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娇妻：亿万前夫请让路》 第1章 走投无路 “尹小姐，不好意思，我家少爷不在。”门房的声音带着公式化的礼貌，眼神里却藏不住同情。 尹灵言没作声，只是死死盯着别墅二楼那扇窗。几分钟前，那里的灯光熄灭，掐断了她心里最后一点念想。 他明明在，也一定看到了她。 尹灵言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像是在嘲笑自己。 呵呵，二十年的情分，原来就值一盏灯的工夫。在利益面前，她成了那个需要及时清盘的不良资产。 “尹小姐。”守卫见她浑身湿透，摇摇欲坠的样子，终究不忍，将手里的伞递了过去，“雨大，您路上慢点。” “谢谢。”尹灵言朝他漏出一个笑脸，只不过比哭还难看。她没有接雨伞，再次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窗户，转身离开了。 她的脊背崩的笔直，贴身的白色连衣裙已经被雨打湿，紧紧贴在身上。纤细的身影在雨夜中显得那么脆弱不堪，那份仅存的骄傲，是她最后的体面。 直到彻底离开别墅区，拐进无人的街道，她全身的力气才被抽空，缓缓蹲在地上，喉咙里压抑的呜咽再也忍不住。 明明半年前，她还是尹药集团的千金，董事长的父亲，钢琴家的母亲，还有慈爱的奶奶，可一场投资失败，父亲被陷害进了监狱，母亲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 过往的那些亲戚，父亲的朋友，全部变了一个人。是，有人愿意帮忙，可那些贪婪的眼神，猥琐的触摸，让她作呕。 就在刚才，母亲从四楼跳下来的时候，邻居说她一直在喊着父亲的名字，说要去找他。 医生刚才告诉她，母亲的脊椎受损严重，需要立即手术，费用至少要五十万。 五十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敢告诉奶奶，奶奶年纪大了，再遭不住刺激。手机翻了又翻，却没有一个能寻求帮助的人。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个一直陪伴她，说会永远照顾她的赵安楚。家里出事之后，她能感觉到他的疏远，她也有她的骄傲啊，所以从来没有张嘴求助过什么。 可这次，她真的，她没有一点办法了，那是她的妈妈，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妈妈因为缺少医药费而终身瘫痪。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是负责爸爸案件的律师。 “尹小姐，您父亲在监狱里被人打了，现在在医院抢救，幸亏问题不大，对方说是您父亲先动的手，但是我怀疑这是有人故意陷害。” 尹灵言握着手机的手抖得厉害。 “律师费……我会想办法，拜托您，一定要还我父亲清白。” 挂了电话，她看着阴沉的天空，只觉得天旋地转。 以前她无忧无虑，可现在她发现，只是活着，都这么难。 但她不能放弃，如果她放弃，爸爸妈妈该怎么办。 腿已经没了知觉，她索性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浑身冻得僵硬。她踉跄着站起身，又因体力不支重重摔倒，手肘在粗糙的地面上擦破了皮，渗出血珠。 她却感觉不到疼，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是萧慕那天晚上说过的话。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签订一份契约。” “什么契约？” “结婚契约。你需要钱，需要救你的父亲，而我需要一个妻子来应付我奶奶。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她嘲讽他荒谬，不懂感情，亵渎婚姻，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绝不做任何人的替身。 圈里的人都知道萧慕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在前几年出国了，萧慕一直在等她。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她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她像一个身中剧毒的人，萧慕，竟成了她唯一的解药。 尹灵言摸出手机，指尖在萧慕的名字上悬了很久，之前那些话犹如一个个耳光，将她所有的尊严击碎，还有难以抑制的难堪。她按下拨号键，深吸一口气。 “萧总，是我。”抓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灵言的状态很差，她嘴唇发白，隐隐有些发抖。 她怕，他会拒绝。 “我知道”，电话那头的声音清冷矜贵，一如萧慕本人。 因为双方的奶奶是故交，灵言和萧奶奶的关系很好，萧慕从小跟着父母在国外生活，直到初中才回来，灵言想起第一次见萧慕的时候。 那年，蝉鸣声震得梧桐树沙沙作响，十岁的灵言攥着萧奶奶给的桂花糖糕，刚拐进老宅游廊，就撞见了那个白衬衫少年。他背着深蓝色书包站在葡萄架下，阳光透过青藤在他身上洒下斑驳光影，衬得整个人像幅清冷的水墨画，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与疏离。 明明好看的不成样子，可那目光像冬天结冰的湖面，明明清澈见底，却让人不敢靠近。 当年她年纪小，对这样的萧慕是胆怯的，觉得还是阳光总护着她的赵安楚更好一些，因此尽管两个奶奶从小撮合，他们彼此的交集少得可怜。 意识到自己走神，灵言压住了心底的酸涩，艰难开口“那份契约…还算数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这几秒，像是对她的公开处刑。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考虑。” 尹灵言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难堪和委屈一瞬间涌上心头。 那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在寂静的清晨，犹如一片落叶划在水面，荡起一片涟漪。刚才还平稳的呼吸被扰的再次哽咽，一瞬间有什么委屈涌上心头。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不用，我过去找你就好。”她一身狼狈，尽管这场交易是她再次提出，可依旧倔强的不愿让他看到自己这幅模样。 “尹灵言。”对面的人连名带姓地喊她，声音依旧清冷，“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 “什么。” “像一只掉进泥潭里的小猫，马上就要淹死了，还在固执地舔着自己那几根被弄脏的毛。” 他的话一针见血，戳破了她所有伪装的坚强。 “定位给我。” 心思被戳破，尹灵言再也绷不住，挂了电话，将定位发了过去。 “等我十分钟。” 东边的太阳已经露头，灵言有些麻木，站在路边等着萧慕。 第2章 一场交易 萧慕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路边浑身湿透的女孩。 白色连衣裙已经沾满泥污，原本灿若星辰的双眼此刻蒙了一层水雾，只有眼尾那颗泪痣红得惊心。萧慕从来不否认灵言的美貌，那张脸可以说是他见过最美的一张脸。 尽管狼狈如此，却依旧掩不住那慑人的美丽。 黑色的宾利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萧慕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神情冷漠，视线在她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她红肿的眼睛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走吧，找个地方谈。” 车子碾过积水路面，雨刮器规律摆动，将挡风玻璃上的秋雨划开又合拢。灵言蜷缩在后座，湿透的连衣裙紧贴脊背，寒意顺着尾椎骨往上爬。萧慕余光瞥见她微微发颤的指尖，不动声色调高了车内空调温度。仪表盘幽蓝的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冷白的下颌线绷成锋利的弦。 一夜没睡，她再也绷不住，在萧慕的车里闭上了双眼。 看着身后沉睡的小女人，萧慕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红肿的双眼上，还有手臂上的擦痕，他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狼狈的模样，眉头再次簇起。他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萧特助，立刻安排两件事。第一，给市中心医院骨科预付一百万手术费，患者叫高秀琴，联系医科圣手廖明主刀她的手术。第二，找全江城最好的刑事律师，去处理尹德正的案子。” 电话那头的萧特助有些意外，但专业的素养让他立刻应下：“好的，萧总。” 萧慕挂了电话，车内的暖风吹得人昏昏欲睡，后座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他将车开进市中心一处高档公寓的地下车库，停好车，却没立刻下车。 他转过头，看着在后座睡得毫无防备的尹灵言。 她蜷成一团，长发湿漉漉地黏在脸颊，衬得那张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裙摆上沾着泥点，手肘的擦伤已经结了血痂。 真是麻烦。萧慕心想。但他还是下了车，拉开后座车门，弯腰将她抱了出来。 很轻，她瘦的过分。 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怀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动了动，眉头紧锁，口中无意识地呢喃：“……妈妈。” 萧慕脚步一顿，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几分，径直走进电梯。 电梯直达顶层，开门便是玄关。他将灵言放在客厅的沙发上，扯过一条羊绒毯盖在她身上。做完这一切，他站直身子，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随手扔在一旁，松了松领带。 转身去储物间拿出了医药箱。 棉签沾了水，他单跪在她身边，小心地擦拭她手肘上的伤口。大概是弄疼了她，尹灵言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陌生的天花板，空气里有清冽的木质香气。她茫然了几秒，猛地坐起身，戒备地看向身边的人。 “这是哪里？”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的公寓。”萧慕头也不抬地收拾着医药箱，语气平淡，“这里说话方便。”他倒了杯热水，将水杯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喝点水，然后去洗个澡。”他朝主卧浴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灵言看着那杯温水，又看看自己这副样子，窘迫感让她无地自容。她没动，只是固执地开口：“我们先谈谈契约的事。” 萧慕挑了挑眉，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双腿交叠，姿态闲适。“可以。不过你确定要用这个样子跟我谈？” 灵言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是羞的，也是气的。 “浴室在那边。”他指了指方向，口吻不容置喙，“然后，我们再谈交易。” 灵言清洗完，才发现没有换洗的衣物，她有些难以启齿的将浴室拉开一道缝，“萧总，能帮我找一身换洗衣物么。” 萧慕听到声音也是一愣“你等一下。”这才下楼打电话。 “换洗衣服没法现在送过来，里面的浴巾是新的，你可以自便。” 浴室里的灵言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裹紧了浴巾。 浴室门被推开的瞬间，蒸腾的热气裹挟着柑橘味的沐浴露香扑面而来。萧慕抬眼望去，只见女人裹着蓬松的米色浴巾站在光影交界处，发梢滴落的水珠顺着天鹅颈滑进锁骨凹陷处，在暖黄的壁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她脸颊泛着沐浴后的潮红，睫毛沾着水珠微微颤动，像只刚出笼的白兔。湿漉漉的黑发半掩着瓷白的脸颊，露出嫣红的唇瓣，泛着水润的光泽，比老宅院角新开的芍药还要娇艳三分，眼尾的红痣在水光的映衬下更显魅惑。浴巾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隐约透出纤细的腰肢和完美的曲线。 她不好意思的看着萧慕，有些局促的站在那里。浴巾下，笔直的双腿泛着淡淡的粉色荧光。 萧慕收回视线，遮住眼底的暗芒。 “谈谈吧。”他公事公办的开口，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协议。 “契约的内容很简单，时间两年，期间你需要配合我在长辈面前演戏，作为回报，我会给你母亲最好的治疗环境，还有你父亲的案子。” 尹灵言看着面前的文件，手有些发抖，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可事实摆在眼前，她还是有一丝无力。 “好。” “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补充。” 尹灵言将协议推开，声音有些发空，“没有了。”她信萧慕，即便外界对他的评价是狠辣、冷厉、商场活阎王，但萧慕不是小人，那些龌龊手段，他不屑于干。 “我会给你萧太太该有的一切，但是，感情除外。”他的声音平淡，双手交握在胸前，“我希望我们不会干预彼此的私生活。” “好。”灵言垂下头，乌羽般的睫毛轻轻颤动，“我知道。”他有放在心尖上的人，她一直都知道。他们之间本身也没有感情，这样刚刚好。 他给她想要的，她当好他乖巧的妻子。 只要，两个人相安无事，度过这两年就好。 “为什么是我？”她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他是她最好的选择，但只要他想，无数女人都会蜂拥而至，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她。 第3章 温香软玉 萧慕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放下咖啡后身体微微前倾：“为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睛，“你应该感谢，我奶奶很喜欢你。”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奶奶的身体不太好，他希望能看到我结婚。”提到萧奶奶，萧慕的声线不自觉软了下来。 灵言随着他的声音也想到自己家那个慈祥的老太太，声音也软了下来“我会在萧奶奶面前好好表现。” “如果之后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好。”她咬了咬唇：“我需要先支付一部分钱，我妈妈需要手术。” “可以。”萧慕拿出手机，一通电话后，将一张黑卡推到她面前，“你母亲已经转入vip病房，骨外科专家廖明明天飞过来主刀。这张黑卡你应急用。” “谢谢。”尹灵言捏着笔，指尖冰凉。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挣扎，在这一纸合同面前，都化为乌有。 她需要的，他轻而易举就能给予。 她深吸一口气，再睁眼的时候眼底已经没了彷徨，既然已经无法选择，既然已经做了选择，那就别再期期艾艾。 那不是她的性格。 她不再犹豫，翻到最后一页，在乙方的位置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样，就好…… “今晚就在这休息一宿，明早去民政局。” 灵言错愕地看着萧慕，她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而且，今晚，她看着男人扫过来的眼眸，有些难堪。 “你放心，我没有强迫人的习惯。”萧慕的手点着皮质沙发的靠椅，发出笃笃的声音，那双泛着湖光冷冽的眼眸中是不加掩饰的霸道“不过，我的耐心有限。” “好。”显然男女之间的事情她并不精通，父母对她管得严，尽管已经和赵安楚确定关系，亲密接触也仅限浅尝即止的亲吻，她想跟他争取些什么，但想到现在的处境，又将所有话变成“不会很久。” 她乖顺的样子让他有些烦躁，“尹灵言，你不用这样。” “什么？”