这个地方,一定有其必然性。
而如果这份必然同样指向了西风骑士团,或者是他和温迪……
不行,必须尽快从这里离开!
打定主意之后,法尔伽强迫自己加快速度,全力向着可以前进的路行走着。
又走了大约一刻钟,按照法尔伽之前的推算,他们应该已经到了星荧洞窟之外的地下。这时,他在前面更远一点的地方,隐隐约约见到了一点猩红色的光。
他向来处回望,那里几乎是漆黑一片,只有惨白的月色,透过层层阻碍,吝啬地洒了一点。
法尔伽将背上的温迪调整好位置,让他能趴得更舒服一点,然后,他一步步地,走向了有着黯淡光亮的前方。
更为接近时,法尔伽每一步都放得极轻,连呼吸都要屏住的他尽量不发出任何响动。但预想之中的其他活物却都没有出现,周围仍是死一般的寂静。
法尔伽终于看清了发光的是什么。
那是一些四散的石头,石头的体积不一,位置也很随意,像是被谁随便丢在那里的一样,唯一与众不同的,是那些石头通体透明,并从最中间的位置往外散出红色的光。
石头本身的亮度并不高,但这个漆黑的空间里堆积了大量的红色石头,让地面都像是被烫熟了般反射出暗红色。
但那红色并不包含热量,法尔伽试着摸了摸,没感觉到有温度。
可惜了,不能取暖。法尔伽在心里感慨了一声。
他保持着警惕,还在观察着这个奇怪的空间。
他顺着自己进来的位置往前又走了几步,发现另一侧似乎红光更盛一些。他依旧用几乎没有声响的步伐,一点一点向那里移动。
这一次,走了大约二十步,法尔伽就看清了——
红光最集中的地方,赫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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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工建造的祭台,而那祭台中间,竟然是一个被铁链锁住,倒吊着的风神像!
这诡异恐怖的情景,纵然是见多识广的法尔伽,此刻也震惊得僵在了原地!
法尔伽深深地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让近乎失灵的大脑重新工作。
这里……这里是邪教渎神的场所。
法尔伽忍着心脏疯狂跳动而产生的闷痛,慢慢向祭台靠近,开始竭尽可能地寻找有用线索。
除了一直发出黯淡红光的不知名石头,祭台周围七零八落地倒着几根石柱,连祭台的台阶本身也破损不堪,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过似的。地面的砖块同样坑坑洼洼,走的时候还会有滑腻的感觉,应该是时间久远,长出了青苔。
而中间的倒吊风神像,法尔伽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蒙德大教堂前那个巨大的风神像的等比例缩小版。法尔伽压下心中的极度不适,伸手去拽了一下铁链,那铁链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但表面的粗粝显示它已然生锈,应该有了一定的年头。
法尔伽眼神一凝,又再次大力向后拖动铁链,试图将它从风神像上扯下来,但他试了两次,这铁链虽然有所松动,但坚固程度仍超乎他的想象。
“该死。”法尔伽难得爆了句粗口,“到底是谁搞出这种东西!”
声音在地底隐隐有了一点回声,法尔伽突然意识到,这里可能已经到了这一层的尽头了。
“法、法尔伽……”
突然,法尔伽听到有人在叫他,那声音是如此微弱,几乎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法尔伽差一点就要错过了。
——那是在他背上,将头靠在他肩上的温迪。
“温迪!”见温迪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法尔伽大喜过望,连忙向后扭头,问:“你怎么样了?”
温迪拼尽全力地抬起头,声音轻得像是要随时消散在风里似的,“刚才……刚才的动静,我……我想起来了,是魔龙——是被镇压在龙脊雪山的……魔龙杜林……”
法尔伽嘴角的微笑立刻就凝固在了脸上。
魔龙杜林!!!
当年肆虐整个蒙德,被巴巴托斯和他的眷属特瓦林拼尽了全力才打败,最终被封印在龙脊雪山上千年的魔龙杜林!
“怎么会?!”因为过度惊讶,法尔伽直接脱口而出。
眼前大不敬的倒吊风神像还没有解决,马上又要面对以人之力根本无法与之抗衡的魔龙灾难!
“封、封印还没有被完全冲破,”温迪话说得无比艰难,“我们……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去……去找特……”
“你先别说话了,温迪,保存体力,”法尔伽见他这副连眼睛都睁不开的虚弱模样,心都要碎了,“我们一定会出去的,一定会安全出去的,你就睡一觉就行,睡一觉我们就回去了,好吗?”
温迪从发哑的嗓子里挤出了个“嗯”,法尔伽甚至听到了那个音残留的一点笑意,好像是在鼓励他似的,这让从不畏惧艰难险阻的法尔伽,头一次有了鼻酸的冲动。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安慰别人……
36. 第36章
法尔伽强迫自己把这些情绪都扔掉,尽可能地冷静下来,寻找对策。
爬是绝对爬不上去了,即便他们能回到摔下来的地方,他们一个已经站不起来,另一个也快要精疲力竭,在没有绳索的情况下,这条路绝对行不通。
联络外界?不,摔下来的时候他就查看过,通讯器已经坏了,完全没有信号。
难道只能等到明天白天,警察再来调查案发现场的时候才能得救吗……法尔伽神色凝重地想着,可是这样的话,温迪太危险了。
他叹了一口气,将温迪改背为抱,背对着祭台,在相对完好的一段台阶上坐了下来。
法尔伽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这种一筹莫展的滋味了。
温迪的呼吸始终很轻浅,法尔伽时不时就要探一探,生怕他的情况进一步恶化。
说起来,这一点也不合常理,温迪在出发时明明好好的,即便雪山的环境恶劣了点,也不至于一下虚弱成这样啊……
法尔伽头痛欲裂,恨不得将温迪身上的痛苦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在这样的焦头烂额中,突然,法尔伽听见了细微到难以察觉的滴答声。
他怔了一下,随即更加集中精力仔细辨别。
过了一秒,又是一声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水声。
这里,有水流。
法尔伽站了起来,屏息凝神,寻找声音的来源。
片刻之后,他才发现,水声居然来自倒吊的风神像,而那不断滴落的水珠正好凝结在神像的脸部,看起来像是滑落的眼泪似的。
这座风神像……是在哭泣吗?
有那么一瞬间,法尔伽感觉自己被冲击到有点站不稳,但他还是花了大力气稳住了身形——他手上还抱着温迪,不能让他有一点风险。
任何一位风神信徒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都会不舒服到极点,法尔伽强忍着克服了,又继续去寻找那些水珠的去处。
他很快就找到了从倒吊的风神像上流下来的,在祭台后方汇聚而成的,一条难以察觉的隐蔽水流。
而这条水流,虽然很细,但法尔伽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它真真实实地在流动。
法尔伽一直紧绷到极点的神经在这一刻有了一丝狂喜。
有水流,说明这里很有可能存在地下河!
而如果真的有地下河,它极有可能通向山体外部,比如山脚下的河谷——龙脊雪山的山脚下确实存在不止一处的河谷!
法尔伽兴奋起来,他抱着温迪半蹲下来,跟着水流向前,很快就离祭台越来越远,走到了另一个方向。
这样又走了十几分钟,不仅是通道越来越狭窄,连空气都开始渐渐稀薄,他猜到前方大概率是死路,当即心又往下一沉。
但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顽强地继续向水流的下游探索。
等到勉强挤过一段窄得将法尔伽全身都擦出伤痕的通道后,前方豁然开朗,法尔伽也不用保持半蹲着前行的费力姿势,终于可以直起身来。
他马上检查了温迪的情况,确定他全程没有受伤后,法尔伽才深吸了一口气,倚在通道口,稍作休息。
唯一庆幸的是,耳朵能听到的水流声越来越明显了。
法尔伽不敢多作停留,他很快又重新上路。这一次,只走了五分钟,汩汩的水流声已经就在耳畔,法尔伽敏锐地发现,此处路面已经有浅浅的积水。
因为这里几乎没有光线,法尔伽努力辨认了半天,才发现前方大面积的黑色阴影,其实是一个深水潭!
有水潭的话,就说明水潭底部一定是和外部联通的!
法尔伽惊喜之余,立刻想要告诉温迪,“温迪,温迪?我找到出去的路了!”
一路上都在保存体力,没怎么开口的温迪微微睁开了眼睛。
法尔伽和他说:“这里有水潭,有水在流动,下面一定与外面是相通的,我刚才大概算了下高度,从我们下到星荧洞窟,再到掉到这个缝隙里,这里至少已经是山腰以下的位置,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这个水潭外面连着的,就是山谷里的河流!”
说完,法尔伽往前走了几步,地面的水已经完全打湿了他的鞋,他弯腰摸了一把,眉头微微皱起。
思考了片刻,他对温迪道:“这里虽然是山中地底,温度比积雪的外部高上不少,但这里的水都是积雪所化,冰冷刺骨,即便有神之眼的加持,我的极限也只能撑十到十五分钟。”
说到这里,他又往回退了几步,边走边寻找着没有积水的地方,“你不能下水,太危险了。你就留在这里,我从水底潜出去,等我找到人,再回来救你。”
法尔伽看见温迪非常吃力地仰起脸,嘴唇翕动,在说着什么,以为他在担心自己被一个人丢下,连忙又道:“这里比外面暖和,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和我一起游出去,所以还是——”
“不、不能留在这里,”温迪艰难地说着,嗓子哑得不像话,“我、不能……再、再在这里待着,法尔伽……”
法尔伽的理智防御就像是一个泡泡,被温迪轻而易举地打破了。
“相……相信我。”温迪喘着气道,“带、带我走……”
说完,温迪就像是力气完全耗尽一般,失去了意识。
他的头软软地歪在法尔伽的胳膊上,一双漂亮灵动的双眸此刻却紧闭着,眉毛不舒服地拧起,像是在忍受煎熬。
任凭法尔伽再怎么呼唤他,温迪也没有丝毫反应。
法尔伽只觉身体和精神全体麻木失灵了,温迪可能遭遇不测的可能让他脑子一团乱麻,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熟悉的震动又一次开始了。
而这次,他们处在较为封闭的空间,虽然这个有水潭的洞穴不大,从结构上来说很难被震塌,但还是有不间断的石头和泥土从上方掉落,给法尔伽来了个灰头土脸。
法尔伽第一反应是把温迪抱得更紧了一些,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住那些掉落物,然后又把他的披风拽了出来,将温迪的头脸盖住。
这一次的震动比前两次都更加剧烈,不知是不是被温迪之前的话语引导,知道这是魔龙引起的动静,恍惚间,法尔伽好像真的听到了巨龙喷薄而出的呼吸声。
这里很危险,必须立刻离开!
法尔伽的理智告诉他,带着温迪一起下水,很有可能两个人都会死在水底,可是——
他无法忽视刚才温迪拼尽全力告诉他的那些话。
作为大团长,他理应坚持自己对于危险处理的判断,但他心中有一个隐秘的声音在提醒他,温迪让他相信他,他必须听进去!
“哐——”的一声,仿佛是什么撞击上了山体,地动山摇间,水潭沉静的积水也沸腾了起来,掀起了波浪,扑得法尔伽的鞋袜到小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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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全部湿了。
法尔伽牙一咬,心一横。
拼了!
佣兵做的事情,从来就离不开冒险两个字!既然是冒险,就要有胆量承担后果!
他只知道一点——他绝对接受不了,温迪醒来后发现自己把他丢在岩洞里的失望神情。
法尔伽将温迪放了下来,因为水已经从水潭流淌得到处都是,没有所谓的干燥区域了。
温迪被放下倚着墙壁时,衣物也跟着湿了,但此刻法尔伽已经顾不得许多。
他将不利于活动的外袍脱了,仅剩贴身衣物,在间隔得越来越频繁的轰鸣中,他紧张又快速地活动身体,做最基础的热身。
如果活动不开,下水就会抽筋,到时候他和温迪只会更危险。
身体终于热了之后,法尔伽将裹在温迪身上的两层外套脱了,又将披风撕开,留了最长的一部分,并旋转扭成两股,以此加强力量。随后,他背起温迪,用自制的长条,将两个人紧紧地绑在一起。
做完了这一切,法尔伽深深吸了一口气,光着脚,走向了冰冷的寒潭。
温迪本身的体重就很轻,跟着他入水后,更像是没有重量似的。法尔伽总得时不时地回过头,看一眼他是不是还在自己身上。
温迪墨绿色的发丝在水下飘散着,他的面容沉静,好像陷入了深海的一个梦。
法尔伽什么都顾不上,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拼命地游,用尽一切力量往前游!
肺部好像要炸掉似的疼痛,四肢也渐渐感到麻木,大脑的思考能力也在离他远去,可他从下水时就默念着计时,现在才不到五分钟!
他还要坚持……坚持到游出去……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因为疼痛集中开始涣散的注意力,他知道自己已经向前游了一段距离,如果水潭是死水,断不可能下方还有这么大的空间。
心里燃起了希望,法尔伽又挣扎着向前。
再多游一点,他知道自己八分钟可以游出很远,说不定马上就到外面了……
体温和体力的快速丧失让法尔伽眼前阵阵发黑,他强忍着不适,努力睁开双眼寻找方向,可冰冷的水刺激得他几乎快要睁不开眼睛。
他试图催动自己的神之眼,祈求着再从其中获得些许力量,可法尔伽的神之眼此前已被他抽出大部分力量转给了温迪,此刻在持有者身体和精神都濒临崩溃之际,神之眼只忽明忽暗地闪动了几下,便彻底不亮了。
不……不好……
法尔伽呛了第一口水。
他感觉自己从喉咙到肺部都被人狠狠地攥住了,正在拼命往外挤压他仅剩的氧气。
蒙德不是枫丹,他能有这个十分钟以上潜水闭气的能力,已经打败99%的蒙德人了……
只可惜,他还是没能救得了温迪……
他这样热爱美好事物,自身也无比美好的吟游诗人,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意识彻底堕入黑暗前,法尔伽的脑海里,这么想着。
昏暗的水底中,属于风系神之眼的天青色急剧一闪,随即,整个水底被完完全全地照亮了。
安安静静随着水流的摆动飘荡,像是完全失去了生命气息的两个人中,温迪那与神之眼同样天青色的发尾倏然迸发出亮光,背后随之展开了巨大的光之羽翼——而那双亮到摄人心魂的一双眼睛,也忽地睁开了。
37. 第37章
法尔伽没想到自己还能被冻醒。
他只觉陷入了一个静谧而温柔的梦中,梦里没有任何痛苦,他可以无穷无尽地坠落下去。
可不知怎么的,绵软舒适的空间侵入了阴冷,就好像全身麻醉的人渐渐苏醒后,随之而来的强烈不适感。
这种又冷又痛的感觉……
他模模糊糊地在拒绝这种令人难受的现实,好像只要不醒来,就可以永远不面对一样。但,刻在骨子里的另一个声音说,你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你还没有……把他救出来……
这个念头越来越真实,越来越清晰,法尔伽噌地一下坐了起来。
温迪!!!
他大口喘着气,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不知名河谷的岸边——竟然真的被他游出来了,而且在最后时刻,还运气特别好地被水流冲上了岸!
之后一定要去教堂感谢巴巴托斯的庇佑!
等下,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法尔伽顾不得身上还穿着湿淋淋的贴身衣物,刺骨的寒意像是针扎般,立刻在满是石堆的岸边找了起来。
他本想边喊边找,试着出声后,才发现自己的肺部受到了损伤,一时竟然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法尔伽干脆闭上嘴向前跑,跌跌撞撞地跑了没几步,就在更下游的地方发现了温迪。
温迪整个人朝下趴着,半边身体甚至还在水中。
法尔伽顿时急得狂奔,他第一时间跑了过去,将温迪往上拉到岸上,又将他翻转过来,看到了对方毫无血色的脸庞。
法尔伽心脏都要骤停了,他晃了晃温迪毫无生气的身体,没得到半点反应。
身为一名经验丰富的佣兵,法尔伽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开展各种急救,但此刻,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就会发现西风骑士团的大团长法尔伽,慌乱得不像他自己。
他对着自己的心口狠狠锤了一下,再吐出一口气,依旧是强迫自己赶紧进入状态。
他迅速抱起温迪,想起刚才跑过来时,岸边有一块凸起的高地,便三两步跑了过去,将温迪整个人放平,再把他身上沉重的湿衣服给解开扔掉。
他立刻趴在温迪的胸口,却发现几乎听不到心跳声了!
他马上交叠双手,撑在温迪胸口,做紧急的心脏复苏——这一套流程已经是某种肌肉记忆,即便现在法尔伽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的动作也准确无误,丝毫没有变形。
按压了一会儿,法尔伽调整了温迪头的位置,托住他的颈部并使头后仰,随后,他俯下身体,一只手捏住温迪的鼻子,用双唇覆盖住温迪的嘴巴,向其气道内吹气。
法尔伽就这样交替着为温迪做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不知是冰水还是汗水从他的额上流下,滴到了温迪的锁骨处。
突然,躺平的温迪剧烈咳嗽起来,法尔伽连忙帮他侧过身体,让他将残留的水全部吐出来。
咳了好一阵子,温迪的身体才逐渐平缓下来。
法尔伽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脑袋上,他看着终于有了反应的温迪,眼眶有点发红,默默念了一句,“感谢风神的保佑。”
温迪浑身无力地趴着,咳嗽停了,突然又打了个喷嚏。
法尔伽知道现在还远不到能放松的时候,他胡乱抹了下脸上的水,把温迪抱了起来——或许是因为长时间体力的消耗和高度紧绷的神经,转过身迈开腿的时候,法尔伽一个踉跄,左腿膝盖直接跪到了充满碎石的河岸上。
还好温迪没掉下去——法尔伽这么想着,咬牙重新站了起来,他抬头看了眼河谷前后左右的位置,依据自己对雪山山体位置的记忆,大体判断出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虽然只有六七成把握,但法尔伽是行动派,已经毫不犹豫地向前迈开沉重的步子。
可能真的被巴巴托斯保佑,这一次,法尔伽没走太久,就感到脚下的路越来越宽,越来越平坦,再前行了一段时间,他发现这里已然是龙脊雪山的山脚位置——他甚至记得白天上山时,警察是在哪里设置的临时哨卡!
