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校园】》 第137章 交错时空 高三的日子像是被开了八倍速,日子总是过的飞快。 又是物理课,江见夏前一天晚上做题做到很晚,死磕了一道压轴题,到最后做出来了的那种成就感很难用语言形容。 所以难免,她物理课又一次对不起了米老头。 消毒水的气味依旧固执地攀附在空气里,但这一次,似乎被某种更温暖、更具体的气息稀释了——那是隔夜发酵面团散发出的、微酸而丰盈的麦芽香气,混合着烤盘上残留的焦糖甜香,像一层柔软的保护膜。 江见夏睁开眼,无需环顾,身体的记忆已精准复刻了前几次的路径。 她赤脚踩过冰凉的地砖,走向客厅中央的餐桌,指尖带着某种近乎虔诚的平静,掀开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幽蓝的光刺破昏暗,映亮她略显苍白的脸。 《给十七岁的我》的文档图标安静地躺在屏幕中央,像一个沉默的、来自时间长河彼端的漂流瓶。 她点开。 【粼粼:】 【又见面了。 南城的梧桐叶子开始泛黄了,风里也有了点凉意,面包店门口那条香樟树的小巷,落叶铺了一层又一层,踩上去沙沙响。 时间过得真快,好像昨天还在为揉面团的筋度发愁,今天麦阿姨已经能放心让我独立操作下午茶时段的小蛋糕了。】 文字的开篇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缓,像冬日午后晒透的棉被,蓬松而带着暖意。 【你上次提到的时间线猜想,我反复想了很久。 你说我们可能并不共享同一个过去。 起初是有些说不清的……失落?好像被宣告了某种彻底的孤独。 但后来,反而觉得庆幸。】 江见夏的心微微提了起来,指尖无意识地蜷缩。 【庆幸什么呢?】27岁的自己仿佛在自问自答,【庆幸在你那条奔涌向前的河流里,林予冬……他或许真的能避开那块冰冷的礁石,拥有本该属于他的、长长的未来。 庆幸那个十字路口的魔咒,也许真的能被改写。 你的猜测很有道理,变化或许真的能改变通往终点的路径,但是结果是好是坏已经不是我们所能预知的了。 粼粼,如果可能……请一定,一定让他活下去。】 屏幕的光在江见夏脸上明明灭灭,胸腔里涌起一股混杂着酸涩与希望的暖流。 原来未来的自己,在确认了平行时空的存在后,最大的祈愿并非自身的解脱,而是那个少年能在另一个版本的故事里平安顺遂。 【我这边,日子像老式挂钟的钟摆,不快不慢地走着。 面包店成了一个小小的锚点。 麦阿姨说我的手越来越稳了,能拉出漂亮的牛角包酥层,也能把卡仕达酱挤得均匀又好看。 看着那些面团在烤箱里膨胀、变色,散发出暖烘烘的香气,再被带着笑容的客人买走。】 【我打算在这里待满一年。】 笔锋在这里顿了顿,似乎在强调决心,【用这一年,好好想想,除了揉面团、烤面包,除了活着,我真正想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过去十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洪流裹挟着往前冲,冲到岸边才发现手里空空如也,连自己是谁都模糊了。 现在,或许是个重新找回自己的机会?哪怕慢一点,笨一点。】 【对了,上次跟你提过的徐朗学长。】 文字的情绪似乎微妙地转了个弯,带着一丝回忆的涟漪,【他前两天临时被公司调回去了,走得很匆忙。 临走前,他来店里道别。】 江见夏几乎能想象那个画面:午后暖阳斜照进小小的“老麦记”,玻璃门上的铃铛清脆一响,穿着合身衬衫、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的徐朗推门而入,身上还带着点外面秋风的凉意。 他可能点了一杯自己常喝的卡布奇诺,坐在靠窗那个他们聊过天的位置。 【我们聊了会儿天,说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关于天气,关于他调回去后的新项目。 气氛很平常,直到他放下咖啡杯,指尖无意识地在杯沿划着圈,沉默了几秒,才抬起眼,用一种很平静,但又带着点……尘埃落定般的释然语气说:‘江见夏,有件事,一直没机会说。’】 【他说,其实高三的时候,他偷偷喜欢过我一段时间。】 屏幕前的江见夏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个信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在她的心湖里漾开一圈意外的涟漪。 原来同样的事也发生在这个时空。 【他说,那时候的我,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像图书馆角落一本落了灰的书,但偶尔在走廊上擦肩而过,或者看到我低头解题时特别专注的侧脸,又觉得那书页里藏着些让人想探究的东西。 只是那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学习,总觉得有些话,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再说也不迟。 觉得来日方长。】 【‘结果呢?’他自嘲地笑了笑,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有点悠远:‘结果就是,高考结束,各奔东西。再后来……就听说林予冬的事了。很多话,就这么错过了说出口的时机,好像也没了说的必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说这次回来,在面包店再见到我,第一眼觉得我好像一点都没变,还是安安静静的。 但接触了几次,聊过几次天之后,他明白了,‘时间这东西,真是一刻不停地往前走啊。’他忽然问我,有没有听过‘忒修斯之船’的故事?】 江见夏的指尖在触控板上轻轻划过,仿佛能触摸到文字里那个古老悖论的重量。 【他说,一艘船,如果它的木头被一块块替换掉,直到所有的部件都不是原来的了,那它还是原来那艘船吗? 他说,科学上讲,人体细胞每七年左右就会全部更新一次。 算起来,从高三到现在,十年了。】 文字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理论上,构成你我的每一个细胞,都早已不是当年南城中学里的那些了。现在的江见夏,和十七岁的江见夏,严格来说,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平和,甚至带着点哲学探讨的意味。 ‘所以,江见夏,’,他眼神很复杂,像隔着毛玻璃看一幅褪色的旧画,‘我有时候也分不清,我念念不忘的,究竟是当年那个安静的高中女生江见夏,还是……那个在记忆里被反复描摹、定格在十七岁时光里的影子?’】 【他说,或许那时候,就算他鼓起勇气表白了,结果也未必会不同。 青春期的悸动,很多时候就像阳光下漂亮的肥皂泡,看着绚烂,一戳就破。 ‘说到底,我们可能……本就不是同路人。’他最后这样总结,语气是彻底的释然,像终于解开了一道困扰多年的数学题,答案虽然不尽如人意,但逻辑清晰,无可辩驳。】 【我笑了笑,没回答。】27岁的江见夏在文档里这样写道,【能说什么呢?说‘谢谢你的喜欢’?还是说‘都过去了’?似乎都显得苍白。 他的剖析冷静得像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那段从未真正开始的朦胧情愫,也切开了时间赋予它的所有虚幻光环。 那不是遗憾,更像是一种迟来的、对自我和过往的和解。】 【他只是又坐了一会儿,喝完那杯微凉的咖啡,然后起身告别。 推开门时,玻璃门上的铃铛又清脆地响了一声,他回头挥了挥手,身影很快消失在香樟树落叶纷飞的巷口。 这一次离开,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文档在这里安静了几秒,光标在句号后面固执地闪烁着。 江见夏仿佛能看见那个穿着驼色风衣的背影融入深秋的街景,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决绝和轻松。 【好了,粼粼,这次就写到这里吧。 面包房的烤箱该预热了,下午茶时段的小曲奇和司康还没整形。 窗外的天有点阴,但厨房里的灯总是暖黄的。 希望你那边,阳光正好。】 【保重。】 文档结束。 书房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送风声,和窗外城市模糊的车流声。 那股消毒水的气味似乎彻底被文档里描述的、来自面包房的麦芽暖香驱散了。 江见夏怔怔地坐在电脑前,胸口像是被什么温暖而微涩的东西填满了。 未来的自己,在那个没有林予冬、也没有波澜壮阔青春的世界里,正笨拙而坚定地为自己搭建一个避风港。 徐朗的告别更像是一面镜子,照见了时间残酷的流逝和成长的必然——那些未说出口的心事,终将在细胞的更迭和人生的岔路中被解构、被释然。 一种强烈的倾诉欲涌了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带着点十七岁少女特有的羞涩和甜蜜,郑重地在文档末尾空行处敲下新的字句: 【给十年后的我:】 【看到你的信了。 面包店的生活听起来很踏实,替你开心。 时间确实跑得飞快。】 她停顿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烫,像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又像是在向另一个孤独的自己传递一份温暖的战报: 【那个……粼粼,告诉你一件事哦。】 【我和林予冬,在一起了。】 没有过多的描述,没有渲染的甜蜜,只有这简单而郑重的七个字,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带着十七岁最纯粹的勇气和期许,沉向十年后那个未知的彼岸。 她只是告诉那个在平行世界里独自跋涉的自己:你看,在另一条路上,故事或许会有不同的结局。 她点击了保存。 然后,像耗尽了所有力气,也像是被这具二十七岁躯壳里深沉的疲惫感捕获,她轻轻合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幽蓝的光瞬间熄灭,房间陷入更深的、被城市霓虹微微晕染的昏暗。 身体陷进那张铺着灰色织物的大床里,柔软却带着挥之不去的未来凉意。 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她似乎闻到了香樟落叶的微涩气息。 喜欢六月底【校园】请大家收藏:()六月底【校园】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8章 小猫领养 梧桐巷的梧桐叶早已落尽,光秃的枝桠切割着十二月的铅灰天空,降温总是来的那么突然,明明秋天感觉才刚开始,南城就一夜入冬了,寒风刮在脸上有轻微的刺疼。 江见夏裹紧了厚厚的米白色羽绒服,围着一条毛茸茸的奶杏色围巾,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拄着双拐,跟在妈妈温语身后走出医院大门。 左脚踝的石膏终于拆掉了,皮肤久不见天日,显得格外苍白脆弱,医生叮嘱还得依赖拐杖至少半个月,避免二次受伤。 “呼……”她对着冰冷的空气呵出一小团白雾,感觉卸下了千斤重担,虽然还得拄拐,但那种被硬壳禁锢的笨重感消失了,轻松不少。 “回家给你炖点骨头汤补补。”温语女士心疼地替她理了理围巾,把羽绒服的帽子也给她扣上,“小心点走,地上滑。” 中午在家喝过暖融融的骨头汤,刚放下碗没多久,楼下就传来两声清脆的车铃声。 江见夏挪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往下看。 林予冬推着一辆擦拭得锃亮的二八式旧单车站在巷口的梧桐树下,是他那次给他奶奶去养老院送东西的那辆。 他也裹得严实,深蓝色的羽绒服敞着怀,露出里面灰色的高领毛衣,脖子上松松垮垮绕了条黑色围巾,鼻尖冻得有点红。 那辆单车后座加了个厚厚的棉垫,显然是为她准备的。 “妈,我下去了!我和林予冬写会儿作业,一会儿去给小猫看看领养!”江见夏扬声喊道,声音里带着点雀跃。 “慢点!别摔着!”温语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江见夏拄着拐,慢慢挪下楼。 冬日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她缩了缩脖子。 林予冬看见她,立刻把车支好,几步跨上台阶,很自然地伸出手臂让她扶着。 “感觉怎么样?”他低头看她,呼出的热气在冷空气里凝成一小团白烟。 “轻快多了!”江见夏眼睛弯弯的,“就是还有点使不上劲儿。” “刚拆石膏都这样,骨头长好了,肌肉还得练回来。”林予冬语气笃定,带着点过来人的经验感——毕竟周嘉阳那条腿的恢复过程,他算全程见证了。 他扶着江见夏走到车边,拍了拍后座那个厚厚的棉垫,“喏,专座。刚拆石膏,走路多了容易累着,万一磕着碰着更麻烦。我推你过去。” “去你家?”江见夏扶着后座边缘,慢慢侧坐上去,把拐杖横放在身前抱着。 “嗯,流川枫在家,糖霜和布丁也等着呢。”林予冬等她坐稳,才推着车往前走。 老式单车的链条发出规律的、轻微的“嘎吱”声,碾过梧桐巷清冷的石板路。 “领养的事,得赶紧定下来了。我按你说的,在微博上发了领养信息,还找了几个本地的宠物博主帮忙扩散,效果还行,收到不少问询。” “你效率真高。”江见夏抱着拐杖,看着林予冬宽阔的羽绒服背影,心里暖暖的。 冷风从围巾缝隙钻进来,她下意识地把脸往围巾里埋了埋。 “必须的,家里快成猫窝了。”林予冬的声音带着笑意,稳稳地推着车,“我奶奶倒是不嫌吵,但糖霜和布丁大了,需要更大的空间和更稳定的环境。流川枫也彻底恢复好了,该回它的校园地盘当校霸了。” 到了林予冬家,暖气扑面而来,驱散了外面的寒意。 林奶奶正在客厅戴着老花镜织毛衣,看见他们进来,立刻笑开了花:“小夏来啦!快进来暖和暖和!脚好啦?哎哟,这大冬天的,可遭罪了。” 她放下毛线,起身要去倒热茶。 “奶奶,您坐您坐,我自己来。”江见夏连忙说,拄着拐慢慢走到沙发边坐下。 林予冬则熟门熟路地去厨房倒了两杯热茶出来,一杯递给奶奶,一杯放在江见夏面前的茶几上。 客厅一角,猫爬架旁,流川枫正慵懒地蜷在一个软垫上舔着爪子,身形圆润,皮毛油亮,显然被照顾得极好。 旁边一个铺着柔软绒毯的大纸箱里,两只两个月大的小正互相扑咬着玩闹,奶声奶气地“咪咪”叫着,像两个滚动的毛线球,憨态可掬。 “看,都长这么大了。”江见夏看着两只活泼的小家伙,眼神柔软下来,心里却又涌起浓浓的不舍。 “是啊,能吃能睡能闹腾。”林予冬在她身边坐下,拿出手机:“来,筛选一下领养人信息。我初步整理过了,把一些明显不靠谱的筛掉了,剩下的你看看。” 两人头挨着头,凑在小小的手机屏幕前。 林予冬点开一个叫“宠物领养信息汇总”的备忘录,里面列着十几条信息,有备注联系方式、大致住址、家庭环境描述以及是否有养宠经验。 江见夏看得很仔细,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时不时提出疑问: “这个说家里有两只狗,会不会欺负小猫啊?” “嗯,我也觉得有点风险,先放一边。” “这个大学生,宿舍能养猫吗?学校允许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估计悬,pass。” “这个说经常出差……” “不行,猫需要陪伴。” 翻着翻着,一条信息跳入眼帘: 【ID:祝余】 【联系方式:138******】 【领养意向:两只幼猫(糖霜、布丁)】 【自述:经营一家社区便民服务中心,工作时间弹性,基本全天在店。 店铺空间足够,有独立休息室可布置为猫房。家有阳台可封网。 曾救助过流浪猫狗,有喂养经验。】 【地址:安民路安心便民服务中心】 “祝余……”江见夏念着这个名字,莫名地,心底深处仿佛被一根极细的线轻轻拨动了一下,升起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信任感。 她下意识地看向林予冬。 林予冬也正看着这条信息,眉头微蹙,似乎在思索。 几秒钟后,他抬起头,眼神与江见夏对上,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感觉——一种近乎本能的确认。 “就她?”林予冬低声问,语气是征询,却带着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笃定。 江见夏用力点点头,心里的不舍被一种奇妙的安心感压下去些许:“嗯!感觉……就是她了。地址离安心医院那么近,以后万一需要检查什么的也方便。” 林予冬立刻拨通了备忘录里留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一个听起来有些清冷、语速偏快但吐字清晰的女声传来:“喂?哪位?” “您好,是祝余女士吗?我是在微博发布小猫领养信息的林予冬。” 林予冬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点郑重。 “是我。看过信息了,你们想送养那两只两个月大的小猫?”对方直入主题。 “是的,我们看了您的信息,觉得您描述的环境和条件非常适合。不知道……您方不方便我们带小猫过去看看环境?也让它们熟悉一下您?”林予冬问道。 电话那头几乎没有犹豫:“可以。我下午都在店里。地址知道吧?安民路安心便民服务中心,挨着安心宠物医院那个红色门头就是。” “好的好的,谢谢您!我们大概……”林予冬看了眼时间,“四个多小时后到?” “行。”干脆利落地应下,电话随即被挂断。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林予冬和江见夏面面相觑。 “这位祝余女士……好干脆。”江见夏小声说。 “有点酷。”林予冬评价道,收起手机,“也好,省得啰嗦。我们抓紧时间做点题?弄完就出发。” 两人在书房摊开了周末的卷子。 窗外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书桌上投下斜斜的光斑。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暖气片里水流循环的细微声响。 江见夏的生物卷子做得飞快,遗传图谱在她笔下清晰展开。 林予冬则专注地对付着数学压轴题,偶尔遇到需要化学知识辅助的地方,会侧头低声和江见夏讨论两句。 “这里,这个催化剂的选择……”林予冬指着化学卷子上一道题。 “嗯……用铂黑或者钯碳吧?题目里说这两种对烯烃的催化加氢效果比较好,反应条件也温和。”江见夏凑过去看了看题目要求,很快给出建议。 “铂黑成本太高了,工业上常用镍基催化剂。”林予冬反驳道,但语气是探讨的。 “题目又没限制成本,只要求效果稳定。”江见夏据理力争,指尖点在题目说明上,“你看这里……” 两人小声争论了几句,最终林予冬败下阵来,在答案处写下了“铂黑或钯碳”。 江见夏抿着嘴偷偷笑了一下,继续低头写自己的生物题。 林予冬看着她微微翘起的嘴角,自己也忍不住弯了弯唇,摇摇头,把注意力重新拉回数学题上。 时间在笔尖流淌。 做完计划内的卷子,两人收拾好书包。 林予冬找出一个柔软的宠物航空箱,在里面铺上干净的尿垫和一条带有猫妈妈和小猫熟悉气味的绒毯。 江见夏则小心翼翼地把还在纸箱里打滚的糖霜和布丁抱出来,轻轻放进航空箱。 两个小家伙似乎预感到什么,不安地“咪咪”叫着,用小爪子扒拉着箱壁。 流川枫也踱步过来,绕着航空箱走了两圈,用脑袋蹭了蹭箱门,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像是在告别。 “乖,你们要去新家了,会有很多好吃的,很大的地方玩。”江见夏蹲在箱子前,隔着网格门,用手指轻轻点了点糖霜粉嫩的小鼻子,又摸了摸布丁毛茸茸的脑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眼眶却有些微微发热。 林予冬站在她身后,看着这一幕,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两人打车直奔安心宠物医院。 周末的医院里人不少,大多是带着宠物来打疫苗或看病的。 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各种小动物的气息。 他们先给糖霜和布丁做了基础体检,确认一切健康,然后打了第一针疫苗,做了体内外驱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家伙们被护士抱去打针时委屈的叫声让江见夏心疼地攥紧了手指。 “没事的,很快就好。”林予冬低声安慰。 等一切弄完,把暂时还有点蔫蔫的小猫重新放进航空箱,两人按照地图导航,步行前往不远处的安民路。 冬日下午的阳光没什么温度,风吹在脸上依旧冰冷。 江见夏拄着拐,走得不快,林予冬拎着航空箱,放慢脚步配合着她。 “便民服务中心”的红底白字招牌在一排小店中很显眼。 店面不大,但看起来干净整洁。 透过擦得明亮的玻璃门,能看到里面一排排货架,摆着米面粮油、日用百货,像个微型超市。 靠里一点的位置,放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和几把椅子,旁边还摆着一个烧得正旺的暖炉,橘红的火光跳跃着。 两人推门进去,门上挂着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暖意和一股淡淡的瓜子香混合着店里日化用品的味道扑面而来。 办公桌后面,一个年轻女人正翘着腿,窝在一张看起来就很舒服的扶手椅里,对着暖炉,慢条斯理地嗑着瓜子。 她穿着件宽松的米白色高领毛衣,黑色的长发随意挽了个低髻,几缕碎发垂在颊边。瓜子皮被她精准地吐进脚边一个小铁桶里。 她的长相是清冷的,眉眼间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疏离感,看起来不太好接近。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旁边还坐着一个男人,穿着笔挺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整个人像被抽掉了精气神,瘫在另一张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四个大字,活脱脱一个被生活反复蹂躏到灵魂出窍的社畜标本。 听到铃声,嗑瓜子的女人——祝余,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目光扫过江见夏的拐杖和林予冬手里的航空箱,没什么波澜地开口:“来了?坐。” 她指了指暖炉旁的两把空椅子,又抓了把瓜子放在办公桌空着的一角,“自己拿,别客气。”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招呼两个来串门的老邻居。 西装男依旧瘫着,连眼珠都没转动一下,仿佛进来的只是两缕空气。 林予冬和江见夏对视一眼,都有点被这过于家常的阵仗弄得有点懵。 林予冬把航空箱小心地放在暖炉旁边温暖的地面上。 江见夏拄着拐在椅子上坐下,林予冬挨着她坐下。 “祝女士您好,我们是……”林予冬刚开口。 “知道,林予冬,江见夏。”祝余打断他,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动作利落地站起身,“看环境是吧?跟我来。”她绕过办公桌,径直走向店铺后面的一扇小门。 推开小门,后面是一个小小的天井,阳光正好能照进来。 天井一角有个几平米的小房间,门开着。 “喏,打算给它们用的房间。”祝余站在门口,示意他们自己看。 房间不大,但很干净,朝南有扇小窗户,阳光充足。 地上铺着浅色的瓷砖,墙角放着一个崭新的猫爬架,旁边是干净的猫砂盆和两个崭新的猫食碗水碗。 窗户外面是一个小小的、用细密铁丝网封得严严实实的阳台,阳台上还放着几盆绿植。 “阳台封死了,绝对安全。猫砂盆食盆水碗都是新的,爬架也是刚买的。”祝余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语气没什么起伏地介绍:“店里白天都有人,我大部分时间在。晚上我住楼上。” 她指了指天井另一侧一个通往二楼的楼梯:“它们可以跟我上去,也可以在店里自己玩。店里晚上会关好门窗。” 环境确实无可挑剔,甚至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好。 干净、安全、阳光充足,主人有充足的时间陪伴。 江见夏看着那个暖洋洋的小房间,心里最后一点疑虑也消散了。 “这里……很好。”江见夏真心实意地说,声音里带着点感激。 林予冬也点点头:“空间利用得很好,很安全。” 祝余“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他们的评价。 回到前面店铺,暖炉边的糖霜和布丁大概是暖和过来了,又开始在航空箱里不安分地小声叫唤。 祝余走过去,蹲下身,打开航空箱的门。 她没有立刻伸手去抓,只是平静地看着两个毛茸茸的小家伙。 糖霜胆子大一些,好奇地探出小脑袋,粉色的鼻头翕动着。 布丁则缩在后面,怯生生地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和新面孔。 祝余伸出手指,没有直接触碰小猫,只是悬停在糖霜面前。 糖霜犹豫了一下,伸出小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她的指尖。 祝余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瞬。 她这才轻轻地把糖霜抱了出来,动作不算特别娴熟,但很稳当。 糖霜在她怀里扭动了一下,很快安静下来,好奇地打量四周。 她又用同样的方式把布丁也抱了出来。 布丁显得有些紧张,小爪子紧紧扒着祝余的毛衣袖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挺乖的。”祝余简短地评价了一句,抱着两只小猫走到办公桌旁,让它们适应店里的气味和温度。 看着两只小猫在祝余怀里渐渐放松下来,不再像刚才在医院那么惊慌,江见夏心里最后那块石头也落了地。 她看着祝余平静的侧脸,忍不住开口:“祝女士,它们……我们给它们取了名字,一只叫糖霜,一只叫布丁,您……您可以参考一下。” 祝余抱着猫,闻言转过头看向江见夏,清冷的眸子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似乎在确认她话里的认真程度。 然后,她点了点头:“糖霜,布丁,知道了。” 依旧是简洁的回应,没有多余的客套。 领养协议签得很顺利。 祝余拿出两份打印好的标准领养协议,条款清晰合理,重点强调了科学喂养、不离不弃、接受定期回访。 林予冬和江见夏仔细看过,确认无误后签了字。 “留个底,也给你们一份。”祝余把其中一份协议递给他们,然后把两只小猫暂时放回航空箱,“我待会儿带它们去隔壁医院做个登记,顺便买点幼猫粮和必需品。你们放心。” 她顿了顿,补充道,“它们在我这儿,不会受委屈。” 这句话像是一句平淡的承诺,却奇异地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走出“安心便民服务中心”,玻璃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里面的暖意和两只小猫的“咪咪”声。 冬日的冷风立刻重新包裹上来。 江见夏站在原地,望着那扇门,心里空落落的,又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有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眼眶终究还是忍不住微微泛红。 林予冬站在她身边,默默地把她的围巾又往上拉了拉,遮住她微凉的鼻尖,然后伸手,轻轻握住了她拄拐那只手的手腕,力道温暖而稳定。 “走吧。”他低声说。 两人沿着安民路慢慢往前走。 沉默了一会儿,江见夏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地从围巾里传出来:“以后……等我们上大学了,稳定了,我们也养一只猫吧?” 林予冬侧头看她,她微红的眼眶和带着水汽的眼睛在冬日的清冷光线下格外清晰。 他心头一软,握着她手腕的手指紧了紧,嘴角却扬起惯有的、带点臭屁又无比认真的笑意:“好啊。养两只也行。一只像糖霜那么安静漂亮的,一只像布丁那么活泼粘人的。名字我都想好了。” “叫什么?”江见夏好奇地问。 “嗯……”林予冬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亮亮的,“一只叫江夏夏,一只叫夏江江,怎么样?” 江见夏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连围巾都遮不住。 她羞恼地抽出被他握着的手腕,作势要用拐杖去杵他:“林予冬!你臭美!谁要跟你住一起养猫啊!还……还取这种名字!” 林予冬灵活地躲开她毫无杀伤力的攻击,哈哈笑着,几步跳到前面,转过身面对着她倒着走,羽绒服敞开的衣角被风吹得鼓起来:“我说大学以后嘛!又没说现在!江见夏同学,你思想很危险哦,想到哪里去了?” “你!”江见夏又气又羞,拄着拐加快脚步去追他:“你给我站住!” 冬日的街道上,少年爽朗的笑声和少女带着羞恼的轻斥交织在一起,冲淡了离别的愁绪,也驱散了空气中的寒意。 夕阳穿过云层,吝啬地洒下几缕,落在他们年轻飞扬的身影上。 追闹了一阵,林予冬停下脚步,等江见夏走近。 “好了好了,不闹了。”他收敛了笑意,但眼底的温柔依旧,“走累了吧?我知道这附近有家特别好吃的青花椒鱼,开了好多年了,味道一绝。好不容易来这边一趟,带你去尝尝?” 江见夏也闹得有点气喘吁吁,鼻尖冒出细小的汗珠。 她点点头:“好啊,正好饿了。” 林予冬熟门熟路地带着她拐进一条热闹些的小街,在一个挂着“老地方青花椒鱼”招牌的店面门口停下。 正是饭点,店里热气腾腾,人声鼎沸,浓郁的、带着麻香的鱼汤气味霸道地飘散出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掀开厚重的棉布门帘,暖烘烘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店里坐得满满当当,每张桌子上都架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砂锅,咕嘟咕嘟翻滚着奶白的鱼汤和鲜红的辣椒花椒。 林予冬眼尖,看到角落靠窗还有一张空着的四人桌。 “运气不错!”他护着江见夏穿过略显拥挤的过道,走到那张桌子旁。 刚扶着江见夏坐下,旁边一桌就传来一个带着惊讶的女声: “咦?林予冬?江见夏?”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旁边一桌坐着两个穿着厚厚卫衣和羽绒马甲的女生,正瞪大眼睛看着他们。 其中一个头发挑染了几缕紫色的女生,现在那紫色已经染回了深棕色,只留下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痕迹,正是之前在英语补习班坐在他们前排、特别爱八卦的碎碎,另一个是她的同桌嘴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真是你们啊!”碎碎一脸惊喜,目光在江见夏的拐杖和林予冬身上溜了一圈,最后落在两人之间那种自然而亲昵的氛围上,脸上顿时露出了然又促狭的笑容:“哇哦!这是……什么情况呀?” 嘴嘴也放下筷子,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眼神里同样写满了八卦。 林予冬大大方方地拉开江见夏旁边的椅子坐下,把菜单递给她,然后才转向碎碎和嘴嘴,脸上是坦然的笑容,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得意:“还能什么情况?就你们看到的这情况呗。” 他顿了顿,在江见夏微微泛红的脸颊和碎碎嘴嘴亮得惊人的八卦目光中,清晰而肯定地补充道:“嗯,我们在一起了。” “哇——!”碎碎和嘴嘴同时发出一声低低的、压抑着的惊呼,脸上瞬间绽放出“果然如此”和“磕到了”的灿烂笑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碎碎激动地拍了下桌子,“在补习班那会儿我就看出来了!你俩那个气场,啧啧啧,中间根本插不进一根针去!林予冬那眼睛,啧啧,就没从……” 她话没说完,被嘴嘴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一脚,示意她注意点。 嘴嘴则笑得一脸姨母样:“恭喜恭喜!真不容易啊!终于修成正果了!”她看向江见夏,“江见夏,你脚怎么了?” “不小心扭伤了,刚拆石膏。”江见夏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脸颊还热热的,但被朋友们这样直白地祝福,心里也涌起甜意。 “哎哟,那可得小心点。”碎碎关心了一句,随即又回到八卦频道,“哎,说起来,要不是今天碰巧遇上,我们还蒙在鼓里呢!什么时候的事啊?” 林予冬一边帮江见夏烫洗着碗筷,一边随口答道:“没多久,运动会吧。” 江见夏的脸更红了,埋头研究菜单,假装很认真地在挑选鱼锅的大小和配菜。 