灵言没懂。 “没什么。”萧慕没再说话，收起文件将主卧交给她，自己去浴室洗漱。 在他的记忆里，叛逆是她、娇宠是她、如果他提出这个要求，她一定会红着脸牙尖嘴利地反驳他，甚至说他禽兽，总之，一定是鲜活的，绝不是现在这副看似乖巧的模样，她用乖巧的假象在两个人之间筑起坚硬的外壳，在两个人之间竖起一道墙。 浴室的水声响起，灵言放空，紧绷的神经这才微微松懈。她拿出手机拨通医院的电话，在得知母亲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后，她终于吐出那口悬了整晚的气。 她又调整好情绪给奶奶发了信息，只说今晚在同事家过夜，让她别担心。 做完这一切，头已经昏昏沉沉。从母亲跳楼到现在将近十八个小时，长时间没休息，又淋了雨，卸下那口气后，困倦和一阵阵的滚烫席卷而来。 萧慕出来时，就发现尹灵言已经安静地躺在床上。 “尹灵言？”他叫了她一声，并没有任何回应。 她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敢在陌生男人的家里就这么睡过去。察觉到不对劲，萧慕快步走到床边，手背触及她额头滚烫的皮肤，他低咒一声，拨开她汗湿的头发，“尹灵言，醒醒，你发烧了。” 灵言只觉得昏沉间有谁在耳边说话，她浑身燥热，凭着本能朝那片冰凉的源头靠近。萧慕冷不防被环住腰，女人滚烫的呼吸落在他胸前，灼得他心口一跳。 “尹灵言。”他想推开她去拿手机，却被缠得更紧。女孩睁开蕴满水雾的眸子，声音都带着哭腔，“别走，我好害怕。”她无意识地攀着他的胳膊，想坐起来，却因体力不支，整个人带着他一起倒回床上，将他压在身下。 “爸爸，灵言好害怕。妈妈，奶奶……”她又忽然松开他，有些崩溃的摇头，“不是，你是萧慕。”她倔强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哭声溢出来，所有呜咽都压在喉咙里，听得人胸口发闷。 萧慕烦躁地将她拽到怀里，手指强行掰开她的嘴唇，那里，已经染上血色“尹灵言，你清醒一点。” 灵言被他粗鲁的举动弄疼，染着雾气的眸子瞪向他，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口咬上他的手指。 “嘶。”萧慕抽回手，指节上传来一阵酥麻的痛感。“尹灵言。”见她还要缠着咬过来，萧慕干脆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怀里，伸手捞过手机，迅速拨通电话，“发烧，不知道什么原因，很严重，十分钟到。” 说完，他将她用蚕丝被裹得严严实实，“再动，我不介意看作是邀请。”兴许是他的恐吓出了作用，又或者是累了，灵言不再闹腾，只是依旧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控诉他。 他被看得心烦，伸手盖住那双眼睛。早晨的红肿未消，此刻更是可怜。这副模样，像是能勾起人心底的恶念，让人想狠狠欺负。“痒。”少女低哑的梦呓撞进耳膜，手心里被纤长的睫毛扫过，萧慕喉结滚动，手指不自觉紧了紧。 门铃响起时，萧慕再次掖了掖她身上的被子，确认不露一丝肌肤，这才去开门。 “你这不是好好的么。”林源此刻还喘着粗气，刚才他可是飙车过来的，“听你那要死人的语气，我以为要给你料理后事了。” “不是我。”萧慕侧身让他进来，无视林源看到他身后卧室时那副玩味的表情，“进去，帮她看看。” 病人在前，林源收起调侃，赶忙进屋检查。可床上的病人再次闹腾起来，“不要。”她昏昏沉沉，神志不清，抗拒着陌生人的接近。 林源求助般看向萧慕。 萧慕俯身压住她挥舞的手，在她耳边诱哄，“乖。” 林源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那个不通情爱的工作狂，能用眼神把下属冻僵的活阎王，什么时候用这种声音哄过人。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一定觉得荒谬极了。 啧啧，看来，他的好兄弟有情况。 灵言还想挣扎，萧慕恶劣地用指腹点了点她的嘴唇，警告意味明显，偏偏声音更加温柔，如同恶魔的低语，“听话。” 灵言终于安静下来，林源赶忙上前检查。 “压力过大，精神紧绷，外加淋雨，免疫力低下导致的高烧。问题不大，但得好好调理。”他将药品放在桌上，又看了一眼已经完全进入“护妻”模式，懒得搭理自己的朋友，啧了一声，很有眼力见地告辞。 第4章 他的关心 吃完药，灵言终于安静下来，沉沉睡去。感受到身旁均匀的呼吸，萧慕去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这才在她身边躺下。 晨光透过纱帘，在萧慕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他是被颈侧一阵濡湿的呼吸唤醒的。低头时，灵言正蜷在他怀里，发顶蹭着他下巴，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温热的吐息一下下拂过他锁骨处的皮肤。 乖巧得不成样子。 昨夜直到凌晨，她的烧才彻底退了。 他不由想起当初那个穿着蓬蓬公主裙爬树的小姑娘，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被抓包之后反而倒打一耙，将错误都丢给他，说他吓到了自己。 是，凭着两家的交情，他能直接帮她，可他却执意用最卑劣的方式，在她毫无退路的时候用这样的方式将她绑在身边。 萧慕。她知不知道你的恶劣。 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萧慕试图抽手，却发现自己的睡衣下摆不知什么时候被她缠在指间。灵言突然动了动，迷糊中往热源处又蹭了蹭，柔软的唇擦过他手腕内侧，那里还留着昨夜她牙齿印下的月牙形红痕。 “醒了？”沙哑的嗓音惊得灵言猛然睁眼，撞进一双染着薄雾的琥珀色眼眸。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枕在他手臂上，记忆如潮水涌来，昨夜高烧时的呢喃、死死拽着他不肯松手的自己，还有他抱着她降温时，胸膛传来的灼热温度。 灵言瞬间涨红了脸，猛地坐起身。却不小心扯落了浴巾，“啊。”她慌乱扯过被子裹住自己，又扯到萧慕腰间的睡袍系带。男人闷哼一声，前倾的动作让两人鼻尖几乎相触。薄荷混着雪松的气息扑面而来，灵言盯着他指尖的咬痕，突然想起昨夜他哑着嗓子说“再动，我不介意看作是邀请。”时，掌心按在她后颈的滚烫。 “对不起。”她缩在被子里，心虚地看着他。 昨晚，确实是她失态了，可他没想到，萧慕居然真的照顾了她一晚，她以为，以他的性格，会直接把她扔在房间自生自灭。 “既然已经好了，就收拾收拾起来去民政局。” 正巧这时，萧特助已经将女士的换洗衣物送过来。 “你先收拾，我下楼取衣服。” 萧特助带着一身女性衣服出现“boss，按您吩咐的尺码，这里都是当季最新的款式。”他看着萧慕，有些好奇楼上那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要知道，自己家的boss这么多年身边可一直都干干净净，那些想近身的莺莺燕燕根本没有机会，全被大魔王的冷酷掐死在了萌芽里。别说是个女人了，母蚊子都没有一只。 公司都快对总裁的性取向产生怀疑了。 这，终于是铁树开花了？ “滚。” 萧慕薄唇轻启，将萧特助赶出公寓。临走前，又嘱咐“通知，上午所有会议取消，推到下午。” 民政局门口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灵言肩头，她盯着玻璃门上“婚姻登记处”几个红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包中那份签好的协议。 红本本递到手中时，烫金的国徽还带着余温。灵言盯着内页两人并排的证件照，照片里两个人距离不算远，她乖巧地依偎在他身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可萧慕的唇角，好像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收好。”萧慕将红本塞进她包里，指尖擦过她手腕时顿了顿，“从今天起，认好你的身份，萧太太。” 心口被这声萧太太烫了一下，灵言扬起唇“好，萧先生。” 过往的那个向往婚姻的女孩，彻底将那份纯真炙热埋在了心底。 “尹灵言。”他低头注视着她，语气透着认真“在我这里，你可以做自己。” 因为他的话，灵言有一瞬的怔愣恍惚，半晌才低头应到“好。” 心头的波动是有的，自从家里出事，她早已习惯将自己装进伪装。但这份波动不足以打破她的防备。 萧慕看她这副依旧故作乖巧的样子，无奈轻叹一声，也不再勉强。 两个人因为各自有事，领完证之后就各忙各的了。 办公室，萧特助第三次看了眼坐在位置上的总裁大人。 一向将一分钟当成两分钟用的总裁，居然在发呆？ 虽然发呆的样子一样帅得人神共愤，但，怎么觉得总裁不太对劲。 有一种得偿所愿的满足感？还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惆怅？ 文件在手，萧特助不得不打断自家总裁，“boss，这是美国箭头公司的开发案。” “恩。”冷峻的萧总裁应了一声，也没有问下去的趋势，萧特助很有眼头见识地准备离开。 目光触及到桌面上放着的照片，萧特助眼睛一亮，终于知道总裁到底是怎么了。抓耳挠腮想了一上午，到底女士衣物是送给谁的，现在心里也有了答案，萧特助舒坦了。 不过，这个女孩怎么这么眼熟。 感受到某人有些冷冽的目光，意识到自己逾越了，萧特助轻咳一声，心虚地摸摸鼻子离开了。 VIP病房外，护士正抱着病历夹低语“尹小姐，您母亲的状况很好，廖医生下午四点飞机才能降落，回来后会第一时间赶来安排手术。” “谢谢。”灵言道谢，推开门，母亲戴着氧气面罩沉睡，床头多了束新鲜的白玫瑰。她俯身调整输液管，看着母亲安静的睡颜，有些难过地帮她将灰白的头发别在耳后。 “妈妈，快点好起来吧。”她握着母亲的手，近乎祈祷“好想你再抱抱我。”像小时候一样，每当她难过的时候，妈妈总会温柔地将她抱在怀里，给她唱闽南童谣。 妈妈。是老天看你太累了，让你强行休息吗？ 身后响起衣服摩擦的声音，是萧慕。 “你怎么来了。” 他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身上依旧是那身笔挺的西装，显然是刚结束工作直接赶过来的，他手里拎着个保温桶，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林源说你需要补充营养。”他将桶放在床头柜，视线扫过她的伤口，“下午让家庭医生上门处理。” 尹灵言想说“不必麻烦”，却在触到他眼底未散的血丝时咽了回去。乖巧地将保温桶接过。 第5章 他的白月光 保温桶打开时，蒸腾的热气裹着燕窝的清香散开。尹灵言盯着碗里莹白的燕窝，忽然想起母亲以前总说“女孩子要吃燕窝养气血”，那时她嫌腻，如今却觉得喉间发涩。 可她实在没什么胃口，母亲一天不好，她难以安心。 “廖明的飞机晚点，手术改在明早。” “怎么会。”萧慕的话让她的心再次提起来，“那我妈妈。” “你放心，我已经和廖医生远程沟通过，明早安排手术病人的状态会更好。所以尹灵言，你确定要不吃不喝撑到明天？” 他将燕窝碗递在她手里，燕窝的温度透过玻璃碗传到手心。 “尹灵言，你有没有想过。”他看着她“可能你父母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这幅样子。” 她没有抬头，心头因为萧慕的话涌起酸涩，“萧慕，其实你不用这么贴心的。” 她这句话惹怒了萧慕，萧慕讥讽开口“尹灵言，什么时候你对好的概念这么低了。”看到对面女孩那双清澈的眼，他的声音哽住，再次烦躁地起身“吃完，我和你说你父亲案件的新证据。” 尹灵言猛地抬头，意识到他没骗他之后，狼吞虎咽地将燕窝喝完。 萧慕从公文包抽出份文件：“这是你父亲案件的新证据——监狱监控拍到有人买通狱警动手，转账记录指向盛世集团的外围账户。” 盛世集团？尹灵言指尖一颤，燕窝汤晃出几滴。父亲入狱前，沈志雄曾是尹药集团最大的合作方，也是他父亲最好的朋友，甚至在她十八岁生日宴上，还笑着说要做她的“教父”。 “沈志雄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捏紧文件，纸张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萧慕没回答，只是将平板电脑递给她。屏幕上是段加密邮件截图，发件人用的是暗网地址，附件里是几张模糊的照片——尹父被按在地上殴打时，角落里站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袖口露出的手表正是沈志雄常戴的百达翡丽。 “我让特助查了沈志雄近半年的资金流向，”萧慕的声音沉下来，“他在暗中收购尹药集团的核心专利，你父亲知道了他的手段。” 窗外的阳光突然被云层遮蔽，病房里的光线暗了几分。尹灵言看着照片里父亲染血的侧脸，想起昨夜律师说“对方声称是正当防卫”，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脊椎窜起。原来父亲的“投资失败”、母亲的“精神失常”，全是沈志雄布下的局。 “我要见我父亲。”她突然站起身，膝盖撞在床头柜上，疼得眼圈发红，“我要亲口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慕按住她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病号服传来：“监狱探视需要流程，我已经让律师去办了。”他的指腹擦过她肘间的擦伤，那里的纱布被蹭得有些歪，“先处理伤口。” “萧总，”她试图抽手，却被握得更紧，“我们只是……” “契约夫妻。”萧慕替她说完“尹灵言，你不用刻意提醒，我对你没有别的意思。” 这句话就是明晃晃的再说不要做多情，灵言咬了咬舌尖，堵住接下来要说的话，又听他说道“我已经告诉了奶奶我们在一起的事。她让我们今晚去老宅吃饭。尹奶奶也在。” “可是。” “他们不知道我们领证的事情，所以，只以为我们是刚确定关系。” 听到萧慕的话，灵言才松了一口气，如果知道他们已经领证，以奶奶的精明，肯定会猜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想奶奶担心。 回公寓的路上，尹灵言靠在车窗上打盹，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替她盖了条毛毯。她半睁开眼，看到萧慕正在看文件，侧脸在夕阳下镀着金边。 似乎，他并不像印象中那么难以接近。 手机铃声响起，是另一个加密号码。萧慕正在开车，看到这个手机号之后猛然将车停在路边，“抱歉，等我一下。”他起身下车，车窗被摇起，灵言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急切。 刚才那个号码，是美国打来的，萧慕的那位白月光，就在美国。 车子再次启动，萧慕上车之后没有再说话。 车内只剩下车载电台里若有若无的音乐声。尹灵言垂眸，余光瞥向驾驶座上的萧慕。只见他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路灯清冷的光晕落在他西装挺括的肩线上，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他们约定好了不过问彼此的私生活，灵言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干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快到老宅的时候，萧慕才开口“一会别漏出破绽。” “放心萧总，我还是很有契约精神的。”她率先下车，就看到了门口守着的两个老人。 “奶奶，萧奶奶。”灵言朝两个老人扑过去“这么冷，你们不在家里等呀。”她的声音娇憨，被两个老人心肝心肝地叫着，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完全不同于和他相处，萧慕沉眸看着三个人开心的一幕。 “你这个臭小子，还站着干什么。”萧奶奶佯装怒斥着孙子，将他拉到灵言身边，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个人，萧奶奶和尹奶奶相识一笑“般配，真是太般配了。” 灵言被闹得不好意思，想要挪开身子，却被萧慕揽住，指尖不轻不重地按压她的后腰，让她难以逃脱。她回头瞪他一眼，被他照单全收，这一幕被两个老人看在眼里，更是开怀。 一晚上都在两个奶奶的旁敲侧击中度过，好在有萧慕跟着一起应付，不然，灵言还真的难以招架。 “小慕。”尹奶奶给萧慕夹了块虾“灵言也在萧氏上班呢，你多帮奶奶照应照应她。” “我知道的奶奶，你放心。”他转而给她也夹了一块虾“珠宝设计，你做得很不错。” 得到肯定，尹奶奶才笑得更开心了，她最怕的就是这个孙女在外面受欺负，以前家里能护着她，可自从家里出事之后，她更是担心，有时候女孩子长得太漂亮，并不是一件好事。 灵言没想到萧慕居然知道她也在萧氏上班，她大学学的设计，萧氏的珠宝设计在全球的业务链都很出名，所以从国外回来，她义无反顾地选择入职了萧氏。 但是在公司，两个人从来没有任何交集。 