接近极限的法尔伽,在最后一点希望的指引下,又迸发出身体里潜藏的最后能量,向着远处那一点萤火般的光亮奔去。
*
等法尔伽再次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
纯白的天花板……同样颜色的墙壁……
感觉视线很是模糊,法尔伽眨了下眼睛,发现连转动眼珠这个动作都让他感到些许刺痛。
再然后,身体某个开关随着睁眼的动作被打开了,浑身的疼痛铺天盖地地淹没了他,让他一瞬间想要痛呼出声。
——他以为他发出了声音,但缺水干燥的嘴唇却只是微微一抖,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他艰难地转过脖子,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
是正在打瞌睡的凯亚。
法尔伽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旁边看护的,是骑士团成员。
他又转了下方向,发现这是一个双人病房,旁边的位置,白色床单下有着另一个人影。
温迪,一定是温迪……
这个名字在脑海中闪过之后,法尔伽就像是机器人被接通了电源,他立马挣扎着想要去看看他怎么样了,但拼劲全力之后,却只是将手腕抬了起来,随后又顺着床的围栏滑了下来。
但这一点动静已经将打盹的凯亚惊醒,他睁开眼睛,见法尔伽正咬着牙想坐起来,他一个箭步上前,惊喜道:“大团长,你醒了!”
法尔伽疲惫地闭了下眼睛,复又睁开,表示他确实醒了。
凯亚看出来他想做什么,忙将法尔伽背后垫高,让他能靠着坐好。
法尔伽知道自己目前不能轻易移动,于是他暂时放弃了下床,就这么向着另一个床铺的方向倚着,用干涩的嗓音道:“……温迪?”
凯亚明白他的意思,向旁边一指,说:“那儿呢,给你俩住一起,也方便我们照顾。”
法尔伽的神情明显焦急起来,凯亚立刻说起了重点:“好好好,知道你要问他的情况,这小子情况比你严重——别急别急,虽然比你严重,但医生说了,他只是太虚弱,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好。”
听完这个结论,法尔伽拧起的眉头才稍微松了一点,从骨头里冒出来的疼痛和疲惫又开始叫嚣着占领大脑的全部感官,他只得闭上眼睛,默默地消化。
“这次也真的是……”凯亚嘟囔了一句,他知道法尔伽状态不好,也没想着和对方继续对话,而是起身按了床头的呼叫铃。
很快,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就推门而入,见法尔伽坐在那里,他走了过来,问:“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法尔伽说:“还行,肌肉有些酸痛,但过两天就没问题了。”
那医生观察了他一会儿,才说:“你这体质可真够厉害的,在那样低的温度下长时间潜水,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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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昏倒了,但也只是体力不支,连发烧的情况都没有……”
医生真情实感地咋舌道:“半小时前你的抽血化验结果也出来了,一切正常,说实话,我都想拉你去做医学实验了。”
法尔伽苦笑一声。
凯亚在旁边接话道:“医生,我们都是佣兵,佣兵的身体素质都这么好,何况他还是佣兵团的头头,拥有超人级别的身体也很正常啦。”
那医生肃然起敬道:“你们是哪个佣兵团的?我记下你们的团名,确实厉害啊。”
凯亚马上说:“西风骑士团,我们的团名是这个,保证童叟无欺,质量过硬哦。”
看着莫名其妙好像要做成生意的两个人,法尔伽有点无语,他打断了凯亚的进一步介绍,向医生询问:“请问我隔壁的这位……他怎么样了?”
医生恢复到了正常的工作状态,说:“他……他的身体指标有高有低,人也在发烧,应该是受寒导致的,但这都不是重点,”他的神色有点疑惑,“照理说虽然你们一晚上在雪山上消耗比较大,但他的身体非常虚弱,打个比方,就好像是一周没吃饭的人,被硬逼跑完马拉松那样。”
法尔伽仔细回忆,不解地补充道:“我可以肯定,他和我一起出来时还好好的,怎么后来就……”
说话间,医生走到温迪的床边,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又翻了下他的眼皮。
“退烧药和营养液都在打点滴了,”医生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但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只能耐心等待了。”
凯亚适时道:“医生,给我们上最好的药,钱不是问题。”
医生点点头,又交代法尔伽:“虽然你的检查结果是好的,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需要安心静养几天。”
得到法尔伽肯定的回复后,医生便出去了。
“想吃点什么?”凯亚坐了下来,尽职地做好一个陪护的工作,“想吃基地食堂的东西还是我在附近买点?”
“都行吧。”法尔伽其实现在没什么胃口。
凯亚顺着法尔伽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还在盯着温迪发呆,表情有些无奈,“医生的话你也听到了,急也没用。”
法尔伽像是没听到般,依旧看着温迪安静的侧脸。
“这次也真是你们倒霉,”凯亚翘着一条腿,语气还有点心有余悸,“调查个案子,怎么变成这么个惨样的啊?”
法尔伽叹了一口气,简短地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了一遍。
他越说,凯亚的眼睛瞪得越大,并不时地发出惊呼。
“我的老天,”凯亚的嘴巴都快合不拢了,“我还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纯属你们命大。”
法尔伽沉默了。他也明白昨天晚上的许多行为都很冒险,但好在最后还是找到了生路。
凯亚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温迪,说:“也是苦了这小子了,这才加入西风骑士团多久,怎么接二连三地遇到这些危险。”
自责的神情在法尔伽的脸上一闪而过。
“这些事,你最多和琴说,其他人还是先别告诉了。”凯亚捂着胸口,明显还没完全消化这份震惊,“我们都以为你俩是偷偷查案的过程中,不小心掉到雪山山谷的河里,又爬上岸来和警察求救的——就这种程度的惊险,都把芭芭拉吓哭了。”
“你们怎么会……”凯亚说着,也开始思考起来,“到底怎么回事啊?”
38. 第38章
“被铁链锁住的倒吊风神像?”凯亚最关注的是这个,“听起来实在太不祥了,是谁搞出来放在雪山下的,干嘛用,吓人?”
法尔伽摇了摇头,“还不清楚。但是这件事要尽快通报教会。”
凯亚神色肃然道:“是的,他们至少得派一半以上的大主教去处理这件事吧。”
法尔伽没有说话,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往温迪的方向飘。
凯亚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又说:“大团长,你……”
“我?”法尔伽重复了凯亚的话,略感疑惑,“怎么了?”
“你……”凯亚欲言又止,心说你眼珠子都快飞到隔壁床上去了,最后只说:“没……没怎么。对了,琴给我们排了班,每天白天晚上都有人来照顾你们,安心。”
法尔伽倚着坐了一会儿,感觉精神恢复了不少,他转动了下手腕,说:“不用,我既然醒了,就不用特地来人,我能跑能动的,自己能行。”
“大团长——”凯亚惊呼道:“你知不知道刚才你说了一个多么惊心动魄死里逃生的故事,然后主人公就是你哎?你这发言怎么和看别人演出似的?”
法尔伽笑了笑,但这动作牵扯到了他脸上的伤口,于是那笑容扭曲了一下,他说:“刚才医生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的身体就是好得不合常理啊。”
“好好好。”凯亚象征性地给他鼓了两下掌,他回头一指,说:“你是能走能动了,那这位怎么办呢?”
法尔伽说得理所当然:“我照顾他。”
“你?”凯亚被噎了一下,说:“让病患照顾病患,这事儿我可做不出来——当然,如果是大团长强烈要求的话,我也没办法。”
法尔伽微微眯起眼睛,半开玩笑道:“是我用团长强权镇压你的,凯亚团员,你这就可以回去了。”
凯亚简直想笑出声,他站起来,连着又说了三声“好吧”。
“给你点了你喜欢的那家卷饼连锁店的套餐,一会送来了记得吃。”凯亚好心地关照了最后一句,随即真的溜之大吉了。
凯亚走后,病房里又安静了许多。
法尔伽摸索了一会儿,成功放下病床边上的围栏,他将腿移到床边,穿上了软拖鞋,迈着还不是很利索的脚步,向另一张床缓慢挪过去。
温迪的头发散在白色的枕头上,整体是深到浓墨一般的颜色,发梢却渐变成类似瞳孔的天青色,法尔伽从以前就察觉到了,漂亮得很有特色。
只是此刻,那总是梳得齐整的辫子因无人打理而散着,流露出一种与平时不同的,脆弱而凌乱的美感。
他的脸色比在雪山时已经好了许多,白净的脸蛋上透出些许血色。眼睛仍是紧紧闭着,眉头微微拧着,似乎在梦境中依然没有完全的宁静。
而他右手的手背上正扎着针,塑料软管里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药液。
法尔伽站在一旁看了半天,突然伸出手,很想去亲手触碰一下那张柔软白皙的脸。
他和温迪,从昨天开始几乎一直挨在一起,产生了无数的身体接触,相互的靠近仿佛成了本能,更别说最后的紧急关头,他还为温迪做了人工呼吸……
不不不,法尔伽,你在想什么!
他猛地摇了两下头,要把自己晃清醒似的。
那是生死存亡的时刻!即便现在回想,也不该是这样心猿意马地浮想联翩!
他深深吸了两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想把那些不该有的,奇怪的旖旎想法全部从脑子里赶出去。
忽然,法尔伽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到了温迪的嘴巴上。
那冰凉却温润的触感……
“啪——”的一声,法尔伽干脆给了自己一耳光。
清醒一点!
法尔伽开始后悔,他一定是昏头了。
他挣扎着往回走,要去拿在床头放着的通讯器,他要把凯亚叫回来!
急促又不稳的步伐,让他“砰——”的一声撞上了凯亚刚才坐过的,放在两张床中间处的椅子。
撞上的部位立刻有疼痛袭来,但法尔伽还来不及揉上一下,突然,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凯——”法尔伽刚出声,以为是凯亚和自己心有灵犀,直接回来了,但名字还没念完,他就发现来人根本不是凯亚。
从门口进来的,竟然是钟离!
就是那个温迪特地去璃月寻找的老朋友,钟离。
法尔伽顿时僵在了原地。
病房的门为了方便医生和护士进出,一直都是没有关上的。法尔伽看着神色平静的钟离,开始恍惚他刚才有没有敲门。
或许是敲了的,只是自己慌里慌张的没听见?
所以说到底,他刚才为什么要慌张?
法尔伽不敢细想,只得先面对眼前的情况,他抬起头来,表情僵硬,勉强扯了扯嘴角,挤出声音来,“你……”
“你好,我是钟离,”钟离对着他点了下头,说:“我们上次见过的。”
法尔伽尴尬地笑了一下,“是、是啊。”
一瞬间,他回想起上一次见到钟离的场景——是的,最后他离开的时候,对温迪说,如果有需要,他会到蒙德来找他。
所以……这就来了?
钟离没有继续和他寒暄的意思,他径直走向了温迪,看着他沉睡不醒的模样,用一只手托着下巴,沉静地思考着。
整个病房寂静无声,安静得似乎连输液管里的滴答声都能听到。
“你们遭遇了什么?”最终,钟离这样开了口,他的脸上是少见的不悦。
从他进来的时候,法尔伽就猜到他会发问,但没想到是用这种理所应当的口吻说出来。
此情此景下,但凡换一个人,法尔伽都会下意识地存在对抗情绪,但神奇的是,眼前这位青年发问时,那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却让他没法真的使性子而不予理睬。
“因为调查案子,我们到了龙脊雪山。”法尔伽开始解释,“为了避开警察,我和他晚上去的现场,却不巧赶上了雪山地震。我们掉进了洞窟底部震出来的裂缝里,无意间发现了一个人工开凿的空间,里面有一些……一些不太好的东西,应该是进行过某种邪神的仪式——总之,在那个地方彻底坍塌前,我们从地下河游了出来,这才得救。”
法尔伽隐藏了倒吊风神像和魔龙杜林的事,前者是因为他觉得普通人会难以接受,后者则是因为那是半昏迷时的温迪告诉他的,他无从判断,觉得说出来也许会带来麻烦,便连凯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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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告诉。
“邪神?”果不其然,钟离也准确关注到了这个词,“什么样的邪神,或者说,你怎么知道那是邪神?”
法尔伽倚着床头柜站着,虽然他面前有凳子也有病床,但他就是不想在钟离面前矮上一截。
“因为……”想到那个画面,法尔伽还是不太舒服,但既然对方主动追问,就不能怪他了,“那里有一座用锁链绑住的,倒吊的风神像。”
钟离的神情变了变。
他没有再犹豫,又向前走了几步,直接靠近了温迪的床边,然后,他拉起温迪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法尔伽还没来得及将那句“你要干什么”给说出口,就看到钟离和温迪握在一起的手同时亮起了光。
从钟离身上升腾而起的金色光华是如此的醇厚且平和,仿佛能抚平世间一切的负面情绪,一旁的法尔伽被这耀眼的光芒照射到,顿时感觉昨天在雪山残留下的各种不适消退了许多。
那光流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似的,从钟离的手上源源不断地进入温迪的体内。
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钟离才把温迪的手放了回去,自己往后退了两步。
法尔伽刚想发问,就看到温迪的眼睫动了一下!
他的心瞬间拎了起来,身体也条件反射地冲了过去。
像蝴蝶羽翼般的眼睫又颤动了两下,然后,在缓缓张开的眼皮下显出了熟悉的天青色。
非常缓慢地眨了两下,温迪的眼睛才彻底睁开了。
法尔伽想喊他一声,可声音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他只能深深地,深深地看着温迪,让他此刻的面庞将自己心底里曾经要失去他的恐惧给驱逐。
法尔伽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扰了他似的。
或许是大脑还没有彻底清醒,温迪也同样怔怔地回望着法尔伽。因为许久未见光的因素,他那一双幽邃的眼睛,看起来像是想要流泪似的。
一旁环抱手臂的钟离倒是没什么顾忌,见温迪醒了,他便开口道:“怎么样了?”
听到他声音的温迪愣了一下,然后艰难地抬起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法尔伽立刻上前,将他小心地扶了起来,又将两个枕头垫在他的身后,让他稍稍坐起来一点,能和钟离对话。
“你……”温迪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法尔伽想到了他唱诗时如百灵鸟一样的声音,立刻一阵心痛。
“你怎么来了——”温迪不答反问,“呃,你刚才……”
他微微偏头,瞄了一眼法尔伽,似乎想隐藏什么,正在努力寻找合适的措辞。
没想到钟离直接对着温迪说:“你太虚弱了,身体里的神力一点都没有了。”
温迪:……
他嘴角微微抽搐,尴尬地笑了一声。
“我……我大概是累到了,”温迪脑子清醒了一点,他做贼心虚地看了一眼法尔伽,开始给自己找补,“而且雪山太冷了……作为新人佣兵而言,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倒下,也很正、正常……”
钟离说:“你们遇到了渎神仪式。”
温迪睁大了双眼,意思是你怎么知道!
钟离看了一眼法尔伽,意思是他说的。
39. 第39章
温迪看起来很想扶额,但因为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身体,便只以眼神表示无奈,“神……神之眼之力,简称神力,当时消耗那么大,必然……必然是没有一点了。”
钟离:……
随即,温迪又对着钟离挤了挤眼睛,说:“上次你和我讲的那种联系方法……”
停顿了两秒钟,钟离的声音又一次直接在温迪的脑子里响了起来。
“你说这个?”
温迪赶紧集中精神,以意念的方式说:“是。”
钟离:“有什么必要,要避开你身边这位大团长?”
温迪:“情况比我预想的还要危险,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把普通人卷进来。这次在雪山,我发现杜林的封印松动了。”
钟离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随即又在脑内和温迪继续对话:“那你准备怎么办?”
温迪苦笑一下,在脑中回应:“那个祭坛有问题,把我之前慢慢恢复的,仅剩的一点神力又抽得差不多了。”
钟离思考了一下,问:“和杜林的封印有关么?”
温迪略微迟疑,说:“我怀疑有关,但还不能确定。”
钟离又补充道:“我和其他几位魔神联系过了,他们对你的情况也爱莫能助。”
温迪早就没抱什么希望,如果连钟离都不能轻易解决,另外几位离得更远的魔神可能也没什么好办法。
钟离说:“在解决你的神力问题之前,你最多也就是个持有神之眼的普通人,风神权柄没剩多少了,万事要当心。”
温迪神色凝重地说:“我知道。但我不好判断此行的危险程度,不能让别人轻易犯险。”
钟离提醒:“我在这里能做的有限。”
温迪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说:“我明白。”
七位神明各自掌管着自己的区域,根据天理从一开始制定的法则,他们对于其他神明的领域无法使用神明权限。到了蒙德的钟离,上限也就是个拥有神之眼的最强人类,与神明本身的力量远无法可比。
温迪看着他,又说:“你能来这一趟,我已经很意外了,剩下的事,就由我自己来解决吧。”
钟离点了下头,后又扬起了眉毛,奇怪道:“为什么意外?虽然很少出璃月,但我并不是没来过蒙德。上次是去天使酒馆品茶。”
温迪颇有点哭笑不得,说:“好的好的,摩拉克斯有旅游自由,蒙德欢迎你。”
话说到这里,温迪便自然而然地问:“那你这次是因为什么来的,赶上的时机未免有点太巧了。”
钟离神色微动,眼中闪烁着诧异,“不是你联系我的么?”
