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你戴安》 1、令人不安 我是在一大股烧焦树叶和酒味的刺鼻中醒来的。 周围是在派对上狂欢的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同事和陌生人,而那个瑞克·桑切斯占满了我的视野。 一个二十多岁的帅哥科学家,有一头蓝灰、被漂白剂洗褪了色的头发,略凌乱;光从头顶打下来,五官立体得割伤凝视者的视线,苍白皮肤下隐约可见青蓝色血管;嘴角挂着那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弧度,聪明得不可一世。 是那种长得性感,头脑也是的男人。 我不知为何躺在了他的腿上,他低下头,将晕晕乎乎的我笼罩在愈发不安的阴影里。 瑞克·桑切斯的手指穿过我的头发,撩起我散开在他腿面的一缕淡金色长发,说:“醒了?” 我什么也答不出来。 头晕眼花脑子不转。 “这里太吵了,出去走走?” 默认赞同。 瑞克·桑切斯提着我的胳膊站起来,可我浑身发软,栽倒在他的怀里。 出去走走。 瑞克·桑切斯把神志不清的我带到了他家。 …… 这其实是我穿越成戴安·沃斯的第一天。 昨天,我还是个每天上班加班累得失去对日常的感觉且焦虑得微死的牛马。 除了焦虑,脑海里不剩下任何情绪,也很久没有开心过了,对于放假,旅游,打游戏什么的通通没有兴趣,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眼睛一睁一闭。 我“复活”成了一个白女,戴安·沃斯。 阳光会在头发镀上金子般的光泽,鼻梁与脸颊错落的雀斑是蝴蝶洒落的鳞粉,颈间还有一条同眼睛同色的宝石项链。 标准的美国甜心,金发碧眼,肤色雪白,身材姣好。 今天是戴安·沃斯第一天在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上班。 穿越后还当牛马……怎么会这样!紧迫得我都还没来得及试怎么穿回去! 打工地点比较高级。 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领导认为戴安·沃斯硕士毕业论文里的非人智慧具有前瞻性,于是抢过来—— 做打字员。 那么长的论文,确实能看出来原来的戴安·沃斯是个打字好手。 我是觉得可惜啦,这么智慧的女性……完全浪费人才。 不当打字员行不行? 关键是戴安·沃斯必须在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上班。 因为现在是1970s——办公室墙壁上正挂着尼克松的总统肖像——美苏冷战第二次白热化前夕,不来上班很可能会被以叛国或者苏联间谍起诉,以及百分百刁难的税务审查。 换去其他部门也是一样,比如nasa,它的女性“人肉计算机”都拍成了电影,数学、物理专业的顶尖女性只能被分配成计算员,而非真正的科学家。 哎,美国。 不过我不是真正的戴安·沃斯,做螺丝钉对我来说不算浪费。 我开始熟悉新工作,头顶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手指间演奏着金属、油脂与旧时光的嗅觉交响曲。 大量的机械碰撞声让所有人忽视了头顶通风管道传来的刺耳金属摩擦声。 直到天花板炸开。 我还没来得及抬头,大片轻、薄且反光的铝箔碎片如雪片纷飞。 一只可怕的机械狼轰然坠落在我眼前,强而有力的钛合金爪子直接踩碎了打字机。 吓我一跳。 楼上嘈动的人声也传了下来,“桑切斯先生为政府在越南制造的杀人武器逃走了!” 更吓人了。 天花板破洞跳下一个蓝灰色头发的男人,姿态随意,穿着典型科学家白袍,且对混乱视若无睹。 因为机械狼砸我面前,所以男人弯腰拽起机械狼的金属后颈皮时,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一眼。 然后又看了一眼。 “别紧张,”他忽地扬起嘴角,说话间露出尖尖的鲨鱼牙,“甜心。” 然后这个明显是事故制造者的疯狂科学家就不管杀人机器机械狼了! 他把我从位置上拉起来,“你真可爱,认识一下?我是瑞克。” “戴安。” “哇,”瑞克·桑切斯握我的手腕,语气没什么感情的抑扬顿挫道,“一个美丽的名字。” ……我看见机械狼张开血盆大口把我还不认识的同事们给吃了。 现场完全是r21级恐怖血浆片! 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恐慌与尖叫的背景下,瑞克·桑切斯若无其事地朝我眨了下眼:“听着,今晚你想和我喝一杯吗?” 毫无人性啊,虽然他还蛮帅的。 “抱、抱歉,”我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我想你应该先处理一下……而且我今晚没空。” 下班后的我要试试怎么穿回去。 被我拒绝的瑞克·桑切斯显得不耐烦,他面无表情地觑着眼,不知按了什么装置,机械狼三五两下缩成一团弹到手上。 走咗。 他走到一半停在我们办公室的主管面前,眼睛睁大,以一副“我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的表情提出建议:“也许我们该办一个迎新派对,就在今晚,所有人都要到场。” “是的,桑切斯先生说得对,”主管猛擦冷汗附和,“我们今晚有个大家都会参加的迎新派对,所有人都会到,特别是戴安·沃斯。” 啊……主管把我进贡给疯狂科学家了! 昏暗的灯光笼罩俱乐部。 霓虹流淌、烛光摇曳,空气里飘着醺然的气息,在暧昧的音乐里发酵,形形色色的人或独坐,或围坐聊天,或舞池狂欢释放。 说实话,我很不适应。 不适应派对是一回事,另外就是刚刚是不是死了好多人,怎么没人在乎? 我躲开那些油腻的搭讪者,找了个角落呆坐着。 ……好想念昨天前还能刷手机让低脂信息灌入脑子。 阴影忽然在身旁压下来。 我旁边落座一个穿暗色夹克的男人,蓝灰色发丝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冽。 瑞克·桑切斯直接开口:“这里真无聊。” 我从痴呆中回神,看向他。 “你一个人坐这,不喜欢派对?”他深邃的眼眸扫过桌前几乎未动的鸡尾酒。 “桑切斯先生……”对方眉峰挑起的瞬间,我改口,“瑞克,只是这里有些吵。” 昨天我还不系血液里都流淌着派对分子的美国人呢。 “我也是,”瑞克·桑切斯信口雌黄道,“我们现在就像邦尼和克莱德一样,对抗全世界,哦。” 邦尼和克莱德是一对雌雄大盗携手抢银行、杀人的新好莱坞电影。 “……”但是我不知道啊,接不了他的话。 “我已经厌烦了。”瑞克·桑切斯突然说。 他无聊地眼皮半耷,遮住一半瞳孔,没有表情。 “不喝吗?戴安的长岛冰茶。” 冰凉的酒杯突然贴上我的唇,辛辣的气息涌进鼻腔。 怎么说……我点长岛冰茶的原因是因为我就知道这个。 瑞克·桑切斯把鸡尾酒杯端给我,但端到了我脸上…… 我本能地偏头,琥珀色的酒水顺着下颌线蜿蜒滑落,酒水顺着下颌线滑落,在锁骨处凝成珠串,衬得颈间的宝石项链愈发垂涎欲滴。 我刚想开口,杯沿就抵进齿间—— 冰凉的液体就灌入口中,还不及等辛辣的滋味在舌尖炸开,酒杯就空了。 我猝不及防撞出一连串咳嗽。 “你还好吗?” 瑞克·桑切斯骨节分明的指尖擦过我发烫的皮肤。 酒精在血液里迅速蔓延,侵蚀神经。 我狼狈地咳完,感觉眼前灯光像多隔着一层蜂蜜色的滤镜。 瑞克·桑切斯身体前倾,我们的距离有些太近了。 “我想进入你……”他停顿,拖长音节,“的想法。” 我的想法…… 那我要以未来更进步的思想和这个疯狂科学家谈谈普遍存在的女性职场歧视,尤其是国防、科技等目前男性主导领域;还有他们干涉他国内政的不正义的战争行为。 平等,和平! 自己要听的瑞克·桑切斯喝酒喝得很起劲,一杯接一杯地灌进入去。 我才不管白直男在想什么,天生特权阶级,受点无聊气怎么了? 说着说着,我在昏昏沉沉里逐渐发软,四肢像被抽走骨头,慢慢瘫了下去。 瑞克·桑切斯捞住我的肩膀,让我头枕着他的大腿,总比靠着沙发背或者桌子舒服。 “戴安对婚姻怎么看?”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酒精浸泡过的沙哑。 “我是最聪明最酷的,与人和善不过是蠢货们弥补智商差距的手段,爱更是蠢货为了不孤独死去而撒的弥天大谎,毕竟人都是独自死去的。我对你一见钟情,经营完美婚姻难度不会比黑洞变成太阳难。” 没听清。 我眼都睁不开,只能喉咙溢出困惑的气音:“?” 2、黑洞变成太阳 我在瑞克·桑切斯家里看他玩游戏,大概。 他说他能把黑洞变成太阳。 瑞克·桑切斯会通过瑞克味十足的手段打破黑洞事件视界,释放内部存在被压缩的原始恒星物质,让这些物质重新膨胀并触发核聚变变成太阳。 我醉醺醺地抱膝坐在瑞克·桑切斯旁边,面色潮红,反应迟钝但超极想说话。 “嗯,反正很不重要的事啦,比起这个,瑞克可以解决我为什么总觉得乏味吗?每天都很乏味,不知道有什么意思,除了挣钱焦虑,没有可以约出去玩的朋友——在她们恋爱结婚后,朋友成了她们老公男朋友的代替品,只在老公男朋友不在的时候抽空想起我来,说什么你结婚就懂了,觉得全世界只有俩人的关系最重要,每个女朋友都变得一模一样的劝分复合第十次并结婚纪念日第八年,同时会有各种各样的熟人或陌生人来指导我该如何生活,如何思考,那是生活里真正重要的问题吗?自己努力工作就会充实自我也是放屁话,焦虑,生活又累又无聊。” 还想死。 “我没有受过具体的、似乎可以拿出来文字投稿的、真正的痛苦,但是我就是痛不欲生。” 我低下头,靠在膝盖上。 “我很痛苦,请帮帮我。” 瑞克·桑切斯完全没有听。 他是原初瑞克,即将在多元宇宙里第一个发明出传送枪的瑞克,可以去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想做什么做什么,没有人能阻拦瑞克·桑切斯。 无限宇宙作为派对场地,会无数个自己作为派对来宾,举办一场永不散场的派对,作为延伸的自恋。 他会从地球上最聪明最酷的人变成每个可构想的世界里最聪明的人,无限的瑞克·桑切斯,会成为神。 自我会无限膨胀,身边的一切会无限渺小。 无限宇宙,毫无意义。 我打了个哈切,“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但我家不在这里,于是我重说:“回戴安家。” 瑞克·桑切斯感觉自己遇到冷酷的碧池了。 地球上最聪明的男人忍受了女人那么多详细描述感受而没有具体事件的言论,却什么都没得到? 戴安·沃斯怎么这样? 应付人类实在麻烦。 我离开之前,也许是酒壮怂人胆,温饱思淫.欲。 竟鬼使神差…… 我忽然凑近瑞克·桑切斯,他不知为何有些不耐,所以并不太在意我要做什么。 “谢谢你听我说话。” 我轻轻亲了一下瑞克·桑切斯的脸颊—— 像一片雪落在暖炉上,还不及感受,便迅速融化了。 瑞克·桑切斯有些愣神。 …… 街头。 处于清醒和眩晕的双重叠加状态的我,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家方向的街区摇摇晃晃走去,并扬手向迎来的黄色出租车示意。 心里一边感叹:老牌资本主义发展下的70s都市景观竟然和我穿越前的“未来”时空差不多……半个世纪的差距,他们这时候竟然已经很“现代”了,不知道有没人有同样的微妙感…… 一边思忖:戴安啊戴安,你怎能如此堕落,此男的白天还在为杀千刀的美国政府研发泯灭人性的战争机器,晚上你喝醉了受到美色诱惑就把控不住,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要努力穿回去啊! 第二天。 我头痛欲裂……脑花胀胀的,像被困在体积不够的头颅里一样。 可我还要去打字工厂打工。 我讨厌永无止尽的日常和不变,不代表我会改变现状。 比起改变,我更会的是将就。 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里,我看见性别歧视的打字工厂的疯狂科学家抱着一个瓦楞纸箱站在我的打字机旁边。 一般美剧里抱这种瓦楞纸箱的时候都是离职时候。 剧情发展也太出乎我意料了! “瑞克?”我试探性提问。 瑞克·桑切斯有些没精神地大小眼,他昨天喝多了——没办法,戴安·沃斯昨晚的话实在又多又愚蠢,聪明如他只能不停喝酒忍受,而宿醉后眼压改变导致瑞克·桑切斯的眼球发胀。 “戴安,我给你递了辞呈,这是你的东西,我们可以走了。” 瑞克·桑切斯把瓦楞纸箱递给我。 我对此发展难以置信:“为什么?” 瑞克·桑切斯:“因为尼克松是蜥蜴人,有一群未经选举的政府和军队官员在秘密操控国家政策,深层政府在越南战争的真正目的是收集将死士兵的‘濒死脑电波’,实现意识传输天线,石油危机是深层政府的自导自演,目的是测试民众对资源短缺的服从性,星球大战电影则是心理脱敏计划,让民众习惯‘外星科技’概念,一切都是苏联的阴谋。” 我的瓦楞纸箱砰地掉在了地上。 不过……这都关我什么事? 瑞克·桑切斯漫不经心继续道:“这些都是骗戴安的,因为我不干了。” 所以他要带走戴安·沃斯。 瑞克·桑切斯要在他家车库研究自己真正感兴趣的跨纬度空间传送,并和戴安·沃斯结婚并维持婚姻。 “戴安,昨晚你不是说了性别压迫、非正义战争和无聊吗?辞职不就跳出了这些烂规则。”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但又不太置信:“瑞克……你真的听了我说话。” 他听见了我的求救?我以为—— “谢谢你。” 戴安·沃斯的脸颊倏地烧了起来,从耳尖一路红到脖颈,鼻梁和两颊散落的浅褐色雀斑也可爱极了,眸底湿漉漉的,闪着微光,更像小鹿了。 ——简直是明晃晃地得意忘形。 瑞克·桑切斯脸变很臭,眉毛倒八眼皮半耷,感觉属于气急败坏下先骂一句口语化的脏话,接着:“不,我只是不爽被一个被惯坏了的认为自己能掌控全世界的用窃听器来满足安全感的胆小鬼命令着。” “窃听器?”旁边偷听的国防部前同事捕捉到关键问。 “什么,我可没有说美国总统尼克松为了取得民主党内部竞选策略的情报要潜入位于华盛顿水门大厦的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办公室安装窃听器并偷拍有关文件,随便了。” 瑞克·桑切斯耸耸肩,把我拉走。 “……你要带我去哪啊?” “戴安,想不想去看全.裸.脱衣舞会?” 不要在麦卡锡主义盛行的余波时期说美国政府坏话。光是前面胡诌的深层政府就足以定罪瑞克·桑切斯了。 除了苏联那段,前面他是不是没在说谎? 美国政府宣布瑞克·桑切斯违反了《史密斯法案》(禁止宣扬推翻政府),会让他付出代价。 简单的是追杀他,其实并不牵连戴安·沃斯。 但我不知道。 我只是被瑞克·桑切斯带上去看全.裸.脱衣舞会,还没看上,大早上人家没开门,就和他变成了亡命雌雄双煞。 3、初次约会 我被带到没开门的脱衣舞俱乐部很无语,本来也没有想看,于是转身就走。 瑞克·桑切斯跟着我,理直气壮地摊手:“我之前每天这个点都在实验室。” “我不信,”我回头说,“瑞克肯定会偷偷溜走,再造个机器人自己放实验室。” 我开玩笑的。 “确实是这样。”瑞克·桑切斯笑起来,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露出整齐而锋利的鲨鱼牙,看起来爽朗又邪恶。 天空忽然卷起狂风,螺旋桨的轰鸣撕裂空气,像滚雷碾过云层。 忽地,瑞克·桑切斯按住我的肩头,将我拉到他身后。 “承认吧。” “嗯?” 我不解,又困惑地张望朝空中巨大噪音的来源。 武装直升机庞大的轮廓压近,机腹的武器挂架清晰可见,舱门大开,黑洞洞的枪口微微调整角度,冰冷的眼睛锁定了地面。 “桑切斯!你违反了史密斯法案,涉嫌叛国。” 瑞克·桑切斯我,嗓音低哑,毫不掩饰地透露他的不屑与疯狂:“戴安所说的平等、正义、和平在你自身弱小时都是可笑妄想,道德与规则都是狗屁,而我,瑞克·桑切斯,是能实现你一切幻想的最伟大的科学家。” 我怔住。 在装逼。 被怔住的我如是在想。 这个人怎么这么幼稚啊! 荷枪实弹的士兵们从武装直升机跳下包围了我们,黑洞洞的枪口纷纷对准瑞克·桑切斯。 为首的军官厉声道:“桑切斯,回去接受审判,并交出你的研究成果。政府有权强制征用公民的研究成果,尤其是涉及‘国家安全’的领域。” 瑞克·桑切斯没理他,反而对我说话:“看不到脱衣舞表演,接下来去吃巧克力塔可吗?” 他顺手掏出一个小巧的装置,用脚踢远,除了他的所有人都盯着这突然出现的小装置,包括我。 “你要耍什么花招?”为首军官防备道,“没有用的。” 盒子里伸出一个细小类似扫描眼球的东西的那刻,军官立刻按下扳机。 可下一秒,包围我们的所有敌人都被眼球发射的激光分解成方正的肉块,连武器和直升机也不例外。 我的视野里充斥一片由方块组成的世界。 只能说,真实人肉版本的《我的世界》真是相当掉san。 我要吐了。 瑞克·桑切斯音调上扬:“巧克力塔可?” 我抓住瑞克·桑切斯的胳膊,来扶住san值快归0的自己,接着下意识反问:“我的意见对瑞克有这么重要吗?” 瑞克·桑切斯没有表情的看着我。 “戴安,你以为你是谁?” 瑞克·桑切斯非常讨厌被非理智的微妙的情感所掌控的感受。 失控。 从昨天初见戴安·沃斯,失控就无法抑制。 …… 巧克力塔可相当好吃。 冰淇淋脆皮定型成塔可形状,里面装满奶油冰淇淋,外面裹一层脆皮巧克力。 从组成来看就已经没有不好吃的理由了。 瑞克·桑切斯吃完舔着指头,忽然警惕起周围空的桌椅,他先是释放机械狼,然后急迫地拉着我跑起来—— “这次是隐形人部队!戴安,快,跑起来!” 瑞克·桑切斯带着我钻进一辆停在塔可店门口的汽车,汽车瞬间启动,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时我才听见那些看不见的位置传来:“噢不,他们跑了,啊,我被咬了——告诉我妈妈,我没有偷穿她的丁字裤。” ……真有啊这个时代的科技是不是有点太发达了? 当然,我还高举着半块被咬过的巧克力塔可。 我回头看去,数辆黑色装甲车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后方,车顶的炮台正在旋转瞄准。 “趴下!”瑞克·桑切斯猛地按下我的头和塔可。 刺目的红光擦着车顶掠过,前方的一辆公交车瞬间被切成两半,切口处金属熔化发红,热浪奔涌,却停在了挡风玻璃前…… 太热了,巧克力塔可里融化的冰淇淋流了我一手。 因为我高举的原因,黏腻的液体从手臂流到脖颈,顺着我的锁骨往下淌……滑进胸口。 瑞克·桑切斯瞄了我一眼,一向看人眼睛说话的白男此时视线微微向下—— 但我扔掉巧克力塔可再看过去的时候,对方正一脸严肃且八面来风地观察敌人动静,被看只是我的错觉。 瑞克·桑切斯可没那么低级! 前方突然冲出一辆装甲车,横在路中央完全堵死了去路,瑞克·桑切斯咒骂一声,猛打方向盘,竟转向来时路。 “戴安,他们调集了更多的力量来围堵我们,”瑞克·桑切斯的声音穿透引擎的轰鸣和爆炸声,“我们必须去源头解决问题。” 我没时间整理自己,只能用力抓住安全带:“啊啊啊啊啊——” 瑞克·桑切斯面对挡路的装甲车们,不急不慌地从夹克口袋里再拿出一个接近圆形的金属装置,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凹槽,每个凹槽都有猩红色的光点正以危险频率闪烁着。 他把它丢向装甲车们。 闪烁和轰鸣后,装甲车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连残骸都没留下,只有地面上的巨大焦痕证明它们曾经存在。 …… 白宫底下,肯尼迪性.爱通道内。 瑞克·桑切斯带着我要去直接与据说是蜥蜴人的尼克松总统对峙。 他总是主动解决问题的人。 我觉得世界好阴暗,发生太多事了,“难道光明会也是真的吗……” 瑞克·桑切斯:“当然,平时看见的名人为什么会突然做出很奇怪的举动,因为那都是光明会下的任务。” 不知道什么时候,瑞克·桑切斯和我越来越近,他搂着我,修长的手臂绕过我的颈肩,耷下,手指虚点在我胸口的项链上。 再往下,指尖勾入领口。 瑞克·桑切斯附耳:“戴安,这样的事多了。” 偏高的体温笼罩我。 他的呼吸扫过我的侧颊,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低沉的声音压低,令我耳垂不止地发烫。 瑞克·桑切斯说可以告诉我历届美国总统的秘密,但是条件是答应他一个简单要求。 “戴安好奇吗?”他咧嘴呲牙,挑眉。 我不想知道!一定很黑暗淫.荡! 瑞克·桑切斯:“杜鲁门可卡.因休息厅,麦卡锡妓女弃尸场,林肯奴隶竞技场——他并没有解放全部的奴隶。” “不听。”我恨不得捂住耳朵,清空大脑,今天得知的阴谋论太多了,每知道一个,就感觉自己智商降低没救了。 “我已经说了白宫秘密,作为等价交换,戴安必须给我舔胸口,如果不干也至少要交出你的手指缝。” ? 卧槽,太黑暗淫.荡了。 我必须要捂住我的耳朵,清空我的大脑。 肯尼迪性.爱通道向上直接通往白宫总统办公室。 尼克松总统似乎已经预料到白宫来客。 他坐在硕大的实木办公桌后,指间夹着半根燃烧的雪茄,似乎早已预料到这场闯入。 尼克松总统抬眼,镇定自若得像在收看晚间新闻:“桑切斯,卫星激光炮已经锁定你。” 一道刺目的白光从天而降,精准打在瑞克·桑切斯身上。 瑞克·桑切斯却更嚣张地笑了,尖锐的鲨鱼牙齿在强光下白得瘆人,说哦是吗——自己已经用伪指令劫持了卫星,现在它的目标是你。 反转来了! 光束骤然移动,将尼克松钉在座椅上。 总统的手指微微抽搐,雪茄灰落在《战争权力法案》草案表面。 瑞克·桑切斯搂着我,假假又恶心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和我妻子过平凡的生活,让她一生平安幸福。” 总统第一次注意到了我,一个挂件似的——这个一直被当作瑞克背景故事重点的女人。 他的眼神从困惑变成荒谬:这谁?尼克松想说逮捕目标本来也没也她啊。 总统和瑞克·桑切斯达成交易。 …… 惊险又刺激的冒险结束了。 加长林肯护送白宫访客回家。 瑞克·桑切斯玩世不恭地喝着香槟时不时打着酒嗝并告诉我他录下了整个过程,已经联系好把剧本卖给好莱坞。 “戴安,我们会大赚一笔!” “戴安,政客都是背信弃义的小人,一个人住很危险,你最好搬家到我的卧室才会安全……” 巴拉巴拉。 我听着,想着,瑞克·桑切斯很聪明,对吧。 他聪明极了,天才,也同样危险极了,却实在令人着迷。 我就像上学时候情不自禁喜欢上坏男孩的乖乖女,追求刺激、投射内心渴望、满足征服欲和救世主幻想、被神秘感和不可得性吸引…… 可能吧,更多是强烈的体验与情绪仿佛让我的生活“活”了起来。 我活着。 我倾斜身体,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轻轻一碰—— 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 “不,我们可以先约会。”我说。 瑞克·桑切斯的喉结滚动,他更想舔戴安·沃斯那融化的奶油冰淇淋淌下的雪白胸口,仔仔细细用舌头舐手指的每个缝隙,尖牙啃噬手腕上每一根青色血管,用后槽牙咬碎悬坠在她纤细锁骨前的宝石…… 把那同样漂亮甚至比宝石更加透亮的漂亮眼睛吞蚀肚中。 瑞克·桑切斯是个想做什么一定做到的人。 4、未成形约会 关于约会,瑞克·桑切斯运算后统计数据得出结论:女人真的很爱拖长上.床前时间。 她们要气氛浪漫、东西好吃的高级餐厅,接着再去诸如四季酒店喝点什么,亦或听放克,亦或跳迪斯科…… 瑞克·桑切斯不认为提出约会需求的戴安·沃斯会是例外,她只会更折磨。 且瑞克·桑切斯认定,常规和束缚只能制造蠢货。 …… 我没去过高级餐厅和奢侈酒店,对音乐没有耳朵,对舞蹈宛若僵尸,欣赏不来文学,不烟不酒不游戏,人生简直是无趣的代名词。 但瑞克·桑切斯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先上.床再去地狱看乐队演出,接着去地外的五季酒店喝点什么,最后去亚特兰蒂斯的龙虾餐厅吃饭的时候—— 我大感荒谬地直接挂断了听筒。 穿越的第三天,我变成了无业游民。 我有些迷茫。 现在的话,要不试试投资?就算是笨蛋也能赚的信息差——买英特尔的股票!等乔布斯创立苹果以后加买苹果的股票! 就这样稳稳的发财。 忽然,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我趿拉着软底拖鞋走到房门前,透过猫眼,看到一位高个子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外。 瑞克·桑切斯站在门廊的阳光里,蓝灰色的头发有些蓬松,像是刚被风吹过,下颌线条干净凌厉,嘴角噙着一抹懒洋洋的笑。 “嗨,戴安。”他的嗓音低沉又轻快,丝毫没有被我挂断电话的不悦。 我半拉开门,倚靠门框,微微歪头地看着瑞克·桑切斯,等他述说来意。 门没有完全打开,也没完全闭上。 正如我对瑞克·桑切斯的态度。 瑞克·桑切斯:“我邀请戴安进行一场常规流程的约会,期间会穿□□我对自己的来处、去处、未来以及受伤童年导致现状选择的谈话,请接受瑞克的邀请。” 有点奇怪的,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我嘴角抽抽,灵光乍现突然开窍:“你不会是机器人吧?” 瑞克·桑切斯:“这么说吧,甜心,如果我是,我也是被设计成让你感觉舒适和愉悦的约会机器人,这样真正的我出现就可以只享受约会流程最后的性.爱。” “真的假的……你是机器人吗?只能回答是和否。” “我不是。” f**k,这是个机器人。 我还有疑问:“如果约会结束你不愿意消失……被销毁,怎么办?” 