第6章 燥热、失控 晚上，两个人自然而然地被安排在一个房间，雕花木门在身后合拢，灵言只觉得浑身燥热的厉害。“萧慕，没开空调么，怎么这么热。” 萧慕显然也没好到哪去，额头上已经覆上了一层薄汗。那双清冷禁欲的眸子此刻也染上了些许滚烫，他起身打开窗户，任由秋日里的凉意吹进来，两个人这才有了些缓解。 不对劲，脑海中闪过两个老人不断催促他俩喝了一碗又一碗的汤，难道是那汤有问题？ “汤有问题。”萧慕给了肯定答案，他有些烦躁地扯乱脖颈间的领带，“我先去洗洗。” 灵言没有吭声，显然现在萧慕的状态更差，今晚的那些汤，因为她实在喝不下，最后基本都到了他的碗里。 浴室传来的水声突然戛然而止，尹灵言攥着床单的手指骤然收紧。蒸腾的水雾裹挟着雪松香从门缝漫出来，将房间里残留的药味搅得愈发浓烈。她望着镜中自己泛红的脸颊，脖颈间细密的汗珠正顺着锁骨往下滑，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地发烫。 这两个老人到底在汤里放了什么。 浴室门被推开，带着水汽的男人裹着浴巾立在门口。他发梢滴落的水珠滑过锁骨，消失在紧实的腹肌上，蒸腾的热气将周身雪松香烘得愈发浓烈。尹灵言的呼吸一滞，却见萧慕别开眼，声音沙哑得可怕，带着克制隐忍：“你去冲个冷水澡。我出去睡。” 灵言一顿，看着萧慕消失在门口，门口是萧慕和两个奶奶的声音，她也顾不得他们说了什么，急忙去了浴室。 第二天清晨，灵言看着眼底的疲惫，叹了一口气。昨晚，梦里光怪陆离，真是疯了。 “灵言，昨晚没睡好啊？”同事夏琳端着咖啡凑过来，贼兮兮地开口，“瞧你这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老实交代，昨晚偷人去了？” 部门里来得早的就她们两个人。夏琳没什么心眼，跟她关系不错。 尹灵言没好气地敲了下她的脑袋，“瞎想什么呢。” 昨晚也确实是折腾了一晚上，直到后半夜那股邪火才算彻底平息。早上两个老人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躲在房间里没敢出来，让她又好气又好笑。 她没等萧慕，自己搭地铁来了公司，免得两个人待在车里尴尬。 夏琳还要闹，被尹灵言推开，“快别闹腾了，赶紧忙完工作，中午请你干饭。” 夏琳这才收了玩闹的心思，两个人投入到工作中。 设计部虽然不是萧氏集团的主力部门，却是核心部门之一。公司每年会从原矿中开发出最好的珠宝矿石，然后发布一个珠宝系列，并且限量销售，可以说是奢华之中的奢华。 上个系列刚结束，办公室里难得清闲。但下个系列的主题和材质都已经敲定，设计总监琳达休产假前发了通知，要求每个人在她回来之前交一份设计稿。这次的主题是翡翠，概念为菩提。 尹灵言对这次的主题很感兴趣。尤其是和两个奶奶相处之后，一个念头在她脑中越发清晰。她想起老人脸上宁静安详的纹路，想起那只戴在腕上，温润通透的翡翠镯子。灵感瞬间迸发，有什么东西已经在脑海里成型。 抛开杂念，尹灵言一头扎进设计稿中。 等她再抬起头时，窗外已经一片漆黑。 “夏琳？”她唤了一声，空无一人。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九点半，周围的工位早就空了。 “走了啊……”尹灵言伸了个懒腰，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整个后背都僵住了。她站起身，再次端详桌上的设计底稿，画稿上的设计已经初具雏形，线条流畅，禅意初显，但总觉得还缺点什么，像是少了点睛之笔。 再次伸了个懒腰，尹灵言揉着发酸的肩膀，身后却突然落下了一片阴影。 “谁？”她被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回头。 看清眼前的人一颗悬着的心才回到了肚子里“萧总，您怎么来了。”因为惊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埋怨，比以往故作乖巧多了些鲜活。 萧慕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目光落在她的设计图上，眼神里有些不易察觉的波动。“一直都这么晚下班？” 他的视线让尹灵言有些不自在，但看到他再看自己的设计图，又生出几分莫名的骄傲。“没有，只是今天有些灵感，耽搁了。” 刚酣畅淋漓地将灵感付诸纸上，尹灵言此刻心情不错，面上也带了些轻松的笑意，“怎么，萧总来视察，是准备给我颁一个‘萧氏劳模’的称号吗？” 萧慕拿起那张设计稿，指尖轻轻拂过纸面，他看得认真，似乎是在审视，又像是在欣赏。 片刻后，他放下图纸，对上尹灵言带笑的眼睛，难得看她这么不加掩饰轻松的模样。 “准了。” 他的声音里，竟听不出一丝平日的清冷，反而带着几分真实的愉悦。 天已经黑了，发黄的灯光自头顶落下，将两人的影子在地面拉长，交叠。 萧慕是那种只要站在那里，就让人忍不住靠近的类型，巧了，尹灵言也是。 两人站得太近，尤其是刚才那句“准了”，温热气息几乎是拂过灵言最敏感的耳垂。 她稍稍垂下头，有些懊恼。这样的氛围，像一张无形的网。 尹灵言低头时露出的那截纤细脖颈，似乎也搅动了空气。萧慕觉得心脏的跳动有些失序，昨晚那股被压抑的热烈再次翻涌上来。这一次，他清晰地认识到，这是源于他自身的欲望。 他并非沉溺美色的人，可面前的女人确实能勾起最原始的冲动。 尹灵言紧张地攥紧了手里的稿纸，纸张的边缘被捏得起了皱。 温热的气息几乎喷洒在了头顶，当她全身快要被这个男人的气息侵占，抬头准备后退时，面前的男人却先一步拉开了距离，打破了那丝紧绷。 气氛略微尴尬，就在两人都沉默时，办公室的门“哗”一下被人从外面推开。 夏琳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灵言你这个家伙，我就知道你没听见下班时我跟你说的话！在小树林等你半天了！我跟你说，今天你别想逃……”没说完的话卡在嘴里。 夏琳当场宕机。 总裁？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7章 男人的占有欲 而且两个人之间这气氛是怎么回事？夏琳作为资深的社畜，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惯性弯腰九十度：“总裁好。” “不好意思，我确实没听到。”尹灵言趁机绕开萧慕，一把挽住夏琳的胳膊，“走走走，小树林。” “可是……”夏琳僵硬地被拖着，眼神却不受控制地瞟向萧慕，“可是……”可是总裁还在这里啊！ “别可是了。”尹灵言拉着夏琳就往外走，背影怎么看都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小树林？” 身后传来萧慕不辨喜怒的声音，他站定，看着尹灵言的背影，“我也一起。” 话音落下，不等尹灵言回应，他已经迈开长腿，不容拒绝地走在了最前面。 尹灵言无奈，只能伸手敲了一下夏琳的脑袋：“别乱想。”看她那双努力克制却又瞪得圆溜溜的眼睛，就知道这个活宝脑子里又上演了什么年度大戏。 小树林并不是什么有名的餐厅，而是一家以学生休闲为主的餐吧，之所以喜欢这里，是因为每次看到这些年轻的孩子的时候，她就会觉得生活还是很美好，而且这里每人一个小包间，私密性很好。 当初家里破产，父亲入狱，奶奶受不了刺激生病住院，原本有婚约的未婚夫又在最脆弱的时候选择了离开，那段噩梦的日子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那些天，只要有空，她几乎会在这里一坐一天，只有看到那些孩子，才能察觉生活还有希望。 萧慕一身矜贵的西装，与这家小店显得格格不入。刚一进来，四周就传来大学生们压低了声音的议论。这个年纪的女孩，对萧慕这种成熟英俊的成功人士，总是带着几分倾慕与向往。当然，尹灵言也收到了不少小学弟的偷偷观望。直到进了小包间，四周才算安静。 “如果你不习惯，我们换个地方？”木质的板凳虽然干净，但对坐惯了真皮座椅的萧慕来说，大概是一种折磨。 “没关系。”萧慕拿起桌上有些磨损的菜单翻看着，目光扫过四周的环境，并没有流露出不耐。 尹灵言别开眼，也不再多话。夏琳则拘谨地缩在她身边，大气都不敢喘。所以当敲门声响起时，她几乎是弹了起来：“我去开门！” “灵言，果然是你。”门口，欣喜的男声传来。 尹灵言抬头，看清来人后也有些错愕：“温瑾年？” 温瑾年，她的高中同学，当年在班里面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是个真正的红四代，如果不是赵安楚，他们或许现在也会是很好的朋友。 四周传来尖叫声，那些胆小的女生也放开胆子看了过来，门口的男人和萧慕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出色。萧慕是冰冷的，带着掌控一切的压迫感；而温瑾年身上则多了一种军人世家特有的阳刚和正气，让人忍不住想要大着胆子靠近。 夏琳感觉自己今天运气好到爆炸，一天之内，竟然能看见两位堪称顶配的男人。这个温瑾年，鬼斧神工的脸庞，挺拔的身材快要顶到门框，浑身那股老干部似的禁欲气息更是要命。 “灵言，真的是你。”温瑾年控制不住欣喜，她当初是他好哥们的女朋友，尽管喜欢她，但一直把这种情绪按捺在心底，这些年，被父亲派去国外的秘密基地，对外界的事情浑然不知，上星期刚回国，才知道她身上发生的事，他发现，自己对于她的爱从来不曾因为时间而淡忘，反而是更加的热烈。 当初那些情况，娇滴滴的她是怎么面对的，光是想到，他就心疼得难以自持。 她没有联系过他，一定是因为赵安楚的关系，所以他开始动用关系疯狂地寻找她，今天得到消息说她在这个地方，他放下手头的事情赶忙赶到了这里。 她还是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只是一个名字，就能让他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乱了心神。 “怎么，不介绍一下？”问这个话的是萧慕，他问着尹灵言，目光却落在温瑾年的身上，带着审视。 这话一说，温瑾年才看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存在，眼前的这个男人气场太强，难以让人忽视，只不过他刚才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灵言身上才没有看到他。 他迎上萧慕的目光，毫不退让。两个男人目光碰撞，空气仿佛都变得焦灼。顶级圈子就那么大，两人虽不熟，却也打过照面。 “确实，言言，不介绍一下？”温瑾年这会已经将称呼从灵言改成了言言，抛开赵安楚，他和灵言也有近十年的交情。 夏琳缩在一旁，感觉自己像在看神仙打架的现场直播，大气不敢出。 一瞬间，气氛更紧绷了。 “温瑾年，我高中同学。”她的神色淡漠，丝毫没有看见老友的欣喜，看到温瑾年，灵言会控制不住想到赵安楚，她知道，她在迁怒。 “言言。”温瑾年上前一步，却被一道身影挡住。 萧慕侧身，不着痕迹地将尹灵言护在身后，眯起的眼睛里透出危险的讯号。 “你不能因为他就否定我，言言，这样对我不公平。” 萧慕的耐心已经快要用完，从温瑾年出现，他就已经在忍耐，灵言按住他的胳膊，叹了一口气“温瑾年，我觉得，这样的关系，就很好。” 温瑾年再次想要上前，他已经错过她太久，他不想再错过了，如果这一次再错过她，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言言。”他的姿态放得很低，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恳切。 灵言最心软。 “啧。”萧慕将他拉起“温先生，死皮赖脸，让一个女人为难真的很没有风度。” “你。”温瑾年被戳破，有些恼怒，他本就急切“萧先生，这是我和灵言之间的事情，和你无关。” “呵。”男人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全是嘲弄，“温先生想必还没认清楚现状。” 只见他竟伸出手，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他看着温瑾年，眼中的占有欲再不遮掩：“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灵言的老公。”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无比，像是怕人听不见，“持证上岗的那种。” 第8章 我后悔了 手就那么晾在空中，他也不觉尴尬，反而将手收回，顺势理了理并不凌乱的袖扣。“那么温先生，你现在纠缠我的妻子，你觉得，和我有没有关系。”明明是轻飘飘的话，却字字砸在温瑾年心上，让他半天回不过神。 气氛彻底凝固。 温瑾年看着她，不再理会萧慕，执意要一个答案：“言言，我没有变，你真的要因为别人给我们的友谊定死刑么？” 灵言只觉得头疼，理智讲，她和温瑾年的关系很好，在那段时光里，温瑾年一直都很照顾她，在三个人的关系中，也永远是付出的那一个，他没有任何的错。 但，他是赵安楚最好的朋友，她不愿再和赵安楚有关的人有任何牵扯，“温瑾年，先这样吧。” “好。”温瑾年听出她声音里的松动，她说的先这样吧，而不是就这样吧，“言言，不管什么时候，我一直都在。”这句话，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萧慕听。 温瑾年离开了，夏琳也找了借口离开。一时间，包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走吧。” “好。” 因着明天妈妈手术，还有奶奶需要照顾，灵言今晚并没有回公寓，转而回了自己的家，萧慕尽管不乐意，却也没强求。 有些事情，来日方长。 夜晚的风不算凉，因为喝了一点酒，所以萧慕没有开车，与尹灵言一同坐到了后面。长款的劳斯莱斯明明很宽敞，可是因为这个男人车厢内的莫名有些拥挤。 尹灵言将车窗摇下来，微风吹进来吹散了脸上的热潮。 车窗外的事物来来往往，仿佛就像是之前的记忆，本以为什么都不在意了，可是今天温瑾年的出现让她清晰地认识到，她仍然做不到无坚不摧。 萧慕也感觉到了这个小女人情绪的变化，虽然她在极力隐藏，从那个男人出现后，她就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将他也隔绝在外。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异常烦躁。 一向稳定的情绪，在面对她时总是被轻易击碎。 车载电台流淌的爵士乐戛然而止，萧慕修长的手指悬在按键上方，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哑光黑的中控台。 方向盘在掌心转了个弧度，黑色轿车无声滑进梧桐树影斑驳的巷口。轮胎碾过枯叶的脆响里，他解开西装最上方的银扣，喉结随着吞咽动作轻轻滚动。 “尹灵言。”他忽然开口，声音在静谧中有些沉。 “萧总。”她也正烦躁着，但依旧耐着性子缓了脾气。 她的态度彻底惹怒了他，他侧过身，直视着她，瞳孔微缩，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力度不大，却不容挣脱。“你在想什么？温瑾年，还是，另有其人。” 他知道她们三个人的关系，还有那个赵安楚，从小就像是苍蝇一样围在她的身边。 “萧慕”她也恼了，难得不在乖巧“跟你没有关系。” “尹灵言，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名义上的萧太太。” “那又怎么样，萧总，我并没有做出格的事情，在者，我们说好不过问彼此的私生活。” 她调整了呼吸，卸掉了所有的情绪，嗓音冷静得可怕，可她越是这样乖巧的模样，越让萧慕心头的火更加旺盛，且无处宣泄，他被隔绝在她的情绪之外，只肯给他一张假面。 他当初定下的规矩，此刻竟碍眼至极。 “你最好守好萧太太的本分。” “不劳萧总费心，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伸手就要去拉车门。 萧慕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力道之大，让她撞回柔软的皮质座椅。他看着她泛红的眼角，胸中的怒火忽然就泄了气，最终只化为一声对她名字的低叹。 车子重新启动，两人一路无话。 将灵言送回尹奶奶那，萧慕这才开车回去，车还未开出巷口，副驾上，尹灵言遗落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一串没有存名字的号码。 萧慕皱起眉，电话执着地响着，他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言言。”对面是一个男声，仅是一句言言，就让人听出了所有情绪。 萧慕的眉心拧成一个川字，刚压下去的烦躁再次席卷而来。他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删除通话记录，然后将那个号码拖进黑名单。 他这才推开车门，长腿一迈，拿着那部手机，矜贵地朝灵言家走去。 开门的是尹奶奶，看清来人，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小慕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她接过手机，就朝里屋喊，“言言，快出来，小慕把你手机送回来了。” “奶奶，我公司还有急事，就不进去了。”