“我?”温迪比他还惊讶数倍,“你应该看到我躺床上那样了吧,我怎么联系你?”
钟离的脸上也头一次有了不解的神色,他缓缓道:“那天从望舒客栈离开后,我回了璃月港,快到下午时分,我去了往生堂——就是我当客卿的地方,然后主家胡桃小姐告诉我,有人给我留了信息,让我见信前往蒙德,又说留信的人叫温迪。”
“胡桃小姐虽是恣性随意的人,但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上次离开的时候,我和你说了,需要的情况下,我会去蒙德,承诺不可破,所以我就来了。”
温迪目瞪口呆道:“我怎么可能前脚刚分开,后脚就叫你来啊?而且说实话,我一直都是默认你不会离开璃月的,说是我的留言……这……不好,摩拉克斯,这可能是圈套!”
钟离审视地看着他,最后道:“不是你的话,这事确实奇怪。但刚才我若是没来,你也不会这么快醒。”
温迪有点不安,“那璃月……不会趁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吧?”
钟离淡淡道:“不会,璃月七星管理得很好,我已经不插手很久了。”
听了这话,温迪才稍稍放心,一时没有再询问什么。
在法尔伽看来,这两个人就和上次在璃月大街上遇到时一样,突然就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但说是沉默,两个人的眼神却明显一直是有交流的。
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很不好。
鉴于钟离刚才对温迪做的那些神秘仪式以及温迪醒了的现状,傻子都能察觉,钟离绝不是他自称的一个客卿那么简单。
而自己的情绪和温迪的安危,法尔伽选择后者,于是他便同样安静,沉默不语。
“那个……”温迪缓过来之后,觉得把一直不“说话”也很奇怪,赶紧捡着能说的日常话题开口道:“你准备在蒙德待几天,住哪里?”
钟离也自然而然地正常说话,“我不急着回去,至于住在哪里也不用担心,住宿费用可以记在往生堂的账上。”
温迪:“……你的东家人还怪好的。”
钟离点了下头,又说:“你先好好休养,有情况我会来找你。”
温迪此刻确实也觉得有些精神不济,并没有逞强,只说:“好的,谢了。”
*
钟离离开的时候和他进来时一样干脆。
法尔伽见他走了,这才挪了几步,拉过凳子,坐到了温迪床边。
“还有哪里难受吗?”他声音很低,好像声音高了就会让温迪不舒服似的,“如果还想休息一会儿,我就先不叫医生了。”
温迪撑着笑了一下,说:“我还好。”
这一句之后,两个人突然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法尔伽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比如昨天遇到的那些事,他还没来得及和温迪一一讨论,比如他当时一个人在洞窟底部的雪地上究竟遇到了什么,比如他怎么会知道雪山剧烈的晃动是因为传说中的魔龙杜林,又比如他也许应该和温迪道个歉,是他考虑不周,贸然出动,导致了此次陷入危险……
但看着温迪的眼睛,他突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温迪迎着法尔伽情绪复杂,欲言又止的视线,和他对视着,过了许久,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大团长……你还好吧?”
法尔伽一时愣住了。明明是病得更严重的人,他反而先问自己。
法尔伽摆出平时那副轻松自得的模样,他耸了下肩膀,拍了拍自己的胳膊,说:“西风骑士团大团长,可没那么容易被打趴下啊。”
温迪笑了笑,说:“确实。”
“你……”
“我……”
两个人同时出声,又同时闭上了嘴,气氛已经不仅仅是微妙,而是完全奔着不正常的窘迫而去了。
最终,还是法尔伽先无法忍受这份尴尬,他随意地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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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下病房大门,说:“你那个朋友……钟离说的对,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休息,别的麻烦事别想了。”
顿了顿,他似乎想为自己的言论增加支撑点,又补充说:“有我。”
温迪微微笑了一下,还是那一句“好”。
但不知怎么的,法尔伽总觉得他的表情太过不以为意,那不是看淡一切接受一切的云淡风轻,而是一种他此刻不太能看得懂的情绪。
明明温迪半躺在病床上,自己坐着是高于他的,可温迪此刻的神情,却让法尔伽有了一种被俯视的感觉。
那虽然是由上而下的,但却并不是蔑视,而是一种温柔和包容,好像温迪才是那个无条件予取予夺的人。
法尔伽不明白这直觉从何而来,难道经过一场生死与共,他对温迪的感情和感知,就这么从头到尾的不对劲了?
他到了现如今的年龄,虽然没有恋爱过,但所有的过往和经验总不至于让他在这个人身上印证了什么见鬼的吊桥心理吧?!
法尔伽突然感到头有点发晕,他甚至有了一个绝望的想法,是不是应该趁着还在医院,去看看心理医生?
他做贼心虚地咽了一口口水,又瞄了一眼温迪,发现对方的目光还是那样,仿佛春日的微风,包容着大地的一切。
法尔伽的心开始咚咚咚地狂跳。
他定了定神,想着自己一定要找机会去看下医生——当然,得瞒着温迪。
同一时刻,温迪也在脑子里飞快的复盘雪山的所有经历。
在倒吊的风神像之前,温迪都还可以把一切归结于意外,但发现了雪山隐藏的祭台之后,他知道这一切不可能是巧合。
所以说,无论雪山是不是特纳死亡的第一现场,都有人利用这件事,将他引了过去——到现在这个阶段,对方已经目标明确,就是冲着他巴巴托斯来的。
祭祀倒吊风神像的祭坛对他产生了实打实的影响,在那个时候,他的能量急剧流失,到最后完全透支。而自从他迈入祭坛的上方区域,雪山的震动就开始了——也就是说杜林的封印从那时开始削弱。
如果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那么结论就是,倒吊风神像祭坛是某种设定好的仪式,而他这位正统风神的力量被夺走,被用来解除杜林的封印——因为千年之前,正是风神的力量将杜林封印在了雪山!
但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进入祭坛时,温迪的力量只是全盛时期的五分之一不到,被相应剥离出去的能量也没能让封印彻底破坏,从而没有酿成更大的灾祸。
温迪的心情很复杂,他越想越觉得头痛。
既然是冲着他来的,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拖着其他的神明,比如摩拉克斯,来为他解决蒙德的麻烦。
至于法尔伽……
温迪看了一眼不知为何低着头不看他,仿佛在脑内天人交战着什么的西风骑士团大团长,头一次犹豫了。
能让他涉险吗?
可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想靠信徒恢复的办法就更没法实施了。
直接从摩拉克斯那里接受部分能量只能救急,对现在的他来说,帮不了太多。
可让法尔伽参与……未免又有点太危险了。
虽然说他已经是自己认识的,最强的蒙德之人。
40. 第40章
沉思片刻之后,温迪脸色平静地开口道:“大团长,等这次出院,我想休一段时间的假。”
法尔伽没有犹豫地立刻回道:“当然可以,你安心养病。”说完,他踟蹰了一会儿,又说:“……我叫医生来看看。”
温迪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先前已经见过一次的医生又进来了,他见温迪醒了,很惊讶地问东问西,离开之前的结论还是不能松懈,要持续观测。
温迪的病床在里侧靠窗的位置,此刻那窗户完全向外敞开,阳光大好,他微微偏头,长久地看着,像是一尊精致的雕塑。
法尔伽为他倒了一杯温水,又回到自己的床上。从醒来到现在,他不怎么清醒的状态好转了不少,已经又能相对冷静地思考了。
他本以为特纳的事情虽然牵扯到了某种禁忌势力,但他们只在最表层调查,不会触及更深层次的危险。会去龙脊雪山,也是因为要寻找特纳,并非追寻笔记的源头,并不是自大狂妄。
——即便如此,他和温迪都差点死在那里。
是一种警告?
法尔伽想,他需要去教会一趟了。
至于温迪……还是不要让他涉入过深,否则也是徒增危险。
就这么打定了主意,法尔伽决定晚一点再和教会联络,当然,不能在病房,要避开温迪。
*
和法尔伽预想的一样,教会总部非常重视,当即就和他约了时间面谈。
法尔伽现在还出不了医院,但也不想让教会的人和温迪碰上,便做贼似的,定了晚上十点,在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里见面。
在温迪面前,法尔伽尽量表现得毫无异常,好在温迪在钟离来之后虽然清醒了一段时间,又断断续续一直睡着,是以法尔伽的行动少了许多障碍。
到了夜里十点,护士查完房之后,法尔伽就悄悄出了病房。
深夜四下无人,等到了楼下花园时,法尔伽一眼就见到了等待他的人——居然是之前见过的大主教阿利斯泰尔。
阿利斯泰尔正坐在花园长廊上,花白的头发在黑夜里有些显眼。他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法尔伽,起身站了起来,微微点头,“晚上好,法尔伽大团长。”
“晚上好,阿利斯泰尔大主教。”法尔伽礼貌回应,“考虑到我还没有彻底恢复,或许我们可以坐下聊?”
“当然。”阿利斯泰尔微微一笑,对着长廊的座位一指,“请坐。”
法尔伽没有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阿利斯泰尔坐定之后,直接进入主题,“大体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教会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将倒吊神像处理的紧急程度提到最高是合理的。”
法尔伽点点头,“是的,我猜到会是某位或某几位大主教接管这件事。”
阿利斯泰尔道:“一共三位大主教,包括我们的首席大主教霍尔顿。我先前和西风骑士团有过接触,对盖伊的事情也有所了解,所以由我前往叨扰,了解更多的信息。”
法尔伽客气道:“打扰谈不上,如果能尽快解决这件事,我愿意竭尽所能。”
阿利斯泰尔又缓缓道:“所以,倒吊的风神像,具体位置是在哪里?”
法尔伽立刻答道:“龙脊雪山,星荧洞窟的下层。”想了一下,他又补充道:“现在可能不太好勘查,因为正常的路被雪崩掉落的山石和积雪挡住了。不过,洞窟上方的穹顶原本就塌了一半,或许可以试着用小型飞行器运载人进去。”
“好的,多谢你的建议。”阿利斯泰尔道:“你们……你们在那里逗留了多久,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当时通讯器摔坏了,看不了时间,我们没有其他照明工具,又没法根据月亮的位置判断,”法尔伽道,“只能大概估一下,从我们到达洞窟,到最终离开得救,大约……有两个小时吧。”
“不同寻常的事……”法尔伽边回忆边说,“我倒是还好,但我的同伴体力不及我,在此期间昏迷了。”
“你的同伴?”阿利斯泰尔眸光一闪,很敏锐地说:“该不会是那位吟游诗人——温迪吧?”
法尔伽本想模糊化处理温迪的存在,但已被追问,又确实没什么必要特地隐瞒,毕竟阿利斯泰尔是知道温迪就在西风骑士团的。
沉吟几秒后,法尔伽说:“是的,不过我想无论西风骑士团的哪位成员有此表现,我都不会苛责于他。”
阿利斯泰尔微不可闻地点了下头,说:“后来你们又遇到了什么?”
法尔伽道:“当天晚上,雪山发生了好几次剧烈震动,我们掉到洞穴底层时,能明显感到震动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频繁。”
“我怀疑……”他用早就想好的措辞解释道:“地底可能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存在。”
此话一出,阿利斯泰尔脸色微变。
但他还是保持了作为大主教的一贯冷静,思索片刻后,他又用温和亲切的语气道:“为什么不是单纯的地震,你的结论是从哪里推理出来的呢?”
法尔伽当然不可能说是温迪告诉他的,否则现在阿利斯泰尔大主教就会要求询问温迪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温迪和教会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他才会选择离开——虽然先前温迪已经和阿利斯泰尔大主教见过面,但也没有表达过任何想和教会联络,或者重新回归的意愿。
法尔伽不会贸然地当那个关系破坏者。
他很淡定地说:“因为我听着那个动静,像是什么巨型生物的呼吸声。当然,当时我也很混乱,听错了也不一定。”
法尔伽这话说得很聪明。
如果教会知道雪山下封印着魔龙,那么他作为绝无可能知晓的外人,这种描述已经明确指向了魔龙;而如果教会一无所知,那么他的发言至少可以引起他们的关注,在实地探查的过程中,可以引导他们发现真相。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温迪所言非虚。
事实上,从温迪醒来到现在,法尔伽与他进行的都是无关紧要的生活对话,关心对方的身体和胃口,好像昨天的险境与他们毫无关系。
但很奇怪,法尔伽扪心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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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没有理由地信任着温迪。
阿利斯泰尔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和缓地说:“如果是真的,那么那里非常危险,请你和你的团员们,近期都不要再靠近龙脊雪山了。”
法尔伽点头认同,“那是当然。”
阿利斯泰尔又说:“祭坛那里,除了被铁链锁住的倒吊风神像,还有其他的东西吗?”
一回忆起那个场景,那种不舒服的怪异感觉又来了。
法尔伽想了一下,说:“四周还有几根柱子,东倒西歪的,看起来不像是完好的现场。”
阿利斯泰尔继续询问:“地上有没有符文之类的标记?”
法尔伽摇了下头,说:“当时只注意诡异的神像了,没仔细看柱子或者地面的部分是否有文字及图形。”
何况里面只有那些黯淡红光的石头,光线也根本不够啊。
法尔伽在心里这么说了一句。
突然,一丝异样爬上了他的大脑,让他的心猛地一拎。
对啊,当时地底非常昏暗,他们缺乏照明工具,如果不是那些奇怪的地底矿石,他们根本就是摸黑前行,哪怕倒吊的风神像就在眼前,他也应该根本看不见!
他确定自己还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地下红色发光矿石这么细节的事情。
可阿利斯泰尔表现得,好像他们看到这一切是理所当然。
除非——
他知道那里有这些能够暂时提供照明的石头!
这个推理让法尔伽浑身汗毛倒竖,但他面上只能表现得若无其事。
阿利斯泰尔还和先前一样,慈祥的面容中透着些许担忧,他说:“好的,我知道了。以防万一,我再问一下,你们脱困的时候,是从哪个方向的地下河出来的呢?”
法尔伽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节奏,不让阿利斯泰尔察觉出任何异常,他简要描述了自己离开的过程,见阿利斯泰尔毫不生疑,才止住了这个话题,说:“大主教阁下,这次遇到险境,即便是我,也损耗极大。医生特别交代,最近我得安心静养——鉴于医生扣下了我的佣兵手册,理论上我是得小心点,不能招惹他们——”
阿利斯泰尔露出一个理解的微笑,说:“是的,法尔伽大团长,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教会,我们会去详查,你只要和同伴安心治疗就可以了。”
“非常感谢。”法尔伽从长廊的坐凳上站了起来,这一次,他没有主动和阿利斯泰尔握手,而是向后退了一步,示意自己要回去了,“那么再见了,阿利斯泰尔大主教,我期待着教会这边的好消息。”
阿利斯泰尔也站了起来,他点点头,简单地说:“再见。”
法尔伽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笑了笑,转过身,让自己的步伐显得轻快些——不过他受伤了,走得磕磕绊绊也算合理——但他转过来的脸上,已经毫无笑意。
在背后阿利斯泰尔的注视下,法尔伽用不算快的速度走回了住院部的一楼,当彻底转过走廊,确定对方看不到自己的时候,他才深吸了一口气,倚在墙上,消化着心中的惊涛骇浪。
41. 第41章
法尔伽从前和教会打交道不多,但他多少受到自己母亲的影响,不会下意识怀疑教会内部存在什么问题。
如果问题已经到了大主教这个级别——那风神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如果知道,他难道能坐视内部人员和渎神仪式有关联?
如果不知道,作为神灵,连自己身边大主教的动向都无法把握,巴巴托斯真能这么失职?
思绪纷呈间,法尔伽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没有选择坐电梯,而是顺着楼梯间慢慢往上爬,借此进行进一步的思考。
等他轻手轻脚推开病房的门,温迪还是保持着原先的睡姿,没有醒来。
法尔伽看着他侧身向着窗户的身影,心头猛然闪过另一个念头。
温迪曾经是教会的助祭……
那么他会不会也牵扯其中?
所以他才会告诉自己,雪山当时那不正常的动静是魔龙杜林造成的?
因为他原先也是其中的一员,所以知道此中的秘辛?
一个又一个猜测从法尔伽脑海里冒出来,让他感到心烦意乱。
温迪真的会和他们是一伙的吗?
可他曾经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和他说:相信我。
法尔伽走回自己床边,尽量不发出动静地上了床,可夜深人静,那一点声音,也被放大了数倍。
法尔伽一时滞住了呼吸。
他情绪复杂地看向温迪,发现他还是一动不动,似乎在安然的沉睡中,很难被打扰。
是希望他这时候醒过来?还是希望他不要发现?
带着这个问题,法尔伽心事重重地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
接下来的时间里,法尔伽像是忘记了那天晚上和阿利斯泰尔大主教的单独见面,该吃吃该喝喝,等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他就在医生想要刀人的视线中办理了提前出院手续,但还是每天回来看望温迪。
温迪恢复的速度没有法尔伽那么快,但好在西风骑士团的众人连番将他好吃好喝地供着,是以也比医生预计的情况好上不少,两天能下床,五天能行动自由,等到第七天的时候,温迪已经对着照看他的人要酒喝了。
“璃月的古方上这么说的,”温迪一本正经地说,“酒就是有治愈效果,我说真的!”