电影里毁灭世界的机器人革命一般都是这样来的。 “我不是机器人,”瑞克·桑切斯停顿一下,“但如果我是,我会被设置具有自毁倾向。” 我张口结舌,给完美机器人加一点自毁分子,真是天才至极的冷酷做法。 “戴安,”瑞克·桑切斯罚站似地站在门口,甚至有些可怜,“如果你不开心,我就毫无意义。” 他正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期待和安静的热切,等待我悬而未决的判决。 我都有点心疼这个机器人瑞克·桑切斯了…… 心疼男人没有好下场。 就算是机器人也是。 瑞克·桑切斯载我的汽车在去亚特兰蒂斯的半途抛锚了,我都没看到海呢。 不过我也关心他会不会进水……机器人瑞克要比本人瑞克·桑切斯笨蛋很多,也可爱得多。 “我不是机器人,”机器人瑞克照常对我说,“如果我是,我的确有进水的可能性,但没关系,我等不到生锈就会报废,没有人在意我。” 他正趴进车底,修车,说话时那张俊脸从底盘下探出来,高挺的鼻梁沾染着油污。 ……请问谁能拒绝这个会装可怜的瑞克·桑切斯。 风卷过路面,我不由裹紧自己,接着发觉不远处有辆彩漆剥落的吉普赛大篷车,车帘缝隙里漏出烛光,似秘而不宣的邀请。 吉普赛大篷车算命,好洋味的。 “瑞克,我想过去看看。”我好奇道。 他车不管了,快地从车底爬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好的,戴安,我陪你。” 在机器人瑞克·桑切斯的运行准则中,我是他的最高优先级。 我们走近时,挂在大篷车顶的铜铃叮叮当当响起来。 “进来吧,迷路的灵魂。” 门帘后传来沙哑的女声,混合着檀香与鼠尾草的气息。 昏暗的车厢里,水晶球在铺着紫绒布的桌上泛着幽蓝的光,吉普赛老妇人的银镯随着手势叮当作响。 她只让我单个进去。 瑞克·桑切斯抓住了我的手,似乎想说什么,但看我实在对神秘学好奇,反而犹犹豫豫起来。 “我进去玩一下,等会找你啦,我们不是在约会吗?约会就是要做些没意义又乱七八糟的事情。” 打蛇打七寸,我抓住了机器人瑞克·桑切斯的命脉! “是的,我们在约会,戴安开心就好。”瑞克·桑切斯说。 吉普赛老妇人让我坐在水晶球前,那枯枝般的手指深深掐进我的手腕,覆着我的手按上水晶球。 水晶球在我们交叠的掌下变得越发冰凉,裂纹中泛起血色的雾霭。 “命运正在显形。” 像生锈的刀片刮过玻璃。 我在水晶球里看见了未来…… 我们会结婚。 戴安·桑切斯和瑞克·桑切斯。 未来的我生下一个可爱女儿,贝丝·桑切斯。 外貌随了我,比浅金发深一些的橘金色;性格更像瑞克,是个相当难带的小女孩。 瑞克·桑切斯为了我们邻居极街道居民的生命安全,给贝丝做了很多酷炫的玩具打发时间……比如有生命的杀人小刀,这点我很不赞同。 再之后的未来。 瑞克·桑切斯把戴安·桑切斯推进他创造的跨纬度欧米伽装置中。 绿色的科幻液体淹没了她。 同一时间,不同宇宙,所有纬度,全部的戴安·桑切斯湮灭。 戴安·桑切斯不复存在。 …… 我离开了吉普赛大篷车。 也没跟机器人瑞克说这些,毕竟谁知道这真的假的,万一是全息小电影呢? 昨天此地还有隐形人存在,科技水平不可估摸。 “水晶球真的能预测未来吗,瑞克?”我问。 瑞克·桑切斯于是终于有机会说出他刚刚犹豫的内容:能预测未来的水晶球是外星生物排出来的结石—— 一般地球本土的水晶球没用。 我恼羞成怒发问:“……你怎么不早点说。” 那个吉普赛老妇人还拉着我的手摸了! 瑞克·桑切斯却理直气壮回我:“戴安说我们在约会。” 我哽住。 只好把手糊在他的夹克上,使劲搓—— 瑞克·桑切斯是以戴安·沃斯为首先运行准则的,故而他衣服被搓成破抹布也没关系。 “戴安看见了什么?” 瑞克·桑切斯把我搓得掌心红彤彤的手合在他手心里。 我很诚实:“瑞克变老以后后脑勺那里会秃一大片。” 说完我还抽出手用力拍一下他的后脑壳,现在是很茂密,以后就没了。 秃老头! 不会掉发的机器人瑞克·桑切斯:“……等我们生个女儿,我的秃顶基因就不会遗传下去了。” 他对我笑一下,继续道:“她会像戴安一样美丽,像我一样聪明。” 他是以瑞克·桑切斯的身份说的吗? 毕竟我们都知道他今晚的命运是什么。 瑞克·桑切斯狂妄得连人命都不在乎,何况是不被定义为生命的机器人呢。 他什么都不在乎。 暮色降临。 机器人瑞克·桑切斯终于修好车了带着我返程。 他注视前方,黄昏的公路在瞳孔里无限笔直延伸成一个黑点。 “戴安,如果我是机器人,我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你开心,我的自毁倾向使我对欺骗你怀有极其强烈的愧疚,因为我不想和你进行一场欺骗的约会,所以车永远也修不好,我就是瑞克·桑切斯,只不过是以你为存在意义的瑞克。” 天啦…… 我害羞地低头,捂住脸,烫得不行,指缝间溢出的热气把睫毛都蒸得发颤。 “你能不能别回去……” “戴安,我和你呆得越久,自毁倾向越严重。” 到了我家后,他随便找了个停车的理由离开了我视线,再回来就换成了真正的瑞克·桑切斯。 因为不想进行平常约会所以造出个机器人代替的、兜一大圈的瑞克·桑切斯。 这个逼人,还想跟我上去。 我拦住他表示,我们今天一直在路上,既没有亚特兰蒂斯,也没地外,哪里没有,没有干成约会的任何一件事。 “哇哦,苛刻。” 瑞克·桑切斯挑眉,讨价还价,至少也给个晚安吻吧,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听着,”我有理有据道,“跟我约会的人是机器人瑞克,那我吻的人也应该是机器人瑞克。” 瑞克·桑切斯气疯了。 不知道是因为被自己撬了墙角,还是事情发展不符他心意。 瑞克·桑切斯立马转身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我感到不妙—— 等再回来,他身上满是溅满粘稠的机油,像泼墨般狰狞地晕开,机械碎渣黏在夹克表面,滴答坠落。 瑞克·桑切斯随手丢掉撬棍,滚过脚边,一头似沾着焦黑的电路板残片。 他一脚碾成齑粉。 机器人瑞克没了。 “问题解决了,我们再也不会有类似的问题出现。” 瑞克·桑切斯的眼神死死锁着我,黑沉沉的,像是要把我吞进去,暗的瞳孔里翻涌着暴戾与占有。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般碾过我的唇,让我下意识想后退——但瑞克·桑切斯没给我机会。 瑞克·桑切斯先是扣住我的后颈,指节绷紧,指腹几乎陷进皮肤,仿佛要把我钉在原地;下一秒,他的唇狠狠压了上来—— 他的舌尖撬开我的齿关,近乎蛮横地侵占我的呼吸,不给我任何抗拒的余地。 可我并没有抗拒他。 我回吻了瑞克·桑切斯。 我想好了,他都湮灭我了,杀掉了超可爱超会说情话的机器人瑞克,还把我的国家部门的工作搞没了…… 那么坏! 我要在活着的日子折磨他!迫害他! 吃屎去吧瑞克! 5、第二次约会 瑞克·桑切斯的唇上还残留着戴安·沃斯的吻的感受,忘我,混乱,他的大脑正在疯狂分泌催产素——所谓的爱是不过是让动物繁殖后代的化学反应罢了,开始时让人头昏脑胀,然后就慢慢消退,留下双方都在后悔的感情经历。 “再一次。” 他对我说。 瑞克·桑切斯傲慢、自大、极端强大,把存在的一切视为玩物,他发明、创造、毁灭、毁灭,世界有什么他不喜欢,就去改变。 说话间,这样的瑞克·桑切斯泄露出一点近乎狼狈的对我的渴求。 极快的消失不见,如同错觉。 我没有回答。 瑞克·桑切斯便对我想重演一次强制亲吻,他的手指已经钳住我的下巴,指节抵着下颌骨。 戴安·沃斯的脸很小,指腹下是温热的皮肤,附着在脆弱又精致的骨头上。 然后,我打掉了他的手。 “好吧,”我耸肩摆手,阴阳怪气道,“看来世界上最酷最聪明的人不过如此,什么都没办到,只会像小宝宝一样耍无赖——” 瑞克·桑切斯:“f**kyou!戴安。” 之前他就觉得戴安·沃斯是冷酷又麻烦的碧池了! 现在更是比中子星简并态还要冷酷亿万倍! 是大质量恒星死亡后的残骸在自身引力坍缩时,原子结构被彻底碾碎,连热量、电磁波、化学键这些"活跃"现象都被量子规则绝对镇压的数以亿万倍的冷酷! 花大代价办小事的瑞克·桑切斯要连夜去亚特兰蒂斯完成常规约会套路,只为了再来一个吻。 ……我说我很困。 瑞克·桑切斯说可以对我用睡眠剥夺装置。 嗯,男的急了。 我懒得理气急败坏了的男的,转身就走。 ——忠告,不要轻易把自己的背后交给坏人。 瑞克·桑切斯的目光落在副驾,那里有他的夹克,夹克盖在睡着的戴安·沃斯身上。 她香甜入梦着,发丝散在脸颊边,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嘴角微微弯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美丽、性感……同样可爱。 如果详细描述他对她的感受。 是那种,和戴安在一起的瑞克会获得幸福的,瑞克会认识到作为人真正重要的,充满情绪的,虚无缥缈的…… 会把瑞克·桑切斯从成神拉下神坛的,危险的,可怕的,“可爱”。 情感对于物质世界没有作用。 …… 亚特兰蒂斯,龙虾餐厅。 水世界文明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水晶穹顶外的荧光水母群明灭,微粒在身后拖出银河轨迹,人鱼歌伶悬浮在幕中吟唱;穹顶下的华美餐厅,龙虾侍者端上今日限量特供,精美的瓷盘乘着一小碟如人类指节的嫩肉,海草点缀。 我被瑞克·桑切斯一记闷头杵后再醒来就到了传说的亚特兰蒂斯。 这个男的就是无论如何也要让事实发展如自己意,可恶! 不过我睡了一觉后,刚好很饿…… 顺其自然。 对了,我觉得龙虾餐厅有些类似《海绵宝宝》里的蟹堡王,都开在深海底下,关键客人也是各种鱼。 穿裤衩礼服裙鱼头的鱼或鱼人,在吐泡泡。 “瑞克知道我的硕士论文写的是‘非人智慧’吗?” 我随手拿起餐巾,指尖捻着餐巾一角在眼角慢吞吞地打转,揉碎最后的睡意。 我想戴安·沃斯一定想知道旁边桌坐着的各种颜色的智慧鱼类们在吐着泡泡说些什么。 瑞克·桑切斯反应很大。 他超级嫌弃,对我的硕士论文置之不理,反而姿态夸张地表示:“噢……戴安,你怎么这样做!?所有智慧生物都知道绝对不能用餐巾擦脸,这是严重失礼,天哪,戴安,我不知道你是这种人。” 瑞克绝对是小心眼地在报复我。 第一个人站出来了,餐厅里其余的鱼们也跟着嘘我,连龙虾侍者、后厨的龙虾厨师都出来挥舞着大钳子来专门嘲笑我! 越来越多的咸水泡泡在我脸上爆炸。 不用知道了,这些非人的智慧我已了然。 不懂白人的西餐礼仪的我被白人文化霸凌了! 还不等我把餐巾甩到瑞克·桑切斯惺惺作态的脸上,再女王范地问他如何呢,怎? 空荡后厨竟突兀地传来一声巨响,重物倒地。 鱼们这才收神,瞥见后厨门缝下渗出大量暗蓝色液体,纷纷惊声尖叫起来。 也就是越来越多的咸水泡泡。 瑞克·桑切斯:“……” 他也被炸到了。 瑞克·桑切斯冷脸。 他的眼神变得漠然,嘴角的弧度反而扬起,对我:“我刚刚体会了戴安的感受,这些鱼缺少文明。” 穹幕骤然落下,所有宾客被关在龙虾餐厅内。 原本美好的夜晚提前结束,躁动与混乱此起彼伏。 桌面下,瑞克·桑切斯的手慢慢穿过重沓的桌布,牵住了我的。 “你做的?”我问。 “不是啊,”瑞克·桑切斯漫不经心道,“我们不用管。” 他另一个只手使用叉子吃起摆盘精美的食物,还叉过来喂到我嘴边,让我也吃。 我尝了口,意外的好吃,新鲜没有腥味,反而有股淡的、清冽的甜,如海浪涌来的轻风。 瑞克·桑切斯看出来,得寸进尺道:“戴安,这值得一个吻了吧。” ……真的很不想回应啊! 四周,其中一个龙虾侍者跳上餐桌,咕噜咕噜对所有智慧鱼类冒泡泡,再猛地扯开自己外部伪装,变成一只张张合合的蚌壳精。 众鱼哗然。 冷库门被求证的鱼人推开,数盏紫外线灯亮起,倒下货架的“嫩肉”在紫光下显现出可怕的真相——那些所谓的肉,分明是贝壳夹着肿胀的人类手指,关节处还留着勒痕。 看热闹的我喷了。 有鱼进一步掀开货架阻挡的角落,发掘真相,人类女性的脸正从一堆蚌壳中浮出,发出气泡般的呻.吟。 再看瑞克·桑切斯,他露出如证明了自己猜想的惊喜表情,还转过头来劝我。 “戴安,嗝——”他打了个长长地饱嗝,“你也不想想,人类连锁快餐店会用基因改造鸡变异长出六个翅膀,其它文明也一样。” 我震惊。 我开始试图呕出刚刚吃下的肉。 瑞克·桑切斯不慌不忙道:“龙虾们圈养制造受到变异蚌肉,不过变异方向是人类,人类是水文明的柯南伯格。” 哦,是变异蚌肉……还是很恶心。 ——也就是说,美人鱼很丑! 越接近人类美丽定义的人鱼在亚特兰蒂斯文明里越丑陋,但音乐没有界限。 亚特兰蒂斯里的人鱼定义更接近“钟楼怪人”,是残缺中的天籁——就像丑陋外表下拥有纯净的灵魂。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些人鱼都只能在朦胧的水幕里歌唱。 “戴安在他们眼里丑得不行。”瑞克·桑切斯加了一句。 “你也是。”我无语。 智慧鱼类求证完后,群情激愤,其中有鱼转身时不小心撞翻货架,无数长着人牙的变异蚌精如潮水般涌出。 向我们袭来。 现在变亚特兰蒂斯丧尸片。 我通知瑞克·桑切斯他的约会不合格,浪漫含量为0,惊悚恐怖满分。 没有吻了。 瑞克·桑切斯捏起餐巾一角,慢条斯理地拭过唇角,恣意妄为在眸底流溢:“不,戴安,我们的约会正式开始。” 他给了我一把枪。 6、得寸进尺 瑞克·桑切斯递完,又想起什么来,以向穴居人解释微波炉的语气对我道:“戴安,这是枪,扣动扳机能让扑向你的变异蚌停止运动的枪,使用方法是对准,射击,以及别打中我。” “……” 无语! 不过我也确实从没摸过枪,这是第一次。 当前,人头变异蚌对未变异同类的进攻快得荒谬。 上一秒,西装笔挺的鱼头人还在震惊地冒泡泡,下一秒,它被变异蚌的蚌壳夹住脸,牙齿嵌进五官,被像开易拉罐一样,鱼皮猛然分离。 鱼鳃残喘,咕噜咕噜冒出血泡。 “出餐效率不错。”瑞克·桑切斯点评,他顺手对变异蚌来了一发子弹。 蚌壳里的人脸像熟透的西瓜一样炸开。 “砰!砰!砰!” 我拿着枪,脑子里并没有思考,也没有任何想法,对准袭来的变异蚌连续开枪。 冰冷触感让我指尖发麻,耳朵嗡嗡作响,心跳不停。 震颤的余光里,方才服务过我们的龙虾侍者被重重叠叠蚌壳覆盖餐桌上,桌布上开了一朵朵蔓延的蓝花。 下意识,我给那些多汁蚌肉们也来了个开花。 “噢,戴安……”我的行为出乎瑞克·桑切斯意料,他找不到词形容,于是说了句,“你真是女人中的女人。” 瑞克·桑切斯以为戴安·沃斯会犹豫很久,还想好了说服“这反正不是人不用愧疚”和安慰“你还是个好人”的话…… 而我盯着地上那摊混合着珍珠、黏糊糊摊开的蚌肉和海草编制高级地毯的污渍,突然意识到—— 这其实也很乏味。 想法转瞬即逝。 坍塌倒地的声音再度从后厨传来,更多的人头变异蚌涌了进来。 它们的喉咙里发出湿漉漉的嘶吼,尖锐的蚌壳与牙齿正在撕碎所经过的每一处。 整个龙虾餐厅变成了封闭的狩猎场。 我们的。 方才站在餐桌上引起骚动的蚌壳精眼见要被变异蚌尸群淹没,急得咕噜咕噜。 从不做慈善的瑞克·桑切斯救了它。 它喘着粗气,对救命之人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频频冒粉红泡泡。 人兽恋吗? 我的枪口对准瑞克·桑切斯。 瑞克·桑切斯解释:“戴安待会也不想被亚特兰蒂斯警察留下做笔录吧,我们还要去地狱听歌放松。” “什么?” 子弹与瑞克·桑切斯擦肩而过,打中扑向他们的落网之蚌。 我举起发热的枪管缓缓吹了口气。 好帅! 不是我自恋,瑞克·桑切斯也这样觉得,他对我的眼神都虚了…… 直到我在丧尸片里呆久了。 身体只剩本能般重复地扣动与击杀。最初的、近乎暴力的兴奋感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虚无——仿佛我刚刚射杀的不是人头变异蚌,而是叫做某种日常的流水线。 我找不到生活的意义。 这可能就是我穿越的原因。 “戴安。” 瑞克·桑切斯唤我名字,极近,就在身后。 他的语调浪荡,却又带着某种我从未听过的认真与习以为常。 “甜心,这就是超然于生活的代价。”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 瑞克·桑切斯的手掌攥住我那只拿着枪的手腕,将我整个人猛地拽入怀中。 他粗暴地箍住我,紧得几乎要陷进我的身体里,呼吸扫过我的颈侧,细碎的吻顺着颈线游移,像喷了酒精的刀片划拉肌肤,冰冷,又灼烧。 我仰起头…… 是瑞克·桑切斯即将舔舐光的柔软奶油。 他才吻我。 人头变异蚌的嘶吼、血肉被撕扯的黏腻、咸水气泡的炸开声响——一切都模糊了。 我像是溺水,肺里的氧气一点点抽干,而瑞克·桑切斯是唯一能让我浮出水面的存在。 我努力抓住他的夹克领子,指尖嵌进对方的脖颈里,从瑞克·桑切斯的吻里汲取最后一点呼吸的权利。 剩余的人头变异蚌趁机向我们袭来。 瑞克·桑切斯只是专注地在吻我,甚至这大费周章的目的也仅仅只是求一个吻,他懒得回头,反手从手臂中射出科技武器,绿光闪烁。 轰隆—— 刺目的能量波炸开。 长着人类头颅的变异蚌类生物在强光中汽化,连灰烬都没留下。 剩余冲击波掀翻了桌椅,香槟塔倒塌,璀璨的酒液在地面蜿蜒成河,水晶吊灯砸在地上,飞溅的碎片如一场粼粼的钻石雨。 作为戴安·沃斯和瑞克·桑切斯接吻的背景。 龙虾餐厅的穹顶突然打开—— 水中月光倾泻而下,满地狼藉暴露在外界,破碎的餐具、凝固的血迹、被啃噬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会动且活着的生物只剩下我和瑞克·桑切斯两人……哦,还有那个缩在角落里的蚌壳精。 外面,海的半空,有个高高在上、色彩鲜艳、赤足立于由珍珠母贝堆砌而成的贝壳王座、逼格看起来很高的人。 可能是海王。 他手持三叉戟,垂眸俯瞰众人,金瞳绿眸的眼里翻涌着风暴与潮汐。 “我是宁波先生!” 瑞克·桑切斯附耳告诉我说他会一直重复这句话。 话说宁波先生穿着比较暴露,那个就很突出。 瑞克·桑切斯又对我说宁波内裤里面塞了鳗鱼,之前有看他拿出来作为武器抽人来着。 我:“……” 这都知道,你们有一腿吧? 龙虾餐厅外围,除了塞鳗鱼的海神,还有团团包围的章鱼警察们。 它们挥舞布满吸盘的触须,顶端电光闪烁,并用海陆通用语言警告:“任何反抗,皆是徒劳。” 海陆通用语言为什么是美式英语?为什么? 瑞克·桑切斯按计划地把蚌壳精推出去给章鱼警察做详细笔录,再说他确实为亚特兰蒂斯惩歼除恶做了件好事。 且他似乎和海王宁波先生是旧友,所以警察轻而易举地放过了我们。 我确定,瑞克·桑切斯和海王有一腿。 瑞克·桑切斯莫名其妙地被戴安·沃斯怒瞪一眼—— 他思索,决定加快约会每个流程的中间空隙。 马上就运用科学力量带戴安·沃斯下地狱。 …… 摇滚乐队都下地狱了。 不得不说,在地狱听迷幻摇滚挺得劲的。 仿佛恶魔进入耳道里爬行,黏稠的、带着电流震颤的嗡鸣,迷失与虚幻从雾中浮出,从主唱的舌尖滚落。 我也像漂浮在绵长的音波里一样…… 瑞克·桑切斯在旁边坐着,这些对他来说有些无聊。 我不是能对别人的情绪置之不理的人,于是我没话找话问瑞克,为什么宁波先生比起鱼更像人,不是说人是水文明的柯南伯格模样吗……他却在海洋世界这么受欢迎? 海王的秘书有问我和瑞克要不要提前排个有幸和宁波先生三人行的档期,队伍已经排很长了。 我靠…… 瑞克·桑切斯稍稍从无趣回神,挑眉,以你是笨蛋吗好像确实是的表情:“戴安,强大到令人无法评判,外表就只是外表,就像你不会问为什么太阳的样子是这样的,太阳长得丑或者美,太阳就是太阳。” 他还纠正我。 “戴安,我不丑。” 地狱无光,只有暗淡的烛火。 瑞克·桑切斯的眉骨立体,在眼部落下一片深邃的阴影,眼神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 他确实不丑…… 我眼下有点发热。 因为我的搭话,瑞克·桑切斯从出神变成了直勾勾盯着我看,他不会只看一个地方,有时候是嘴唇,有时候是锁骨项链的宝石,浮着淤血般红痕的脖颈,眼,领口,还有我今天频繁握枪而磨得虎口绯红的手…… 看起来愈发极其邪恶,搞得我毛骨悚然。 刚才被这人钻空子到脖子了,脖子以下可不行,必须强力止步! 我虽然不算聪明,但还算见识过资本的阴谋,那简直了,比如砍一刀套路。 学习借鉴。 我将推出戴安·沃斯集吻卡,且永远都差一点成功并给予人希望。 瑞克·桑切斯听了,人也精神了。 “你当我是个蠢货吗,戴安?” 我假装轻松地耸肩:“那就不要好了。” 意思不要就什么也没有。 瑞克·桑切斯面无表情,眼皮半掀,连冷笑都懒得施舍地,从我手里拿过了需要盖章的小卡片。 接着他直视我,起步脏话:“戴安,f**kyou。” 话语冷静、没有情绪,如同平铺直叙。 瑞克·桑切斯说到说到。 7、范围为宇宙 戴安·沃斯很耽误瑞克·桑切斯的时间。 戴安和科学相反,兼具无目的性和低效。 如果自己现在在车库,说不定已经攻克了整个星系的瞬间移动。 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自己不会成为宇宙里最后一个发明瞬间移动装置的人了吧? 戴安把自己从世界上最聪明最酷的人变成了蠢货! ——这是方才瑞克·桑切斯听着迷幻摇滚出神的想法。 根本不知道自己对地球科技进步有这么大影响的我对瑞克·桑切斯很慷慨。 相当。 约会结束,我下车回家的时候顿了一下,回过头,让他拿出小卡片。 在上面画了三个笑脸图案。 “集齐五个笑脸解锁互动,”我强调,“第一个是因为你倾听了我说话,第二个是巧克力塔可很好吃,最后一个,乐队的歌很好听……” 瑞克·桑切斯的眼皮懒懒地耷拉着,对我的话显得兴致缺缺。 不知为何,我顿了很久。 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像是试图掩饰什么。 我知道他危险,知道他会把我拽进混乱的漩涡,可我就是—— 我被瑞克·桑切斯深深吸引着,享受着他带给我的刺激和变化,不能假装没有。 最终又开口。 “瑞克,如果我和你一定会在一起……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瑞克·桑切斯盯着我,瞳孔微微收缩。 我在想:话说那个未来是不是真的呀?不怪我不坚定去相信,毕竟人就是这样一种不信邪的生物…… 瑞克·桑切斯在想:狗屎!她想耽误我更多时间! 副驾驶座椅的人离开了,可微微下陷的弧度还未回弹。 瑞克·桑切斯垂眼,目光落在一根细长的浅金发丝,在昏黄车灯下泛着柔和的金光,搭在黑色皮革格外显眼。 他有了一个主意。 比较无聊、低级、毫无意义的主意。 科学家嘛,总是有点子不停蹦出大脑。好的坏的,幼稚的聪明的。虽然瑞克·桑切斯是不屑做“那种”事的,但当想法从脑子里蹦出来,恶劣个性蠢蠢欲动就想要查验效果。 “好吧,那就看看。”瑞克·桑切斯冷笑。 时间,他没有很多时间可浪费。 瑞克·桑切斯俯身,修长的手指捏起那根金发装进试管。 冰冷的试管玻璃壁映出男人漠然的脸。 瑞克·桑切斯会用从狐獴中提取的后叶催产素做迷情剂,频繁交.配来强化伴侣纽带的动物习性,能让戴安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的渴求自己。 除非她中了流感…… 深夜,戴安·沃斯家。 答录机的磁带缓缓转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哔——” 短暂的空白后,一个熟悉的男声从扬声器里传出,带着几分顽劣的笑意。 “戴安,我是瑞克,我有礼物给你,醒了回我电话。” 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开始实践稳稳发财之法,早起去交易所购买英特尔的股票——重生之我在70年代发大财! 离家前我带了口罩,最近天气的风很大,气温又低,凉风吹过来容易着凉。 至于答录机的留言?我没听见。 现在的年代太早了,机子还没有留言提示灯,需要手动倒带检查…… 好麻烦! 证券交易所大厅里挤满了男人,西装革履,汗味混着古龙水,电话接线员嘶吼着成交价格,报价板的红光在每个人脸上跳动。交易单在头顶飞舞,雪片般落下,又被踩进油腻的地毯。 像一锅煮沸的欲望。 “女士,我们银行可以合法拒绝女性独立开立信用账户、贷款和进行金融交易,”客户经理眉飞色舞地对我说,“但时代在发展,只要您保证男性两倍的最低存款,和一位有资产的男性担保人签字就可以了……” 我:“……” 我为这个年代的每位戴安·沃斯感到不服。 我离开证券交易所的时候,路过一场矮个子男人被身材高大西装男故意撞倒的美式霸凌场面。 矮个子男人怀中的文件散落一地。 我人很好,把脚边的几张捡起来递给了他。 他抬起头看我。 直勾勾地。 我才注意到他的外表,眼仁黑极了,像两颗圆圆的摄像头注视着我;皮肤也光滑极了,黑头没有皱纹没有……似乎连毛孔也没有,比起人脸更像皮套;不足一米四的个子裹着大号的灰西装,略微滑稽,如同只误入袋鼠群体的小老鼠,光滑版本。 对方没谢谢我,但我也不在乎,走咗。 证件交易所外的街道繁华,与现代相差无几。 我买了杯街头咖啡边走边喝,准备慢慢逛着回家。 谁不喜欢什么都不做只是发神的时间? 反正我喜欢。 低头,徐徐汲一口咖啡,余光瞥见自己映在转角橱窗的倒影……身后,不近不远,站着那个怪异矮小的男人…… 我的后颈汗毛情不自禁竖起。 他似乎一直跟着我,不管是直走,还是拐弯。 我行他走,我停他停。 我立即扔掉咖啡,加快脚步,试图甩掉对方,又或者进入一个满是顾客的店里。 男人的影子在玻璃中扭曲拉长…… 在我努力自救时—— 诡异的白光笼罩了我。 “救命!” 世界在膨胀,西装革履的人们变成移动的山峦,我的喊声淹没在鞋底与地板的轰鸣中。 我变小了。 很小,拇指大小。 矮个子男是个套了层橡胶人类皮套的史洛普星人,他用变小射线枪击中地球雌性人类后,将她装进了玻璃罐里。 罐盖上戳了通风的洞。 玻璃罐里除了戴安·沃斯,还蜷缩着一位西装领带歪斜、瞳孔扩散的地球雄性人类。 