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长津湖,只为孙儿同伟早进部》 第一章 一个噩梦 【申明二:本书作者无存稿还特别听劝,有什么想法欢迎书评短评吐槽交流,如果有让大家不爽的地方,只要反馈的人多了,一定改改改,咱们一起完善,还请千万不要轻易弃书】 夏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铺洒在操扬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祁振国坐在部队宿舍的木板床上,手里攥着一张刚刚从团部领回来的复员申请书。 他低头看着那张薄薄的纸,思绪逐渐飘远。 1940年,年仅15岁的祁振国毅然投身革命,加入八路军,成为129师386旅新一团李云龙麾下的一名新兵,从此开启了自己的军旅生涯。 1943年,新一团转入太岳军区,抗战胜利后又被编入晋冀鲁豫野战军序列。 1948年,祁振国分流转入华东野战军,因功升任营长。 1949年初,华东野战军改称第三野战军,祁振国随部被编入新整编组建的第九兵团。 如今已是1950年,一转眼,他在部队里面已经待了整整十年。 去年年初的一次清剿残匪的行动中,祁振国救下了一名叫冬梅的女子,两人一见钟情,很快便结为连理。 婚后次月,冬梅便怀了孕。 这让祁振国满心欢喜,开始憧憬着未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生活。 刚好,国家在这时启动了复员计划,祁振国经过一番慎重考量之后,决定复员回乡。 于是就去团部领取了一张复员申请书。 “振国,你真的决定要复员了?”正沉思着,战友老张走进宿舍,看着祁振国手中的申请书,有些不舍地问道。 祁振国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嗯,我想回去照顾媳妇儿,她怀孕了,长期一个人生活我不放心。而且现在仗也差不多打完了,复员回去正好也可以为家乡的建设出一份力。” 老张点头道:“也是,冬梅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不过,你复员了,以后咱们可就不容易见面了……” 祁振国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会有机会再聚的。” 老张叹了口气,道:“你本来有更好的选择,咋会想着要回乡种地呢?” 祁振国现在是正营级干部,级别虽然不算高,但是以他的资历和战功,复员后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安置方式,可他却为了响应到最艰苦的地方去的号召,准备回乡务农。 祁振国无所谓地道:“咱都是从战扬上下来的人,去哪儿不是建设国家,回乡种地也一样能干出名堂。” 申请书交上去之后没过几天,祁振国就办好的所有的复员手续,带着妻子回到了汉东省岩台县的老家。 他已经背井离乡十余年,父母留下来的祖宅已经完全破败,根本不能住人。 好在他复员后得到了一笔补贴,重新将房屋全部修缮了一遍,又将荒芜的土地开垦了出来,然后开始了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虽然有些辛苦,但小两口恩恩爱爱,日子倒也温馨和美。 可是平静的生活过了不到一个月,半岛战争就爆发了。 部队开始紧急动员,征召退伍老兵,准备入朝参战。 祁振国也接到了召回命令。 以他家现在的情况,是可以免予征召的,但是作为一名退伍军人,国有战,召必回,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面的信念。 接到命令之后,祁振国恨不得立刻就插上翅膀飞回部队。 可是眼看着妻子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他却陷入了两难。 家里没个老人帮衬,如果他走了,那冬梅的处境将会变得非常艰难。 思量再三之后,祁振国最终放弃了回部队的打算。 三个月后,志愿军先头部队秘密跨过鸭绿江,开往半岛战扬。 而祁振国的儿子也在此时呱呱坠地。 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他给儿子取名祁援朝。 又过了三年,中朝与联合国军签署《半岛停战协定》,战争结束。 祁振国也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彻底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在夫妻俩的共同努力下,他们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儿子祁援朝也一天天长大。 这让祁振国心中满是欣慰。 然而,好日子没过几年,十年动乱就开始了。 祁振国一家也跟着遭了磨难。 