“你去和医生说吧,”今天轮值照顾温迪的是丽莎·敏兹,“姐姐我是不反对的哦~”
温迪撇了撇嘴,知道没戏,又躺了回去,但还没躺上一分钟,他又精神十足地坐了起来,说:“每天都睡在床上,我已经要待不住了……”
丽莎笑眼弯弯,说:“我确实很期待在下一次看护轮值到我之前,你可以出院。”
温迪像一只被捉住了翅膀的蜻蜓,他无力地扑腾着,“我真的已经全好了,再留在医院就是对医疗资源和骑士团金钱的浪费——”
话还没说完,他看到了从门外进来的人,顿时眼睛一亮,道:“大团长,你可以去和医院协商,担保我出院的吧?!”
所谓的担保,也就是担保人签字确认,包揽下被担保人的身体责任,如果出现任何异常,都不能再找医院的麻烦。
法尔伽刚忙完了骑士团的今日琐事,来和丽莎换班,刚到门口,就听到了温迪迫不及待且满含期待的请求。
“这……”法尔伽迟疑了一下,说:“还是要问问主治医生是怎么说的。”
“真的,我已经,彻底好了!”为了证明似的,温迪从病床上蹦了起来,一个轻弹,双手高举,满分落地。
“嗯?”法尔伽笑道,“就这么急着要回去为西风骑士团效力吗?”
温迪“哎嘿”了一下,用那种他一贯的,想要坑人时才有的表情说:“我……上次不是说了嘛,我想休一段时间的假,大团长你可是当场批准了的哦。”
“哎呀呀,休假,这个词我也最喜欢了呢~”一旁已经迅速起身的丽莎正在收拾自己随身携带的精致包包,因此参与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大团长,你不会批准了温迪小可爱的假,不批我的吧~”
法尔伽用一种“别来捣乱”的无奈神情道:“丽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别说年假,你连每个月不扣钱的事假都休完了吧?”
见法尔伽虽然事务繁忙,可连小事都记得一清二楚,丽莎扬了下唇角,说:“那我下个月再请假~”
拎起包包,一边说着,她的声音就和人一起远去了。
温迪趁热打铁,说:“我还没请过假耶,大团长,那我——”
法尔伽学着他上扬的语气道:“可你来了还没一个月,理论上还没有年假耶。”
温迪顿时在脸上摆了个“我们谁和谁啊”的套近乎表情,嘿嘿一笑,说:“别的假也行,只要不扣钱,大团长你说了算。”
法尔伽看他是认真在请假,便状似不经意道:“是有什么事要处理吗?”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总不至于是要陪那位老友畅游蒙德吧?
说起来,那个钟离,现在还在蒙德么?
温迪露出神秘一笑,说:“这个嘛……”
他左右环顾,确定病房外无人偷听,这才示意法尔伽靠近。
法尔伽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温迪的要求,往里面挪了挪。
“关乎我的人生大事,是时候要把家底掏出来干正事了。”
温迪异常严肃地说道。
法尔伽满脸惊愕地想:
这家伙是要相亲?订婚?还是直接结婚?!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温迪,对方的表情凝重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法尔伽突然有些失语,他发现自己在温迪面前经常陷入这种不像自己的情况,要知道,他法尔伽可是在被一堆怪兽前后夹击,还能打电话开玩笑的人啊。
他喉咙有点干涩,道:“行……行吧。”
温迪笑了起来,说:“好耶,成功了我一定会感谢你的,大团长!”
*
法尔伽想,双标是人类的本质。
毕竟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一个A级佣兵团团长不能双标的。
——虽然他嘴上答应得很痛快,但心里始终放不下。
让坦坦荡荡这个词见鬼去吧!
乔装打扮后,偷偷跟在温迪身后的法尔伽如是劝慰自己。
出院之后,温迪短暂地回了一趟基地的宿舍,在米卡眼泪汪汪的挽留声中,温迪留下了一句“过几天我肯定会回来,等我!”的铿锵有力的誓言,还是毅然决然地走了。
法尔伽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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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着一个贴心大团长应该呵护每一位团员生活的理念,询问他假期这几天准备住在哪里。
结果温迪却闪烁其词,只说住在朋友家。
什么朋友,哪个朋友,除了那个璃月的家伙外还有什么朋友?!
法尔伽的问题多到要冒出来,但最后,他还是维持着嘴角的微笑弧度,大度地开车送他去市区。
温迪没有拒绝,两人很快就到了市中心的位置。对着驾驶座的法尔伽挥了下手感谢后,温迪很干脆地下车走了。
法尔伽将墨镜一摘,迅速找了个地方停好车,从后备箱掏出一样样早有准备的物品,将自己从头到尾地伪装了一遍。
然后,他就安心地,遥遥跟在了绿衣少年的身后。
一路上,法尔伽警惕着每一个疑似要和温迪打招呼的人,最后发现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路人。
也是,路上偶遇这种事,哪能再发生一次?
跟过了两条街,温迪走进了一家餐馆。
法尔伽脑中的警铃声大作,他盯着每一个从餐馆大门进去的人,怀疑他们要走到绿衣少年的桌对面。
直到温迪很快地吃完,起身走出餐厅,法尔伽才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要在这里约会……
结果只是肚子饿了吗!
这么一想,他从早上接温迪回基地,再到把他送到城里,这么长的时间,自己的肚子也咕咕叫了。
但法尔伽是个很容易凑合的人,他随便在街上买了个三明治,三两下就完成了充饥的过程。
吃饱喝足后,温迪的步伐明显慢了一点,他似乎对一切都很感兴趣,在路两边的展示橱柜里这里看到那里。
就这么不急不忙地像是逛街一样走了半小时,他登上了一辆公共汽车。
当代的公共汽车有专属的低空轨道,速度早不是旧日慢吞吞的公共汽车可比,是以法尔伽一见温迪上去,就暗道不好。
如果他没能上去这辆,那肯定会把人跟丢!
想到这里,法尔伽将衣领竖了竖,同时压低了头上的帽檐,让自己的脸完全隐藏起来,然后就这么快步追了上去。
好在等候这一趟车的乘客非常多,在众人排队上车的时间里,法尔伽终于赶到了队伍的末尾。
他不动声色地往车内看了一眼,确定温迪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然后他转过身,将自己的身影藏在路人的海洋里。
每到一站,法尔伽都会紧张地瞥后面一眼,但温迪始终没有移动的迹象。
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法尔伽这么腹诽着,但转念一想,要真是错过了约会,也不见得是什么不好的事,顿时又有点开心。
唯一奇怪的是,这趟车只有上人却没有下去的,整个车厢明显越来越挤。
直到最后一站报站声响起,法尔伽才明白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是到蒙德大教堂的路线!
车停稳后,人流像潮水一样从车门下去,再涌向远处巨大的风神像。
法尔伽故意放慢了速度,跟在温迪身后下了车,心里却又是一沉。
故意绕了这么大一个弯路,就是为了一个人来教会?
法尔伽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此刻倒希望温迪其实是出来约会的了。
42. 第42章
随着人流移动的方向,温迪一路走到了教会广场巨大的风神像前。
法尔伽远远地跟着,只见温迪丝毫没有停留,穿过了风神像的所在位置,继续向前,进而转到了广场东南角的方向——那里正是教会的展览馆。
这也是游客们到蒙德大教堂必打卡的热门景点,里面展出着蒙德教会千百年来的珍奇藏品,其中不乏巴巴托斯亲自使用过的物品。
其中最有名的,当属风神大人曾经弹奏过的天空之琴。
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天空之琴的法尔伽也问过母亲,为什么巴巴托斯大人会把自己的东西给普通人观看?万一随时要用怎么办?
母亲笑着告诉他,战争和灾害都已经成为历史,现在是和平年代,巴巴托斯大人再也用不着这件圣物,与其放在身边,不如在这里展示,这既能满足全宇宙人的好奇心,也是神明庇佑一方游刃有余的证明。
法尔伽看了一眼展览馆门口的队伍,心想,难道温迪真是出来旅游观光散心的?
他不解,但还是买了一张票,在拥挤的观光客人潮中,尽可能地跟着温迪。
温迪看起来目标明确,他从进来之后就直奔展览馆最中心,也是人最多的位置——毋庸置疑,就是镇馆之宝,天空之琴的所在地。
可只看了几秒钟的功夫,温迪就好像突然失去了兴趣,掉头就走。
法尔伽立马紧张地往旁边躲了躲,避开温迪往回走的路线。
这就看完了?
法尔伽内心疑惑。
毫无留恋地从展览馆出来后,温迪慢吞吞地走着,最终来到了广场的中心,风神像面前。
从法尔伽的角度,只能看到温迪仰头看了一会儿,看不清他的表情。
又过了一会儿,温迪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又一次慢吞吞地移动了,这次他绕过风神像,走到了广场的入口处。
入口处两边的街区非常热闹,吃的喝的纪念品店一应俱全,非常多的旅客坐在这里休息。但温迪没有买任何东西,他默默走到了街区中心的花坛边,就这么坐了下来。
此时已经是下午,日头西斜。法尔伽找了个能挡住自己的咖啡店招牌,坐在后面,要了一杯咖啡。
在夕阳的照射下,一向快活乐观的温迪,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直到咖啡冷掉,法尔伽都没去喝一口。
时间却过得很快,没过多久,天边就燃起了火烧云的颜色,街区和更远处的教堂广场,人变得越来越少。又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天空中最后的淡色也消失得一干二净,街边的小贩也基本收了摊子,只剩几家高档餐厅还和白日一样,持续有人进进出出。
法尔伽刚思考要不要点个三明治作为晚饭的时候,温迪终于从花坛边缘站了起来。
法尔伽立刻集中了精神。
温迪还是向着教堂广场入口的方向,但这次他的步伐比起白天,明显加快了许多。
广场上人变少了,法尔伽便不敢跟得太近。可天色暗沉,虽然温迪穿着显眼,但在绕过风神像后,他一直往小路里钻,搞得法尔伽差点没追上。
七弯八绕之后,温迪终于停了下来。
在他面前的,是一栋和教堂距离稍远的三层小楼。
除了看起来很有年代感,宁静整洁是法尔伽对这栋小楼的第一印象。
温迪并没有从小楼的正门进入,而是猫着腰,先爬上了临街的一棵大树上,再维持着平衡,从延伸出去的粗壮树枝上往前走了好几步,最后跳到了二楼的平台上。
法尔伽:……
被警察看到的话,就要当成小偷抓起来了啊!法尔伽在心里腹诽着,但以他过人的观察力,他马上意识到温迪对于树的高度,树枝的位置,平台在哪里,全都一清二楚,绝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他以前就住在这里,这里是教会的员工公寓?法尔伽忍不住想。
小楼从里到外都安静异常,要不是从窗户能看到除了顶层都亮着灯,法尔伽很怀疑里面是不是有人。
温迪直接这么进去,被人发现了会怎么样?
如果他跟着进去了,以他西风骑士团大团长的身份做担保,对方能让他把团员温迪领走吗?
法尔伽陷入了犹豫。
接下来,一是在这里等,二是顺着刚才看到的路径,进去找人。
第一种最为稳妥,第二种则能在主人发现前及时制止温迪——
好吧,他已经控制不住地脑补了主人抓住温迪,并且要对他不利的场景。
他得立刻跟着进去,鬼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
思及于此,法尔伽一秒都没有耽搁,两三下就爬上了树,从同样的位置,跳到了平台上,顺利进入二楼。
和脑海中想象的,走廊两边会立刻发射各种暗器或者子弹的场景不同,二楼走廊只是亮着灯,并没有任何人影。
法尔伽还是保持着最高的警觉,他尽量不发出任何动静地移动,听着每个房间传出来的动静,以寻找温迪的所在。
他迅速观察,二楼一共有五个房间,走廊两侧各两个,这四扇门都紧紧地关闭着,而和他进来的平台相对,走廊另一个方向的尽头,则是另一扇虚掩着的门。
法尔伽的耳力惊人,他凝神听了一会儿,就知道这四扇门后没有人。
走廊上铺着金红色的漂亮地毯,法尔伽小心谨慎地一步步走着,没有心思去欣赏。
还没等走到走廊尽头,法尔伽已经看到了从门缝透出来的光线。
——里面确实有人。
法尔伽屏住了呼吸,慢慢挪到了门边,将身形尽量贴近墙和门缝形成的空间。
“科尔。”
竟然是温迪的声音!
法尔伽当即心脏咚咚狂跳,温迪果然在里面!
他在和谁说话?对方是这里的主人?他们见面了,可是里面的人并没有嚷嚷着要找他麻烦,所以,他们是前同事,还是朋友?
乱糟糟地想了一堆,法尔伽听到里面传来另一个一板一眼的声音,“……当时我交给了因斯大主教,教会的产业,包括展览馆,相关的运营事项都是他负责的。”
什么东西?法尔伽皱着眉,一时没听懂里面在讨论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房间里都没有人说话。
就在法尔伽移动视角,想透过门缝往里看一眼的时候,温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知道了,这件事你暂时保密。还有,我回来的事,你也不要和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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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您今天说的事情令我震惊,我实在难以想象……”中年男性的声音听着艰涩而沉重,“教会内部会出现这样的问题,而我们竟然对此毫无察觉,这都是我们的失职……”
温迪淡淡的声音传来,说:“总之,你不用担心我,你和塔利雅是我信任的人,这边的事情,还需要你们一起处理。”
紧接着,法尔伽听到了布料的摩擦声,那动静像是鞠躬或者行礼,“谨遵您的话语,巴巴托斯大人。您的信任,是我无上的荣光。”
这句话从脑子里划过去的时候,法尔伽根本没理解他在说什么。
巴巴托斯大人也在屋子里?!
可是,从始至终,房里根本没有出现第三个声音啊。
因为巴巴托斯大人仅仅只是莅临,没有开口?
但是,从两人对话的内容来看,那中年男子明显是在对温迪——
巨大的冲击下,法尔伽以为自己会头晕脑胀到无法思考,可他却惊讶地发现,他竟然还能冷静地分析,得到结论。
一切其实非常简单,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温迪就是风神,是那位尘世七执政之一,神魔名为巴巴托斯的,蒙德至高无上的存在。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隐藏身份,潜伏在西风骑士团,但是,事实就是事实。
法尔伽突然不想再听下去,他向回撤了一步,发现自己的脚步有点踉跄。
这时他才发现,心脏像被人捏住了一样,无论怎样大口喘气,都有一种供氧不足的眩晕感。
原来不是无动于衷,只是反应延迟了。
现在,法尔伽只想离开这里——
等离开这里,他再好好想想。
原本以为温迪是不是教会的双面间谍,而眼前的一切,显得他好像个小丑。
扶着墙壁向前走的过程中,法尔伽一下没站稳,撞到了最近的玻璃窗上。
“谁?!”
尽头的房间里立刻传来了警觉的声音。
法尔伽没有往回看,而是提起一口气,飞快地奔向二楼平台,准备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尽头的房门立刻被推开,温迪第一时间就辨认出了那个仓皇的身影。
“法尔伽!”他惊呼出声。
法尔伽怎么会跟过来?他刚才在门外?!
“巴巴托斯大人!”身后的科尔还在呼唤他,可温迪已经顾不上许多,他看着法尔伽从二楼平台坚决地跳了下去,没有犹豫地跟着追在后面。
好在温迪的神力虽然没剩太多,但提高速度,追上此时心神不宁的法尔伽还不是问题。
即便如此,等温迪真正拉住他的时候,一路狂奔的法尔伽已经跑到了教堂广场中间,正是巴巴托斯的高大神像之下。
此刻,月光从头顶倾泻而下,给神像笼罩了一层梦幻的白色光华。
“法尔伽!”温迪拽住了他,急切道:“你为什么要跑?!”
法尔伽停住了步子,没有再试图强行挣脱,而是非常缓慢地,一点点转了过来。
“哈。”他先是抬头看了看隐藏在兜帽下,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风神像,再低下头,看着温迪,轻声说:“骗人好玩吗,巴巴托斯大人?”
43. 第43章
温迪怔愣了一下,好像非常不习惯从法尔伽口中听到这个称呼。
“你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和温迪面对面的法尔伽眸色幽深,“我以为你追上来,是要和我解释点什么?”
温迪一时哑口无言。
说自己不是故意骗人的?
但骗人还有不是故意的吗?
法尔伽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温迪始终低垂着眼睫,未曾开口,突然就气不打一处来,完全忘记是自己先偷偷跟踪对方一整天,最后才撞破了他的秘密。
“好吧,巴巴托斯大人确实也用不着和我这样的……这样的普通人解释什么,”法尔伽强调了“普通人”三个字,赌气地将自己和温迪的关系描述得很生疏,“您肯定是有什么不便说的苦衷,我明白。愿您没有被我打扰了好心情,再见!”
说完这一摞自暴自弃的话,法尔伽掉头就走。
但这一次,他还是没能走成——情急之下,温迪整个人直接扑到他后背上,力道之大简直撞得他差点趴地上去。好在法尔伽的核心力量很强,于是他只踉跄了一下,就还算稳当地站住了。
他一脸无奈地回头,“还要做什么!”
“法尔伽!”温迪脸上的焦急丝毫不假,“现在真的有紧急的事情……我会慢慢和你解释!”
法尔伽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强迫自己转过视线——再多看几秒,他可能就要为那略带忧伤的眼神而立场不坚定了。
不!他怎么可能立刻就原谅一个欺骗了自己这么久的人!
法尔伽,你是这么没有底线的人吗?!
“天空之琴……被盗走了。”温迪见法尔伽站在原地发愣,干脆把头埋在他背上,说话声音闷闷的。
“什么?!”法尔伽的眼睛第一时间瞪大了,“天空之琴不是在教会的展览馆里吗?我今天下午才——”
才跟踪着你进去看到了啊!
