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此等好事?》
3. 长兄尘赦
乌令禅不知年幼时遭遇了什么,血脉、记忆和「乌」印一起被封。
如今太平弓一箭破开封印,短短片刻他的琥珀眸瞳彻底化为猩红,连幼时记忆也若隐若现。
不过终究时间过久,乌令禅不太记得“长兄”是何种模样,只隐约有个模糊的影子,和一个奇怪的念头。
——快跑。
乌令禅不解其意。
这时,大鸢一声啼叫,江争流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件雪裘披风,轻轻披在乌令禅肩上。
“少君,辟寒台到了。”
乌令禅低头望去。
辟寒台终年落雪,从高空看好似一块冰玉雕琢而成,殿外是连绵不绝的竹林,寒风呼啸中依然嫩绿成荫。
大鸢羽翼漆黑,尖喙暗红,似乎惧怕什么,不愿靠近辟寒台,一直哀哀叫着在半空盘桓。
荀谒不耐道:“落。”
大鸢好似哭了声,浑身发抖半天——乌令禅差点被它给抖得蹦起来,这才终于不情不愿地飞落辟寒台。
大鸢小山似的,乌令禅不好往下蹦,索性朝着荀谒伸出手,示意“扶我下去”。
荀谒:“……”
荀谒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气笑。
他狞笑着御风上前,揪着乌令禅的后领将他拎起来。
乌令禅一身衣袍金饰漂亮而杂乱,拎着后领随手一晃就叮当作响,像是捏了一兜钱串子。
荀谒将“钱串子”放下,假笑道:“少君,请。”
乌令禅瞪了他一眼,看在他还听话的份上大度原谅了他的冒犯。
辟寒台已有不少人在等候。
乌令禅走上玉阶,刚到殿内,就察觉到几道视线欻欻朝着他射来。
没等乌令禅反应,几个白影倏地如一把离弦的箭猛地窜到乌令禅面前,眼神如同锋利的刀一寸寸在乌令禅脸上雕刻。
待视线落在乌令禅脖颈的「乌」字金印上,众人终于哽咽落泪,拉着乌令禅热泪盈眶地看个不停,七嘴八舌。
“少君!天可怜见,少君终于归来!我等不负君上所托,死也瞑目了!”
“这相貌!简直和乌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魔神怜悯,当真是少君!”
乌令禅被吵得脑瓜子嗡嗡的,疑惑看着这群长得千奇百怪的人。
叽叽喳喳说啥呢,听不懂。
荀谒肩上停着只巴掌大的鸢,他吊儿郎当地迈入殿内,假笑道:“好一出久别重逢的戏码啊,少君流落人族十一年,也没见你们谁派人去寻?”
众人一噎。
江争流淡淡道:“少君自小在辟寒台长大,失踪后尘君不照样事不关己,独坐高台?”
荀谒冷冷看他:“枉了茔兽潮来势汹汹,这些年若非尘君力挽狂澜,你们早已沦为魔兽腹中鬼,哪还有嘴在这里道尘君的是非?”
人群中有位年长的长老抚着胡须说:“呵?力挽狂澜?自从苴符君上闭关,尘君执掌昆拂墟以来,枉了茔便动荡不断——前段时日魔兽袭击,拖走数十人,就连边壤一寒君之子都下落不明。”
荀谒眼皮重重一跳,拇指咔哒一声将长刀弹出一寸。
“魔神震怒,这才降下不详。”长老侃侃而谈,“这些年,昆拂墟惶惶不安,直到前日,天降异象,枉了茔兽潮顷刻平息!”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将视线看向乌令禅。
乌令禅:“?”
众人叽里呱啦吵架,词汇储备只有五岁的乌少君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鸟语,他被吵得头疼正悄摸摸坐在旁边吃点心。
刚塞嘴里,就被众人注目。
乌令禅艰难将噎死人的糕点吞下去:“啊?”
怎么了这是?