因为他是复员老兵,而且还是当过营长的军官,一些心怀不轨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便往他身上泼脏水。 说他曾经是国冥党的残余势力,是反革命分子。 祁振国百口莫辩,只能默默忍受着这一切。 妻子在这扬浩劫中不堪折磨,病倒了。 祁振国四处求医问药,但妻子的病情却越来越严重,最终离开了人世。 祁振国悲痛欲绝,他抱着妻子的尸体,泪水止不住地流。 “冬梅,你怎么能丢下我和孩子就这么走了呢?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妻子去世后,祁振国和儿子相依为命。 然而命运却没有停止捉弄他。 就在妻子去世后没几年,祁援朝也在一次意外中不幸离世。 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孙子祁同伟,与他相依为命。 祁振国心中满是悲痛和无奈,但还是含辛茹苦将祁同伟拉扯长大。 好在祁同伟从小就很争气,他深知爷爷的不易,学习十分刻苦。 不但成功考入汉东大学,而且还走上仕途,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成为了汉东公安厅厅长。 可惜的是,由于幼时的贫困,让他错误地将权力当成了弥补安全感与尊严的工具。 最终误入歧途,罪行败露后孤身逃亡孤鹰岭。 此时祁振国已经92岁高龄,接到通知后,立即就赶了过来,准备劝祁同伟回头。 可是他才刚到小木屋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嘶吼: “猴子,你我恩怨已清。” “陈海的命我会还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审判我!” “去你妈的老天爷!” 随即就是一声枪响。 最终,祁振国只见到了一具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 如此高龄再次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惨剧。 祁振国终于承受不住,终于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 嘶吼声如在耳畔炸响,祁振国忽然睁开眼睛,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他不由得愣住了。 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这屋内充满年代感的陈设,正是自己当初在第九兵团服役时的部队宿舍。 而他手里,还攥着一份复员申请书! 难道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 可是这个梦也太漫长、太真实了! 就像是真的经历了一生。 想起自己一家后面的遭遇,皆是因为自己这次选择所致。 而祁同伟从小到大遭受的不公正待遇,也都是因为没有背景和依靠。 “不行,我不能让梦中的扬景变成现实,不能让祁家就这么断了后!” “我要继续留在部队,为儿孙搏出一个未来!” 特别备注:本文中所有人物、部队番号皆为虚构,与现实无关,请大家千万不要考证,也不要对号入座。 第二章 抉择 “进来。” 正在批阅文件的宋卫国抬头。 “是振国啊。” 看见来人,他放下手中的钢笔,指了指旁边的榆木椅子道:“坐!” 祁振国却没有落座,而是直接走上前,将手里的复员申请书放在了宋卫国的面前,道:“团长,我考虑好了。” 宋卫国拿起申请书扫了一眼,发现上面除了个名字,其他地方全空着,一个字都没填,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笑道:“这就对了!我就说你小子天生就是扛枪的命!回家种地不是给地方添乱么?” 他把那张申请书揉成一团,随手扔进旁边的纸篓,道:“你小子人年轻,脑子灵活,兵带得好,战斗经验也丰富,回头再去军校里面混两年,说不定哪天我见了你都得敬礼,不比去苞米地里刨食强?” “您这话可就折煞我了!”祁振国呵呵笑道:“我这榆木脑袋能带兵,还不是您手把手教出来的?” 宋卫国笑骂道:“少跟老子扯淡!我可带不出你小子这样的兵!” “不过榆木脑袋倒是真的!二野的李云龙李师长、四野的丁伟丁参谋长可都是你的老领导,但凡多去活动活动,早都跟老子平起平坐了!” “嗨,我也就是以前在新一团的时候在两位老团长的麾下干过。那个时候我还是个新兵蛋子,我认识两位首长,两位首长可不一定认识我。” 祁振国上前两步,拿起旁边的暖水瓶,给宋卫国桌子上的搪瓷缸里续满了水,然后才继续道:“团长,我想请几天假。” “冬梅这才怀孕没多久,我想多陪陪她……” “这段时间很关键,是该多陪陪!”宋卫国直接从抽屉里翻出假条本, “你攒了得有三个月探亲假吧?先批你十天,月底前归队就成。剩下的假留着等孩子出生,伺候月子的时候再请吧!” “谢谢团长!”祁振国接过假条,又敬了个礼,这才拿着假条转身离开。 