但法尔伽还没彻底失了智,后半句话被他及时咽了回去。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一个非常重要、但先前因为情绪激动而忽视了的问题。
他今天跟着温迪一天,对方如果真的是风神,又怎么会毫无察觉,直到被撞破秘密?
想到这里,他一直咕嘟冒泡的脑袋终于些许地平静下来,开始进行常规的思考。
这绝对不是简单的神明耍人玩事件,说不定真的存在什么难言之隐。
思路打开之后,法尔伽不打算再跑了,而是决定留下来搞个清楚明白。
他转过脑袋,向着背上的温迪问道:
“天空之琴……怎么回事?”
问话的时候,法尔伽还是皱着眉头的,但那语气,又恢复了平时一贯的,和温迪有商有量,且他永远会托底的状态。
温迪终于舍得把脸从法尔伽背上扬了起来,原先有点颓色的眼睛里也重新冒出了光彩。
*
法尔伽看着眼前正狼吞虎咽一张完整披萨的温迪,不由地为自己捏了把汗。
谁来告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这么快就丢盔弃甲,板着的脸甚至没能维持超过一分钟,就陪着这人在仍开门营业的餐厅里吃起东西来?
原则两个字怎么写,它又到底遗落在了哪里?
温迪很快吃光了自己面前的披萨,他抬头看了下法尔伽,对方就非常默契地把自己那份意大利面往他面前推了推。
“你不吃吗?”温迪一点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吃过了。”法尔伽含糊其辞,总不能说是看你下午发呆的时候趁机吃的吧?而且现在一下接受了重磅信息,他也根本没胃口。
从前法尔伽就看到过,温迪吃东西的时候,即便赶时间,动作也还是很优雅。法尔伽曾经怀疑过他家祖上是不是什么贵族,直到家族败落,他被迫成了吟游诗人;后来则怀疑他在教会地位不低,周全的礼仪是必修课。
现在则彻底了解了,因为这家伙当了几千年的绅士,这些东西早都已经刻到骨子里了。
温迪本人一点都没有意识到法尔伽对他吃相的发散思维,他吃完了之后还拍了拍肚子,告诉法尔伽,“饱了。”
“吃饱了,现在可以说了?”法尔伽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胆子太大了点——全蒙德该不会只有他敢对巴巴托斯用这种语气说话吧?
他是不是应该注意点?
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法尔伽又小声说:“请说。”
温迪没太理解他这是在干什么,他清了清嗓子,一来就是一个重磅炸弹:
“展览馆里的那个天空之琴,是假的。”
法尔伽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很多年前,我决定不再持有天空之琴后,就将琴交给了科尔,科尔则把它转交给了七位大主教之一的因斯,天空之琴就此成为了展览品。但大家不知道的是,天空之琴除了是我自己亲手打造,用着顺手这一点之外,其中蕴含的神力并不多,它的厉害源于我的厉害,并不是这把琴本身多么……啊扯远了,这不是重点。它确实有一些特殊,但还没特殊到不能交出去,再加上我……呃有时候因为一些原因,会突然地陷入沉睡,也不方便带着,再加上大家都很喜欢,让大家开心我觉得很好,所以……”
温迪絮絮叨叨地说着,好像有点怕法尔伽突然骂他。
法尔伽确实有点无语,但他再怎么狂妄,也知道自己不该指导一个神明怎么做事,最后只说:“真的交出去了,那又是被谁替换了,就是你说的那个因斯大主教?”
“也许吧,除非因斯又交给了哪个心怀不轨的人,”温迪叹了一口气,“鉴于教会营收的产业都是因斯在全面负责,其中包含了展览馆,我偏向于他即便不是动手的人,也是主谋。”
法尔伽捕捉到了另一个信息,“教会的产业?”
温迪抬头看他,说:“对啊,教会总部外加全国分部那么多神职人员,大家都是要张嘴吃饭的,教会有营业很奇怪吗?你看到的这教会广场之上,这个馆那个院的就不说了,就连这附近的酒店、餐厅等看起来和教会没什么关系的产业,大部分也都是教会所持有的哦。”
法尔伽想了一下,觉得这很合理,“但教会毕竟不是营利性的组织,如果在赚钱这件事上太过热衷,就可能滋生腐败。”
温迪眨了下眼睛,说:“你说的没错,这在一个组织,一个国家,都是必然发生的事情。某一个单独的人,或者说单独的力量,或许有能力点对点拔除某个不公正的现象,但我认为,还是应该建立良好的秩序和规则,不依赖于主观能动性的完善制度,才将这些黑暗源源不断地暴露出来,并让其得到应有的惩罚。”
法尔伽很惊讶,他没料到温迪在这件事上,想得这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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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佣兵团团长的法尔伽,平时想得最多的就是怎么完成任务,此刻他才头一次有了温迪真的是一个需要管理整个国家神明的真实感。
即便“不管”,也是一种深思熟虑后的“管”。
见法尔伽的目光变得深沉,明显是就着自己的话想了很多,温迪挤了下左眼,用带着歉意和祈求的语气说:“今天先不考虑这么宏大的课题,当务之急还是……要帮我找到真正的天空之琴。”
法尔伽愣了一下,他什么时候答应要帮忙了?
温迪见他不吭声,又双手合十,做出招财猫般的动作,道:“拜托拜托,我现在也没别人可以帮忙了啊,大团长。”
虽然被温迪叫过无数次“大团长”,但毕竟此一时彼一时,此刻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这一声略带撒娇的“大团长”让法尔伽汗毛倒竖,天灵盖都要飞了,他立刻结巴道:“好……好好说话!”
温迪咕哝了一声,“怎么不是好好说话了……”
“咳咳,”法尔伽捂着嘴巴咳嗽了一下,借机调整自己的表情,“所以现在应该找那个叫因斯的大主教?”
“对,”温迪见法尔伽搭腔了,知道此事有戏,连忙补充道:“因斯在成为大主教前是蒙德贵族,他家在蒙德地价最贵的庄园,听说旁边的邻居就是迪卢克。”
法尔伽听得眉头皱了起来,他联想到凯亚曾经无意中对迪卢克买房子的吐槽,说:“……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庄园吧,可我怎么记得迪卢克旁边住的,是劳伦斯家的老——”
意识到在巴巴托斯面前说“老古董”这样贬低他人的词不太好,法尔伽及时住了嘴。
“啊,是,没错,”温迪听了他的话,说:“就是劳伦斯,因斯大主教就是劳伦斯家的噢。”
又叠buff了,法尔伽头疼地想。
“我说,你还记得我们团里那位浪花骑士优菈吧?”
想了一下,法尔伽觉得应该如实告知温迪。
温迪点了点头,“当然,我连她的口头禅都记得。啊……”
两个人突然意识到了同一件事,异口同声道:
“因斯·劳伦斯是优菈·劳伦斯的父亲!”
法尔伽嘴角抽搐,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
阿贝多在警局配合调查刚回归骑士团没多久,怎么另一位团员也要被卷入其中了……
“要不,”法尔伽艰难道:“还是先探探优菈的口风?虽然我知道她早就和家里决裂,与她那又臭又硬的父亲并不对付,但……”
温迪也有所思考,道:“因斯·劳伦斯家的安保比教会总部还严,贸然闯进去,肯定没好果子吃。如果能从优菈那里问到什么,倒是能事半功倍啊。”
听到这里,法尔伽一直以来的疑问再也忍不住了,他道:“巴巴托斯大人,你到底怎么回事?”
“啊?”不习惯这个称呼,同样也不明白对方在问什么的温迪很茫然。
“我的意思是,你作为风神,作为掌管整个蒙德的魔神巴巴托斯,竟然要忌惮某一位贵族家的安保吗?”法尔伽气笑了,“是想给随行的同伴增加点锻炼机会,于是全程你只负责围观,就像之前一直做的那样?”
温迪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一下,“呃,呃,这个嘛,我现在……和普通人差不多啦,你把我当成一个真正的吟游诗人就行哦。”
44. 第44章
法尔伽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无语地想:我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还能一拳给自己打晕,醒来后继续当你是普通人吗?
但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一句“我尽量”。(笔者:你就宠吧)
过了一会儿,法尔伽又犹豫着道:“如果……如果我问你很多问题,你会觉得被冒犯或者不高兴么?”
在今天之前,法尔伽都自认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
但……谁让他遇上的是温迪——不,应该说巴巴托斯,一个无数操作都让他看不懂的存在?
温迪“嘿嘿”一笑,说:“法尔伽,我们打个商量行嘛,现在我最大的秘密已经告诉你了,别的事,也没什么瞒你的必要。相信我,适当的时候,你一定会知晓的。”
又来当谜语人,法尔伽有点不满。
但这点不满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因为法尔伽细想了一下,哪有正儿八经的神明不当谜语人的?
反正看情况,接下来这位风神大人还要和自己待在一起,他法尔伽就不信了,不能从中旁敲侧击地搞出点真实内幕。
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说到月……正好蒙德的某种古称是月之国,这么一想,和风一样,月亮也很适合当浪漫自由的象征……
法尔伽的思绪正发散到了外太空,猛然看见温迪朝他眨巴绿色眼睛。
于是他接着自我攻略地想,或许,巴巴托斯是故意装成这副不怎么正经的样子,行走于大地之上呢?
“好的,多的我不问,”法尔伽深吸了一口气,说:“所以当时你和我说魔龙杜林的事情,是真的了?”
听到这个名字,温迪嘴角的微笑僵了一下,才说:“是的,但在我自己解决之前,还请你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避免……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比如引起民众的恐慌。”
法尔伽点头,说:“那……你是有解决的办法?”
温迪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低声道:“这就是我要找天空之琴的原因。”
所以天空之琴就是对付魔龙的特别武器?法尔伽这么想着,觉得自己的推理非常正确,又说:“上次教会的人特别嘱托,说龙脊雪山很危险,不要再靠近,所以近期我都不太清楚那边的情况,包括有没有继续发生地震或者雪崩之类的事——”
说到这里,法尔伽突然想到一件至关紧要,但是他还没对任何人吐露的事!
虽然当时因为各种顾虑没有告诉温迪,但是明明应该第一时间告诉巴巴托斯的!
“大主教阿利斯泰尔有问题!”法尔伽急切地说,他的音调都不自觉地升高,以至于在安静的餐厅里,其他客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向他投射过来。
法尔伽立刻向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眼睛仍然盯着温迪,“真的,上次在医院,我和他单独见面,他就——”
“我知道。”
温迪平静地说。
“什么?”法尔伽愣了一下。
“我早就知道教会内部有问题,”温迪苦笑一声,“在大主教因斯暴露之前,我就知道有大主教背叛了教会。但那时候,我想尽量减少自己个人力量对事情发展的干涉,所以一开始没有过于在意。”
“结果……”他的视线飘向了窗外的远方,虽然夜幕已经彻底降临,但远处的教堂广场上,仍是亮着连片的灯光,各种供游览的景点依旧开放,兀自显出一派热闹和繁华。
“结果就是这样,我在某一天发现自己神力尽失,所以立刻离开了教会。”
温迪托着下巴,语气有一点飘忽。
法尔伽正在喝水,闻言差点把水全部喷了出来。
“你……”法尔伽连话都不会说了,他结结巴巴道:“什么叫神力、神力尽失?”
温迪笑了一下,可怜巴巴道:“就是你面前这个菜得不行的我啊,大团长,你不会以为我不帮忙是在装吧,我可太冤枉了!”
温迪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笑话讲,但此刻的法尔伽是一丁点儿都笑不出来。
“还有多少人知道?”法尔伽神情严肃到温迪觉得他马上会夺门而出,跑去教会打人。
“就你……哦不对,还有摩拉克斯,不过他也不算普通‘人’吧,知道也没什么。”温迪边说边耸了下肩膀。
“摩拉克斯?”法尔伽顺着温迪的话复述了一遍,直到这个名字在脑子里真正转过,法尔伽才惊觉,这不是璃月的岩神名讳么!?
联想到之前的种种奇怪表现……
法尔伽满头黑线地开口道:“你说的这位……”在公共场合,他还是隐下了岩神的尊名,顿了一下,才说:“不会就是那位……”
“啊,对的对的,你见过他,还不止一次,”温迪高兴地说,“就是那位璃月往生堂的客卿,钟离。”
法尔伽目瞪口呆地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到底见识了多少不得了的大人物啊?!
正在这时,侍应生上来添水了。
望着在盛着柠檬片的玻璃杯中匀速上升的纯净水,法尔伽看了一眼侍应生,自暴自弃地想,等会就算告诉他这人就是有水神权柄的芙卡洛斯,他大概也不会惊讶——
才有鬼!
法尔伽猛地抓过杯子,喝了一口水,用以平复自己的心情。
这种因为莫名结识了一位朋友,而误闯大佬圈的感觉……
等下。
虽然温迪表面看着不靠谱,但他毕竟是几千年的真神。
他选择降临在西风骑士团,又选择了和自己一起面对各种任务,是不是说明,他早就认可了我的能力?!
没错,一定是这样。法尔伽想,其实自己就是被巴巴托斯选中的那个人!
因此,巴巴托斯的麻烦,正需要他来出马解决!
想通了这一点,法尔伽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压不住的嘴角和内心的骄傲之情,比五年前干巴巴互相不熟悉的荣誉授予仪式可多了上百倍!
因为,这可是自己一个人独有的啊。
温迪看着眼前表情忽上忽下,最终停在强忍笑容的法尔伽,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了,突然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温迪见法尔伽不说话,就继续自己说:“摩拉克斯这次很给面子,专门从璃月跑来呢。”
“是、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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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温迪又提起岩神,法尔伽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都是同样等级的神明,都有着超越凡人的能力和生命,在某种高度上能互相理解的人,还是在危急关头能帮忙的人……
而他法尔伽又能做到什么呢?他能做到的太少了……
还没降临太久的喜悦就被这样的现实一下子冲击得无影无踪。
法尔伽努力不受情绪影响,让自己回归到普通的工作模式,缓缓道:“确实,那钟离先生是不是能帮你解决神力尽失的问题?”
“不行,”温迪的语气很遗憾,“七神也有做不到的事,况且神力本身就和信仰机制相关,这些都是天理早就制定的法则,即便是七执政,也无法超越。”
知道神明不是万能的,法尔伽反而偷偷松了口气。
“那么,需要我做些什么?”法尔伽终于说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在某一个瞬间,他很担心温迪会笑着摇头,说不用,说他会找其他厉害的人,或者是哪位神明帮忙。
但这会让他难受的情景并没有发生。
温迪只是眼睛发亮地说:“先帮我拿回天空之琴!”
法尔伽怔了一下,先?
那就是还有然后?
或许还有再来?
最后才是最后?
……这么看来,巴巴托斯还是很依赖他的嘛。
法尔伽很快又把自己心里那点不愉快的小缝隙给填补上了。
他故作矜持地犹豫了一下,才说:“……既然和西风骑士团的团员有关系,那作为大团长的我义不容辞。”
他故意模糊地这么说,毕竟优菈·劳伦斯是团员,温迪也是团员嘛。
温迪倒没有分辨他这点小心思,只是高兴道:“那太好了,我现在这个状态,你能跟着一起,真是帮大忙了。”
法尔伽努力绷着表情,尽量让自己保持着一个勉为其难的状态。
撞破了温迪的惊天秘密后,他才发现,自己最害怕的,居然是和温迪渐行渐远,但好在……暂时还没有这个苗头。
他忍不住问:“……既然需要帮助,为什么不直接开口?是因为教会大主教叛变,让你觉得别人都不可信了吗?”
温迪愣了一下,略显苦涩地扯了下嘴角,说:“因为……不想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你也看到了,这些事都很危险,你的话,前期参与了那么多,现在就连我是巴巴托斯都知道了,所以……”
他没把话说得太明白,但法尔伽已经听懂了。
温迪是不愿意让他以身涉险。
在清楚了骑士团已经被教会那股力量盯上后,温迪确实打算单打独斗,不牵扯他人。要不是自己这一次非要跟着,无论是天空之琴还是后续什么事,都会和他法尔伽毫无关系。
想到这里,法尔伽多少有些难受,他郑重地坐直了身体,对温迪道:“我……不无辜,我愿意参与,乐意至极。”
明显有所触动的温迪,强装着不甚在意的模样,说:“可是,没有报酬的噢,佣兵团大团长。”
法尔伽笑了,他说:“不需要,这是我私人接单。”
45. 第45章
从法尔伽处得知优菈每天都作息规律,现在已经是她的休息时间,温迪便建议第二天再找她。
“打扰淑女的睡眠可是要下地狱的。”温迪摇了摇手指,法尔伽恍惚了一下,一时难以把下午坐着长久发呆的那人和眼前兴致高昂的这人联系到一起。
“雪山那边,暂时不要紧?”法尔伽还是问了一句。
“没事,”温迪笑笑,“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不过话说回来,我这个假才休了一天,剩下的给我存着啊,法尔伽大团长。”
法尔伽忍不住问:“您这是打算一直待在西风骑士团么?”
温迪神神秘秘道:“也许?”
法尔伽想,谁能抓得住一阵风呢?或许被片刻的眷顾,已经是一种幸运了吧。
他这么想着,站起身买了单,这时才发现这家餐厅贵得吓人——
他看向满脸无辜的温迪,心想:教会的产业不会都这么黑吧?!