是早上故意耍贱撞倒史洛普星人的那个。 …… 飞船停泊。 史洛普星人把今天收集到的微型人类投入他的超大号生态缸工坊城堡生态巢活体小宠观察盒——一整面玻璃墙,层层叠叠区分开许多层,相互贯通,里面的微型人类已经建立了以物换物的社会。 他喜欢一边吃着奶泡眼穴(非常美味且流行的一种外星泡芙点心),一边观察微型人类们。 我和魂飞魄散西装男跌落在玻璃墙的底层,爬起来的时候想着:我摸外星生物结石那里看到的未来在没到来之前好像就已经玩完了。 特别是在里面,提前我们进入玻璃墙的人,埋伏在角落,用牙签、回形针以及橡皮筋制成的弓箭射击我们,再抢走我们口袋里的东西时。 用过的口罩都不放过。 玩完了。 瑞克·桑切斯睡了一觉醒来仍没等到戴安·沃斯的回电。 他皱眉觑眼,神色介于恼怒和执迷之间,决定去亲自找她。 不管她在哪里他都找得到。 瑞克·桑切斯有趁戴安·沃斯睡着时在她皮下植入了定位。 范围为宇宙。 8、玻璃墙国 玻璃墙里太脏了,灰尘卷着扑上我的脸,又牢牢沾覆,感觉连呼吸道都黏满尘埃……我受不了地直咳嗽。 那群袭击我们的强盗,正将外星人投下来的物资堆满外星老鼠拉的车厢,再用薄荷味的牙线牢牢捆绑。 ……我发现那些物资里有不少威化饼干,但大部分都是奇怪的糖。 还有爆炸糖呢。 大家都是脆弱得要死的拇指人,这只能作为炸弹使用了吧! 强盗领头的男人——一个戴着破旧宽檐帽、脸上横贯刀疤、单眼的壮汉抬腿上鼠,正清点着战利品,神色冷漠得像块风化的石头,褪色的背心隐约露出胸口一片狰狞的烙印,代表了残酷与战斗。 我旁边的西装男忽然动了。 他原本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皮囊,瘫坐在玻璃墙底部的灰尘堆积里,可此刻却猛地仰起头,嗓音嘶哑却清晰:“等一下!” 强盗们的动作顿住了。 刀疤男缓缓回头,阴影遮住他半张脸,只露出一只鹰隼般的眼睛。 “我要加入你们。”西装男说。 我的咳嗽突然停了,连外星老鼠都安静地盯着他。 刀疤独眼男嗤笑一声,手持牙签做的弓箭指向他:“你是谁?” “杰姆斯·威尔逊,”他答,“既来之则安之,我必须适应这里的生活。” 强盗们交换眼神。 “我们是莽荒生存者——”他们挥手指向玻璃墙外的史洛普星人,“只收留能咬断敌人喉咙的狼。” 准确的说,是史洛普星人手中的食物。 刀疤独眼男抬手打断同伴,气场像座压过来的山, 杰姆斯·威尔逊目光炯炯地盯住他。 他扔给了杰姆斯·威尔逊半截牙线。 杰姆斯·威尔逊抓住了那截牙线,拉住牙线,爬上了鼠车,成为了玻璃墙内墙国强盗的一份子。 ——他的新生活,即将开始。 刀疤独眼男振臂高呼:“莽荒生存者只为威化饼干而战!” 气势汹汹。 所有人重复高喊着威化饼干的单词,并挥动老鼠的套绳,驾鼠远去。 “额……啊,这。”刚加入的杰姆斯·威尔逊最开始像没听清,听清了有些犹豫,最后跟着张嘴但不出声的一起喊了。 事后,杰姆斯·威尔逊在篝火旁询问刀疤独眼老大他的残酷战斗史。 关于独眼。 “不,这是我没缩小前天天在阴暗的坏境熬夜看电视,用眼过度瞎了一只眼造成的。” “胸口狰狞的烙印?” “一个忠告,千万不要用微波炉加热鸡蛋,会爆炸。” 现在,留在原地的我目瞪口呆。 荒谬…… 但墙外面的史洛普星人看得很开心,小矮个子的他边吃边笑,微末视角下的我甚至能看见他齿缝里喷出的口水。 “别看他了,他捏碎你不比捏碎一个葡萄难。” 原本只剩我一人的地方,传出陌生人的声音。 我警惕地张望向声音来源—— 一道火红的身影从风化的灰垢后钻出。 “我是艾莉,姐妹。” 红发,眼睛是海藻般的绿色,腰上用电线头绳别着一把生锈的长柄修眉刀。 “我的同伴已经去伏击强盗了。”她拇指往肩后一指,远处扬起一溜烟尘。 我听见了爆炸糖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果然! “我是戴安。”我不知道说什么地看着她。 红发艾莉歪头打量我:“你没有加入强盗,为什么?” 她向我伸出手,掌心向上,充满善意。 “来吗?我也说不出为什么而战的话,我只能说,都要食物,要活着。” 我很喜欢红发艾莉,她又飒爽又亲切又厉害,还不会说威化饼干太妃糖之类的荒谬话。 但我却在她的邀请里犹豫了。 我有点什么都不想干……今天原本的目标就是买股票,但没开成户就有点被打击到,准备逛逛街半路又被外星人绑架犯缩小了。 可能有人不懂什么都不想干的意思,意思就是,我什么,都不想,去做。 没说废话。 想躺。 饿死我吧! 可犹豫的另一个意思,也就是我应该去,去也可以,做也可以。 远处爆炸的闷响在持续。 红发艾莉在附近搜罗强盗没带走的、落下的食物,包括糖果摔碎的小块颗粒。 “这就是活在玻璃墙里的我们的生活,”她没看着我,但我知道她是对我说,“有些人面对生活,那就生活吧,也有人面对生活,想拒绝,但又没办法不生活,一边不情不愿,一边干着,这是最可悲的。” 她离开后,普通拾荒者与传教士是一起来的。 传的是信仰把自己缩小了的史洛普星人的教。 玻璃墙里的微型人类活久一点就会被糖尿病折磨。史洛普星人爱吃甜品,投喂的也都是甜甜的糖分超标零食。传教士会在外星老鼠提取胰岛素,给普通人使用。 他们也邀请了我。 我也不想。 外面的日常都很难过,缩小成蛮荒人的日常只会更难受。 最后,我一个人启航,独行。 避开人群,随便走走。 我在墙纸剥落的裂缝后,发现一个洞。 像爱丽丝梦游仙境一样的似乎通向另一个梦幻世界的通道。 墙灰簌簌落下,撕开墙纸边缘,露出一个边缘参差不齐的孔洞,大小刚好容得下一个蜷缩的成年人的通道。 某种甜腻的腐味从里面飘出来,像是过期水果糖混着铁锈的气息。 我钻了进去。 ——洞穴在接纳我的瞬间膨胀开来。 成千上万的玻璃糖纸被缝制成多面体,悬挂在钟乳石般的绿色霉菌菌丝上。墙壁渗出的水珠滴在糖球表面,折射出的光斑徐徐跳动:薄荷、焦糖、粉红…… 他们用糖纸做了一盏迪斯科灯球。 他们,指的患糖尿病已经双足腐烂的人和虚无主义者们呆在长满致幻霉菌的洞里,磕霉菌,等死。 我愣在洞口,也说不出什么来。 我不属于这里。 “你迟到了。” 有人发现了我,像爱丽丝遇见的兔子那样莫名其妙,牵住我的手要教我跳迪斯科舞蹈。 没等我反应,他已拽着我滑进洞穴中央。 糖纸灯球突然加速旋转,无数光斑在墙壁上炸开,绵延的绿色菌斑仿佛正随着节奏蠕动。 舞蹈里,史洛普星人忽然从未遮掩完的缝隙里看向了这个奇怪兔子洞。 巨人打开这层的玻璃,剥开墙纸表面,让一切暴露无遗。 史洛普星人看向了我们。 他先是拿走教我跳舞的人,就像顽童从玩具货架上抓走玩具,又对我伸出手—— “砰——” 史洛普星人炸开。 一颗熟透的番茄爆裂,血肉、碎骨、黏稠的荧光□□像慢镜头里的烟花,缓缓散开,撞上我眼前透明的玻璃墙,滑落成一道道红色的泪痕。 玻璃墙对面,巨大无比的瑞克·桑切斯站在那里。 他咧开嘴,裂开锯齿状的两排牙齿。 “噢,拇指戴安。” 随着玻璃墙的打开,微型人类像受惊的蚂蚁般四散奔逃,有人尖叫着冲向外面,有人蜷缩在原地发抖。 外面的宇宙太大,太冷,比牢笼更可怕。 瑞克·桑切斯的手指伸了进来,杵到我脸上,指纹就像干涸的河床一样粗糙地摩挲我的脸庞,我不得不抱住巨人的指尖示意他别乱搞了。 算了。我邀请他跳舞。 他的手指动了动,算是点头。 于是我们跳了一曲迪斯科舞,在糖纸做的炫烂迪斯科灯球下。 瑞克·桑切斯的指节是我的舞伴。 他不是我的拯救者,没有谁拯救谁,人和人的关系只是顺路时同行一阵,舞蹈时短暂地踩中了同一段节拍。 …… 戴安·沃斯很美,梦幻一般。 食欲与性.欲模糊成同一种毁灭冲动,瑞克·桑切斯想要吃掉她。 我靠……我舞伴个性太恶劣了啊! 瑞克·桑切斯忽然把拇指和食指掐在我的腰上,揪起我,像捏起一块方糖般。 他张开嘴。 把我丢进去—— 一瞬间,我坠入了一个粉红地狱。 他的舌头是湿热的活毯子,表面布满凸起的味蕾,每一颗都像微型火山,渗出粘稠的唾液。舌尖裹挟着我滑向口腔深处,四周的肉红壁山随着呼吸收缩,不停挤压我的身体,如融化一块方糖。 …… “呵啾!” 我坐在瑞克·桑切斯手心狠狠打了个喷嚏。 浑身湿答答,黏腻腻,又好像霉菌中毒,没吃饭,要死不活。 瑞克·桑切斯盯着我,沉默半响,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什么销毁了什么东西,没看清。 这个让我感冒的逼人又拿出小卡片,单边眉头小勾子样地挑起,还让我盖章。 我只是趴在纸上,想死。 瑞克·桑切斯问蜷缩在小卡片显得很可怜的戴安·沃斯要不要试试他刚做出来瞬移机器。 9、状况频出 空气里炸开一道绿光,瑞克·桑切斯把俩美国人瞬移到了墨西哥。 墨西哥边境的太阳炙热得令人人眼花,生锈公路网歪斜地插在沙地里,远处,一辆被遗弃的皮卡车半埋在黄沙中,车门上隐约可见弹孔。 我的表情:哇哦,反向移民吗,真有趣。 接下来的剧情就是瑞克和拇指戴安走线去美国! 瑞克和拇指戴安一边躲避墨西哥毒枭一边躲避边境警察,这样一直走到有放大射线装置的桑切斯家车库。 “甜心,”瑞克·桑切斯很不爽,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可以做到任何事,只是需要调整。”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男人就是这样的,被我拒绝在小卡片画笑脸后就原形毕露了。 请问谁被吃后能再笑得出来? 就算我再开朗善良友好也不行。 食人魔瑞克·桑切斯把我拎过头,放在他蓬乱的蓝灰发上,自己则原地在黄沙上计算起来是什么导致单一纬度传送的不稳定。 奇怪的数字符号在他脚边蔓延,像某种疯狂的咒语。 我陷进了蓝灰丛林里,随便靠着小树苗,百无聊赖。 根据地球最聪明的科学家某人所说,瞬移是指同一维度同一宇宙内进行空间跳跃,比如从墨西哥偷渡到美国。 瑞克·桑切斯皱起眉头…… 从微型的戴安·沃斯身上挑出来更是米粒大小的外星寄生虫,旁白回声虫。 干净利落地捻碎。 重申,我从一开始就什么也没说。 但心眼极窄的瑞克·桑切斯因为那只外星虫子已经开始毫无道理地怪罪于我,仿佛我的存在本身就在拖延他的进度。 伟大的瑞克·桑切斯成为这个单一纬度单一宇宙里最后一个发明瞬移技术的聪明人。 全是我害的。 污蔑啊! 天地良心! ……我都怀疑我身上是不是还有一只旁白回声虫了。 此情此景,我必须开口了:“……我做什么了?瑞克怎么知道自己是最后一个发明的?对了,你怎么找到我的呀,该不会是皮下定位跟踪芯片吧?” 在我看不见的视角里,瑞克·桑切斯的表情:嘴唇略绷,又微微张开,目光游移不定。 竟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瑞克·桑切斯心虚。 我摸摸手臂又摸摸脖子,试图从中摸到硬物或者小疙瘩,当然,什么也没找到。 瑞克·桑切斯挑了个最无关紧要的问题回答,或许只是为了转移话题。 他叹气:“戴安,你怎么会懂……” 到了智慧进化的某个阶段,观众不会再震惊于“狗竟然会弹钢琴”,而是挑剔“这位钢琴家弹得有多烂”。 聪明人就是在弹钢琴的狗。 我:“哦。” 实在太无聊了,我顺着瑞克·桑切斯未来会秃顶的那块头皮,爬到他耳廓旁,冲着耳洞发问:“那多维度瞬移是什么?” 他漫不经心道:“跨维度传送,就是推开门踏入‘猫统治世界’的宇宙,进入完全不同的物理法则,完全多元的宇宙。” 卧槽,好吸引人的一宇宙。 “瑞克,那我们去猫的世界吧!” “邪恶至极的猫吗?不用那么麻烦,佛罗里达就有,下载恋童癖影片然后栽赃给主人的那种。” “你对猫有偏见,是因为我们现在去不了猫维度?”我找补道,“带我去猫统治世界的宇宙,求求你了,瑞克,我会给你一次画两颗笑脸。” 瑞克·桑切斯面无表情地进行瞬移装置的最后调整:“甜心,我现在原谅你由于无知对我产生的冒犯,但你要知道——我永远是正确的。” 瑞克·桑切斯抬手。 一道粘稠的绿光从装置射出,如同被囚禁的极光突然癫痫发作,一圈又一圈漩涡涌动飘散着白光的絮状物,不像全息投影也不像火焰或者海浪,更像是宇宙撕开的溃烂的伤口。 绿光映在他脸上,将所有阴影照亮,傲慢与妄为在光中闪耀成天才的特质,连那些自我意识过头的话都显得说服力十足。 或许是真的。 我不能否认。 瑞克·桑切斯的智识到疯狂的程度,既是创造者,也是毁灭者,无与伦比,与众不同。 …… 瑞克·桑切斯从车库翻出来一个看起来很繁琐庞杂的放大射线机器,是他以前在地外购入的外星设备之一,花了70屎密奇。 屎密奇是什么? 我还以为科学家用的东西都是自己做的。 奇怪的机器,像是把老式学校电脑、电影里飞船操控台、碳酸饮料机缝合在一起的混沌产物。 控制面板上密密麻麻排列着按钮、多轴旋扭:正常,逆转,放大,缩小。 十分复杂,令人不安。 瑞克·桑切斯同时按下放大与正常的按钮。 一道病态的黄色射线从发射端迸射而出,击中渺小的我。 刹那,我的身体开始膨胀—— 骨骼拉伸发出嘎吱声响,肌肉纤维撕裂又重组,皮肤仿佛塞进一个不断充气的气球…… 天花板在我眼前迅速逼近。 “轰隆——” 我的脑袋直接捅穿了车库天花板,再一动作,整个车库倒塌。 状态逆转,我变成了巨人,而瑞克·桑切斯又相对成了迷你人。 我茫然地低头看着瑞克·桑切斯,不知道怎么回事。 “戴安,”他对我十分认真,看起来可靠非常,毕竟他可是无所不能的瑞克·桑切斯:“现在坐我脸上。” 甚至眼神中都充满热情。 我服了。 男的是不是一点分不清场合。 “狗屎……先把我变回去再说这些乱七八糟话啊!”我痛苦扶额。 瑞克·桑切斯突然眼睛一亮,嘴角扬起大的弧度:“戴安变回来就可以坐脸了吗!” 再说一次,我服了。 激情化作了动力。 瑞克·桑切斯再操控起机器,手指噼里啪啦地敲打控制面板,又将发射端口对向自己进行实验…… 同样的黄色射线。 反转。 他的皮肤猛地被无形力量拽进体内,肌肉和内脏却翻到了外面,暴露在空气中鲜红肌肉纤维,好像一堆不安分的蚯蚓一样。 一具展示人体结构的医学模型突然活了过来。 瑞克·桑切斯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头看了看我:“……” 机器功能里的正常是比例正常,而反转是内外翻转,放大确实是正常的放大。 也不能说不合理。 面对现状,瑞克·桑切斯倒是很淡定地掏出黑色太空通讯器拨通了机器背面的客服热线,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电子音:“先生,首先请打开机器左侧的维修盖。” 他按了一下打开维修盖的小按钮。 接着,一群毛毛虫大小的外星人高喊着自由冲出机器,转瞬消失不见。 瑞克·桑切斯慢慢抬起一张由外翻肌肉和神经束拼凑出的“笑脸”,问我:“计划有变,可以就这样坐我脸上吗,戴安?” 他试图说服我:“我不是像我父亲那样的大男子保守主义者,而且十分能接受女强男弱反传统模板的性缘关系。” 不好意思,可戴安·沃斯是个很传统的人。 不涉及关系,只是她不太能接受反转人…… 10、第三次约会 “瑞克……” “戴安,你越让我做,我只会不想做,我有我的步调和计划。” 烂人! 只是让他重置变形射线装置而已。 我不再理会大体解剖老师且又叛逆又懒青少年版本的瑞克·桑切斯了。 就这样做个女巨人。 我舒展躯体,挥开身上的如同乐高积木的车库天花板,缓缓起身,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下都涌动着力量。 “戴安?” 瑞克·桑切斯的声音从地面传来,带着后知后觉地迟疑。 我低头,他在仰视我。 瑞克·桑切斯,是科学家,有钱,还是男的。 所有的条件都在。 我认为我现在可以去开户买股票了。 巨人的手从高空落下。 戴安·沃斯的拇指和食指捏住瑞克·桑切斯的胸腔,稍一用力,能感受到他心脏在自己指腹间疯狂跳动,像困住的、扑腾的蜂鸟。 像电影金刚抓走女主一样,我抓起瑞克·桑切斯,并强势胁迫他道:“既然这样,我不让你做了,什么都不用做了。” 我的鼻息扑在瑞克桑切斯脸上。 那头灰蓝色发丝先是随着我呼吸的节奏起伏,变得异常顺从,而后有些润湿地搭在他太阳穴上。 并没有很好看,一个大体解剖老师化身湿漉漉的狗有什么用? “听好了,”我摇晃他,再次强调,“听好了,瑞克现在什么都不准做。” 瑞克·桑切斯的眼睛又虚焦了。 他喉结无意识滚动一下,道出口的嗓音低沉而沙哑:“好,戴安。” 瑞克·桑切斯感觉自己可能有点……受虐倾向。 女巨人真的很棒。 拇指戴安也很好吃。 ……其实只是单纯受虐施虐为一体的烂人。 证券交易所。 我弯下腰,巨人的身型令外墙穹顶吱呀作响,而模样恐怖的瑞克·桑切斯站在我摊开的手里,送进了交易所大厅。 “开户。” 我单手指敲了敲柜台,指节处留下一个深坑,“买英特尔。” 经理人脸色惨白,扶了扶歪掉的眼镜:“女士,我上午已经告知你了,女性独立开户需要担保人——” 木制柜台在我指头下变成薄如蝉翼的木片:“可以吗?” 他看了看瑞克·桑切斯,“原来您是身体恐怖片演员吗,为这位女士做担保,十分可以的。” 瑞克·桑切斯全程作为玩具娃娃,被戴安·沃斯揪出证券交易所时,他回头看了眼瑟瑟发抖的经理人。 “很惊人吧,她实在是美丽,这是为什么?” “……因为足够大?”经理人茫然。 瑞克·桑切斯的嘴角骤然扯开,尖牙在阴影里泛着利光,说不清是讽刺还是怎样的口吻:“她聪明到洞悉虚无,却偏要在这庸常、轻蔑和无意义里寻找自己。” 他笑完,眼皮懒懒一垂,如落幕,嘴角那点弧度散得干干净净,整张脸忽然就冷了,冷得空旷——你站在瑞克·桑切斯面前,却不存在着。 …… 我要发财了。 连带着看瑞克·桑切斯也心情好。 巨人女和反转男的晚餐选在了一家普通的公路边餐厅。 霓虹灯招牌、镀铬装饰、红色乙烯基卡座,对我来说充满复古情调,却是这个时代的廉价餐厅普遍特点。 上流餐厅只有规定着装的上流人,而在这里,奇怪的我和瑞克·桑切斯完全融入其中。 黑人货车司机、拉丁裔移民、刚下班的脱衣舞娘、长发嬉皮士、逃兵役者、乐手…… 嗯,巨人女坐在店外面和反转男隔着一个窗同桌约会。 女侍穿着柠檬黄色的短袖束腰翻领连衣裙,端起装有枫糖浆的铝制壶,倾倒在由老式铸铁煎板制作的松饼上。 更正,一堆松饼上。 瑞克·桑切斯喜欢吃。 他自然地说起他小时候,家庭主妇的妈妈很会做松饼,松饼边缘会带着一圈焦糖色蕾丝,刚出炉,热气顶得顶部的黄油像滑冰一样打着转儿往下陷,而浇下去的蜂蜜闪着液态黄金般的光。 听起来似乎有个非常人样的童年,和面前的蜂蜜松饼一般,甜蜜又美好。 瑞克·桑切斯问我:“戴安,你来自哪里?” 轮到我说了,我只能简短地答戴安·沃斯的父辈是德裔,二战难民高峰期的移民…… 著名科学家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就是二战期间从德国移民的知名难民之一,时间略早于沃斯家。 瑞克·桑切斯勾着嘴角,对我说了两句德语的问好,他什么语都擅长,特别是金星语,接着问我:“你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我答:“比较严肃的那种……家里不说德语。” 慢慢地,他又问:“你有怎样的童年?” 如果你有心灵创伤,“你还好吗?” 我掩着眼,什么也说不出。 人无法掩饰自己的来处,对来处说谎就是对自己说谎。 压力好大…… 后面他让我今晚就在他家住下,瑞克·桑切斯的步调和计划已经到了可以开始改造变形装置了。 我:终于吗? 这跟不想洗碗但轮到自己不得不吃饭才勉强开洗有什么区别? “可以弄好了打电话叫我呀,”我委婉拒绝道,“如果我没接到,瑞克也可以给我留言的。” 留言。 瑞克·桑切斯问我有没有听见他昨晚的留言。 “呃。” “戴安,有吗?” 我被逼问得哑口无言,连连败退。 …… 夜幕下。 戴安·沃斯原本是安静地等在前院——巨人的体型进不去房子——只等瑞克·桑切斯重置变形装置。 瑞克桑·切斯三下五除二搞定,还找了试验品测试两次,确保万无一失。可当他回头唤她时,却发现戴安·沃斯早已睡着了。 她白天经历了太多事,累得不行,不知不觉就像只巨型猫咪一样蜷着,膝盖抵着胸口,一只手虚虚地递在脸颊下,作为隔绝土地的支撑。呼吸微沉,有些感冒引起的鼻塞,偶尔有车灯扫过,她抽抽鼻子。 瑞克·桑切斯于是先对自己发射了复原射线,再对准安静睡着的戴安·沃斯。 成功。 他一切都轻轻松松地,真让人生气。 特别让人怀疑前面一切都是不是瑞克·桑切斯在愚弄别人。 瑞克·桑切斯的手臂穿过戴安·沃斯膝弯与后背,她整个人陷在他臂弯里,发丝垂下来,扫过他手肘内侧,像抱了团晒过太阳的毛线,软的,热的。 他把这团黄金般的毛线放到了卧室床面,床垫下陷的弧度托住她。 戴安·沃斯陷在绵软的包围里,分不清此刻是梦还是现实。 她只知道瑞克·桑切斯缓缓俯下身,灼热的呼吸拂过自己泛红的脸颊,更高的体温隔着单薄的衣衫,传导给了她,都是热的,就像沐浴在一团缱绻的火里。 梦里的瑞克·桑切斯鼻尖蹭过她发烫的脸颊,湿润的薄唇掠过她耳廓。 “戴安,你想搬过来,和瑞克一起住,这是你自己的想法。” 我:“……” 疯狂科学家入侵梦境印下思想钢印了。 “我不要,”我下意识反驳道,“为什么不是你搬过来和我住?” “好啊。”瑞克·桑切斯说。 ……我中计了。 11、梦中奇旅 “当然是不可以啊。” 我瞬间清醒了,意识到这里是现实,还想问问瑞克·桑切斯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瑞克·桑切斯:“我想和戴安结婚。” 我捂住脸叹气,搞不懂他的理所当然从哪里来,回避道:“……我困了。” 这种人就是这样,世界都要给他们的想法让位,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往往都能实现。 我不是这种人。 我是他的反面,通常被这种人吃干抹净的逆来顺受者。 忽地,瑞克·桑切斯的视野突然陷入一片柔软的黑暗。 是戴安·沃斯抱住了他,手臂绕过头颅,掌心压在他的眼皮上。她的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而他的鼻梁陷进她胸口的衣料里,呼吸间涌入的全是她皮肤间、暧昧的味道。 “后面再说,瑞克。” 瑞克·桑切斯感觉戴安·沃斯的另一只手抚上自己的后脑勺,指尖缓缓穿过发丝,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头皮,很温柔。 她让时间慢了下来。 …… 绥靖主义的外交策略经历史多次证明不可取。 ——当我酣眠时在梦境里又见到了瑞克·桑切斯,不是梦中人,是真正的瑞克·桑切斯进入了我真正的梦,悟了。 烦人! 就像丘吉尔说的,我在战争与耻辱之间选择了耻辱,最终仍将面对战争。 瑞克·桑切斯站在梦境的边缘,单手插在夹克口袋里,歪头打量着四周。 安全、无聊,这个由戴安潜意识构建的世界温顺得令人发笑:像阳光一样金灿灿的麦芒、千万个被夕阳吻过的麦穗在风里簌簌颤动,形成身边一整片的、起伏的金色麦浪。 美极了。 如心灵出口。 他身在其中,想,很适合拉屎的地方。 未来创造了真正跨维度传送枪的瑞克·桑切斯,会在无限宇宙里,找到那么一个最美丽的地方,安装智能马桶,放松地拉屎。 下一秒,风云巨变。 太阳坠地溅起光芒,金色麦田化作焦土,地面骤然撕裂。 瑞克·桑切斯挑眉看着自己鞋底粘上的焦化物——正在由下到上地腐蚀他,像巨人体内愤怒的消化液。 云层坍缩成女人的瞳孔,声音从四面八方压来:“我要让瑞克你知道代价。” 焦土翻卷成腐蚀液体的巨浪要吞没他,风化作绞索要绞杀他,甚至空气都在瑞克·桑切斯的肺里结晶成针。 整个梦境的意志。 我要在我的梦里追杀瑞克·桑切斯。 瑞克·桑切斯边躲避梦境的意志,边拿出插在口袋里的手,脚底变为压缩气体弹射系统的飞行机器,冲向天空形成的女人的脸——一个精密结构的小巧机器被他嵌入空气做的耳道。 马上,他绕到巨大天空女人的颈后,一脚踢晕。 瑞克·桑切斯瞬间来到了梦的梦里,梦中梦,在一片纯净里见到潜意识的戴安·沃斯。 她看起来很生气。 瑞克·桑切斯对此不解,入个梦而已,有必要大动干戈发动整个梦来追杀自己吗? 我大怒:“你不是来对我烙下思想钢印的吗?” 瑞克·桑切斯更奇怪了,眉毛半挑,问:“思想钢印是什么,意识的肛.塞?” 唔……某种意义上没错啦但这个人思想真的格外低级。 “那你来做什么?”我对瑞克·桑切斯狐疑道。 此前的现实中,瑞克·桑切斯听见戴安·沃斯的呼吸慢慢变得沉稳而规律,如潮汐,吸气时细浪便轻拍着岸边,呼气时又退成一道绵长的白线。 她又睡着了。 这次彻底的熟睡。 放松的身体向床面再度微微陷下去一点,连带着遮掩着瑞克·桑切斯眼睛的手掌也松弛下来。 他斜斜地看向她。 戴安·沃斯沉入了梦乡,令瑞克·桑切斯忍不住好奇她的梦里会有什么。 睡着了的戴安会在想什么? …… 瑞克·桑切斯死也不说自己入梦的目的并呈出满不在乎一切的状态。 就那样和我大眼瞪小眼。 真的很搞不懂这个人! 无言的面面相觑里,我们四周的环境在变化。 变成了一所学校,不是美国的,而是我来自的过去,最普通的一所封闭复读高中。 我和瑞克·桑切斯着装也有了变化,蓝白撞色的经典运动服款,如果风吹过来就会灌进宽大的校服里,变身笨拙的企鹅。 “……” 白人这样穿真的很怪! 有点文化挪用了。 我们身边,是同款蓝白校服的同学,但都是柯南伯格画风,所有人都是奇形怪状的异化肉怪物,所有人都奇怪,意味着所有人都一样,没有人格外出挑,没有人违反规定。 我抬头,头顶上方的所有黑色监视器转向我,死死盯住我和瑞克·桑切斯。 我知道,因为我和他此刻的距离有些近了。 也可能是染发吧,反正问题太多了。 梦的潜意识除了本我,还有不被本人提起的、深埋心底的东西,或是恐惧或是痛苦。 我盯住摄像头,同时头不动、嘴也尽量不张地告诉瑞克·桑切斯:“离我远点,不能被监控后面的人发现。” 至于为什么,就是不能啊。 白男完全不能理解。 瑞克·桑切斯就是那种越让他不做什么越要做什么的人。 他过来,一把搂住了我,成人式的揽肩搂腰,直接越过了初恋感十足偷偷牵手。 感觉这举动也很白男……瑞克·桑切斯根本就不配穿这身中味校服。 马上给扒拉下来! 