嘴嘴也笑着:“还有还有,在补习班,林予冬那个护食的样子,哦不,护同桌的样子!谢屿想换座过去,他那脸黑的哟!还有课间,江见夏你给他讲题的时候,他表面上一副‘这题简单死了’的臭屁样,实际上听得比谁都认真!” 被翻出旧账,林予冬难得地有点挂不住,轻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你们点菜了吗?这家的青花椒鱼是招牌,黑鱼现杀的,特别嫩。” “点了点了,等上菜呢。”碎碎摆摆手,显然不想放过他们,“说起来,谢屿那小子后来还天天跟我们抱怨呢,说他表哥‘重色轻弟’,霸占着同桌位置不让。笑死我了!” 四个人说说笑笑,气氛轻松又热闹。 热气腾腾的青花椒鱼锅很快端了上来,奶白的汤底翻滚着,鲜红的辣椒和青绿的花椒铺满了表面,散发着令人垂涎的麻香。 鱼肉片得薄而均匀,在滚烫的汤汁里迅速变白卷曲。林予冬很自然地拿起漏勺,先给江见夏捞了满满一勺最嫩的鱼片和豆芽,又细心地用筷子把粘在鱼片上的花椒粒挑掉,才放进她碗里。 “谢谢。”江见夏小声说,心里甜甜的。 “啧啧啧,看看,看看!这细节!”碎碎用胳膊肘撞撞嘴嘴,挤眉弄眼。 林予冬面不改色,又给自己捞了一勺,坦然道:“照顾一下怎么了?” 语气理直气壮。 碎碎和嘴嘴对视一眼,都笑出声:“对对对,应该的!我们懂!” 鱼肉的鲜嫩混合着青花椒独特的麻香和辣椒的鲜辣,在口腔里完美融合,吃得人额头冒汗,浑身舒泰。 大家的话题也从八卦渐渐转向了高三生活的苦与乐,吐槽着做不完的卷子、难熬的晚自习、还有即将到来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全市一模。 一顿饭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吃完。 走出热气腾腾的鱼店,外面的冷风让人精神一振。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边的路灯次第亮起,在冬日的傍晚晕开一团团暖黄的光晕。 “我们回学校了,你们呢?”碎碎和嘴嘴问道。 “我们打车回家。”林予冬说,伸手拦车。 “行,拜拜!”碎碎和嘴嘴笑着挥手告别,走远了还能听到她们隐隐约约带着笑意的议论声。 出租车很快来了。 坐进温暖的车厢,隔绝了外面的寒冷。 江见夏靠在椅背上,感觉这一下午像经历了一场小小的、充满温情的冒险。身体的疲惫感涌上来,但心里却被一种暖融融的充实感填满。 她侧过头,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在眼前飞速掠过,玻璃窗上模糊地映出自己和身边林予冬的轮廓。 林予冬似乎也累了,安静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电台里流淌出的舒缓音乐。 他的手随意地搭在两人之间的座椅上,指尖离江见夏的手很近很近。 江见夏看着车窗上那个模糊的影子,又看了看身边真实的、带着暖意的少年,嘴角无声地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出租车平稳地行驶着,载着他们穿过城市的灯火,驶向家的方向。 喜欢六月底【校园】请大家收藏:()六月底【校园】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9章 时光如梭 十二月的寒风像无数根细密的针,刮过南城梧桐巷光秃秃的枝桠,发出呜咽般的哨音。 江见夏推开外婆家老屋厚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中药味和饭菜暖香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瞬间融化了鼻尖的冰凉。 奶奶前段时间就出院了,妈妈今早一早就买了菜过来,她爸爸等她中午放学才带着她一起过来的。 外婆坐在铺了厚棉垫的藤椅上,腿上搭着旧毛毯,气色红润了许多,正笑眯眯地看着温语女士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外婆!”江见夏的心一下子落回实处,快步走过去,蹲在外婆膝前。 外婆摸了摸她的头:“乖夏夏,脚还痛不痛啊?” 江见夏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轻快:“脚一点都不疼了,真的!” 她轻轻跺了跺脚,展示着重新获得的自由。 外婆布满皱纹的手温暖地覆上她的头顶,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绵软力道:“好了就好,好了就好。我们夏夏是福星,把福气都匀给外婆喽。” 浑浊的眼睛里是纯粹的欣慰和欢喜。 厨房里传来温语女士爽朗的招呼:“夏夏?来,帮妈把这盘菜端出去!” 饭桌上是家常却丰盛的菜肴,红烧肉的酱香、清蒸鱼的鲜气、还有外婆最爱的荠菜豆腐羹的清爽味道交织升腾。 江见夏小心地把热气腾腾的羹汤放到外婆面前,听她和妈妈絮叨着出院后的琐碎,窗外铅灰色的天空仿佛也被这屋内的暖意驱散了阴霾。 外婆夹了一块软糯的肉放进江见夏碗里,眼神慈爱:“多吃点,读书费脑子呢。听你妈说,快一模了?” “嗯,下周一就考。”江见夏点头,舀了一勺豆腐羹,热乎乎滑进胃里,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 “别怕,尽力就好。”外婆的声音平稳,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力量:“外婆现在好利索了,就在家,稳稳当当地等我们夏夏的好消息。” 那安稳的语调,像一块沉甸甸的基石,稳稳托住了江见夏因即将到来的大考而有些悬起的心。 周一清晨,寒气刺骨。 南城中学高三教学楼灯火通明,每一扇窗户都像绷紧的弦,透出无声的焦灼。 市一模,这场被赋予了太多意义的大考,终于降临。 第一场语文结束的铃声尖锐地撕裂了寂静。 江见夏随着沉默的人流走出位于三楼的考场,刚踏上一楼走廊,就被迎面扑来的程橙一把抓住了胳膊。 “夏夏!”程橙的脸皱成一团,语速快得像爆豆子:“那个文言文翻译!‘衡善机巧’后面那句,我翻得磕磕巴巴的,到底什么意思啊?还有那个论述类文本,最后一道多选题,B选项是不是太绝对了?我纠结死了差点没涂卡!” 她连珠炮似的倾倒着考后的惶惑,手指冰凉。 江见夏被她的焦虑感染,下意识地握紧了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刚想回忆自己卷面上的答案,旁边另一个三班的女生也凑了过来,带着哭腔:“别提了!作文题目我差点看偏,写到一半才觉得不对劲,时间都不够了!最后两段字都飞起来了……” 一楼的走廊迅速被三班的学生填满,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又心有余悸的复杂气息。 对答案的嗡嗡声、懊恼的叹息、侥幸的猜测此起彼伏。 有人捶胸顿足:“完了完了,那道名句默写我居然写错了!‘无边落木萧萧下’,我写成‘无边落木潇潇下’了!一分啊!”也有人强作镇定:“考完就别想了,赶紧准备下一门是正经。” 江见夏被这股低气压包围着,胃里有点沉甸甸的。 她正努力回想自己那道文言文翻译的具体字句,一道挺拔的身影分开略显拥挤的人流,停在了她和程橙面前。 林予冬身上还带着外面清冽的寒气,蓝白校服外面套了件深色的厚羽绒服,拉链拉到下巴,鼻尖冻得微红,眼神却清亮。 他目光在江见夏脸上停顿了一瞬,像是确认她的状态,然后才转向程橙,眉头微挑,带着点惯常的调侃:“程大小姐,这刚考完一门呢,魂儿就吓飞了?” 语气是熟悉的欠揍调调,却奇异地冲淡了一点程橙的焦躁。 程橙立刻像找到了火力点:“林予冬!你少说风凉话!你考得怎么样?那道‘机巧’后面那句……” “忘了。”林予冬干脆利落地截断她,双手插进羽绒服口袋,肩膀放松地倚靠在旁边的墙壁瓷砖上,视线却轻飘飘地落回江见夏身上,嘴角勾起一点几不可察的弧度,“考完就丢,懂不懂?下门数学,等着收割你们吧。” 那笃定的语气,仿佛数学试卷已是囊中之物。 “嘁!吹牛谁不会!”程橙翻了个白眼,但紧绷的肩膀明显松弛了一些。 江见夏微微弯了弯唇角。 正说着,二楼楼梯口传来一阵喧哗,其他班考场的人也考完下来了。 周嘉阳标志性的大嗓门老远就传来:“……那道立体几何辅助线我画对了!绝对对了!就是算到最后时间不够,答案没化简完,不知道扣不扣分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脚步轻快,显然状态不错,那条伤腿早已活动自如,看不出半点受过伤的痕迹。 许薇抱着几本书跟在他身后,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时不时应和一声。 顾言则安静地走在最后,推了推眼镜,表情是一贯的平静无波。 周嘉阳一眼看到楼下聚堆的几人,立刻噔噔噔跑下来,加入“诉苦”大会:“我跟你们说,语文那个阅读题,出题老师简直变态!绕来绕去,我差点把自己绕进去!” 他转向林予冬,“冬哥,数学靠你了啊!压轴题要是导数结合圆锥曲线,我就直接给你磕一个!” 林予冬嗤笑一声,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周嘉阳的后脑勺:“出息!磕头不如多刷两套题。”目光却下意识地又飘向江见夏。 人群边缘,一个清瘦的身影安静地站着,是秦鹄。 他似乎刚从另一端的考场出来,手里捏着笔袋,目光有些放空地掠过喧闹的人群,落在窗外萧瑟的梧桐枝桠上。 那层惯常笼罩着他的、薄雾般的疏离感似乎淡了些,但眉宇间依旧带着抹不去的沉静,像一幅色调偏冷的旧画。 江见夏的视线不经意间与他相碰。 秦鹄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极轻微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眼神里没有了之前那种紧绷的警惕和沉重的负疚,只剩下一种淡淡的、近乎透明的平和。 江见夏也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 他很快移开目光,转身汇入离开的人流,背影单薄,却比之前挺直了些许。 紧锣密鼓的三天鏖战结束,整个高三年级都像被抽掉了筋骨,弥漫着一种精疲力竭后的虚脱感。 周六中午放学的铃声一响,教学楼瞬间沸腾,归心似箭的学生们潮水般涌向校门。 周日下午返校时,一种更沉重的气氛笼罩下来。 晚自习的灯火显得格外惨白,空气里只剩下翻动书页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熬夜的痕迹和强撑的专注。 程橙趴在摊开的生物五三上,有气无力地哀叹:“我感觉我的脑子已经被‘基因表达调控’和‘种群数量特征’塞满了,现在看什么都像碱基对……” 江见夏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合上刚做完的数学错题本。 题海无涯,回头是岸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行摁了回去。 她抬眼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只有远处教学楼办公室的灯火还顽强地亮着几盏。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里,一阵若有似无的音乐声和喧哗隐隐约约从远处礼堂的方向飘来。 是元旦晚会的海选。 往年这个时候,排练的喧闹早就充斥了校园的角落。 今年学校体谅高三,不再强制报名,那点遥远的、属于高一高二的鲜活热闹,反而成了背景里模糊的、带着点讽刺意味的杂音。 “吵死了……”前排有男生烦躁地嘟囔了一句,用力摔了下笔。 江见夏默默收回目光,重新翻开错题本,将那些不属于这里的喧嚣隔绝在外。 眼前的数列证明题扭曲的符号,才是她此刻唯一需要攻克的堡垒。 市一模的成绩,在一种近乎麻木的等待中,于周一下午轰然砸下。 课间操时间被临时取消,取而代之的是年级大会。 偌大的礼堂里,黑压压坐满了心神不宁的高三学生。 教导主任站在台上,面无表情地念着冗长的开场白和分析,台下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和压抑的呼吸声。 终于,重头戏来了。 投影仪亮起,巨大的白色幕布上,密密麻麻的名单开始滚动。 所有人的脖子都下意识地伸长,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紧张地扫射着自己的名字和后面紧跟的数字。 空气凝滞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哇——” “天啊!” “完了完了……” 各种压抑的惊呼和绝望的叹息在名单滚动的间隙此起彼伏地炸开,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 江见夏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撞出胸膛。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屏幕左侧快速下移的区域。 终于,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眼帘——【江见夏,高三(3)班,总分:648,年级排名:37】。 37! 一股巨大的、带着眩晕感的暖流猛地冲上头顶,瞬间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和焦虑。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那点微疼来确认这不是幻觉。 身边程橙已经激动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压低声音尖叫:“夏夏!三十七!我的天!你太牛了!” 江见夏还没从眩晕中完全回神,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继续在名单上飞速搜寻。 很快,在稍下方的位置,她看到了那个同样镌刻在心底的名字——【林予冬,高三(7)班,总分:642,年级排名:48】。 48! 他也进了前五十!而且,和她的差距,只有微不足道的6分!S市那所他们共同心仪、曾觉得遥不可及的大学名字,第一次如此清晰而真实地浮现在眼前,触手可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猛地转头,视线穿过人群的缝隙,急切地投向七班所在的区域。 几乎在同一瞬间,林予冬的目光也精准地穿越攒动的人头,直直地朝她望了过来。 礼堂顶灯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清晰地映出他微微扬起的唇角。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激动地低呼或击掌,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骄傲、如释重负,还有一丝只有她能读懂的、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 他抬起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极其随意又无比笃定地,在额角的位置朝她轻轻点了一下。 一个无声的信号,一个只有他们才懂的击掌。 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口涌向四肢百骸,江见夏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她慌忙低下头,掩饰自己同样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和眼底骤然涌上的酸涩热意。 隔着整个礼堂鼎沸的人声和沉浮的悲喜,那一个微小的动作,却比任何语言都更清晰地传递了他的心情——看,我们做到了。 散会后的人流如同开闸的洪水,裹挟着或狂喜或沮丧的情绪涌出礼堂。 江见夏和程橙随着三班的人流慢慢往外走,周围充斥着激烈的讨论和哀嚎。 “物理最后一道大题谁做出来了?那个磁场偏转加动生电动势的组合拳,简直不是人做的!” “我生物选修三那道基因工程题好像全错!完了!” “知足吧!我数学立体几何建系都建歪了!二十分直接没了!” 程橙挽着江见夏的胳膊,还在兴奋地叽叽喳喳:“夏夏!三十七啊!请客!必须请客!我要喝两杯奶茶!” 她兴奋地晃着江见夏的手臂,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条簇新的、软糯洁白的羊毛围巾,又摸了摸江见夏脖子上那条颜色相近、针脚细密厚实的深灰色围巾,眼睛笑成了月牙:“嘿!林奶奶的手艺就是好!咱俩这围巾多配!闺蜜款!” 这条围巾是上周林奶奶托林予冬带给她的,说是冬天了,在家闲着也是没事,给她们几个小姑娘都打了一条。 触手生温,厚实又妥帖。 正说着,一道颀长的身影不动声色地挤开旁边的人,靠近了她们。 林予冬不知何时也随着人流走到了她们旁边,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仿佛只是顺路。 他目光扫过程橙挽着江见夏胳膊的手,又落在她们俩几乎挨在一起的、颜色呼应的围巾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嘴角也微微往下撇了撇。 他没看程橙,视线直接落在江见夏脸上,声音不高,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意味:“走了,回去了。” 语气平淡,却有种不容置疑的调调。 说完,他侧过身,手臂似乎不经意地隔开了江见夏和程橙挽着的手,用肩膀轻轻带了一下江见夏的胳膊,示意她跟上自己的步伐。 “哎?”程橙的手落了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看着林予冬那副故作冷淡实则透着点幼稚占有欲的背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故意拔高声音,“林予冬!你至于嘛!一条围巾的醋也吃?小气鬼!” 林予冬脚步没停,背影明显僵了一下,耳根似乎泛起一点可疑的红,走得更快了。 江见夏被夹在中间,看着林予冬那副“我很酷我不在乎”实则别扭得不行的样子,再看看程橙促狭的笑脸,又是好笑又有点莫名的脸热。 她轻轻推了程橙一把,低声道:“别闹他。” 然后加快脚步,跟上了前面那个刻意走快、背影却透着一丝紧绷的少年。 成绩的尘埃落定并未带来长久的松懈,反而像是给紧绷的发条又拧紧了一圈。 目标前所未有的清晰,随之而来的压力也更为具象。 黑板右上角的倒计时数字一天天变小,红得刺眼。 午休结束的预备铃刚响过,教室里还残留着趴桌小憩后的慵懒和嘈杂。 江见夏揉着惺忪的睡眼坐直身体,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桌肚里的水杯。 指尖却意外地碰到了一个体积不小的、带着棱角的硬纸盒。 她疑惑地低头看去。 一个崭新的、印着知名运动品牌Logo的鞋盒,正安静地躺在她的桌肚里。 盒盖没有完全盖严,隐约能看到里面一抹跳跃的亮蓝色。 心脏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她下意识地抬头,目光飞快扫向教室门口。 果然,林予冬的身影正懒洋洋地倚靠在一班后门的门框上,隔着不算近的距离和攒动的人头。 他似乎刚上来,额发被风吹得有点乱,手里还拎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 林予冬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是那副酷酷的、仿佛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样子。 然而,就在江见夏看过去的瞬间,他握着矿泉水瓶的手指却极其轻微地、快速地朝她桌肚的方向点了点。 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他便移开了目光,仿佛只是随意地扫视了一下走廊,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口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喉结滚动,侧脸线条流畅而冷淡。 只有江见夏捕捉到了那转瞬即逝的暗示。 她低下头,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带着点做贼般的紧张和一丝甜意,小心翼翼地将鞋盒往里推了推,用书包挡住。 指尖碰到盒面冰凉的Logo,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人残留的一丝体温。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一天的疲惫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江见夏抱着那个有些分量的鞋盒,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 回到宿舍,关好门,她才怀着一种拆开秘密礼物的心情,轻轻掀开盒盖。 一双崭新的篮球鞋静静躺在里面。 设计感很强,主色调是干净利落的白,鞋帮和侧面点缀着醒目的克莱因蓝线条,充满活力又不失帅气。 鞋舌内侧,用极细的银色马克笔画了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太阳符号,拙朴得可爱。 她拿起手机,屏幕刚解锁,林予冬的消息就跳了出来,时间显示是午休刚结束时。 【w】:明天穿这个。[图片] 后面附着一张同款球鞋的上脚图,显然是网图。 几乎是同时,又一条消息蹦出来,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强装随意的别扭: 【w】:……不准说不穿。 江见夏看着那行字,再看看盒子里崭新的、配色张扬的鞋子,忍不住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肩膀无声地抖动起来,笑意从心底一直蔓延到眼角眉梢。 第二天清晨,寒风依旧凛冽。 江见夏犹豫再三,还是换上了那双崭新的篮球鞋。 亮眼的蓝色线条在素色的校服裤脚下格外醒目,踩在地上感觉轻便又带着点陌生的弹力。 她一路低着头,总觉得脚下那抹蓝在吸引着路人的目光,脸颊微微发烫。 刚走到教学楼前的小广场,就看到林予冬和周嘉阳、顾言他们几个正站在七班教室外的走廊上。 周嘉阳眼尖,第一个发现了她脚上的变化,立刻大呼小叫起来:“哟!冬哥!快看!江见夏这新鞋不错啊!够帅!” 林予冬原本正侧头和顾言说着什么,闻言转过头来。 他的视线精准地掠过人群,落在江见夏的脚上,停顿了两秒。 清晨的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他脸上依旧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甚至嘴角还带着点惯常的、略显疏离的弧度。 然而,江见夏却清晰地看到,他那双总是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眼睛,在她鞋子上停留的瞬间,像是被点亮的小小火苗,倏然亮了一下,极快地闪过一丝满意的笑意。 那笑意快得像流星,转瞬即逝,随即他便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姿态,仿佛只是随意瞥了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周嘉阳的咋呼,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回头,继续和顾言说话。 只有江见夏捕捉到了那瞬间的亮光,还有他插在口袋里的手,似乎极其短暂地蜷缩了一下,泄露了主人并不平静的内心。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双和他约定好的同款,清晨的寒风好像也没那么刺骨了。 这仅仅是个开始。 过了几天,又是一个午休结束,同样的位置,桌肚里再次出现一个鞋盒。 这次是低调的灰黑配色,鞋侧有暗银色的反光条,沉稳又内敛。里面同样有个小小的太阳标记。 【w】:下周降温,这个厚点。 【西瓜汁】:……林予冬!你买上瘾了? 【w】:[咧嘴柴犬.jpg] 还行。这个配色适合你。 又隔了一周多,第三双鞋出现。这次是经典的黑白配色,鞋舌上有红色的品牌标志,简洁百搭。 【w】:换着穿。旧的那两双该刷了。 【西瓜汁】:……停!再买我生气了![小猫炸毛.jpg] 【w】:[柴犬歪头.jpg] 哦。知道了。 对话就此终止。江见夏看着那个“哦”字,几乎能想象出他撇撇嘴、一脸“真麻烦”却还是听话地偃旗息鼓的模样,忍不住对着手机屏幕又笑了起来。 这幼稚又固执的情侣款收集癖,成了冬日枯燥备考里一剂隐秘的甜味素。 外婆出院后的第一个周末,江见夏和妈妈再次回乡下探望。 外婆恢复得很好,已经能在院子里慢慢走动,侍弄她那些宝贝花草了。 温语女士在厨房里忙着炖汤,外婆就拉着江见夏坐在洒满冬日暖阳的堂屋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乡邻的趣事,手里还不停地织着一只毛线袜。 “我们夏夏出息了,”外婆的声音带着满足的笑意,布满老年斑的手轻轻拍着江见夏的手背,“一模考那么好,外婆听着都高兴。等开了春,天暖和了,外婆给你腌你最爱的脆黄瓜。” “好呀,外婆腌的最好吃。”江见夏依偎在外婆身边,鼻尖萦绕着老人身上特有的、混合着阳光和淡淡药草的气息,只觉得心里无比安宁踏实。 窗外是南方冬天特有的湿冷,屋里却暖意融融。炉子上炖着鸡汤,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氤氲的白雾模糊了玻璃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外婆絮叨的声音像一支温柔的老歌,熨帖着疲惫的神经。 这一刻,没有倒计时,没有做不完的习题,只有亲人陪伴的温暖和时光缓慢流淌的静好。 傍晚时分,温语女士收拾好东西准备带江见夏回城。刚走出院门,一片冰凉的东西轻盈地落在了江见夏的鼻尖。 她诧异地抬起头。 细小的、洁白的雪花,正从铅灰色的云层里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这是南城这一年的初雪。 雪粒细小,落地即化,在青石板路上洇开深色的湿痕,在枯黄的草叶上短暂地停留,给萧索的冬日黄昏增添了一抹转瞬即逝的晶莹。 “下雪了!”温语女士也有些惊喜。 江见夏伸出手,接住几片小小的雪花,看着它们在掌心迅速融化成微凉的水渍。 乡间的小路在初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静谧,远处农舍的灯火次第亮起,晕开暖黄的光晕。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掏出来一看,是林予冬的消息。 【w】:[图片] 发来的是一张俯拍的照片。 画面有些模糊,显然是在教室窗边随手拍的。 窗外是南城中学熟悉的建筑轮廓,细密的雪幕笼罩着校园,操场上空无一人,只有路灯的光晕在雪中晕染开朦胧的暖黄。 照片角落,能隐约看到窗玻璃上反射出一个模糊的、属于拍照人的清俊侧影。 紧接着,一行字跳出来: 【w】:下雪了,多穿点。 江见夏看着那句带着他的叮嘱,再抬头看看眼前飘落的、温柔覆盖着田野乡舍的初雪,忽然觉得这湿冷的黄昏也变得无比温柔。 她低头,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快速敲击。 【西瓜汁】:外婆家这边也下了。外婆说,下雪好,兆丰年。[小猫捧雪.jpg] 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手机立刻嗡嗡震动起来。 不是文字回复,是直接拨过来的语音通话。 江见夏的心跳蓦地快了一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正饶有兴致看着雪景的妈妈,稍稍落后两步,才按下了接听键。 听筒里先传来一阵细微的电流声,然后是他清晰而略带沙哑的呼吸声,很近,仿佛就贴在耳边。背景是学校里特有的、晚自习前那种空旷走廊里的隐约回音。 “喂?”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比平时在嘈杂环境里听到的更低一些,带着点刚睡醒般的慵懒,尾音却微微上扬。 “嗯。”江见夏轻轻地应了一声,脸颊不知是被寒风吹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有些发烫。 她将手机更紧地贴在耳边,仿佛想隔绝掉周围的风声。 短暂的沉默。耳边只有他平稳的呼吸和电话那头遥远的、属于校园的背景噪音。 雪落无声,世界仿佛被这细密的雪幕轻柔地包裹起来。 然后,她听到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很轻,气息拂过话筒,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意和笃定,清晰地穿透了寒冷的空气,落入她耳中: “今天还回来吗?我想来找你做作业。” 那声音像一颗小小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心口温热的暖流,随着血液奔涌向四肢百骸。 她握紧了手机,指尖是凉的,心口却烫得厉害。 她轻声“嗯”了一句。 喜欢六月底【校园】请大家收藏:()六月底【校园】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0章 生日惊喜 十二月十九号,星期六中午放学的铃声一敲响,梧桐巷口那几棵早就秃了顶的老梧桐,枝桠被风扯得呜呜作响,像是提前吹响了某种散场的号角。 空气里浮动着一种期末临近特有的、紧绷又掺着点隐秘躁动的气息,但今天,这点躁动被即将到来的庆祝冲得更明显了些。 林予冬的生日撞在了周日,偏偏周日是铁打的返校晚自习日。 于是,这场庆祝便理所当然地提前到了此刻,考完试后难得的喘息空隙里。 江见夏收拾书包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几分,指尖划过桌面上摊开的化学笔记,那些复杂的有机合成路径此刻却有点难以真正钻进脑子里。 她小心地把桌肚深处那个沉甸甸的纯黑色防尘袋又往里推了推,确保拉链严丝合缝——里面装着林予冬心心念念了好久的球星签名篮球和配套球衣,是托了在国外的表哥辗转好久才弄到的。 这礼物分量不轻,但此刻压在她心上的,是另一个更庞大、更不确定的惊喜。 “夏夏!磨蹭什么呢?”程橙活力四射,砰地撞在她桌角,裹着厚厚羽绒服的身体圆滚滚的,“再晚点,林予冬他们班那群饿狼怕是要把烧烤店都啃秃噜皮了!” 江见夏回过神,胡乱把笔记塞进书包,拉上拉链:“来了来了。” 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教学楼门口早已喧闹成一片。 穿着蓝白校服的人潮涌动着,像一条喧腾的河。 林予冬果然被七班的一群男生簇拥在中间,周嘉阳标志性的大嗓门老远就盖过了风声:“冬哥!今天必须敞开了造!” 林予冬穿着件黑色的羽绒服,拉链只拉到胸口,露出里面干净的白T恤领子。 他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嘴角噙着那点惯常的、带点小得意的笑,被众人起哄着,偶尔懒洋洋地回一句嘴,眉宇间是少年人过生日时特有的、被捧在中心的光彩。 看见江见夏和程橙挤过来,他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江见夏脸上,极快地眨了下眼,无声地做了个口型:“过来。” 那点光彩映在他清亮的眼底,晃得江见夏心头一热,随即又被更深的不安覆盖——那箱八公斤的烟花,物流信息还固执地卡在“运输中”,纹丝不动。 烧烤店离学校不远,是学生们聚餐的老据点。 门面不大,里面早已人声鼎沸,混合着孜然、辣椒面儿在炭火上爆开的浓烈香气,白蒙蒙的热气从敞开的门里一股股涌出来,又被寒风迅速卷走。 林予冬显然包下了靠里的大半位置,几张油腻腻的长条桌拼在一起,坐满了人。 除了七班的同学,还有几个穿着不同款式运动外套的高个子男生,应该是他篮球队的朋友。 “寿星驾到!老板,先来五十串羊肉压压惊!”周嘉阳一马当先蹿进去,熟门熟路地吆喝。 “滚蛋,五十串你喂猫呢?”篮球队里一个剃着板寸、肩宽背阔的男生笑着捶了周嘉阳一拳,引来一片哄笑。 江见夏被程橙拉着,挤到林予冬旁边的空位坐下。 