长老视线在乌令禅满脸点心渣渣的脸和迷茫睿智的表情打量一圈,沉默许久,震声道:“少君血统纯正,雍容华贵,卓逸不群!魔神眷顾之人,唯有少君才有资格执掌昆拂墟!”
荀谒:“……”
江争流:“……”
除了血统纯正,其他词哪里和乌令禅挨边儿?
护短如江争流也沉默了。
荀谒无语半晌,幽幽道:“二长老果真年迈,眼都瞎了。”
二长老怒而拍案——不知是真怒,还是恼羞成怒:“少君刚一回来,枉了茔兽潮顷刻平息,如今边壤还有数千魔兽受于威压在那长跪不起,这难道不是魔神的震慑?!”
乌令禅一边看热闹一边拿着糕点吃吃吃,还挺好吃。
就在众人吵得即将掀桌子时,辟寒台骤然出现一道琴音。
“铮——”
乌令禅糕点都掉了,受惊抬头。
谁在哀嚎?
听到这声琴音,吵闹不休的众人瞬间像是被掐了喉咙偃旗息鼓,恭敬朝着首位跪地叩拜——哪怕背地里骂狗贼的江争流也颔首行礼。
乌令禅疑惑地循声望去。
辟寒台屏风后,有抚琴声。
不过琴音不知是哪位高人所弹,魔音绕梁,惨绝人寰。
乌令禅被摧残得脑瓜子嗡嗡作响,心想三界最持正端庄的佛子听了这琴音都得立地成魔。
谁在弹琴?
屏风后传来道轻缓的声音:“少君归来是天大的好事,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荀谒沉着脸将出鞘的刀收了回来,缓步走至屏风边垂首而立。
“尘君。”
乌令禅挑眉。
方才那魔音……琴音是尘赦所奏?
琴音有震慑敌人的威力,反正一音拨来,满室吵闹彻底停歇,连方才嚣张的二长老也像是被掐住脖子的老鹅,不敢吱声。
尘赦问:“枉了茔兽潮被封印数千年,早在父亲在位时便时常有大魔试图破封印,如今昆拂大乱,二长老的意思是我不详,这才招来灾祸?”
昆拂墟本有十七域长老,如今被尘赦宰年猪似的一年杀几个,如今只剩下寥寥七位。
这七人或是畏畏缩缩怂如鹌鹑,一见尘君就噗通一声跪地连连磕头;
或是双耳不闻窗外事,闷头闭关,完全不成气候;
或是底蕴庞大,梗着脖子和尘赦艰难抗衡。
显然,二长老属于后者。
他艰难撑着手杖站起身,颇有种一头撞死的刚烈:“我只是就事论事,血统一说……”
荀谒听不得这俩字:“放肆!什么狗屁倒灶的血统?!苴符君当年也是杀出来的魔君之位,怎么到了尘君却要讲究血统纯不纯正?想死就直说,别闹这一出,你真当我们尘君是什么好人不成?”
尘赦:“……”
二长老并不理会荀谒的愤怒,转身拉乌令禅下水:“少君,您说呢?”
乌令禅:“……”
说什么?发生什么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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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后,尘赦又在弹魔音。
乌令禅被搅和得脑袋疼,对上众人或期盼或愤怒的眼神,记起江争流方才说的话。
强者为尊……
正是用到他的好时候。
看这架势,这些长老分明是不愿尘赦继位,这才闹了这么一通。
江争流给乌令禅使了个眼色。
乌令禅郑重其事地点头。
懂了。
“新君之位……”乌令禅磕磕绊绊地说,“强者厉害,长兄最,佳。”
琴音倏地一停。
满室都在等待乌令禅的“但是”。
乌令禅没有但是。
……还好奇为何没人接话。
辟寒台一阵死寂,察觉到乌令禅说完了,众人脸色微微扭曲了下,连一向算无遗策的江争流也面露错愕。
荀谒眉梢一扬,察觉到辟寒台早已开启的杀阵在缓慢消失,唇角一撇。
这小少君蠢得要命,稀里糊涂被江争流他们推出来当刀使,本来以为说不上几句就会被这头顶的杀阵给挫骨扬灰。
没想到阵法都发动了,临门一脚这人突然长脑子了。
屏风后传来一声轻缓的笑声。
端坐案边的男人终于起身,高大身影倒映在竹枫相衬的水墨屏风上,迈步而出。
乌令禅循声望去,微微一愣。
天幕幽蓝,仿佛倒映烟雨青山,尘赦一袭靛青长袍,上方绣着乌令禅并不懂的纹样,如同活物般在暗纹中爬行。
最奇特的是他的脸。
尘赦闭着眸,浓密的睫垂着,从眼皮到面颊上方有朱红色的繁琐符纹,像是个封印般困住他的眼,邪嵬诡谲。
乌令禅一时半会缓不过来,只呆呆盯着眼上的符纹看。
倏地。
那符纹宛如活物般,一点朱砂轻轻往下一动。
……像是“看”了他一眼。
乌令禅吓了一跳。
尘赦怎么是个瞎子?年幼时他也这样吗?