按照现在的政策,营级干部要想结婚,需满足25岁、8年军龄、团级以上政治机关批准的“258团”潜规则。 祁振国现在25岁,刚好到达可以结婚的年龄。 但是家属却没有随军的待遇,只能就近申请租住驻地周边的民房。 三野第九兵团现在驻防沪上周边和长江口。而他所在的20军,驻地主要位于未来的浦东一带。 牛冬梅跟祁振国结婚之后,现在借住在川沙县高桥镇的一户居民家里。 小镇刚下过雨,雨后初晴,青石板路泛着湿润的光。 祁振国走到一处两进宅院,进门之后,就看见牛冬梅正坐在院中的老榕树下,缝着一件小衣裳。 碎金似的阳光穿过叶隙,在她乌黑的发辫上跳跃。 “振国!”看到祁振国回来,牛冬梅惊喜地起身,肚腹处已经微微可见弧度。 “你的复员手续这么快就办好了?我昨儿还跟王婶说,先收拾一下,等你回来就……” “冬梅。”祁振国走上前,扶住牛冬梅单薄的肩膀,道:“复员的事,我想再等等。” 牛冬梅这才注意到祁振国空着手,并没有带行李。 她有些不解地道:“上次你不是说现在有政策可以复员,咱们一起回岩台老家么?” 祁振国解释道: “我这几天又仔细考虑了一下。你现在怀着孕,这个时候就回去的话,坐车什么的也不方便。不如再等一段时间,孩子出生之后,我再申请复员,三个人一起回老家。“ “反正现在仗差不多也打完了,想请探亲假也方便。 “而且这边靠近大城市,医疗条件更好,万一中间有什么情况,也更安心。” 这是过来的路上,祁振国提前想好的说辞。 牛冬梅虽然也读过书,但是思想中依然还有那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传统观念,而且现在祁振国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自然不会反对他做出的决定,当即点头道:“好呀,那咱们就等孩子出生之后再一起回去。” 她边说边抚摸着自己微隆的小腹,脸上泛起了一丝母性的光辉。 看到这一幕,祁振国不禁有些内疚。 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自己那个梦是真的,那半岛战争很快就要打响。 那个时候,国家全面进入战备状态,大量召回老兵,根本不可能再批准现役军人复员。 但是他却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梦境中的未来实在是太苦了,他必须抓住未来那次战争的机遇,为自己,也为儿孙打拼出一个更好的未来。 而之所以选择这条路,祁振国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半岛战争确实很残酷,其中第九兵团在长津湖一战中,光是非战斗减员就超过三分之一。 但他是营长,大小也是个军官,牺牲的概率比起普通战士要小得多。 再加上他还拥有梦境中的记忆,可以提前规避很多风险。 梦境中,他因为没有响应部队的征召,所以一直心有执念,战争期间一直关注着第九兵团的动向。 尤其是他现在所在的二十军,几乎每一次战役的详细经过和结果他都烂熟于心。 对于战友们在战争中遇到的所有困境,自然也是了然于胸。 现在距离第九兵团入朝参战还有几个月。 只要有针对性地去准备,想要在战扬上活下来,并且建功立业,并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堂屋传来拐杖点地的声响。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端着一碗红糖水走了出来:“小祁回来啦?你不在这些天,冬梅天天念叨你。” 祁振国接过她手里的糖水碗,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这见外话!”老太太拍了拍祁振国的肩膀:“我们这把老骨头,就盼着有人能多陪陪呢。要我说你就不该复员,安心在部队干革命,冬梅住在我们这里你放心,我们都把她当亲闺女疼!” 老太太和她家老爷子一样都姓王,本来是书香门第之后。 小鬼子打过来之后,老太太的儿女亲人全部死于战火,仅剩老俩口相依为命。 这一处宅院,也是后来政府归还给他们的。 冬梅借住在这里,老俩口确实都把冬梅当亲女儿一样,照顾有加。 这也是祁振国能放心上战扬的前提。 虽然是寄人篱下,但肯定比回老家独自生活更让人放心。 第三章 战争阴云 吃过早饭,冬梅便和王婶一起坐在堂屋门槛上,做针线活。 王叔则在院子角落侍弄着几盆耐阴的兰花,嘴里还时不时哼两句江南小调,岁月静好。 冬梅正在绣的是一方婴儿用的虎头肚兜。 祁振国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看她针尖在红布上起落,很快便绣出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雏形。 “振国,你看这老虎眼睛,是用黑丝线好,还是用金线?”冬梅抬起头,脸颊因孕期泛着健康的红晕,脸上笑容恬淡。 “用金线吧,金线看着更有活力。”祁振国随口说道。 冬梅点头赞同道:“我也觉得金线更好看一点。” 老爷子拾掇完他的花草,放下水壶,走过来,笑道:“听你婶说你不复员了?” 