长条凳冰凉,桌面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擦不干净的油光,空气里弥漫着烧烤油烟特有的粗粝感。 林予冬很自然地把自己面前用热水烫过的杯碟推到她面前,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油腻的桌面背景下显得格外干净。 “喝点热的?”他侧过头低声问,羽绒服袖子蹭过她的手臂,带来一点暖意。 “嗯。”江见夏应着,捧起杯子,温热的茶水熨帖着微凉的手心,却化不开心底那块冰。 她忍不住又悄悄摸出手机,屏幕亮起,锁屏上依然没有期待中的物流更新提示。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无意识地点着,像在敲打某种焦虑的密码。 很快,裹着浓郁香气的肉串、金黄的烤馒头片、滋滋冒油的鸡翅就流水般堆满了桌子中央的铁盘。 冰镇的汽水瓶子砰砰地被撬开,白色的泡沫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来来来,第一杯敬寿星!祝冬哥年年有今日,岁岁……呃,岁岁都十八!”周嘉阳率先举起了可乐瓶子。 “俗不俗啊你!”许薇坐在周嘉阳对面,毫不客气地吐槽,手里却举着手机,镜头精准地对准了正仰头灌可乐、被气泡冲得龇牙咧嘴的周嘉阳:“这表情包我收下了啊!” 哄笑声中,林予冬也笑着举杯,跟大家碰了一圈。 冰凉的汽水滑过喉咙,他放下瓶子,目光很自然地又落回身边的江见夏身上。 她正小口咬着串上的羊肉,眼神却有点飘,细密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不安的阴影。 “怎么了?”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周围的喧闹淹没,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魂不守舍的。” 江见夏猛地一颤,手里的签子差点戳到嘴唇。 她飞快地抬眼,撞进他带着关切和一丝探究的眸子里,心脏像被攥了一下。 “没…没什么,”她仓促地扯开一个笑,掩饰性地拿起一串烤得焦香的土豆片:“可能昨晚做题睡晚了点,有点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林予冬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两秒,那目光像是能穿透她拙劣的伪装。 他抬手,很轻地用指关节碰了碰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背,干燥温暖的触感一触即分,带着无声的安抚,随即转向旁边正唾沫横飞讲述上周球赛如何惊险逆转的篮球队友:“老李,你吹牛也打打草稿,最后那个绝杀三分明明是我传的……” 话题迅速被带偏,男孩子们关于球赛细节的争论声浪又高了起来。 江见夏暗暗松了口气,指尖残留着他碰触的温度,却丝毫没能缓解心底越来越重的焦灼。 那箱烟花,像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在她心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越来越重。 话题在烧烤架上翻滚的肉串间跳跃着,渐渐从球场风云滑向了更“劲爆”的领域。 “哎,听说了没?”周嘉阳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环顾四周,成功吸引了附近几桌的注意力:“就咱年级那个,四班的班花,跟隔壁职高那个打篮球特凶的小子,好像真成了!” “真的假的?”立刻有人惊呼,“不是说职高那帮人挺混的吗?” “啧,你懂什么,人家那叫‘痞帅’!”另一个女生立刻反驳,引来一片心照不宣的笑声。 “要我说,还是得看人!”篮球队那个板寸头老李灌了口可乐,抹了把嘴,眼神有意无意地瞟向安静吃菜的顾言:“是吧,顾大学委?听说隔壁文科班那个短头发、总考年级前五的女生,给你递小纸条了?” 一直安静当背景板、专注跟一根烤玉米较劲的顾言猛地呛了一下,白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推眼镜的手都僵在半空:“李、李锐!你胡说什么!” 声音都变了调,平日里的冷静自持荡然无存。 哄堂大笑几乎掀翻了油腻腻的天花板。 许薇笑得直拍桌子,还不忘举着手机精准捕捉顾言难得一见的窘态。 程橙更是夸张地捂着肚子:“我的天!顾言你也有今天!快说说是谁!我们绝对保密!” 连林予冬都忍不住笑出声,肩膀微微耸动。 在这片沸腾的欢乐里,江见夏努力弯着嘴角,试图融入这气氛。 她跟着笑,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频频扫向放在腿上的帆布包——手机就静静躺在里面,屏幕漆黑,像一颗沉默的定时炸弹。 每一次笑声的间隙,每一次话题转换的空白,她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又急促的鼓点。 那箱烟花,那个她几乎掏空了压岁钱、计划了许久、想要在零点为他点燃的璀璨惊喜,现在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她所有的镇定。 时间在烧烤的烟火气和喧闹的八卦声中悄然溜走,每过一分钟,物流送达的希望就渺茫一分,她指尖的温度也褪去一分。 烧烤的战场接近尾声,桌上堆满了空签子和揉成一团的纸巾。 有人提议转战旁边的KTV,立刻得到热烈响应。 呼啦啦一群人涌出烧烤店,裹挟着满身的烟火气和说笑声,扑进十二月夜晚凛冽的寒气里。 KTV的包厢巨大而喧嚣,五彩斑斓的旋转射灯在天花板上切割出迷幻的光块,震耳欲聋的前奏刚响起,周嘉阳就抢过麦克风,鬼哭狼嚎地吼起了时下最流行的网络神曲,调子跑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惹得众人又是笑骂又是捂耳朵。 空气里弥漫着爆米花的甜腻、果盘的清香和淡淡的啤酒麦芽味。 江见夏和林予冬被众人起哄着挤到了包厢最里面一张宽大的双人沙发上。 沙发表面是那种光滑的、有点凉的人造革。 包厢里光线昏暗,只有屏幕上MV变幻的光影明明灭灭地映在脸上。 林予冬放松地靠着沙发背,一条手臂很自然地搭在了江见夏身后的靠背上,形成一个若有若无的圈护姿势。 少年身上干净的皂角气息混合着一点点烧烤的烟火气,在这浑浊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丝丝缕缕地缠绕过来。 江见夏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 她能感觉到他手臂贴近时传来的温热,这亲昵在黑暗和喧嚣中被放大了无数倍,让她心跳有些失序,脸上也悄悄爬上热度。 然而,这份悸动很快又被更汹涌的焦虑覆盖。 她借口去洗手间,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令人心慌意乱的角落。 冰冷的自来水哗哗地冲刷着手指,试图浇灭心头的焦灼。 她盯着镜子里自己略显苍白的脸,再次解锁手机——物流信息依旧顽固地停留在“运输中”。 心脏猛地往下一沉,像坠了块冰。 她不死心,直接拨通了物流客服电话。 漫长的等待音后,一个女声传来,让她核实了订单号和电话号码之后,告知她因为今天物流爆仓加上司机排班问题,她那单大型特殊物品延迟了,而且现在时间太晚,配送点已经停止派送,最早也要明天。 明天?明天就是周日,他要返校,哪里还有时间放烟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冰冷的恐慌。 镜子里那张脸,血色尽失。她捏着手机的指关节用力到发白,指尖冰冷刺骨。 怎么办?计划了那么久,期待了那么久,难道就这么泡汤了? 一个念头猛地撞进脑海,带着孤注一掷的冲动。 自己去取!配送点离这里不算太远,打车过去应该来得及! 她深吸一口气,冰凉的自来水珠顺着额发滑下,带来一丝虚假的清醒。 对着镜子用力拍了拍脸颊,试图拍出一点血色,然后转身,快步走回那个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包厢。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和鬼哭狼嚎瞬间将她吞没。 周嘉阳正站在屏幕前的小台子上,闭着眼,撕心裂肺地吼着高音部分,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五彩的光斑疯狂地扫过他扭曲的脸。 其他人笑的笑,闹的闹,摇骰子的声音清脆作响。 江见夏的目光穿过迷离的光线和晃动的人影,精准地锁定了沙发角落的林予冬。 他正侧头和旁边的篮球队友说着什么,嘴角还噙着一点笑,似乎被周嘉阳的歌喉逗乐了。 她定了定神,快步走过去,音乐声太大,她不得不俯下身,凑近他耳边。 “林予冬!”她提高音量,几乎是在喊,才能压过包厢里的喧嚣。 林予冬立刻转过头,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眼神询问地看着她。 “我妈…我妈刚打电话,”江见夏语速很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手指却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家里有点急事,我得…得赶紧回去一趟!” 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飞快地从随身背着的帆布包里拿出那个纯黑色的防尘袋,塞到他手里:“这个…生日礼物!你…你回家再拆!” 袋子沉甸甸的,隔着布料能摸到里面篮球硬质的轮廓。 林予冬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袋子,又猛地抬眼看向她,眉头蹙起,眼神里那点轻松愉悦的光迅速褪去,被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取代:“现在?急事?严重吗?”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拉她的手腕,动作带着点急促。 江见夏心猛地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把手往后缩了一下,避开了他的碰触。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林予冬的动作僵在半空,眼神更沉了些。 “不…不严重!”江见夏急忙解释,声音因为心虚而有点发飘:“就是…就是得我回去一趟!你们…你们好好玩!” 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生怕被他看穿这拙劣的谎言,匆匆丢下一句:“生日快乐!” 便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转身挤过喧闹的人群,几乎是落荒而逃。 包厢门在她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里面震天的喧嚣。 走廊里相对安静许多,只有沉闷的音乐鼓点隐隐传来。 江见夏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不敢停留,立刻拿出手机,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迅速叫了车。 坐进出租车后座,报出物流仓库的地址时,司机大叔从后视镜里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小姑娘,那地方可偏,大晚上的去那儿干嘛?” “取…取个东西,很重要的东西。”江见夏含糊地回答,目光紧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被霓虹灯染成各种颜色的街景,手指紧紧绞在一起。 仓库果然在城郊结合部,路灯稀疏,四周黑黢黢的,只有仓库值班室还亮着昏黄的灯。 说明来意,值班的是一个打着哈欠、满脸不耐烦的中年男人。 他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慢吞吞地领着江见夏走进巨大而冰冷的仓库深处。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机油混合的沉闷气味。 当那个印着“易爆品”警示标志的硬纸箱被推出来时,江见夏的心沉了一下。 箱子比她想象中还要大,还要敦实。她试着搬了一下,那重量猛地坠下来,勒得她掌心火辣辣地疼,手臂的骨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抗议,整个人跟着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八公斤,对一个刚拆石膏不久、体力普通的女生来说,实在是个巨大的挑战。 “嚯,小姑娘,你这买的啥?炮弹啊?”司机大叔看她一个人摇摇晃晃地搬着这么个大箱子出来,吓了一跳,赶紧下车帮忙,两人合力才把这沉甸甸的“惊喜”塞进了后备箱。 车子重新启动,江见夏瘫在后座上,累得直喘气,额头和后背都沁出了一层薄汗,手臂酸痛得抬不起来。 她报出林予冬家附近那栋商住楼的地址——那是她提前几天就踩好点的地方,顶楼天台够开阔,视野绝佳,而且跟值班保安软磨硬泡了好久,又塞了点“辛苦费”,才勉强答应今晚让她上去。 车子在寂静的城郊道路上疾驰,路灯的光线在江见夏疲惫的脸上明明灭灭。 她看着窗外掠过的模糊夜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定要赶上零点! 与此同时,KTV包厢里的气氛,在江见夏离开后,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肉眼可见地泄了下去。 周嘉阳还在台上吼着,但明显有点后继乏力。 骰盅的脆响稀落了许多。林予冬独自坐在那张宽大的双人沙发里,刚才还带着笑意的嘴角抿成了一条平直的线。 五彩的射灯扫过他没什么表情的脸,明明灭灭,却照不进那双低垂的眼眸。 他手里无意识地捏着那个纯黑色的防尘袋,指尖感受着里面篮球硬质的轮廓,袋子沉甸甸的,却压不住心里突然空掉的那一块。 她走得那么急,眼神躲闪,指尖冰凉……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让他陪着回去?那个瞬间躲开他手的动作,像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头。 “冬哥!发什么呆呢!该你点了!”周嘉阳终于吼完了,满头大汗地跳下小台子,把麦克风往林予冬怀里塞。 林予冬抬眼,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一眼,随手把麦克风丢给旁边的老李:“你们玩,我出去透口气。” 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烦躁。 他起身,拎着那个黑色防尘袋,径直走出了包厢。 厚重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试图重新燃起的喧嚣。 走廊里相对安静,空气也清爽了些。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时间刚过十点。 他点开微信置顶的那个【西瓜汁】头像,手指悬在输入框上,犹豫了几秒,还是没发消息。 家里有事……或许在忙? 他烦躁地锁上屏幕,把手机塞回口袋,目光落在手里沉甸甸的袋子上。 指尖在拉链处摩挲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住了现在就打开的冲动。 重新回到包厢,气氛虽然被老李几个强行带起,点了几首热血沸腾的摇滚嘶吼着,但林予冬明显兴致缺缺,只是沉默地坐在角落,面前那杯可乐里的冰块都快化完了。 巨大的生日蛋糕被服务生推了进来,插上蜡烛点燃。 众人围拢过来,起哄着让他许愿。 暖黄的烛光跳跃着,映着他轮廓分明的脸。 “许愿!许愿!冬哥快许个大的!”周嘉阳带头起哄。 林予冬看着眼前跳动的火焰,闭上眼。喧闹的包厢似乎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烛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那个藏不住慌乱的身影、仓促塞到他手里的袋子、指尖冰冷的触感……乱七八糟地在他脑海里盘旋。 他深吸一口气,摒开杂念,心里只剩下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希望她家里的事,不是什么大麻烦。 希望……她没事。 吹灭蜡烛的瞬间,包厢里爆发出掌声和欢呼,彩带喷了他满头满身。 他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应景的笑,目光却下意识地扫过门口——那里空荡荡的。 时间滑向十点半,包厢里的热度开始不可抑制地降温。 有人开始看表,小声嘀咕着:“十点半了,我妈刚发信息催了……” “我也是,再不回去得挨骂了……” 高中生们,即使是在周六的夜晚,也依旧被无形的门禁线束缚着。 散场来得比预想中更快。 大家互相招呼着,陆陆续续往外走。 周嘉阳还想拉着林予冬去续摊吃夜宵,被他摆摆手拒绝了。 “行吧,寿星最大!”周嘉阳拍了拍他的肩,又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别太想江见夏啊!明天不就见到了!” 说完就被许薇揪着羽绒服帽子拽走了。 顾言推了推眼镜,朝他点点头:“走了,生日快乐。” 语气依旧平静。 人群散去,刚才还沸反盈天的KTV走廊瞬间冷清下来,只剩下劣质地毯吸附的烟味和残留的喧嚣。 林予冬独自站在门口,夜风卷着寒意扑面而来,吹散了身上沾染的爆米花甜腻和啤酒麦芽味。 他紧了紧羽绒服的领口,手里还拎着那个黑色防尘袋,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指尖触碰到一个硬质的小卡片——那是城东一家很有名的私房烘焙店的提货卡。 他特意提前订了一个小小的、只有两人份的栗子蒙布朗蛋糕。 计划被打乱了,但那个隐秘的、属于他们两个人的“零点时刻”,他并不想完全放弃。 也许……也许她那边的事处理完了呢? 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拦了辆出租车,报出了那家烘焙店的地址。 车窗外的城市灯火流淌成河,霓虹招牌的光怪陆离映在他沉默的侧脸上。 司机大叔从后视镜瞥了几眼这个独自一人、拎着个袋子、脸上没什么喜色的少年,识趣地没搭话。 去到“老麦记”取到蛋糕时,已经接近十一点。 小小的纸盒包装得很精致,系着墨绿色的丝带,拎在手里几乎没什么分量,却和他另一只手里沉甸甸的防尘袋形成了奇异的对比。 他站在面包店暖黄灯光映照的橱窗外,看着里面精致诱人的甜点模型,深吸了一口冬夜清冽又带着烘焙甜香的空气,拿出手机。 屏幕解锁,微信置顶的对话框依旧安静,没有任何新消息。 那点微弱的希望像是寒风里摇曳的烛火,越来越微弱。 他不再犹豫,直接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单调的等待音,一声,两声……每一声都敲打在绷紧的神经上。 就在他以为会无人接听,心一点点沉下去的时候—— “嘟”声戛然而止。 电话,接通了。 寂静的冬夜里,电流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林予冬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所有的疑问和沉了一晚上的郁气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三个字,带着夜风的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清晰地穿透了冰冷的空气: “你在哪?” 喜欢六月底【校园】请大家收藏:()六月底【校园】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1章 成年礼 冬夜的冷风卷过空荡的街道,电话接通瞬间的寂静里,电流的沙沙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林予冬那句“你在哪?”带着奔跑后微喘的急切和不易察觉的紧绷,清晰地撞进江见夏的耳朵。 天台上寒风凛冽,江见夏握着手机的手指冻得发僵,声音控制不住地带着细微的颤抖,几乎被风吹散:“你…你能不能…来新商业楼这边?” 她避开了具体位置,呼吸间带出缕缕白气,像受惊的小动物。 “新商业楼?”林予冬的心猛地一沉,那片区域晚上人迹稀少,念头瞬间滑向最坏的方向——她遇上麻烦了? 声音陡然拔高,焦灼穿透听筒:“等着!我五分钟到!”他甚至没问原因,电话都没挂断,人已经朝着那个方向拔足狂奔。 他所在的位置离新商业楼确实不远,抄近路穿过两条冷清的小巷就能抵达。 冰冷的风刀子般刮过脸颊,灌进他敞开的羽绒服领口,他却感觉不到冷,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沉重的防尘袋和那个小小的蛋糕盒在奔跑中不断撞击着他的腿侧。 路灯的光晕在他急速移动的身影下拉长又缩短。 几乎是踩着五分钟的极限,他冲到了那栋新建不久、尚未完全入驻商户的商业楼下。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远处主干道传来的模糊车声。 他撑着膝盖急促喘息,白雾在冷空气中翻腾,一边再次拨通电话,一边焦急地抬头向上张望:“我到了!你在哪层?出什么事……” 话音未落—— “咻——砰!”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骤然撕裂了冬夜的寂静,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在头顶炸开! 林予冬的声音戛然而止,惊愕地循声猛地抬头。 深蓝色的天幕上,一团巨大的、璀璨夺目的金色光球轰然绽放! 无数道流金般的光束拖着长长的、燃烧的尾巴,如同神只泼洒的金雨,带着无与伦比的磅礴气势,瞬间点亮了整个墨色的夜空! 光芒是如此耀眼,几乎刺痛了他的眼睛,将楼下他渺小的身影完全笼罩在一片辉煌的金色光晕里。 冰冷的空气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炽热点燃,连呼吸都带上了硝烟和火焰的气息。 这仅仅是序幕。 紧接着,“咻咻咻——砰砰砰!” 更多的尖啸声争先恐后地腾空而起,前赴后继地在夜幕这块巨大的黑色画布上泼洒开最浓烈、最奔放的色彩! 一团深邃的蓝紫在最高处爆开,如同宇宙深处孕育的星云,神秘而华丽,无数细小的银色光点在其中旋转、坠落,像是倾泻的星河瀑布。 紧接着,是炽烈燃烧的猩红,层层叠叠的花瓣形状在爆裂中怒放,如同浴火重生的红莲,灼热得仿佛要将空气烧穿! 纯净的碧绿紧随其后,如同春日里最蓬勃的生命力瞬间释放,巨大的光轮旋转着扩散,边缘晕染开梦幻的荧光,像是森林精灵的冠冕。 最后是纯粹的银白,爆裂开时如同千万颗细碎的钻石同时被点亮,光芒冷冽而圣洁,勾勒出繁复精致的几何图案,将整片天空映照得亮如白昼。 林予冬彻底呆立在原地,仰着头,瞳孔里倒映着这令人窒息的绚烂奇景,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 寒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整个世界只剩下头顶这片不断炸裂又重组的、极致的光影盛宴。 那沉甸甸的防尘袋和蛋糕盒不知何时已滑落在脚边,他也浑然不觉。 就在这令人目眩神迷的狂潮中,一个清晰无比的轮廓在最高空被点燃—— 炸开的瞬间,并非寻常的图案,而是清晰无比的、由璀璨光点组成的三个巨大英文字母: L Y D 光芒灼灼,悬于天际,不容错辨。 林予冬的呼吸猛地一窒!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随即又被滚烫的洪流淹没。 所有的疑惑豁然开朗——笨拙的借口,消失的整晚,桌肚里沉甸甸的礼物,还有此刻这照亮了整个夜空的、独属于他的名字! 他几乎是立刻抬起头,视线穿透尚未散尽的字母光屑,急切地搜寻向顶楼天台那个小小的、模糊的轮廓。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找寻,下一轮烟花带着更磅礴的气势升空、盛放!不再是字母,而是更长、更耀眼的金色光流,在最高点凝聚、定格,拼凑出一句完整的祝福: Stay Happy Forever 永远快乐。 最后几簇金色的火星如同流星般依依不舍地向下坠落时,一个身影猛地出现在顶楼天台的边缘,双手拢在嘴边,朝着楼下他站立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呼喊出来。 少女清亮又带着一丝破音的声音,穿透了烟花散尽的余响和凛冽的寒风,无比清晰地抵达他的耳膜: “林予冬——!” 声音在空旷的楼宇间回荡。 “十八岁——生日快乐——!!!” 最后一个尾音高高扬起,带着释放所有紧张和期待后的畅快,在寂静重新降临的夜空中久久盘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林予冬仰着头,清晰地看到了那个身影。 在深蓝天幕和城市远处霓虹的微弱光晕衬托下,她站在高高的天台边缘,身影有些模糊,却带着不顾一切的勇敢和明亮。 寒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拂过她因激动和寒冷而微微发红的脸颊。 这一刻,他眼中再无其他。 此刻,他正面朝上,看到的不是爱人的脸,是爱人亲手为他点燃的、写着他名字的整片星空。 最后一缕硝烟味被风吹散,夜空重归墨蓝的沉寂,只留下淡淡的硫磺气息弥漫在冰冷的空气里。 林予冬没有丝毫犹豫,弯腰一把抄起地上的防尘袋和蛋糕盒,像离弦的箭一样冲进了旁边商住楼的单元门。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急促地回响,一步跨两阶,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知是因为刚才的狂奔,还是因为即将要见到的人。 当他猛地推开通往天台那扇沉重的铁门时,寒风裹挟着浓烈的硝烟味扑面而来。 江见夏就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背对着他,正微微弯着腰,轻轻拍打着羽绒服上沾到的灰尘。 她面前,是那个巨大的、印着“易爆品”标志的空纸箱,旁边散落着几根燃尽的发射筒。 听到开门声,她倏地转过身。 手机屏幕的光线映亮了她的小半张脸。 她的鼻尖冻得通红,嘴唇也有些发白,额发被风吹得凌乱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几缕发丝甚至沾了点黑色的火药灰。 那双清亮的眼睛在看到他的瞬间,像被点燃的星辰,骤然爆发出巨大的光彩,里面盛满了紧张、期待、还有完成壮举后的、一点点小动物般的得意。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没发出声音,只是看着他,眼睛亮得惊人,脸颊也因为刚才的呼喊和此刻的激动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林予冬胸口剧烈起伏着,气息还未平复,灼热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进心底。 他没有立刻冲过去,反而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平复过于汹涌的情绪,然后,轻轻地将手里沉甸甸的防尘袋和那个精致的蛋糕盒放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江见夏看着他这反常的举动,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只见林予冬站直身体,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屏幕解锁的光芒在昏暗的天台上亮起,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 他低着头,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按着,神情异常专注,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 江见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心口猛地一跳,脸颊的温度瞬间升高。 她几乎是同步地、带着点手忙脚乱地,也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几乎是同时,“嗡”的一声震动。 她的手机屏幕亮起,特别关心的提示跳了出来。 【w】:粼粼同学 【w】:我可以吻你吗? 短短一行字,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湖里掀起滔天巨浪。 所有的寒冷、疲惫、搬运重物的艰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血液似乎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涌向四肢百骸,带来一种奇异的、轻飘飘的暖意。 她握着手机,指尖微微颤抖,看着屏幕上的字,又猛地抬头看向几步之外的那个身影。 林予冬也正抬眸看着她,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同样泛红的耳根和那双深邃的眼眸。 那里面不再是平日的懒散或调侃,而是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滚烫的渴望和小心翼翼的探询。 他站在那里,像等待最终宣判的囚徒,又像即将发起冲锋的骑士。 没有犹豫,没有矜持。 江见夏在看清他眼神的刹那,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她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朝着那个散发着热源和光芒的方向,猛地向前一步,直直地扑进了林予冬敞开的怀抱里! “可以!” 她的声音闷在他厚实的羽绒服里,带着豁出去的勇气和细微的哽咽,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无比清晰地落进他耳中。 羽绒服厚实的面料摩擦发出窸窣的声响。 林予冬的双臂瞬间收紧,像钢铁的锁链,又像最温柔的港湾,将她整个人牢牢地、密不透风地圈在怀中。 她的脸颊紧紧贴着他温热的颈窝,鼻尖瞬间充盈了他身上干净的皂角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汗意和刚刚奔跑带来的热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他的独特味道。 “可以……”她把脸埋得更深,闷闷的声音从他颈窝里传出来,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一丝羞涩的颤抖,细微得像蚊蚋,却又清晰无比地落在他心尖:“林予冬……可以。” 得到许可的瞬间,林予冬环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微微侧过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冰凉的耳廓和鬓角,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没有立刻吻下去,而是稍稍退开一点距离,双手从她背后滑上来,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轻轻捧住了她的脸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的手掌很大,指腹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薄茧,有些粗糙,却异常温暖,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下颌。 拇指无意识地、极其轻柔地摩挲着她冻得冰凉的脸颊肌肤,试图传递一些暖意。 两人靠得极近,额头几乎相抵。 鼻尖轻轻地、试探性地碰触了一下,像两只初生的小兽在确认彼此的气息。 