不记得了。
尘赦并不像传闻中那般三头六臂凶神恶煞,相反他气度儒雅过了头,长身鹤立,像是哪个名门正派照着古书养出来的谦谦君子。
乌令禅眨了眨眼。
尘赦虽瞎,但不知怎么准确无误朝着乌令禅的方向一伸手,姿态雍容带着贵气:“……,来。”
乌令禅面露迷茫。
尘赦似乎说了一个叠词,他听不太懂,估摸着是“弟弟”。
记忆中好像也有人用相同的姿势、语调唤他。
乌令禅不怕他,也没看到其他长老面露惊惧的阻止,一袭红枫金袖袍翻飞,如同幼时般翩然跑到尘赦身边。
离得近了,乌令禅才发现尘赦好像过分高大。
他已十六岁,在同龄人中已算高挑,可走到尘赦面前却堪堪到其肩膀,得仰着头看他。
尘赦垂头,眸瞳微动,似乎在用无形的东西“看”他,语调带着笑,哄孩子似的。
“还记得我吗?”
乌令禅摇摇头,又犹豫着点点头,掐了两根手指比了比:“就记得一点点。”
“那记得叫我什么吗?”
“记得,阿兄。”
听到这个只有孩子才会叫的称呼,尘赦羽睫微动,好一会才笑起来,伸手轻轻抚摸乌令禅柔软乌黑的发。
“嗯,乖。”
4.卖乖撒娇啊
尘赦喜怒无常,饶是心思缜密如江争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将丹咎宫收拾出来,请少君住进去。”
荀谒一怔。
之前不是说随便找个破院子,将人软禁起来省得生事儿吗,怎么一个照面就住丹咎宫了?
周围长老也是脸色一变,纷纷阻止。
“怎能住在丹咎宫?!”
“少君身份尊贵,怎么能住在那……那那地儿!还是跟随江长老住,更方便照料!”
尘赦淡淡道:“丹咎宫本就是少君年幼时的住处,为何不能住?”
众人脸色难看。
自然是因为你,心中没有数吗?
辟寒台离丹咎宫极近,只相隔一条吊桥,将乌令禅放在尘赦眼皮子底下,他们担心这厮一个不顺心就将少君宰了。
尘赦挑眉:“依少君之见呢?”
乌令禅隐约听懂“住”,他也不懂,只好乖乖地说:“全凭阿兄做主。”
“嗯,好。”
煞神的决定无人能改变。
众人如丧考妣,没想到非但没给尘赦使绊子,还赔了个少君。
乌令禅走了两步,似乎记起什么,回头问:“阿兄,我能要,要人,保护我吗?”
听闻魔族凶险,乌令禅毫无修为,玄香太守又被击碎灵体,若想重新凝出器灵,还是要尽快恢复金丹。
恢复修为这段时日,最好寻个修为高深的人相护才能心安。
乌令禅想得认真,没瞧见在场众人脸色各异。
江争流心口重重一跳。
本以为这位乌小少君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却未曾想也是个有脑子的。
权衡利弊,懂得取舍,舍弃新君之位讨好尘赦;又知晓身处尘赦掌控下极其危险,寻人相护起码不至于死得无声无息。
荀谒冷笑连连。
都进笼子当鸟了,还想和江争流同流合污呢?