萧慕的语气温和谦逊，与方才车里的样子判若两人，“您早点休息。” “哎，好，那你路上慢点。” 萧慕转身离开，灵言才从房间出来。 “萧慕呢？” “公司有急事，走了。”尹奶奶拉住她的手，“丫头，陪奶奶说说话？” 灵言给奶奶冲了杯热牛奶，才坐在了奶奶身边。 “言言，今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奶奶的声音里透着担忧。 灵言打起精神“没事奶奶，就是上班有点累。” “我看小慕那孩子，刚才脸色可不太好。”尹奶奶拍拍她的手背，“你们两个吵架了？” “不是的，奶奶，跟萧慕没有关系，我们两个很好。” 尹奶奶一脸心疼，自己孙女什么性子她怎么不知道，虽然她极力表现得没什么，可明显是心里藏了事。 “你啊。”尹奶奶叹了一口气“言言，奶奶年纪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找你爷爷了，爸爸妈妈现在又是这么个情况，萧慕是个好孩子，奶奶想你有个好托付。你就是从小太懂事，有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从来不让别人担心。可是你是奶奶的心头肉，有事跟奶奶说。” 这话说的灵言再次酸了鼻子，眼泪就在眼眶里晃着，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声音不那么难过依偎在奶奶怀里“奶奶，你说什么呢，你就想让言言哭鼻子是不是。我真没什么事，萧慕很好，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今天只不过见了个以前的朋友，想起了些以前的事。” 奶奶拍着灵言的肩膀，这个孩子啊，就是太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今天就是去看了老头子所以才有那么多感触，而且最近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大不如从前了，如果在她离开之前能够看到言言有个好归宿，她也就放心了。 第9章 你只是个替身 母亲的病情已经稳定，自从萧慕出现，事情都在朝正轨运行。 几天里，灵言和萧慕的相处更加自然，灵言并没有直接搬进萧慕的公寓。但今早，她是和萧慕一同来的公司。她坐在副驾，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有种奇异的安宁。 手机叮铃响起，萧慕余光撇过。居然是温瑾年那小子在约尹灵言中午吃饭，而这个女人，居然还答应了，真是把他前面的话当成耳旁风。但两个人的相处刚自然一点，萧慕不想因为无关的人阻碍了两人的关系，所以明明想说什么的萧大总裁，选择了自己生闷气。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灵言并没有在公司门口下车，反而是选择了在公司前面的路口。萧慕没多问，只在她下车时，目光在她手机上多停留了两秒。 “灵言，最近换护肤品啦？” 茶水间，夏琳端着刚冲好的咖啡，凑近灵言，仔细打量着她的脸。 “怎么了？”灵言拿起自己的杯子，接了些温水。 “总觉得你最近气色更好了，白里透红的。也更勾人了。”夏琳压低声音，挤眉弄眼。 “你这家伙，口无遮拦的。”灵言被她逗笑，轻轻推了她一下。 两个人端着杯子往回走，灵言一转身，差点撞到人。人还没有看清，就听见一个尖细的惊呼声“哎呦，我的衣服！” 夏琳手中的咖啡已经不偏不倚地洒到了对面女人的浅色职业套裙上，深褐色的污渍迅速晕开，格外显眼。 还没来得及道歉，对面就讥讽道“尹灵言，你不长眼睛吗，还是真以为上了总裁的车，这眼睛就长到头上去了。”这话已经算是刻薄了。 “喂，罗佳，你别太过分，撒你咖啡的是我，跟灵言有什么关系！”灵言还没开口，夏琳已经挡在她身前反击了。 罗佳怨毒的眼神死死盯在尹灵言身上，像是要剜下一块肉。天知道她早晨在路口买早餐时，看到萧慕那辆熟悉的车停下有多激动，心跳都漏了半拍。可谁想到，副驾驶下来的竟然是这个女人！公司里谁不知道她罗佳，堂堂日丰集团的千金，就是为了萧慕，才甘愿屈就在这里做一个普通员工，每日盼着能和他说上一句话。 原来是萧慕的烂桃花。灵言拉了拉夏琳的胳膊，“夏琳，你先回去。”相较于人来人往的办公室，还是在茶水间解决比较合适。再者，她和萧慕的关系，可不想在单位闹得沸沸扬扬。 “灵言，她……”夏琳有些不放心。 “我没事。”她平日里都尽量不和人有冲突，但这并不代表，她会任人欺负。 夏琳这才有些不甘心地先回到了办公室。 茶水间只剩下她们两人，罗佳抱着手臂，冷笑一声：“尹灵言，你不会真以为能和萧慕哥哥有点什么吧。” 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态度让罗佳直接跳脚，不得不说，她嫉妒得要死，单是看尹灵言那张平静却依旧美得惊人的脸，她就嫉妒地发狂。 “我和萧慕，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灵言微微侧头，目光平静，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疏离。 “你！”罗佳气急，她没想到尹灵言会这么直接地出言反击。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女人虽然美得让人窒息，但平日里与人为善，行事也不张扬，总是安安静静的。所以这会的反击在罗佳眼里更是上位者的炫耀，让她本就汹涌的嫉妒烧得更旺。更何况，她不想承认，在这个女人面前，她总是难掩自卑。 “我告诉你，萧慕哥哥最多只是玩玩你。”罗佳的语气越发讥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一个落魄的破产户，以为攀上萧慕哥哥就能重新翻盘。” 她朝灵言走近一步，眼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刻薄：“你死了这条心吧！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萧慕哥哥心里，只有韩梦姐一个人。就算你勾上了萧慕哥哥，你也只是个替身！” “呵呵。”她的话激怒了灵言，真当她是hello Kitty么？虽然是她自己的选择，但没有人喜欢当替身这种说法。 灵言轻嗤一声，不退反进，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那罗佳，你又在干什么？”她语调微扬，带着几分戏谑，声音却无比张扬，“你这么张牙舞爪，是在嫉妒我么？”她又朝前一步，将罗佳逼得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真是没办法，你的萧慕哥哥，好像更喜欢我呢。” 罗佳被气得双眼通红，脸涨成了猪肝色，扬起的手刚要挥下，却被人从侧面牢牢制止住。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看着突然出现的萧特助。 灵言当场有些宕机，尤其在看到萧特助另一只手上握着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的通话界面，通话时长还在跳动。 刚才那些话，萧慕全都听见了？ 那她那些精心维持的乖巧，不是被当场识破了？灵言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果然，人不能太得意忘形。 萧特助将手机递到尹灵言面前，面色有些古怪，不得不说，boss看上的人，真的勇。“尹灵言，到我办公室来。”手机里传来萧慕清洌的声音。 这声音让灵言彻底认清这个男人果然什么都听到了的事实，她低低地应了一声，跟着萧特助一起上了总裁的专用电梯。 挂了电话的萧慕，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想起刚才话筒中她那略显跋扈的声音，记忆中那个穿着公主裙，叉着腰凶巴巴瞪着他的小脸再次浮现，竟有些鲜活。 电梯里，空间密闭。在收到萧特助第五次悄咪咪的注视之后，尹灵言终于忍不住开口：“萧特助，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不是不是。”萧特助连忙摆手，表情有些心虚，他能说他就是纯粹好奇老板究竟看上了个什么样的女人，没想到自己八卦得太过于明显，被当事人抓包了。 “萧特助，我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她也听闻过萧特助和萧慕之间不一般的关系，所以对于萧特助也并没有太多的防备，相反，她觉得这个男人看着很可信。 似乎是没有想到尹灵言这么直接，萧特助反而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知道太多，容易被灭口。我还是继续当我的透明小白好了。” 第10章 做你自己就好 脑补到萧特助说的“灭口”场景，尹灵言没忍住也笑了出来。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这和谐的一幕，恰巧就被站在电梯口，面无表情的萧某人完整地看在了眼里。气氛，瞬间有些诡异。 “BOSS。”萧特助叫了一声，心里咯噔一下，老板怎么亲自来电梯口了？而且看这周身的气压，貌似有些不太对劲，他还是先走为妙。“尹小姐我带上来了。我那边还有点事，先走了。” 就这样，萧特助很不厚道地留下尹灵言一个人奔赴“战场”，离开前对尹灵言投去一个自求多福、默哀的一瞥，却被萧慕精准捕捉，看成了两人之间的眉目传情，所以周遭气压更低了。 “进来。”萧慕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总裁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灵言垂着头，手指有些不安地绞在一起，小心打量着办公桌后神色莫测的萧慕。 “尹灵言，你很怕我？”他再次连名带姓地叫她，语气平平。 “没有。”声音有些发虚。 他手肘撑在桌上，有些无力地扶了扶额：“你不用在我面前故作乖巧。” “我没有。”她还在小声反驳，声音比蚊子哼大不了多少。 “你什么样子，我难道不知道？”萧慕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是谁小时候发脾气，一把把人推进雪坑里的？” 灵言没想到萧慕会突然提以前的事，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是，小学时候的她确实飞扬跋扈，仗着家里的宠爱没少胡作非为。到了初中懂事后才收敛了很多，小时候那些事，简直可以说是她的黑历史。 “你不是也偷偷绊了我一跤，害我摔了个嘴啃泥。”灵言心里腹诽，嘴上却小声嘟囔出来。眼前的男人从小就一肚子坏水，总是暗搓搓地使坏，偏偏又能做得滴水不漏，让人抓不到错处。 他的嗓音极低，尾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愉悦，他想，他大抵是疯了，才会对当时那个骄纵任性、没礼貌的疯丫头上了心，还一上心就这么多年。 “尹灵言，我说过，在我这里，你做你自己就好。” 兴许是没察觉到他预想中的怒气，反而听出些别的意味，灵言稍稍放大了些胆子，抬眼看他：“不是你说，想要一个乖巧的萧太太么？” 萧慕被她这句话直接气笑了：“尹灵言，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她能有什么办法？在这场各取所需的契约婚姻里，她始终觉得自己处于弱势的一方。除了努力做好他口中那个“乖巧”的妻子，她实在想不到自己还能给他带来别的什么好处。 或者说，她不知道除了这个，他还需要什么。 “尹灵言。”他看着她，眼神复杂，最终还是放软了声音，“你不用刻意迎合我。既然答应你解决你父母那边的问题，我就一定会做到。”她终究还是不信他，或者说，不信他会单纯地帮她，所以才会用这么笨拙的方式来迎合，来扮演一个她以为他想要的角色。 她从小就是这样，从不愿单纯从别人身上索取什么，这让他有些挫败。 被戳破心思，尹灵言的脸颊热得发烫，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到自己的脚尖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还是那样，轻而易举就能看穿人心，果然，和小时候一样不招人喜欢。 既然伪装已经没有必要，她索性也就不装了，闷闷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像刚才那样，”他意有所指，“就很好。” 轰的一声，萧慕的话让尹灵言的脸彻底红透。他果然什么都听到了。 她再也无法在萧慕的办公室多待一秒，对于他中午一起用餐的提议充耳不闻，只留下一句“我先去工作了”，便直接落荒而逃。 萧特助抱着文件过来时，正巧与她擦肩而过，只看到她仓皇的背影和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根。再回头看看自家总裁唇边那抹藏不住的笑意，萧特助心里门儿清，看来，老板娘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 以后对这位，得更恭敬点。 办公室的门被虚掩着关上，萧慕才缓缓收敛了神情，指尖在桌上轻点，念出两个名字。 罗佳、韩梦…… 尹灵言刚回到工位，一个陌生号码就打了进来。 “喂？” “言言。”那个声音让她指尖微僵。 “言言，别挂电话。”对面的声音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急切，“求你，别挂。” 尹灵言胸口剧烈起伏，好半天才平复下来，声音却冷静得可怕，“有事？” “言言，对不起，我之前被家里关起来了，手机也收走了，我一直想帮你……” “赵安楚，”她打断他，“我们已经结束了。” 说完，不等对方再开口，她便掐断了通话，顺手将那个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对面的赵安楚听着话筒内机械的女音，直接摔了手机。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赵安楚再也控制不住，狠狠将手机摔在了地上。他本想搓搓她的傲气，她太骄傲了，就算跌落泥潭，脊梁也挺得笔直。他一边被她的坚韧吸引，一边又懊恼她的坚韧。让人恨不得将那身傲骨敲断。 他以为她家里出了事，就能任由他拿捏，可他错了。所以他想折断她的翅膀，让她成为他见不得光的附属。 他太清楚了，除了自己，她没有再能求助的人。 可她从那天之后就像是消失一般，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他打去医院询问，才得知她母亲早已转入了全城最好的私立疗养院。 赵安楚慌张了，尹灵言，你到底又攀上了谁，嫉妒的毒藤在他心底疯狂滋长。 回到座位，罗佳怨毒的目光又一次投了过来，尹灵言视若无睹，低头专注于自己的设计稿。 临近午休，人事部忽然通知，总裁中午宴请设计部全体员工，一个都不能少。 一瞬间。灵言不得不合理怀疑，萧慕是早晨看到了温瑾年的信息，萧慕他，应该不会这么幼稚吧。 周围的女同事们瞬间沸腾了，纷纷拿出小镜子开始补妆。 “哎呀，早知道今天穿我那件新裙子了！” “总裁怎么突然请我们吃饭啊，太惊喜了！” “管他呢，这可是个好机会，万一被看上了呢？” 女人们心思各异，都盼着能借此飞上枝头。就算做不成萧太太，当个情人也足以让人艳羡。退一万步讲，还有萧特助这个黄金单身汉。 第11章 替她撑腰 尹灵言默默看着这一切，心里啧了一声，萧慕的魅力还真是可怕。 好不容易等众人收拾妥当，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夏琳挽住尹灵言的胳膊，压低声音问：“总裁怎么突然请咱们吃饭？” 夏琳是唯一知道她和萧慕关系的人，此刻既为姐妹抱得“金龟婿”而高兴，又怕她受委屈，看萧慕时总带着点丈母娘看女婿的审视。 “不清楚，”尹灵言戳了戳夏琳软乎乎的脸颊，“可能今天吃错药了吧。” 既然伪装被戳穿，她也懒得再装乖巧。大不了以后他有事，自己机灵点，当个马前卒就是了。 而被说“吃错药”的萧总裁，此时正因为想到某个小女人不得不推掉别人的约会而心情舒畅，冷了一上午的脸终于有了些温度。一旁的萧特助暗自叹气，这还是那个杀伐果决的冰山总裁吗？这幼稚的把戏，简直没眼看。可怜他顶着低气压工作了一上午，研发部部长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汇报工作时都快哭了。 “BOSS，设计部的人应该到了。” “嗯。” 到了包厢，当萧慕看到尹灵言径直走向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时，刚刚回暖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虽然他依旧维持着表面的礼貌，但那骤然下降的气压，让整个包厢的空气都凝固了。