江见夏能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睫毛下翻涌的暗色情绪,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喷在自己的唇上,带着一种让她头晕目眩的诱惑力。 她的心跳快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脸颊烫得惊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急促地颤抖着,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他胸前的羽绒服面料。 林予冬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他微微低下头,鼻梁再次亲昵地蹭过她的鼻梁,温热的唇瓣带着试探和无比的珍重,极其缓慢地、轻轻地贴上了她微凉而柔软的嘴唇。 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初吻。 没有技巧,只有最原始、最青涩的触碰和感知。 当两片同样柔软却带着不同温度的唇瓣相贴的刹那,两人都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身体同时微微一颤。 江见夏揪着他衣服的手指瞬间收紧,指关节都泛了白,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唇上那陌生而滚烫的触感,像烙印般清晰。 她紧张得完全忘了呼吸,眼睛瞪得圆圆的,甚至忘了闭上,直直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同样有些无措的眉眼。 林予冬似乎也完全懵了,他只是本能地、更紧地贴着她的唇,感受着那份不可思议的柔软和微凉,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吮吸了一下。 这个动作让江见夏的身体又是一颤,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像受惊的小猫。 或许是太紧张,或许是姿势调整得不够自然,当林予冬尝试着再贴近一点,想要加深这个吻时,他的上齿无意中磕碰到了江见夏的下唇。 “唔…”江见夏吃痛,下意识地低呼一声,猛地缩了一下。 林予冬立刻像触电般退开,脸上瞬间写满了慌乱和自责,捧着她脸的手都松了些力道,声音带着懊恼的沙哑:“…撞疼了?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江见夏看着他急得耳朵脖子都红透的样子,刚才那点细微的痛楚瞬间被巨大的甜蜜和好笑取代。 她摇摇头,脸颊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声音细若蚊吟:“…没,没事。” 她鼓起勇气,主动伸出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把脸重新埋回他温热的颈窝里,闷闷地说:“…笨。” 这一个“笨”字,像羽毛搔过心尖,瞬间驱散了林予冬所有的懊恼,只剩下满心满眼的柔软和甜蜜。 他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给她,重新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满足地蹭了蹭。 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着,在空旷寒冷的天台上,在烟花散尽的硝烟味里,静静地感受着彼此激烈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为他们停滞。 过了好一会儿,林予冬才像是终于找回了些许神志。 他稍稍松开怀抱,低头看着怀里依旧脸颊绯红的少女,眉头微微蹙起,抬手轻轻拂开她颊边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耳垂。 “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多久?冻坏了吧?”他的声音带着心疼,拉过她一直垂在身侧的手。 那双手果然冻得像冰块一样,指尖冰凉刺骨。 “还好…”江见夏小声嘟囔,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这叫还好?”林予冬不由分说,直接拉开自己羽绒服的拉链,里面只穿了一件不算厚的灰色连帽卫衣。 他毫不犹豫地掀起卫衣下摆,将她那双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小手,紧紧贴在了自己温热的腰腹皮肤上! “啊!”江见夏被那骤然袭来的滚烫体温惊得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别…凉!” “别动!”林予冬按住她的手,用掀起的卫衣下摆和敞开的羽绒服前襟将她的手严严实实地包裹住,牢牢按在自己温热的肌肤上。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显然被冰得不轻,却咬咬牙没松手,反而将她整个人更紧地圈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她。 “捂一会儿就好了。” 江见夏的手被迫贴着他紧实温热的腰腹,那源源不断的热度顺着指尖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连带着心口都烫得发麻。 她羞得根本不敢抬头,只能把脸更深地埋进他胸口,听着他因为自己冰凉的手而微微紊乱的心跳,鼻尖萦绕的全是他身上干净好闻的气息。 这时,林予冬的目光才落到旁边那个巨大的、空荡荡的硬纸箱上。 箱子旁边散落的发射筒昭示着刚才那场绚烂烟花的出处。 他眉头皱得更紧,想起刚才在楼下粗略估计的体积和重量,再想到她打着石膏才拆不久的脚踝,一股混杂着心疼和后怕的情绪涌了上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脚痛不痛?”他低下头,在她耳边问,声音沉沉的,“一个人怎么把这东西弄上来的?搬了多久?” 他简直不敢想象她是怎么一个人,在这么冷的晚上,把这么重的东西弄到这楼顶的。 江见夏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完成壮举后的小小骄傲和不愿他担心的回避:“打车…司机大叔帮忙抬上车的。到了这里…值班的保安大叔看我说好话,又…又塞了点钱,他帮我用货梯运上来的。我自己…就推了一小段路,不痛的。” 她抬起脸,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像盛满了碎钻,“好看吗?LYD?” 对上她那双盛满了期待、紧张和纯粹喜悦的眼眸,林予冬所有责备的话瞬间堵在了喉咙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里面闪烁的光芒,比刚才夜空中最亮的烟花还要耀眼。 他只觉得心口被一种滚烫的、饱胀的情绪填满,几乎要溢出来。 “好看。”他哑声回答,喉头有些发哽,忍不住低下头,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冰凉的鼻尖,“是我这辈子…看过最好看的烟花。” 他顿了顿,补充道,“LYD最好看。” 江见夏满足地弯起了眼睛,笑容像初绽的花。 林予冬松开她,弯腰提起地上的蛋糕盒,小心翼翼地拆开外面印着“老麦记”Logo的精致纸袋。 里面是一个巴掌大的圆形栗子蒙布朗蛋糕,深褐色的栗子奶油裱花上撒着金箔般的糖粉,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诱人。 他将拆下来的纸袋铺在旁边干净的水泥地上:“坐这儿,垫着,地上凉。” 两人并肩在铺着纸袋的水泥地上坐下,紧紧挨着,互相汲取着温暖。 林予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折叠式的便携生日帽,展开,却不是给自己戴,而是带着点不容拒绝的调皮,轻轻戴在了江见夏的头上。 粉色的尖顶帽子衬得她脸颊更加粉嫩,在寒夜里显得有点滑稽又无比可爱。 “给我戴这个干嘛…”江见夏想伸手去摘。 “别动!”林予冬按住她的手,眼神亮得惊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刚刚就忘了录像了,我要录下来。” 他拿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将屏幕对准了戴着粉色生日帽、脸颊红扑扑的江见夏,以及她面前那个小小的、插着唯一一根数字“18”蜡烛的蛋糕。 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功能被他打开,一束不算明亮却足够温暖的光柱打在蛋糕和她身上,在周围浓重的黑暗里圈出一方小小的、朦胧的光晕世界。 “开始吧。”林予冬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江见夏看着镜头,又看看眼前摇曳的烛火,深吸了一口气,带着笑意,轻轻地、认真地唱了起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林予冬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她的嗓音清甜,在寂静的寒夜里格外清晰,带着少女特有的纯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歌声在空旷的天台上飘荡,被风送出去很远。 手机屏幕的光晕里,她戴着粉色生日帽的样子有些模糊,但那双映着烛光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笑容纯粹而美好,像一幅被时光温柔晕染的旧画。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林予冬却没有按下停止键的意思。 他隔着手机屏幕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带着点少年人耍赖的狡黠:“中文唱完了?英文的呢?寿星要听全套的。” 江见夏被他看得脸颊更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却毫无威力,反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她清了清嗓子,看着烛光下他含笑的眉眼,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轻柔了些: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dear Yudong… Happy Birthday to you…” 清甜的英文歌声在夜风中流淌,带着少女独有的温柔。 就在她唱到最后一个“you”字时,林予冬突然伸出手指,飞快地在蛋糕边缘的栗子奶油上揩了一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点在了她小巧的鼻尖上! 一点冰凉柔软的触感在鼻尖绽开。 “呀!”江见夏猝不及防,歌声戛然而止,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抬手想去擦。 “别擦!”林予冬笑着制止她,眼睛弯成了月牙,手机镜头稳稳地对准她,“带着这个唱完!好看!” 江见夏看着镜头里他得意又期待的样子,再看看鼻尖上那点白色的奶油,又好气又好笑,最终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重新扬起笑容,顶着鼻尖上那点可爱的“白胡子”,在手机灯光和摇曳的烛火里,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唱完了最后几句英文生日歌。 “Happy Birthday to you…”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歌声落下,烛光摇曳。 镜头里,少女鼻尖顶着一点奶油,戴着粉色生日帽,在朦胧的光晕里笑得眉眼弯弯,美好得不真实。 林予冬看着屏幕里的她,再看着眼前真实的她,只觉得心脏被一种巨大的、酸胀的暖意填满,眼眶竟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他飞快地眨了眨眼,掩饰住那一闪而逝的水光。 “好了,许愿吹蜡烛!”江见夏催促道,声音里带着欢快。 林予冬这才恋恋不舍地按下了停止录制键,将手机小心地放在铺开的纸袋上。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俊朗的脸庞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异常柔和虔诚。 他默默地许下愿望: 第一个愿望:希望高考超常发挥,能和江见夏考上同一所大学。 第二个愿望:希望以后……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和江见夏在一起。 第三个愿望……他在心底默念,无比郑重:我会永远永永远远爱江见夏。 然后,他睁开眼,鼓起腮帮子,一口气吹灭了那根小小的、跳跃着温暖光芒的蜡烛。 “呼——” 一缕青烟袅袅升起,融入寒冷的夜色。 “生日快乐!林予冬!”江见夏立刻笑着祝福,伸手想取下那顶粉色的生日帽。 “别动,戴着好看。”林予冬拦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鼻尖上那点奶油,眼底的笑意更深。他拿起附赠的小叉子,小心地将那个精致的栗子蒙布朗分成两半。 浓郁的栗子香气混合着奶油的甜香在冷空气中弥漫开来。 两人肩并肩坐着,膝盖挨着膝盖,分食着这个小小的、却无比香甜的蛋糕。 栗子泥细腻绵密,奶油轻盈不腻,每一口都带着满足的暖意,从舌尖一直甜到心底。 林予冬时不时侧头看她,看她小口小口珍惜地吃着蛋糕,鼻尖上那点奶油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可爱得让他心头发痒。 吃完最后一口蛋糕,林予冬放下叉子,再也按捺不住。 他侧过身,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拂去她鼻尖上那点早已半凝固的奶油。 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让他心头一颤。 江见夏抬起眼看他,清澈的眸子里映着远处城市的微光和近处手机的冷光。 林予冬的呼吸微微滞了一下。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带着无比的珍重和小心翼翼的试探,如同羽毛般轻柔地落在她的额角。 那里光洁微凉。 接着,吻轻轻印在她因为惊讶而微微颤动的眼睑上。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膜拜的虔诚。 吻沿着她秀挺的鼻梁一路向下,最后停留在她微凉的、带着栗子甜香的嘴角。 每一次触碰都轻得像怕惊碎一个梦,却又带着滚烫的温度,烙在她的皮肤上,也烙进她的心底。 江见夏顺从地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微微颤抖,感受着他珍而重之的亲吻,心脏在胸腔里失控地狂跳。 当他温热的呼吸再次拂过她的唇角时,她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微微仰起了脸。 这个细微的动作如同无声的邀请。 林予冬的眸光瞬间幽深。 他不再犹豫,低下头,准确地捕捉到了那片柔软微凉的唇瓣。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的青涩触碰。 他带着一种初尝禁果般的渴望和笨拙的探索,轻轻吮吸、含弄。 舌尖试探性地、带着颤抖地舔过她的唇缝。 江见夏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微启了唇齿。 这个无意识的回应瞬间点燃了林予冬所有的克制。 他小心翼翼地探入,带着少年人横冲直撞的莽撞和生涩的温柔,与她同样懵懂而羞涩的舌尖笨拙地、试探性地触碰、交缠。 彼此的呼吸瞬间变得灼热而急促,在冰冷的空气中交织成暧昧的白雾。 没有技巧,只有最本能的吸引和探索,每一次生涩的触碰都带来一阵令人心悸的电流。 江见夏的手无意识地紧紧抓住了他腰侧的卫衣布料,指尖微微用力,仿佛要抓住这令人眩晕的甜蜜。 这个吻持续了比刚才久得多的时间,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快要窒息,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额头相抵,鼻尖相触,灼热的呼吸彼此交融。 江见夏的脸颊红得快要滴血,眼神迷蒙,嘴唇微微红肿,像沾染了露水的花瓣。 林予冬同样气息不稳,眼底翻涌着未退的暗色和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他伸出手臂,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让她冰凉的脸颊贴着自己同样发烫的颈侧,像要把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隔绝这世间所有的寒冷。 “冷吗?”他低声问,声音带着情动后的沙哑,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 江见夏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像泡在温泉水里。 过了好一会儿,林予冬才像是想起什么,轻轻松开她,拿过旁边的那个纯黑色防尘袋。 拉开拉链,里面崭新球衣的鲜艳色彩和那颗印着球星签名的篮球瞬间显露出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拿起那颗沉甸甸的篮球,指尖摩挲着上面清晰的签名印记,又看了看那件同样崭新的球衣,抿了抿唇,抬眼看她时,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和感动。 “谢谢…粼粼。”他低声说,声音有些发哽,“这签名…我知道有多难弄。你肯定…费了不少心思。” 他放下篮球,突然倾身向前,带着蛋糕甜香的嘴唇在她还带着红晕的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发出响亮的一声“啵”! “我很喜欢!特别喜欢!”他看着她,眼睛亮得像星辰。 江见夏被他亲得又是害羞又是欢喜,捂着脸颊,眼睛弯成了月牙。 两人又在天台上依偎着说了许久的话,分享着各自班级一模后的琐碎和趣事,计划着短暂的寒假。 林予冬时不时低下头,在她发顶、额头落下细碎的轻吻,或者只是用鼻尖蹭蹭她的脸颊,像只依恋主人的大型犬。 江见夏则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听着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少年毫不掩饰的亲昵和珍视,只觉得这寒冷的冬夜也变得无比温柔缠绵。 直到江见夏无意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惊觉已经快十二点半了! “呀!这么晚了!我得回去了!”她猛地从他怀里坐直身体,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语气有些着急。 再不回去,妈妈该担心了。 林予冬虽然万般不舍,但也知道时间确实晚了。 他点点头,动作利落地收拾好东西——把空蛋糕盒塞回纸袋,将那个巨大的烟花空箱推到角落不易被风吹走的地方,想着明天再来处理,然后一手拎起装着篮球和球衣的防尘袋,另一只手紧紧牵起江见夏依旧有些冰凉的手。 “走,送你回去。” 深夜的街道更加寂静冷清。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紧紧依偎在一起。 寒风依旧凛冽,但相握的手心传递着源源不断的暖意。林予冬一直把江见夏送到梧桐巷口,那棵熟悉的老槐树下。 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扇窗户还透出温暖的灯光。 “快进去吧,外面冷。”林予冬停下脚步,松开她的手,目光却依旧胶着在她脸上,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眷恋。 “嗯。”江见夏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防尘袋抱在怀里,里面装着她的围巾和手套。 她往前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 林予冬还站在原地,深蓝色的身影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格外挺拔。 见她回头,他扬起唇角,朝她挥了挥手,无声地用口型说:“快进去。” 江见夏也朝他挥挥手,这才转身,快步跑向家门。 推开小区门时,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身影依旧伫立在巷口的灯影里,像一座沉默而温暖的灯塔,目送着她的归程。 直到看着她家院门打开又合上,暖黄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林予冬才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转身,独自走进了更深沉的夜色里。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脸颊的温度和唇瓣的柔软,心口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饱胀的幸福感填满,连冬夜的寒风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 喜欢六月底【校园】请大家收藏:()六月底【校园】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2章 情侣手表 晨光初透梧桐巷时,林予冬便已来到了江见夏家门口。 羽绒服随意敞着,露出里面干净的卫衣,清晨微凉的风拂过他额前碎发,少年身姿挺拔得像一株抽条的青竹。 温语女士开门时吓了一跳,随即笑弯了眼:“哎哟小林,这么早!快进来,夏夏刚起呢!” 江见夏叼着牙刷从卫生间探出头,看见客厅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嘴里含糊地“唔”了一声,泡沫差点蹭到脸颊,心跳却已快了一拍。 昨夜烟花硝烟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鼻尖,天台上那个滚烫的初吻更是烙铁般印在记忆里。 林予冬闻声回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她,嘴角很自然地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眼睛亮得惊人。 “阿姨,我带了新到的数学模拟卷,来找粼粼一起做。”他声音清朗,坦坦荡荡,丝毫看不出熬夜的痕迹,只眼尾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倦意,反倒添了几分慵懒的少年气。 温语女士去厨房端着刚出锅的煎蛋从厨房出来:“哎呀,正好一起吃早饭!阿姨煎了蛋!” “谢谢阿姨。”林予冬笑得格外乖巧,把手里沉重的文件袋往玄关柜子上一放,一边换鞋一边毫不客气地应承,“闻着就香。” 江见夏看着他这副登堂入室还自带主人翁意识的坦然模样,忍不住小声嘀咕:“脸皮真厚……” 话音还没落,额头上就被他屈指轻轻弹了一下。 “嘀咕什么呢?”他挑眉,眼底笑意促狭。 “没什么!”江见夏立刻捂住额头,转身就往餐桌跑。 餐桌上热气腾腾。 温语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金黄的煎蛋边缘微焦,散发着诱人的油香,配着熬得稠糯的白粥和一小碟脆生生的腌黄瓜。 林予冬在江见夏身边坐下,两人挨得很近,手臂隔着厚厚的冬衣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吃完后两人自觉去做题。 书房里暖气开得很足,隔绝了窗外的清寒。 两张并排的书桌,上面摊着昨晚没合拢的习题册和五颜六色的荧光笔。 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洒在书页上,跳跃着细碎的光斑。 两人并肩坐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成了主旋律。 江见夏咬着笔杆,眉头微蹙,对着数学模拟卷最后一道立体几何大题冥思苦想,辅助线画了又擦。 林予冬则专注地对付着一套化学题,指尖灵活地转动着笔,草稿纸上列着长长的反应方程式。 偶尔,他会偏过头看一眼她的进度,见她卡壳,也不急着点破,只等她实在无计可施地望过来,才放下自己的笔,挪近椅子,肩膀几乎挨着她的肩膀,指着图形中的某个关键点:“这里,试试做条垂线到对面棱,构造直角三角形。已知条件里那个二面角,再想想它的平面角怎么找?”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解题时特有的冷静条理,指尖点在图纸上,清晰地划出那条辅助线的轨迹。 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耳廓。 江见夏顺着他指点的方向思考,思路豁然开朗,笔下立刻流畅起来。 解完这道题,她松了口气,侧过脸想道谢,却正对上林予冬近在咫尺的凝视。 他不知何时已停下了自己的笔,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解题时专注的侧脸,晨光给他挺直的鼻梁和下颌线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眼神专注得像在欣赏某种稀世的珍宝。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江见夏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假装整理草稿纸,耳根的热度却一路蔓延到了脸颊。 林予冬眼底的笑意加深,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极其自然地用指背蹭了蹭她发烫的脸颊,动作快得像拂过一片羽毛,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回自己的卷子:“继续。” 做完一套数学和一套生物卷,时间已近中午。 阳光铺满了大半个书桌,暖洋洋的。江见夏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正想提议休息一会儿,林予冬却忽然合上了自己的习题册。 “累了?”他侧头看她,眼神里跳动着一种不同于解题时的、带着点神秘兮兮的亮光。 “还行,”江见夏活动着手腕,“怎么了?” 林予冬没回答,只是唇角弯起一个明显的弧度,带着点小得意,又有点按捺不住的兴奋。 他伸出自己的左手,骨节分明的手腕上空空如也——平时他并不习惯戴表。 然后,他极其自然地拉过江见夏放在桌面上的右手。 江见夏不明所以,任由他动作。 只见林予冬小心地将她蓝白校服的袖口向上卷起一小截,露出纤细的手腕。 她手腕上戴着一块表。 它不是常见的深蓝或墨黑,而是一种极其通透、仿佛凝冻了清晨湖水的浅蓝色。 银色的表壳圆润低调,恰到好处地衬托着这片令人心颤的蓝色。 这是她生日时,林予冬送的礼物。 江见夏疑惑地看着他,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要看这个。 林予冬却朝她神秘地眨眨眼,然后开始卷自己左手腕的袖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随着布料被推高,他腕骨清晰的左手手腕也露了出来。 江见夏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瞬间定住了。 一块男式腕表,静静地环在那里。 表盘是深邃沉稳的太空灰,像夜幕笼罩下的无垠宇宙,带着一种内敛的力量感。 表盘的基底并非纯色,而是带着极细微的、如同星辰碎屑般不易察觉的银色颗粒,在光线下流转着低调的辉光。 指针和刻度是简洁的银色,边缘打磨得锐利干净,透着一股冷峻的科技感。 表壳同样是银色,但线条更加硬朗,棱角分明,透出属于男性的利落气质。 最关键的,是那块深灰色表盘的中心。 当阳光同样照射其上时,一圈圈与她那块浅蓝表盘上如出一辙的、极其细微的光晕涟漪,同样悄然漾开! 虽然色调迥异,一冷一暖,但那光晕产生的原理、扩散的韵律、那种仿佛活水般流动的生命感,完全同源! 甚至连秒针划过特定角度时,在那片“宇宙”背景下短暂拖曳出的更亮光痕,都一模一样,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星辰。 两块表,风格截然不同,一块是清澈温柔的初生湖泊,一块是深邃浩瀚的静谧宇宙,却在阳光照射下,以完全相同的、独一无二的波光潋滟的方式,彼此呼应。 江见夏的呼吸屏住了,眼睛一点点睁大,难以置信地来回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浅蓝波光和他手腕上的深灰涟漪。 她猛地抬头看向林予冬。 少年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底的亮光几乎要溢出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和一点点藏不住的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吧,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坦坦荡荡的得意。 他微微歪着头,像是在欣赏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惊讶表情。 江见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时失语。 她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腕上那块浅蓝色的表盘,仿佛在确认它的存在,又像是在感受那无声流淌的光晕。 然后,她的目光再次落回林予冬手腕那块深灰的“宇宙”上。 林予冬被她这副呆呆的样子逗笑了,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 他忽然侧过头,温热的唇瓣极其轻柔地印在她因为惊讶而微微颤动的右眼眼皮上。 轻柔的碰触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江见夏下意识地微微眯起了那只眼睛。 就在这时,林予冬的手臂环过她的肩膀,带着不容拒绝的、却又无比珍重的力道,将她轻轻揽向自己。 江见夏顺着他的力道,侧身靠在了他温暖而结实的胸膛前,脸颊隔着柔软的校服布料贴着他的心跳。 那心跳沉稳有力,一下一下,清晰地传递过来。 他低下头,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说话时胸腔微微震动,那震动感连同他清朗的嗓音一起,毫无阻隔地传入她的耳中,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坦然和理所当然: “给你挑生日礼物那会儿,在网上乱翻,一眼就相中这块了,”他指的是她手腕上那块浅蓝色的女表,“就觉得这颜色,光一照还水汪汪的,怪有意思。” 他语气轻松,像是在描述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付完款,页面底下‘猜你喜欢’那儿,就跳出来这块。”他用下巴点了点自己手腕上的深灰色男表,“喏,这个。标着‘情侣款’。” 他顿了顿,语气里没有丝毫扭捏,反而带着点理所当然的直率:“我当时就愣了一下,然后就把页面关了。” 