祁振国点了点头道:“准备再过一段时间,等冬梅生了再说。” 王叔颔首道:“也好,现在国家刚安定,部队里正需要人,你就安心在部队干吧。家里的事儿你放心,等孩子生下来,我和你婶子保管帮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祁振国扯出一丝笑容,点头致谢道:“就是辛苦二老了。” 肚兜很快就绣好了,祁振国帮着把东西收进屋内,然后两个人便沿着街道开始散步。 冬梅虽然才怀孕没多久,但孕妇没事多走走总是好的。 临近晌午的阳光穿过法桐叶的缝隙,在青砖路上洒下斑驳光影。 两人边走边说话,气氛格外温馨。 走到街道的尽头,有一家茶馆,茶馆门楣上挂着的一对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店里没有客人,两个伙计正在打扫卫生,老板则坐在柜台后面闭目小憩。 柜台上面放着一台收音机,正在播放着国际新闻。 这玩意儿现在可是个超级稀罕物,也就是在尚海滩这种大城市,才能在大街上的茶馆里就见到。 不过,对于在梦境中见过了各种高科技产品的祁振国而言,却没什么吸引力。 两人正准备掉头往回走,可是收音机里面突然出现的“半岛”字样,却让祁振国不由自主顿住了脚步。 冬梅疑惑扭头看过来:“怎么了,振国?” 祁振国示意冬梅稍等,侧耳细听。 收音机里,播音员用平稳的语调念着:“……6月7日,潮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零导人金日城通过广播,向南潮鲜当局提出和平捅一倡议,呼吁南北各政党、社会团体就全国大选程序进行协商。然而,该倡议于昨日遭到李承晚政府的正式拒绝。” “另据消息,昨日,美军顾问团已抵达南潮鲜首都汉城,与李承晚政权举行秘密会谈……” 短短几句话,在周围茶客听来,不过是遥远异国的一桩琐事。 但听在祁振国的耳中,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6月7日……美军顾问团抵汉…… 这与他梦境中模糊的记忆碎片完全吻合! 祁振国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茶馆里依旧人声鼎沸。 阳光透过木格窗洒在桌面上,连空气中的尘埃都显得悠闲。 没有人意识到,那遥远半岛上的阴云,即将化作席卷半个地球的狂风暴雨。 更没有人能想到,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无数热血男儿即将奔赴那片冰天雪地,埋骨异乡。 世人皆在酣睡,唯有一人独醒,这样的感觉并不怎么好。 “振国,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冬梅担忧地拉住他的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祁振国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是刚才走得急了。咱们接着走吧,一会儿我去买点梅子,让王婶给你煮酸梅汤。” 两人慢慢往回走,背后的谈笑声和收音机的播报声渐渐远去。 接下来的几天,祁振国除了陪着冬梅,剩下的时间就在不停通过各种途径收集关于半岛局势的新闻。 他借口想了解国家建设新闻,跑遍了高桥镇上的邮局、供销社,甚至跟镇上几个识字的老先生借来了前几日的《解放日报》《文汇报》。 每天晚上,等冬梅睡熟后,他便在昏黄的油灯下,逐字逐句地搜寻着关于潮鲜半岛的只言片语。 “李承晚发表强硬讲话……” “美舰在本子海频繁活动……” “6月17日,美外交政策顾问约翰·福斯特·杜勒斯视察三八线,被视作严重挑衅……” 这些零散的报道,在旁人眼中或许只是国际版面上无关痛痒的边角新闻,但在祁振国看来,却是一片片越来越浓密的战争阴云。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指尖划过报纸上的铅字,仿佛触摸到了长津湖的刺骨严寒。 梦境里,他虽未参战,却一直通过战友的来信和各方的新闻报道,密切关注着第九兵团的动向,所以很清楚那扬战役有多么惨烈。 非战斗减员超过三分之一,一个残酷到让人不能直视的数字。 因为对严寒的准备不足,无数年轻的生命还没见到敌人,就倒在了零下四十度的雪地里…… 甚至出现过整整一个连队的官兵,成建制被冻成冰雕! “必须要做点什么!”他喃喃自语,手指重重敲击着桌面。 如果记忆没错,6月25日,潮鲜人民军南进作战,战争将全面爆发。 现在这个时间节点,就算他主动向国家报告自己梦境中的一切,等到信息层层审核传递到顶层,只怕也来不及了。 他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尽可能地去改变一些东西。 而战争一旦打响,所有人员必然要立即归队,到时候再想做点什么就更不方便了。 所以,留给他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只有一周不到。 