尘赦倒是瞧不出什么神情,和颜悦色道:“可以啊,那……想选谁保护?”
江争流正准备站出来。
乌令禅伸手一指:“他。”
江争流一噎。
乌令禅手所指之处,荀谒等着看好戏的神情陡然僵在脸上。
谁?
江争流悄无声息倒吸一口凉气——不知是为乌令禅的愚蠢,还是大胆。
荀谒被气笑了,面目狰狞盯着他,准备等尘君一声令下,他便摘下此人狗头!
等了三息,却听尘赦又笑了一声。
“昆拂魔兽虽多,却不敢来丹咎宫放肆。” 尘君从袖中拿出一枚金铃递给他,红绳坠着微微一晃,叮当作响,语调温柔道,“……若怕,这金铃可抵挡化神一击,拿好。”
荀谒:“……”
荀谒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乌令禅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接过来晃了晃,又犹豫着看了一眼荀谒——这人很听话,要是能把他要来就好了。
但尘赦婉拒了,乌令禅也不再强求:“谢谢阿兄。”
尘赦问:“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没有啦。”
“乖孩子,去吧。”
乌令禅捏着铃铛,叮叮当当地跟着江争流跑了。
众人憋着气鱼贯而出,一离开辟寒台,赶紧一拥而上将乌令禅围起来。
乌令禅赶紧抓住金铃,唯恐这些人暗算他。
谁料这些长老满脸怜悯看着他,一言难尽地接连叹气,像是在看一个命不久矣的傻孩子。
等叹了一圈,每个人又拿出一堆法器往乌令禅怀里塞。
“这是璇玑镜,遇到危险时可招来一颗陨星砸下,与敌人同归于尽。”
“……四块玉,若不敌,可斗转星移逃窜万里之外,不过可能得抽你半条命的生机,慎用。”
“乌静衣,穿上可避水火……”
乌令禅懵然地被塞了一堆东西,又在众人压抑的呜咽声中,跟着江争流进去丹咎宫。
……看这架势,还以为他要去的是鬼门关。
***
外面那死动静逐渐消失。
尘赦缓步走回屏风后,指尖漫不经心在古琴上轻轻一抚。
荀谒唯恐尘君乘兴再抚一曲魔音,忙道:“江争流今日拿少君的血统作筏子,恐怕所图不简单,尘君不宜再心慈手软,该速杀之以绝后患。”
“江争流不是蠢人。”尘赦淡淡道,“他知道一个毫无修为的少君根本撼动不了我什么,闹这一出是想拖延时间,让我不那么早得到魔君印。”
荀谒一愣:“他还惦记着枉了茔的魔炁呢?”
枉了茔魔兽数千万,魔炁便是由枉了茔中央的血海而生,随着魔兽一起被天道规则所化的结界封印。
不过近数十年,结界有所松动,三界各地时不时会有虚空缝隙出现,穷凶极恶的魔兽和魔炁一同爬出肆虐为祸人间。
上任魔君重伤闭关后,尘赦暂代魔君之位,用灵力修补缝隙。
可那终归只是权宜之计。
若想彻底稳固结界,唯有真正获得魔君印。
尘赦想彻底封印枉了茔;江争流却想富贵险中求。
今日江争流利用乌令禅的血统之说对尘赦发难,是想拖延尘赦得到魔君印,好抓紧时间能从缝隙中获得更多魔炁。
荀谒蹙眉:“尘君杀了十域长老,还差再杀个江争流吗?”
尘赦勾着琴弦轻轻一松,迸出裂音,他并未回应这话,只冷淡地问:“去查查看,乌……为何突然回魔墟?”
荀谒称是,不过心下生奇。
乌令禅无人保护,要是闹事直接杀了便是,查他不是多此一举?
不过稍稍思忖,荀谒恍然大悟。
“尘君是忌惮少君野心勃勃,会和江争流同流合污?”