江见夏靠在他胸前,安静地听着,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平稳的起伏。 “结果第二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又把它搜出来了。”林予冬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的味道,“看着看着,手指头它自己就点了‘加入购物车’。” 他轻轻哼了一声,仿佛在嫌弃自己当时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加完吧,也没立刻买。就那么放着。” 他环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声音低沉了些,带着一种回溯过往的平静叙述感:“后来……后来不是跟你熟了吗?一起干的事儿也多了。每次……嗯,每次感觉好像又靠近了一点,我就忍不住会点开购物车,看看它还在不在那儿。就那么看着。” “看一次,就想一次:买回来看看而已,又不代表什么。我又没说要跟她一起戴。”他模仿着当时自己内心的挣扎,语气里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强词夺理,却坦率得可爱:“就这么自己跟自己掰扯。结果……” 他轻笑一声,带着点尘埃落定的释然,“终于有一天,越看越想买?管它呢,反正念头一冒出来,手比脑子快,直接就下单了。” “快递到了,拆开的时候,心里还有点七上八下的。”他回忆起当时的心情,语气依旧平静:“跟自己说,就戴着试试,反正没人规定不能自己戴块表。然后就戴上了。” 他用戴着表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江见夏环在他腰侧的手臂:“喏,就这么一直戴到现在。不在学校的时候时不时就戴着,天天看着它,天天跟自己说‘我就是戴着玩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的喟叹:“现在好了,不用跟自己打架了。” 他抬起两人紧挨在一起的手腕,让那两块风格迥异、却在阳光下荡漾着同源光晕的表盘彼此靠近,深灰与浅蓝在光线下交相辉映,波光流转。 “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跟你一起戴了。” 江见夏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坦率直白甚至带着点理直气壮的叙述,心中被一种巨大的、温热的暖流充盈着,几乎要满溢出来。 那些未曾言明的试探、那些独自反复的纠结、那些强装镇定的自我说服,在他口中都变成了轻描淡写又无比真实的青春印记。 她抬起脸,望进他亮晶晶的、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他眼底一片澄澈坦然,仿佛在说:看,我就是这么想的,就是这么做的,有什么问题吗? 她没说话,只是唇角弯起一个无比温柔甜蜜的弧度,然后微微偏过头,柔软的唇瓣轻轻印在了他近在咫尺的唇角。 一个带着阳光暖意和无声回应的吻。 林予冬的眼底瞬间被点亮,笑意更深,环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将两人依偎的身影拉长,投在铺满书本的书桌上。 手腕上,两块表的秒针无声地同步行走,浅蓝与深灰的表盘在光线下,荡漾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独一无二的波光潋滟。 短暂的周末在书页翻动和甜蜜依偎中倏忽而过。 周日下午,梧桐巷口,江见夏背着沉甸甸的书包,里面塞满了温语女士塞的各种水果和点心,还有林予冬给她整理好的数学物理错题集。 林予冬单肩挎着自己的包,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那个更重的袋子。 “走了,妈!”江见夏朝院门口挥挥手。 “阿姨再见!”林予冬也扬声告别。 返校的公交车上依旧拥挤,充斥着学生特有的喧嚣和淡淡的汗味。 林予冬一手拉着吊环,一手稳稳地护在江见夏身侧,隔绝着人群的推挤。 江见夏靠在他身前的空间里,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块浅蓝色的表。 随着车身的晃动,表盘上那圈细微的光晕也在温柔地荡漾。 她忍不住抬眼去看林予冬扶着吊环的手腕,深灰色的表盘在车厢顶灯下,同样流转着内敛而沉稳的波光。两人的目光在摇晃的车厢里相遇,相视一笑,无需言语,有种心照不宣的甜蜜在狭小的空间里静静流淌。 回到学校,紧张忙碌的高三生活齿轮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被永远刷不完的习题和接踵而至的模拟考填满。 空气里都弥漫着油墨和咖啡因混合的、属于期末冲刺期的特殊气味。 林予冬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出现在江见夏的教室门口,等着她一起去吃饭,晚自习课间也会溜达到一楼,在三班后门晃悠,或是丢给她一颗糖,或是用指尖飞快地弹一下她的马尾辫,惹来她一个嗔怪的白眼,他则笑得一脸得逞的坏样。 放学回宿舍的路上,他也会牵着她的手,穿过被路灯拉长影子的林荫道,低声讨论着白天没解开的难题或者吐槽某个老师。 然而,江见夏很快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忙碌。 这种忙碌并非疏远,林予冬依旧会找她,黏糊劲儿甚至更甚——比如在拥挤的食堂,他会极其自然地把自己餐盘里最大的那块排骨夹给她;比如课间操解散时,他总能精准地从二楼冲下来,在混乱的人流中塞给她一盒温热的牛奶;比如晚自习结束,他宁愿绕远路也要陪她走到女生宿舍楼下,磨磨蹭蹭说些无关紧要的话,直到宿管阿姨的催促声响起。 但在这份黏糊之外,他好像又突然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好几次约好一起去刷题,临到跟前,他会带着点歉意说:“抱歉,今天……可能得晚点,周嘉阳那边有点事找我。” 或者说:“老班临时抓我去办公室一趟,今天就算了?” 有一次周末约好去书店买资料,他接了个电话,嗯嗯啊啊了几句,挂断后挠挠头:“那个……书店我可能去不了了,七班有点……嗯……班务,得处理一下。” 问他什么事,他总是含糊其辞,要么是“帮周嘉阳点忙”,要么是“班里的破事”,眼神虽然依旧坦荡,但明显避开了细节。 若是平时,江见夏的好奇心肯定被勾起来了,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 可眼下是什么时候?一模的硝烟刚散,二模的战鼓已在耳边隐隐擂响。 各科老师像上了发条,试卷雪片般飞来,错题本越摞越高。 她自己的数学和物理依旧是老大难,林予冬整理的笔记再清晰,也需要她投入大量的时间去啃、去练。 程橙也被英语折磨得焦头烂额,两人凑在一起,常常是互相哀叹几声,然后立刻又埋首题海。连平时最活宝的周嘉阳,因为被按头学习,脸上都难得地出现了几分苦大仇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在这种昏天暗地、人人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半用的高压氛围里,林予冬那点神秘的忙碌就显得不那么扎眼了。 江见夏最初还好奇地问过一两次,被他用“小事”、“别管了”之类的话搪塞过去后,看他每天还是准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眼神清亮笑容温暖,也就没再深究。 大概真的是七班有什么集体活动需要他参与吧?或者周嘉阳又惹了什么麻烦需要他帮忙善后?她这样想着,很快又被一道刁钻的电磁感应大题拖回了自己的战场,将这点小小的疑惑抛在了脑后。 只是偶尔,在晚自习的间隙,她抬起头揉揉发酸的脖颈,目光无意识地飘向窗外二楼那个亮着灯的七班教室窗口时,会看到林予冬并不在他常坐的靠窗位置。 或者是在拥挤的放学人潮里,她下意识寻找那个熟悉的高挑身影,却只看到周嘉阳和许薇推推搡搡地走在前面,而林予冬不知何时又落在了后面,和顾言低声说着什么。 每当这时,她手腕上那块浅蓝色的表盘,在走廊顶灯或路灯的光线下,总会无声地荡漾开一圈圈温柔的光晕涟漪。 她低头看看,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表面,仿佛能感受到另一块深灰色表盘在某个地方,与她同步跳动着相同频率的光。 这份隐秘的联结让她心底那点微小的疑惑瞬间被一种踏实的暖意取代——他在忙他的事,但他就在这里,在她身边,在她腕间这片温柔的波光里。 这就够了。 她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化学方程式配平上,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窗外的夜色渐深,教学楼的灯光一盏盏熄灭,只有高三的几层还顽强地亮着,像漂浮在寂静校园里的几艘孤舟。 楼梯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模糊的交谈,是值日生在做最后的检查。江见夏合上厚厚的生物笔记本,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终于将最后一道遗传图谱分析题理清。 她收拾好书包,习惯性地看向门口。 果然,那个熟悉的身影准时出现,斜倚在门框上,深蓝色的校服衬得他身形越发挺拔。 他似乎刚从楼上跑下来,气息还有点微喘,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了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 看到江见夏望过来,他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朝她招了招手,眼神亮得如同浸了星子。 “走了。”他的声音穿过嘈杂的收拾书包声,清晰地传来。 “嗯!”江见夏背上书包,快步走过去。 林予冬极其自然地接过她手里拎着的、装着厚厚错题本和试卷的袋子,分量不轻,他掂了掂,眉头都没皱一下。 另一只手则极其自然地牵住了她空出来的手。 掌心温热干燥,包裹着她微凉的手指。 “今天物理最后那道大题,你用的能量守恒加动量定理联立?”他一边牵着她往外走,一边随口问道,仿佛刚才那点微喘和额角的汗意从未存在。 “嗯,但算出来的速度总觉得不对劲,好像漏了摩擦力……”江见夏立刻被带入了学习的频道,苦恼地皱起眉。 “我看看步骤?”林予冬侧过头。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肩膀挨着肩膀,低声讨论着让人头疼的物理题,身影融入走廊昏黄的灯光和渐渐稀疏的人流中。 手腕上,一深灰一浅蓝两块表盘,在光影交错间,无声地、同步地,荡漾着属于青春独有的、温柔而坚定的涟漪。 喜欢六月底【校园】请大家收藏:()六月底【校园】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3章 元旦晚会 暮色初合时,小道消息像长了翅膀的磷粉,簌簌落满课桌缝隙。 高三(3)班的晚自习尚未开始,空气里已浮动着压抑不住的躁动。 前排女生压低的惊呼像投入死水的石子:“听说了吗?今晚大礼堂元旦晚会,座位不够!要抽签!抽中的班…得坐塑料凳!” “塑料凳?!”程橙倒抽一口冷气,手里的荧光笔啪嗒掉在摊开的英语五三上:“那玩意儿坐一晚上不得硌死?还坐后面,看个寂寞啊!” 江见夏正跟一道电磁感应的综合大题较劲,磁场线在脑海里搅成乱麻,闻言笔尖一顿,在草稿纸上戳出个墨点。 她抬眼看向窗外渐沉的天空,梧桐枝桠在寒风里瑟缩,心里也莫名跟着一沉。 抽签……这运气,悬。 班主任背着手踱进教室的瞬间,所有交头接耳戛然而止。 他面无表情地扫视一圈,从教案本里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折叠的纸条。 空气凝固了,几十双眼睛死死盯住那张决定“屁股命运”的薄纸。 班主任展开纸条,扶了扶眼镜,视线精准地落在三班区域,声音平得像尺子:“高三(3)班,准备一下,去一楼杂物间搬凳子。” 一片哀嚎几乎掀翻屋顶。 程橙绝望地抱住头:“我就知道!墨菲定律诚不欺我!”江见夏默默合上物理练习册,认命地起身。 比起硌人的塑料凳,更让她烦闷的是,这意味着她将淹没在礼堂最后方那片模糊的光影和人头里,连舞台的轮廓都未必看得真切。 杂物间弥漫着灰尘和陈年消毒水混合的呛人气味。 堆叠的蓝色塑料凳像一座座小山,边角磨损得厉害,有些凳面甚至裂开了细小的纹路,摸上去冰凉又硌手。 江见夏和程橙各自拖出一沓,塑料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凳子比想象中沉,冰冷的棱角隔着不算厚的冬装校服硌着手臂内侧的软肉。 “这古董玩意儿,待会儿别散架了。”程橙龇牙咧嘴地抱怨,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的那摞,生怕动作大点就给捏碎了。 大礼堂人声鼎沸,灯光将攒动的人头映照得影影绰绰。 三班的位置果然被安排在最后几排,紧挨着侧门,穿堂风嗖嗖地往里灌。 江见夏放下凳子,刚想坐下喘口气,那冰凉的触感和微妙的摇晃感让她立刻打消了念头。 她环顾四周,舞台像遥远的岛屿,隔着一片黑压压的人海和喧嚣的声浪。 突然,手臂被人轻轻一拽。 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江见夏愕然回头,撞进林予冬微蹙的眉眼里。 他不知何时挤过层层叠叠的塑料凳和人腿,精准地找到了她。 礼堂顶灯的光线落在他发顶,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 他目光扫过她脚边那摞寒碜的蓝色塑料凳,又瞥了眼远处模糊的舞台,眉头拧得更紧。 “坐这儿?”他声音不高,混在背景音里却字字清晰,带着点难以置信和显而易见的嫌弃,“风大,还看个鬼。” 不等江见夏反应,他已经极其自然地抽走了她手里攥着的、本打算垫在屁股下的校服外套,顺手塞回她怀里。 接着,温热干燥的手掌完全包裹住她微凉的手腕,力道恰到好处地一带。 “跟我走。” 江见夏几乎是被他半拉着,跌跌撞撞地穿过塑料凳丛林和抱怨“别挤啊”的同学。 林予冬目标明确,径直朝着舞台最左侧那片相对空旷的区域走去——那是预留的演员候场席。 几排相对宽大结实的折叠椅安静地立着,旁边堆着些道具箱。 两张紧挨着的折叠椅上,赫然放着一个眼熟的双肩包,正是林予冬平时背的那个。 他松开她的手,动作利落地把自己的包拎起来往旁边道具箱上一放,然后不由分说按着江见夏的肩膀,让她坐进其中一张椅子里。 椅面是厚实的帆布,坐下去稳稳当当,隔绝了地面的寒气。 “你干什么?”江见夏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眼睛瞪得溜圆,压低嗓子急道:“这是演员席!我又没节目,被抓到要挨批的!” 她下意识想站起来,却被林予冬轻轻按住。 “坐好。”他语气平淡,甚至没多解释,只是顺势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长腿随意地往前伸了伸,姿态放松得仿佛这里本就是他的地盘。 “没人查那么细。灯光一暗,谁看得清?” 话音未落,观众席顶棚的灯光“唰”地一下尽数熄灭,只余下舞台上方几束暖黄的光柱,将空气中的浮尘照得纤毫毕现。 整个礼堂瞬间沉入一种屏息般的黑暗中,演出开始了。 黑暗成了最好的掩护。 江见夏僵着身体,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一半是怕被发现的紧张,一半是身边这人过于理所当然带来的冲击。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林予冬身上干净的皂角气息和少年人特有的温热体温。 就在第一个节目开场音乐轰然响起的瞬间,搁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背忽然被一片干燥的暖意覆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林予冬的手掌很大,指节修长有力,带着一层薄茧。 他没有十指紧扣,只是自然而然地覆上来,掌心贴合着她的手背,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轻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指腹划过她微凉的皮肤,带来细微的电流般的酥麻,一路蹿到耳根。 舞台的光影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明明灭灭,他好像真的只是在认真看节目,只有掌心那持续不断的、带着点慵懒节奏的摩挲,暴露了心绪的涟漪。 江见夏一动不敢动,所有的感官仿佛都集中在了那只被覆盖的手上。 台上热闹的开场舞跳了什么,歌声如何,她全然没看进去。 耳膜里鼓噪着自己放大的心跳声,和他掌心传递过来的、沉稳有力的搏动。 两个节目过去,是一段热闹的群口相声,礼堂里爆发出阵阵哄笑。 就在这笑声的浪尖上,林予冬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指微微收拢,轻轻捏了一下。 “我得走了。”他侧过头,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耳廓。 江见夏的心猛地一沉,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从被他拉到这个位置,从他包里提前占好的座位,从他此刻异常平静的语调里,从他这几天总是莫名其妙的消失开始……一种强烈的预感早已在她心底盘旋。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反手抓住了他正要抽离的手指,指尖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用力。 “你……”她抬眼,在舞台变换的光影里努力看清他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有节目,是不是?” 问出口的瞬间,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指尖的冰凉。 林予冬的动作顿住了。 黑暗中,他深邃的眼眸亮得惊人,清晰地映着舞台跳跃的光斑。 他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空着的那只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紧抓着自己的手背。 “过会儿就知道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又似乎藏着点狡黠的期待。 指尖在她手背上最后轻轻一按,带着点“安心等着”的意味,然后利落地抽离,起身,高大的身影很快悄无声息地没入舞台侧边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手背上残留的温热触感迅速被礼堂冰凉的空气取代。 江见夏怔怔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口的位置空落落的,随即又被一种更汹涌的、混杂着期待、紧张和莫名焦躁的情绪填满。 她真的知道了。 可他要去表演什么?唱歌?跳舞?还是……她脑海里闪过他偶尔在教室后排跟着耳机音乐轻轻哼唱的样子,低沉悦耳。 接下来的节目,彻底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台上的小品演员夸张地抖着包袱,台下笑浪如潮,她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只看见光影晃动,声音遥远。 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他指腹薄茧的粗糙感。 每一次舞台灯光暗下换场的间隙,她的目光都忍不住投向那片幽暗的侧幕,像等待一个谜底揭晓。 时间被拉得粘稠而漫长。 直到一阵不同寻常的、带着明显兴奋和惊讶的声浪在观众席中低低地滚动起来。 像平静的水面被投入石子,涟漪迅速扩散。 江见夏猛地回过神,心脏骤然提到了嗓子眼。 舞台灯光彻底暗了下去,陷入一片纯粹的、充满期待的黑暗。几秒钟的绝对寂静后,一束追光灯“啪”地亮起,精准地打在舞台中央。 光柱里,一把高脚凳安静伫立。 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抱着木吉他,从容地步入光圈中心。 是林予冬。 江见夏的呼吸瞬间屏住了。 他换掉了宽大的蓝白校服,穿着一件挺括到一丝不苟的纯白衬衫,领口解开一颗扣子,露出一截清晰的锁骨。 平日里略显随意的黑色短发被精心打理过,发胶压住了几缕不听话的额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英挺的眉眼,整个人在灯光下清俊得不可思议,像一块被打磨过的冷玉,散发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耀眼的疏离感,却又因为抱着吉他而奇异地柔和了棱角。 台下压抑的惊呼和吸气声此起彼伏,尤其是后排女生区域,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林予冬!” “他什么时候报的节目?!” “这身……帅炸了啊!” “他还会弹吉他?!” 林予冬似乎对这片骚动浑然不觉。 他姿态放松地在高脚凳上坐下,长腿随意地支着,调整了一下面前立式话筒的高度。 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掌控全场的沉稳。 他修长的手指随意拨弄了一下琴弦,几个清越的和弦流淌出来,瞬间抚平了场内的嘈杂。 江见夏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都涌向了脸颊和耳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几乎是出于本能,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飞快地解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屏幕的光在黑暗中亮起,映亮她紧张又专注的小脸。 她迅速将手机调至静音模式,又心虚地看了一眼周围——还好,大家都在全神贯注盯着台上。 她将手机镜头对准舞台中央那个耀眼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藏在自己身前椅背的阴影里,用叠起来的围巾稍稍遮挡住屏幕的反光。 镜头里,林予冬微微垂眸,指尖熟练地在琴弦上拂过。 前奏舒缓而熟悉地响起,带着淡淡的青涩感伤。 “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他开口,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遍礼堂,比他平时说话的声音更低醇一些,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质感,又因刻意压低的磁性而显得格外动人。 没有花哨的技巧,只有一种纯粹真挚的倾诉感。 江见夏的指尖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微微颤抖。 她贪婪地捕捉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他唱得很专注,偶尔抬眼望向台下无边的黑暗,眼神深邃,仿佛在寻找什么。 当唱到“爱上你的时候还不懂感情,离别了才觉得刻骨铭心”时,他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扫过她所在的方向,快得像是错觉,却让江见夏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她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个瞬间。 一曲终了,余音仿佛还在礼堂的梁柱间萦绕。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气氛被彻底点燃。 林予冬放下拨弦的手,指尖在光滑的琴身上轻轻点了点,似乎在平复气息。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靠近话筒。 刚刚还喧闹的礼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等待着他的下一个动作。 追光灯的光束将他笼罩得纤毫毕现。 他抬起眼,目光穿透黑暗,这一次,无比精准地、毫无偏差地落向了舞台最左侧的角落——江见夏的位置。 “谢谢。”他开口,声音比刚才唱完歌时更清晰,带着点唱久了的微哑,却异常沉稳,“下一首歌……” 他顿了顿,目光牢牢锁定那片阴影,嘴角勾起一个极浅、却足够让江见夏看得清清楚楚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点温柔的郑重,也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宣示般的张扬。 “送给一个,很特别的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前奏响起。 不再是耳熟能详的流行旋律,而是带着清新气息的原创音符,像春日破冰的溪流,带着未经雕琢的真诚和悸动。 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跃,拨出的旋律干净而温暖。 他开口,清澈的嗓音被话筒放大,带着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 蝉鸣是夏日的针脚 密密缝着 滚烫心跳 冰棒在指尖融化 滴落成秒 你走过操场白线 影子在燃烧 课桌抽屉里 藏着未寄的草稿 写满晨光里 你马尾轻摇 粉笔灰落在你肩头 像星屑停靠 我假装解题 目光却偏离轨道 阳光炙烤着 每一寸年少 风穿过走廊 带走喧闹 我站在原地 看光把你环绕 蝉声太吵 盖过心跳喧嚣 你的颧骨 有阳光吻过的记号 像一枚印章 烙在七月的素描 夏天好长 长过所有等待的破晓 单车后座 风鼓起你衣角 发丝掠过 我僵硬的背脊 黄昏的街灯 一盏盏亮起 像你眼底 碎落的光粒 想问出口的话 在舌尖绕了又绕 变成一句无关紧要 夏天好长 长到蝉声都喑哑 长到冰棒融化 长到影子重叠分叉 长到那句“喜欢” 终于在心底发芽 长过所有 沉默的 盛夏 最后一个音符从他指尖流淌而出,带着一点余韵的震颤,缓缓消散在寂静的空气里。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抱着吉他,微微低着头,额前被发胶固定住的几缕碎发垂落下来,在眼睑投下小片阴影,侧影在追光灯下显得沉静而温柔。 整个礼堂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安静,仿佛被这纯粹真挚的歌声摄住了心神。 几秒钟后,雷鸣般的掌声才如同迟来的潮水,轰然爆发,夹杂着兴奋的口哨和尖叫。 林予冬这才抬起头,脸上那点沉静迅速褪去,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略带疏离的清俊模样。 他站起身,抱着吉他走到舞台最前方,微微鞠躬谢幕。 就在他站直身体的那一刻,头顶那束追光灯的角度也悄然调整,明亮的光线将他挺拔的身影清晰地投射在舞台上。 江见夏一直仰着头,眼眶酸胀得厉害,视线早已被一层薄薄的水汽模糊。 她看着那个耀眼的身影鞠躬,看着他起身,然后,那被灯光投射出的、长长的影子,像被精准计算过一般,不偏不倚,正好越过舞台边缘的黑暗,温柔地、完完全全地笼罩在了她的身上。 她整个人都被他的影子包裹住了。 仿佛一个无声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拥抱。 礼堂的喧嚣掌声仿佛瞬间被隔绝在外,世界只剩下这片安静的、带着他轮廓的阴影,和他刚刚唱出的每一个字句,在胸腔里反复回荡、轰鸣。 林予冬的目光再次扫过她所在的位置,在她模糊的泪眼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那眼神里似乎有笑意,有询问,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完成了某种仪式般的轻松。 他没有多做停留,抱着吉他,转身,利落地走下了舞台,身影消失在侧幕的阴影中。 江见夏依旧僵在原地,维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指尖冰凉。 屏幕早已因为录制时间过长而变得滚烫,忠实地记录下了方才那惊心动魄的几分钟。 她甚至忘了按下停止键。直到旁边一个搬道具的场务匆匆走过,带起一阵风,她才猛地惊醒,慌忙按掉录像,将发烫的手机紧紧攥在手心,像握着一块烙铁。 掌声还在持续,下一个节目的演员已经准备上场。 灯光重新变幻,将笼罩在她身上的那片属于林予冬的影子驱散。 周围的喧嚣声浪重新涌入耳膜。江见夏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抬手,飞快地用校服袖子擦掉眼角那点不争气的湿润,胸腔里却像揣了一百只振翅欲飞的鸟,撞得她心口发麻,久久无法平息。 那首歌的旋律,他穿着白衬衫在灯光下的样子,还有最后笼罩住她的、带着他体温般的影子,如同烙印。 喜欢六月底【校园】请大家收藏:()六月底【校园】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4章 新的一年 礼堂里掌声的余浪尚未平息,下一场喧闹的歌舞已掀开帷幕。 炫目的灯光在攒动的人头上方炸开又收拢,将林予冬走下舞台的身影彻底吞没在侧幕的阴影里。 江见夏还僵在原处,指尖残留着手机屏幕滚烫的触感,心口那百只振翅的鸟雀撞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追光灯投下的、那个笼罩住她的影子已然消散,可皮肤上仿佛还烙着他歌声的温度,一句句歌词在胸腔里反复轰鸣。 喧闹的背景音里,身边折叠椅的座面轻轻一陷。 熟悉的气息裹挟着舞台侧幕后微凉的空气和一丝奔跑后的急促喘息,瞬间将她包围。 林予冬回来了。 他没看台上,也没看周围攒动的人头,就那么径直侧过身,把那张在追光灯下清俊得不像话的脸,带着点说不清是得意还是讨好的神情,直直地递到了江见夏面前。 “怎么样?”他声音压得很低,混在礼堂的背景音里,只有她能听清。 呼吸还有点不稳,显然是刚下台就跑过来的,额前精心打理过的发丝被蹭乱了几缕,垂下来搭在光洁的额角,倒比方才舞台上的疏离感添了几分活生生的少年气。 江见夏的心跳还没平复,指尖却先于大脑行动了。 她伸出手,带着点自己也说不清的、想要触碰真实的他的冲动,轻轻捏了捏他微凉的脸颊。 触感温润,带着运动后薄薄的汗意,是活生生的林予冬,不是那个在光束里抱着吉他、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的发光体。 “不怎么样。”她故意板着脸,声音里却泄露出藏不住的笑意,手指又捏了一下,像在确认什么。 林予冬的眉毛立刻挑了起来,眼神里那点讨好瞬间被熟悉的、理直气壮的不爽取代。 “啧。”他鼻腔里哼了一声,毫无预兆地伸手,快如闪电地挠向江见夏的腰侧——那是她最怕痒的地方。 “啊!”江见夏猝不及防,短促地惊叫一声,整个人猛地缩起来,差点从椅子上弹开。 她慌忙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又惊又怕地左右瞄了瞄,生怕引起旁人注意。 林予冬却不管不顾,手指灵活地在她腰侧又轻轻搔了两下,看着她像受惊的小猫一样蜷缩着躲闪,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停停停!我投降!”江见夏压低声音告饶,脸颊通红,一半是痒的,一半是羞的。 她隔着衣服抓住他作乱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心跳又乱了一拍。 “唱得特别好!真的!”她赶紧补充,语气真诚得不能再真诚。 林予冬这才满意地收了手,脸上那点“不爽”烟消云散,嘴角得意地扬了起来。 他极其自然地拉过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攥进自己温热干燥的掌心里。 