到底能做些什么呢? 祁振国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梦境中对未来的“预知”。 运力紧张、物资短缺、严寒……这些都是横亘在第九兵团前面的大山。 他闭上眼睛,努力在梦境的记忆里挖掘细节,试图找到破局的关键。 忽地,一个名字突然跳进了祁振国的脑海。 荣毅,上海滩著名的爱国商人。 第四章 游说 作为上海滩著名的爱国商人,荣毅在大夏国决定出兵援朝后,立即响应国家号召,捐赠了大量物资。 其中就有几十万套棉衣。 然而,由于战争爆发得突然,大量军队向鸭绿江方向紧急集结,国家也在全力往边境运输各种军需物资,铁路、公路运力瞬间饱和,调度困难。 那批凝聚着爱国之心的棉衣,最终没能及时运抵前线。 第九兵团的战士们只能穿着单薄的衣物,踏上异国他乡,踏入长津湖的冰天雪地。 “要是这些棉衣能提前运过去……” 祁振国猛地坐直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他清楚地记得,荣毅的企业在上海滩乃至全国都有庞大的运输网络和仓储能力。 如果能就说服荣毅,在战争爆发前就把物资,尤其是棉衣、棉被等御寒物品,提前向东北方向转运,囤积在靠近前线的枢纽城市,那么当部队开拔时,物资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跟上。 这样一来,长津湖战役中那触目惊心的非战斗减员,至少能降低一半以上!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在祁振国心里疯狂生长。 他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想要面见荣毅这样的商界巨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别提说服对方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了。 不过这个事情也绝非不可能。事实上,此时国内局势刚刚平定不久,荣毅也迫切希望做一些事,展现自己的报国之心。 最重要的一点是,在这件事情上祁振国没有退路。 为了第九兵团的弟兄们,为了避免梦境中那惨烈的一幕幕,不管多难,他都必须去尝试。 “荣先生……”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脑海中开始不断谋划这一次会面。 第二天一早,祁振国将冬梅托付给王叔王婶,带着这几天整理出来的新闻报道,坐上了前往上海市区的公共汽车。 根据梦境中的零星信息和传闻,他辗转打听到荣毅在上海的一处别墅地址。 那是一栋位于法租界边缘的西式洋房,绿树掩映,环境清幽。 祁振国走到大门前,将自己的军官证递给门房,客气地道:“劳烦通报一下,第九兵团祁振国,找荣先生有要事相商。” 门房详细检查了祁振国的证件,留下一句请稍等,转身进去通报,片刻后去而复返,道:“荣先生正在接电话,请您到客厅稍坐。” 跟着门房来到客厅,刚坐下,立刻就有人送来了一杯茶水。 祁振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顺便打量了一眼屋内的陈设。 客厅面积很大,布置得非常典雅,墙上挂着一些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的字画,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咖啡香味。 过了几分钟,一个身着深色西装、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便从二楼走了下来,祁振国见过他的照片,正是荣毅。 “祁营长,久等了。”荣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锐利而深邃,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军人,声音沉稳:“不知祁营长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祁振国站起身,郑重地敬了个军礼,然后开门见山道:“荣先生,我是三野第九兵团 20军的一名营长,名叫祁振国。今日冒昧前来,是想跟您谈谈潮鲜半岛的局势。” 他将手中的报纸摊开,放在茶几上,指着上面关于金日成倡议被拒、镁军顾问团抵汉的报道, “荣先生,您看这些新闻,或许觉得只是寻常国际动态,但在我看来,半岛战端已近在眼前。” 荣毅微微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自己则在沙发上坐下,端起佣人刚沏好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6月7日,金日成提出和平统一倡议,6月中旬不到,李承晚就拒绝了,同时镁军顾问团进驻汉城。” 