同时,所有柯南伯格怪物同学直勾勾盯向我们。 瑞克·桑切斯瞥眼向众人,再望向监控,微微眯眼。 他的额头打开一个方正的空间,里面弹出一个激光机器对准上方。 头顶的监控摄像头猛地出一声尖锐的爆鸣,像被掐住脖子的乌鸦,一个,两个,三个……哀嚎中坠落。 瑞克·桑切斯吹了声口哨,他揽着我,又随手捞起木凳,递给我。 “这是戴安的梦。”瑞克·桑切斯扬眉道,他的额头已经平整。 我接过,猛吸一口冷气:“我知道啊——” 木凳劈开异化怪物的瞬间,腥臭的血浆如溃堤般喷涌。 酣畅淋漓。 …… 我和瑞克·桑切斯脱离了深层梦境,回到梦的表面。 我们坐下,席地躺在夕阳的麦浪里。 远处,地平线慢慢模糊在暖橘色的光晕里,身边,麦秆沙沙轻响,随着微风摇曳。 我偏过头,问:“瑞克,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他漠不关心地闭着眼,双手枕在脑后,答:“戴安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有吧,你把你全身都改造了?机械飞升?” “那我也没有。” 什么也没说,我又问:“你到底来我梦里做什么?” 瑞克·桑切斯顿一下,睁开眼睛,没有情绪地看向我,说:“少问这些有的没的了,戴安,你简直没完没了,对了,我想在这里拉屎。” 12、魔鬼深夜秀 梦醒以后,我主动给他的小卡片里画上了第四个笑脸以感激对方信守诺言没在我的梦里真的拉屎。 超级可怕! 总之,我和瑞克·桑切斯的关系维持在了一个很奇怪的状态。 我也不知道这算什么。 但我们会约会。 约会。 之前都是瑞克·桑切斯邀请我,好像不太好,我最起码也要回请一次。 正巧,我发现信箱里躺着两张nbc电视台《猫猫深夜秀》的观众入场券。 我敲响瑞克·桑切斯重建的车库门。 门轴吱呀着缓缓抬起。 瑞克·桑切斯正背对着我捣鼓散发着荧光的灰色类枪装置,像上次经历的瞬移机器,可又有差别。 他面前,悬浮着两个绿色传送裂缝,往里扔了个橘子,出来的却是一撮焦黑的灰烬。 瑞克·桑切斯用指节敲了敲工作台。 坏时机。 我把入场票往身后藏了藏,故作轻松地开口:“嗨,瑞克,今天天气不错,是吧?” 开口聊天气,好像英国人……好像更糟了。 我很有自觉。 “别问蠢问题,戴安。”瑞克·桑切斯头也不回,不在意道。 “我得到两张猫猫深夜秀的入场票,想请瑞克一起,”我把门票举到胸前,像是举起一块防爆盾牌,“你愿意吗?” 瑞克·桑切斯终于转过身,他眉毛半边挑起,介于讥讽与趣味间,嘴也张开:“邪恶魔鬼的廉价电视马戏?” “猫,”我强调,虽然完全没看过但仅凭认知就能判断了:“一堆毛茸茸的猫在深夜爬杆子那种。” 他不置可否,“耶,猫。” 沉默开始增殖。 我盯着他身后泛着诡谲荧光的机器,突然意识到这个邀请有多荒谬。瑞克·桑切斯和我不一样,他不无聊,也不无趣,有无尽宇宙可探索可创造,怎么会对午夜档的猫猫爬杆秀感兴趣? 贫民女主靠廉价重口味街边摊吸引天天美食佳肴的王孙贵族的戏码,看多了也有点尴尬啊。 我尴尬道:“你不想去吗……也是,感觉瑞克已经见过很多大场面了。” 瑞克·桑切斯关掉了传送门。 绿光熄灭的瞬间,车库陷入沉闷的昏暗,他在阴影里,只有打开的车库大门晒进来的一面阳光落下,在我身上。 “戴安,智识限制了你不能从更高的角度看事情,而这样的你……”他话尾突兀地断了。 我抽了抽眼角,问瑞克·桑切斯怎么不继续说我坏话了。 瑞克·桑切斯的视线定在桌面那一滩灰烬:“你让我所有的毛病更严重了,我的特权感,自恋,非理性依恋,让我寸步难行的孤独,说实话,我憎恨这样的——” 他再抬眼,目光平直地穿过我:“好,不过是个愚蠢的电视秀,我不在乎。” 什么意思啊,这人自说自话一通,还以为要干嘛,最后又答应了。 nbc电视台,演播厅。 “欢迎来到《猫猫深夜秀》,”主持人微笑的嘴角一直裂到耳根,领结上夸张装饰的眼珠骨碌碌转动,“今晚我们也将抽取一位幸运嘉宾参与午夜先生的表演……” 午夜先生的手指随意指向观众。 “这位穿蓝条纹衬衫的先生!您将参与!” 聚光灯汇聚,他惊喜又失措的从观众席上站起来。 …… 午夜先生对准摄影机和观众慢慢晃动怀表,蓝条纹男的脑袋便在众目睽睽下血淋淋地裂开,蛆虫裹着脑浆涌出;接着,午夜先生亲手抠出男人的眼球,血淋淋地抛向观众席。 然后—— “入梦者,醒来。”午夜先生道。 方才的恐怖不复存在,只是他想让我们看到的一部分,魔鬼之力。 蓝条纹衬衫男劫后余生地摸了摸脑袋,向观众席以及摄像后的所有人惊呼:“我没有事!” 我:“……” 不论如何,这路边摊确实很重口味。 猫呢? 不过,我的掌心仍残留着幻象中眼球落下的湿冷触感,忍不住向身边人寻去。 “瑞克,你刚刚看到了吗?” 瑞克·桑切斯一副垮着脸,放在身侧的手不时尴尬地向后摆摆,“我是信科学的人。” “……你带我去了地狱。” 他不屑道:“魔鬼的力量如果存在,我就能检测出来,然后测量它,因为我是个天才——如果神存在,只能是我。” “神,我是你的反基督。” 我随口回应了瑞克·桑切斯。 “什么?”瑞克·桑切斯反应很奇怪。 或许是自诩神灵的他不允许反对他的人出现,还是单纯不允许我? 不知道,我在那专心致志看魔术师变重口味把戏呢。 瑞克·桑切斯皱着眉头,“随便了。” 演播厅里,在主持人鼓舞下,午夜先生表演的精彩程度再翻新高。 又有幸运观众被选中。 这次是被午夜先生按进一台老式点唱机,针头插进幸运观众的太阳穴。 他的童年记忆像黑胶唱片般旋转投射在墙上,音乐是哀嚎与暴力——所有人看着男孩七岁时被父亲殴打的画面咯咯发笑。 主持人舔着嘴唇点评:“家庭暴力,经典怀旧金曲!” 针对孩子的暴力使我非常不适,浑身发麻。 瑞克·桑切斯在旁边冷嘲热讽阴阳怪气道:“噢,看来我的反基督找到归宿了。” 我觉得瑞克人很小气,心眼只有咪咪大。 “第三位幸运观众!这次表演午夜先生的‘笑容移植术’!” 有个同我一样对“经典怀旧金曲”感到不适并试图离席的女观众被请了上演播厅。 午夜先生让主持人再邀请一位志愿者上台配合笑容移植术。 女观众被强行固定牙科椅上,嘴角被强行打开,而让志愿者来确定她笑容是否真心…… 志愿者在最开始就犹豫了,想说已经够了。 “够了吗?”主持人把话筒递向观众。 “更多,更多!” 脸颊将要像拉链般向耳后撕裂,露出和主持人相同的弧度,台上志愿者似乎脸上也露出了同样狰狞的笑容,就在台下即将爆发热烈的欢呼…… 直播节目进入了广告时间。 我松了口气,但整个人都不好了。 非常。 我转过头,想向小气鬼科学家瑞克·桑切斯寻求安慰。 还好,他也转向了我,“嘿,戴安,你听——” 他调整了接收器,给我听了此时直播节目插播广告的声音。 好像是减肥药相关,我听见模特吞下药丸的吞咽声,肚子像拉链般自动裂开的声音,还有肠子流出来的声响…… 好恶心。 “戴安,我们来到魔鬼的地盘了,那张门票是魔鬼引诱普通人上钩的伎俩。” “抱歉……”我非常愧疚地垂头。 瑞克·桑切斯平静地看着犯不适的我:“没事,戴安,我说了,魔鬼的力量如果存在,我也能检测出来,测量它,然后用科学的力量制裁魔鬼。” “还有,猫是魔鬼的邪恶化身。” 这人话怎么这么多呢。 我猛抬头,真急了叫全名警告他:“瑞克·桑切斯!” “广告结束!” 主持人高昂着语调再度站上演播厅。 “我们请午夜先生挑选今晚狂欢秀的最后参与舞台的嘉宾——” 一直沉默的午夜先生手指向了我和瑞克·桑切斯,并开口:“两位。” 13、神与反基督 刺目的聚光灯汇聚在我和瑞克·桑切斯身上。 摄影机如嗜血的眼瞳死死咬住我们的脸。 我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而瑞克·桑切斯却起了兴致。 “不如我们看一看魔鬼的戏法?”他咧开嘴,露出两排尖锐似鲨鱼的牙齿。 我抓住他的胳膊来小小地表示意见,“小小地”就是那种不愿意但是又不愿意强烈反对别人意见那样的力道,只能说不愿面对冲突自身也不愿成为冲突的人就这样,懂的都懂。 瑞克·桑切斯对我夸张地摊手,语调拖得老长:“哦,不好意思了,各位请给邀请我来的戴安一朵善良小红花——” 气死我了,他就好像全场只有我很扫兴那样! 虽然我确实。 但瑞克也是贱人! 主持人的声音骤然插入,带着不容拒绝的兴奋:“拒绝可不是今晚狂欢的主题。” 全场爆发出狂热的掌声,声浪如潮水般将我们推上舞台。 聚光灯下,阴影更浓。 午夜先生在我们面前优雅地掏出一枚古旧怀表,银链缓缓垂落,晃动着蛊惑的弧线。 “请二位专注于此……” 他的声音像是从深渊里浮上来似的。 刚刚不惜诋毁我也要上台的瑞克·桑切斯装模作样地盯了两秒,随即垮下脸:“就这样?” 他嗤笑一声,“所以你们是什么东西,魔鬼?恶灵?还是?” 主持人的回应是大笑起来。 瑞克·桑切斯也笑,他可比魔鬼酷得多。 笑声节节攀升,刺穿耳膜,越来越癫狂,同样他们的嘴角越咧越大,越来越扭曲。 此刻,午夜先生的声音沉沉压下,如丧钟轰鸣:“入梦,梦中人。” 瑞克·桑切斯旁边的戴安·沃斯随即消失。 同“午夜先生”。 瑞克·桑切斯没心情再和魔鬼还是什么东西玩游戏了。 “把戴安还给我。”他半掀眼皮,“我给你们机会。” 话落,男人的身体表面立时弹出各式武器装备,酷,高科技,科幻,怎么形容都不为过,伸出的伸缩机械臂钳住怪笑的主持人喉咙,扯出皮里蠕动不止的“东西”。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一团融化的沥青,表面不断浮现人脸又迅速被吞没。 摄影师,舞台助理,工作人员……除了台下惊恐的观众。 都是这样的东西。 瑞克·桑切斯没兴趣了解它们,科学家也不需要什么都研究。 既然是魔鬼,他就物理除魔。 演播厅上方的光亮越来越大,闸门被轰然拉下,纯白的光吞没了所有人,包括瑞克·桑切斯,光将世界洗刷成无垢。 瑞克·桑切斯眯起眼,他的感觉就像被人往视网膜上泼了漂白剂。 然后他看见了“戴安”。 巨大的她站在光晕中央,是教堂穹顶下被千万次祷告摩挲过的圣母雕像。 戴安·沃斯的石膏裙褶流淌成柔软的波浪,指尖垂落的弧度像在等待信徒亲吻,她的双眼半阖,睫毛半挡住没有聚焦的瞳孔……却让瑞克·桑切斯错觉……戴安正凝视他的灵魂。 “基色斯,戴安成了女神?” 瑞克·桑切斯抽抽嘴角,耸肩摆手,“好吧,我承认你们搞综艺秀有一套。” 他咧嘴笑了。 “你要我信仰你吗,女神戴安?” 不好意思,瑞克·桑切斯是戴安·沃斯的反基督。 瑞克·桑切斯对戴安·沃斯放了一个屁。 “哈哈!”他得意笑道。 可戴安雕像的眼底慢慢淌下一行泪。 很常见的悲伤圣母相。 “……” 无趣啊。 瑞克·桑切斯看着那行泪慢慢落了下来,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接。 他的掌心立刻被泪水烧穿一个洞,那滴液体顺着血洞砸在地面,腐蚀出一个冒烟的深渊。 “有意思。” 瑞克·桑切斯盯着血肉模糊的手掌,疼痛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 我应该是又穿了。 站在白日的马路边上的我本来在想。 然后《猫猫深夜秀》节目的那个午夜先生像系统文里的系统一样给我介绍现状。 就跟系统文一模一样,都不知道下个任务来干嘛的系统,感觉就纯闲着没事干折腾人。 午夜先生说他感觉到了我内心深处对未来的惶恐不安,于是给了我一个更美好的模拟未来,是我嫁给了瑞克·桑切斯,成为戴安·桑切斯的生活。 那是个去除了所有缺点的瑞克·桑切斯。 哇塞!我听着就有兴趣了。 估摸着应该是和机器人版本差不多可爱的瑞克,那我要。 “你们是恶魔吗?”我突然问午夜先生。 “恶魔,”他听见笑了起来,“亲爱的,根据你们的定义,我们是天使。” …… 一个没有缺点的瑞克·桑切斯是什么样的呢? 我怀揣着好奇,走进了桑切斯家,准确的说,是我们的家。 蓝灰头发的男人举着摄影机记录了我回到家的这一刻。 他微微歪头,被机身半挡住的嘴角对我扬起来微笑:“贝丝,看是谁买了生日蛋糕回来——” “是妈咪!” 小小个头的洋娃娃女孩冲进了我的怀抱,我尽量地抱住她,又维持住平衡把手中的蛋糕盒递出去—— 一双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的手接过蛋糕盒。 然后,手指的主人低头,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蓝灰色的发梢扫过我的脸颊。 微凉,柔软,像一只蜻蜓点过平静的湖面的触感。 “欢迎回家,戴安。” 我们一起给洋娃娃般的小女孩贝丝·桑切斯庆祝了她的生日。 完美的一天。 幸福日子过着。 不过我发现,年轻的爸爸瑞克·桑切斯对女儿有些过度的纵容了,尽管谁都知道,小贝丝完全遗传了他的性格。 “只是我吗?戴安。”瑞克·桑切斯反问我。 他看向我时有种近乎纵容的专注,不再自我为中心,而是专注于我和小贝丝。 “好啦,”我不好意思捂住他的嘴:“我想就是这样的,爱因斯坦。” 话说瑞克·桑切斯老了很像爱因斯坦有没有!虽然现在还不太像。 比如现在,小贝丝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举着一杯颜色诡异的液体:“妈咪!我给你们的咖啡加了‘彩虹’!” ——桌面放着的一套水性马克笔已剩残肢断臂。 我觉得不妙:“看起来爸爸想喝。” 好爸爸瑞克·桑切斯很给面地接过女儿递来的杯子:“呀咪呀咪……昂昂昂……” 小贝丝不放手,真往爸爸嘴里倒,然后他真的喝了。 后面一整天瑞克·桑切斯就没离开过卫生间。 “我没做好吗?妈咪。”贝丝·桑切斯懵懂地抱住我的腿,眼睛大大、亮亮的,像两颗星星一样对我眨眼,谁能不爱她呢。 我也爱她:“甜心,下次可以让爸爸假装吃吗?” “啊,不行。” 洋娃娃可爱冷酷完全不容商量。 幸福生活的某天,瑞克·桑切斯消失了,再也没回来。 为什么? 我在车库看见了一个完整的橘子。 14、先发制人 橘子安静地搁置在那里,表皮泛着水润的光泽,连蒂柄都保持着新鲜的青绿色,仿佛刚从枝头摘下。 可我知道它穿越了什么。 这枚水果经历过人类无法理解的旅程,又回到了这里。 瑞克·桑切斯成功发明了跨纬度传送枪。 跨纬度。 范围为单一纬度单一宇宙的瞬移机器,瑞克·桑切斯早就做到了,可跨纬度多元宇宙相关却迟迟难以进展。 他失败了很多次,很多次将试验物体丢进传送空间,出来的只是焦土。 直到我眼前的橘子落下。 简单的故事,渣男发明传送枪直接跑路。 如果我不是身在其中的话。 这人到底什么毛病?我在想。 瑞克·桑切斯没有心。 可这不是理想版本瑞克吗?为什么?我以为他爱我。 “爸爸成功了?”如小猫呜咽的声音在我底下响起。 是小贝丝。 她拉住了我攥紧的拳头,稚嫩的手指企图抠出我深深陷进掌心的指甲。 我以为他爱贝丝。 他什么都不在乎。 我强压火气回答:“爸爸太聪明啦,他成功了。” 低头,却撞进一双盛满星星与泪水的眼睛——那里面倒映着一张扭曲的脸:愤怒、悲哀、没缘由被爱人抛弃而惶恐、愤恨、痛苦、失控到狰狞的脸。 天啊,我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我眼前一黑。 “入梦者,醒来。” 像钟杵敲打教堂铜钟。 睁眼。 ——我们还在演播厅。 我从午夜先生的催眠中醒来后,看见瑞克·桑切斯怒从心中起。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我恶狠狠地质问他。 虽然我脱离的刹那,对催眠里的记忆已然慢慢模糊了,可身体记住了情绪。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佛陀也有怒目之时,s属性大爆发—— 舞台助理出其不意地给我手上放了一个爆米花桶,不知意图却极其顺手。 我于是抓起爆米花桶就向仍在迷茫的瑞克·桑切斯砸过去,不知道他在催眠看到了什么……竟然露出这样的表情。 无所谓,我要先发制人! 爆米花糊在瑞克·桑切斯脸上,非常精彩。 观众席上发出“呜——”的反馈声响。 戴安,得分! 瑞克·桑切斯连擦都懒得擦,任凭爆米花荒谬的装饰在他眉毛、头发上,就已陷入我带给他的情绪里。 “戴安你个蠢货!碧池!” 瑞克·桑切斯咬牙切齿,声音压得极低,可情绪是高昂的,因此每个单词都像指甲刮在黑板上,“我有什么毛病?我只有被你耽误的时间,放大的非理性依恋,开始害怕孤独,可孤独才是瑞克,你懂什么?情感对物质世界没有任何作为,但作为人我仍拥有情感,你让我在这广阔无垠的多元宇宙寸步难行!都是你的错!” 之前,机器人瑞克说:“戴安,我就是瑞克·桑切斯,因为我不愿欺骗你,所以车永远也修不好。” “戴安,我是以你为意义诞生的机器人。” 机器人瑞克的致命缺点是设定里的自毁倾向,如果将自毁倾向删去,那车就修好了。 我的表情先是愣住,再恢复成怒目金刚。 主要是他话实在太多太密了,很难听出意思,只能听到几个我我我的错。 都气死我了还在那推卸责任。 我人超好的,当牛马是最被压榨的,当朋友是最被忽视的,我除了脾气好以外什么错也没有。 舞台助理给我手边放了一把折叠椅。 真不知道那些人要干嘛! 我真想抡过去,再暴打他,给几个耳光再狠踢几脚—— 但我不是这种人,我不强势,不以牙还牙,不睚眦必报,我是个柔软的人,不愿意对人坏,经常吃亏,不适合丛林法则的人。 我是个被欺负的人。 爱欺负人的野兽们会在人群中嗅闻软弱的味道,精准地寻找,抓住,吃掉我。 瑞克·桑切斯就是这样的野兽,他逼近我,攥住我那虚放在折叠椅上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像按下了某个开关:“对,就是戴安的错。” 他的呼吸粗重,眼睛里烧着火,像是愤怒,又像是别的什么,更原始的…… 是饥饿。 “戴安,我要你。”他俯身,咬着我的耳朵,“你成为我的一部分,我会把你从头到脚、从皮肤到内脏都嚼一遍,你尖叫哭泣求饶都没用,怎么都没用。” “我拒绝。”我平静道。 我的拒绝太弱了,没有存在感。 瑞克·桑切斯扬眉欢笑,如恶魔:“我会把你吐出来,重新拼好,再来一次,一次又一次,你会习惯,然后爱我。” 那就再说一次。 “我说了,我拒绝爱你。”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回以注视。 万籁俱寂。 演播厅对面的观众席上不满地爆发出刺耳的嘘声。 《猫猫深夜秀》节目制作人在场下指挥:“让他们接吻,今晚收视率就会爆了。” 这些来历不明定义不清披着人皮的生物,做了这么多怪事,费这么大力气,只是要做个高收视率的电视秀。 荒谬绝伦。 主持人从舞台边缘探出头,面皮都似乎兴奋地抖了抖:“这对小情侣似乎对彼此有误解,而我们也通过转播看见了他们各自的心结,接下来我们进入真情告白环节!” “戴安,你知道你是瑞克的女神吗?他想成为你的信徒。”主持人对我说。 “愚蠢的把戏。”瑞克·桑切斯说,但他感觉被幻觉里眼泪贯穿的手心隐隐作痛。 我……我难以置信。 我捂住嘴,惊讶地看起来像是嘲讽一样地瞧着瑞克·桑切斯。 瑞克·桑切斯梗着脖子眯眼盯我作为对峙:“狗屎,戴安,你是相信这所自以为是的黏糊糊生物,还是相信整个宇宙最聪明的人?” 我的心情难以言喻,回到行为上的体现是我用口型对他说出吃屎去吧瑞克。 瑞克·桑切斯:“……” 他想起幻觉的尾声。 女神的泪仍在流,一滴、一滴,泪水侵蚀了雕像的面容,五官融化成流动的石膏,脸已经模糊了,仿佛被无数双手同时抹过…… 戴安的魂离开了这座悲伤圣母雕像。 神不再降临。 演播厅里,主持人说:“戴安,瑞克害怕你抛弃他。” 这……反了吧,我懵在当下。 15、智者不入爱河 主持人对我持续道:“戴安,再自傲狂妄的智者都会害怕幸福,幸福不属于发明、改造、创造,只是感受,会将智者毒傻的毒药。” 他看着茫然的我,解释越来越多:“一个智者活着很无聊,但这个智者,比如瑞克·桑切斯,进入了幸福,戴安能保证幸福永恒不变吗?不能。你不是永远,那幸福也不是。幸福必然结束。获得再失去的痛苦要比智者一个人痛苦地活着要难以承受得多——他害怕的是这个。” 瑞克·桑切斯:“……dipshit.” “瑞克,戴安对你有恐惧。” 主持人转向台上的另一位主人公,又加了一把火:“瑞克,你对于她太不同了,比如你是拉拉队里最辣最耀眼的队长,她就是怪咖书呆子;你是炫酷的龙,她就是绿魔;你们之间有差距,等级不同,这就是她恐惧的成因。” 我皱起眉头:等等、这解释听起来的我好逊。 明明刚刚描述瑞克的智者与幸福就很深度…… “噫……太逊了!下去吧!” 观众嫌弃的声浪对我从四面八方围剿来。 人们想看酷酷帅帅美美的人大杀四方,而不是站在舞台中央表演自卑与平庸,好歹说点大家没有的东西吧。 太丢脸了,我非常尴尬地用手掌挡住脸,不让镜头拍到我,更不想面对等级很高的瑞克·桑切斯。 “行了,你的比喻是那位叫有趣的表亲,没一点趣。”瑞克·桑切斯出声点评主持道。 他完全没在意似地,反而观察起台下的工作人员。 我撤下挡脸手表示赞同:“真的很混蛋!我们并没有要求你们对我们进行心理剖析。” 瑞克桑切斯的目光在我身上缓缓流转,下一刻,他对人激进起来:“听着,没人要听你说什么,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拿一把上膛的枪干掉你自己,因为这一切都极其糟糕,影响收视,你们节目糟透了!” “糟透了。”我附和。 主持人耸耸肩来面对无理嘉宾。 现场音效师顺势发出“呱——呱——呱——”的嘲弄音效。 来自观众席的反应更直接,鼻涕纸和爆米花桶被揉成一团扔向舞台,目标我和瑞克·桑切斯。 好像下雪一样。 舞台旁边休息的前几位受邀嘉宾也忍不住投入到对台面上人的攻击来,关键是他们都完好无损,手脚健全,扔得很准。 我摘掉头顶的纸团:“……” 演播厅的灯光像暴雨般倾泻而下,潮水般的嘘声一阵又一阵地涌来,爆米花屑在空气中划出凌乱的弧线,暴风雪降下。 我受够了。 我问瑞克·桑切斯为什么还不掏出他的高科技武器把这群电视工作魔鬼给灭了。 瑞克·桑切斯松散地双手插兜,如与激烈的现场没有干系般:“噢,我以为‘平凡’戴安会更感觉我们之间的差距,毕竟我是这样‘炫酷’。” 他掏出手,手动给句子里的词语加上了引号。 “……” 好刺眼的动作,好刺耳的话语! 我也受不了被这人嘲弄。 我抽抽嘴角,瞥见主持人对我们微微抬起的眉梢,台下制作人眯起的算计眼神,以及场边助理高举牌子上猩红的“kiss”字母…… 投降的信号映在我的眼眸。 “瑞克。” 瑞克·桑切斯似在思忖什么,依然对我反应着:“嗯,戴安?怎么……” 话未落,我伸手攥住他的夹克衣领,布料在指节交错里皱得不堪。 瑞克·桑切斯的呼吸滞了一瞬,而我已踮起脚尖吻上去—— 所有的噪音都退远了,瑞克·桑切斯的视野里只剩下眼前那双如蓝宝石般透亮的眼睛……美得不真实的女神……戴安·沃斯主动吻了他。 像女神终于回归,并对信徒降下神谕。 他慢慢抬起手,手掌轻捧住她的脸颊,轻的、温柔的,将她的所有感官都包裹住。 纸屑砸在我们的肩膀、发梢,又簌簌滑落,嘘声仍在继续,可聚光灯却诡异地变大、柔和下来,造成全世界只有我们般,那些飞舞的纸雪在周身盘旋,“雪花”泛着莹莹微光,像被施了魔法。 不诡异,节目组就是想达成这样的效果。 任何爱情电影都靠争吵水时长,靠接吻制造爆点。 人们就是爱看这个。 全场寂静了那么一秒,随即爆发出更疯狂的欢呼声。 “简直生动再现了最最著名的和平之吻!”主持人高喊。 演播厅版本。 我和瑞克·桑切斯分开时,他的睫毛在强光下轻轻颤动,一抖,一抖。 他此刻好拟人。 这倒是真的很诡异了! 众目睽睽下,我们悄悄私语。节目方的也在私语,似乎收视率还没有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 “还能给我笑脸吗?”瑞克·桑切斯问我。 我反应一下,才小声回他:“因为这次是我约的你,所以算法不是笑脸而是爱心,不过集齐五个爱心兑换一个笑脸,一样的。” 我会给他另起一行画了四个爱心,然后下下次就是另另起一行积累星星碎片。积累五十个碎片换一颗爱心。 解释权归我所有。 诡异状态的瑞克·桑切斯对我微微启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戴安,你分明知道是我渴求你,你在与我的关系里处于绝对的上方。” 我说:“听不懂。” 瑞克·桑切斯用行为表示,当众准备把裤子脱了——这就是他对女神的渴求。 众人哗然。 我也哗然。 无耻下流之徒的话还在嗓子眼,可有人先一步替我喊出了:“现在我们收视率第一了!” 他是对制作人喊出的,声音没有收进节目现场。 这是讯号。 演播厅的灯光突然频闪。 节目工作人员的皮囊像劣质特效般脱落,主持人最后剩下的是一张咧到耳根的嘴,无法描述的东西从所有人体内喷涌而出,搅动着演播厅,再汇聚成一起。 我们像存在于深海的流动沙丁鱼群。 那东西从舞台中升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旋转的黑洞,表面没有泛起波纹,躯体像腐烂的海面,从中伸出一条条蚊虫般的口器,每条终端长着相同的人嘴,咀嚼着什么,吞咽着什么。 一堆大蚊子魔鬼! ……猫呢?谁能给我一个合理解释。 “别看,戴安。”瑞克·桑切斯边说边不紧不慢地提起裤子。 ……真不知道是别看哪里。 “别看那群以人类关注为食物的寄生型的精神蜂群体。”瑞克·桑切斯说,“也别这样瞪我,我也是才知道,刚刚试了试果然,我脱裤子就是为了营造效果……戴安不是早我一步看穿他们想要收视率的目的?嗯?” 我不想多谈这些。 瑞克·桑切斯啧啧出声:“戴安,一切都是为了满足食欲。” 现在,瑞克·桑切斯要除魔了。 但它们出色的催眠能力确实是麻烦,他睐眼。 16、第四次约会 瑞克·桑切斯的手掌覆上我的眼睛,黑暗里,干燥的掌心贴合不断颤动的眼皮,接着,他拖着我压在他胸膛。 心跳声透过衣料传来,稳定、有力。 “戴安,闭上眼睛。”瑞克·桑切斯的声音低而沉,呼出的热气扫过我的面颊,缓缓向上走,“它们需要关注。”