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女人们立刻噤声，一个个正襟危坐，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妈妈，好可怕，这哪是请吃饭，分明是鸿门宴。 “夏琳，尝尝这个。” 就在众人冷汗涔涔之时，风暴中心的尹灵言却最为淡定，甚至还给夏琳夹了一筷子芙蓉豆腐。 萧特助实在顶不住了，干笑一声站了起来，“那个，灵言，你坐那边夹菜不方便，来，咱俩换换。” 他说着，也不给尹灵言拒绝的机会，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她身边，眼神里满是“姑奶奶，救救我”的恳求。 尹灵言看着他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实在不好拒绝，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到了萧慕身旁。 她一落座，室内的温度奇迹般地回升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萧特助心里再给自己默默点赞，自己真的是太机智了，看来今年的奖金稳了。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暖场：“各位设计部的同事们辛苦了。总裁看到最近大家的努力以及为公司的付出，所以今天宴请大家，感谢大家的辛勤付出，大家不用拘束，该吃吃、该喝喝。” 这话一说大家才都心里舒了一口气，妈妈呀，差点以为要死在这里。 在场的都是人精，这会儿哪还有看不明白的。几个原本对总裁怀春的女同事，默默歇了心思，看尹灵言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转而将全部火力都对准了尚在单身的萧特助。 “帮我夹那个。”萧慕说道。 “尹灵言。” 这三个字就带着些威胁了。 饭桌上瞬间安静下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奇心几乎要冲破天灵盖，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只能用余光暗中扫射。总裁和尹灵言之间，绝对有事。 被数十道目光聚焦，灵言脸上发烫，恼怒地瞪了一眼始作俑者，拿起筷子，几乎是带着泄愤的力道，夹了一大片牛肉狠狠拍在萧慕的碟子里。因为气愤，她完全忘了换公筷。 “哎，总裁……”萧特助剩下的话，随着萧慕面不改色地将那片沾满红油的肉片吃进嘴里，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总裁的嘴角，似乎勾了一下。 萧特助的表情凝固了，内心正在经历一场海啸。这还是他那个洁癖严重到文件都必须按特定角度摆放的总裁吗？别人碰过的东西他绝不沾，现在竟然直接吃了别人用过的筷子夹的菜？ 再说，这肉片是辣的，总裁不是向来滴辣不沾吗？ 萧特助默默低下头，心中只有一个结论：所谓的原则和习惯，在特定的人面前，一文不值。 灵言也猛然意识到自己用了私筷，有些懊恼地咬了咬舌尖，脸上更热了。 今天的罗佳是精心打扮过的，一身名牌，妆容精致，此刻她捏着酒杯的手指几乎要将高脚杯捏碎。她深吸一口气，整理好僵硬的表情，站起来，用自认为最温柔的声音开口：“萧慕哥哥，我敬你一杯，感谢你平日里的照顾。” 罗家这两年虽然发展不错，但离萧慕所在的圈子还差得远。好在罗佳的爷爷当初跟萧慕的爷爷有些交情，这才让她有了这声“萧慕哥哥”的底气。 说着，她端着酒杯走过来，故意用身体挤了一下尹灵言的位置，“麻烦让一让。” 尹灵言如蒙大赦，正准备顺势起身溜走，手腕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牢牢抓住。 萧慕拉住她，不让她动弹，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去哪，老实待着。”等身边的小女人重新安分坐好，他才懒洋洋地抬起头，看向罗佳，眼神里带着审视和陌生，“你是？” 这一个动作，一句话，像两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罗佳脸上。她精心维持的笑容瞬间崩裂，脸色惨白。 一定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在萧慕哥哥面前搬弄是非！等着，等她当上总裁夫人，第一个就开除她！ 罗佳强撑着，挤出一个她自认为楚楚可怜的笑容，声音都带了些颤抖：“萧慕哥哥，我是罗佳，罗世荣的孙女。” 灵言默默搓了搓胳膊，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萧特助在旁边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论气场和风度，这位罗小姐跟总裁身边那位，简直云泥之别。 “哦？”萧慕总算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了这个名字。能力平平，当初是承了罗家爷爷的人情才进了萧氏。他对这个女人，毫无印象。 他侧头看了看身边不施粉黛却眉眼清丽的小女人，再看看眼前妆容浓得有些攻击性的罗佳，忽然想起早晨自家小女人那嚣张又可爱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真实的笑意。 这笑容落在罗佳眼里，无异于绝处逢生。她瞬间心花怒放，看，总裁果然对她是不一样的！刚才的冷遇一定是错觉！ 她就知道没有男人能够抵挡她罗佳的魅力。 第12章 小白眼狼 可是人往往是活在梦里，正当罗佳准备乘胜追击时，萧慕看她的目光倏然转冷，那点笑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没事就回去坐着。” 这一声也是让罗佳如坠冰窖，什么？ “萧慕哥哥。”罗佳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萧慕可是连她的酒都没有接。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突然转变这么快。一定是尹灵言，罗佳愤愤的看了一眼尹灵言。 灵言哀嚎，大姐，管我什么事，这还真是躺着也中枪。 “有这个时间，不如多花点心思在设计方案上。”萧慕的声音又冷了几分，“萧氏不养闲人。” 他本不想让一个女人在众人面前如此难堪，但她那一眼淬了毒似的目光，明晃晃地瞪着他的女人，这就触碰了他的底线。 这下罗佳再也撑不住了，灰头土脸地坐了回去，一张脸涨得通红。周围同事投来的目光里，幸灾乐祸多于同情。罗佳仗着自己那点所谓的“关系”，在部门里向来嚣张跋扈，如今亲眼看到她被总裁打脸，所有人都觉得暗爽。 看来以后，大家的日子能好过点了。 尹灵言也没想到萧慕会这么不留情面，毕竟两家还有旧交。 “怎么，担心我？”萧慕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低声问。 “谁担心你。我只是觉得，萧总骂人真是精辟。”灵言赶紧拍马屁，他那句“不养闲人”，等于直接宣判了罗佳工作能力不达标，简直是诛心之言。 “呵，”萧慕轻笑出声，“果然是个小白眼狼。”他今天这一出杀鸡儆猴，就是为了让她以后的工作环境清净些，省得总有不长眼的人来烦她。 “吃饭！”灵言避开他的目光，他做的这些，她又怎么会不懂，只不过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根本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 看着又缩回乌龟壳的小女人，萧慕也不恼怒，至少，他做的这些，不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除了他们俩，其他人就没有那么轻松了，有了罗佳这个插曲，其他人也不再敢献殷勤敬酒，生怕被波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总裁在帮尹灵言立威呢。 一顿饭吃的惊心动魄。现场除了灵言，可能所有人都没能吃饱，下午上班的时候，整个设计部的人都趴在桌子上哀嚎，互相分享小零食，果然，资本家的饭不是那么容易吃的。 不过，今天这顿饭倒是也吃出了不少八卦，至少，下午所有人看灵言的表情都有些不一样了，设计部总共30个人，每个人都是各忙各的，内部竞争也多，灵言这种不争不抢的性子他们最喜欢，毕竟少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是喜闻乐见的事情，而且灵言长得美啊，美人总是让人喜欢的，所以灵言在部门的人缘还算是不错。 此刻，几个平时相熟的同事已经围了过来，眼神亮晶晶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灵言被他们看得没辙，只好投降：“行了，有什么就问吧。” “灵言姐，你和总裁……早就认识啊？”打头阵的是刚毕业的实习生小牧，胆子大，说话也直。 “当然认识啊。”这话换来了无数星星眼，旁边的人比较矜持，虽然没有凑过来问但是内心还是好奇的，都支着耳朵在听。“咱们的总裁，你们不认识么。” 这四两拨千斤的回答，所有人都叹了一口气。“不是。”小牧还想再问，却被灵言看得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泄气道：“哎呀，不问了！反正灵言姐，总裁对你可真好。”那毫不掩饰的维护，是个女人都看得明白。 今天另一个话题中心，自然是罗佳。她下午压根没回公司，部长只说她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有人立刻幸灾乐祸地小声议论：“能舒服才怪了，脸都被打肿了。” “就是，天天把‘萧慕哥哥’挂在嘴边，这下好了，人家问她‘你是谁’，笑死我了。” 快下班时，灵言的手机响了，是萧慕。 “下班在楼下等我，我接你。”男人的声音低沉清晰，“奶奶想见见你。” 怕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灵言特地避开了下班高峰期。 “去哪里？” “你家。”萧慕顿了顿，又补充，“奶奶在水云轩订了位子，我们先去接尹奶奶。” “好。” 两人回到家，却发现事情远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本该在自己家里的萧奶奶，竟赫然出现在灵言家的客厅里。灵言和萧慕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错愕。 客厅里气氛有些凝重，两个老太太并肩坐在沙发上，神情严肃，谁也不先开口。 萧慕硬着头皮上前，“奶奶，您怎么过来了？” 他的目光顺势一扫，落在茶几中央那个刺目的小红本上，后半句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完了，人赃并获。 灵言显然也看见了，脑子嗡的一声，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回房，先躲了再说。 “言言，坐下。”尹奶奶的声音不响，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她早就看穿了孙女的小心思，一句话就将她钉在了原地。 萧慕和灵言只好在两位老人对面正襟危坐，如坐针毡。 那严肃的气氛只维持了不到一分钟，两个奶奶脸上的线条忽然就柔和下来，随即挂满了压不住的笑容。“你们两个孩子，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说一声！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萧奶奶乐呵呵地拍着尹奶奶的手，“我就知道，我们家言言这么可爱，萧慕这个臭小子肯定得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那也是萧慕这孩子优秀，我们家言言眼光好。”两个老人立刻开启了商业互吹模式，屋子里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而这场喜悦的最终结果，就是灵言被尹奶奶“扫地出门”了。 “既然领了证，那就是夫妻了。哪有夫妻还分开住的道理？言言，今晚就搬到萧慕那儿去。”这是尹奶奶的原话，不带一丝商量的余地。 “可是奶奶，您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灵言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那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明天也搬到你萧奶奶家去，正好有人伺候，不用你操心。”尹奶奶扭头对萧奶奶说，“小颖，明天我就让人来搬家，咱俩可是好久没住一块儿了。” 萧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就这么定了！” 两个老人一拍即合，彻底断了灵言的后路。 “奶奶！”灵言撒娇也没用，只能先妥协。 第13章 我可以睡沙发 看着两个年轻人的车消失在夜色里，尹奶奶和萧奶奶才收回目光，相携着回到屋里。 “这两个孩子，肯定有事瞒着我们。言言的性子我清楚，她不是会做这种鲁莽决定的人。”尹奶奶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心疼，除非，是在萧慕那里，有她特别想要的东西。还能是什么呢？无非就是自己儿子和儿媳的事情。 萧奶奶也是过来人，自己孙子的脾性她又怎么会不清楚。韩梦那件事，萧慕表面看着是过去了，可她知道，那道坎还在他心里。不然当初，也不会差点把命搭进去。 这件事她存了私心，没跟尹奶奶提。否则，这门亲事绝不会这么顺利。 所以两个人也没敢给两个孩子压力。 “我们能做的，就是帮他们一把。”萧奶奶握住老姐妹的手，“这两个孩子是良配，时间长了自然会明白。崇崇，我就是想在闭眼之前，看到那臭小子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你别看他平时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比谁都缺安全感。”自从萧慕的父母去世，这孩子就把自己武装得严严实实，内里却软得一塌糊涂。 两个老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才会狠下心，硬要把他们凑到一处。 车里，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那个……你还是送我去酒店吧。”灵言觉得脸颊发烫，她怎么也没想到，剧情会直接快进到同居这一步。虽然之前也在他家住过，可那晚她烧得人事不知，跟现在头脑清醒的状态完全是两码事。 “以我对奶奶的了解，她今晚一定会打电话查岗。”萧慕目不斜视地开着车，语气平稳。萧奶奶自然不会查岗，但这个机会要是错过了，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所以，他选择撒一个善意的谎言。 “可我什么都没准备。” “你什么都不用准备。”他打断她的话，“列个清单，我让刘秘书去办。灵言，你不用有负担，我可以先睡书房。” 萧大总裁，难道当初那个说“我的耐心有限”的人，和你不是同一个人么？ “那好吧。” 灵言没看到，萧慕的右手在方向盘下，飞快地给萧特助发了条讯息：“立刻把主卧之外所有房间的床都处理掉！” 因为心里藏着事，萧慕的车开得极慢，十分钟的路程硬是开出了四十分钟。灵言一路上心思重重，也没察觉。 等车在公寓楼下停稳，灵言刚进门，就看到一个身影气喘吁吁地从里面冲出来，正是萧特助。 他西装外套的扣子开着，领带歪在一边，头发也有些乱，看着十分狼狈。 萧特助骂娘的心都有了，天知道他这半个多小时经历了什么，他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好么。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用的。 看到灵言之后眼前一亮，恭敬的弯了弯腰。看来还真是这个主，他还说怎么突然之间要买女性的衣服。 但这也不耽误他看自家boss时候的一脸哀怨。 这个魔王。 萧慕当然是选择无视他的哀怨，进来在几个卧室看完之后点了点头，“干的不错，明天不用来单位了。” “啊？” “准你带薪休假半个月，今年年终奖翻倍。”萧慕再次说道。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萧助理这会可是心花怒放，魔王虽然是魔王，但还是有人性的，感谢苍天，感谢大地，感谢金主爸爸。 他刚才的眼神是不是太不恭敬了？萧特助立刻开始了深刻的自我反省。 灵言言本来还有些拘谨，被萧特助这戏剧性的表情变化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情也莫名轻松了些。 