*
跟着法尔伽回基地之后,温迪拒绝了换单人间的邀请。
“用不着,米卡是个很好的室友,”温迪说:“懒得换,也没必要啊。”
“行。”面对温迪,法尔伽还是很难把他和那位高天之上的神明看成同一个人,于是他按下最初澎湃的心情,让自己渐渐习惯,在日常琐事上,比原先的随意相处,多加那么一点点敬意。
不过……也就一点点,想不起来的时候,可能也过去了。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从小就是个对着风神像,满脑袋想的都是怎么爬到顶上去的家伙。
反正,风神大人看起来也不像会读心的,他暗自腹诽了一句。
“那就,晚安~”温迪打了招呼,在法尔伽面前打开房间的门,他钻进去之后,法尔伽只来得及听到里面的米卡发出一声快乐的惊呼。
法尔伽嘴角微扬。
果然比起那位神明,他还是更习惯这样的温迪,更喜欢身为佣兵团一员的,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温迪。
他正出神地边走边想,在走廊尽头差点撞上一个人。
“大团长?”
“优菈?”
看清了对方之后,两个人同时出了声。
“你怎么在这儿,还没睡?”法尔伽心想,淑女的雷打不动的睡眠呢?
“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出来走走。”优菈脸上明显有一些焦躁的情绪。
“失眠了?”法尔伽说,又想,难道是因为因斯·劳伦斯出了什么事?
会这么巧吗?
优菈叹了一口气,说:“砂糖用她培育的三倍甜甜花制作新品种奶茶,安柏看到了,给我拿了一杯——我还是第一次喝奶茶,结果就……到现在也毫无睡意。”
末了,她忍不住抱怨道:“这种甜品饮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法尔伽忍着笑,心里想,即便非常困扰,优菈的思维中也绝对不会责怪她好心的同伴们,无论是砂糖还是安柏。
出身旧贵族的她,其实非常善良,能换位思考。
“大团长呢?”优菈从上到下审视着他,似乎觉得他那想笑又不敢大笑的脸很可恶,“你不去办公室处理公务,在这乱晃什么呢?”
“我一天到晚就只能在办公室干活吗?”法尔伽无语,忽地,他眼睛一闪,又补充道:“不过你这么一说,我确实有份工作。”
“哦,那你忙去吧。”优菈见状就要走。
“需要你配合的工作!”法尔伽连忙抬高了声音。
优菈转过脸来,满脸疑问道:“什么?”
“去娱乐区谈吧,”法尔伽指了下最近的公共区域,“反正你也不困。”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坐在了基地娱乐区的一个巨大渔缸前,里面几尾因为各种奇怪原因被养殖在此处的大小形状各异的鱼正欢快地游来游去。
优菈平淡地看了眼那些和观赏没有丝毫关系的鱼,说:“什么事需要我配合?”
法尔伽往两人面前各放了一杯水,斟酌道:“我能问问关于你家的事么?”
“为什么?”听到这个问题,优菈马上皱起了眉头,抵触之情溢于言表。
他连忙解释,“我……我有个很重要的事,涉及到一些……需要了解因斯·劳伦斯的部分。”
听到这个名字,优菈“呵”了一声,继而满脸讽刺地说:“你可别告诉我是要给我介绍相亲对象,所以要和人家介绍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然我真不明白,有哪个正常人会想要去靠近他,了解他。”
法尔伽很快道:“和你本人无关,是一件任务。”
“任务?”优菈优雅地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时才说:“该不会是他终于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有人发布对他的刺杀任务了吧?”
法尔伽哭笑不得地说:“优菈小姐,这种任务是违反法律的,无法发布。”
优菈回以一个“我知道啊我只是想过过嘴瘾”的表情。
法尔伽忍不住想,优菈在劳伦斯家里究竟遭遇了什么?
但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唯一明确的是,优菈对因斯·劳伦斯的态度越反感,愿意和他们统一战线的可能性就越高。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法尔伽思考着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进入话题,“你见过天空之琴么?”
优菈一扬她好看的眉毛,说:“教堂旁边展览馆里那个?”
不等法尔伽说话,她就说:“见过,在劳伦斯家族包场参观时见过一次。”
展览馆还能包场?法尔伽惊愕地想,果然还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不,光说钱的话,其实他现在也算挺有钱的,只是没有那种“一切都要显示出与平民的不同”的贵族思维罢了。
法尔伽并不想大半夜在这里和优菈开贵族批斗会,见她肯定了,便追问道:“那你知道,展览馆里的天空之琴是被调包过的么?”
“什么?!”优菈惊了,但从小的淑女教育刻在了她的骨子里,十分的惊讶之情在脸上也没有很夸张,她喃喃重复了一遍,努力消化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展览馆里的天空之琴,是假的?”
法尔伽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我懂了,团里接了找天空之琴的任务,”优菈说,“可……我不理解,大团长,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是要组建一个小分队,把我算进去?”
“你算这个特别任务的成员,”法尔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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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的关系……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想产生这种关系,但……”
“因斯·劳伦斯,他是最有嫌疑的人。”
这句话如同重磅炸弹,优菈立刻就愣在了原地。
“优菈?”法尔伽见她半天没有反应,在她面前挥了下手。
优菈连眨了数下眼睛,呼吸微微急促,明显是在平复心情,她说:“抱歉……这个消息实在是有点冲击。”
法尔伽表示理解,示意优菈喝口水缓一缓。
优菈下意识地端起杯子,虽然不渴,但还是喝了一口。
“看来我今晚是彻底别想睡了。”她喃喃自语道。
法尔伽想了一下,才说:“但目前没有证据,谁也不能确定——”
优菈苦笑一声,说:“大团长,你可能对他不了解,但我实在太清楚了。因斯·劳伦斯,他就是那种一辈子都活在劳伦斯这个姓氏的牢笼里的可怜人。”
法尔伽扬眉,等着听优菈的解释。
“他是这一代劳伦斯家族的族长,自认肩负着光复劳伦斯家族的职责,当然,他当上了大主教,这确实是劳伦斯的荣耀,但他的信仰,恕我直言,并不是风神巴巴托斯,他只在乎那套应该丢到臭水沟里的贵族旧日荣光。”
这些话在优菈心里憋了许久,说着说着,她的语速都加快了,“所以,他对我的叛逆尤其难以忍受。”顿了顿,意识到现在并不是诉苦大会,她扯了下嘴角,说:“如果天空之琴真的曾经在他手里,我有百分百的理由相信,他一定不会轻易交给任何其他人。”
“为什么?”法尔伽不解,“他要这个做什么?”
此时的优菈面容又恢复了冷静,她用平淡又略带嘲讽的语气道:“他不缺钱,只是‘证明能力‘罢了’。这很难理解,我明白,我也觉得他们脑筋打结,但在贵族圈子里,就是有那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人,热衷于用“别人不行而我能做到的事”来标榜自己。”
法尔伽的眉头越皱越紧,“可是,如果他真的是要炫耀,不可能将天空之琴扣下后,只是悄无声息地藏起来吧?而且,这么多年,怎么从来没有天空之琴是假的的传言呢?”
面容冷峻的优菈道:“他当然会向某些特定的人展示。虽然绝大部分人没有资格进入,但是我知道因斯·劳伦斯有私人藏馆,只有他最亲近、最认可的贵族,才能见识他的那些藏品。值得高兴的是,我作为他的女儿,和这些人并非蛇鼠一窝,所以,我是没有资格的。”
“如果不是你提起,我可能永远不会想到,他那无比神秘,在贵族圈最被追捧却又最隐秘的私人藏品,里面居然有巴巴托斯大人的琴。”
法尔伽想不明白,“可是,如果有不止一个人见过,怎么可能一点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优菈笑了一声,那笑里听不出一丝笑意,她的眼神很冰冷,道:
“你还是太不了解贵族了,法尔伽大团长。他们……就是一帮扭曲的共犯,他们既享受不同寻常,也热爱隐秘的共同犯罪……那会让他们上瘾到无法呼吸。应该说,从千百年前开始,他们就是这样共生的,邪恶的,庞然大物了。因斯·劳伦斯,只是这个裹成一团的恶心生物上,能看到的一个正面而已。”
46. 第46章
“所以,”法尔伽严肃道:“你认为天空之琴有极大的可能性在因斯·劳伦斯手上。”
“是的,”优菈又说:“要报警么?虽然我觉得作用不大,一是顾及他的身份,二是暂时没有证据。或者,你可以想想,怎么向教会的高层反映,让他们去查查?”
法尔伽心想,还能向哪个教会高层举报,巴巴托斯本人都知道了。
“牵扯到教会和贵族,警察恐怕也调查不出太多东西。不过,你猜是什么人发布的委托任务?”
优菈反应过来,道:“委托你的就是教会?因为他们不方便直接采取行动,才让第三方暗中调查?”
法尔伽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那……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啊。”优菈露出有点苦恼的神色。
法尔伽道:“这不是来找你了,你就是我们完成任务的关键啊。”
优菈没有犹豫,果断道:“既然是蒙德人,遇上这种事都义不容辞。”
*
第二天吃早餐时,法尔伽向温迪说明了优菈加入他们找琴小分队的事。
“这么容易?”温迪很喜欢蛋卷,嘴里有一个,盘子里还有一个。
“如果不是需要秘密行动,我们这位优菈小姐可能会将记者随身携带,让他把劳伦斯家族的狂妄蠢事捅出来给大众,”法尔伽笑了一下,“所以你懂了吧?”
温迪嚼完了嘴里的蛋卷,托着下巴说:“劳伦斯家族能出一个优菈小姐这样的人,也是很神奇很难得呢。”
法尔伽笑了笑,表示赞同,“总不能一个正常人都没有吧。”
听着法尔伽毫不掩饰的揶揄,温迪原本的笑意淡了一点,他陷入了某种回忆,喃喃道:“很久之前,劳伦斯家族还不是这样的呐……”
他这话说得又轻又快,连坐在对面的法尔伽也没听清,在法尔伽询问的眼神下,温迪摇了摇头,示意这不重要,又说:“优菈小姐关于下一步的行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嗯。”法尔伽用手指在桌上点了两下,“这就是我一早来找你的原因。”
温迪:?
法尔伽道:“优菈从小在劳伦斯家的豪宅里长大,她熟悉房屋结构,知道如何避开仆人,这是最大的优势。”
“但问题在于,如果天空之琴不在因斯·劳伦斯家里——比如被他放在其他人那里保管,找到的难度就完全不一样了。”
温迪淡淡地说:“以我对因斯大主教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会把自己视为‘私有物’的东西交给别人的类型。”
法尔伽点了下头,道:“优菈也是这么说的。”
温迪叉起了煎蛋,又问:“优菈小姐知道可能的藏匿位置么?”
法尔伽摇摇头,“她不清楚具体在哪儿,但认为我们可以在最可疑的地方找一找。”
他思考了一会儿,又对着温迪说:“你能不能直接变成其他人的模样?如果是某些特定的人,因斯·劳伦斯搞不好还会邀请他们去参观这件珍宝,到时候就直接递到你面前了……”
温迪眨了眨眼睛,老老实实地说:“可以是可以,但大概不能保持太长时间。”
“那已经具备初始条件了啊。”法尔伽兴致高昂了起来,这才是外挂的正确使用方法!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法尔伽又问:“或许你还有什么熟识的贵族,能让我们借用身份,进到劳伦斯家里?”
听了这话,温迪努力思考了一阵子,但过了半晌,他才嘿嘿一笑,说:“当吟游诗人的时候,哪能认识这些大贵族啊,他们只爱坐在富丽堂皇的剧场里听歌剧,可不会给露天广场上表演的我任何好脸色呢。”
“作为巴巴托斯的时候嘛……你知道的,那些到我面前的贵族,都是意有所图,和‘朋友’二字沾不上边呐。”
法尔伽想了一下,确实是这样,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还有个有用的信息。据优菈所知,两天后,因斯·劳伦斯的夫人,莉塔·劳伦斯将在家中举办舞会,她邀请了许多知名贵族参加,也许我们可以趁这两天好好计划一下,做点别的文章。”
“听着就很有意思,是我喜欢的方式。”温迪笑眯眯地说,完全不知道接下来等着他的是什么。
*
“我要扮成女生?!”
温迪第一时间惊呼:“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混进去,就得有一个合理的身份。”天空之琴搜索小分队队员兼计划发起者优菈对温迪的质疑如此回答道,“我有一位从小就认识的好友,名叫艾瑞斯·格里马尔迪。她和我一样,天生就不喜欢和所谓的上流人士搅和在一起,反正她也不会参加这个舞会,我可以找她拿到邀请函。”
“冒充你的好友,她不会生气吗?”法尔伽看了一眼表情尴尬的温迪,又问:“呃……那你有没有什么男性贵族朋友,讨厌参加舞会的那种……”
“不好意思,不认识这样的男的。”优菈表情冷淡地打破了温迪最后的幻想,又道:“巧的是,艾瑞斯和你个头差不多,到时候你戴上金色假发,大团长说你有以假乱真的化妆技术,在我们的掩护下,只要不开口,就能不被识破。”
“然后呢?”温迪硬着头皮问,“我们混进去之后,其实还是要挨个房间找吧?”
“不,”优菈分析道:“其实这次计划的关键不在艾瑞斯·格里马尔迪,而是她的长兄,弗兰肯·格里马尔迪。说起来,我之所以能从小和艾瑞斯结识,也是因为因斯·劳伦斯和弗兰肯·格里马尔迪的臭味相投……抱歉,用词有些粗俗,但是我想不到其他更准确的表达。”
“我们一共有三个人,温迪假扮成妹妹艾瑞斯,大团长你正可以伪装成弗兰肯,我呢,则是二位的管家——没什么好怀疑的,女性作为家族管家不是什么稀奇事。至于为什么大名鼎鼎的格里马尔迪家族出席舞会只有这么三个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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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人会质疑。”
“该不会是……”这两天被优菈高强度恶补了许多不怎么放得上台面知识的法尔伽无语了一下。
而优菈的神色,正是“就是你想的那样。”
好吧,倒是挺符合对贵族的刻板印象的,兄妹之间的禁忌情感……
如果恰逢妹妹心情不好,一向爱护她的哥哥,陪着她去舞会散心,私密又贴心地不带多余的人,就完全说得通了。
只是……
格里马尔迪两兄妹的事不会是贵族圈公开的秘密,到时候……他们也要演这个吧?!
法尔伽心情复杂地看向优菈,发现她的表情依旧停留在“就是你想的那样,要演。”
法尔伽叹了一口气,气势很弱地举手,说:“问题是,我们根本没见过这对兄妹,万一到时候演得不像,一眼就被看出来了……”
“没有问题,”优菈表情很轻松,“我随时可以去找艾瑞斯,你们跟着我,就可以趁机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了。不过她哥哥会不会同时也在,只能碰运气了。”
温迪像是完全没像听到后面的那些话,他最后一次努力挣扎,道:“我真的要扮成女生吗?!”
“是的!”优菈斩钉截铁地说,没有留下丝毫余地,“你在担心什么,劳伦斯家族举办的私密宴会,不会有任何记者或者没脑子的人胆敢偷拍。我和大团长会为你保密,如果不巧,你真的被人认出来,我也会和别人作证,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为完成佣兵团的任务,绝对不是变态,可以吧?”
温迪被优菈的气势震慑到,一时愣住了。
“参加舞会的礼服我来准备,再不济也能直接和别人借。我一会儿就用通讯器联系艾瑞斯,可以的话,明天我们就登门拜访。”
优菈迅速安排好,再看向法尔伽和温迪,优雅地说:“暂时先这样?”
法尔伽点了点头,没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优菈走后,温迪回过头,发现法尔伽正在忍笑。
“喂!”温迪难得地有点无语,但他又将心比心地想,如果是法尔伽要穿女装,即便他没有歧视之情,恐怕也会止不住狂笑——
“咳咳,好的,我不笑了,我保证。”法尔伽抬起双手,作出一个认错的姿势。
到得最后,温迪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算了,反正那里也没人认识我……话说回来,即便以神明之身做了这种事,也不是什么不可原谅之事嘛。”
“没错没错,”法尔伽立刻跟上,说:“蒙德号称自由之城,我们的文化就是开放包容,作为我们的神明,巴巴托斯怎么会介意这种事呢?”
温迪已经完成了自我攻略,说:“确实如此。仔细想想,几千年来都没尝试过的事,应该也挺有意思的……毕竟,性别只是某一种事实陈述,不应该成为一种桎梏。”
听了这话,法尔伽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这家伙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他要做什么啊?!
47. 第47章
优菈的超高行动力让法尔伽和温迪第二天真的见到了艾瑞斯·格里马尔迪。
温迪一眼望过去,看出那位年轻的女士有些病恹恹的,她有着非常精致的脸蛋和五官,只是不知为何,她凝神远视的时候,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阴翳。
见到优菈的第一眼,她明显开心不少,连迎上来的步伐都欢快了许多。
“优菈!”她的声音也那么的悦耳动听,贵族的自我修养让她把惊喜表现得很含蓄。
“艾瑞斯,好久不见!”优菈落落大方地和她打招呼。
跟在后面的法尔伽和温迪敏锐地感觉到,这里的管家及其他仆人,对优菈的态度有点微妙。
笑容实在是有些虚伪了。
优菈是主人邀请来的客人,他们不能明面上不客气,但在点滴的细节之下,隐藏的还是对离经叛道之人的不屑。
看来优菈·劳伦斯的事迹很出名啊……温迪这么想着,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总不至于是因为她今天穿了一件贵族小姐绝对不会穿着的骑士便服吧?
法尔伽一直和温迪保持着眼神交流,他对着温迪努了努嘴,意思是不用理他们。
温迪点了下头,偷偷对着那个带他们进来的管家翻了个白眼。
优菈被艾瑞斯引到了她的琴房,那里也是她平时和好朋友喝下午茶的地方。
艾瑞斯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她略带兴奋地说:“优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老师说我现在的钢琴水平,可以去参加剧团的演出了哦!”