他没有十指紧扣,只是松松地包裹着,指腹带着一种闲适又亲昵的节奏,一下下摩挲着她的指关节,偶尔捏捏她的指尖,仿佛那是什么新奇有趣的玩具。 舞台上的光影在他专注的侧脸上跳跃,他好像只是在看节目,唯有掌心里那持续不断的小动作,泄露着心绪的余波。 礼堂里震耳欲聋的音乐似乎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江见夏被他玩弄得指尖发麻,心里那点被他突然袭击的气恼慢慢被一种更熨帖的暖意取代。 她侧过头,凑近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喂…怎么会突然去报节目?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漏。” 林予冬捏着她手指的动作顿了顿,偏过头看她。 舞台的光在他眼底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他的神情坦荡得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本来没想报。” 他声音不高,清晰地落在她耳中:“海选完了节目单还差点节目,负责晚会的张老师,以前认识教我吉他的老陈。她知道我初中学过几年,就来问我要不要凑个数。”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指尖无意识地在她掌心画了个小小的圈,“那会儿刚把给你的歌弄出来,正愁没地方显摆呢,就答应了。” “哦~走后门的,深藏不露啊,林同学。” 江见夏故意拖长了调子,眼底却漾着清晰的笑意:“认识这么久,可一点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手。” 林予冬闻言,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低低的轻哼,带着点“你懂什么”的理所当然。 他捏着她的指尖,力道稍微重了点,像是在惩罚她的大惊小怪。 “初中的时候,被我表弟林予西那小子硬拽着学的。他倒是真喜欢,一直学到高中。我就学了个皮毛,早撂下了。”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旧事,但随即,他揉捏她手指的动作变得缓慢而认真:“这次给你写这个…就周末跑去找他,让他帮我听,改和旋,折腾了好几个晚上。他弹得比我好多了,我这纯属班门弄斧。” “给我写…” 江见夏下意识地重复,这三个字像带着热度,瞬间从耳朵烧到了脸颊。 她飞快地垂下眼睫,试图掩饰骤然加速的心跳和脸上的红晕,可那点不受控的、从心底满溢出来的欢喜,却像蜜糖一样染亮了她的眼角眉梢,藏也藏不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抿着唇,低低地“哦”了一声,尾音却带着点微不可查的上扬。 林予冬的目光胶着在她脸上,将她那点细微的羞赧和根本压不住的欢喜尽收眼底。 少女微红的脸颊在变幻的光线下,低垂的眼睫像蝶翼般轻轻颤动,那强作镇定又满心雀跃的模样,像一把小钩子,精准地挠在他心尖最痒的地方。 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只觉得一股燥热从心底窜起,连带着握着她的手都微微发烫。 “江见夏。” 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沉哑了几分,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紧绷。 “嗯?” 江见夏抬起眼,还沉浸在歌词是为她而作的巨大甜蜜里,眼神亮得惊人,像盛满了揉碎的星子,毫无防备地撞进他骤然幽深的眸子里。 那眼神纯粹又炽热,像带着火星的风,瞬间点燃了林予冬强压下的燥意。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攥着她的手倏然收紧,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 “走,” 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站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出去透透气。里面闷死了。” 他嘴上抱怨着礼堂的闷热,眼神却像带着钩子,牢牢锁着她,声音压低,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蛊惑和一点点孩子气的耍赖:“我一个人不敢,找个热心同学陪我一下。” 江见夏被他拉得一个趔趄,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半拖半拽地带离了那片相对隐蔽的演员候场席。 林予冬目标明确,拉着她灵活地穿过拥挤的塑料凳丛林和沉浸在节目中的观众,脚步快而稳,径直走向大礼堂后方一个不起眼的侧门。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外面是连接着观众席下方空腔的狭窄通道。 冬夜凛冽的空气瞬间涌了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冲散了礼堂里浑浊的热气。 门在身后合上,将震耳欲聋的喧嚣瞬间隔绝成模糊的背景音。 通道里只有几盏昏暗的应急灯,光线惨白,照亮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 楼梯下方形成一个更为隐蔽的三角空间,堆着些蒙尘的旧置物架。 林予冬没停步,拉着她直接走到楼梯下方最暗的角落。 冰冷的墙壁触感透过不算厚的校服外套传来,江见夏刚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下一秒,一个温热坚实的怀抱便将她整个裹了进去。 林予冬双手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他身上似乎还残留着舞台灯光烤过的暖意,混合着干净的皂角香和一丝淡淡的、属于他自己的独特气息。 两人离得太近,近得江见夏能清晰地看到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看到他鼻翼因急促呼吸而微微翕动,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毫不掩饰的渴望,像暗夜里涌动的潮水。 他没有立刻吻下来,只是低下头,温热的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 呼吸交融,带着灼人的温度,在冰冷的空气里呵出两团小小的白雾。 他像只确认领地的猛兽,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只是用脸颊一下下蹭着她微凉的脸颊肌肤,动作亲昵又带着点焦躁的磨人。 “冷吗?” 他低声问,声音沙哑得厉害,气息拂过她的唇瓣。 江见夏被他蹭得脸颊发烫,心跳如擂鼓,几乎要撞出胸腔。 她摇摇头,想说“不冷”,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只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这无声的回应像是点燃了最后一道引信。 林予冬不再犹豫,低头准确地捕捉到了那片柔软微凉的唇瓣。 不同于之前在黑暗角落里那个带着安抚意味的轻吻,也不同于天台初吻时的珍重试探。 这个吻带着一种急切的、攻城略地的霸道。 他的唇带着滚烫的温度,带着少年人压抑已久的情潮和刚刚在舞台上宣之于众后的亢奋,重重地碾压下来,吮吸、含弄,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江见夏被他吻得猝不及防,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唇齿间那汹涌的掠夺上。 她下意识地揪紧了他腰侧的校服布料,指尖用力到发白。 林予冬的舌尖带着滚烫的试探,轻易地撬开她微启的齿关,长驱直入,带着一种近乎莽撞的生涩热情,急切地与她纠缠、探索,汲取着她口中的甜蜜和气息。 唇舌交缠间发出暧昧的声响,在寂静的楼梯间里被放大。 空气仿佛被点燃,冰冷的墙壁和凛冽的寒风都成了遥远的背景。 江见夏被吻得浑身发软,几乎要站不住,只能更紧地攀附着他,被动地承受着这汹涌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浪潮。 不知过了多久,林予冬才喘息着稍稍退开一点距离,额头依旧抵着她的,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唇上。 他微微垂眸,看着怀中少女迷蒙的双眼、微微红肿的唇瓣,还有被他吻得微微凌乱的额发,眼底的暗色更深。 就在这短暂分开的间隙,江见夏的视线终于聚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昏暗的光线下,林予冬的整张脸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平日里前面的头发此刻被发胶牢牢固定在头顶,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线条利落的眉骨。 没有了刘海的遮挡,他那双本就漂亮得有些过分的眼睛显得更加深邃锐利。 精心打理的发型在刚才的厮磨中有些微乱,几缕碎发挣脱了发胶的束缚垂落在光洁饱满的额角,反而消弭了舞台上的那点刻意疏离,显露出更纯粹的少年气息。 可那被完全露出的额头、清晰流畅的下颌线,以及刚刚亲吻时展现出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又奇异地糅合出一种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格外蛊惑人心的魅力。 林予冬也垂眸看着她,那双被黑暗模糊了具体轮廓却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着她有些迷蒙的脸庞。 他喉结又滚动了一下,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江见夏像是被这目光蛊惑了,又像是被心底翻涌的、从未有过的冲动驱使。 她第一次主动地踮起脚尖,双臂毫不犹豫地环上了他的脖颈,将自己更深地送进他温暖的怀抱里。 她微微仰着头,主动迎上他低垂的视线,然后,带着点试探和生涩的勇气,一下一下地啄吻着他微微湿润的唇瓣。 这蜻蜓点水般的主动,像投入干柴的一点火星。 林予冬低低地哼了一声,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猛地收紧,几乎是瞬间就夺回了主导权。 他低下头,更深地吻了下来,不再是刚才狂风骤雨般的掠夺,而是带着一种缓慢研磨的耐心和滚烫的珍视,唇舌温柔地厮磨、舔舐、吮吸,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珍贵的甜品。 每一次深入的纠缠都带来一阵令人心悸的眩晕,楼梯间冰冷的空气仿佛都被这唇齿相依的灼热点燃。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江见夏觉得自己肺里的空气都快被榨干,他才恋恋不舍地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两人灼热的呼吸急促地交融着。 激烈的拥吻耗尽了氧气。 江见夏几乎整个人都软在了林予冬怀里,脸颊滚烫,嘴唇又麻又胀,眼神迷离得像蒙上了一层水雾。 林予冬也没好到哪里去,胸膛剧烈起伏,额发被汗水浸得更湿,彻底挣脱了发胶的束缚,垂落在汗湿的额角,平添了几分凌乱的性感。 他紧紧抱着她,下巴搁在她柔软的发顶,双臂像最牢靠的锁链将她圈禁在自己温暖的怀抱里,隔绝了四周的冰冷。 他偏过头,滚烫的唇瓣贴着她敏感的耳廓,一下下啄吻着那小巧的耳垂,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耳后的肌肤上,激起一阵阵细微的战栗。 “呼…” 他低低地、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在她耳边吹气,声音沙哑得如同粗粝的砂纸刮过:“还以为误会你了…原来真就是喜欢制服啊?” 他顿了顿,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些,将她更密实地嵌在自己怀里,带着点促狭和了然:“今天这么主动,连演都不演了?” 他指的是她刚才主动踮脚环抱亲吻的举动。 江见夏被他直白地点破,羞得把脸更深地埋进他颈窝,手指泄愤似的在他后背隔着校服掐了一下,换来他胸腔一阵闷闷的震动和更紧的拥抱。 两人就这样在楼梯下的阴影里静静相拥,听着彼此尚未平复的心跳和模糊传来的礼堂音乐,分享着冬夜里唯一的热源,感受着情潮汹涌后的余韵和难以言喻的亲密。 冰冷的空气似乎也被这角落里的暖意隔绝开来。 腻歪了好一阵,直到礼堂里隐约传来一阵更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像是某个大型节目结束,两人才意识到时间流逝。 林予冬不情不愿地松开怀抱,替江见夏理了理被他揉乱的衣领和头发,眼神依旧黏在她脸上,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眷恋。 “该回去了,待会儿要点名。” 他牵起她的手,指尖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紧紧相扣。 两人顺着原路返回,推开侧门重新融入礼堂后方相对松散的人群。 喧嚣的音浪再次扑面而来。 经过七班那片区域时,江见夏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 视线再移,却在过道里捕捉到一个极其滑稽的画面。 周嘉阳那个显眼包,正以一种极其憋屈的姿势,蜷缩在一张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蓝色塑料小凳上! 那塑料凳明显是程橙的,因为程橙本人,正堂而皇之、舒舒服服地坐在原本属于周嘉阳的、礼堂统一配发的结实折叠椅上! 更绝的是,周嘉阳大概坐姿豪放,塑料凳一条腿已经明显被压裂开了缝,歪歪斜斜地支撑着他那不算苗条的身躯。 可他本人浑然不觉,和旁边的程橙两个二傻子,正对着舞台上不知哪个滑稽的小品节目,笑得前仰后合,肩膀乱抖。 周嘉阳笑得尤其忘形,屁股随着笑声在那张危如累卵的塑料凳上颠来颠去,那条裂开的凳腿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咯吱”声,看得江见夏眼皮直跳。 林予冬显然也看到了这惨烈的一幕,嘴角抽搐了一下,拉着江见夏目不斜视地快步走了过去,仿佛不认识那俩二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回到演员候场席的座位,晚会已近尾声。 最后几个节目在掌声中匆匆而过,礼堂顶灯“唰”地一下全部亮起,刺眼的白光驱散了所有梦幻的余韵。 各班开始躁动,班干部吆喝着清点人数,准备带回教室做最后的点名确认。 回教学楼的路上,程橙像只兴奋的小鸟,叽叽喳喳地挽着江见夏的胳膊,迫不及待地分享着她错过的精彩瞬间:“夏夏你刚才去哪儿了?错过那个小品太可惜了!张胖子反串媒婆,那红嘴唇画的…哈哈哈笑死我了!还有那个魔术,你猜最后鸽子从哪儿飞出来的?噗…我当时憋笑憋得差点背过气去!” 江见夏被她晃得头晕,心虚地含糊应着:“嗯…嗯…是吗…” 她哪敢说自己压根没看。 回到三班教室,班主任老马板着脸清点完人数,才终于宣布放学。 宿舍楼里早已人声鼎沸,充斥着假期前的躁动。 洗漱完毕,江见夏爬上自己的床铺,厚厚的床帘隔绝出一方小小的私密空间。 她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果然,沉寂了一晚的学校树洞空间此刻已彻底沸腾。 置顶飘红的帖子标题简单粗暴:【求今晚所有节目录像!重金酬谢!】 下面跟帖无数: 【同求!尤其是七班林予冬那两首歌!现场收音太吵了没听清!】 【+1!《小幸运》唱得我心都化了!后面那首原创简直绝了!】 【蹲一个高清!】 江见夏的心跳微微加速,指尖快速滑动。 很快,她看到了一个回复: 【报!和林予冬一个彩排室的表示,他彩排时唱完《小幸运》根本没停顿,直接无缝接原创那首!那句‘送给一个很特别的人’是正式演出才加的!彩排时压根没这句!】 这条回复下面立刻炸了锅: 【卧槽!所以是临时加的?专门说给谁听的?】 【这还用猜?[狗头][狗头] 大家心里都有数好吧!】 【话说…林予冬这条件,以后会不会出道当明星啊?这脸…】 这条下面很快有人回复: 【明星?据可靠情报,这男的家里巨有钱,住九和府独栋的,爹妈都在国外搞金融。人家这条件,以后大概率是继承家业或者也搞金融的精英路线,当明星?不可能的啦~】 江见夏看着屏幕上飞快刷过的讨论,关于那句“特别的人”,关于他的家境,关于他可能的未来…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有隐秘的甜蜜,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她深吸一口气,关掉树洞,点开了自己相册里那个偷偷录下的视频。 舞台中央,追光灯下。穿着挺括白衬衫的少年抱着木吉他,低垂的眉眼在光影里专注得不可思议。 前奏流淌,他开口,清澈低醇的嗓音透过手机扬声器清晰地传出,带着一种直抵人心的力量。 唱到那句“送给一个,很特别的人”时,他抬起了眼,目光穿透镜头,仿佛直直望向屏幕外的她,嘴角那抹温柔而郑重的弧度,被手机屏幕的光映亮在她眼底。 她反反复复地看,一遍又一遍。 看他指尖在琴弦上跳跃,看他唱歌时微微滚动的喉结,看他最后鞠躬时挺拔的身影和那束笼罩下来的、温柔覆盖住她的影子… 就在她看得入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里他的侧脸时,手机屏幕顶端突然跳出来电显示——“w”。 江见夏的心猛地一跳,手忙脚乱地抓起枕边的厚外套裹上,掀开床帘,踮着脚尖飞快地溜下床,闪进了宿舍里那个小小的、冰冷的卫生间。反锁上门,她才小心翼翼地接通电话,压低声音:“喂?” 听筒里传来林予冬清朗又带着点懒洋洋笑意的声音,背景很安静:“干嘛呢?做贼似的。” “在厕所…舍友都睡了。” 江见夏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小声解释。 林予冬毫无同情心地啧了一声,随即声音放软了些,“冷吗?” “还好,穿了外套。” 江见夏听着他的声音,感觉密闭空间里的寒意都驱散了不少,“这么晚打电话干嘛?” “不干嘛。” 林予冬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闲适,“想跟你打着电话跨年。” 江见夏一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23:47。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 心里那点因他“明星论”而产生的微小波澜,瞬间被一种巨大的、甜丝丝的暖流取代。 她握着手机,轻轻“嗯”了一声,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电话那头传来细微的布料摩擦声,似乎是他也出来了。 接着,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闲聊。 话题天马行空,从抱怨周嘉阳今天差点坐塌程橙的塑料凳害他赔钱,到吐槽顾言发在群里的数学压轴题解法复杂得像天书,再到他奶奶今天又打电话来念叨他穿秋裤…琐碎而日常,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鲜活气息和只在她面前才展露的絮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江见夏裹紧外套,蜷缩在冰冷的角落,安静地听着,偶尔低低地回应几句。 手机紧贴着耳朵,他温热的呼吸仿佛就萦绕在耳畔。 卫生间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清朗的声音和自己细微的呼吸声交织,时间仿佛被拉长,又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窗外是沉寂的冬夜校园,窗内是隔绝开的小小世界,只有电流传递着彼此的存在。 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无声地跳动着。 23:58…23:59… 突然,一阵遥远而模糊的喧嚣打破了夜的寂静! 像是隔着重重楼宇和围墙,从城市不知哪个角落传来,是零星的、迫不及待的鞭炮声! 紧接着,更多更密集的噼啪声、升空炸响的烟花声隐约传来,汇成一片遥远而热闹的背景音,宣告着新一年的迫近。 手机屏幕上的数字,终于跳成了四个整齐的圆—— 00:00。 2016年,来了。 听筒里,林予冬的絮叨不知何时已经停下。 背景里那些遥远的鞭炮声也仿佛被按下了静音。 世界陷入一片奇异的、充满期待的寂静。 然后,他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和郑重,穿透听筒,无比清晰地落在江见夏的耳中,像一片羽毛,又像一句誓言: “2016好啊,江见夏。”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却又认真无比: “我是不是今年第一个和你说‘我爱你’的人?” 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攥住,随即又被巨大的甜蜜灌满。 江见夏握紧了发烫的手机,仿佛能透过冰冷的塑料外壳,感受到电话那头少年同样滚烫的心跳。 她靠在冰冷的瓷砖上,望着眼前紧闭的门板,视野因为骤然涌上的热意而有些模糊。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仿佛他能看见,喉咙里发出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无比清晰的单音节:“嗯。”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满足的叹息。 下一秒,少年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带着穿越时间与空间的重量,清晰地、一字一句地撞进她的耳膜,烙印在新年的伊始: “我爱你。” “以后,每一年,”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磐石般的重量,“永永远远,都要和我在一起。” 窗外的鞭炮声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遥远。 狭小的卫生间里,只有他滚烫的誓言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 江见夏闭上眼,滚烫的泪水终于挣脱了眼眶的束缚,无声地滑落。 她将手机更紧地贴向耳朵,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回应、所有的承诺,都通过这小小的机器传递过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冬夜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却带着一种灼烧般的暖意。 她开口,声音带着细微的哽咽,却又无比清晰、无比坚定地,对着那端等待的少年: “好。” 喜欢六月底【校园】请大家收藏:()六月底【校园】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5章 去包饺子 元旦清早的寒气还未散尽,教室窗户上凝着层薄薄的白霜。 江见夏呵了口白气在冻得发麻的手指上,笔尖划过最后一道遗传图谱分析题的答案,下课铃刚好扯着嗓子响彻走廊。 讲台上生物老师意犹未尽地合上教案,粉笔灰簌簌落在讲台边缘,宣告了这半天填鸭式课程的终结,也拉开了元旦假期的序幕。 “解放——!” 周嘉阳的嚎叫从二楼走廊砸下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夸张,瞬间点燃了楼下的躁动。 人群像开闸的洪水涌向校门。 江见夏刚把沉甸甸的试卷塞进书包,手腕就被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掌握住,力道自然得如同呼吸。 林予冬不知何时已穿过喧嚣的人流,精准地站在她桌旁,深蓝色校服拉链敞着,露出里面干净的灰色连帽卫衣。“走了,”他声音清朗,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拎起她鼓囊囊的书包甩到自己肩上。 校门外,一辆公交车正喷着白气缓缓靠站。 人潮推挤着向前,林予冬手臂稳稳地环在江见夏身侧,隔开拥挤,护着她挤上了车。 车厢中部竟奇迹般地空着两个并排的座位。 林予冬把她按进靠窗的位置,自己在她身边坐下,书包随意地搁在脚边。 他舒展了一下长腿,侧头看她,嘴角噙着点理所当然的笑意,那只牵着她一路的手依旧没松开,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搁在自己膝盖上,拇指指腹无意识地、带着点慵懒的节奏,轻轻摩挲着她微凉的指关节。 江见夏脸颊微热,想抽回手,却被他更紧地攥住。 “暖和点。”他理由充分,视线已投向窗外飞掠而过的枯枝梧桐,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耳根坦荡得没有一丝红晕。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个不停,是那个名为“今日不宜学习(但可以玩)”的小群。 【AAA约球提前一周(高三版)】:十二套!整整十二套卷子啊!还有那堆练习册!老班是觉得我们放假两天能进化成永动机吗?![裂开.jpg] 【薇生物】:[图片] 刚拍的,我妈给我新买的“元旦大礼包”。 图片中是书桌上堆成小山的习题。 【欧润几】:@AAA约球提前一周(高三版) 知足吧,我们班物理发了五套,说当元旦点心。我谢谢他。[微笑.jpg] 【Guyan】:我找了两套化学专题,是今年可能考的热门题目,晚点发群里。@全体成员 【AAA约球提前一周(高三版)】:顾言!!!你是魔鬼吗???[惊恐][惊恐][惊恐] 【薇生物】:……我选择暂时性失明。 【欧润几】:……[灵魂出窍.jpg] 抱怨的浪潮在群里汹涌了片刻,很快被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取代。 刷屏的消息渐渐稀落,最后只剩下周嘉阳一个孤零零的“做题去了……”表情包。 车厢里也安静下来,只有引擎的轰鸣和报站声。 高考的阴影如同窗外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地压在每个人心头,短暂的假期喘息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林予冬捏了捏她的手心,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完全包进自己更宽大温热的手掌里,像一个小小的、无声的避风港。 假期第二天清晨,江见夏是被手机疯狂的震动吵醒的。 窗帘缝隙透进灰白的天光。 她迷迷糊糊摸过手机,屏幕被“今日不宜学习(但可以玩)”群的几十条消息刷得发烫。 发疯的源头是周嘉阳。 【AAA约球提前一周(高三版)】:啊啊啊啊啊——!!![发疯][发疯][发疯] 【AAA约球提前一周(高三版)】:一觉醒来,全世界数学水平下降一亿倍,课堂上老师提问自然数的第一位是什么,这是无数数学家经过千辛万苦才背会的东西,就在老师沾沾自喜的准备说数学的奇妙的时候,我直接轻飘飘的说出来是0,并且还顺嘴地说出了,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我,没想到这小小的教师里竟有千年难遇的数学大师…… 【AAA约球提前一周(高三版)】:如果能取消期末考试,就算惩罚我提前放寒假回家过年我也是愿意的。 【AAA约球提前一周(高三版)】:请把人民币还给人民,请把寒假还给学生,请把英语还给英国,请把文言文还给古人,请把手机还给我。[大脑过载冒烟.jpg] 【薇生物】:[冷漠围观.jpg] 别发疯行不行? 【欧润几】:@AAA约球提前一周(高三版) 需要我给你推荐几本《精神病人思维广》之类的书冷静一下吗?[微笑] 【Guyan】:最新研究表明,适当运动有助于缓解焦虑。建议做五十个深蹲清醒一下。@AAA约球提前一周(高三版) 【AAA约球提前一周(高三版)】:@薇生物 许薇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欧润几 @Guyan 你们是魔鬼派来折磨我的吗?![大哭.jpg]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群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难得从题海中浮上水面喘口气的众人,毫不留情地加入了嘲笑周戏精的行列。 你一言我一语,正吐槽得欢快,一条新消息简洁有力地弹了出来,瞬间盖过了所有调侃。 【w】:家里老太太给养老院添了点东西,厚被子大件的让人送过去了。剩下些零碎小玩意儿,像毛巾牙刷、老花镜、防滑拖鞋啥的,不好麻烦人,正愁没人手跑腿。不知道有没有哪位在家里发霉长蘑菇的热心市民,想来活动活动筋骨? 群里静了一瞬。 【AAA约球提前一周(高三版)】:!!!我!冬哥!选我!我快被题海淹死了!急需上岸呼吸!搬运工?我在行啊!(虽然腿脚暂时不利索,但我有双勤劳的手!)[举手][举手][举手] 【薇生物】:+1 在家对着卷子发呆不如出去做点事。@w 地址? 【欧润几】:算我一个!正好透透气,换换脑子。 【Guyan】:嗯。需要采购清单吗?@w 【西瓜汁】:[小猫探头.jpg] 报到! 阴霾的清晨仿佛瞬间被注入了活力。 大家约定好一小时后在林予冬家位于九和府的独栋别墅门口集合。 林奶奶早已等在门口,精神矍铄,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她脚边堆着几个鼓鼓囊囊的环保购物袋,手里拿着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清单。 “哎哟,都来啦?好好好!”老人家笑容满面,目光慈爱地扫过这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尤其在看到江见夏时,笑意更深了几分。她把清单利落地撕成几份。 “小薇心细,跟嘉阳一组,喏,这是买洗漱用品的单子,毛巾要纯棉吸水的,牙刷要软毛的,老人家牙龈嫩。”她把一张纸递给许薇,又看向顾言和程橙,“小顾稳重,橙橙利索,你俩负责这些小零碎,指甲剪、老花镜,度数都标旁边了、还有这些小收音机的电池。”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林予冬和江见夏身上,把最后一张清单和两个大袋子塞过去:“小冬,你带着夏夏,把这些需要稍微挑挑拣拣的活儿干了。棉拖鞋要防滑底,底子一定要软和!保暖袜多拿几个颜色,厚实点的。还有这些……” 她指了指袋子里露出的几个毛线团和几本崭新的字帖,“给喜欢织毛衣的李奶奶,爱写毛笔字的孙爷爷带的。” 任务分派得清清楚楚,效率极高。 三组人各自领命,很快散入假日清晨的街道。 林予冬一手拎着大袋子,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又牵起了江见夏的手,带着她熟门熟路地走向附近一家大型综合超市。 超市里暖气开得很足,年节气氛浓厚。 林予冬推着购物车,对照着清单,目标明确地穿梭在货架间。 他拿起一双厚实的棕色棉拖鞋,手指用力按了按鞋底测试软硬和防滑纹路:“这双行吗?”江见夏凑过去摸了摸,点点头。 他又拿起旁边一双带卡通小熊图案的,嘴角弯起一丝促狭的笑,作势要往车里放:“这双呢?挺适合你。” 江见夏又好气又好笑地拍开他的手:“给爷爷奶奶的!认真点!” 林予冬耸耸肩,把那双小熊拖鞋放回去,一副“好吧听你的”的顺从模样,可眼底的笑意却明晃晃写着“逗你真有意思”。 买齐了清单上的东西,又给李奶奶挑了两种颜色柔和的开司米毛线,给孙爷爷选了一本柳公权字帖,两人才拎着满满几大袋东西打车直奔养老院。 养老院的小院里阳光正好,其他两组人已经先到了。 