没想到，萧慕身边的人是这么个有趣的性子。 萧特助看了一眼灵言，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自家老板，求生欲让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不该再当电灯泡，飞也似的溜了。 他一走，偌大的房子里又只剩下两个人，刚才好不容易轻松起来的氛围再次凝滞。灵言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上次你身体不舒服，没来得及看。我带你熟悉一下环境。”萧慕先开了口。 当然看房子是小，看房子里只有一张床是大。 嗯，灵言跟着他走了一圈，整个家装是极简的风格，低调中处处透着质感，很萧慕。 只是，这一圈走完，灵言彻底懵了。 客卧是空的，书房是空的，健身房也是空的。这偌大的房子里，居然只有主卧里有一张床？ “我一个人住，平时也没有客人，所以只准备了一张床。”萧慕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异常，“你睡主卧，我在书房将就一晚就行。” 不对，上次客卧里明明有一张床的……吧？灵言努力回忆，可当时她烧得厉害，那点印象也模糊起来。听他这么说，她也不敢肯定了。但不得不承认，“没人来过”这句话，确实让她心里舒服了不少。在某一方面她还是一个有洁癖的人。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客厅那张宽大的真皮沙发，看上去尺寸足够，她的身量睡沙发，刚刚好，凑合一晚，明天再考虑买一张新床。 顺着尹灵言的目光，萧慕眸光沉了沉。 失算了。 “汪。” 一声响亮的犬吠打破了寂静，一个迅捷的黑影猛地从卫生间里窜了出来。 那影子快得像一道闪电，灵言还没看清是什么，它已经四脚并用，动作丝滑地趴上了她刚刚属意的沙发，然后扭过头，对着萧慕疯狂地摇起了尾巴，像是在邀功。 “呀！” 灵言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退去，脚下不稳，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一只温热的大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后腰。掌心的热度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到皮肤上，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灼热感。 她急忙站稳身形，与他拉开一点距离，脸上泛起一丝尴尬的红晕，目光投向那个占了她目的地的罪魁祸首。 那是一只通体乌黑的本地犬，已经成年，身形矫健。此刻，它正歪着脑袋打量她这个外来者，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纯粹的好奇。 第14章 怨种黑豹 “别怕。”萧慕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带着安抚的意味，“他叫黑豹。一年前他父母被狗贩子打死，他逃到我的车前，我就收养了他。上次你来的时候，他正好被我送去朋友家了。” 他先是确认了灵言并不怕狗，才朝黑豹招了招手：“黑豹，过来。” 黑狗得了指令，立刻兴奋地跑了过来，却极有分寸地在离灵言一步远的地方停下，只是用鼻子轻轻嗅了嗅，似乎怕吓到她。 “黑豹。”在萧慕的鼓励下，灵言试探着唤了一声。 黑豹听到自己的名字，尾巴摇得快成了螺旋桨，主动把脑袋伸过去，在她手边蹭了蹭，一副求抚摸的乖巧模样。 灵言心里的防备瞬间被这小家伙瓦解了，她蹲下身，笑着和黑豹玩闹起来。 “他很喜欢你。”萧慕看着一人一狗和谐的画面，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我也很喜欢它。”灵言任由黑豹舔了舔她的脸颊，一点也不嫌弃。 玩闹了一阵，灵言站起身，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向了那张沙发。 萧慕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神情，然后用一种十分自然的、甚至带着点歉意的语气开口：“对了，那张沙发……黑豹晚上喜欢在上面睡。” 骗人。它明明有自己香香的狗窝好不好。 但它可不能让主人落了面子，正吐着舌头喘气的黑豹仿佛听懂了指令，立刻再次丝滑地跳上沙发，先是舒舒服服地打了几个滚，然后找了个最中心的位置趴下，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主人所言非虚。 灵言：“……” 她总不能丧心病狂到和一只狗抢地盘。 “没事，我在书房趴一晚也一样。”萧慕再次开口，语气诚恳得毫无破绽，“今天是我考虑不周。” 黑豹不是狗，萧慕。你是真的狗啊。 但萧大总裁不心虚。 书房……灵言脑海里闪过刚才参观时的景象，一张巨大的书桌，一排顶天立地的书柜，还有一把看起来就很硬的办公椅。让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那里趴一晚？ 她抢了他的床，还要把他赶去睡椅子，这怎么看都显得她有些不近人情。 再者，她有求与他。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只是这次的尴尬里多了些别样的意味。 最终，灵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就在主卧睡吧。” 说完，她不等萧慕回答，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红，快步朝主卧走去，只留下一句细若蚊蚋的补充。 “毕竟，我们也算是合法夫妻。” 萧助理倒是上道，书房那个碍事的榻榻米软垫拆得干干净净。年终奖，该加。 萧慕心里盘算着，嘴上则对灵言说：“好。那我先去洗澡了。” 灵言细弱蚊蚋地嗯了一声，耳根更烧了。 洗漱间的水声很轻，几乎听不见。萧慕一离开，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但这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空气里全是陌生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干净又沉稳，让灵言浑身不自在。 她想起萧助理说准备的衣物都放在了衣柜里，便走过去打开。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萧慕的衣服，清一色的黑白灰，整齐地挂着，透着一股禁欲感。偏偏衣服的主人长了那么一张脸，也难怪桃花不断。 她的几件衣服就静静地挂在旁边，亮丽的色彩与那片深色形成强烈冲击，视觉上却又莫名和谐。 灵言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一件黑色西装的袖口，羊毛混纺的料子质感极好，带着一丝冷意。她努力麻痹自己，这是她的选择，也是目前最好的结果。多愁善感，故作姿态不是她的性格，既然选了，就该坦然接受。 再说，不就是男女那些事，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 她正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试图说服那个临阵退缩的自己，一个低沉的，带着湿热气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灵言吓了一跳，猛地回头，额头结结实实撞上一个坚硬的下巴。那略带粗糙的胡茬触感让她像触电般后退半步，后背抵住了冰凉的衣柜门。 “你……”话没出口，脸颊轰的一下烧得通红，“你这人，怎么不穿好衣服啊！” 萧慕只穿了件浴袍，深灰色，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因为刚才擦头发的动作，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平滑匀称的胸肌。肌肉线条流畅，没有过分夸张，却散发着强烈的存在感。水汽氤氲，他半干的黑发垂在额前，遮住了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柔和。 这画面冲击力太大。 刚刚建立起来的镇定彻底乱了阵脚，灵言落荒而逃：“我也去洗澡。” 直到卫生间的门“咔哒”一声关上反锁，她还靠在门板上，心跳如擂鼓。萧慕简直是个祸水。她现在有点理解那些想吃唐僧肉的女妖精了。 浴室里，萧慕刚刚用过的水汽还未散尽，整个空间都充斥着他身上那股干净的雪松味。镜子蒙着一层薄雾，她抬手擦出一片，映出自己满脸红晕、眼神慌乱的脸。 灵言打开冷水，掬起一捧泼在脸上，试图让滚烫的皮肤降温，可心底的燥热却怎么也压不住。 门外的萧慕，心情异常愉悦。他听着门内先是慌乱的脚步，再是落锁的清晰声响，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仿佛还残留着她额头柔软的触感。 他拿出手机，心情很好地给萧特助发了条微信：“假期延长一周，赶快谈恋爱去吧，单身狗。” 屏幕另一头，刚结束一天工作的萧特助看到信息，先是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一周假期！老板这是被仙女附身了？他正要打字谢恩，就看到了最后那三个字。 单身狗。 萧特助的喜悦瞬间凝固，接着又恨得牙痒痒。 这炫耀的语气，这欠揍的称呼，说明色诱计划成功了？他仰天长啸，这个世界真的变了，那个高冷得像是活在冰川时代的Boss，居然真的用了色诱这种招数？他能说自己当初提这个建议的时候，纯属胡说八道吗？他一个母胎单身，哪懂什么诱惑女人？他要懂，至于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 还好，赌对了。萧特助拍了拍胸口，不然，他那刚到手的假期，恐怕就要当场告吹了。 第15章 禽兽，他甘之如饴 萧慕没再管助理的心理活动，他转过身，再次看向衣柜里并排挂着的衣服。 一黑一彩，明明对比那么强烈，却又那么理所当然。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件色彩明亮的裙子，布料柔软。 就像是，天生就该如此。 萧慕躺在床上，目光落在梳妆台那一排女士护肤品上。瓶瓶罐罐，高低错落，安静地宣告着一个新主人的到来。想起尹灵言方才烧红的耳根，他心底那股无名的燥郁竟也慢慢平复下来。 浴室里的尹灵言快要疯了。 萧特助是魔鬼吗？她拿起那件所谓的真丝睡衣，布料少得可怜，整片后背都空着。这穿出去和没穿有什么区别？而且“贴心”的萧慕这次干脆没有给她准备浴袍。 磨蹭了半天，灵言彻底放弃挣扎。 门“吱呀”一声拉开一条缝，她探出半个脑袋，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那个，萧慕，能帮我重新拿一件睡衣吗？” 床上的男人闻声侧头，“怎么了，不合身？” “……”灵言咬了咬唇，浴室的热气蒸的她头有点懵。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二十五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这种经历。父母家教甚严，别说与男性共处一室，就是晚归半小时都不行。后来所有的时间都给了赵安楚，两人也始终相敬如宾。这种场面，她实在不知如何应对。 “你稍等。”萧慕见好就收，怕真把人惹急了。 他起身走向衣柜，才走了两步，身体里某种陌生的冲动让他脚步一顿。他不是个重欲的男人，外界传他铁面阎王，不近女色，景凡甚至说他自制力好得不像个正常男人。他自己也一直认为，不过是没遇到那个能勾起他欲望的人。可今天，只一个眼神，一个慌乱的表情，就让他有了反应。这让一向淡漠的萧总，第一次感觉到了失控。 就算是当年的韩梦，他对她也从没有这方面的冲动。 他脑海中告诉自己，男欢女爱，他们现在又是合法夫妻，发生些什么很正常，但他也不是只会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控制不住自己下半身的，是禽兽，这种事情，起码要你情我愿。 他强行压下那股躁动，拉开衣柜门，然后愣住了。 一整排所谓的“睡衣”，款式一件比一件出格。萧慕的脸瞬间黑了。他现在完全确定，萧特助那个关于“色诱”的建议，不仅被他自己采纳了，还被那个没谈过恋爱的助理超常发挥了。 再看下去，他怕自己会先失控。萧慕闭了闭眼，从一堆布料里翻出一条相对最保守的吊带短裙，递了过去。 “谢谢！”灵言接过睡衣关上门舒了一口气，裙长只到大腿中间，还露着肩膀，但和刚才那件比起来，已经算是相当保守了。灵言深呼吸，反复告诉自己，他们是合法夫妻，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做好心理建设，她才磨磨蹭蹭地走出来。 卧室里没人。 卧室是大大的落地窗，这会开着窗户，屋外的风徐徐吹进来，窗帘晃动，给屋内增添了一丝凉意，灵言过去关上窗户，屋外繁星点点，那轮弯月就静静的挂在天空，这会景色美的像是一幅画。 萧慕端着水杯从书房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女孩仰头看着天空，柔和的月光洒在她脸上，发梢还带着湿气，几缕碎发俏皮地卷在额前。她整个人，仿佛都融进了这片夜色里。 你站在窗前看风景。 而你，是别人的风景。 尹灵言恰好回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还带着一丝迷茫，刚沐浴过的皮肤透着粉，眼尾那颗朱砂痣氤氲着水汽，让她在纯真之外又添了几分说不清的媚。 萧慕从不否认她的美貌，可从未如此刻一般，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猛地攥住。他甚至生出一个极其霸道的念头，还好，看到这一幕的是他。 这样的她，不该被除他以外的任何人看见。 察觉到他眼神里的侵略性，灵言瞬间慌了，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开始发烫。她急匆匆地转身，几乎是逃向那张大床，想用被子把自己藏起来。 “我先睡了。” 她不知道，这份落荒而逃，在男人眼里是另一种邀请。 此刻室内的温度有些燥热。早知道不关窗了，灵言有些懊恼。 可感觉到燥热的人又何止她一个人。 床的另一边陷了下去。 灵言的身体瞬间绷紧。萧慕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将房间的灯光调到最暗，“睡吧。” 他的声音有些哑，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嗯。”灵言轻轻应了一声。 月光从半掩的百叶窗漏进来，在床单上织出细密的银网。她蜷缩在床沿，棉质睡衣蹭过亚麻布料发出细碎的窸窣。身旁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被褥渗过来，他翻身时带起的气流拂过颈后，混着淡淡烟草味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扫过耳尖。人的感官被无比放大，两个人的呼吸声在夜色中交织，空气变得黏稠又暧昧。 “啊。”灵言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下一秒，萧慕已经翻身压了过来，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撑在她耳侧，喉结滚动的弧度清晰可见。 他在她颤动的睫毛上投下一片阴影，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颊：“尹灵言，可以么。” 他问的是什么，她当然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心脏才跳得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尹灵言盯着萧慕下颌紧绷的线条，喉间泛起咸涩的铁锈味。那些职场酒局上听过的荤段子、深夜小说里暧昧的描写，此刻都化作真实可感的温度，理智在滚烫的呼吸里寸寸碎裂，她只能死死盯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大脑一片空白。 起风了。 窗外呼呼的风声却盖不住胸腔里擂鼓般的震颤，连后颈被他袖口扫过的皮肤都泛起细密的麻痒。 当落地灯的光线被调至最暗，暧昧的昏黄里，萧慕睫毛投下的阴影正在她锁骨处轻轻摇晃。 他的体温像融化的蜡油渗进她冰凉的指缝，男人胸腔震动的共鸣透过相贴的衣角清晰可辨。尹灵言想要偏头，却撞进他眼底翻涌的暗潮，那里面压抑的渴望几乎要将她溺毙，她能感觉到面前男人的气息有多么炙热。 第16章 尹灵言，可以么 还有他身上散发的热量，似乎要将她点燃。