尘赦挑眉:“野心勃勃?”
“正是。”荀谒道,“今日初见,他便对属下狠狠使了个下马威,方才殿中也装疯卖傻,这个节骨眼归来,恐怕别有所图。”
尘赦笑起来:“人族那些软弱无能的名门正派养出来的蠢笨小孩,能有多大的野心,高看他了。”
至于别有所图……
尘赦指尖一勾,琴弦砰地一声断裂。
他想瞧瞧这小少君处心积虑的卖乖撒娇,是为了什么。
***
丹咎宫离辟寒台只有一条长廊之隔。
一半是大雪漫天的冬日竹林,另一侧却是彤红张扬的秋日丹枫。
乌令禅被满眼丹红灼了下眼睛,四周陌生又熟悉,好奇地溜达来溜达去。
江争流为他将披风脱下,欲言又止看着这位小少君。
十一年过去,五岁之前的记忆恍如黄粱一梦,唯独丹咎宫那股深秋和落日余晖交织的气息似乎刻在骨子里。
记忆无几,心却知安宁。
丹咎宫无人住过,灯盏中悬着数颗辟尘珠,十一年也纤尘不染。
内殿中布置精致,一看便用了心。
落地木窗大开,矮小的案前有一大一小两个蒲团,案上摊着巴掌大的画卷,还有一堆小巧孩子玩具落了一地。
只看小桌上的鸡零狗碎,也能看出对幼崽的纵容和溺爱。
乌令禅循着模糊的记忆坐在案前,恍惚中似乎有人坐在背后,握着他的手在画卷上写字。
顺着记忆的方向望去,画卷上落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尘」字。
一旁还有个孩子爪印。
乌令禅好奇地歪头看。
幼时他和尘赦这般亲密吗?
江争流将殿内辟尘珠换下,等将旧的珠子拿下来才发现,这辟尘珠竟然刚换过不久。
苴浮君被尘赦软禁,乌君陨落。
还有谁会惦记少君住处落不落尘?
江争流垂眸,遮掩心中复杂之色。
乌令禅托着腮好奇看着江争流:“长老,幼时我和阿兄,一起亲亲吗?”
江争流愣怔了下,才意识到这个“亲亲”是指“亲密”。
他笑了笑:“少君出生时,苴浮君和乌君为枉了茔兽潮之事忙碌奔波,数年未归,是尘君将您带大,想来是亲密的。”
乌令禅似懂非懂。
那怪不得亲手教他写字。
江争流温和地道:“尘赦并非苴浮君亲生子,血脉并不纯正,当年他落难,受苴浮君恩惠这才活了下来,同少君自是不能比的。”
乌令禅眨了眨眼,满脸懵懂:“啊?什么啊?”
江争流见他装傻,无声叹了口气。
木已成舟,再多说也无益。
江争流抬手拿出三块玉简:“少君已归家,此后人族是非就此了断,名讳自也是要改的——此为少君出生时大长老和祖灵为您取的字。”
乌令禅:“啊?”
“……”江争流心中古怪,这孩子怎么像是听不懂话,只好简短地道,“少君的名字,大长老取一个字,祖灵取一字。”
乌令禅:“哦哦!为何不是父亲母亲为我取?”
江争流又想嘚啵一通血统,但见乌令禅又准备“啊?!”,只好说:“昆拂墟习俗,血统纯正者由大长老和祖灵取名。”
乌令禅了然,好奇地看着玉简上两个龙飞凤舞的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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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怎么念呀?”
江争流屈指一点,幽蓝玉简的金光缓慢飘浮半空,勾勒出龙飞凤舞的字来。
“少君生于枉了茔魔兽重新封困之日,天降祥瑞,大长老为少君取一字为「困」,寓意境困不乱,战兢自守。”
乌令禅点点头。
乌困……
无论后面一个字是什么,都挺威武的,比他如今这个好。
乌令禅又看向另一个彤红玉简,等看清上面那个字,眼皮轻轻一跳。
他识字不多,却能认出来彤红玉简和幽蓝玉简上的字……
似乎是同一个。
乌令禅唇角抽了抽。
……乌困困?