周嘉阳正单脚跳着,试图把一个装满了毛巾的大袋子往屋檐下的长凳上拖,许薇在一旁皱着眉指挥:“左边点!哎小心!” 顾言和程橙则高效得多,已经把买来的指甲剪、电池等小物件分门别类放进了储物柜的格子里。 “哟,采购大军主力驾到!”周嘉阳看到他们,立刻忘了搬东西:“快让我看看你们都买了啥……咦,这袜子颜色挺嫩啊?” 他眼尖地拎起那双浅紫色带小花的保暖袜。 林予冬面不改色地从他手里抽回来,塞回袋子里:“给王奶奶的,她喜欢亮色。” “是吗?”周嘉阳狐疑地摸摸下巴,看看袜子。 林奶奶和几位养老院的工作人员正忙着把大包小包的食材从三轮车上卸下来,新鲜的蔬菜、成袋的面粉、各色肉馅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来得正好!”林奶奶中气十足地招呼,“东西都买齐了?好!快,都来搭把手!今儿元旦里,咱们一起包饺子,热闹热闹!” “好嘞!”众人齐声应和,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宽敞明亮的公共活动室很快变成了临时厨房。 几张长桌拼在一起,铺上干净的塑料布。 老人们也笑呵呵地参与进来,动作或许不快,却充满了生活的热情。 头发花白的张爷爷负责洗菜,水流哗哗,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奶奶坐在窗边,慢悠悠地择着韭菜,阳光洒在她布满皱纹却安宁的脸上; 孙爷爷则颇有仪式感地摊开红纸,研墨提笔,准备写几副应景的福字和对联。 年轻人自然成了主力军。 顾言和程橙负责揉面,两人配合默契,程橙加水,顾言用力揉搓,很快一大团光滑柔软的面团就在盆里成型。 许薇和一位手脚麻利的阿姨一起剁馅,案板上响起清脆密集的“哆哆”声,猪肉白菜馅、韭菜鸡蛋馅的香气弥漫开来。 周嘉阳被分配了擀饺子皮的重任,他拿着擀面杖,如临大敌,对着一个小面团用力压下去,结果面饼黏在擀面杖上扯不下来,好不容易扯下来,边缘破破烂烂,中间却厚得像块小饼。 “周嘉阳!你这擀的是饺子皮还是鞋垫啊?”许薇嫌弃地拎起他的一片“杰作”。 “我……我这不熟练嘛!”周嘉阳梗着脖子辩解,又拿起一个面团,结果用力过猛,面饼直接飞出去,糊在了旁边正在写字的孙爷爷刚铺开的红纸上。 “哎呀!”孙爷爷看着红纸上突兀的白面饼印,哭笑不得。 “诶!嘉阳啊!”林奶奶拿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哭笑不得:“你呀,别糟蹋面了!过来,跟大家一起包饺子去!” 周嘉阳如蒙大赦,赶紧丢下擀面杖,挪到包饺子的长桌边。 江见夏和林予冬也在这边。 江见夏看着桌上摆好的馅料和擀好的饺子皮,有点手足无措。 她在家几乎没下过厨房,包饺子这种技术活更是陌生。 “这个……怎么弄?”她捏起一小块柔软的面团,有点茫然。 林予冬已经洗干净手,挽起了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点了然的笑意,没说话,直接拿起她手里那块面团,在铺了薄薄面粉的案板上熟练地一按一搓,就变成了一个小巧的面剂子。 接着,他拿起小小的擀面杖,左手捏着面剂子边缘灵巧地转动,右手擀面杖滚动如飞,几秒钟,一张中间略厚、边缘极薄的完美圆形饺子皮就出现在他掌心。 “喏,拿着。”他把饺子皮放到江见夏手里,又用小勺舀了适量的馅料稳稳放在皮中央,“看好了,手指这样……” 他站到她身后,几乎是半环着她,干燥温热的大手轻轻覆上她捏着饺子皮的右手,带着她的手指一点点捏合边缘,从中间向两边打褶。 “用力要均匀,边捏边轻轻往里收……对,就这样。”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气息拂过她的鬓角,带着点指导的意味,又无比自然。 江见夏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透过衣物传来的温热和沉稳心跳,脸颊不由自主地有点发热,只能全神贯注地跟着他的力道学习。 前几个饺子在她的笨手笨脚下,要么馅少得可怜像片小馄饨皮,要么馅多得撑破了肚皮,软塌塌地趴在案板上。 林予冬也不恼,把她包的残次品单独拨到一边,继续手把手地教。 慢慢地,江见夏似乎找到了点感觉,包出来的饺子虽然褶子歪歪扭扭,大小不一,但至少能稳稳站住了。 “嗯,这个还行,有进步。”林予冬拿起她刚完成的一个作品端详了一下,语气带着点老师傅验收徒弟作业的平淡赞许。 他顺手把自己刚包好的一个饱满挺括、褶子均匀漂亮的元宝饺放到她那个歪瓜裂枣旁边,对比惨烈。 江见夏有点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 林予冬接收到她的目光,眉梢微挑,眼底闪过一丝促狭。 他不再好好包传统的元宝饺,而是捏起一小块面,手指翻飞。 转眼间,一只胖乎乎、顶着两粒黑芝麻当眼睛的小面耗子就出现在他掌心。 他把小耗子放到江见夏面前,指尖还沾着面粉。 “……”江见夏看着那惟妙惟肖的小耗子,有点想笑又有点无语。 林予冬似乎玩上了瘾。 他又拿起两张饺子皮,叠在一起,中间放上一点馅料,沿着边缘细细捏拢,再用剪刀在叠合的面皮边缘剪出细密的小口子,轻轻翻起,竟成了一朵盛开的、边缘带着花瓣的向日葵! 他把这朵向日葵轻轻放在江见夏刚包好的一个还算周正的饺子旁边。 接着是捏成胖鼓鼓身子的小笼包形状,用筷子在顶部点两个红点当腮红;又或是把面团搓成长条,盘起来,点缀上红豆,做成一条盘着的小蛇,被江见夏嫌弃地推开了;最后还尝试捏了只耳朵竖起来的兔子,虽然耳朵有点耷拉,但也算神似。 他动作流畅,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熟练和专注的玩心,案板上很快堆满了他的奇思妙想,活像个微型面点动物园。 江见夏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变换着形状,再看看自己手下那些努力想包好却依旧朴拙的普通饺子,那点不服气慢慢变成了忍俊不禁的笑意,她拿起一小块面,也开始尝试捏一个不成形的小东西。 “呕……”旁边传来一声极其夸张的干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两人循声抬头,只见周嘉阳不知何时被林奶奶从擀面杖的战场上解放了出来,被发配来包饺子。 此刻他正一手捏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饺子,一手夸张地拍着自己胸口,对着旁边的许薇、顾言和程橙挤眉弄眼: “不行了不行了!兄弟们,姐妹们!你们感觉到没?这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什么味儿?” 许薇正努力想把馅料塞进一张快破掉的饺子皮里,头也不抬:“什么味儿?韭菜鸡蛋馅儿呗。” “错!”周嘉阳痛心疾首地摇头,手指虚虚地点了点对面那对:“是恋爱的酸腐味儿!齁甜齁甜,腻死人不偿命那种!你看林哥,那手是包饺子吗?那是在搞艺术创作!是在无声地散发他那该死的魅力!再看那眼神……哎哟喂,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明明他俩啥也没干,就搁那儿捏面团,我怎么就觉得那么腻歪呢?有一种强烈的、生理性的、几欲作呕的感觉!” 程橙刚包好一个还算周正的饺子,闻言噗嗤一笑,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老神在在地总结:“嗨,这都不懂?热恋期的小情侣嘛,眼睛自带滤镜,自动屏蔽周围一切电灯泡。理解一下,理解一下。” 她说着,还促狭地朝江见夏挤了挤眼。 许薇则直接对着周嘉阳翻了个白眼:“闭嘴吧你,有功夫吐槽不如把你的饺子包得能立起来再说,别一煮全成片儿汤!” 林予冬对他们的调侃充耳不闻,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正专注地用牙签沾了点红色的食用色素,小心翼翼地给他刚捏好的小兔子点眼睛。 点完,他把这只红眼睛的、有点憨态可掬的面兔子托在掌心,直接递到江见夏眼皮底下,语气平淡无波,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这个像你。” “……”江见夏看着那兔子,再看看他理直气壮的脸,一时语塞,脸颊却诚实地飞起红霞。 她伸手想抢过来,林予冬手腕一翻,轻松躲过,顺手就把兔子放进了专门放“创意作品”的盘子里,动作自然得仿佛天经地义。 小小的插曲在满室的欢声笑语和食物的香气中很快过去。 长桌上,形态各异的饺子越来越有顾言、程橙包的中规中矩的元宝饺,有周嘉阳和许薇包的奇形怪状勉强粘合在一起的“幸存者”,当然,还有林予冬那个摆满了小动物和向日葵的、格格不入的“创意盘”。 最后连几位手巧的奶奶也加入了创作,用剩下的面捏了几个小寿桃和小刺猬,引得大家一阵赞叹。 热气腾腾的大锅水翻滚着,饺子们像白胖的鹅群被赶下水。 煮饺子的香气霸道地弥漫开来,混合着厨房里其他菜肴的香味——红烧肉在锅里咕嘟着诱人的酱色,清蒸鱼的鲜香袅袅上升,翠绿的炒时蔬刚刚出锅。 老人们围坐在摆满了菜肴的大圆桌旁,布满皱纹的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热闹和开怀。 饺子一盘盘端上桌,热气模糊了眼镜片,也模糊了年龄的界限。 大家围坐在一起,不分彼此。 林奶奶热情地招呼着,给这个夹块肉,给那个舀勺汤。 周嘉阳饿虎扑食般夹起一个自己包的、虽然丑但好歹没破的饺子塞进嘴里,烫得直哈气也舍不得吐出来,含糊地嚷着“好吃!”。 许薇和程橙凑在一起,小声点评着哪个馅儿的最好吃。 顾言细心地帮旁边一位行动不便的老爷爷把饺子夹到小碗里。 江见夏碗里则堆着小山似的食物,有林奶奶夹的红烧肉,有旁边奶奶夹的鱼肚子肉,还有……林予冬默不作声夹过来的两个他亲手包的小兔子饺子,红红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冬日的暖阳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斜斜地洒在喧闹的饭厅里,照亮了碗碟上升腾的热气,照亮了老人们舒展的笑纹,照亮了少年少女们沾着面粉却青春洋溢的脸庞。 空气里充盈着饭菜的浓香、饺子的面香、老人絮絮叨叨的家常话、年轻人肆无忌惮的说笑声,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属于生活本身的、温暖而踏实的味道。 这一刻,堆积如山的试卷、迫在眉睫的高考压力、幽闭的焦虑,似乎都被这满室的暖意和喧腾暂时驱散,只留下食物入腹的满足和人与人之间最简单质朴的温情在静静流淌。 喜欢六月底【校园】请大家收藏:()六月底【校园】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6章 感染流感 元旦假期的最后一点余温被呼啸的北风彻底吹散,南城的湿冷像一层无形的、浸透骨髓的冰水,无声无息地包裹上来。 梧桐巷口的梧桐树早已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在铅灰色的天幕下瑟缩着,路上行人都缩着脖子,步履匆匆,呵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凛冽的空气里。 周日下午,返校的公交车上挤满了同样瑟缩的学生。 江见夏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围巾严严实实绕到下巴,只露出一双被冷风吹得微微泛红的眼睛。 她旁边的林予冬同样穿着臃肿的羽绒外套,拉链拉到顶,帽檐压着乌黑的短发,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却稳稳地握着江见夏放在膝盖上的手,用自己的体温焐着那微凉的指尖。 车窗玻璃蒙着一层厚厚的水汽,隔绝了外面萧瑟的街景,车厢里弥漫着混杂的、属于冬日返校的沉闷气息。 湿漉漉的鞋底蹭过地板的味道、羽绒服摩擦的窸窣声,还有隐约的咳嗽。 “等会儿到了学校门口,”江见夏侧过头,声音闷在围巾里,带着点鼻音:“你先去宿舍放东西,等我一下。” 林予冬捏了捏她的手心,垂眼看她:“嗯?又要买什么?” “热水袋。”江见夏有点懊恼地皱了皱鼻子,“我那个用了两年的,充电口好像坏了,昨晚充了一宿,早上摸还是冰凉的。塑料片那里好像有点裂了,插头插进去晃晃悠悠的,根本接触不上。” 南城冬天没有暖气,教室里那种湿冷能钻到骨头缝里,一个不工作的热水袋简直是雪上加霜。 林予冬了然地点点头,没多问,只是把她那只手拢得更紧了些:“没事,陪你一起去。” 车在离学校还有一站路、靠近一个小商业街的地方停下,两人随着人流下车。 寒风立刻灌满了衣领,江见夏缩了缩脖子,林予冬下意识地侧了侧身,替她挡去一点风头。 街边的小超市、文具店灯火通明,正是返校学生光顾的高峰。 他们目标明确,直接走向一家看起来货品齐全的日用杂货店。 店里暖气开得很足,混杂着塑胶、文具和烤肠的复杂气味。热水袋的货架就在进门不远。 花花绿绿的充电式热水袋挂满了整整两面货架,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外面都套着厚厚的毛绒套子。 “这么多……”江见夏有点眼花缭乱。 她以前那个就是最普通的橡胶外壳,用了两年硬邦邦的,套了个自己织的毛线套。 林予冬没说话,目光扫过货架,修长的手指拨开几个粉嫩嫩、毛茸茸的兔子和小猫造型的,直接落在角落里两个颜色相对朴素的款式上。 那是两个并排挂着的热水袋,一个套着深灰色的毛绒小熊套子,另一个是浅棕色的,小熊的耳朵圆圆的,鼻子用黑色的线绣着,憨态可掬。 里面的热水袋本体是厚实的PVC材质,看起来比江见夏那个老古董结实很多。 “这个怎么样?”林予冬拿下那个浅棕色的,捏了捏套子,手感厚实柔软,里面的热水袋摸着也敦实。 他又拿起旁边灰色的:“或者这个?” 江见夏凑过去看了看,浅棕色的那只小熊眼睛圆溜溜的,透着点无辜,灰色的那只则显得更沉稳些。 她犹豫了一下,指了指灰色的:“这个吧。耐脏。” 她想着自己那个用了两年就坏掉的老伙计,觉得还是深色更实用。 林予冬却把浅棕色的小熊塞到她手里:“拿着。” 自己则拿起了灰色的那只,语气自然得仿佛在讨论天气:“你用这个棕的,我用灰的。” 江见夏一愣,握着手里毛茸茸、暖乎乎的小熊套子,抬头看他。 林予冬正低头研究着热水袋的充电接口,侧脸线条在超市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睫毛很长,微微垂着,遮住了眼底惯常的懒散,只余下一片认真的专注。 他检查了一下插口,又捏了捏电源线,确认是那种直接插电、没有开关的款式——插上电源线,里面的加热元件就会开始工作,直到水烧热自动断电。 “充电口看着挺结实,应该没那么容易坏。”他下了结论,抬眼看向她,嘴角勾起一点很淡的弧度。 江见夏的心口像被那毛茸茸的小熊蹭了一下,软软的,热热的。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棕色小熊抱得更紧了些,毛绒的触感透过手套传来,仿佛提前驱散了一点寒意。 林予冬已经拿着两个热水袋走向收银台,动作利落地付了钱,仿佛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他把装着灰色小熊热水袋的袋子拎在手里,另一个递给江见夏。 走出温暖的超市,寒风再次袭来。 江见夏把新买的热水袋连同袋子一起塞进自己鼓鼓囊囊的书包里,拉好拉链。 林予冬很自然地又牵过她空出来的手,揣进自己羽绒服温暖的口袋里。 两人顶着风,并肩朝不远处的南城中学校门走去。 路灯已经亮起,昏黄的光晕在湿冷的空气中显得有些朦胧,拉长了他们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口袋里交握的手,和书包里那个崭新的、属于她的棕色小熊热水袋,成了抵御这南国深冬湿寒的,最实在的暖意。 回到学校,湿冷的空气仿佛凝滞在每一栋建筑里。 教学楼走廊比外面更阴寒,吸一口气都带着冰碴子似的。 热水袋成了学生们的救命稻草,几乎人手一个。 晚自习的课间,教室里充斥着热水袋充电时发出的轻微嗡鸣,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新塑胶加热后的味道。 江见夏把她的棕色小熊放在腿上,厚实的毛绒套子隔绝了大部分直接的热度,暖意却源源不断地透出来,焐热了冰凉的指尖和小腹,让她在题海中稍微能喘口气 流感像一阵猝不及防的寒潮,悄无声息地席卷了南城中学。 起初只是零星的咳嗽声在走廊里此起彼伏,接着,课间趴在桌上补觉的人多了起来,擤鼻涕的纸巾在垃圾桶里堆成了小山。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板蓝根混合的、略显沉闷的气味。 晚自习的灯光惨白地照着高三(三)班教室。 江见夏握着笔,眼前的化学方程式像一群扭曲跳舞的小人,怎么也配不平。 喉咙深处干涩发痒,像有小刷子在轻轻刮擦,每一次吞咽都带着细微的刺痛。 脑袋也昏沉沉的,像灌了铅,眼皮越来越重。 她裹紧了身上厚厚的白色长款羽绒服——那是妈妈温语特意买的加厚款,可寒意还是从骨头缝里丝丝缕缕地钻出来。 讲台上,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杨老师正分析着一篇古文阅读。 杨老师是个四十多岁、气质温婉的女老师,戴着细框眼镜。 江见夏实在撑不住了,她吸了吸堵塞的鼻子,举起手,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杨老师……” 杨老师停下讲解,看向她:“江见夏,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老师,”江见夏声音沙哑,感觉开口都费力,“我…我嗓子好痛,头也很晕……” 杨老师走下讲台,来到她桌边,伸手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哟,这么烫!怕是中招了,这波流感来势汹汹。” 她语气带着关切和了然,“别硬撑了,去校医室看看,量个体温,该吃药吃药,该打针打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谢谢老师。”江见夏撑着桌子站起来,一阵眩晕袭来,她赶紧扶住桌沿。 教室里其他同学也大多蔫蔫的,只有翻书和压抑的咳嗽声。 她裹紧羽绒服,拉链一直拉到下巴,戴上毛茸茸的帽子,像个移动的白色棉花包,慢吞吞地挪出教室。 走廊里的穿堂风比教室里更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刚走到楼梯口,准备上楼去位于综合楼一角的校医室,就听见旁边楼梯拐角的阴影里传来一阵极力压抑的、沉闷的咳嗽声。 那咳嗽声很熟悉,带着胸腔的震动感。 江见夏脚步一顿,偏头看去。 昏暗的光线下,林予冬正背靠着冰凉的瓷砖墙,微微弓着背,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得肩膀都在抖。 他穿着羽绒服,没戴帽子,头发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脸色在昏暗光线下也能看出不正常的潮红。 平日里那股子精神劲儿荡然无存,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蔫蔫的病态。 “林予冬?”江见夏哑着嗓子叫他。 林予冬闻声猛地止住咳嗽,抬起头,看到是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浓重的疲惫和生理性的难受覆盖。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沙哑得像破锣:“…你怎么出来了?”说完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轻咳。 “我也…不太舒服。”江见夏走近几步,感觉自己的喉咙更痛了,“杨老师让我去校医室。你呢?也病了?” 林予冬点点头,指了指楼上七班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苦着脸,声音哑得几乎只剩气音:“嗯…咳…七班倒了一片…老师…咳…也让我滚下来…找校医…” 同病相怜的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好惨”的共鸣。 谁也没力气多说,默契地转身,一起朝着综合楼的方向慢慢挪去。 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一个白,一个蓝,在空旷寒冷的走廊里,像两只行动迟缓的、互相依偎取暖的企鹅。 校医室里灯火通明,弥漫着更浓的消毒水味和药味,几个座位上都坐着蔫头耷脑的学生,还有两个在里间的小隔间里躺着。 穿着白大褂的校医是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男医生,正拿着体温枪给一个学生测额头。 看到又进来两个,校医眉头皱得更紧:“又两个?排着队,先量体温。” 冰冷的电子体温枪在额头“嘀”了一声。 校医看着屏幕:“38度7。你呢?” 枪口转向林予冬。“嘀——39度1。” “嚯,都烧得不低。”校医放下体温枪,拿起听诊器,“外套解开,听听肺音。” 冰凉的听诊器头贴上后背,激得两人都是一个哆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校医仔细听了听,又让他们张嘴看了喉咙。 “扁桃体都肿了,红得厉害。典型的病毒性流感,最近这一波都这样。”校医下了结论,刷刷地在病历本上写着,“光吃药退烧慢,你们这温度,最好挂个水,补充点液体,退烧也快些。现在正好有空位,打不打?” 两人都没力气多思考,只想快点摆脱这骨头缝里都透着的酸疼和晕眩,齐齐点头。 校医室里间有两张窄窄的输液床,中间用帘子隔着。 此刻都空着。 护士很快配好了药,拿着输液瓶和一次性针头过来。 “坐床上,袖子撸上去。”护士动作麻利。 江见夏坐在靠里的那张床上,笨拙地用没打针的手去解厚重羽绒服的拉链,动作慢得像树懒。 林予冬坐在靠门的那张,虽然自己也病着,动作却快一些。 他利落地脱掉羽绒服搭在床头架子上,里面是件深灰色的加绒卫衣。他撸起卫衣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 护士先给江见夏扎针。 冰冷的酒精棉擦过手背皮肤,江见夏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护士拍拍她的手背:“别怕,放松。” 针尖刺入皮肤的微痛传来,胶布固定好针头,冰凉的药液开始顺着细细的塑料管流入血管。 轮到林予冬时,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看着护士的动作,待针扎好,他才松了口气似的靠回床头,闭着眼,眉头紧锁,显然是烧得难受。 药液滴答滴答地流着,校医室里弥漫着一种病恹恹的安静。 外面隐约传来其他学生来看病的说话声和咳嗽声。 江见夏靠坐在床头,怀里抱着她新买的小熊热水袋。 热水袋充了一会儿电,此刻正散发着稳定而舒适的暖意,隔着毛茸茸的绒套熨帖着小腹,驱散着身体的寒意。 她感觉稍微舒服了点,眼皮又开始打架。 她侧头看向旁边床的林予冬。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脸颊的潮红在日光灯下显得更明显,嘴唇因为发烧而有些干裂。 他环抱着手臂,似乎有些冷。 江见夏犹豫了一下,轻轻用脚碰了碰他那张床的金属床沿。 林予冬睁开眼,眼神带着高烧的迷蒙和询问看向她。 江见夏没说话,只是把怀里的小熊热水袋朝他那边推了推,示意他拿着暖手。 林予冬愣了一下,看清她的动作,嘴角费力地扯出一个微小的、带着点病气却依旧温暖的弧度。 他伸出手,手指因为发烧而有些无力,轻轻接过了那个暖烘烘、毛茸茸的“小胖子”。 灰棕色的泰迪熊脑袋靠在他深灰色的卫衣上,憨态可掬。 他把热水袋抱在怀里,冰凉的指尖贪婪地汲取着那份暖意,然后闭上眼,低低地、含糊地咕哝了一声:“…谢了。” 小小的校医室隔间里,只剩下药液滴落的规律声响,和两个少年人因为发烧而略显粗重的呼吸。 怀抱着同一个暖源,对抗着同一种病毒带来的寒冷与不适。 流感带来的低烧和咳嗽像甩不掉的影子,缠绵了好些天。 教室里咳嗽声依旧此起彼伏,课桌抽屉里塞满了各色药盒。 下课铃一响,大家第一件事就是冲去教师办公室门口的插座排队续杯。 日子在试卷、复习、偶尔的咳嗽和日渐恢复的体力中,像窗外梧桐树上最后几片顽固的叶子,摇摇晃晃地向前挪动。 流感的高峰似乎过去了,但余威犹在,尤其是对江见夏这种体质不算特别强健的。 烧是退了,喉咙也好了大半,但那顽固的咳嗽和时不时袭来的头晕,像甩不掉的影子,尤其是到了晚上,精力耗尽的时候。 又是一个寻常的物理晚自习。 地点在阶梯大教室,几个理科班混在一起上。 头顶的日光灯管发出低微的嗡鸣,将密密麻麻的人头和摊开的厚重习题册照得一片惨白。 空气里混杂着书本的油墨味、淡淡的消毒水残留,以及一种属于高三晚期的、沉闷的疲惫感。 米老头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地讲解着一道涉及复杂电磁感应和能量转化的综合大题。 粉笔在黑板上吱呀作响,画出的电路图如同纠缠的藤蔓。 对江见夏而言,这无异于天书。 脑袋里那点浆糊似乎还没完全澄清,米老头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传来,嗡嗡作响,每一个公式、每一个符号都像沉重的小铅块,拼命地往她沉重的眼皮上坠。 她强撑着精神,努力想跟上老师的思路,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拉着,留下的却只是一些毫无意义的凌乱线条。 眼前的电路图开始扭曲、旋转,老师的讲解声渐渐模糊、拉长,像是来自遥远的地方。 喉咙里泛起一阵干痒,她强忍着没咳出声,只觉得胸腔憋闷得厉害。 一股深沉的、无法抗拒的困倦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肢百骸涌上来,瞬间淹没了她残存的意志力。 坐在她旁边的林予冬,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刻,他正百无聊赖地转着笔,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看似落在黑板上,实则早已放空。 感冒的后遗症让他也时不时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和精力不济。 忽然,他感觉到身边的江见夏身体微微晃了一下,紧接着,她原本努力挺直的脊背一点点松懈下来,握着笔的手指也松了力道,脑袋开始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地往下垂。 林予冬立刻警觉。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讲台上正讲到关键处、背对着学生在黑板上奋笔疾书的物理老师。 他迅速放下转着的笔,动作极其自然地将自己搭在课桌上的左臂微微向外挪了半寸,手臂内侧轻轻贴住了江见夏垂落在身侧的右臂。 那是一个极其隐蔽的支撑点,带着他身上的温热。 同时,他原本撑在下巴上的右手也放了下来,借着课桌的遮挡,悄悄地将自己宽大的蓝白校服袖子往下拉了拉,然后极其轻柔地、带着安抚意味地,覆盖在了江见夏放在膝盖上、已经有些无力的左手上。 他的手掌温热干燥,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稳稳地托住了她冰凉的手背。 这无声的触碰和支撑,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又像一片飘落的羽毛,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江见夏在半梦半醒的混沌边缘,感受到手臂传来的那点支撑的温度,以及手背上覆盖下来的、带着熟悉气息的重量和暖意。 那点强撑着的、对抗睡意的力气,瞬间土崩瓦解。 一直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合拢。 她侧着的脑袋,轻轻地、安心地,枕在了自己交叠在课桌上的臂弯里。 头轻轻抵在少年的小臂上。 额前几缕碎发垂落,遮住了她苍白的脸颊和眼底淡淡的青影。 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而绵长,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疲惫至极却也无比放松的沉睡中。 怀里还抱着那个套着棕色小熊绒套的热水袋,毛茸茸的小熊安静地贴着她的胸口,成了这冰冷大教室里,属于她的一小片温暖岛屿。 林予冬保持着姿势,手臂稳稳地提供着支撑,手掌依旧覆在她的手背上。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黑板,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仿佛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只有微微侧倾的身体和那不动声色的掩护,泄露着一点小心翼翼的守护。 大教室里,粉笔吱呀,老师的声音抑扬顿挫,周围是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没有人注意到后排角落里,一个女孩枕着臂弯沉沉睡去,而她的身边,穿着同样蓝白校服的少年,用身体和衣袖,为她圈出了一方短暂却安稳的梦乡。 窗外的寒风似乎也识趣地放轻了脚步,只有日光灯管持续发出低微的嗡鸣,见证着这高三寒冬里,一份无声的、带着体温的温柔。 喜欢六月底【校园】请大家收藏:()六月底【校园】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7章 一张照片 消毒水那点若有似无的金属腥气,又一次顽固地钻进鼻腔。 江见夏眼皮沉重,挣扎着掀开一道缝隙。 脸颊下是家中餐桌熟悉的冰凉触感,窗外是2025年那片被林立高楼切割得棱角分明的灰白天际线。 十月的风,带着初秋特有的干燥凉意,从没关严的窗缝里溜进来,卷起窗帘一角。 回来了。 又一次。 屏幕中央,《给十七岁的我》那个文档图标像一个无声的锚点,安静地钉在那里。 点开。 【粼粼:】 【又见了。 不知道你那边是秋天还是冬天? 梧桐叶子开始黄了,风里有点凉,但阳光好的时候,晒在身上还是暖洋洋的。】 文字里透出一种不同于以往的、近乎松弛的平静。 【面包房的香气还是老样子,麦阿姨总说我揉面团的力气变大了。 日子一天天过,像面团发酵一样,安静,缓慢,带着点麦子的甜。】 【上次你留下的消息……】 光标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仿佛敲下这行字的人需要片刻的消化。 【……你和林予冬在一起了?】 江见夏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说实话,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我愣了很久。 手指停在键盘上,半天打不出一个字。 脑子里像塞了一团乱麻,又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嗡嗡作响。】 【这感觉……太奇怪了。 就像……就像某天走在街上,突然看到自己的名字印在一本小说的封面上,还是主角。 那个故事轰轰烈烈,跌宕起伏,充满了所有我未曾想象过的可能性。 而我,只是那个站在书店橱窗外,隔着玻璃看着封面上自己名字的、安静的影子。】 【但……】 笔锋在这里变得柔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释然和真诚的祝福。 【……真好啊,粼粼。 真的。 知道在另一个地方,在另一段时间里,“江见夏”和林予冬,他们可以认识,可以靠近,可以……拥有彼此。 这感觉,比想象中任何一次彩票中奖的梦都要美好。 像看到一颗从未敢奢望会亮起来的星星,在别人的夜空里,璀璨地燃烧着。 祝福你们。】 【我这边没什么特别的事了。 日子很平,像没有风的水面。 面包,烤箱,偶尔去程橙家看看她越来越大的肚子,听她抱怨脚肿得像馒头,半夜想吃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预产期在十二月,快了。 生活琐碎,但安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值得写在文档里了。】 【对了,】文字似乎随意地提了一句,【我又开始写日记了,就在书桌左边第一个抽屉里,那个蓝色硬壳本子。 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些流水账。 如果你觉得无聊,或者……想看看这个‘未来分支’里,自己的日常,可以翻翻。 就当……打发时间?】 文档结束,光标在最后一个句号后面固执地闪烁着。 