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窒息时，头顶传来一声叹息，那声音里裹着破碎的隐忍。 萧慕撤回了手臂，床垫的凹陷缓缓回弹。他翻身躺回原处，声音沙哑得厉害。 “尹灵言，”他说，“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萧慕翻身躺回枕头上时，床褥的褶皱像潮水般漫过尹灵言僵直的脊背。她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听着身旁传来压抑的叹息，指节无意识地抠进掌心的纹路里。男人沙哑的嗓音裹挟着灼热的气息，在黑暗中凿出滚烫的字句："我们现在是正常夫妻，我不会强迫你。这两年我不可能没有一丝冲动，尹灵言，我希望你明白。" 喉间泛起酸涩的滋味，尹灵言咬住下唇，听见自己干涩的吞咽声。她应该说点什么，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睡吧。” 刚才滚烫的氛围再次沉寂下来，又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尹灵言盯着黑暗中逐渐凝固的月光，被褥的褶皱在两人之间筑起无形的堤坝，可她仍能清晰捕捉到萧慕绵长却紊乱的呼吸，像是暴风雨前压抑的云层。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如同被按进深水的浮木，越是想要压制，越在寂静中泛起细碎的涟漪。 而萧慕此刻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是他用技让两人睡在一张床，可到头来，折磨的只有自己。 夜色深了下来，两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早晨闹钟响起的时候，尹灵言睁开眼，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卧室。她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身处萧慕家中，昨晚是两人同居的第一夜。 身旁的男人重重蹙起眉头，显然对这噪音极度不满。他长臂一伸，精准地越过她，按掉了床头柜上的闹钟。手臂收回时，温热的胸膛几乎是擦着她的后背而过，尹灵言浑身一僵。 “我去做早饭。”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萧慕，尹灵言留下这一句就急匆匆往外走。 “我来吧。”身后传来萧慕有些含糊的声音，她没听清，也没敢回头。 萧慕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眉心，最终没有再强求。 厨房很大，却透着一股长久未被使用的冷清。冰箱里的食材少得可怜，可见萧慕平日里并不开火。尹灵言挽起袖子，从冰箱取出仅剩下的两颗鸡蛋和面包，开始准备早餐。 十几分钟后，萧慕已经穿戴整齐地走下楼。他换上了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又变回了那个杀伐果决的萧总。 厨房内，尹灵言穿着一套水蓝色的及膝长裙，是昨天萧特助送过来的，她挽着发，举动流畅而优雅，熟悉的厨房里忙碌着，阳光勾勒出她优美的轮廓。烤面包的香气和煎蛋的油香混合在一起，给这间冰冷的屋子注入了难得的烟火气。 这场景熟悉而陌生，在他尘封的那段记忆里，他的母亲，也是这般，会在厨房为一家三口准备早餐。 虽然爸爸总说太辛苦，家里有阿姨，但妈妈却说这是她的幸福，这又何止不是他和爸爸的幸福呢。 尹灵言把煎好的鸡蛋盛出，回头看到已经下楼的萧慕“刚好，吃早点了。” 萧慕坐下，看着面前精致的早餐——煎蛋、烤面包、水果沙拉和热牛奶，简单却温馨。 他平日里基本不在家里用餐，难得她能找到食材。 “尝尝看。”尹灵言在对面坐下，大概是刚才独自在厨房里做好了心理建设，这会儿面对他已经能够坦然。 萧慕尝了一口煎蛋，熟悉的家常味道在口中蔓延。他咀嚼着，突然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忽然有些好笑，突然想起为什么人们都说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先抓住他的胃。 “好吃吗？”尹灵言问。 萧慕放下刀叉，看着她：“很好吃。” 尹灵言笑了，他刻意的缓和，让气氛轻松不少。 早餐后，萧慕起身准备离开，“一起走。”后又补充一句“路口将你放下。” “好，”尹灵言应着，一边收拾餐具，“晚上我去趟超市，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了。” 公司会议室里，萧慕破天荒地走了神。市场部经理的汇报在耳边嗡嗡作响，他脑中挥之不去的，却是早晨那顿饭，和尹灵言在阳光下的侧影。 “萧总？萧总？”刘秘书压低声音提醒。天知道萧特助交接工作时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有多可恨，说什么老板新婚燕尔，他要去享受大半个月的带薪长假，让她务必扛起大旗。刘秘书只恨自己不是第一狗腿，不然昨天搬床这种好事怎么也轮不到他。 大半个月的假期啊，她酸得快要哭出声了。 “继续。”萧慕回过神，目光扫向众人。 市场部经理擦了擦额角根本不存在的汗，本就岌岌可危的发际线显得更加亮眼。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方案出了问题，总裁对他不满意，要换人了。 尹灵言在单位给奶奶拨了电话，得知小老太太昨天和萧奶奶待在一起，这会儿两人正悠闲地喝着下午茶，才放下心来。 奶奶总说她倔，她又何尝不是。即便是最困难的时候，她也从没主动找过萧奶奶。直到萧奶奶不知从哪得知了她的事，气得要跟她绝交，她才恢复了联系，却也明里暗里拒绝了无数次帮助，让老太太彻底没了脾气。 她的奶奶呀，要强了一辈子。 临近下班，尹灵言看了一眼萧慕的行程，今晚有个重要的技术会。隔壁研发部为此忙了一整天，还能听到有人在哀嚎：“苍天啊，哪个天使能来救救我们！”好像是还有个关键数据没跑通。 她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就听见研发部那边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万岁！万岁啊！今晚的会推到明天了！”研发总监顶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几乎要喜极而泣，“不管是总裁约了什么神仙人物，今天他就是我的救世主！” 明天开会，就意味着他们多了一晚上的时间准备数据，不用通宵爆肝了。 尹灵言被这欢快的氛围感染，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手机就在这时响起，屏幕上跳动着“萧慕”两个字。 第17章 神仙人物 “在哪？” “我刚准备出公司，准备先去超市买点东西。” “等我十分钟。”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尹灵言还有些发懵。 正巧这时，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大小姐。” 灵言回头，看到面前那个跛着脚、头发灰白的中年男人，男人憨厚老实，此刻一张脸上全是欣喜。 “李叔？你怎么在这。”灵言也欣喜。 李维刚，父亲的贴身司机，但父亲从没将他当成司机，二十多年年，已经是家人的存在。 自从父亲出事，李叔拿出了自己的所有积蓄，帮着跑前跑后，隔三岔五就送些钱过来，他的脚，也是因为之前在债主那里保护他们母女被打断的。 “正巧在附近做工，没想到能碰到您。”李叔颤巍巍的从兜里摩挲，拿出一沓有零有整的现金，又看了看自己黝黑的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才递到灵言面前“大小姐，这是我跑摩的攒的，你拿着应急。” 灵言的眼眶湿润了“李叔，不用了。我们已经欠你够多的了。”她将李叔的手强行推回去“真的不用，你自己留着。” 李叔听灵言这话，脸上漏出愧疚和羞赧“大小姐，我们家门口的营养品，是你放的对不对。” “嗯，李叔。你放心，我现在很好，真的，照顾好你自己，别再让我愧疚了。”她知道李叔不会收，所以每次都悄悄去房子门口。 “大小姐。”李叔的眼眶也湿了，哆哆嗦嗦将钱装在兜里“都是我应该做的。大小姐，是我对不起你。” 正巧，萧慕的车到了，车窗降下，露出萧慕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他看到和灵言在一起的男人，简单点了点头。 李叔见有人来接灵言，生怕给灵言惹了麻烦，说了声先去忙就赶快走了。 见男人已经走远，萧慕才从新开口“上车。” “去哪？”灵言还没反应过来。 “不是要去超市。” “啊？”尹灵言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所以，研发部总监口中的“神仙人物”，就是她本人？ “刚才是？” “我们家之前的司机，李叔。” “需要帮助吗？” “嗯？”随即她反应过来“不用了。”李叔那，她自己会照顾。 话题终止，灵言才想起他今天的会议：“会议不是……我自己可以的。” “尹灵言，你非要这么打击我么。”萧慕开口。 好吧，尹灵言闭嘴了。虽然他们只是契约关系，但是对于男人的主动，确实不能太过于打击，毕竟，两个人还要相处两年，谁能拒绝一个愿意照顾你的合作伙伴呢。 超市里，尹灵言推着购物车，萧慕跟在旁边，他没有换衣服，一身矜贵的手工西装就很难不吸引人的注意，更何况两个人的那张脸还如此抢眼。 “你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先出去等我。”这会正是人多的高峰期，蔬菜区甚至有些拥挤，灵言怕萧慕不习惯。 因为人多，两人之间的距离被迫拉近。一个小孩跑过去，差点撞到尹灵言，萧慕下意识地伸手将她往自己身边揽了一下，手掌在她后腰处一触即分。 “没关系。”萧大总裁确实不习惯，在他二十七年的生涯中，他没有这样的经历，他对于这些菜的认知，仅限于餐桌上的成品，更何况在这拥挤的环境中。 “你喜欢吃什么？”尹灵言问。 萧慕摇头，“都行，我不挑食。” 拥挤的购物之旅终于结束，收银台前，萧慕自然地掏出卡结账，尹灵言没有阻拦。 因为超市离家很近，所以两个人没有开车，回家路上，尹灵言两手空空，两个购物袋全在萧慕的手里。 “我提一个吧。”尹灵言看着他西装革履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萧慕侧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平稳。 尹灵言便没有再强求。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融在一起，这一幕，像极了再普通不过的夫妻。 厨房里，尹灵言系上围裙准备晚餐。两人都已经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萧慕也挽起袖子走了进来，“需要我做什么？” 尹灵言惊讶地看他，“你会做饭？” 萧慕从她手里拿过另一把菜刀，掂了掂，“做饭不会，切菜还是会的。” 尹灵言失笑，从袋子里拿出一根黄瓜和两根胡萝卜递给他，“行，那切菜的活都交给你了，萧师傅。” 萧慕看了一眼手里圆滚滚的蔬菜，沉默片刻，开始动手。他的动作生疏又认真，只是切出来的成品……尹灵言瞥了一眼，胡萝卜块有大有小，黄瓜片有厚有薄，堪称形态各异。她忍着笑，没出声打扰总裁发挥。 两人在厨房忙碌，极其默契，偶尔肩膀相碰，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急着分开。 晚餐比早餐丰盛许多。萧慕尝了尹灵言做的糖醋排骨，忍不住又多夹了一块。他向来不喜甜食，但这道菜酸甜适口，味道确实不错。 “学过？” “嗯。”尹灵言笑道，“以前家里条件好的时候，我妈就教我，说女孩子总得会照顾自己。后来……这技能倒是派上用场了。”她话说得轻巧，萧慕听着却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不想做，可以让阿姨来做。”萧慕的家里是请了阿姨的，只不过以前没有在家里用餐的习惯，他也不习惯家里有人，所以阿姨每日在萧慕上班之后才来家里打扫卫生，在萧慕回来之前就离开。 “没关系，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萧慕看着她，突然说：“我父母过世后，就再没吃过家里做的饭。” 尹灵言没想到萧慕会提起这件事，她心里蓦地一酸，当时她是知道的，她想到自己，爸爸妈妈虽然一个在医院里，一个在牢里，但起码还在身边，还有希望，可他的父母，却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显得苍白，她不是他的救世主，不可能给出“以后我们都在家里吃”或者“以后我来当你的家人。”这样的许诺，他们只是契约关系，兴许两年后，两个人就不再有过多的交集。 晚餐后，两个人一起收拾碗筷。 “萧慕，晚上你用书房吗？” “今天没事，怎么了？” “咱们公司和羲和的项目，设计部这边由我们小组负责，他们要的设计下月初就要给方案，如果这一单签成，可以给公司的利润增加一个点。所以这段时间，我可能要用书房忙一阵子了。” “你是负责人？”萧慕有些诧异，羲和的案子他知道，没想到这个项目放给了灵言所在的小组，按道理这么重要的项目应该由设计部的总监亲自带队。 第18章 我马上到 公司的业务广泛，除非是核心业务，其他领域他都会放权给下面的人，安排这次项目的人，应该是之前的人事主管李婧，因为优秀的业务能力已经在上个月破格提升为人事总监。 李婧此人原则性极强，且分外惜才，除非她对某个人有绝对的信心，否则绝不会轻易做这种安排。 看来，这个小女人的能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出色。 “嗯，算是，临时的。” “怎么，有压力？”萧慕轻笑，目光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尖。 尹灵言没有回避，反而长长吁出一口气，像是要将胸腔里的浊气一并吐出：“是啊。”她承认得坦荡，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 说实话，这是她第一次作为项目负责人，而且还是这么重要的一个项目，这次的项目他们设计部的工作虽说是完成甲方要求的方案即可，但项目后续的对接，还需要跟市场部、技术部，甚至还有那个据说最难缠的生产部沟通协作。她心里有点有点没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控好这么多环节，万一哪个地方出了纰漏…… “顺着你平时的工作习惯来就好。”萧慕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相信你。” 本来压在心头的巨石，好像真的被这句话撬动，松散了不少。尹灵言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弧度，难得地带上了几分平日里罕见的俏皮：“那萧大总裁，万一，我是说万一，我真的搞砸了呢？” “我来兜底。”萧慕低醇开口“所以，放心大胆去干。”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瞬间熨帖了尹灵言有些不安的心。她抬眼，撞进萧慕认真的眼眸里，那份不加掩饰的信任让她胸口微微发热。 “谢谢。”她轻声说。 “谢谢。”她轻声说，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 萧慕似乎察觉到了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唇角微微上扬。 灵言忍不住和萧慕请教起了项目细节，有几点需求她总是没有理顺，萧慕提出的几点建议恰到好处，让尹灵言对接下来的工作思路更加清晰。 两个人就这样讨论了半个小时，灵言要去书房的时候被萧慕叫住，将她带到了主卧旁边的卧室，卧室里，所有的摆设全部换成了柔和的嫩黄色，里面放着一张公主床。 “这是？” “为你准备的，看看有没有哪些地方不喜欢，明天让刘秘书从新布置。” 看着她疑惑的表情，萧慕开口：“我想，你应该需要自己的空间。” 灵言心里咯噔一下，昨晚他们并不愉快，他这是……生气了？还是在划清界限？ 萧慕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一些，缓缓开口："尹灵言，我们的婚姻虽然开始得不寻常，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尊重你的选择。”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我等你真的愿意接受我。”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尹灵言心中层层涟漪，她抬头看向萧慕，发现他眼中有她从未注意过的温度。 