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抬起,面对聚集的黑色群体。 世界在黑暗中炸开。 尖叫是锐利的玻璃碎片刺进我的耳膜,人群的脚步声混乱如暴雨,爆炸声是阵阵惊雷,从四面八方涌来——摄像机镜头的粉碎声音,怪物的颗颗炸裂声音,整栋建筑在摇晃的声音……还有猫叫。 天空沙沙落下的浆体,掉在我的头发上。 然后—— 一片寂静。 “戴安。” 耳边,瑞克·桑切斯的声音突然变了,不再是那种漫不经心的玩世不恭,而是紧绷、局促的,甚至带着一丝……慌乱? 这一发现使我喉咙发紧:“瑞克,你怎么了?” 我以为拥有毋庸置疑的智慧的瑞克·桑切斯,什么都能做到,什么都无法阻拦他。 他没回答。 不安。 我在双眼闭合的黑暗里,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瑞克·桑切斯的衣角。 不睁眼,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有点害怕…… 瑞克·桑切斯终于出声:“戴安,把脸抬起来!” 他不断催促着,手指已经捏住我的下巴。 “没有时间给你思考了!给我一个吻,快一点,来不及了,你想亲哪里都可以,快!” 没时间思考,我只好胡乱在瑞克·桑切斯脸上啄了一下,太匆忙,我的唇瓣磕到了他的门牙。 亲完了,什么都没发生,耳边静得出奇,除了磕到的肉有些刺痛,我忍不住皱起脸。 “甜心,你的嘴唇真软。”瑞克·桑切斯低笑,拇指蹭过我下唇。 仿佛他刚才的急躁和紧张都是我的幻觉。 “结束了吗?”我小声问。 “不!”瑞克·桑切斯突然提高音量,“还在酣战,魔鬼蚊子太坏了,我实在对抗不能,需要戴安再做一点贡献。” 啥啊。 我忍不住睁眼—— 瑞克·桑切斯正在解皮带。 这个逼人,我的大脑空白了。 逼人对我呲牙一笑:“戴安,如果我说我只是准备脱裤子放屁,你相信我吗?” 瑞克·桑切斯抽出皮带,单手提着裤子。 柔软的皮革分解重组,化作一柄笔直的炽热的光刃。 ——挥向我们头顶的黑影。 一片翻涌的黑色海浪被劈成两半。 “哗啦!” 整座演播厅的灯光系统应声爆炸,漫天火花下火星迅速蔓延成火浪。 火焰围拢我们。 我仰望头顶,裂开的建筑中,露出广阔的天空。 “现在信了?”熊熊燃烧的火海中,瑞克·桑切斯对我挑眉,“不过想捉弄戴安也是真的。” 日出。 晨光缓慢渗进倒塌的电视台废墟,钢筋骨架扭曲成怪异的形状,断裂的nbc标志半埋在瓦砾中。 魔鬼们——一团黏糊糊石油组成,没有具体形状,只是突兀地伸出蚊般巨型口器的生物,在瑞克·桑切斯脚边做死前挣扎,只是像布丁一样颤动。 他掏出喷瓶对准喷了一下,滋滋,魔鬼蚊子不动了,在地面汇成一滩冒着泡的黏状物质。 我从废墟里捞出一只脏兮兮湿漉漉的白猫,背后还有毛打结形成的一对翅膀…… 午夜先生是真的猫。 真的天使。 我搞不懂,漂亮猫猫怎么会和这群大蚊子在一起…… 另一边,瑞克·桑切斯撬开机器取出已经损坏的影像备份,这是午夜转播他们的催眠幻觉那份,等修好以后他就可以回顾回顾女神版本的戴安,也顺路再瞧瞧对方的幻觉是什么……什么龙和绿魔,冒险故事? 有些好奇。 我面前,白猫开口说话:“它们只是在用劳动换取食物而已,你们才是‘魔鬼’,因为‘被冒犯’或者‘好玩’就随意处决别的形态的生命,对了,你们的关系糟糕透了,我从没见过比你们还要糟的关系,人也是。” 瑞克·桑切斯:“我都说了猫很邪恶,滚啊,滚。” 光剑的尖端对准了猫。威胁。 午夜先生从我膝盖轻盈跳下,踩着废墟,走了。 它走到转角处,忽然回头—— 大大的猫眼模糊地映照我。 我感觉非常,不好。 幻觉里,那个洋娃娃般小女孩的眼睛也这样大,这么亮晶晶的。她眼睛里倒影的我,扭曲的,模糊的,仿佛正在被什么侵蚀。 让我陌生。 瑞克·桑切斯啧了一声,手腕把光剑耍帅地旋转一圈,“戴安,很显然,如果我没在你身边的话,你已经是死人了。” 他漫不经心地补充:“再说一次,不用谢。” 我转过头看他。 瑞克·桑切斯正因为有只魔鬼蚊子乱动乱弹,所以给它来了一贯穿。 他既不是笑着,也不严肃,不癫狂,也不冷酷,而是微妙的……带着微不可查的兴趣,像是观察培养皿里的细菌,又不在意地瞧着对方的挣扎,直到黑色的浆体爆开溅了他一脸。 瑞克·桑切斯才有了真正的情绪,他舔了一下嘴角,随即皱眉:“呕,竟然是甜的,恶心!” “戴安在想什么?”瑞克·桑切斯问出神的我。 “不知道,”我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我打算去找个工作?” 保持“无聊”的日常,维系跟社会的“基本”沟通,维持“正常”的生活。 他闻言:“戴安不是讨厌工作,就想什么也不想做么?” 的确。 我什么也不想做。 穿越后还要上班?穿越到有外星人的美国还要上班!?卧槽,这才是成年人的永恒地狱。 可我刚刚意识到比上班还要可怕的事情…… 我会被瑞克·桑切斯同化。 就像那番丢脸的剖析一样,我的“等级”太低了。等级高的他吞噬我只是时间问题。然后,我会变成什么?没有责任,充满虚无,无法停留的糟糕存在。 他糟糕是天才的通病。 可我不是天才。 太可怕了。 我又记起那个洋娃娃般小女孩的眼睛,她眼睛里映出的我。 如果瑞克·桑切斯是完美好男人,我会疯;如果瑞克·桑切斯不是,就是现在这样的,我还是会疯。 戴安·沃斯脸上溅到一小点的污渍,像瓷白娃娃不小心染上锈迹。 瑞克·桑切斯用手背擦去。 她眨着眼看他,眼眸如水波荡漾。 瑞克·桑切斯认为戴安·沃斯确实是坏脾气女神,总是一脸神圣与无辜地玩弄信众。 大家都被骗了。 如果他们在一起,未来有个小孩子,性格顽劣不堪到令人头秃,那恶魔的原因一定不是因为他。 瑞克·桑切斯想了想,说:“我可以把你克隆成两个,一个戴安去上班,一个戴安去享受生活,怎么样?” 我:“……你不要这么混蛋行吗。” 17、猜忌链 傍晚。 暮色中的雨丝织成一张灰蒙的网,笼罩着公路旁那家亮着霓虹招牌的公路餐厅,餐厅里,收音机正混播比现在更早的——来自五六十年代的怀旧金曲。 瑞克·桑切斯推开玻璃门,门铃穿透乐声,清脆地响了一声。 戴安·沃斯正背对着门口,踮脚去够架子顶层的果酱罐。 她穿着短袖束腰翻领的餐厅连衣裙,勾勒出腰间纤细的弧度;裙身是蜂蜜色的,奶白色的围裙布料绣着淡蓝的花体英文;背后的蝴蝶结系带、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般光泽的金发,都随她的动作轻轻摆动着。 真可爱。 听到门响,戴安·沃斯偏过头来,碧蓝的眼睛在看见瑞克的瞬间微微睁大——像是没想到他会来,又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 瑞克·桑切斯只是径直走向边缘的卡座,靴子在地板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 他坐下,头是湿的,身上也是,雨水从右肩的银色肩甲滴落,在桌面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像淋雨的湿淋淋的陨石边牧。 好会…… 有点击中我。 我选择放下手中的果酱罐,跟过去,夹着嗓子问:“瑞克怎么淋成这样啊,要不要来杯热可可?” 瑞克·桑切斯没抬头,手指在菜单上漫不经心地划了一下:“黄油龙虾。” 真是混蛋,一来就点了我们餐厅40年的老员工。 谁会在公路餐厅点甲壳类的大餐啊!? 水缸里的龙虾一家三口,在这家公路餐厅已经幸福生活了快一辈子了。 瑞克·桑切斯似乎也良心发现,顿了顿,说:“来两份黄油龙虾第二份打包。” 餐厅水缸现在里只剩可怜的龙虾宝宝。 ……我对淋雨狗已经没有任何爱了。 瑞克·桑切斯这样是在生我的气,可我完全不知道理由。 我还是挺喜欢他的呀…… 各种方面上,瑞克都吸引着戴安。 外面的雨愈来愈大,天愈来愈黑,餐厅像个风雨中孤零零亮着光的灯塔,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 算上做兼职服务员的我,有两个服务员,再加上后厨忙碌的一位厨师,最多四个人。 餐厅唯一的顾客瑞克·桑切斯挑挑拣拣吃着黄油龙虾,突然被沙发椅背后冒出的服务员锁喉。 他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纵容。 “瑞克,你心情好不好?还有龙虾好吃吗?”我问他,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脸歪着,要贴不贴着他侧面剃短刺刺的头发。 我这样很可爱。 瑞克·桑切斯目视前方,完全没察觉我的可爱:“该死的,我嘴里的龙虾跟橡胶手套一样。” “你不能怪我们,餐厅厨师在这好多年这是第一次做龙虾。”我又问了他,“怎么啦,好像不开心?” ……我都想直接问他,我惹你哪了? “戴安知道猜忌链吗?”瑞克·桑切斯文不对题地反问了我,“无限多元宇宙,在无限的基数下,一切有可能性的都变成了必然,而他人就是地狱,是永恒的威胁。” 瑞克·桑切斯看了戴安·沃斯的幻觉录播,很生气。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戴安想象里事件进程与发展,极其有逻辑。 如果瑞克·桑切斯真的发明了跨次元传送枪,也会立刻选择离开——或是拉拢其它宇宙的自己组成联盟;或是成为最强也最无牵挂的孤狼。 利剑高悬头顶。 当第一个传送枪发明的那一刻,所有平行宇宙都发生了,无限平行宇宙无限可能,总会有一个瑞克是杀戮的疯子,而这一个在无限的基数下,从可能变成了必然。 如果他不离开自己的车库,那,马上就有另一个瑞克进入他的车库。 如果他不去做那个疯子,那他就是被疯子损害的人。 “你能理解我吗,戴安?” 忽而有一阵风吹动餐厅窗帘,牵动着灯光在瑞克·桑切斯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让他的表情更加难以捉摸。 没等我回应,餐厅的收音机突然中断音乐,取而代之的是紧急广播。 “……重复,州立监狱发生越狱事件……名高度危险的死囚犯在运输途中逃脱,逃犯携带武器且极度危险,劫持了一辆红色雪佛兰轿车沿……公路向北移动,民众若发现可疑人员请立即拨打911,切勿接近!重复,切勿接近!” 这时挂在餐厅门上的铃铛又响了,冷风夹着雨水灌进来。 我抬头,看见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深色风衣,牛仔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站在门口抖落雨水,动作缓慢而谨慎,像是一头随时准备进攻的野兽。 “咖啡,谢谢。”男人简短地对另一个服务员说。 闪电再次划破夜空,照亮窗外的一辆红色雪佛兰。 靠……极度危险的逃犯就在这里。 发现这个事实的我忍不住再对瑞克·桑切斯实施锁喉。 瑞克·桑切斯没有任何防备,直被掐得吐舌头。 门铃再次响起,一个年轻女孩冲进餐厅来,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素色短袖针织衫和牛仔裤都浸透了雨水。 她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气喘吁吁地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同样金发的我身上。 也是没办法,另一个服务员去端逃犯要的咖啡,餐厅内表面只剩我了。 瑞克·桑切斯起身,舔了舔手指,提着自己提前说好打包的龙虾道:“我要走了。” 跟我说话呢。 “你走不了,公路封闭了,”年轻女孩走过来说,“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她的目光落在瑞克·桑切斯的桌面,自然而然地搭话道:“黄油龙虾?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在公路餐厅点甲壳类的东西。” 接着这个年轻女孩也要了龙虾。 餐厅里唯一剩下的龙虾宝宝……龙虾一家三口多年幸存,殒命于今日。 瑞克·桑切斯没理会她,反正他有自己发明的瞬移机器,顺时顺地都能回家。 只是他的余光瞥着我。 牛脾气的又死鸭子嘴硬的男的。 我明白了,递台阶道:“……瑞克,待会我们一起回去可以吗?” 我还对他使眼色看一看那个危险的死囚逃犯,他扬眉,没看男人,反而又坐了回去。 年轻女孩再问了我:“这里的电话能用吗?你叫什么名字?叫我丽莎就好。” 丽莎·蒙特罗对我微笑,小小雀斑的面颊泛起红润,轻轻上扬的嘴角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是个让人亲近的甜心女孩。 “其实我们还挺像的,戴安。”她说。 巧了!有了丽莎·蒙特罗的问话,我顺势去试试餐厅柜台后的电话看能不能报警。 我们餐厅有个逃犯—— 那个男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头灰白的短发和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他若无其事地喝着热咖啡,在暴风雨夜汲取难得的暖意。 答案是不能。 “线路断了,可能是风暴的缘故。” 我举着沉默的听筒,才意识到寂静笼罩了餐厅,周围不知不觉,连收音机都没有声音了,雨声、偶尔的雷声和冰柜的嗡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丽莎·蒙特罗靠近我,很近,有些超越白人的社交距离,可一个年轻又可爱的女孩,谁也不会对她起防备心。 一把冰冷而坚硬的寒铁抵上我的后腰。 “别动,”她对我说,“你和我还挺像的,戴安,我们交换身份,你代我去死,可以吗?” 我能感觉枪口的金属棱角牢牢硌在我的皮肉上……金属的凉意渗进皮肤,顺着血管蔓延,身体不由微微发抖。 丽莎·蒙特罗才是开红色雪佛兰的极致危险的死囚逃犯! 18、爱的证明 丽莎·蒙特罗话落,一声枪响。 脊椎传来碎裂般的钝痛—— 也只是一瞬间。 我的意识浮浮沉沉,像抽出躯体,轻飘飘悬浮在空中,再落入深渊…… 视野再度清晰,我看见了我。 准确的说,是戴安·沃斯的身体。 她对我微笑,一如方才丽莎·蒙特罗,面颊的雀斑下浮起红晕,嘴角微扬,虎牙若隐若现。 一阵寒意爬上了我。 逃犯携带武器且极度危险……切勿接近。 而我,我从柜台上罐头的镜面看到了自己,白皙年轻的脸蛋黏着湿漉漉,低头,身着素色针织衫与牛仔裤全被雨水浸透。 我变成了丽莎·蒙特罗。 “那把枪可不是一般的枪,射中可以交换身体。”灌入丽莎·蒙特罗灵魂的戴安·沃斯笑道,“我在政府实验室里偷的,他们都用死囚犯当实验体。” 原来如此。 了解现状的我立刻去抢夺对方手上的枪,没有一丁点犹豫,欺身上前,手肘撞向她持枪手的腕骨。 丽莎·蒙特罗反应极快,侧身避开的同时,膝盖狠狠顶向我的腹部。 我吃痛闷哼,借势抓住她的手腕往下拽,身体前倾想用肩膀撞开她。 可刹那间的迟疑让我慢了半拍——但真的要换回来吗?有这个必要吗? 我本来就不是戴安·沃斯,我也不是写出“非人智慧”硕士论文的女性, 只是这一微不可查的犹豫,我与丽莎·蒙特罗的动作就落了差距。 她另一只手扣住我的喉咙,使我发不了声,再借着柜台边缘的阻拦,将我整个身子狠狠压在棱角分明的柜台台面上。 “大家,她是死囚逃犯,刚刚还想胁迫我!”丽莎·蒙特罗大喊。 声势这么浩大,餐厅里的其它人当然注意到了。 摘帽子男端着热咖啡往角落里缩着坐了坐,总之不想参与;同为服务员的同事克莱尔·韦伯马上往我这里跑了过来,好心问丽莎·蒙特罗没事吧,发生了什么;厨师……在厨房没露头。 瑞克·桑切斯严肃地皱着眉头:“戴安?” 还拖长了尾音。 丽莎·蒙特罗慢慢转过脸,深情略带忧愁:“瑞克,差点待会我们就不能一起回家了。” 她可真是个美人。 我注意到傻福科学家瑞克·桑切斯听见后,一整条毛毛虫眉毛兴奋地扬起:“今天去我家过夜?” 到底是谁会觉得有一整条连眉的未来还会秃顶的白男是个帅哥啊!爱放屁乱拉屎,猥琐下流的下半身动物—— 我出离地愤怒了:瑞克是个大傻福! “嗯……你想的话。”丽莎·蒙特罗对瑞克·桑切斯甜蜜蜜地笑了起来。 我捂脸,不再挣扎。 反正当戴安·沃斯和当丽莎·蒙特罗都一样。 当逃犯也行,死囚也行。 我对世界从来没什么特别想的。 没有目标,没有特别想做的,我和死亡的唯一区别是我还没有死。 克莱尔·韦伯把桌底接触不良的电话线路重新插上,再打了电话一巴掌作为修理。 灵了。 电话通了。 “这里是公路餐厅,我们已经控制住越狱逃犯……她叫什么?”她问丽莎·蒙特罗,“哦,丽莎·蒙特罗——你别乱动!请尽快出警,我们大家都很害怕。” 克莱尔·韦伯挂上电话,有些困惑道:“接线员说有两名逃犯……” 丽莎·蒙特罗歪头,“啊,我们要残酷地审问她反复地酷刑对待她直到问出另外一个逃犯的身份吗?” 我又挣扎起来了。 虐女不要哇! “……不要吧,这又不关我们事,美国政府不值得我们出卖灵魂。”克莱尔·韦伯说,她真心这样认为。 “我也觉得,不用……”丽莎·蒙特罗温柔地摸了摸我的脸,她俯身在我耳边,轻声道,“戴安,我的甜心,乖一点就不会受苦。” 瑞克·桑切斯就全程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吃橡皮龙虾。 …… 我刚才还是戴安·沃斯。 做过一天打字员,做过一天服务员。 现在变成了等待死刑期的女囚丽莎·蒙特罗,中途转监时脱逃,即将押送到更极端封闭严密的死刑犯监区,那里连透气窗都装着三重电网。 话说丽莎·蒙特罗到底犯了什么事? 我试图向押送的警察打听。 他们说。 她是个疯子,犯下多起恶性凶杀案。 丽莎·蒙特罗杀人不需要理由。 不是因为愤怒,不是因为痛苦,甚至不是为了权力——仅仅因为“她可以这样做”。 她不收集纪念品,杀完就忘,像孩子捏死蚂蚁一样自然。 纯粹像野兽一样存在的女人,丽莎·蒙特罗。 对了,丽莎·蒙特罗有个搭档,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不过她才是所有行动的主导。 她喜欢叫他,“我的甜心。” 明显的是,丽莎·蒙特罗才是标准的美国甜心长相。 他们问我那个男逃犯在哪。 还有,枪在哪? …… “噢,戴安刚刚,”瑞克·桑切斯挑眉拇指指了指被警方带走的女人,“是喜欢她?” 她分明是在和女人调情。 戴安·沃斯悠悠地手指卷了卷耳前的一缕金丝,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他要说话,嘴唇却被按住。 “瑞克,证明给我看。” 她睫毛半垂,眼尾微微上挑,唇角同样缓缓勾起,不是微笑,而是一种缓慢扬起的野兽捕食的弧度。 既美丽,又致命。 基色斯,戴安·沃斯进化了成更可怕的恐怖女妖了。 美国公路餐厅这么锻炼人的吗…… 瑞克·桑切斯张大嘴表情夸张地惊叹着,又从夹克兜里掏出潦草小卡片,对面的“戴安·沃斯”也笑盈盈接过,在上面画上与前面相似的笑脸。 瑞克·桑切斯盯着笑脸沉思。 沉思。 “证明这个吗——”瑞克·桑切斯邪恶地咧嘴,然后朝戴安·沃斯放了一个屁,说:“这个屁的意思是,我爱你,戴安。” 戴安·沃斯被他逗乐,咯咯笑个不停,停不下来所以最后捂着嘴,很高兴。 “我也是,瑞克。” 这个戴安很能欣赏他的幽默,他想。 转眼。 桑切斯家车库地下室里,唯一的光源只是一盏昏黄垂落的灯泡。 瑞克·桑切斯——那个不可一世的天才——此刻被五花大绑在锃光瓦亮的金属支架上,粗粝的麻绳深深勒进他的皮肤,手腕和脚踝因血液不畅而泛着不自然的青紫色。 “对,就是这样,我本来想对宝贝你这样的,但现在也可以,来吧,宝贝,来得到我。” 这个戴安完全是个虐待狂。 但瑞克·桑切斯……他完全没有抵抗,而且任由其发生,看他眼睛里燃烧着的微妙的病态的兴奋,就不能说瑞克·桑切斯不喜欢。 而且他太自大、太狂妄。 戴安·沃斯笑逐颜开地举枪。 瑞克·桑切斯:“……宝贝,我很喜欢被你这样凌虐,不过安全词是什么?” 戴安·沃斯轻轻张嘴:“是……嘣——” 她开了枪。 “我也挺喜欢你的,可惜,我早有搭档,没你有趣,但胜在可爱。” 两声枪响。 …… 死刑犯监区。 监狱迎来了一名新人。 狱友说跟我长得很像,但年龄要大些。 说这话的时候她正让我从杂志页上取色帮她化妆。 彩色区沾点乳液或者凡士林,小心翼翼化开,就能得到眼影、腮红或者口红。 监狱化妆小技巧,无论用得上用不上,都记下来。 我也是刷低脂视频刷到的,但这以为一辈子用不到堪称无用小技巧竟然让我在监狱里受欢迎至极! “她叫什么?”我问。 她答:“好像是戴安娜什么的。” 困在戴安·沃斯身体里的瑞克·桑切斯当着狱警的面,又捏了捏自己的胸。 狱警无语地问她在干什么,好几次了。 对方倒是一脸无辜,“捏捏我的阿贝贝啊,说实话,我有点紧张……” 19、这次真玩脱了 那时。 丽莎·蒙特罗的意识塞进瑞克·桑切斯的身体里。 一滴水被扔进沸腾的油锅。 脑子里太多东西拥挤不堪碾压着渺小的自己,痛苦不堪,像一整个宇宙强行全部挤在一起,疯狂地碾压着她那点可怜的自我意识。 灵魂蜷缩在躯体角落,痛苦地捂住自己,试图阻挡……可那些信息洪流仍然像高压水枪一样冲刷着她。 结束痛苦吧…… 丽莎·蒙特罗颤抖着举起面前装着瑞克·桑切斯灵魂的戴安·沃斯的手,用枪管抵住自己的太阳穴—— “嘣——!” 枪响的瞬间,她的灵魂像被钩子猛地扯出瑞克·桑切斯,再甩回同一个身体。陷在一个莫比乌斯环里,无限重复,直到一切崩溃。 身体与灵魂一齐崩溃。 瑞克·桑切斯头炸了。 脑浆喷射在墙上,黏着,而较大快的脑组织碎块浓稠地往下掉。 “damnit...”戴安·沃斯体内的瑞克·桑切斯彻底无语了。 他认为自己下次得在身体里加个即时修复装置。 现在麻烦了。 警车的红蓝光划破夜色—— 戴安·沃斯站在民居旁的公路边,迎着警车,双手举起,掌心朝前。 警灯的红光映在她的脸上,像一层流动的血色面纱,衬得那碧蓝的眼睛愈发冷冽。 “女士,请配合调查。” 警察的手电筒光束向戴安·沃斯直直刺过来。 …… “你是因为什么而入狱的?” 戴安·沃斯被分配的牢房室友问到。 “所有。”她答。 戴安·沃斯身体里装着的瑞克·桑切斯先是装模作样地说了句,既深度,又有派头。 “……什么?” 可惜室友磕药多了脑子笨笨的,没能体会瑞克·桑切斯意思。 白说了。 而后他才勤勤恳恳道:“我惹了女朋友生气,我进来找她。” “噢,”牢房室友顿一阵:“你做什么了?” 新进来的漂亮金发甜心女孩说:“我出轨了。” ……好混乱的女同关系。 漂亮甜心继续狡辩道:“这不能怪我,谁能分清自己是喜欢那具身体还是体内的那团莫须有的‘意识’?我只不过做了一点尝试……如果不是,呃,我都不会到这里来。” 畜牲发言啊! 室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知道戴安气成什么样子了,瑞克·桑切斯在想。 他换了戴安·沃斯的身体,大脑硬件受限,软件——激素完全接管了思维与行为,不仅反应变钝了,变得情绪化,还多愁善感起来。 简直由情绪构成。 ——想她。 瑞克·桑切斯又捏了捏自己的“阿贝贝”。 当软绵绵的女人比他之前当邦邦硬的男人更有意思了。 …… 瑞克·桑切斯在监牢放风的时间里终于找到了戴安·沃斯,准确的说,是丽莎·蒙特罗的身体。 在b区铁丝网附近,她没和任何人说话,或者聊天,没有加入白人姐妹帮,没被黑人姐妹帮接纳,更别提少数族裔了。 自己孤零零地站着。 却又不至于是被美式霸凌的惨样,至少白人姐妹黑人姐妹华裔与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孩丽莎·蒙特罗的目光对视间都会微笑……她一个人孤立了全世界?奇怪之人。 “我的甜心!”他惊喜地朝奇怪的她奔去:“戴安,找到你了。” 瑞克·桑切斯肩膀撞开挡路的囚犯,开始是小跑,然后变成了冲刺。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浑身血液在沸腾,而心在砰砰跳。 比被绑起来鞭打铁链子锁喉高跟鞋踹脸还要刺激。 ……意思是瑞克·桑切斯想被戴安这样做,他正寻找的这个戴安。 不反过来主要是怕戴安吃不消。 他完全可以做主来着。 远处,丽莎·蒙特罗突然抬头。 那双眼睛——瑞克·桑切斯不会认错——像雨天被雾气而晕染的蓝色水彩,湿润的,打湿的,剔透的在陌生人的眼眶里闪烁。 她的表情凝固了一秒,然后转身就跑,像只受惊应激的小猫。 瑞克·桑切斯不顾一切奔向他的、反方向逃走的戴安。 这引发一场横跨整个放风场地的追逐战,其他囚犯或避让或起哄,场面一度混乱。 丽莎·蒙特罗穿梭在人群中,她撞翻一对正在交易感冒药的囚犯,漫天飞舞的彩色药丸像童话世界降落的糖果雨。 监狱守卫注意到骚动,举着扩音器介入:“b区发生骚乱!所有囚犯立即背手蹲下!” 囚犯里永远不缺乐子人,有人伸脚想绊倒瑞克·桑切斯,他便直接一肘击碎对方的鼻梁骨。 温热的血溅在橙红囚服上,似一串暗红色的珍珠。 丽莎·蒙特罗已经冲到b区最边缘,在带电的铁网前,她停下,无路可退,转身面对逐步逼近的戴安·沃斯身体的瑞克·桑切斯。 震耳欲聋的警报声中,狱警已经冲进人群,谁都不想挨电棍。 比起对面不知由头的危险人士,她选择先背手蹲下。 瑞克·桑切斯也以同样的姿势蹲地上像只青蛙一样踱步凑近,挨着她。 “嘿,戴安,那个女人太暴力了,”他小声抱怨道,“她把我脑浆都打出来了。” 也算是解释了。 不管瑞克·桑切斯当时是真的没认出来,还是怎么……反正这是对戴安的理由。 啊…… 我反应过来:“你是瑞克!?也被她交换了?” “噢噢,终于反应过来了,dianatickytavi,beyotch!”对方用着我以前的脸大笑,说着奇怪但明显是玩笑我反应的俚语乱搭话。 乱七八糟的,眼前人确实是瑞克·桑切斯。 骚乱解除,狱警通知囚犯们可以继续自由活动。 瑞克·桑切斯立刻对我饿虎扑食而来。 