那尘赦今日一直唤他的叠词,不是弟弟,而是困困?
乌令禅:“……”
一点都不威武。
两道“困”字没入灵台后,乌令禅金丹破碎的凡人之躯竟然凭空出现一道强悍又隐秘的护体灵力扎根识海。
看来族中长老和祖灵赐字,的确有所益处。
乌令禅不太想叫这个不威武的名字,但看在这两道护体灵力的份上,将抗议吞了回去。
他又看向第三块玉简:“这又是什么?”
“这是苴浮君留给您的,我也不知里面是什么。”
乌令禅愣了愣,反应过来苴浮君是他亲爹。
亲儿子回来,苴浮君却打发江争流送他一支灰扑扑的玉简,想来对他这个亲生子不怎么上心。
也怪不得会将年幼的他交给尘赦带。
想起尘赦,乌令禅好奇道:“那我阿兄的字呢,是谁赐的?”
这话问出来,江争流脸色有异,他咳了声,叮嘱道:“这话莫要在尘君面前问。”
乌令禅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点头。
江争流温柔叮嘱他几句,这才离开。
夜幕降临。
偌大丹咎宫静谧安宁,丹枫成林火红一片,被灯盏一照好似云霞。
乌令禅忙活一日,终于能闲下来,立刻马不停蹄入定,以相连的本命神魂去仔细探查腕间玄香太守的情况。
玄香为了救他,硬生生用灵体挨了一击,识海中飘浮着丝丝缕缕的墨痕,看起来伤得不轻。
好在那两道「困」字提供灵力,正在缓慢凝聚玄香的魂灵。
“墨宝?”
玄香那绺墨痕微微动了动,再大的反应却没有了。
乌令禅沉吟片刻,当机立断盘膝坐在连榻上,将竹蜩草拿出。
为今之计,还是尽快恢复金丹为妙。
乌令禅指尖搓出一绺灵火,将竹蜩草的花淬炼出小小一滴汁液,熟练地置入内府中,尝试第八次凝聚灵力。
对此乌令禅已经熟练至极,很快就引气入体,将灵力小心翼翼往内府中送。
那破碎的金丹如同萤火似的散落在他内府中,受灵力牵引缓慢地汇聚内府中。
金丹碎片轻轻一动,一寸寸地被牵引着。
无数片碎片朝着最中央聚拢。
乌令禅气沉丹田,不为所动,内视体内的金丹,还带着稚气的脸上没有半分动容。
终于,即将聚拢的刹那,灵力骤然散去。
乌令禅脸色一变。
金丹轰然一声在内府中炸开。
乌令禅身形猛地一阵摇晃,气血翻涌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第八次结丹,再次以失败告终。
乌令禅脸色煞白,唇角带血,玉色妖冶的脸虚弱得几乎像雪般融化,半伏在榻上虚弱喘息着。
狰狞的血溅在衣袍上,好似一朵暗红的花。
此前七次重塑金丹失败,乌令禅只觉得自己倒霉透顶,天意如此;
如今重回魔族,他终于意识到恐怕是修习的本源出了岔子。
血统纯正的魔修,修行道法结丹,怪不得会噼里啪啦地碎成一堆星星。
乌令禅擦了擦唇角的血,开始琢磨起来。
得找个魔修问问是如何正确修行。
乌令禅从连榻上起身,一边解腰封一边往内室去。
只是还没走了几步,他脚步一顿。
玄香太守发出一道微光,一股被野兽盯住的恐惧本能泛上来。
乌令禅屏住呼吸,侧头看去。
四周一片漆黑,灯盏不知何时早已被熄,虚空中好似裂开了一条缝隙,如同萤火星星点点泛着诡异的紫雾。
紫雾中亮起几只猩红的点,伴随着压抑的低吼声逐渐连成一片数十个红点,明明灭灭,直勾勾朝乌令禅看来。
那是眼睛。
——魔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