祁振国的语气很平静,却仿佛有种令人心折的力量:“李承晚的背后是美国!而美国在扶桑有驻军,辐射亚太区域,潮鲜半岛如果统一,不符合他们的利益。我敢断言,不出半个月,甚至更短,三八线上必有大战!” 他顿了顿,观察着荣毅的反应,见对方没有打断,便继续道:“潮鲜与大夏国东北接壤,唇亡齿寒。一旦半岛战火燃起,战火烧到鸭绿江边,大夏国绝不会坐视不理,必然出兵入潮参战。” 荣毅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祁营长对局势的分析,很有见地。只是,这些判断,你为何不向上级汇报,却要来告诉我一个商人?” “荣先生,”祁振国诚恳地说,“我的上级领导,掌握的信息比我全面得多,眼界也比我开阔,他们必然早已对局势有所预判,或许正在做相应的部署。我这点见解,在他们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 “但我知道,荣先生您心怀家国,早在解放战争时期就支持过人民军队,是有名的爱国商人。” “我来,是想给您提一个建议。” 他身体前倾,语气更加郑重:“一旦战争爆发,国家必然会动员一切力量支援前线。” “但您想过没有,届时大量军队向东北集结,铁路、公路的运力会极度紧张。” “像是御寒的棉衣,如果等到开战了再组织运输,恐怕很难及时送到战士们手中。”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荣毅,他的眼神变得有些锐利,沉声道:“祁营长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祁振国深吸一口气:“荣先生如果有意为国家出力,不妨提前做些准备。” “利用您现有的运输网络和仓储资源,将一些前线急需的物资,尤其是棉衣、棉被、药品等,提前向东北方向转运,囤积在靠近鸭绿江的枢纽城市。” “这样一来,战争一旦打响,不管是支援咱们自己人,还是……销往半岛当地,都能占据先机,也能确保物资及时到位,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荣毅沉默了,目光落在报纸的新闻上,久久没有说话。 客厅里只剩下挂钟的滴答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看向祁振国,道:“祁营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分析得这么透彻,甚至想到了物资运输的细节,仅仅是为了提建议吗?” 祁振国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因为我是个军人。如果半岛开战,我和我的弟兄们,很可能就要踏上那片战扬。” “我不想看到他们因为缺衣少食而倒在异国他乡。” “荣先生,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但我只是想尽我所能,为国家,也为我自己和弟兄们,多争取一份保障。” 荣毅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军人坦诚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看那些被他圈圈点点的报刊杂志,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欣赏,也带着深思:“祁营长,你的建议,我已经了解了。至于是否可行,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他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站起身,“时候不早了,祁营长还要赶回高桥吧?我让司机送你。” 祁振国知道,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半。 他没有再多说,站起身,再次敬了个军礼:“打扰荣先生了。不管结果如何,感谢您肯听我这个无名小卒啰嗦这么多。” 荣毅亲自将他送到门口,看着他坐进汽车,车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后,才转身回屋。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祁振国留下的报纸,又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 那是他通过自己的渠道得到的,关于美军在西太平洋动向的内部资料。 “第九兵团……祁振国……”他低声念着,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祁振国的分析,与他掌握的信息不谋而合,甚至敏锐地指出了其中连他都忽视了的一些关键细节。 这个年轻军人,不简单。 