“真的吗,太好了,”优菈真情实意地为好友开心,“你什么时候演出,一定告诉我,我会去捧场的。”
艾瑞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谢谢你,优菈!小时候,我们一起学琴,老师总说我笨,和你差太多呢。”
“那是老师没看出你的潜力,现在的我要是弹钢琴,会被人轰出去的,”优菈笑了笑,温柔道:“你能坚持这么多年,所以最后成功了。”
艾瑞斯深深地呼吸,看起来感动极了,她说:“优菈,你还是这么好……我经常想,如果你没有离开劳伦斯家,我们就还能像过去那样经常见面,比其他人都更加亲密……”
优菈笑了一下,不甚在意地说:“就算我离开了劳伦斯家,也不影响我们的见面和感情。”
艾瑞斯非常认真地点了好几下头,像是和好友互相承诺似的,她又说:“但是……我还是很难想象你去当佣兵,这实在太超出我的认知了!哥哥和我说,佣兵们每天都是打打杀杀……不,优菈,我不是在质疑你的人生选择,请相信我,我只是真心实意地为你感到担心。”
“我知道,”优菈喝了一口女仆端上来的上等红茶,平静地说:“佣兵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我肯定比你那个哥哥更了解,不用担心,现在的生活让我感到快乐——而快乐是很难得的,我想艾瑞斯你也应该明白,有些烦恼,是用钱赶不走的。”
艾瑞斯听了这话,嘴角的笑意淡了些,又恢复到温迪第一眼见到她时,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模样了。
“你担心我,我也担心你,”优菈把话题引了回来,“你现在还好吗?”
艾瑞斯对着优菈笑了笑,那笑容有点勉强。
“……还是那样吧,我现在不太喜欢出门,或者也是一种自我欺骗?只要不见到那些人,我就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听不到那些窃窃私语……”
优菈没有说话,她向前移动了一点位置,握住了对面好友的手。
“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艾瑞斯还是笑了笑,但连温迪都看出来,她是在强撑而已。
优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说:“艾瑞斯,你的私事,我一直都没有过多过问,但答应我,如果真的影响到你的情绪,你一定要明确地说出来……至少,我认为这件事的压力,不应该全部由你来承担,你的哥哥——”
突然听到这个称谓,艾瑞斯像是应激反应般地僵了一下,片刻之后,她发现说这个词的是自己没有恶意的好友,这才勉强一笑,抢先打断了优菈的话,“哥哥……他对我挺好的。”
优菈沉默了,知道好友的态度一如既往,不是不想自救,而是清醒着沉沦。
她有改变自己命运的勇气和决心,不代表其他人也有。
优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母亲过两天要办舞会,你收到邀请了吗?”
艾瑞斯听到优菈换了话题,立刻松了一口气,说:“是的,你家……呃我是说劳伦斯家送来了请柬,但是我不想去,人太多了。”
“我猜也是。”优菈状似不经意地说:“能让我看下么?”
“当然。”艾瑞斯不疑有他,叫女仆去取东西后,才问:“怎么了吗?”
“我母亲要过生日了,我想送个礼物给她,但你知道的,我们已经多年不来往,我怕她不肯见我,所以我想……”
“在舞会上直接给她一个惊喜?”艾瑞斯小小惊呼了一下,说:“优菈,你这么有心,劳伦斯太太一定会非常感动!”
优菈优雅地笑了笑,没有否认。
温迪心想,恐怕给的不是惊喜,是惊吓吧。
说话间,女仆已经把看起来就很奢华的请柬拿了过来,并且把过度包装的外壳一层层打开,方便主人查看。
优菈非常不见外地直接拿走最里面的精美纸张,她着重看了地点、事件和被邀请人的姓名,看到上面除了艾瑞斯,还有她的哥哥弗兰肯·格里马尔迪时,优菈默默松了一口气,心道果然如此。
“可以给我么?”优菈只看了一眼,就放了回来,假装那东西丝毫不重要。
单纯的贵族小姐乐意至极,“当然!优菈,我期盼了这么多年,如果你还能回到我们的圈子里……”
优菈不想让好友起疑,没表现得太抗拒,淡淡道:“看机会吧。”
正在这时,另一位女仆从外间进来,她走到艾瑞斯跟前,弯下腰,在她耳边说:“小姐,少爷回来了。”
艾瑞斯一时间神情有些尴尬,像是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好友一声。
但还没等她犹豫太久,琴房门口就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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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斯?”
“我在这里。”艾瑞斯不得不回答。
只见琴房门口应声走进来一位身材中等的男子,他的脸型和艾瑞斯完全不像,是线条有些生硬的长脸,眼睛也偏狭长,而不是艾瑞斯那样的圆眼睛,但看起来很严肃,一直紧抿着的嘴唇,倒是和妹妹几乎一样,彰显了他们确实是兄妹的事实。
“优菈?”弗兰肯第一时间认出了人,他看了一眼妹妹,好像硬生生忍住了什么,过了几秒,只冷冷地说:“她怎么来了。”
“哥哥,优菈听说我最近心情不好,特地来看看我,”她努力在脸上堆出笑意,“我和她说,我最近可以去演出……”
艾瑞斯开口后,弗兰肯就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她的身上,语气一下和缓了许多,“别听你那个钢琴老师的,他就是想多赚点钱……你的身体才最重要,只有养好了,才能出门。”
“我现在就挺好的……”艾瑞斯想要争辩,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像是耳语,等她再抬起头来时,已经变成了一句,“好的,哥哥。”
“她要留下来共进午餐么?”弗兰肯又问艾瑞斯。
这话问得极不礼貌,不直接询问客人的想法,仿佛客人是否留下只看主人的心情似的。
艾瑞斯窘迫地笑了一下,试图缓解这份尴尬,她说:“优菈难得才来,我们还有很多话——”
“不用了,格里马尔迪先生,”优菈很干脆地站了起来,“我是为了艾瑞斯才上门的,刚才我们聊得很开心,比现在的她开心多了。当然,下次我也会邀请艾瑞斯去我那里做客,毕竟就今天的情况来看,她确实需要多出去走走。”
弗兰肯顿时变了脸色,他立刻看向艾瑞斯,认为她在和好友抱怨自己对她的掌控。
“谢谢你的建议,但艾瑞斯是格里马尔迪家的人,她的吃穿住行,一举一动,自然有我们为她妥善考虑。”弗兰肯硬邦邦地说完,就这么紧挨着站在艾瑞斯旁边,仿佛要宣誓自己的主权似的。
优菈身材高挑,当她用毫无畏惧的目光和弗兰肯对视时,气势使然,一点没有落下风。她哼了一声,说:“那可得请你们看好了,连劳伦斯家都能有反叛出门的女儿,格里马尔迪家就不会么?”
说完,她极为优雅地将那张躺在丝绒盒子里的请柬抽走,随手往骑士服口袋里一塞,又向着艾瑞斯挥了挥手,笑着说了句,“下次一起。”
这句双关之语成功地让弗兰肯的脸色完全转黑了。
在他变得彻底暴跳如雷之前,优菈领着身后的法尔伽和温迪,快步从格里马尔迪家的別庄离开了。
等驱车十公里之后,优菈皱着眉头道:“你们应该看清这两位的外貌和言行特征了吧?”
温迪和法尔伽使劲点头。
优菈:“怎么一路都不说话?”
法尔伽:“没、没什么,在想你就当个小队长是不是屈才了。”
温迪跟着点头,“真、真的厉害啊,优菈。”
优菈毫不在意地淡淡一笑,把车速踩得更快了一些。
48. 第48章
舞会当天,优菈搞来了两套非常正式的礼服,给法尔伽的是衬衫马甲西装的标准绅士装,而给温迪带来的则是一件金色和绿色交织,复古宫廷风的长裙。
一瞬间的错愕之后,温迪马上对裙子表面精致的蕾丝产生了兴趣,翻看的间隙,他还不时发出“哇哦”的惊叹声。
这时,优菈又掏出了一大袋化妆用品。
“这是假发,这是美瞳,用来改变你们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大团长你别笑,你也要戴,”优菈把温迪摁在镜子前的凳子上,开始为他改变外形,一边忙碌,她一边低声嘀咕道:“……好在市面上金色卷发的假发是最常见的,再戴一顶有着蒙面纱巾的帽子……嗯,这样乍一看上去,和艾瑞斯有几分像了,”她连着换了几个角度审视,最终满意道:“盯着淑女的脸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我想今晚应该没有这样粗鲁的男士。”
“听起来我只要不搭理任何人就行了。”温迪摸了摸遮盖了他上半张脸的白纱,觉得有些好玩地掀起来又放下。
“没问题,贵族圈子里没人不知道弗兰肯这个变态对他妹妹的占有欲,”优菈撇了下嘴,说:“如果真有人骚扰你,法尔伽大团长假扮弗兰肯出现就行了,他只要阴沉着脸,就能把其他人都赶走。”
见连着纱巾的小巧软帽被温迪玩得有点歪了,优菈上手帮忙调整好位置,让温迪安静地保持坐姿,又说:“五官细节的部分,大团长说你能搞定?”
温迪拼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有特殊的化妆技巧,不劳烦优菈现在给他和法尔伽涂脂抹粉了。
老实坐了一会儿,在优菈的示意下,温迪又站了起来。
“学习一下我是怎么走路的,”优菈说完之后,在镜子前示范起来。
优菈优雅知性地迈开步子,步速稍慢,但迈步几乎相同,每一步都兼灵巧及稳重,对旁观者眼球非常友好。她走了两个来回,温迪从高脚凳上跳下来,自信满满地说:“这有什么难的!”
五分钟后。
“一点都不行吗?!”温迪实在有些不信,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模仿能力还挺强的啊!
“完全不行!”优菈简直要抓狂了,她现在开始理解为什么有的贵族家的教习嬷嬷那么容易三句话就吼起来,“你想像一下,你现在是穿着大裙摆的女生,你怎么可能走得又轻又快,随时像是要小跑起来似的?”
“习、习惯了嘛……”温迪挠挠头,“我是男生,你让我装闭嘴还行——”
“算了,那就采用planB,”优菈很大度地说:“艾瑞斯身体不太好,我们可以谎称她不舒服,今晚坐在轮椅上过去。”
“还能这样?!”温迪惊呆了,表演难度一下降到底了啊!
优菈笑了一下,又看向一言不发的法尔伽,说:“不过大团长这边,就只能老老实实地扮演生人勿近的古怪哥哥了。”
法尔伽其实一直没怎么听优菈和温迪之间的对话。
他好像只能看到温迪的表情,一会儿好奇,一会儿惊讶,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又有点不服输,总之,那张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灵动异常。
而蒙德所有的风神像,巴巴托斯的脸都隐在兜帽下,无人可见。
而此刻的温迪,再一次证明了他是多么的鲜活。
真奇怪啊,他虽然知道了温迪的真实身份,却还是很难把他和巴巴托斯联系起来。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心底里下意识地抗拒吗?
而他又为什么要抗拒?
法尔伽无法想下去。
他总觉得自己现在站在某个走廊的入口,尽头会有答案,但是他还不确定自己想不想知道,应不应该往前。
或许现状就很好?
不,哪有这种温迪会穿女装的现状……
虽然他不想承认,也不想把一些奇怪的癖好投射到谁的身上去,可是,抛开一切主观不谈,这个人穿女装,也是真的适合和好看。
是好看的,法尔伽甚至感觉有点沮丧,因为他实在找不出什么词来反驳。虽然审美很难做到完全客观,可他此刻相信,只要眼睛没瞎,都能得出同样的结论。
头发和瞳色是别人的,裙子也奢侈华丽,可那都只是锦上添花的点缀,那里站着的人,依旧是温迪——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是一如既往地让自己挪不开眼。
法尔伽不知自己思绪飘荡了多久,等他再次呆呆地抬起头来,发现优菈和温迪正一左一右地盯着他看,前者表情不满,后者则是在憋着笑。
“我说的你都听到了吗,法尔伽大团长!”优菈提高了音量,一点都不淑女,一字一顿地说,“不能因为这种事情你不擅长,就全丢给我,一点建设性意见都没有吧?!”
法尔伽这才意识到,他已经神游太久了。
他下意识地把头扭向优菈的方向,不去看温迪,说:“呃,抱歉,我刚在想别的事,你们说到哪里了?”
优菈叹了一口气,说:“我说,混进去之后,我们怎么去拿因斯·劳伦斯的藏馆钥匙?!”
法尔伽愣了一下,说:“你知道东西在哪里吗?”
“我大概知道,”优菈说,“因斯·劳伦斯的书房。他不在的时候,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这不就明摆着告诉别人,这房里有问题吗?”
“范围锁定到这么小,我们行动起来就高效多了。”法尔伽为了给刚才走神的自己赎罪,此刻积极参与讨论,“那么,目标已定:劳伦斯家三楼的书房。”
*
如优菈预想的那样,有了正版请柬,进入劳伦斯家的舞会非常顺利。
娇弱美丽的金发大小姐,以及威严肃穆的保护神哥哥,格里马尔迪家的兄妹刚一出现,就引来了会场里其他人的窃窃私语。
打扮成管家模样的优菈目不斜视地推着轮椅,用旁人听不见的音量对着温迪道:“你的化妆术也太厉害了,这简直就是换头术,要不是一早知道,连我都会被你假扮的艾瑞斯骗过去。”
温迪“嘿嘿”笑了一声,表示这不算什么,却立刻被严格的管家小姐拍了下肩膀,示意他听着就行,保持大小姐的礼仪。
参加舞会的人比想象中要少,但是奢华程度却令人叹为观止。优菈时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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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将温迪想要拿点心的手拍回去,小声警告道:“你要吃什么,我帮你去拿。”
温迪把帽子往下压了压,低声说:“吃的倒还好,能不能帮我拿杯酒来?”
优菈笑了一声,那笑声让温迪觉得,即便她现在真的过去拿了一杯酒回来,最终也会倒在他的脑袋上。
“老实点,我先去看看二楼和三楼那有没有人,探完再回来和你们一起行动。”优菈压低了声音,然后就像三人一开始设计好的那样开始了分头行动。
法尔伽若无其事地走到了轮椅后面,接替“管家”,推着“妹妹”,缓步走过人群。
一路上,不断出现想要讨好弗兰肯而前来搭话的人,都被法尔伽用板着的一张黑脸给糊弄过去了。
法尔伽想,脸一直这么绷着,回去之后,自己不会脸部抽筋吧?
优菈熟知这里的地形,和二人分开时,她和他们约好了一会儿在小餐厅前的走廊碰面。
小餐厅在舞会的另一个方向,虽然劳伦斯家为舞会准备了精致丰盛的大餐,但在这种场合贪吃是自掉身价,因此那里的人也相对更少一些,更不容易引起注意。
但是,还没等两人彻底离开舞会中央的人群,一个戴着半高礼帽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了轮椅之前。
法尔伽冷冷看他一眼,没打算搭理。他推着轮椅,打算转个方向,直接绕开眼前这个人。岂料那人就像是打定了主意似的,挡在前面,就是不让。
这下他可以肯定对方是故意的了,法尔伽学着弗兰肯阴沉低哑的嗓音道:“让开。”
那个男人身材中等,有着圆圆的脸蛋,戴着闪烁着钻石光芒的半边黑色面具,他完全不理睬出声的“弗兰肯”,而是对着轮椅上的人弯下了腰,说:“美丽的小姐,我能否请您跳一支舞?”
“弗兰肯”冷哼了一声,说:“你没看见她坐在轮椅上吗?”
那个男人听完,轻笑了一声,说:“艾瑞斯小姐,我对您倾慕已久,在您进门的那一刻我已经注意到了,也许您今晚略感不适,但让我们相逢的缘分或许让您想要克服一点困难,与我共舞一曲……”
“你疯了!”“弗兰肯”将轮椅猛地向自己的方向一拉,隔开了“艾瑞斯”和那男人的距离,“既然你知道她是谁,那必然也应该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您是弗兰肯·格里马尔迪先生,艾瑞斯的哥哥,”那男子声音同样冰冷冷的,在“哥哥”上做了重音,“我就是知道,所以才来的。”
“呵,”“弗兰肯”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请不要再从你的嘴巴里说出我妹妹的名字,那是对她的亵渎。我最后重申一遍,请你离开。”
坐在轮椅上的温迪低垂着头,努力控制着脸部表情,而内心正在疯狂点赞:法尔伽,演技还不错嘛,狗血电视剧一定没少看!
他只恨自己现在只能伪装成一个瑟瑟发抖,茫然又无辜的纯真少女,除了恪守礼仪,苍白着一张脸,“她”什么都不能参与。
不过……
也许真正的艾瑞斯是这样的。
但他是温迪啊,为什么不能做点别的?
49. 第49章
无聊了一个晚上的温迪,终于有了行动——
他搭着轮椅的扶手,就这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弗兰肯”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半是责备半是疑惑道:“怎么了?”
“我……我想跳舞。”温迪夹着嗓子,小声地说。舞会会场充斥的音乐和人声,再加上温迪本身较为中性的嗓音,是以他的发言听起来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太感谢了,美丽的小姐,”对面那位男子惊喜道,他弯腰伸手,作出要接过“艾瑞斯”右手的姿势。
“不过……是和哥哥。”“阿瑞斯”的神态虽然略有些怯懦和害羞,但声音非常坚定,“她”转过了身体,不再面向那个眼中神色从狂热降到寒冰的男子,而是绕过轮椅,走向了“弗兰肯”。
“哥哥,我们去跳舞吧。”走得不是太稳的“艾瑞斯”,被“弗兰肯”一把紧紧握住了手。
“弗兰肯”宣誓主权般地,用冰冷的眼眸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那男子,而后者因为当场被拒绝,气愤得满脸通红,甩手而去了。
“你看看你,搞这么一出做什么,”法尔伽俯身,凑在温迪耳边,“把这家伙气跑了很有意思?”