江见夏静静地看着屏幕,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霓虹的光映在玻璃上,模糊了窗外真实的景象,也模糊了屏幕上倒映出的她自己此刻带着复杂神情的脸。 一种难以言喻的好奇和某种隐秘的牵引,让她合上电脑,走向卧室那张靠墙的书桌。 书桌很简洁,除了台灯和几本烘焙相关的书,别无他物。 她拉开左边第一个抽屉。 里面东西不多,几支笔,一叠便利贴,几本旧杂志,还有一个硬壳的蓝色笔记本,安静地躺在最上面。 封皮是那种最普通的硬卡纸蓝,没有任何花纹,朴素得有些过分,像它的主人刻意抹去了所有可能引人注目的色彩。 她拿起那个本子,指尖拂过略微粗糙的封面。 一种窥探另一个自己内心深处的忐忑和莫名的酸楚交织着。 她坐到床边,翻开了第一页。 字迹是熟悉的,属于27岁江见夏的笔迹,只是更沉静,更工整,带着一种刻意的、一笔一划的克制。 日期从七月初开始。 [7月7日 晴] 面包房今天订单不多,麦阿姨揉着腰说总算能喘口气。 下午没什么事,她让我提前走了。 路过花店,鬼使神差进去买了一小束白菊。 很便宜的那种。 又去了南山。 墓园还是那么安静,松柏的味道混着泥土气。 管理员大爷好像认出我了,对我点了点头。 找到那块黑色大理石,照片擦得很亮,他在里面笑着,永远十八岁的样子。 放下花,站了一会儿。 其实没什么话想说。 我和他,能有什么共同回忆可说呢?走廊里的擦肩?篮球场边模糊的身影?还是……那辆挤死人的公交车里,隔着攒动人头看到的白色耳机线和那条旧红绳? 大概……只是觉得,来这里站一站,心里会空一点。 好像把一些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沉甸甸的东西,暂时卸在了这块冰冷的石头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着那张簇新的笑脸,听着风吹过松针的沙沙声,反而……有种奇异的平静。 像是在祭奠他,又像是在祭奠那个……只敢隔着人群、用目光偷偷描摹他轮廓的,十七岁的自己。 那个胆小、安静、连名字都没勇气让他知道的影子。 [8月15日 阴] 小雨。面包房下午茶时间没什么客人。 麦阿姨在柜台后面打盹。 我看着窗外湿漉漉的街道发呆,雨滴在玻璃上蜿蜒。 又想起南山。这种天气,墓园的石板路肯定又冷又滑。 不知道那束白菊还在不在,大概早被雨打蔫了。 手指自己动起来,在本子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篮球。 画完才觉得傻,赶紧涂掉了。 周嘉阳……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那个总是咋咋呼呼,像他小尾巴一样的男生。 如果他们班毕业照还在我手机里,大概能一眼认出来。 算了。 [9月22日 多云] 程橙来了。 挺着大肚子,走路像只笨拙的企鹅。 给我带了炖好的燕窝,说是她婆婆硬塞的,她吃腻了。 坐在面包房角落的小圆桌旁,絮絮叨叨说产检的事,宝宝踢她了,最近特别想吃酸辣粉。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她圆润的脸上,有层柔光。 看着她,会觉得“活着”这件事,具体而踏实。 临走时,她忽然从那个印满卡通小熊的妈咪包里掏出一个有点厚的牛皮纸信封,塞给我。 眼神有点闪烁,语气故作轻松:“喏,给你的。别问哪儿来的,也别现在拆,回家再看。” 信封很普通,寄信的地址是一个遥远的没听过名字的小国家。 捏着有点硬,里面像装了张卡片。 心里莫名地跳了一下。 看着她坐进车里离开,隔着车窗还在对我挥手。 那个信封放在围裙口袋里,一下午都沉甸甸的。 [9月22日 晚] 还是拆了。 坐在餐桌前,台灯的光晕是暖黄的。 手指有点不听使唤,拆开信封的封口。 先滑出来的,是一张……照片。 纸质已经有些发黄、变脆,边缘带着被时光摩挲过的毛糙感。 上面是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 他斜倚在高二(七)班教室门口那熟悉的门框上。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来,在他身上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 头发修剪得干净利落,有几缕不驯地搭在饱满的额角。 嘴角微微上扬,勾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里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漫不经心的懒散和……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被镜头捕捉时的不耐烦? 仿佛下一秒就要皱眉问:“拍好了没?” 是他。 林予冬。 十七八岁的林予冬。 鲜活,张扬,带着扑面而来的、属于那个夏天的气息。 照片的右下角,用很淡的蓝色圆珠笔写着一个小小的日期:2015.5.24。 一个连我自己都早已遗忘的、普通星期二。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缩紧,又缓缓松开,留下一种闷闷的、带着钝痛的酸胀感,迅速弥漫到四肢百骸。 喉咙发紧,呼吸都滞住了。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照片上少年清晰的脸庞,冰冷的纸张触感下,仿佛能感受到当年阳光的温度和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汗水、薄荷洗发水和阳光晒过棉布的味道。 就在这一刻,手机里随机播放的歌单,毫无预兆地切到了下一首。 前奏是干净而略带沙哑的钢琴音,紧接着,一个熟悉又遥远的女声温柔而忧伤地流淌出来,瞬间填满了这间过于安静的公寓: “一张照片 半句再见 尘封的纪念 用眼泪把你复习一遍 残缺的诗篇 遗忘的誓言 谁脑海有张忘不掉的脸……” 孙燕姿。 《半句再见》。 一首在2025年早已被时光洪流冲刷到边缘、却又不知为何被算法重新翻出来的老歌。 每一个字,每一个音符,都像精准无比的针尖,猝不及防地刺进此刻最毫无防备的神经末梢。 “微红的眼 微亮的天 好一次失眠 回忆轻易带走了时间……”歌声在继续。 我僵在台灯的光晕里,手里捏着那张泛黄的照片,像捏着一块滚烫的、来自十年前的时光碎片。 目光死死地胶着在少年那似笑非笑的脸上,仿佛要穿透这薄薄的纸页,穿透漫长的十年光阴,看清那个按下快门瞬间的、被凝固的时光。 照片里的人,遥远得像一个从未真正存在过的幻梦。 可这纸张的触感、这褪色的影像、这歌声里每一个字句,又如此真实地切割着当下的神经。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迟来了十年的、铺天盖地的酸楚,像冰冷的海啸,瞬间将我吞没。 我甚至分不清,这汹涌而至的情绪,是为了照片里这个几乎陌生的少年,还是为了那个曾经笨拙地、沉默地仰望过他的自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时间在歌声和照片带来的冲击里凝滞。 不知过了多久,指尖的麻木才稍稍褪去,我才想起信封里似乎还有东西。 手指探进去,摸到一张折叠得很整齐的、薄薄的便签纸。 展开。 字迹清秀,用的是深蓝色的墨水。 【江见夏小姐: 你好。 冒昧打扰。 前些日子收到周嘉阳的信息,询问我这里是否还有林予冬高中时的照片。 他说他刚认识的一位校友最近情绪不太好,或许看看旧照片能让她心情好一些。 我高中时喜欢拍照,但关于林予冬的,确实少之又少。 几年前我的旧手机不幸遗失,许多珍贵的影像也随之湮灭。 这张照片,是在我随身的钱包夹层里意外发现的,夹在一张早已过期的电影票根后面,大概是仅存的、关于他的影像了。 虽然我们素不相识,但希望这张照片能如周嘉阳所愿,给你带去一点点慰藉。 祝好。 许薇】 许薇……周嘉阳…… 我拿着这张薄薄的信纸和那张褪色的照片,在台灯下坐了许久。 很感谢这位素未谋面的许薇小姐。 我们分明是陌生人,隔着遥远的空间和纷乱的时光。 她甚至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的模样,不知道我具体经历了什么。 仅仅因为周嘉阳一句模糊的“情绪不太好”,她就在自己同样遗失了许多珍贵记忆的情况下,翻找出了这张可能是她关于林予冬最后的、私藏的影像,寄给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我。 这份来自遥远角落的、不求回报的善意和关切,像一股温热的细流,悄无声息地漫过心田。 她放下便签,目光重新落回日记本上,笔尖似乎带着一种被这突如其来的礼物搅动起的、无法平复的波澜,继续写道: [9月22日 续] ……看着这张照片,听着那首《半句再见》,坐了不知多久。 台灯的光晕把照片上的少年和我的影子都投在桌面上,交叠在一起,又各自分离。 程橙大概……又在替我担心了。 她总是这样。 怀孕了也不消停,像个操心的老妈子。 其实我现在真的没什么大碍了。 日子像揉好的面团,在安静地发酵,缓慢,却带着它自己的生命力。 只是……看着这张照片里鲜活的他,再想想南山那块冰冷的黑色大理石,心里还是会泛起一阵迟来的、细细密密的酸。 像一首没写完就被揉皱丢掉的歌。 日记写到这里,字迹变得有些潦草,似乎情绪翻涌,难以继续。 江见夏的指尖轻轻抚过那几行字,仿佛能触摸到书写时笔尖下那份克制又汹涌的酸楚。 她小心地翻过这一页。 日记本的后半部分,夹着那张来自十年前的照片。 泛黄的纸页上,少年倚着门框,似笑非笑,阳光落在他肩头,时间却在他身上凝固。 江见夏轻轻将它抽出来,指尖拂过那熟悉又陌生的眉眼。 照片的背面,是空白的,只残留着岁月模糊的印痕。 就在她凝视照片的瞬间,手机里随机播放的歌单,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再次响起了那熟悉的、带着尘埃气息的旋律。 孙燕姿那温柔又带着穿透时光力量的嗓音,再次流淌在2025年这间安静的公寓里: “怎么不放 早是过往云烟 越想遗忘 越是反复挂牵 而你在心里面 要怎么道别 说这半句再见 已过了多少年……” 歌声像一层薄纱,轻柔地将她和照片、和日记里那个苦涩又释然的灵魂笼罩。 一种难以言喻的、跨越了十年光阴的共鸣与心酸,在她胸腔里无声地弥漫开。 她仿佛同时站在了时间的两岸,看着那个在日记里独自扫墓、收到照片时心绪翻涌的27岁的自己,又看着手中这张定格了少年所有鲜活与不羁的影像。 她静静地听着,看着。 直到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里消散,留下更深的寂静。 江见夏(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将这属于未来的空气和情绪都吸进肺腑。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承载了太多时光重量的照片,重新夹回日记本那页未写完的空白处。 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片易碎的蝶翼。 然后,她合上了那个蓝色的硬壳本子。 封面的硬卡纸触感微凉。她将它放回抽屉原来的位置,轻轻推上抽屉,严丝合缝。 站起身,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温柔的潮汐,无声地漫卷上来。 她走向那张铺着灰色织物的大床,将自己陷进柔软却带着未来时空凉意的床垫里。 身体接触到被褥的瞬间,困倦排山倒海般将她淹没。 眼皮沉重得再也无法支撑。 意识沉入黑暗前,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日记本纸页的微尘气息、照片的陈旧味道,以及那首《半句再见》忧伤的余韵。 她翻了个身,手臂无意识地带动被子掀起一角。 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气流拂过桌面。 桌角,那份被一枚小小的金属书镇压着的、来自“过去”的南城晚报剪报,粗糙发脆的纸页边缘,被这微弱的气流轻轻掀动了一下。 纸张发出极细微的、如同叹息般的窸窣声。 剪报上,那则关于林予冬的新闻里,某个关键的字眼,在窗外透进来的、城市模糊的光影映照下,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那原本清晰冰冷的油墨印记,边缘仿佛晕染开一丝极其细微、难以辨别的模糊水痕。 喜欢六月底【校园】请大家收藏:()六月底【校园】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章 寒假前夕 不知过了多久,江见夏在一种奇异的安稳感中,睫毛颤了颤,意识像沉船缓缓浮出水面。 脸颊下是校服布料微糙的触感,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属于林予冬的干净皂角气息,混着他羽绒服里透出的、被体温烘暖的蓬松感。她懵懂地睁开眼,视线由模糊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林予冬近在咫尺的侧脸。 他竟也睡着了!脑袋微微歪向她的方向,线条清晰的下颌抵着自己撑在课桌上的拳头,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 平日里那股子张扬的劲儿全然不见,只剩下毫无防备的沉静。 他撑头的姿势显得有些刻意,显然最初是为了给她打掩护,却终究没抵过流感余威带来的疲惫,自己也沉入了梦乡。 江见夏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瞬间清醒了大半。 她慌忙直起身子,脸颊“腾”地烧了起来,像被火燎过。 动作间带起的轻微气流惊动了林予冬,他浓密的睫毛颤动几下,也缓缓睁开了眼,眼神里带着刚睡醒的迷茫和一丝被抓包的窘迫,对上江见夏同样惊慌失措的视线。 两人目光在空中胶着了一秒,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刚才那副睡眼惺忪、毫无形象的模样。 “噗嗤——” 几乎是同时,一声压抑不住的低笑从两人紧抿的唇边溢了出来。 江见夏赶紧捂住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抖动,清澈的眼眸弯成了月牙,盛满了促狭的笑意。 林予冬也绷不住了,嘴角高高扬起,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原本撑头的手放了下来,揉了揉自己微麻的脸颊,低沉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浓浓的笑意:“喂,睡的够安稳的啊?口水差点流我袖子上了。” “彼此彼此!”江见夏不甘示弱,压着嗓子反击,脸颊红扑扑的,“林老师这掩护打得真好,自己都阵亡了。撑着头睡,脖子不酸吗?” 她伸出手指,虚虚地点了点他刚才抵着拳头的位置。 “啧,”林予冬挑眉,眼底笑意更深,带着点被拆穿的小得意,“还不是为了给某个睡得像小猪的家伙当人肉靠垫?我这叫舍己为人,懂不懂?” “谁是小猪!”江见夏羞恼,忍不住轻轻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力道轻得像羽毛拂过。 “后排那两个!”米老头中气十足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瞬间盖过了教室里所有的低语和笔声。 一支粉笔头带着凌厉的风声,“啪”地精准砸在林予冬和江见夏课桌之间的缝隙里,碎成几截白灰。 “江见夏!林予冬!上课开小会开得很开心啊?物理题都会了?啊?!” 整个阶梯教室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带着探究、了然和善意的哄笑。 两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噤声,猛地低下头,动作整齐划一得可笑。 江见夏只觉得脸上滚烫,恨不得把脸埋进摊开的物理习题册里,手指紧紧攥着笔,指尖都泛白了。 林予冬也迅速收敛了笑容,摆出一副正襟危坐、认真听讲的模样,只是耳根那抹可疑的红晕一时半会儿还消不下去。 他偷偷在课桌下伸出手,飞快地捏了一下江见夏放在腿上的手背,带着点安抚的力道,又迅速收回,仿佛只是不小心碰到。 江见夏的心跳被他这大胆又隐秘的小动作搅得更乱了,偷偷瞪了他一眼,换来他一个无辜又狡黠的眨眼。 米老头重重哼了一声,目光如探照灯般在他俩身上来回扫了几遍,才转过身继续画他那复杂的电路图。 一场小小的惊险算是暂时揭过。 下课铃终于刺破了沉闷的空气。 人群如同泄洪般涌出阶梯教室,走廊里瞬间充满了喧闹和走动带起的寒意。 林予冬利落地收拾好书本,顺手把江见夏那本厚重的化学习题册也捞进自己怀里,动作自然得仿佛理所应当。 “走了。”他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朗,下巴朝门口一扬,示意她跟上。 物理课上那点隐秘的困倦和被抓包的窘迫,像丢进池塘的小石子,涟漪很快就被期末考逼近的巨浪吞没。 南城的湿冷像是浸透了骨髓,梧桐树的枯枝在窗外灰白的天幕下瑟瑟发抖,高三教学楼里,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成了唯一的主旋律,空气里弥漫着油墨、咖啡粉,以及一种紧绷到极致的、属于倒计时的焦灼。 江见夏把自己裹在加厚的白色羽绒服里,像个移动的棉球,抱着那个套着浅棕色小熊毛绒套的热水袋。 课桌左上角堆着的习题册和试卷摇摇欲坠,几乎要埋没她。 她正跟一道遗传概率题死磕,笔尖在草稿纸上烦躁地戳着,列出几个可能的基因型组合,又烦躁地划掉。 “……所以这里,子代中紫花纯合子的概率是……”生物老师的声音透过教室前方嗡嗡作响的扩音器传来,平平板板,像催眠曲。 江见夏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她甩甩头,把不合时宜的念头压下去,重新看向草稿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生物是她的强项,这道题不该卡这么久,都怪这该死的天气和脑子里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 她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得鼻腔发酸,重新梳理思路。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像是救赎。 江见夏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随着疲惫的人流挪回宿舍。 走廊里充斥着热水袋充电的轻微嗡鸣和女生们压低的说话声。 推开宿舍门,暖气混合着泡面味和护肤品香气扑面而来。 “夏夏,回来啦?”程橙正盘腿坐在床上,膝盖上摊着错题本,手里还捏着半块巧克力威化,“喏,最后一块,给你续命。”她精准地抛了过来。 江见夏接住,没什么胃口,随手放在桌上。 她走到自己靠窗的书桌前,放下书包,习惯性地拉开书包最中间的拉链去拿作业。 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带着体温的小东西。她一愣,拿出来一看。 是一个崭新的暖手蛋。 淡粉色的硅胶外壳,做成胖乎乎的小熊形状,憨态可掬。 握在手心,暖烘烘的,热度均匀地散开,驱散了指尖的冰凉。 没有字条,但江见夏的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除了他,还能有谁?这家伙什么时候塞进来的? 她攥紧了那个暖烘烘的小熊暖手蛋,像攥着一个小小的、滚烫的秘密,塞进了羽绒服口袋。 暖意顺着指尖一路蔓延到心口,连带着桌角那堆小山似的试卷,似乎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第二天清晨,天色还是浓重的铅灰。 江见夏挣扎着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用刺骨的冷水拍脸才勉强驱散睡意。 她裹紧羽绒服,围巾拉高,像个全副武装的小战士,抱着几本厚厚的生物笔记和习题册,踩着湿冷的晨雾走向教学楼。 高三的灯,总是亮得最早。 空旷的走廊寒气逼人,脚步声带着回音。 江见夏走到自己座位,放下书,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教室后面,打开自己的储物柜,拿今天要用到的书。 结果看到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 抽出来打开,里面是一套装订整齐的数学模拟卷,最上面一张是林予冬的字迹——狂放不羁,力透纸背,却又奇异地清晰。 他详细地罗列了这份卷子里所有陷阱题和易错点的关键思路拆解,重点公式旁边甚至画了潦草却传神的火柴人示意图,旁边标注着“此处有坑,绕行!”、“瞪大眼睛,符号别反了!”。 一股暖流混着酸涩猛地冲上鼻尖。 这家伙……昨晚几点睡的?她捏着那厚厚一沓凝结着他心血的“避坑指南”,指腹摩挲着纸张粗糙的边缘,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和熬夜的疲惫气息。 她把文件袋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窗外的天色,似乎也因为这无声的、笨拙的关怀而亮了一点点。 时间在笔尖和试卷的摩擦中飞快流逝。 午饭时间的食堂永远人满为患,嘈杂声浪混合着各种饭菜的味道,形成一种独特的高三食堂交响曲。江见夏和程橙端着餐盘,在攒动的人头里艰难地寻找落脚点。 “这边!夏夏!橙子!” 许薇清亮的声音穿透嘈杂,她正站在靠墙的一张桌子旁用力挥手。 周嘉阳也扯着嗓子喊:“快来!冬哥给你们占好座了!” 江见夏循声望去,果然看到林予冬大马金刀地坐在靠墙的长条凳上,一条长腿随意地伸在过道上,一个人就占据了不小的空间。 他面前放着两个餐盘,显然已经买好了饭。 他正低头划拉着手机,额发垂落,遮住小半眉眼,侧脸线条在食堂顶灯下显得有些冷峻的疏离,周遭的喧嚣仿佛都与他无关。 程橙笑着拉着江见夏坐下。 江见夏的餐盘里,米饭堆得小山高,上面盖着她爱吃的糖醋排骨和清炒西兰花,分量明显比平时多。 “哎哟喂,”周嘉阳自己挪到许薇旁边坐下,一脸促狭地伸长脖子看林予冬的手机屏幕,“冬哥,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该不会是在查……给女朋友买什么新年礼物攻略吧?” 他故意把“女朋友”三个字拖得老长。 林予冬手指一顿,终于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凉飕飕地瞥了周嘉阳一眼,眼神里写着“再废话信不信我把你头扭下来”。 周嘉阳夸张地缩了缩脖子,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许薇夹了块咕咾肉塞进周嘉阳碗里,没好气:“吃你的吧,饭都堵不上嘴,少惹人家。” 顾言安静地坐在许薇另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饭,闻言只是推了推眼镜,嘴角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的笑意。 程橙则凑近江见夏,挤眉弄眼。 江见夏的脸颊温度又有上升的趋势,埋头扒饭,含糊道:“快吃你的吧!” 眼角余光却瞥见林予冬看似不经意地把手边那碗几乎没怎么动的紫菜蛋花汤,往她这边推了推。 日子就在这紧张、枯燥,却又因彼此的存在而滋生出无数隐秘甜意的节奏中滑向深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腊月的寒风越发凛冽,期末考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 晚自习的灯光惨白,映着一张张疲惫却专注的脸。 教室里的咳嗽声并未完全绝迹,只是被压抑得更低。 这天晚自习,江见夏在题海中奋战到脖子僵硬。 她放下笔,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桌肚里的保温杯,想喝口水润润干涩的喉咙。 指尖探进去,却触到一个温热的、圆筒状的纸盒,带着浓郁的豆香。 她一愣,拿出来。是一盒温热的豆浆,杯壁上还凝结着细小的水珠。 旁边还塞着一小袋独立包装的吸管。 她握着那盒温热的豆浆,指尖传来的暖意驱散了冬夜的寒气,一直熨帖到心底。 离期末考只剩最后三天,空气绷紧得像拉满的弓弦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仿佛也失去了往日的解脱意味,只带来更深沉的疲惫。 江见夏收拾好沉甸甸的书包,随着人流挤出闷热的教室,冷风瞬间激得她一哆嗦。她缩着脖子,把围巾又往上拉了拉,刚走出教学楼门口,手腕就被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掌握住了。 是林予冬。 他不知何时已经等在了门口昏暗的灯光阴影下,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低声说了句:“冷,走快点。” 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手指却收得更紧了些,牵着她,大步流星地穿过被路灯拉长身影的稀疏人群,径直走向宿舍楼方向。 他的掌心滚烫,热度透过手套的缝隙传递过来,驱散了周遭所有的寒意。 江见夏被他带着走,脚步有些踉跄,心却跳得飞快。 她能感觉到周围若有若无投来的目光,带着好奇、探究,或许还有一丝羡慕。 脸颊在夜风里发烫,她低下头,视线落在他紧紧牵着自己的手上,和他大步向前的背影。 那是一种被珍视、被保护的感觉,在高三兵荒马乱的寒冬里,显得格外踏实和温暖。 她没有挣脱,任由他牵着一路走到女生宿舍楼门口那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下。 他停下脚步,松开手。 昏黄的路灯灯光透过稀疏的枝桠落下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他垂眼看着她,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这个,”他从自己宽大的校服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用回形针别好的小册子,塞进她手里。 册子封面上是他龙飞凤舞的字迹:《英语易混知识点&作文提分宝典(江见夏特供版)》。 纸张边缘有些毛糙,显然是临时赶工装订的。 “你那些非谓语动词辨析,作文里容易用混,我给你列了对比表。”他语速很快,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促,像是要掩饰什么,“还有虚拟语气那几个时态倒退,容易错,重点标红了。最后几页是应用文常用句型和高级替换词。”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上停留了一瞬,声音低了下去,“别熬太晚。走了。” 说完,不等她回应,他利落地转身,双手插回外套口袋,高大的身影很快融入了通往男生宿舍方向的夜色里,步伐依旧带着他特有的、懒散却利落的劲儿,仿佛刚才那个塞给她提分宝典的人不是他。 江见夏握着手里还带着他体温的小册子,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消失在宿舍楼拐角。 冬夜的寒气重新包裹上来,但心底那簇小小的火苗,却因为这份笨拙又滚烫的“特供”关怀,燃烧得更加明亮。 她低头,翻开册子第一页,上面用红笔醒目地写着:“易错点1:独立主格结构,别把逻辑主语和句子主语搞混了!——来自一个同样被坑过的战友。”后面还画了个小小的、龇牙咧嘴的哭脸。 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把册子紧紧抱在怀里,转身跑进了温暖的宿舍楼。 最后三天的冲刺,空气里弥漫着油墨、咖啡因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试卷如同雪片,老师们恨不得把毕生所学都压缩进这几十个小时。 课间十分钟成了奢侈品,连去接水都恨不得用跑的。 江见夏感觉自己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着。 终于,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铃声,如同天籁般在空旷的校园里尖锐地响起,长久地回荡。 紧绷了太久的心弦骤然松开,带来一阵强烈的虚脱感,随即又被巨大的解脱和隐隐的茫然取代。 安静的考场瞬间被释放的喧嚣淹没,桌椅碰撞声、欢呼声、对答案的争执声、书本试卷被胡乱塞进书包的哗啦声……汇成一片沸腾的声浪。 江见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要把积压在胸口的沉闷浊气全部吐尽。 她有条不紊地收拾好笔袋和准考证,背上沉甸甸的书包,随着人流涌出教室。 走廊里、楼梯上,到处都是兴奋谈论着假期计划的学生,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久违的、近乎狂欢的轻松气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刚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踏上一楼大厅冰凉的地砖,手腕就再次被一只熟悉的手握住。 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抬头,撞进林予冬的视线里。 他不知何时已经等在这里,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了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脸上带着剧烈运动后的薄红,校服外套的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深灰色的卫衣。 他显然是一路跑下来的。 周围是喧闹拥挤、急于离开的人潮。 他高大的身影像礁石一样立在她面前,隔绝了部分的推搡。 他微微喘着气,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落进了大厅顶灯所有的光,直直地看着她,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专注和热切。 “要回去了?”他问,声音因为喘息而有些低沉沙哑,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 “嗯。”江见夏点头,看着他亮得灼人的眼睛,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人潮还在涌动,推着他们向前。 林予冬紧了紧握着她的手,顺势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避免她被旁边扛着大包行李的男生撞到。 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清的亲昵和郑重: “寒假…记得看消息。” 他的手指在她手腕内侧的皮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要是…遇到难题,随时找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一圈又一圈清晰无比的涟漪。 周围的喧嚣、人群的拥挤、期末考结束的喧闹,在这一刻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江见夏的脸颊瞬间滚烫,连耳根都红透了。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用力地点点头,喉咙有些发紧,只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细若蚊呐,却带着同样郑重的承诺。 林予冬看着她羞赧却坚定的模样,眼底的笑意加深,像碎星落入了深潭。 他不再多言,只是更紧地牵住她的手,护着她,逆着依旧汹涌的人流,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迈出了寒假的第一步。 喜欢六月底【校园】请大家收藏:()六月底【校园】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