我本能地想要躲开,可脚蹲得发麻,膝盖僵得发沉,来不及,便被他带着温热的气息已经裹住。 他用戴安·沃斯的手臂环过我的后背,指尖轻轻扣在另一侧肩膀,下巴顺势搁在我的肩头,金色发丝扫过耳垂,痒得像有只蝴蝶在扑棱翅膀。 不得不说,好诡异的感受…… 我不系拉拉啊! 瑞克·桑切斯不觉得自己诡异,反而洋洋得意地说起自己的聪明发现,“戴安·沃斯”的不同之处要从餐厅说起…… 我:“所以你一开始就发现了。” 安静。 自大狂妄的瑞克·桑切斯意识到这次自己玩脱了。 20、囚牢夜袭 在瑞克·桑切斯的默然里,我心里也不知是怎么在想,有些混沌,有些沮丧,又感到释然,皱着眉,“瑞克,我对你是特别的吗?你为什么要找到我?” 瑞克·桑切斯嘣一个单词:“可能。” “戴安,也许正因为你无关紧要,我才找你;又或者,这反而让你变得特别。” 我平静地回应他:“听不懂。” “说点笨蛋能听懂的吧,比如,”我模仿起瑞克·桑切斯的语气,开口:“戴安,你想给我证明你的意识有多么特别么?那见识过宇宙的我告诉你,你根本不特别。瑞克只要金发碧眼的甜心就可以,随便戴安是谁。” “天啦,戴安,你说话真的很伤人。” f**k,完全被说中的瑞克·桑切斯很是吃瘪。 他对眼前的“戴安”感到棘手,“暴力狂戴安”都没有让他这样感觉……事态似乎不受控制了。 “瑞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对不起呢?”我略带困惑地对他发问。 道歉? 那除非瑞克·桑切斯死,但瑞克·桑切斯死也不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瑞克·桑切斯反问我。 “你可以对我说,戴安,我是个肤浅至极、自以为是又讨人厌的男的,我有种族歧视,只喜欢金发碧眼的白女,我的以上行为令你感到了不适,很抱歉。” “戴安,行了,别冠种族歧视的大名头在我身上,我更偏爱红发女郎,根本不在意金发好么……” 我不知道我此刻的脸色差极了,恶狠狠地,好似要活吃了目光所至之人。 瑞克·桑切斯说着,注视着我,眉头皱起来,好似不耐烦至极,“好吧,戴安,我很抱歉——为你认为我该向你抱歉。” 傻福! 我的脸色不再恶狠狠地,而是没必要因为傻福而生气。 而瑞克·桑切斯见我脸色好起来了,用戴安·沃斯的脸凑过来蹭了蹭我。 他也知道这样很可爱。 “好啦,戴安,别得寸进尺,见好就收吧。” “好啦,瑞克,不要再来找我了,你现在自己是戴安了,我不是。” 我翻个白眼不再理那谁,起身走咗。 留下那谁原地破防道:“都说了我的性.癖是红发!戴安!” ……所有人都盯住瑞克·桑切斯。 瑞克·桑切斯现在的身体是金发碧眼甜心美人儿。 她气呼呼的时候,脸颊会红扑扑的,连从金发里冒出来的小小耳缘,同样绯红得生动。 芭比一样,可爱的瑞克·桑切斯。 …… 午夜,监狱像一块方正的浸透了黑墨的海绵。 所有人都沉沉睡下。 铁架床窄得可怜,勉强能容下一人,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窸窣声,将我惊醒。 “别动。” 女人的膝盖已经用力抵住我的大腿内侧,粗糙的布料相互摩擦出细碎的静电;手掌虎口困住了我的双手腕,像镣铐般挣脱不开,再将我自己的手压在我的脸上,过分地往我的嘴里塞——阻止我对外发声。 我的脑子是一半昏沉,一半清醒。 止不住的唾液顺着我僵硬的口唇流到指缝,再渗进瑞克·桑切斯的掌心。 湿漉的,黏滑的。 “你赢了,戴安。”瑞克·桑切斯说,他的嗓子哑哑的,“你让我很生气。” 失控。 他要将事态,所有,我,再牢牢把控在他的判断里。 除了溢出的口水。 还有发烫的,昏沉的,一颗一颗落在瑞克·桑切斯手背上的…… 我的眼泪。 “就这样哭了?”他用戴安·沃斯的声音轻喃:“我还要对你做更过分的事,你该怎么办?” 瑞克·桑切斯俯身,拇指与食指的指尖钳住我的眼皮,舌尖轻轻舔过泪水濡湿的眼球,冰凉而温软的触感在角膜上晕开,像海潮漫过沙滩。 让我恐惧。 软软的舌尖顺着眼泪向下舐,滑过我的脸颊,嘴角,指缝…… 我的呜咽卡在我们相贴的骨和肉之间。 两具莹白的身体在窄床上形成诡异的共生。 “戴安……” 身上,他用着戴安·沃斯的身体轻轻颤抖起来。 瑞克·桑切斯想着,真可怕的,像传染一样的情绪…… 女性可能拥有更活跃或更敏感的镜像神经元系统,更高水平的催产素,这增强了她们感受和回应他人情绪的能力,包括悲伤和痛苦。 她哭,他所在的身体也忍不住酸涩,要流泪。 走廊传来巡逻靴的声响,牢房外巡逻的狱警手电筒光束扫过铁栅栏,一晃而过的光里,我看见了瑞克·桑切斯。 明明对我做出过分行径的是他,他却更像个被暴雨淋透的稻草人…… 打湿的瑞克桑·切斯用鼻尖蹭过我的鼻柱,轻轻地;手指缠上我的头发,痴痴地。 好可怜的。 他想,以退为进也不错。 “对不起,我错了,我没有察觉到我对真正的你的心意。” 瑞克桑切斯把自己完全的靠在我的身上,没有对自己的身体有任何的支持,那么重,浑身却像云朵一样软,沉沉地压住我,两团浸透饱满了水的棉花叠在了一起。 他突然说:“戴安,我们结婚吧。” 我的眼泪完全被吓住了。 “我会收敛我的混蛋,自私,非同寻常,我会对你好,我会很爱你,就像世界上从来没有那么一个人爱你那么爱。” 瑞克·桑切斯把我的手放开了。 继而等待我的回答。 我双唇猛地一抿,舌头才抵上颚,瑞克·桑切斯眉毛便一寸寸沉下去,是暴风雨前阴云压境。 我刚刚张嘴,气流从喉咙里冲出来:“不……” 话音被截止—— “不?”他眉头再扬起,眼睑半阖,手指像铁钳般夹住我的舌头:“我会惩罚你,你不想体会的。” 我竖起中指。 “我可以让你绝望,希望的全都腐烂,珍视的一切扭曲,记忆在头脑里融化,耳边听见的都变成尖叫的噪音,连倒影……”他示意床边水泥墙上重叠的影子,“跟着你的影子都变得陌生,危险,对你狞笑。戴安在乎的都能逆转,一切都会无所谓,存在与真实不再重要,从一个血肉做的人变成生死不能的鬼。只有我,瑞克,是戴安的唯一,是戴安这个意识体存在唯一的意义,你以我为生。” 他慢条斯理地又按下了我的手指,掌心包裹住我的指头。 我便在瑞克·桑切斯的手心里写字。 “不,‘戴安’,我不是拉拉。” “……什么?” 瑞克·桑切斯震惊地让我不要在手心里写那么多连笔,被写的人反应不过来! “别继续写了。” 他让我说话。 唇与舌被他放开。 我不顾嘴角的大片濡湿,终于开口—— “shu-c12牢房,立刻分开!” 狱警的吼声伴随着电棍的嗡鸣炸响,铁门被猛地踹开,手电筒的光柱直射,像一把尖刀捅进黑暗。 21、唯一的答案 两名狱警冲进来,靴底碾过粗糙的水泥地,发出有力的声响。 电棍抵上瑞克·桑切斯的身体,那刻,他猛地弓起背,丝绸般的金发散开,喉咙里喘出一声闷哼。 “操,好疼!” 下一秒,纤细的手腕被狱警铐住,冰凉的金属咬进皮肉。 我也是。 管理者可不管什么受害被害,只有主犯和从犯。 “夜间未经授权接触,违反监规,听证通过,”狱警两人对视一眼便是听证了,转而继续道,“书面通知明日补发,现将对你们进行惩戒性隔离。” 禁闭室。 禁闭室比普通牢房更窄,更黑,像一个竖起来的棺材。 我被推进去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到墙上,闷响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狱警锁上门,脚步声渐渐远去,只剩下通风口传来的、像喘息般的微弱气流。 “戴安?” 瑞克·桑切斯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太静,太黑,听觉变得异常灵敏,于是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之间至少隔着一道墙。 ……太好了!分明是来保护我的禁闭室。 我是真不想和他再接触了,眼球被舔过的表面到现在都有些古怪的粘腻和刺激,令人不适,但又有点怕他发癫。 虽然我不是医生但接触瑞克·桑切斯下来,他真的好像有什么病,精神极端不稳定,狂狂也癫癫……是否太过聪明也算人格一种病变? 疯天才还在那呼唤我:“不要假装没有听见,戴安!” 戴安、戴安,戴安! ……好想回他我听不到别喊了。 算了,置之不理。 接着,我眼睁睁看见棺材般幽暗的禁闭室开出一扇荧光绿色的传送门。 走出之人,金发耀眼得近乎傲慢,而那双嵌在双眼的蓝宝石冷冽如极地冰川,疏离且淡漠。 聪明得什么都不在乎、强大得不需要改变的—— “戴安,现在我们继续刚刚的谈话。”瑞克·桑切斯说。 忘了这逼人虽然跨纬度传送枪没做出来但同纬度瞬移做出来了。 我完了。 我想了想,靠着墙壁,慢慢躲下去,又假装捂住眼睛说:“瑞克,我眼睛疼,你刚刚是不是用牙齿划伤了我?” 他来到我身前,居高临下,“可能,对了提醒你,戴安捂错眼睛了,刚刚我舔的可不是这只。” 我下意识准备换只眼睛捂——马上意识到这是瑞克·桑切斯在诈我。 “戴安的答案呢?只有唯一回答的答案。” 瑞克桑切斯俯身,嘴唇凑近我耳边,而指尖圆润、手指纤长的手靠近我,他用虎口钳住我的下巴,拇指摩挲过唇瓣…… 我抬起双手,圈过“戴安·沃斯”的脖颈,将瑞克·桑切斯带近我的怀里。 “瑞克,你想不想我?”我问。 瑞克·桑切斯:“戴安,你把我当蠢货。” 却没有生气。 他的余光瞥向总是把天才当蠢货的女孩,她似乎察觉目光,忽然眨了下眼,睫毛如羽毛般轻颤,快得像是错觉,可那瞬间的狡黠却明明白白漏了出来。 我有目的地重复道:“你有没有想过?和那个戴安相处的时候,有没有恍然、突然很想之前戴安的时刻?有没有?” 这个、那个的戴安。 瑞克·桑切斯耷着眼皮,不说话,心里想的什么也不知道,他闭上了眼睛,然后靠在了我身上。 也只有唯一的答案。 在我的足智多谋下,疯天才逼婚危机解除。 谁说情感不能反作用于物质世界的? “瑞克……这也算禁闭室约会了,”我想到,把瑞克·桑切斯的脑袋薅起来,“把小卡片给我。” 瑞克·桑切斯:“……弄丢了。” 前情提要,他把卡片拿给丽莎·蒙特罗画了。 “丢了?”我很开心,“没事,那就重新积分了哦?” 话落,瑞克·桑切斯再度打开瞬移机器,面无表情表示自己可以现去找——去重新制作一份与之前一模一样的小卡片。 荧光散尽。 禁闭室重回狭窄到窒息的黑暗中。 瑞克·桑切斯走得匆匆,我都没来得及,主要也是不好意思:瑞克你干脆带我一起逃狱怎么样? 我也不是非要当死囚犯来着…… 过一会,禁闭室再次响起动静,规律的、厚重靴底碰撞水泥地板的步伐声响。 来自门外。 禁闭室铁门打开,照进来的光亮使我双眼眯起。 这是……不太妙的预感。 “丽莎·蒙特罗,出来。”狱警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请问有什么事吗,警官?”我低声问道。 “什么事?”她冷笑,“跟我走就是,怎么,还没和人亲热够?” 走廊两侧的牢房门都紧闭着,只有我和身前狱警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 关押着“戴安·沃斯”的禁闭室依然紧紧闭合着,谁不知里面空空荡荡。 狱警似乎只叫了我。 我们来到了一个我之前从未去过的区域。 这里的墙壁不再是斑驳的灰白色,而是光滑的金属质感,门上有一个小小的红色指示灯在闪烁。 狱警用门卡刷开了一道厚重的金属门,示意我进去。 我想到了丽莎·蒙特罗先前透露的政府会用死囚犯做实验—— “躺下。” 身着白大褂的科学家对我说。 他看我的眼神,就像一切最开始,瑞克·桑切斯为了找回机械狼看向了不认识的戴安·沃斯——只是一个褪毛的灵长类动物。 见我没有反应,带领我的狱警拿出了电棍。 实验室,白炽灯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躺在金属台上,手腕和脚踝被皮带固定,冷得像停尸间的抽屉。 天花板上的摄像头缓缓转动,红点闪烁,是美国政府贪婪的眼睛。 “忘了说了,好久不见,丽莎。” 带我来的狱警嘴贱心狠,此刻却忍不住问白大褂科学家,这是什么实验。 美国政府到底要做什么? 为什么指名要把丽莎·蒙特罗带来? 白大褂科学家说:“说来话长,政府在南极科考站冰层中发现了一具外星飞船残骸和一只被冰封的未知生物,将其解冻后,我们得到了一种能完美模仿其他生命体的外星生物,它通过细胞接触同化宿主。” 他手里举着粗大针管对准我的颈侧,混浊的液体在玻璃管内晃动,像某种活物。 刺入—— 我猛地绷紧身体。 视网膜上炸开斑斓的色块,像古早电视机画画短路,我的世界开始融化。 “同化,”科学家说,“尼克松总统想要百分百的民众支持率。” 冰冷的白炽灯光下,科学家冷静地再次将针头刺入我的手臂。暗红的血液顺着导管被抽出,在玻璃管中微微颤抖。 此刻,狱警身后的天花板传来金属扭曲的声响。 她猛地回头,却来不及反应。 数条机械触手如巨蟒般窜出,瞬间缠住她的四肢和脖颈,将她凌空提起,挣脱不能。 腰间的电棍砸在地上,爆出朵朵盛开的电光火花。 科学家耐心地推尽针管中的空气,暗红的血液被注入她的静脉…… “不……住手!”狱警的挣扎戛然而止。 几乎同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22、虫巢女王 天花板上,缓缓转动的闪烁红点熄灭,监狱内的监控系统全面断线。 做下这一切的卢克·肖期待地望向空中,正在巨变的女人,眼神虔诚、又迷恋……他依恋地抱住了她的小腿,宛若婴儿依赖母亲般。 “亲爱的……” 另一个男逃犯,丽莎·蒙特罗的搭档,卢克·肖。 卢克·肖听说丽莎·蒙特罗被捕后,就想办法交换了政府科学家霍克斯·科瓦斯基。至于那把枪就是利用南极科考站解冻后的外星生物的发明之一。虫巢思想的外星生物,通过细胞接触同化宿主,解冻后已去世,但科学家通过技术手法保留了失去活性的“原液”。卢克·肖并将霍克斯·科瓦斯基连同自己被通缉的身体一起杀死。 现在,他给丽莎·蒙特罗注射了“原液”。 当丽莎·蒙特罗与狱警同时睁眼,卢克·肖知道,他深爱的虫巢女王已经登基人间。 …… 再回神,我变成了两个。 不是一个独生子变成了一对双胞胎。 而是,就像人有两只手,一只手可以玩手机,而一只手去啃指甲一样自在,我,控制着两个躯体。 一个我苏醒在狱警的身体内,一个我仍在丽莎·蒙特罗的身体里。 那个刚开始还表演冷酷无情的科学家,此刻小鸟依人地贴住我,解释着一些设定上的问题。 管什么设定的,我只知道体内所有的细胞正在充满蠢蠢欲动——我需要“繁衍”。 我让他抬头。 “丽莎,我很想你,和你分开的每分每秒,都让我难以承受……” 当卢克·肖双眼熠熠、亟待地仰头看我,我身后巨蟒般的机械触手缩回。 这个人把我当成太阳,但认错了人。 我低头,捧住他的脸,指尖陷进他温热的皮肤里,我的唇靠近他……卢克·肖闭上眼,以为这是一个吻。 下一秒,我的牙齿刺穿了他的舌头。 卢克·肖猛地睁大双眼,喉咙里滚出半声呜咽,却被我堵在交融的唾液里。我品尝到他血的味道,如铁锈的腥甜,很快,那血里有什么东西,晃动着,即将苏醒。 细胞顺着舌根的裂口游进去,是亿万颗饥饿的种子,卢克·肖的瞳孔开始痉挛,手指掐进我的肩膀,但已经晚了。 抵抗正在消融,肌肉的抽搐逐渐变成迎合的颤抖。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里面闪烁的不再是恐惧,而是—— 又一个,我的躯体。 脸、声音、记忆,成了我的一部分,是彼此关联的整体。 狱警的我掏出门卡,刷开实验室对外厚重的金属门,走了出去。 狱警轮班休息室。 我推开门,指尖划过门把,发出细微的金属颤音。 同事抬起头,困乏的眼球里映出我的身影,女人一身狱警制服,面容微笑亲切,整体毫无破绽。 “换班时间到了?”她问。 她迟疑地站起,而我抬手,轻轻按住这位同事的后颈,“没有,但也差不多了。” 然后,我扭过了她的脖子,俯身,从她口里灌入我的体.液。 粘膜接触的瞬间,她的瞳孔猛然收缩,再放大,而我的细胞像潮水般涌入。 致命的传染。 同化完成。 穿着白袍的、男性科学家的我站在整个监狱中央监控室的玻璃前,看着自己—— 无数个“我”,即刻到达在监狱的每一处。 这里是女王的巢穴。 特殊监禁区,灯光敞亮,恍若白天。 每个牢房的铁栏杆外,都站着面无表情的狱警,她们的瞳孔在强力的灯光下泛着不真实的光。 “例行检查。”她们说。 同一时间,狱警们打开了牢房大门。 “干什么!” “救命——” 尖叫、求救、嘶吼、哭泣……整座监狱陷入诡异的寂静。 闪烁着红点的监控重启。 一切如常。 牢房里,囚犯们整齐地躺下;牢房里,狱警们笔直地站立,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监狱典狱长办公室内,典狱长按动着电话数字键,对外的紧急通讯请求闪烁…… 等待接通。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我其实不是个个性很强的人,对外的侵略性也接近于没有…… 我靠! “我”确实不对劲。 另一边,瑞克·桑切斯拿着崭新小卡片用同纬度瞬移装置把自己传送回禁闭室,高高兴兴地,眉毛都扬起来地,准备找戴安要奖励。 虽然他可以直接对她做,但那就没意思了,要她主动对自己做才好玩。 瑞克·桑切斯还顺带把自己的意识传送回原本身体的克隆体里,男的,蓝灰头发夹克装,一整套二十七岁原初瑞克经典皮肤——他的身体备份比圣经的文本种类还多。 但没在禁闭室发现人。 瑞克·桑切斯再次把自己传送。 残留的绿光还在禁闭室角落闪烁,他的人已经站在了监狱走廊正中央。 整个监狱的人——囚犯、狱警、监控背后的注视——全部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他。 以完全相同的角度,同时注视向他。 他们的眼瞳,不同颜色,但都是同一个人的眼睛。 基色斯,那些眼睛。 瑞克·桑切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holyshit……”瑞克·桑切斯喃喃道。 他的戴安也太带劲了。 离瑞克·桑切斯最近的狱警对他微笑起来。 慢慢地,她的嘴角一直裂到耳根,露出夸张的牙龈。 “瑞克,”她说,几百个人同时在封闭的空间里低语,“你不是要我的答案吗?现在我回答你。” “你都没有跟我说你喜欢我,没有礼物,没有鲜花,没有……我感受不到你的喜欢。” 瑞克·桑切斯低头掏出量子解构器,抬眼:“甜心,我真不知道你偏好那些庸俗的东西。” 所有人同时张开了嘴:“我说好才是好,如果我没说任何话,那你就不要提!” “好吧。”瑞克·桑切斯的手指扣在量子解构器的扳机上。 真吵,他只要一个戴安就够了。 量子解构器的蓝光射中第一个女人,她的躯体瞬间像融化的蜡像般塌陷,腹腔裂开,没有血,没有惨叫,只有空气中突然多了一团人形的、微微发浑的肉色泥汤,向地落下。 第二个第三个采取人海战术扑上来,瑞克·桑切斯将没给她们开口的机会—— 枪口怼进前者张开的嘴里,扣下扳机,从前一个人的口腔穿透头颅,射进后者的心脏。 接着是第四个、第五个…… 走廊变成了散发热气的血肉温泉。 我很疼。 每一个个体的断线,都让母体的“我”痛苦不止。 23、樱桃男孩 监狱典狱长办公室。 女人的手指在座机键盘上快速敲击,室外越来越静,静得恐怖,杀神或许正在逼近,她危机四伏。 对外的通讯请求终于在室内闪烁蓝光,反射在典狱长的眼中。 “嘟——” 线路接通。 “监狱暴动,请求——”典狱长的话突然卡在喉间。 源于听筒里传来的,熟悉的、低沉的、带着不羁与桀骜的嗓音。 “哇哦,野心家戴安,你是要同化整个地球吗?” ……勾槽的美国人,以为美国等同于全地球了吗!? 对宇宙大国白男的无语使我猛地惊醒:这才是“我”! 强势向外扩张的那个,不是我。 马上,我对这片刻的感触消失了…… 可湖水泛起波澜,再回归平静,这一切并非什么都没发生。 监狱典狱长办公室的玻璃窗轰然炸裂。 瑞克·桑切斯挂满一身血污跨进室内,左手还拎着一颗仍在滴血的头颅,扔给典狱长的“我”;右手持量子解构器抵住我的眉心。 那是颗金发碧眼的头颅,因投掷而轻轻摇晃着,仿佛我怀中接住的是一颗微波炉里加热的焦糖布丁……断裂的颈腔是焦糖的部分。 ——是和戴安·沃斯容貌相似的丽莎·蒙特罗的脑袋。 蓝光爆闪。 几乎所有的我都被瑞克·桑切斯融化了。 只剩躯体为政府科学家的我,站在中央监控室的玻璃前,将整个特殊监狱尽收眼底,还有霍克斯·科瓦斯基的倒影。 一头略微凌乱的头发,额前垂下单缕刘海,身着白大褂、浅蓝衬衫深蓝长裤,脚上皮鞋的鞋带随意散着。 不重要的点是,一个男的。 玻璃反射里,另一个男的出现了! 也是个科学家。 瑞克·桑切斯一边走一边抱怨:“天哪,下次绝对要用喷火器。” 他感觉浑身都被融化的人类血肉弄恶心兮兮的。 我回头看向他。 目光注视不到的倒影里,瑞克·桑切斯与霍克斯·科瓦斯基的身影重合。 就像另一个“瑞克·桑切斯”。 在跨纬度传送还没发明,任何平行宇宙不相干的一个纬度,另一个瑞克·桑切斯。 常穿着白大褂、浅蓝衬衫和深蓝长裤,除了穿着,他与他没什么不同,同样聪明,爱好发明稀奇古怪如同魔法的科技,对跨纬度科研进度几乎同步——都没啥研究,研究停滞在了同纬度瞬移。 年轻的白大褂瑞克和夹克瑞克一样,表面看起来、行为上,花得不得了;但实际上,活很差。 差到,年龄到达老而不死是为贼的七十岁,他被人回首往事仍然无法否认的地步。没办法,前半生沉迷创造发明来着。 都是活很差的处.男。 注明,我面前的这个瑞克·桑切斯也…… 反正他们不被人当面揭短,是不会承认的。 ——但我会做这个吹哨人。 现在的我不会想到竟然还有平行世界这回事,更不知道那个。 谁想得到? 但我能想到的,嗯,所有人都能想到的,两个男的……瑞克·桑切斯和那个看起来特别情.色的海王宁波! “瑞克,你是来杀我的吗?可我只剩最后一个身体了。”我现在是个男的。 “当然不是,我是来吻你的,甜心。” ……绝对有一腿! 这只是我在想,实际情况不太清楚。 我眼角抽了抽,哑着男人嗓子超绝气泡音出声:“来,亲吻我啊,瑞克。” 瑞克桑切斯:“宝贝甜心,我并不是异性恋法西斯。” 只是极致享乐主义。 他过来低头轻轻吻了我的嘴唇,轻笑。 “可是你这样好像劣等版本的我,我看不上。” 我故意扣压瑞克·桑切斯的后脑,吻更深。 就和我同化这个身体的霍克斯·科瓦斯基如出一辙。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我一直知道。 迷恋着我。 就在此刻,我的右肩突然刺痛——瑞克·桑切斯不知为何用针管扎进我的肩颈肌肉,抽走一管带着浑浊、跳动着的血。 它仿佛有着生命。 可惜,不管瑞克·桑切斯想做什么,都比不上虫巢繁衍的速度。 我率先同化了他。 瑞克·桑切斯赞叹:“戴安你太疯狂,太美了。” 他的眼瞳在颤抖。 真有趣,这具躯体真不愧是瑞克·桑切斯所属,竟还在抵抗。 我抚上他的脸颊,感受皮肤下细胞的欢呼——瑞克·桑切斯正在重组成我。 他成为了我的个体、奴隶、职虫…… 瑞克·桑切斯在同化完成的最后一秒,举起量子结构器,对准自己。 “later,babe.” 他对我说。 瑞克·桑切斯彻底化成最后一滩烂泥。 监狱空了。 只剩我。 我看向中央监控室的屏幕,每一个画面都静止着——没有狱警,没有囚犯,没有那些曾经挣扎、尖叫、最后归于沉默的肉.体。 只有我,和这片被瑞克·桑切斯杀到死寂的坟地。 孤独。 孤零零的我可谓脆弱不堪。 我本该是一整个虫巢,是亿万细胞共鸣的集体意识,可现在……我只有我自己。 我渴望繁衍,与人建立关系,而不是遍寻四周没有任何生命,心中没有任何情感。 一个“人”简直使我发疯。 好痛苦。 比每一个个体遭受的死亡伤害的总和,还要令我痛苦。 ……“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以前超爱周末一个人呆家里刷手机来着,别人发信息给我还会假装没看见,等大晚上才说,不好意思,才看见,太晚了,文件明天发你哦,晚安啦。 谁都没有注意到的地面,那一管血液了无声息消失不见。 掉进了一朵小小的绿色水花里。 再下一刹那,我面前骤然展开一道幽绿色的传送门,从中踏出一人,传送门漩涡的光辉在他身后如宇宙间旋转的星尘。 瑞克·桑切斯歪着头,似笑非笑,眉梢轻挑,微眯的眸底淌着对我的戏谑与危险。 “才分开就舍不得我了?” 尾音得意上扬得不行。 他缓步走近,靴底踩在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叩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我身体里活着的血液,它们跳动的间隙。 “戴安。” 这是肯定句。 ……我现在好想要丢脸地尖叫,但是无声版本。 我好丢脸! 气死个人了。 “这怎么回事?”我问重新出现的瑞克·桑切斯。 “惊喜,因为我太高科技了,宝贝。” “这虫巢智慧的细胞都是仿冒伪劣品,包括甜心你也是,”他缓缓咧开嘴角,两排森白鲨鱼牙的笑容在脸上扩散,“这就是科学的力量,我的虫巢女王,戴安。” 瑞克桑切斯抬起手,露出手中那把枪,蓝白相间,室内白炽光下越发精巧可爱,而最夺目的,是枪身上用胶带敷衍贴住的那颗蓝宝石。 剔透又美丽。 男人低头,唇瓣轻轻贴上冰冷的宝石表面。 一个吻。 有点怪哎……枪有点像粉红税版本或者日本魔法少女会使用的,芭比也行。 谁懂? 也像是奢侈品会出的有钱人潮人配饰,总之无用。 瑞克·桑切斯的审美怎么突然这么gay了。 但他给我的感觉确实,百无禁忌。 “认得它吗,戴安?” 美国人瑞克·桑切斯用日本魔法少女枪指向我。 我再思考了下下,突然灵光一闪:宝石好像我挂脖子那一颗来着。 见我认出,瑞克·桑切斯说:“我在子弹里装置了‘虫巢女王’净化后只有一毫克的血液,当它击中你,你就能回归你自己,戴安,且没有任何副作用,没有丝毫的痛苦。” 然后这男的就装福的一直说个不停。 什么戴安,他可不是我身体的这类劣等品,是所有巴拉巴拉,什么全宇宙最聪明的人。 服了! 我猛地攥住枪管抵上自己太阳穴,闭上眼睛大喊:“别说了,立刻,杀了我!” 