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也许萧慕对这段婚姻的期待，比她想象的要认真得多。 “嗯，好。”这一次，她没有再逃避。 一连几天，灵言都把自己埋在项目里，忙到凌晨是家常便饭。 此刻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灵言伸了伸懒腰，决定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续命，萧慕两天前只留下一句“国外有急事”，就匆匆离开了。 她下意识拿起手机，屏幕上，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她发的那句“一切顺利吗？”。 依旧是没有回复。 别墅里静悄悄的，显得有些空旷。她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眉心，熄灭了手机屏。 算了，不想了。 刚把思绪拉回到工作上，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她以为是萧慕，心头一跳，没看号码就接了起来，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欣喜：“喂？” “灵言！我回来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又激动的声音。 “沐沐？不是说下个月才回国吗？” “临时改了行程，想给你个惊喜。”景沐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你现在在哪儿？我想见你。” 敏锐如灵言，立刻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对劲，“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她现在在萧慕这里，主人不在，还是不要随便邀请朋友来的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景沐沐带着哭腔和茫然的声音。 “我……我不知道。” “什么意思？”灵言有些着急，沐沐的状态明显不对。 “我在一个街角，离你家很近，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我刚去找你，可你们家没有人。” “你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灵言匆匆穿了外套就往外走，车库里放着的那辆宝马小迷你，是萧慕给她准备的，她一直没有开过。 十分钟后，灵言在他们小区门口找到了景沐沐。她拖着一个半旧的行李箱，衣服和头发都有些凌乱。灵言停好车，朝那个单薄的身影冲去。 走近了才看清，景沐沐脸色苍白，脸颊上清晰印着两个手掌印。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瘦得不成样子。 灵言来不及多问，一把抓住她冰凉的手，将人带回了家。外面那么冷，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家居服，身上冰凉一片。 “灵言。”景沐沐木然地被拉进屋，换上暖和的衣服，整个人才像回了魂。她看着尹灵言，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还有对未知的惶恐。 灵言抱住她颤抖的身体，声音也哽咽了：“沐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景沐沐还未开口，忽然捂住嘴冲向洗手间。 尹灵言听到里面传来剧烈的呕吐声，心揪成一团，赶忙跟了过去。 “沐沐！”她轻轻拍着好友不住起伏的后背，“到底怎么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景沐沐吐完后，脸色更加苍白，靠在洗手台边缓了好一会儿。 “灵言，”沐沐的声音破碎不堪，“我怀孕了。我想留下这个孩子，可我爸，还有我后妈……他们知道以后，狠狠打了我，说我不要脸，丢尽了景家的脸。” 第19章 你还有我 她捂住脸，眼泪再也止不住“可我也是受害者，这个孩子，她是强奸犯的孩子，那个男人，他和我强行发生了关系，我恶心，我想过无数次打掉这个孩子，可我又舍不得。” 她情绪激动，身体止不住地抽搐，“灵言，我到底该怎么办？” 灵言被景沐沐的话震惊到无以复加，她没想过自己的闺蜜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她知道景沐沐的家庭，父母离婚后，景沐沐在家中就成了多余的人，尤其继母生下儿子，她的处境更是微妙。景家算是有头有脸，可景沐沐过得连普通家庭的孩子都不如。她现在的父母，一心只想拿她当政治联姻的工具，这也是为什么她成年后就选择离家独自打拼。 外人眼里，她像个不会被打倒的女汉子，可灵言知道，她心思细腻，她会在半夜看着生母的照片偷偷哭，却因为怕打扰母亲的新生活，连个电话都不敢打。 她是那样内心柔软，脆弱的小姑娘，可就是这样一个事事都为别人考虑的姑娘，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 灵言恨不得立刻飞到法国，把那个男人千刀万剐。 她紧紧搂住自己的闺蜜，强迫自己不能哭，沐沐现在需要她。 哄了很久，才将筋疲力尽的沐沐哄到卧室睡下。看着闺蜜通红的眼角和睡梦中都紧蹙的眉头，灵言无比心疼。 一晚上，她都在守护着沐沐，早上铃声响起的时候，灵言感受到身边的动静，怕沐沐不舒服，她赶忙查看沐沐的情况。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沐沐脸色明显好看了一些，只是眼睛依旧肿着。 “对不起灵言，让你担心了。”她红着眼，第一件事是先跟她道歉。“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知道该去找谁，在这里，只有你对我好了。” 忍了一晚上的泪水，因为景沐沐的这一句话彻底失守。灵言带着哭腔“你傻啊，道什么歉啊，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么。” 景沐沐抱住灵言，从她身上汲取着温暖“灵言，有你真好。” 傻瓜，有你也好啊，知不知道，你也是我青春时期的小太阳啊。 高中时，灵言被几个坏女生堵在墙角，一向软糯的景沐沐却像只护崽的母鸡，张开双臂挡在她身前，明明声音都在发抖，却一步都不肯退。 那个小小的背影，在灵言的眼中那么巨大，闪闪发着光。 因为不放心景沐沐的情况，灵言决定请假，可景沐沐并不愿意灵言因为她影响工作“不用了灵言，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做什么的。” 她挤出一个笑，还冲灵言比了个OK的手势，那是她们的暗语，表示自己真的没事。 灵言还是不放心，景沐沐却板起脸，故作严肃：“我现在失业了，以后全指望你养我呢，你可得好好工作挣钱。” 灵言被她逗笑，心里却更酸涩，不再坚持：“那好，这里奶奶不常住，你就安心住下，晚上等我回来。” “好。”景沐沐乖乖应下，她本就是可爱长相，尖尖的下巴，一双狗狗眼总是透着无辜，让人心生怜爱。 “不许乱跑，等我回来！” 得到景沐沐再三保证，灵言才不放心地开车去公司。 刚进办公室，夏琳就踩着椅子滑了过来：“灵言，可以啊，买车了？” 灵言开车没避讳谁，一辆宝马小迷你，在公司里不算扎眼。 ““嗯。”灵言看着夏琳瞪大的眼睛，还有周围人竖起的耳朵，“怎么了？”萧慕出国几天了，应该没什么新瓜才对。 “你的车牌。”夏琳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地提醒。 灵言这才反应过来，AL66666。这豪横的车牌号，确实和萧慕那辆AL88888有异曲同工之妙。怨不得他们这么激动。 灵言笑了笑，决定祸水东引：“快点，设计方案磨得怎么样了？” 这句话一出，夏琳顿时哀嚎一声，麻利地滑回自己工位去当牛马了。她也在这次的项目小组里，虽然人人羡慕，但累也是真的。这几天，他们组的人都快脱层皮了，那些眼红的闲言碎语也少了，毕竟这是实打实的付出，没几个人扛得住。 不再理会八卦，灵言也将全部精力投入工作中。她今天必须把工作压缩到极致，晚上好早点回去陪沐沐。 晚上，灵言和沐沐窝在沙发里，一人捧着一杯热牛奶。 “灵言，我还是决定生下这个孩子。”沐沐小口喝着牛奶，憨憨一笑，露出脸颊上两个浅浅的梨涡，“虽然他的父亲是个畜生，可孩子是无辜的。” “你知道，我心里很孤独，一直渴望有人爱我，渴望被需要。”她似乎有些局促，“我有时候很恨自己的懦弱，可能……我只是把这份对被需要的渴望，转移到了这个孩子身上。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我现在真的想留下他。” “傻瓜，哪有什么对不对。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灵言握住她的手，“但是沐沐，你要想清楚，留下这个孩子，会比你想象的要难得多。” “我知道。我爸那边，绝对不会允许。我如果执意要生，就相当于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一定会动怒。我现在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而且未婚生子，以后的流言蜚语……” “别说了。”灵言不忍心她再说下去，原来她都想到了。这些困难，她全都清清楚楚。 但她还是执意要留下这个孩子。 “沐沐，你还有我。” 景沐沐摇摇头，灵言的情况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尹家没落，全家的重担都在她身上，自己怎么忍心再给她添麻烦。 “我之前工作还有些存款，足够支撑到孩子出生。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之后打算转型做自媒体，现在不是很火嘛。” 灵言不再多说，这个丫头，为了这个孩子，已经打算好了一切。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沐沐也就不再彷徨，虽然前方路途困难，但总要面对。 “笑一个，你姐妹长得也算不错，肯定能吃下互联网这口饭。” 灵言被逗笑，这就是她的沐沐呀。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在照顾别人的情绪，把自己变成一个开心果。 她没再多说，默默拿出手机，打开银行APP操作了一番。 第20章 不对等的关系 景沐沐的手机“叮”地一声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愣住了。 “灵言你干什么！” “闭嘴。”灵言把她的手机拿过来按熄，“你的存款是给孩子的救命钱，不能动。未来半年的生活费，我包了。你不是说指望我养你吗？现在就当是预支工资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灵言打断她，“景沐沐，你记不记得高中那次，你挡在我身前，腿都抖了也没退一步。还有我家里出事，是谁把钱给我，自己吃了一个月的方便面，现在，轮到我了。”上次公司的奖金，她还剩下一些。虽然不多，应急也够了。 “行，到时候我要当你的榜一大姐。”灵言笑道。 “好，一言为定。” 两个姐妹挥散了阴霾，笑哈哈地打作一团。 “叮铃。”尹灵言的手机屏幕亮起，她随意点开，眼中却不自觉地多了些许柔和。 “抱歉，一直有事，未回信息。”是萧慕的信息，短短几个字，一如他本人的风格。 她想问他很忙么，怎么这么久没回信息，手指在输入框上悬了半天，又觉得这话问得有些多余，他们之间，似乎还没到可以随意关心对方行程的地步。 萧慕看着对话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反复跳动，最终却只归于一句“好的。”他抬手抚了抚额头，闭上眼都能想象出她在那边小心翼翼，斟酌词句的样子。 他是收到了韩梦的消息才来的M国，却没想到，这里埋着更让他震惊的讯息。一连两天，他的情绪都在失控的边缘，烦躁地想将什么东西撕碎。手机在当天就被他砸了，直到今天才换上新的。开机后看到她的未读消息，那股盘踞在胸口的戾气才莫名消散了些。他触摸着手机屏幕，又发了一句，“我下星期回去。”这边的消息还不够准确，比他想象中更加棘手，他需要更多时间。 直到良久，手机屏幕才再次亮起，萧慕点开，依旧是那两个字“好的。”他这下彻底没脾气了，甚至有些哑然失笑，心里涌起一股想把那个小女人抓过来，好好“教育”一顿的冲动。他指尖一动，莫名其妙地就想逗逗她，“有没有想我。” 尹灵言几乎是在看清消息的一瞬间，就“啪”的一声将手机扣在了床上。动静之大，让本来就竖着耳朵的景沐沐更加确定了。 她的好闺蜜，绝对有情况。 “看什么呢？” 灵言推开沐沐凑过来的脑袋，脸颊莫名发烫，连忙收敛了表情，故作镇定地将手机塞到枕头下，“看社会新闻。” “哦？什么社会新闻能让人脸红成这样，给我也看看。”沐沐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 尹灵言被她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心虚，脸颊更红了。 好吧，她本来也准备坦白的。 她叹了口气，将她和萧慕之间的协议，以及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沐沐。 沐沐听完，久久地看着天花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涩。她的言言，那么好，本可以拥有最好的爱情和婚姻。不是说萧慕不好，而是他们这种关系的开端，本身就是不对等的。 因为交易而在一起的婚姻，又算什么婚姻呢。 她替自己的姐妹感到不值，更感到委屈。都是她，如果她能干一点，如果在家里有话语权，如果她个人能力更强一些，能帮到灵言，或许，或许她的姐妹就不用走到这一步。 与其说她身上发生的事像是踩了狗屎，那灵言发生的，只不过是踩了一坨假狗屎一样，虽然不是难以接受，但却让人不甘。 她的姐妹，不应该遇到这样的事，她应该有一个很爱她的人，她应该因为爱情而步入婚姻的殿堂，而不是一纸交易。 “没关系的，沐沐。”灵言察觉到她的情绪，轻声安慰，“我觉得，现在是最好的安排。而且萧慕，算是一个很不错的合作伙伴。”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已经发现，萧慕埋藏在冰冷外表下，有一颗不算滚烫，但却温暖的心。他会站在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虽然有时候霸道，但却会用他自己的办法，笨拙地给你尊重。 沐沐听完，沉默了片刻，随后轻轻叹了口气。 “言言，你对他。” “沐沐，你知道的，我已经怕了。”灵言打断她的话，“我害怕依赖任何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只明白一个道理，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沐沐知道赵安楚对灵言伤害的有多深，那个渣男，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但她忽然又狡黠一笑，“不过，我怎么感觉，他对你没那么简单啊。”话音未落，她眼疾手快地从枕头下抢过手机，在灵言的惊呼声中，一字一句地读出了萧慕刚发来的信息。 “有、没、有、想、我。” 轰的一声，灵言感觉自己快要熟透了。她扑过去抢手机，顺便在沐沐的痒痒肉上狠狠挠了几下，直到对方笑得喘不上气连连求饶，她才肯作罢。 嬉闹了一阵，沐沐才正色道，“灵言，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在一段关系里，女生往往是弱势的那一方，也是最先动情的那一方。我不想你受伤害，但也想你勇敢，如果真的碰到幸福，我希望你能抓住。”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担忧，“萧慕那样的人，背景和手段绝对不简单，我真的怕你陷进去。但是灵言，如果他真的是一个良人，我也希望你能放下过去，勇敢地接受。” “我明白的沐沐。我知道。” “嗯。言言，你比谁都聪明，我相信你能做最正确的选择。”不过，她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八卦道，“你俩，到什么地步了？有没有……”她挤了挤眼睛。 “没有！”灵言矢口否认“我们还没到那一步。” “那还算是个正人君子。”沐沐摸着下巴分析道，“不过，他是不是有点什么隐疾？守着你这么个大美人，都能忍得住？” “你啊。” 两个人闹腾了半夜，终于心满意足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