温迪嘿嘿一笑,说:“他看不出来这位女士不想理他?这就是胡搅蛮缠的下场,当面给他下不来台也是应该的嘛。”
法尔伽无奈一笑,说:“还没看到优菈回来。”
温迪道:“所以先融入环境,跳舞去吧!”
说完,他就真的左手提着繁复的裙子,右手拉着法尔伽,向舞会的角落走去。
“别忘了你还在装身体不好,”法尔伽哭笑不得,“一会儿别整出健步如飞的模样来啊。”
“放心好了,快乐是治愈人的良药,美丽的小姐在此情此景下获得感召,身心愉悦地跳了一支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说完,温迪已经拉着法尔伽站好,摆出了一个邀请跳舞的姿势。
法尔伽笑笑,“你邀请我?”
“对啊。”温迪的眼睛在舞会的灯光下,显得璀璨如星辰,他笑着道:“不知道大团长是否给这个面子?”
法尔伽面上不动声色,实际心里旖旎得呼吸都乱了一拍。他不好和温迪在舞池中长时间站着不动,那会显得太格格不入,于是他主动起手揽住了温迪,右手交握,开始跟着音乐起舞。
还好此刻的音乐很舒缓,两个人只用很慢地跟着节拍转动,不算太难。
“说起来,天空之琴,在这里吗?”法尔伽从一进门就想问了。
温迪把头侧在法尔伽颈窝的位置,低声说:“虽然神力没剩多少了,但我能感应到,天空之琴就在附近。”
“那就好,没有白跑一趟。”法尔伽感觉自己的心脏从开始跳舞就砰砰直跳,他只能假装冷静地深呼吸,同时祈祷自己手上不要因为紧张而出汗。
“看到因斯大主教了吗?”温迪时不时地踮起脚,四下张望。两人面对面紧贴的姿势,倒是很适合说些悄悄话。
“说实话,我根本不认识因斯·劳伦斯啊,”法尔伽尽量在眼神不乱飞的情况下观察今晚参加舞会的人,“你让我怎么找?”
“也是哦。”温迪这才反应过来,笑着道:“那要不等会你找个机会将我托举一下,举高一些——”
“我想贵族的舞蹈里应该没有这么狂野的动作吧?”法尔伽服了温迪的脑回路,“你告诉我他有什么特征,我来找吧。”
温迪正想描述因斯大主教的外貌,脑袋配合地凑向法尔伽的方向,突然,他一个没站稳,鞋跟一滑,整个人直接扑进了法尔伽的怀里,同时也被法尔伽的下巴磕得脑门生疼。
“你没事吧?”法尔伽刚想看下他撞到了哪里,只见温迪突然站直了身体,小声而急促地说:“在那儿,因斯大主教!”
法尔伽顺着温迪的眼神示意方向,看见了一位身材和面容都颇佳,一看就保养得体的中年男性,他没有和周围人一样着正装,而是穿着大主教服,正和其他几人微笑着说些什么。
“像个自律的成功人士,”法尔伽悄声作出了评价,“完全看不出一肚子坏水,你说你怎么一直没看出来……”
温迪哼了一声,说:“你怎么知道我没看出来?”
法尔伽瞥了他一眼,说:“哦,那是早就发现了吗?”
温迪又咳了一声,嗫嚅着说:“大部分时间,我也不在教会嘛……”
法尔伽突然发现温迪脑门刚才磕碰的地方已经红了,他突然心里一软,连拌嘴和逗弄的心思也没了。
“疼不疼?”
仿佛被夺舍了似的,法尔伽对着温迪的额头位置,轻轻吹了一口气,就像小时候他的母亲对着调皮捣蛋后他受伤的地方做的那样。
直到对上温迪略有些迷茫的视线,法尔伽才惊觉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呃……”他刚想解释一下,余光突然瞥到了不远处轮椅旁的优菈的身影。
优菈见他看过来了,非常隐蔽地做了个集合的手势。
“我们快点过去。”温迪同样也看到了,他一拉法尔伽的手,向着优菈的方向走去。
法尔伽被动地走着,用全部的意志力把刚才那个暧昧小动作带来的脸上余温给赶走。
回到轮椅边上,温迪立刻装出力不能继的模样,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
优菈则自然地站到轮椅后,作出推动的动作,同时压低声音道:“因斯·劳伦斯一向不让其他人进他的书房,我刚偷偷在外面观察了,三楼果然全黑,在舞会举办的过程中,不会有仆人或者客人误闯。”
温迪摸了一把轮椅下方悬空绑着固定的工具箱,那里面备齐了出任务时可能用到的各种工具,包括照明、开锁设备等等。
“走。”三人打定主意,再一次从舞会的中心地带向边缘转移。
劳伦斯家的庄园非常之大,舞会举办的地点仅仅是前会客厅,他们想要到主人私密的住处,还得穿过中庭的花园。
一路上,看见坐在轮椅上的“艾瑞斯”,不断有男仆和女仆过来礼貌询问是否需要帮忙,而这时“弗兰肯”还是用他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及焦躁的口吻告诉他们,自己的妹妹艾瑞斯不舒服,他们已经得到劳伦斯太太的许可,先到后面来休息。
“他们不会有胆子真的去问我母亲的,”优菈给这个说法的时候就告诉他们了,“没有人敢到她面前给自己找麻烦,放心。”
温迪还在暗自感叹,优菈有这样的父母着实不容易之时,三个人已经一路顺利地走到了庄园的后半部分,也就是劳伦斯家不对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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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住所。
大概因为今晚的人力都被调配去了舞会现场,这里只有寥寥两个仆人看守,在听了“格里马尔迪”家少爷的说辞后,这两个人也没敢把他们赶走。
在沙发上装模作样地休息了五分钟后,温迪和法尔伽互相对视了一眼。
“请问,可以帮我拿点吃的来么?”“弗兰肯·格里马尔迪”虽然冷漠,却还是维持着贵族的彬彬有礼,他对着其中一位男仆说,“我今晚一直在照顾妹妹,什么都没顾上吃,现在胃都有些痛了。”
“这……”其中一位男仆面露难色,本来这里离小厨房是很近的,但今晚别说大厨了,连帮佣都在前厅准备,现在想拿到现成的吃的,只能绕一圈到前厅去取了。
“弗兰肯”见两个男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没有行动的样子,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奢侈品品牌的皮夹(依旧是优菈友情赞助),从中抽了一张大额的纸币。
他并没有直接把钱塞给谁,而是很得体地将之放在了面前的木质茶几上。
其中一个男仆明显反应更快,他几乎是立刻窜了出去,将那纸币塞入怀中,口中喊了句,“我这就去,感谢您的慷慨,格里马尔迪先生!”就跑出去了。
等那个男仆跑得看不见踪影,柔弱不能自理的“艾瑞斯”突然痛苦地从沙发上倒了下去。
“她”弯着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像是突然无法自主呼吸,她漂亮的眸子盛满了水汽,眼神似乎是在苦苦哀求,可口中只能发出濒死挣扎般的漏风声音,什么词语都说不出来。
“弗兰肯”神色大变地站了起来,对着剩下的那个男仆吼道:“快!我妹妹哮喘犯了,快点给她拿药!”
“药、药……药在哪里……”突然见贵族小姐倒地翻滚的男仆吓坏了,被“弗兰肯”这么一吼,更是六神无主。
“弗兰肯”立刻道:“去找我的司机,他还在庄园外等我们,车上有常备的药!”
“什、什么,哪、哪辆车……”男仆往前走了两步,哆哆嗦嗦地问。
“就在庄园外面那条宽路边上,你就说找格里马尔迪家的车就行!快去,你想看着我妹妹死掉吗!”
在“弗兰肯”崩溃的怒吼声中,另一个男仆也向外狂奔而去。
要是男仆不是这么惊慌失措,他可能会发现,如果情况真的如“弗兰肯”所说的那般紧急,跟随他们的女管家却从头到尾纹丝不动——总不会是一点也不关心自己主人的死活吧?
剩下那个男仆的身影一消失,从沙发滚到地面上的无助少女“艾瑞斯”,就这么一骨碌爬了起来。
“哎,真是麻烦,把他们都打晕不行吗。”温迪拍了拍自己的裙子。
“当然不能,除非你想艾瑞斯家一直被劳伦斯家族找麻烦,”优菈干脆地回绝了他的想法,“赶紧,把轮椅扛上去!等会那两个人回来,互相一对词,只能想到我们是因为情况紧急先走了,而不会认为我们在小姐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还会在庄园里闲逛。”
法尔伽当仁不让地承担起了单手拎着轮椅跑的任务。劳伦斯家的庄园很复古,建筑都不高,是以三个人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从花哨的旋转楼梯一路跑到了书房所在的三楼。
优菈在走廊上往里指了指,说:“最里面那间,就是他的书房。”
50. 第50章
法尔伽看了一眼温迪,问:“难道他真的把天空之琴放在这么招摇的地方?”
温迪没什么表情地说:“或许这就是他的炫耀心理在作祟吧。”
优菈狐疑地看着他们两个,说:“一开始我就想问了,你们是怎么确定真的天空之琴就在这里的?”
法尔伽噎了一下,他总不能说因为这是人家的东西,人家当然知道吧——
“我占卜出来的,”温迪没有一丝犹豫,满脸骄傲地说:“其实我除了会化妆,还是个兼职的占卜家,你知道的,走街串巷赚钱不易,除了唱诗,什么都得会点……”
优菈的脸色变得肃然起敬。
别就这么信了这家伙忽悠啊!法尔伽在内心无声地呐喊着,但此时此刻,他又觉得如果对方信了比较好开展下一步的工作,于是选择了闭嘴。
书房的门和其他房门一样普通,这种老派的锁约等于没有,法尔伽三下五除二就打开了。
三人踮着脚溜进去再把门关上之后,温迪在堪比普通人的整间公寓大小的书房内,转了一圈,指着书房深处,一副巨大的因斯大主教的画像说:“这个后面。”
“这也是你算出来的?”优菈惊讶地问。
“当然。”温迪拿出手电筒,示意法尔伽过来,和他一起把画给搬下来——期间他嫌自己的蓬蓬裙太碍事,直接把裙撑扔到了地上。然后,他对着那个显露出来,完美嵌在墙壁上的隐藏之门指了下,说:“风神大人指引着我,告诉我此处有他曾经的旧物~”
“怎么还唱起来了,”在如此紧张的环境下,优菈被温迪逗得笑出了声,“好了,兼职占卜家的还会魔术的吟游诗人,你看看有什么办法把这个门打开?”
三个人就着迷你手电筒的光,研究起那扇门来。
那扇门不知什么材质,摸着非常光滑,门上没有丝毫凸起可以借力的地方,而完全嵌进墙壁的边缘,让他们连一张纸都塞不进去。
“这门要怎么开启啊?”法尔伽疑惑道,“看着也太未来科技了,别告诉我其实这得靠臂力足够的人推开……”
温迪看了几秒,撇了下嘴,说:“难办啊,我一时也没什么头绪,没见过这种……”
“让开。”优菈突然对二人挥了挥手,让他们站到门的左边去。
不明所以的两人以为她是发现了什么,非常听话地挪了过去。
结果——
优菈掏出了工具箱里的一把高温激光笔,在门的右边,开始做起了切割作业。
虽然是便携式,但这把激光笔——应该说激光刻刀更为合适,很快就把普通的墙面强行融出了一个人形的洞。
法尔伽和温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看什么看,进去啊,谁说有门就一定要从门进。”优菈率先从切割开的洞里钻了进去。
温迪露出了个“不愧是优菈小姐”的表情,也三两步跟上了。
落在最后的法尔伽,艰难地挤压着自己的身形,才最终勉强通过了。
如优菈所说,这里果然是因斯·劳伦斯的私人藏品聚集地,但却并没有出现电视剧里一般会有的宝藏现场,没有任何金光闪闪的物品——那毕竟太土了。整个空间里,几乎都是字画和稀奇古怪,看不明白用途的奇怪玩意。
几个人是来找天空之琴的,虽然温迪有那么几秒注意力有所转移(毕竟他的好奇心实在很旺盛),但都在优菈女士友善(?)的目光中集中了注意力,抓紧了搜寻。
这间暗室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大,三人一路找着,突然,温迪指了尽头的一个方向。
法尔伽心下了然,对优菈招了下手。
以为那里会有天空之琴的身影,结果尽头还是一扇门。
三个人:“……”
“因斯·劳伦斯这个老狐狸,”优菈毫不客气地如此评价着,“真是设下了一重又一重的保险啊。”
法尔伽一直是团队里鼓舞士气的那个人,他说:“越是这样,越说明我们来对了,不是吗?”
温迪对着那扇门和旁边的墙敲了敲,脸上的表情严肃了不少,“这和刚才被轻易切开的墙不一样,这里的门和墙应该都是同样特殊材质的金属,大概率没法用激光割开。”
闻言,优菈凑近了些,用手上一直握着的激光刀试了下。果然如温迪所言,里间墙壁的表面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以因斯大主教的谨慎程度来看,这里应该只有他能打开,无论是通过虹膜或者是其他生物特征,”温迪叹了口气,“虽然并不是没想到这个结果,但……”
优菈一脸失望,还是勉强打起精神道:“也不是真就没办法了,实在不行,晚上趁他落单,我去找他聊聊,或者直接把人绑到这里来……”
法尔伽哭笑不得,说:“优菈,我怎么记得你以前的行事风格没这么简单粗暴啊,是什么改变了你,难道是我们西风骑士团么?”
优菈给了他一个白眼,道:“怎么就简单粗暴了?还是说大团长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比如说飞进去……”
“对啊!”
正在讨论的法尔伽和优菈被温迪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
略显昏暗的密室里,温迪的眼睛闪闪发亮,他道:“或许我们真的可以考虑飞进去。”
优菈:???
法尔伽则是知道这家伙是真能飞的,但他不确定温迪是不是想好了要在优菈面前自曝身份,便赶紧提醒道:“我们……普通的神之眼持有者,飞、飞不了太远吧?又不是风神巴巴托斯大人?”
法尔伽还在为温迪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接收到他的提示而紧张,只听对方带着笑意开口道:“还是优菈小姐的做法给了我灵感,即便最里面这间房是钢筋铁骨,也很难把天花板也做成铁板一块吧。”
瞬间,法尔伽就明白了温迪的意思,“所以你是想到屋顶去,在上方的位置开个洞,再下来……”
“是的,”温迪开始示意他俩跟着自己原路往回,去寻找窗户,“先试试,不行再考虑绑架因斯大主教,毕竟他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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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也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法尔伽在内心吐槽:这是有没有心理负担的问题吗,这不是涉及未来会不会被蒙德整个旧贵族体系打击报复的事吗?
但转念一想,巴巴托斯带头绑的,他还担心什么?
几个人很快退出了原先破墙而入的密室最外间,还很谨慎地将因斯·劳伦斯的壁画放了回来——不过稍微歪了一点,为的是把优菈用超高温激光搞出来的歪歪扭扭的痕迹挡住——月光下,不那么四四方方的油画上,似乎在歪着笑的因斯·劳伦斯显得格外阴森和诡异。
书房的复古木制窗被很严实地关着,像是怕被谁偷窥似的。
法尔伽看了一眼手表,说:“我们上来有点久了。优菈,你把轮椅带走,从三楼窗户往下,不要考虑我们,目标是迅速离开。我和温迪上楼顶,如果成功进入密室,我们拿到天空之琴就走,如果拿不到,我们也会尽快去找你——在奥林街七号汇合,车停在那里。好了,行动!”
优菈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执行法尔伽的指挥,她将先前推进书房的轮椅快速折叠好,把明显轻便许多的工具背在身上并绑好,此时,法尔伽和温迪已经将窗户打开了一道足以让人穿过的空隙。
优菈助跑几步,脚蹬地发力,一下跃上了窗台,跳下去前,她对着温迪说:“我很期待你占卜结果的正确性。”
然后,她就在皎洁的月华下,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黑暗中。
“我们也走。”温迪对着法尔伽说,“爬上去?算了,有更快的方法,反正现在这儿也没人看见,我直接用风把我俩送上去。”
“等下,”法尔伽没有立刻握住温迪向他伸来的手,而是走了几步,捡起了之前被温迪扔在地上的碍事裙撑,“别丢下这个,不然很容易就被查出来。”
温迪笑了一下,说:“劳伦斯家查出来也没事。不过大团长确实很细心,是靠谱的好佣兵~”
虽然用玩笑的方式带过去了,但法尔伽却从那句“没事”,听出了作为魔神的巴巴托斯的杀伐果断。
来不及想太多,法尔伽一步跨上了窗台,他甚至趁机做了个优雅躬身的姿势,像极了在舞会上邀请舞伴,在满月的光照下,全套正装的他显得有点迷离动人,“您可以开始了。”
温迪被温柔地握住了手,还是那个熟悉的感觉。
他微微一笑,随即闭上双目,口中开始诵念咒语。
一阵温柔而有力的风平地而起,法尔伽只感觉脚下一轻,人就这么被风裹挟着,毫无停滞地立刻起飞,几秒之后,就又稳又准又轻地落到了屋顶之上!
“还真是方便啊,”法尔伽忍不住感慨,“简直是出行必备,巴巴托斯。”
被开玩笑也丝毫没有介意的温迪笑道:“有一些风系神之眼的持有者也能做到类似的事情,并不只有我,大团长,你也可以努努力啊。”
法尔伽假装认真地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和肌肉,才半真半假地说:“那我还是直接放弃,考虑随身携带巴巴托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