我受够了。 他扣动扳机。 在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中,瑞克·桑切斯淡然对我补充道:“嘿,戴安,我想你有权力知道你的身体现在赤.裸地呆在我车库地下室的营养液缸里泡着——” 24、不要着急 大梦一场。 我从打开的营养液缸中醒来。 水珠从金丝绸缎的发梢、睫毛滴滴坠落,我像淋了一场未干的雨。 “欢迎回来,戴安。” 瑞克·桑切斯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温热的鼻息蹭过我的脸颊,然后,我们鼻头贴贴蹭蹭,如小狗一样,彼此毫无防备地亲近。 真奇怪。 是我今天亲嘴太多了? 虽然大多都是血腥的、掠夺心智的吻……可此刻,与瑞克·桑切斯这样简单的触碰,却让我的心像被幼猫的肉垫踩了一脚。 我眨了眨眼,伸手推开他越发近的脸,湿漉漉的手上带起来的水珠,顺着瑞克·桑切斯的轮廓滚落—— 像雨中依贴的小猫和小狗。 心轻轻地,动荡了一下。 其实我很不擅长做女王,做s也不行。我很害羞,对他人没有强的占有欲,习惯逆来顺受,偶尔会装出一副大人样子,但大部分装也装不像。 我总是很丢脸,很受伤的。 我说我不在意、没关系、没事,是因为我在乎就会受伤。 对瑞克·桑切斯这样琢磨不透又没有可探索规律的坏男人,更是害羞得不得了,因为我心里实在太柔软了,轻轻碰一下都会呲血的那种软。 受伤会让我疼,我不习惯疼痛,不能理解被伤害,所以我也不能做m。 想被温柔、认真、平等的对待。 我向往这样。 瑞克·桑切斯的鼻息是热的,脸是热的,胸腔里的东西也滚烫得不行。 为什么戴安·沃斯的脸红会引发让他发热? 物理学不存在了。 瑞克·桑切斯顿觉荒谬,拿起手枪撕下贴在表面的宝石项链,链坠落入掌心时,金属边缘使他感到一丝凉意。 他制作这把手枪的时候,是有些想讨她欢心:看,这里也有戴安的元素,我瑞克一直想着你戴安…… 毕竟瑞克·桑切斯极度自负,把自己脱离了人的范畴,主导一切,自比为神。 她都得到神这么多特殊对待了,还不感动——感恩戴德? 可戴安·沃斯完全不,她越来越得意,可恨极了。 瑞克·桑切斯手中的蓝宝石项链扣“咔嗒”一声,锁住戴安·沃斯的咽喉。 地下室灯光昏暗,她的肌肤却像自带月光般,珍珠般,闪着光泽,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那条宝石项链垂落在锁骨之间,贴在戴安·沃斯的皮肤上。 她低头,手指不自觉地点在宝石上。 瑞克·桑切斯咽了口水:“戴安。” 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这不是性.欲——至少不全是。 全宇宙最聪明的人也很难说清,他为何对戴安如此渴望。 “瑞克?”我不解他的停顿,“你要说什么?” “你不准伤害我。”瑞克·桑切斯对我说,表情凶狠且阴鸷,像全世界都欠他那样。 我:“……” ?这个人不讲道理啊,完全搞反了。 还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我的胸大了一圈。 换上基础款水色吊带上衣后,更是觉得紧绷…… 瑞克·桑切斯表情严肃:“听着,我会去办理复活证明洗刷戴安的谋杀罪,条件是我们同居,戴安,你现在可是死囚逃犯,你要明白,让你呆在我家不是害你。” 至于她怎么就是死囚了,别管。 这人混蛋十足地哄道:“我们什么也不会做的,每天就像两个小朋友睡在一起一样纯洁。” 哎,男的。 我不由露出苦恼的表情:“瑞克……” 内男的期期艾艾地注视我,等待我的下半句话。 我思忖,将自己所思所想谨慎地开口:“大胸穿衣服显起来人很肉.欲不高级,皮肤越雪白越肉,你懂吗?” 我才不管男的在想啥他们喜欢啥呢,另外说句坏话,很多的特别是白男的,肥起来,很像两条腿走路的家猪。越白越像。 瑞克·桑切斯:“……我想戴安你可能冒犯了很多人,快道歉!” 给谁道歉?明明这里就我和他。 哦,他是瘦杆杆白男。 瑞克·桑切斯叹气:“戴安,人类眼中的三维世界极窄,可宇宙不止三维,还有时间的四维,五维……甚至十维,道歉。” 我给不知道什么东西维度的人来道歉。 真是抱歉,这下我只能当个性感又美丽又可爱又动人的持有英特尔股票稳稳发财的有钱女人了。 天都快亮了。 我抱膝坐在瑞克·桑切斯二楼的卧室,床头有个可爱的大象台灯。 亮着蛋黄一样的光晕。 “你家里,”我说,“很普通的样子。” 瑞克·桑切斯半坐在床边,手掌撑着床垫,身体斜对着我:“戴安,我刚出生也会哭会流口水。” “我不信,”我笑起来,“瑞克感觉一出生就是这样了。” 看来智慧确实是一种大脑病变。 瑞克·桑切斯掏出小卡片,比起那个,我注意到他手掌按过床单的地方,留下一个汗湿的掌印。 我歪了一下头。 这也得罪了他。 瑞克·桑切斯横眉冷对:“我也有皮肤,你不能剥夺人体通过出汗散热自然调节体温的权利。” 算了,我耸耸肩,回归正题。 “瑞克……很遗憾,时效已经过了,但我也不是个不讲情理的人,出于我人好,给你一颗小星星碎片吧。” 不是笑脸,不是爱心,而是另一种积分方式,星星碎片。 所有解释归戴安·沃斯狡辩。 这个碧——池! 瑞克·桑切斯面无表情地瞧着戴安·沃斯,绝对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窗外亮起蒙蒙的天光…… 话聊差不多了,我让瑞克·桑切斯可以滚出去了,顺便把窗帘拉上、把大象台灯关上。 怎么可能和他睡在一起?想太多了。 这可是个地上两层楼大车库地下室的大house,桑切斯家妥妥的美国中产阶级,不差我睡的一间床。 瑞克·桑切斯震惊:“戴安!这是我家,我的卧室!” 话是如此。 我于是对他勾了勾手指,然后…… 覆在他的手背上,翻过来,十指交错扣在我的红扑扑的脸颊旁。 “你出了很多汗,”我笑着,“你知道吗?” 瑞克·桑切斯看着我。 他的手太烫了,我想,又继续道:“我们根本不用着急呀……” 我追问他,“你很着急吗?如果我们真的做了,在一起了,结婚了,你接着要去做什么?就不要我了……瑞克,回答我呀?” “对,不急。” 瑞克·桑切斯的眉梢微微挑起,嘴角扯起一个笑的弧度,却未达眼底。 瑞克·桑切斯推开卧室门走出,踏在地面的一刹那,四周环境变成了高楼大厦。 华盛顿特区,水门大厦。 25、分裂的可能性 水门大厦,民主党总部所在地。 瑞克·桑切斯走进男厕所隔间,打开了马桶水箱盖,将里面包得结结实实的塑料袋取出,里面装着的大都是文件偷拍和录音。 还有一张支票,来自总统连任委员会基金支付。 他平静地与大步闯入的fbi探员插肩而过。 等探员觉察不妙一个回身追出厕所门的时候,瑞克·桑切斯早已消失在大厦中。 一道传送门在白宫凭空打开。 尼克松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背靠高耸的国旗,代表着权力的钢笔尖在纸面上拖出沙沙的尾音。 “1200万美元。”总统将签完字的国家赔偿文件推向桌沿,“够买沃斯小姐赏你一个吻了吗,桑切斯?” 他摇了摇头,“桑切斯,如果不是你——你真该改改这习惯。” 尼克松的意思是fbi会派探员调查水门大厦,离不开瑞克·桑切斯随意离职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时候的“胡说八道”。 “闭嘴。” 瑞克·桑切斯一手交换总统连任委员会基金支付的支票,一手拿过戴安·沃斯的无罪声明,虽然这完全也是他多事搞出来的——也。 国家赔偿是无罪声明的附带品,既然是错判,那国家就该赔偿给到戴安·沃斯。 这同样是尼克松给瑞克·桑切斯的条件。不然他才懒得管美国总统——那是管蠢货人类的。 不过,总统同样别无他法,除了瑞克·桑切斯还有谁能做到? 两个人交接文件的刹那,历史产生了微微的波动。 四维生物打了个哈切。 四维生物眼中的时间是可触控的一条实线。 接着,他慢慢悠悠接了一个电话,惊得紧急大叫:“没毛猴子弄出蝴蝶效应了!?贱猴!” 人类的出现就是为了给真正的地球统治生命:超级ai铺路,再原汤化原食地成为超级ai的电池。 只是这瑞克·桑切斯造成一点点历史变动:尼克松成功连任,他任命强硬派法官加速司法保守化,影响堕胎权——超级杀人魔因而诞生——受害者里有超级ai设计者的祖母,死亡的时候还未婚未育。 被从源头解决。 对了,原定路线的超级ai没电以后,地球新统治者是海豚人。 “猴子为什么总是要跟时间过不去!”四维生物烦躁地捂额,他要把对时间好奇的猴子们打一顿,再给抓进时间监狱里。 永远出不去的那种。 四维生物愤怒地走进泡泡传送里,在地球时间里穿梭起来。 先打爱因斯坦,再打霍金,最后把制造蝴蝶效应的桑切斯和尼克松给狠揍。 …… 瑞克·桑切斯带着价值1200万美元的文件踏出同纬度传送门。靴子踏在木地板上,明明是白天却黝黑无光的二楼房间,他的卧室。 有人卧在床上,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蓬松而柔软的头发。 戴安…… 瑞克桑·切斯想到、看见她,会忍不住露出堪称恶心的微笑,但马上不见了。 戴安是猪,他想,自己都工作完带礼物回来了怎么还没醒? 天都黑了—— 不对。 瑞克·桑切斯记得自己踏进传送门的时候,华盛顿还是白天。 他来到窗前,拉开帘子,看到了猫。 房子外面,薛定谔的猫们漫步在永恒的时间黑洞里,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瑞克·桑切斯反应是,张大嘴,大惊恐! ——狗屎,他竟然处于量子态的不确定性中。 关键是瑞克·桑切斯还没去偷史蒂芬·霍金的时间水晶,他本打算在霍金邀请未来人的聚会上假装未来人去偷的,该死! “瑞克……?” 戴安·沃斯朦朦胧胧醒来,睡眼惺忪,呼唤他。 她显然没有完全醒,望向瑞克·桑切斯目光没有聚焦,有些涣散。 “我听见你走路的声音了。”她含糊地说,声音里带着梦的朦胧。 我看见,瑞克·桑切斯对我扬起大大又夸张到心虚的笑容:“嘿,甜心,你睡得好吗?” 他背后窗户黑得要命。 午夜就是这样的黑……空中飘过一只猫。 两只,三只,无数只公三花猫。 我一下清醒了! 我连忙起床来到瑞克·桑切斯身旁,惊:“外面有猫!” 震惊里夹杂不合时宜的雀跃。 不好意思,我喜欢猫猫狗狗来着。 瑞克·桑切斯揽住我的肩不让我继续靠近,他惨笑:“甜心,我们现在要极度确定地做每一件事,哈。” 我下意识问:“什么是确定?” 又听见另一句我的声音同时响起:“啊?比如确定什么?” 瑞克·桑切斯:“oh,forf**kssake!戴安你做了什么!?” 他崩溃了,按住我的肩,质问我到底有什么不确定,到底有什么毛病!因为我的不确定,时间都分裂了,就像薛定谔的猫处于生死叠加状态一样,我也叠加了。 有点烧脑,但他口水都喷我脸上了。 我擦了擦脸,指着窗外的猫质问脑子真有毛病的混蛋:“这是我造成的吗?” 另一个我的声音也响起了:“我不喜欢刚睡醒被人指责,你真是个混蛋!” 然后瑞克·桑切斯就被空气推了一把。 他也恼火起来,不论前因后果:“现在分裂当然是你的错,我对自己的任何都绝对确认。” 分裂的时间里,其一。 起床气很大的我先是推了瑞克·桑切斯一把,看他很不顺眼,然后抱胸生闷气。 狠狠瞪他—— 瑞克·桑切斯也同样将双臂交叠在胸前,手肘绷得笔直,眉头紧蹙,眼皮压下……他还俯身逼近,阴影笼罩下来,连空气都仿佛被愤怒的视线冻住。 看谁瞪得过谁。 我眼泪都要瞪出来了。 “给你。”瑞克·桑切斯狠盯着我,然后把一张文件递给我。 我不想接,但我需要个眨眼的机会。 ……我数了很多遍数字上的零,数到最后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 瑞克·桑切斯漫不经心地掀眼,嘴角勾起的笑像一把小钩子:“还要生我的气吗?” 谁会跟美元过不去——金钱优化了我的起床气。 有钱人脾气都好。 瑞克·桑切斯手指慢慢悠悠地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挑眉,看我。 我脾气超好也超懂地凑过去,给了他一个价值1200万美元的吻。 瑞克·桑切斯被我压住,一只手反撑着窗沿身体向后仰,夹克下摆露出半截紧绷的腰腹,另一只手放在我腰上,隔着轻薄的布料,我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小臂。 不过……我按住他的脸制止住他想啃我舌头的行为,关心起现状:“现在该怎么办呀,还能回去花我的1200万吗?” 瑞克·桑切斯笑笑:“甜心,我说了,我们确定我们的每一件事,从不确定的可能性变成绝对的‘是’——”他顿了一下,面色一点点冷却,最终冻结成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至于另一个可能性的我们,无法确定就杀了他们。” 我:“蛤?” 怎么就这样了?好难理解他的思路。 瑞克·桑切斯神情严肃,显示他没有在与我玩笑。 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如果自己不抢占先机,那另一个瑞克·桑切斯就会—— 另一个分裂的时间。 瑞克·桑切斯的神情突然变得神经质,他先是随意将手中的纸张揉成一团,丢了出去,而后纸团孤零零落地。 没有第二个。 应该有第二个的。 说明他也在时间黑洞里分裂了,现在,至少有两个可能性的自己存在,一个选择了“是”一个选择了“否”。 两个道德败坏、无情、自大且反社会的瑞克·桑切斯。 瑞克·桑切斯猛然看向我,嘴角绷出凌厉的线条:“戴安!去躲进床底里不要出来,那个家伙要杀了我们!” 他已经掏出来枪,食指扣在扳机上,对准看不见只是可能性的敌人。 26、备受头脑折磨的滑稽的精神病人 紧张、混乱、未知与恐惧笼罩了整个空间。 我之前是怀疑瑞克·桑切斯脑子有病,现在就是确定了。 他痛恨自己。 恨到随时随地自己杀自己。 瑞克·桑切斯眯着眼睛,戒备十足地举着枪正对空荡荡的四周。 ……精神病在发病。 他见我不动弹,猛拽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捏痛了我,嗓音因紧张而压低:“躲床底下,现在!” 我喉咙发紧:“你先说你打算干什么?” 瑞克·桑切斯没解释,突然抬手,对着空荡荡的墙角扣下扳机,枪声炸裂。 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射中,只有反弹的子弹差点把瑞克·桑切斯他自己射中。 天哪…… 枪口仍在冒烟,瑞克·桑切斯脖颈上青筋暴起,对着虚空嘶吼:“你喜欢这样吗?道德败坏的反社会份子?你喜欢这样!” 他连续开枪,反射的子弹像暴雨般泼来,连空气都因高速划过的热浪而扭曲。 古怪,滑稽。 我的大脑宕机,腿像生了根。 瑞克·桑切斯抓住我的手,见我不躲去床底,便把我挡在他身后:“戴安!我告诉你了,人看不见第四维的时间!” 混乱直到瑞克·桑切斯闷哼一声,温热的液体溅在他身后的我,我的脸上。 他被自己射出的子弹打中了肩膀。 我闭上眼睛,再睁开。 太……太可怜了,我在想。 瑞克给我的感觉一直是,科幻龙傲天——其实只是被自己的头脑折磨的滑稽的精神病人。 痛苦的精神病人。 我说:“我会躲起来,瑞克。” 或者:“你想象的敌人就是自己,敌人根本不存在,别自己伤害自己了,瑞克。” 还有:“瑞克,我要你和我一起躲起来。” 时间又分裂了,二变四,四变八,八变十六…… 同一时间,我们的每个不同反应在发展新的可能性。 每个分裂的时间,瑞克·桑切斯都回应了戴安·沃斯。 “f**kyou,戴安。” “f**kyou,戴安。” “f**kyou,戴安。” 还有一百二八分之一的可能性里,瑞克·桑切斯说:“好,甜心。” 一百二八分之一。 我和肩膀受伤的瑞克·桑切斯蹲在床下,空间逼仄且暗淡,混合着灰尘和血腥的气味。 我的肩紧贴着瑞克·桑切斯的胸膛,他的下巴靠在我的头顶,呼吸喷在我头发上,滚烫又混乱。 我靠着他,血从肩膀的弹孔里汩汩往外冒,温热黏稠,像一条暗红色的小蛇,沿着地板的纹路蜿蜒爬行。 仿佛渗进我的身体里。 他好可怜。 瑞克·桑切斯问我在哭什么。 我:“瑞克,你有没有想过,做一个笨蛋?” 瑞克·桑切斯:“戴安,我跟你躲起来不是为了听你说蠢话的。” 那是什么? 我把瑞克·桑切斯躲起来以后,他身上的伤口并没有增加,只有那一个、自己打出的、被墙壁反射回来的弹孔。 没人要伤害他,他只被自己所害。 瑞克·桑切斯顿了一会,又说:“不知道现在时间分裂成多少块了——我讨厌玩弄时间的故事,时空穿越是科幻作品的长岛冰茶,你明白吗?名过其实。” 我假装恍然大悟实际上啥也没悟:“那瑞克研究的跨纬度传送呢,是时空穿越吗?” “……哎,时间穿越和平行宇宙跨越都分不清的戴安。”他唉声叹气。 “简单戴安,好吧,”瑞克·桑切斯说,“不知道现在时间分裂成多少块了,但其中一小块的我愿意为你变成一个简单瑞克,从此不再同智识且自我厌恶的头脑做抗争,不去做聪明人最喜欢证明的自己多痛苦的举动,毕竟快乐是蠢货的特征。” 我愣住。 越来越多的不同抉择,太多的可能性,空间变得坍缩,时间变得溃散,似乎唯有我和他所在的床底一隅尚存。 直到,我们不再有庇护,彻底暴露在时间黑洞里,薛定谔的猫在我们身边走来走去。 瑞克·桑切斯瞥一眼四周,略带委屈道:“我是为了让你开心,去和总统做交换……” 他摸到一团揉成球的白纸,展开,交给了我。 “我想你开心,戴安。” 我想,机器人瑞克确实就是瑞克·桑切斯,他们不就是一模一样的吗? 一模一样地让我觉得……可爱。 可爱的瑞克·桑切斯。 总统。 ——瑞克·桑切斯猛拍额,恍然大悟,于是连环爆出一连串的成人脏话辱骂让他去解决水门大厦暴露事情的尼克松。 “吃我屁股!狗屎不如!” 他抽走我心心念念的国家赔偿1200万美元的文件,狠狠撕碎! 我:“……”还是不可爱。 “现在,我们会有多久的时间?”我问。 瑞克·桑切斯抱住我,他的血染满了我:“没有时间了,简单戴安和简单瑞克会在下一秒消失在时间黑洞里。” 我又问:“那你现在有确定的事情吗?” 瑞克·桑切斯:“我确定所以的瑞克里只有我这个简单瑞克会获得幸福。” 其实我不在乎死不死的,我怀疑我很久之前就死了,谁长大活着不想死的,上班的人想,不上班的人也想,上学的想……每个人都觉得现在就这样了。 未来,未来,未来。 特别特别痛苦。 我特别特别特别的痛苦。 但我现在是简单戴安,简单瑞克说的。 我抱住瑞克·桑切斯的脑袋,像古代妇人接住斩首丈夫的头颅那样,问他:“是和我在一起会获得幸福吗?” 瑞克·桑切斯说:“是的,我无法描述那样的感受,那太不‘瑞克’了,当天才好辛苦,不如就这样死掉好了。” 他拥抱着我,而我又反过来紧紧拥抱着他,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成为了一个整体。 于是,我闭上眼睛,享受与人相拥死去的平静…… ——我们这个整体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背后殴了! 那东西自称来自四维空间,它一边以黑人口音骂我们一边暴打目标瑞克·桑切斯:“见鬼!贱猴,你们把时间彻底搞断裂了!你这个简单三维空间的粗心大意的固执的自我意识过头的蠢货!” “……” 我想瑞克·桑切斯也是第一次遭受这种碾压式打击。 当它把瑞克·桑切斯揍得差不多了,将所有分裂时间作为可能性发展的我们,合并为一个确定的现在。 没有猫了! 而我和他的头脑里也获得了所有不确定性里我们的感受。 很多很多很多的分裂时间碎片里,瑞克·桑切斯都在与不存在的自己做抗争,他必须消灭所有他认为有威胁的东西——另外的自己如果存在,那就是最可怕的危险。 满身是伤满是是血的瑞克·桑切斯钳住我的咽喉,指节逐渐收紧,我试图自救,可毫无办法,缺氧让视线开始模糊,却仍能看清他眼底翻涌的癫狂。 对他自己:“不要激怒我!你以为激怒我会有什么好下场?你喜欢她……那我会让你亲眼看着她死,怎么样,只有这样你就知道你永远不如我——” 他是最瑞克的瑞克,是所有的瑞克里最完美最聪明的存在。 27、不是爱情故事 无数个分裂时间里的我面对濒死的痛苦,通通回到了同一个我的身上。 那所有自我的伤害,也同样回到瑞克·桑切斯的身上。 瑞克·桑切斯蜷缩在卧室实木的地板上,软趴趴,像被抽掉脊椎骨的蛇,无助,像胎儿的姿势。他痉挛的身体时不时抽搐,弹孔渗出的血在夹克布料上晕开……身体底下,绽出一朵朵血花。 很可怜的样子,人怎么能自我折磨成这副模样。 不过—— 我说了,我不是m,不接受伤害其实是爱的扭曲理论。 打你其实是爱你,不理解也不想去理解,伤害就是伤害,爱就是爱。 我没办法抛却瑞克·桑切斯带给我的痛苦,去体谅天才的神经质。 亲身经历和从水晶球里看到不一样。 没办法。 瑞克·桑切斯这么惨了四维生物也毫不心慈手软地再给他一场殴打盛宴:“这就是你非要跟时间过不去的下场,蠢蛋!” 打成糊糊了都。 看得我眉头紧皱。 四维生物把血糊糊瑞克·桑切斯打包打包带走,要送去永远出不来的时间监狱。 而我,只是个路人而已,对地球未来、时间,毫无影响。 “即便是在监狱里,你们也会提供人权医生的对吧?就是那种最基本的医疗?”我试探地问了一句。 四维生物回头。 它没有眼睛,整张脸像是一头巨大的、长满毛的睾.丸,恶心得要死,褶皱间渗出黏腻的液体,嘴是肉里直接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密密麻麻的细小尖牙,像是从腐烂的肠子里挤出来的:“医生?你在跟我开玩笑?” 克系四维生物说,他的时间将停止,会永远以这副模样关在永远的时间监狱里。 转眼,乘着两个怪物的泡泡消失在我三维的眼中。 不是吧! 四维生物也太不道德了吧? 我这样想着,心里还格外给瑞克·桑切斯找补:就算他作恶多端活该进狱,但也不至于这样吧……话说四维生物把时间当成什么了,自家资产吗,也太自大和恶心人了点。 但毕竟是它从时间黑洞里救了我,我就不继续不讲道理地讲四维生物的坏话了。 ……真的很难不说一头长得像那个啥的生物的坏话。 我来到窗边,拉开窗帘,夕阳的余晖像融化的金子般淌进来。 一阵风吹起,吹动我那比金丝还要美丽的长发,手指勾起绕到耳后。一小片白色碎纸随风飞舞,轻轻贴在我的脸上。 我拿下来看,是那张国家赔偿的部分——被简单瑞克撕碎的,当时他愤怒又粗暴,满嘴喷脏。 我想了他一阵。 仅限简单瑞克。 算了,我摇了摇头,准备离开这个缺掉主人的房子。 我还没有来得及爱他或者喜欢他,有好感,有心动,被吸引,会幻想我和他不确定的未来,仅此而已。 我会时不时地想他。 就这样。 离开的时候,我的指尖轻轻触着墙壁,沿着房间的动线缓缓滑过,昨晚我都没认真看过这个房间。房间里很多东西,但不会太乱,也不脏,只是东西太多,就谈不上“整洁”。 墙上挂着相框,照片里是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约莫十岁的小男孩,男人面容严肃,女人温柔美丽。 那个笑容可爱的男孩是童年的瑞克·桑切斯。 天啦!那个男的竟然真的是从小小孩长大的!? 令人震惊且强烈不适。 我怀着难以置信的心情走出二楼卧室,接着在楼梯旁的墙上发现了一溜排下去的美式经典家庭照片:小小孩瑞克的成长历程被桑切斯家精心记录,第一次骑自行车、第一次派对上打破皮纳塔、圣诞节收到机器人礼物、全家斐济度假……没有中学毕业大学入学照片。 他似乎很早就从学校退学。 也是啦,瑞克·桑切斯一定就像小谢尔顿一样,觉得学校很蠢,同学也蠢,老师更蠢。 总之,这给我的感觉:瑞克·桑切斯好“拟人”啊……不是对他有偏见,而是惊愕——怎么会这样? 瑞克·桑切斯,一个活生生的人,因天才的头脑而一绝骑尘,也因同一个头脑而备受折磨,几乎变成精神病人(或许他本来就是);被四维生物打成糊糊,关进永恒的时间监狱里……还起因是为了给我消罪弄赔偿。 这会让我良心不安做噩梦的! 梦。 风掠过麦田,掀起一层又一层金色的涟漪。 我呆抱膝坐着,麦穗摇摇晃晃地擦过肩膀的皮肤,微微出神。 身旁,有一块空荡荡的凹陷,像是为谁预留的位置。地面麦秆整齐地倒伏,被什么重量压过——是之前入我梦的瑞克·桑切斯用屁股坐成的,他是个翘屁股男。 那空的位置对我发出声音:“戴安,我呢?” 梦嘛,没有逻辑,没有理由的。 我下意识回应:“杀人未遂被抓了。” 是瑞克·桑切斯的声音…… 看来这是做噩梦了,我郁闷地想。 而他的声音越来越明显,越来越近,简直就像在我身边真实存在:“戴安,搞什么!你为什么不去救我?” 扰人清净的噩梦! 我不耐烦地转头:“对方是四维生物我怎么救——” 我呆住了。 在浪漫起伏的美丽麦浪中,地面的空缺里,出现了一坨,长条的,有点像瑞克·桑切斯的大便! 绝对是瑞克·桑切斯的种,五官发型一模一样,还有一条突兀又异常的连眉。 瑞克便便人! 我要杀了瑞克·桑切斯这个在别人梦里拉屎的神经病! “别激动,戴安,这是梦,又没有实体人怎么会有排泄功能?所以我当然是本体瑞克分离出来的意识物质。” “我不是大便!戴安!” 屎在对我说话。 在这一刻,我意识到我跟瑞克·桑切斯真完了,比他在时间黑洞里掐我、未来水晶里泯灭我……都要完蛋。 人都有点受虐倾向,喜欢屎海捞金,喜欢从无数的苦里寻找那一点甜味。 我承认,我很丢人地有在脑海里无数次回味着简单瑞克……还有瑞克每次叫我甜心的时候,笑着,露出两排尖尖的好像鲨鱼的牙齿,然后乱七八糟说话…… 但是!屎海捞金的重点是金,而不是屎。 彻底完了,我现在极其以后的每次想到瑞克·桑切斯,就会无法克制联系到眼前的一坨,瑞克便便人。 这根本不是个爱情故事! 28、时间悖论 就因为藏在我梦里的瑞克便便人。 我想杀了瑞克·桑切斯的心都有了,还良心不安什么! 瑞克便便人:“戴安,你现在去我的车库,先把桌面的苍蝇按照规律摆放后,再找出意识分离血清注射。” “……” 一坨屎在对我发号施令。 荒谬绝伦! 我不想为一坨屎做任何事:“我想瑞克你可以死掉了。” 瑞克便便人表现出无所谓,他半睁着眉弓压低的眼,对着我恶屎低语:“戴安,那我会一直在梦里陪着你……永远,永远。” 威胁我。 我必须要醒来…… 梦中的我开始全心全意集中精神对身体发出睁眼指令,这很不容易,头脑像被铅水浇铸般沉重,上下眼皮牢牢粘连。 远处的地平线开始扭曲,如同高温炙烤的胶片,卷曲、融化、黏稠。 麦田开始下坠——塌陷,而我站在崩塌的中心,坠向一个没有底的深渊。 失重的瞬间,我惊醒了过来。 凌晨。 我从梦境中挣脱,喉咙干涩,像卡着一把碎玻璃,眼睛朦胧,眨巴了好几下才清晰。 床头柜边的机械钟咔哒咔哒地走着,带来焦躁,我翻身坐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枕边的座机电话。 答录机放在电话座机旁。 我神使鬼差地按下倒带键。 磁带缓缓回转,发出细微的沙沙机械声,在寂静的夜中格外刺耳。 然后,他的声音撞进耳膜—— “戴安,我是瑞克。” 语调轻快,带着我熟悉的、令人牙痒的顽劣笑意。 一般邪恶帅哥才会这样装装的说话。 ……可我没办法忘记我梦里的那个东西!能做出这种出生行为的已经不配了好么。 “我有礼物给你。”瑞克·桑切斯顿了顿,像是故意要吊人胃口,“醒了回我电话。” 咔嗒——留言结束。 另一个地方,时间监狱里,其中一个格子。 蓝灰头发男人的身体缓慢地自我修复着,他在前一个丽莎事件失误了一次,过后不会再犯这类错误。 不过瑞克·桑切斯也承认,他的疑心病又一次把自己害惨了。 现在怎么办? 用同纬度瞬移装置吗?可他处于时间监狱,这里不属于任何一个纬度,想从这里逃出去得跨纬度才行,还未掌握的技术…… 瑞克·桑切斯的大脑迅速思考着,然后选择了里面最缺德的脱离监狱计划。 此男的拥有宇宙级别的疑心病以及缺德。 他发现四维生物视力已经退化,这是个好事,也就是里面换人在这里也完全没问题。 …… 我将瑞克家车库台上的几只死苍蝇按规律摆好,那一时刻,就像好莱坞电影一样,平凡家用车库瞬间从地面翻出各式各样的高科技产物展示台…… 再按计划注射了意识分离血清。 我的目光一阵震颤,世界在迅速地放大、缩小,接着—— 他从我身体里分离出现了。 瑞克·桑切斯。 但只是一抹半透明的虚影,像便宜投影仪投在白墙上的影像效果,他时不时失真、闪烁、扭曲,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什么抹去。 “戴安,”虚影说,“去翻工具箱,找到磁性材料给我。” 我照做了。 一小团黑漆漆的磁性材料。 虚影伸手,按在上面,瞬间磁性材料如同复活的藤蔓将他全方面包裹,形成血肉的躯体,完完整整的瑞克·桑切斯。 他终于不再是“难以描述”的“那什么”存在,主体瑞克是一个肆意玩弄生命的混蛋,恶趣味又残忍,连分离的自己也不放过。 我面前,新的瑞克·桑切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咧嘴笑了。 “哈!”瑞克·桑切斯猛地张开双臂,“就让那个反社会恐怖分子烂死在时间监狱里吧!” 突然,他的双手死死抓住了我的肩,高大的阴影压迫着我,睁大的瞳孔死死盯着我,非人一般,激昂又恐怖、神经质:“戴安,这很好,而且我一点也不感到抱歉,我和本体一样会喜欢你,你可以继续做一个愚蠢碧池,对我撒娇,用我对你的宽厚来玩弄我、控制我,在今天以后我们会继续经历许多奇妙又神奇的事,冒险,对,我们冒险,去参加各式各样的好玩的派对,谁也不会分开我们,戴安,你要坚持和我在一起,我们是彼此唯一,直到我厌烦你,你明白吗,戴安,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和本体一模一样的顶级烂人。 还不如当一坨屎呢。 瑞克·桑切斯那自我杀伤力极强的疑心病竟然是正确的! 角落里的机械狼突然亮起红光。 我差点忘了它——瑞克·桑切斯为美国政府制作用于不道德的越南战争的杀戮机器。 机械狼站起来,关节发出液压驱动的嘶鸣,电子鼻抽动着,在空气中嗅探。 车库里有我,和磁性材料组成的新瑞克·桑切斯。 “嗷呜……”它对敌人低吼。 机械狼猛然扑向瑞克·桑切斯,钛合金爪子在地板上快得刮出火星。 “啊!狗屎,他妈的蠢狼!” 瑞克·桑切斯放开我,身上的磁性材料变化出武器对机械狼反击。 机械狼已经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腕—— 做得好,乖狗狗! 我内心呐喊着,但此时此刻最好不要发声引人注目,悄悄逃走就是了…… 谁要和原型是一坨且心灵也是一坨的男的在一起啊!此男的不分本体分体都是一坨! 瑞克·桑切斯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身影,沉下脸。 …… 英国,剑桥大学。 “教授,有人找你。”秘书敲响了史蒂芬·霍金的办公室门,“她说桑切斯需要你的帮助。” 里面的人顿了阵,用发音模糊的声音说:“请进。” 我踏进办公室。 发展有些魔幻了,实际上连路边随便一小区保安都不会随便让人进大门。 但还记得吗?戴安·沃斯是硕士毕业女高材生,史蒂芬·霍金常赴美做学术交流,我是通过硕士导师的关系联系上的,人情社会嘛。 导师很可惜我毕业后的遭遇,但也寻常,生活是这样的混乱且艰难的。 史蒂芬·霍金操控轮椅转身向我,70年代的他尚未因为肺炎失去语言能力,能勉强开口与人交流。 “桑切斯……瑞克·桑切斯?”他问我。 我点点头说明了情况,看来瑞克·桑切斯在他们科学家圈子很有名。 史蒂芬·霍金沉思,道:“我之前也遭遇了自称来自四维的奇怪生物的攻击,要救桑切斯,必须制造一个更混乱的时间悖论,让时间警察自顾不暇。” 当一个人穿越时空,对自己的祖父扣动下扳机,那他的存在就会被抹除。倘若他从未存在,又怎会有这场跨越时空的谋杀? 这就是时间上的逻辑困境:祖父悖论。 当今世界,唯一能理解时间的人——史蒂芬·霍金。 这是我找他的原因。 如果我抬头看,办公室墙上挂着史蒂芬·霍金与各路人的合影,会发现其中一张里的人我格外眼熟,蓝灰头发白大褂,背景是加州理工附近的脱衣舞俱乐部。 如果我再仔细看办公桌上的书籍,还可以看到最新期的花花公子。 我什么也没看。 最好不要对科学家抱有任何超越人性的幻想。 …… 轮椅上的男人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沃斯,你愿意吗?” 史蒂芬·霍金偶然得到一颗能够穿越、暂停以及循环的时间水晶,但缺少实验数据。 我犹豫地点头。 五十年代,美国中产桑切斯家。 家长不在家,十岁的瑞克·桑切斯百无聊赖在客厅等自己的临时保姆。 他希望对方是个红发身材火辣辣性格慷慨的大姐姐。 29、辣手保姆 门铃响了。 小瑞克·桑切斯瞬间弹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猛地拉开门—— 噫哦……不是红发,临时保姆扣一分。 他那明晃晃失望的表情,倒是十分伤人。 门外的人,是我。 扣了一分,还是有九十九分的漂亮姐姐。 十分钟前,我在桑切斯家外的第一个路口,把一沓厚厚的美金塞进红发火辣辣身材富裕的女高中生手里。 她斜飞着浓密睫毛的大眼睛,数了数钞票,吹声口哨。 既能收钱又不用照顾狗嫌人憎小屁孩,美美走人咯。 我低头看着他—— “姐姐是我的临时保姆吗?你真好看,姐姐,接下来麻烦你照看我了。”小瑞克·桑切斯仰着脸,嘴角自信地翘着,毫不在意自己门牙漏风,成年后的锐利下颌线此刻还带着孩童的圆润。 一个酷酷的小少年,有点可爱的坏心眼,但除了这点坏心眼,性格爽朗好相处得不得了。 谁都会喜欢这样的小少年。 我不例外。 “嗯,”我对小瑞克轻轻点头,“漂亮姐姐是来杀你的。” 背后,手指扣上扳机。 时间监狱里,原初的瑞克·桑切斯在某个瞬间感觉自己变得模糊了。 不是轮廓模糊,而是他这个人的存在都不在了! 又清晰了! 再模糊了。 他的脑海里还多了一段记忆——更替了——改变了,不规律地循环重复。 瑞克·桑切斯撑着头,从牙缝里吸气:“戴安……” 他现在很能理解四维生物对人类胡搞时间线的抓狂了。 “什么情况!又是猴子!?” 刚刚下班接到电话的四维生物愤怒了,地球猴子又搞砸了它的休息时间,怎么就那么爱跟时间过不去! …… 时间回到七十年代。 作为分体取代主体的励志代表,新瑞克·桑切斯追戴安·沃斯追到了剑桥大学。 他极其愤怒,又要按下性子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不管是戴安·沃斯头也不回的离开还是她试图拯救本体的行为,都严重触怒了他。 秘书看见突然出现的瑞克·桑切斯,首先是惊讶:“桑切斯先生……” 立刻被一击冰冻枪物理禁言。 瑞克·桑切斯斜靠着门框,阴影顺着眉骨爬上眼睛。 屋内先是传来一声奇怪的响动,枪声?但紧接着再传来普通的交谈声,那方才就是错觉…… 他听着,渐渐弯起眼角,似乎有了笑意—— 没法笑,地球第一聪明人立即意识到戴安和霍金的计划是利用时间水晶制造悖论,杀了小时候的瑞克·桑切斯,那么,同一个纬度的未来大人瑞克·桑切斯就不该存在,但本体已经在时间监狱——不存在于任何纬度的时间监狱。 等于卡bug。 类似bug多了,四维生物在乎的时间线会崩溃。 当她杀了他,就是一个bug。 “砰!” 枪口迸出火花,子弹呼啸,射向毫无防备的小小少年。 正中眉心—— 附近的空间正在崩坏,隐约的猫叫在我耳边响起。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绿色传送门突然闪现在子弹正中心,将它横空截断。 代表不确定叠加状态的薛定谔猫消失了。 成年的瑞克·桑切斯从漩涡中跃出,“听着,甜心,杀小孩是就连最残忍至极的人都做不出的时空犯罪。” 他是跟来的分体,怀中揣着抢来的时间水晶。 “我知道。”我毫不犹豫地再次扣动扳机。 但这次,小瑞克早已躲进住宅门后,他前面还有一个颇为高大的成年男人。 “嘿!甜心可真凶啊。”小鬼还透过门上的邮件投递口对我得意地挑眉。 其实我握枪的手和胸腔里的心灵同样沉重…… 指向小瑞克的手.枪被凭空发出的热射线切断,我没有躲。 热射线擦过我的指头,烧下一层皮,露出红肉。 我视若无睹,准备拿出备用枪。 大人瑞克·桑切斯难以置信,一个箭步近前:“戴安你在搞什么!?你什么都不在乎吗?” 最不在乎一切的人竟然质问我。 “对,因为瑞克是个烂人,因为我在乎了就会被你们这群烂人伤害!” 我情绪涌上来,眼眶发红,睫毛快速颤动几下,阻止溃堤。 我表现出不在乎是为了在乎的一切。 我容易在乎。 红着眼睛的我却不像是在哭,更像杀红了眼,随便了。 眼泪不是为了乞怜。 他看着我眼底浮动的雾气,凝成水珠,说:“我就是他,你这是在做没有意义的事啊。” 反正他们都是一样的天才,自我,冷酷,以及对戴安的渴望。 这个瑞克·桑切斯死了也没关系,他有无数个备份,理论上是同一个人,没有任何不同。 执着无意义。 我说:“我没办法理解你说的意义。” 我拿出另一把枪。 “戴安,”瑞克·桑切斯耐心地沉下声来,按住我拿枪的手,“别看不清情况了,我完全可以轻易解决你,没有这样做你还没看出来什么吗?” “看出这就是我的机会。”我答。 猫又叫了。 机会下,小瑞克差点被金发碧眼漂亮姐姐杀好几次,虽然每次被大人瑞克及时阻止。 “……” 小瑞克·桑切斯有点崩溃。 他大概理清了状况,扶额不敢相信。 基色斯!未来的自己也太勇了,竟然和这么可怕的大姐姐谈恋爱。 但……确实有点好吃。 美味女武神他吃吃吃! 大人瑞克·桑切斯对眼前一切都烦了,干脆掏出记忆消除器准备一步到位。 记忆消除器对准怎么说也不听的戴安·沃斯。 变成傻子也比现在好。 下一秒,他发出的记忆消除光速射到了泡泡上,载着四维生物的穿梭在时间长河里的泡泡,光速消散。 一头睾.丸怪物出现在我们三人之中—— “停止!停!天啊,你们是怎样的怪物!”怪物朝我们怒吼道。 目标出现,我对小少年时期的瑞克·桑切斯的“追杀”停止了。 我原地扔掉了武器。 四维生物举起更加恶心且奇怪的“枪”,褶皱里长毛的下垂鼻涕虫,对准我们:“不许动!所有人背手蹲下,这把枪能把你们直接变成胚胎。” 没有人听话。 小瑞克被怪模怪样的肉怪物和肉枪给恶心到了,并不清楚眼前代表了什么。 大瑞克则握紧了口袋里的时间水晶,双眼眯起,他自大地认为自己有胜算。 观察着所有人的我察觉到他的举动,早一步出击——一脚飞踢走他揣包的手。 咔塔一声落地。 “戴安!”责备的成年男人声音。 “姐姐的名字真好听。”小少年清亮的声音。 大小两声混在一起,我于是先抱歉又心疼地摸摸小孩头,又敷衍地捏捏男的手作为安慰,实施雨露均沾。 小孩红脸,像小猫一样蹭蹭我;大人不爽,但回勾了我的手心。 粉色的时间水晶叠落地面好一阵,视力退化的四维生物才注意到:“还有小偷呢,好了,都他妈进时间监狱去吧!” 我忍不住微笑起来……进时间监狱,这本来就是我的目的。 她到底要做什么?瑞克·桑切斯思忖着。 30、好多人啊 我们在时间里穿梭。 四维生物,我,大瑞克和小瑞克。 大人瑞克·桑切斯没病没伤竟然没暴打四维生物一顿逃走,这不瑞克!他似乎有着自己的考量,反正一定是什么缺德事。 他对粘着我的小小少年瑞克·桑切斯冷笑:“小鬼,你做什么都是没用的,为了维持时间连续性,我会在结束时刻给你一枪消除记忆。” 四维生物对所有人冷声:“做什么都没有用,永远困在时间监狱里吧混蛋们!” 只有靠着我的小瑞克装得甜甜的,也不记仇,反而对我极其亲近着。 他有着同样的蓝灰发色,但更蓬松、更软和,摸起来像晒过太阳的草地;同样的眼睛,但更亮、更清透:“我的甜心,姐姐,他一直这样讨人厌吗?”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对大人的自己很失望。 真是糟糕。 我都没法解释,怎么解释,这样的大人瑞克已经是全美国以至于全地球最出色最聪明的人了,连外貌都是出众的,好看的,他什么都能拥有,荣誉,金钱,成就……已经在最好的生活里了。 然后呢? 就像不好给小孩说,未来的你超棒的,成为了格子间最出色的打工人,每天原价买瑞幸不眨眼。 原价! 小孩不懂这个含金量。 谁对未来要的是这个呀。 “姐姐的手心在出汗,”小瑞克扬着嘴角,牵起我的手,“没关系的,我在认认真真记住你,戴安,就算被消除记忆了,我的潜意识也会认出你,毕竟姐姐是比红发女郎还要火辣的……” ……国外小孩成熟得太早了! 四维生物插嘴:“都说了你们不会从时间监狱里出去了!” 我垂眼瞥去,清晰看见少年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纤细,却鲜活地跳动着。 大人的他把自己改造得几乎不是人,别提鲜活,连接躯体变形武器的电路都是脏的、浊的,同样的蓝灰发色,但更长、更乱,像被雨淋过,同样的眼睛,但更深、更幽暗。 混沌不堪。 “对不起,小瑞克,”我说,“把你牵连进来,我很抱歉。” 小少年忽地对我手上的伤口轻轻吹气,痒乎乎的,然后仰起脸冲我笑,可爱兮兮的。 他让我心情愉悦。 我想,等事件结束后,让小瑞克·桑切斯记忆消除是个温和而不错的主意。 时间监狱里,被关押的本体瑞克·桑切斯头痛欲裂得弓身撑地,他被自己纬度内线性变化的时间折磨着。 血珠缓缓从鼻腔滴落,落到地上,碎掉。 瑞克·桑切斯被单纬度囚禁着。 如同这个囚禁着他躯体的时间监狱一样……时间监狱是个不存在于任何纬度的存在。 ——那么,瑞克·桑切斯在这里能得到阻碍他实现跨纬度技术的数据,可能是部分,也可能是全部。 他站在自己的奇点上。 瑞克·桑切斯擦掉鼻血,不再关注头脑里记忆的混沌变化,而是思考着,用蘸着血的手指在地面推演之前如何都无法进展的公式。 继续…… 他会从地球上最聪明最酷的人变成每个可构想的世界里最聪明的人,无限的瑞克·桑切斯,会成为自由的神。 公式暂停在一个小点上,似乎只差一步。 似乎稍微思考就能得出跨越无限宇宙的公式。 瑞克·桑切斯被困在此处的根本原因是他搞乱了地球未来进程,而直接原因是戴安·沃斯在时间分裂当中的不确定。 她影响了一向确定自己任何事的他。 最后一步,瑞克·桑切斯确定要思考吗? 当然要! 一切都没有意义的。 无聊,就连普通人都对自己生活的平庸和重复感到了痛苦;天才只会感受到成千上万倍,他已经被困在无聊的单一纬度太久,这才是真正囚禁瑞克·桑切斯的监狱,他必须投入到无限庞大的宇宙狂欢中去。 地面的公式越来越长,越来越多——不对。 “见鬼!”瑞克·桑切斯愤恨大叫,简直咬碎了牙齿。 到底是哪步出了问题!? 这一刻,他体内所有可能性里的聪明瑞克都抓狂不已,只有一个、简单、不选择聪明的瑞克喃喃:“戴安……” 绝望里,简单的病毒迅速蔓延,聪明一个接一个沦陷,直到传染全身。 人确实不傻,得不到自由,至少得到什么吧……比如幸福? “戴安,”瑞克·桑切斯陷入自言自语的祈求,“求你了,让我获得幸福,戴安,别抛弃我,求你开恩,亲爱的女神……” 他低眸望着地面染血的公式…… 如同神迹降临。 瑞克·桑切斯想通了错乱的节点—— 肆虐的毒株被瑞克自身免疫系统成功反杀! “太棒,我会成功!根本没有神存在,我才是神,戴安你今天还得不到我瑞克的信仰!f**koff!” 什么简单,什么幸福?没意义,不存在。 无限宇宙,执着于眼前就是浪费。 他删改公式—— 空间在瑞克·桑切斯眼中逐渐错乱,搅动大脑的记忆变化加剧了崩溃。 牢牢束缚他的锁链松开了……自由。 瑞克·桑切斯意识进入所有纬度的裂缝里。 他向下看,看见某个平行时空的自己。十岁的瑞克·桑切斯爽朗可爱,二十七岁的瑞克·桑切斯狂妄至极,七十岁的瑞克·桑切斯……已经完全疯了。年龄似乎是瑞克的疯癫进度条。 他向前看,看见自己未来的女儿,贝丝·桑切斯,可怕至极的疯小孩——和她妈妈一模一样,真可爱呀……瑞克·桑切斯忍不住微笑,这说明他和戴安天生一对,必须要结婚才行。 他向后看,看到了自己的死亡——莫蒂·史密斯和另一个瑞克。莫蒂是贝丝的孩子,是自己的外孙…… 瑞克·桑切斯皱起眉头。 运算错误,公式的最后一行突然反噬瑞克·桑切斯的意识。 他掉回现实。 数据还是有问题,到底哪里缺了哪里? …… 泡泡到时间监狱,我们直接被关了起来。 也就是本体大瑞克,分体大瑞克,小瑞克汇聚一堂,三人大眼瞪小眼,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瑞克都讨厌除自己之外的瑞克的定义再次验证。 我:哇,好多人啊…… 挠脸。 瑞克·桑切斯的情绪在克制与爆发的临界,他强压下火气,质问我:“你到底要搞什么,戴安?告诉我。” “你还记得那声枪响么?”我微笑着,“瑞克在办公室门口偷听的那一声。” 那一个瑞克惊讶地睁大眼睛,望向我,眸底溢出难以言喻的恍然与……几不可闻,但确实存在的悲伤。 31、礼物 七十年代,英国,剑桥大学数学办公室。 戴安·沃斯利用时间水晶进行第一次穿越,她来到半个小时之前,先于“自己”进入了史蒂芬·霍金的办公室。 轮椅上的史蒂芬·霍金教授猛地抬头,面庞写满震惊,手指在轮椅扶手上不自觉地收紧。 不速之客。 “教授,我的导师是……”戴安·沃斯一语带过好让对面放心,再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一封科学家亲笔写下的信件,“未来的您使用时间水晶实验使我穿越到现在。” 她准备了很多东西,信,枪,枪,微型枪…… 史蒂芬·霍金略带怀疑地接过信件。 他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怀疑,最后定格在一种复杂的沉思状态。 “瑞克·桑切斯需要您的帮助。”戴安·沃斯说。 阳光斜移。 办公室的墙壁,霍金和桑切斯在脱衣舞俱乐部的合影,阴影半掩;照片旁边的软木板上,写着一系列有关时间的复杂公式,全落在了暗影里。 戴安·沃斯躲在教授那宽大的橡木办公桌下,蹲下时,她的膝盖碰到了几本散落在地的色.情杂志,都被翻烂了。 封面女郎还冲戴安·沃斯露出暧昧的微笑。 她置之不理,一心一意等待现在的“自己”到来。 枪已上膛。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教授,有人找你,她说桑切斯需要你的帮助。”秘书的声音透过木门传来。 戴安·沃斯握紧了手.枪,金属的冰冷渗入掌心,感知无限扩大,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 史蒂芬·霍金:“请进。” 门开,阳光从外面涌入,勾勒出一个修长的女性剪影。 她踏进办公室。 “桑切斯……瑞克·桑切斯?”史蒂芬·霍金的话刚落。 窗外的钟楼恰在此时敲响,惊起一群鸽子。 子弹精准地命中另一个戴安·沃斯的眉心。 她向后倒去,表情从惊讶转为空白,碧蓝的眼瞳渐渐失去光彩,柔软的金发徐徐散开,手抬起无意识地抓向空中,不知道抓住什么…… 地面的鲜血汩汩,如玫瑰盛放。 戴安·沃斯从桌下爬出,走向那个躺在血泊中的“自己”,目不转睛。 血已经在地板上蔓延开来,浸染了她的脚下。 戴安·沃斯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她杀了半个小时之前的自己。 这是真实的,戴安·沃斯低头反复确认自己的双手,还没有因为悖论而变得透明或扭曲。 可未来的自己既然存在,那过去的自己怎么会死去? 如果过去的自己已经死去。那现在的自己怎么仍然活着? 终于,无法运行的bug出现在时间长河里。 ——但时间线没有崩溃。 戴安·沃斯穿越的目标就是,制造时间前后逻辑的混乱;方法是,回到半小时前,杀死过去的自己;结果是,过去的自己死亡,未来而来的戴安·沃斯仍然存在。 时间仍在继续。 可能由于时间线的自我修正,或某种规则保护……计划失败。 既然杀死过去的自己无效,她想,前往更早的时间点吧。 把水搅得更浑。 戴安·沃斯心神不宁,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冷静地和史蒂芬·霍金重复最开始的对话。 史蒂芬·霍金眼睛瞪得极大,视线无法控制地注视着地面,半天,才开口:“我之前也遭遇了自称来自四维的奇怪生物的攻击,要救桑切斯,必须制造一个更混乱的时间悖论,让时间警察自顾不暇。” 悖论产生。 接下来是去到不存在于任何纬的时间监狱,将悖论彻底混乱。 第二次穿越,杀死小时候的瑞克·桑切斯就是戴安·沃斯进入时间监狱的钥匙。 她知道不会成功的—— 因为门外那位斜靠着偷听的男人。 那是个瑞克。 就是瑞克。 戴安·沃斯无法以上帝视角来区分出一个他来,她也发觉了瑞克·桑切斯不怕死亡,死亡对他而言就是意识备份和换一个躯体。 这太挑战人类社会道德了,还有哲学。 她只是觉得……没法置之不理。 她说了很多次,自己是个人很好的人。 一个不太确定、平常、有些痛苦、有些小想法、不太好也不太坏的人。 瑞克·桑切斯曾听到的一声枪响,还以为是错觉。 不,那真实存在。 戴安·沃斯接着按计划穿越去到五十年代,敲开桑切斯的家门。 众所周知,好莱坞电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杀小孩和狗。 就连最残忍至极的人都做不出的犯罪。 ——她的枪口对准十岁的小瑞克·桑切斯。 但有人会阻止。 那一刻,戴安·沃斯心里在软软地想,其实,瑞克挺可爱的,都。 …… 计划的最后,到了真正的现在,真正的此时此刻。 将混乱最后进行下去。 时间监狱。 这是个不存在的纬度,时间静止的牢笼。 两个瑞克·桑切斯大骂我是个愚蠢至极的碧池,脑子好像只用在勾.引和捉弄他自己身上了,也多亏他吃我这套巴拉巴拉夹杂一万句脏话…… “戴安!我有一百种方法从这里离开!我可以他妈的克隆,我可以杀了自己让意识传会原纬度备用身体,我可以对外界传播信号让外星人信仰的相同体型的什么生物来代替坐牢,我可以——你认为除了我以外的还有任何人能够做到?上帝能做到吗?如果上帝存在,那只能是我!” “难以置信,戴安,你认为你是谁!?你的脑子是橡胶做的吗?你把事情搞复杂了明白吗?你认为你能做到什么?为什么总是做这样无意义的事?” “戴安你什么时候和我结婚?我们的贝丝和你很像呢!” 耳朵都堵塞了,就说了瑞克们都是一模一样的烂人!无法区分高下的烂! 只有小少年瑞,对我好得不得了,被我伤害也原谅我,反而更加靠近我。 好像小猫咪。 “甜心,你要不要等我长大,”他一脸认真道,“这是两个货真价实的混蛋。” 尽管这就是他未来的自己,货真价实。 我面对三个瑞克,镇定自若:“瑞克,我不愚蠢,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真正的时间bug。 徐徐缓缓,我的手指比作手.枪.模样,抵在太阳穴上,指节微曲,嘴唇轻轻分开,模拟出枪响。 “嘣——” 他们愣住,眉毛半边扬起半边拧紧,注视我的眼神里混杂着疑惑、轻蔑和外人不易察觉的慌乱。 此刻凝固。 然后—— 手里藏着一把真正上膛的微型武器,扣下。 我的头颅猛地向后一仰,子弹贯穿大脑,鲜血和脑浆在空气中炸开,黏稠的血浆喷溅而出,泼洒在瑞克们的脸上,顺着他们分明的轮廓滴落。 大人瑞克·桑切斯的瞳孔骤然紧缩,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声音。 死寂。 紧接着,是少年瑞克对我撕心裂肺的呼唤:“戴安——!” 如果过去的我死去,但未来的我却活着。 那是平行世界,两个我。 如果过去的我死去,那未来的我已经死去。 这就是时间,一个我。 此时此刻的时间。 过去与未来的戴安·沃斯在时间里达成一致,矛盾与规则合并。 她脱困于时间。 时间监狱因混乱且无法避开的bug而彻底崩溃。 空间褪成虚无,纯粹的黑暗,所有声响抽离,只剩耳鸣般的尖锐嗡鸣,破碎的瞬间被无限拉长…… 四维生物互相大叫埋怨这是收监了一个怎样疯狂的怪物! 真正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