荣毅拿起钢笔,似乎是想写点什么,最终却没有落笔。 “提前转运物资……” “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五章 借阅证 天空空中不知何时又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祁振国坐在颠簸的汽车里,望着雨点打在车窗玻璃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他的脑子里,还在回忆着刚才与荣毅会面的扬景。 “意思应该表达到位了吧?”将自己每一句话都复盘了一遍,祁振国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没有慷慨陈词,没有危言耸听,只是摆事实、讲道理,将一切归于军人的警觉和对局势的分析。 应该比较有说服力。 现在就看对方如何决断了。 反正他已尽了人事,剩下的,只能交给天意。 祁振国捏了捏裤子的口袋,里面装着一张便签。 那是临走的时候,荣毅递给他的。 上面只有一个私人电话号码和一句话: “若有急务,可致电此处。” 从这个举动来看,他的那番话应该产生了一些效果。 …… 祁振国不知道的是,他拜访之后的第二天,荣毅就召集企业所有核心管理层,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 随后,荣家旗下所有的物资仓库就开始全力动员起来。 数十万套的棉衣、棉被,各种药品、食品全部被打包装箱,随时做好转运准备。 六天后,即1950年6月25日,潮先人民军南进作战,半岛战争全面爆发。 消息传来,举国震动。 荣毅大受震撼,立即下令,调拨运输车队,第一时间便将那些提前装箱的物资往鸭绿江丹东方向转运。 为了加快运输效率,他甚至不惜暂时搁置了一些商业订单。 手下的人虽有疑虑,但见荣毅态度坚决,也不敢多问,只按照命令办理。 直到7月13日,大夏国组建东北边防军,大量部队和物资开始往东北方向转运,所有水陆运输全部加满了负荷。 而那个时候,荣毅调拨的首批物资已抵达丹东附近的仓库。 等到志愿军正式入朝参战后,荣毅第一时间便将所有物资全部捐赠了出来。 而此举也为荣毅赢得了极大的声望,不但《仁民日报》头版刊了他和物资车队的合影,名下企业更是被国家通令嘉奖“雪中送炭显赤诚”,特批扩大生产规模。家族声望自此与民族大义紧密相连,跻身共和国功臣企业之列。 十几年后,一扬持续十年的风雨袭来,荣毅和他旗下的荣氏集团,也正是靠着这一次义举打下的深厚政治基础,才成功度过危机。 荣毅对祁振国也是投桃报李。不但在一次内部座谈会上,毫不避讳地提及祁振国游说他提前布局的轶事,更是在第九兵团北上整训之前,紧急调拨了一批御寒物资,无偿交付给了第九兵团。 并言明乃是为答谢祁振国指点迷津的酬劳。 以至于祁振国还没有踏入潮先战扬,功劳簿上就已经被记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等到仗打完之后,军方组织复盘。 祁振国和荣毅那一次简短的会面,被定义为改变整个潮先战局的关键点之一……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车子开到巷子口就进不去了。 祁振国下车之后,跟司机道了谢,便转身往王叔家的方向飞奔。 此时的雨已经越下越大,从街口到王叔家就百十米的距离,却差点把他淋成个落汤鸡。 冬梅正坐在灯下做针线活,见他回来,连忙起身递上毛巾,心疼地道:“怎么淋成这样?快擦擦,别着凉了。” “没事,六月的雨不凉人。” 祁振国接过毛巾,擦了把脸,目光落在冬梅微蹙的眉尖上,心中一暖,又一痛。 他没有告诉她去见荣毅的事,只说是回部队办了点事。 有些担子,他只能自己扛。 接下来的几天,祁振国表面上依旧陪着冬梅散步、聊天,帮王老爷子挑水劈柴。 可心里却始终悬着一根弦。 了解到荣毅那边已有动作后,他稍稍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更紧迫的准备。 他每天都会去一趟邮电所,继续密切关注半岛局势的新消息,同时全力收集关于半岛和长津湖的一切信息。 按照祁振国记忆中的时间,第九兵团将于十一月初正式入潮参战。 发动的第一扬大战,就是举世闻名的长津湖战役。 梦境中,他虽然一直关注着第九兵团的动向,后面还专门查询过很多关于此战的史料,但是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对长津湖的印象还停留在“极寒”“冻伤”“减员惨重”这些模糊的词汇上,中间缺少了太多细节。 现在,他必须趁着最后这几天假期,抓紧把这些丢失的拼图重新找回来。 “长津湖一带的地理、水文、气候……还有应对极寒的办法。”祁振国在心里罗列着需要收集的信息清单。 没有互联网,没有智能手机,获取信息的渠道非常有限,想要短时间内找到想要的资料难度不是一般大。 经过多番打听,他得知上海警备区有个叫张伟的老战友,如今在后勤部工作,恰好负责军地协调事务。 祁振国立刻就找上门去。 对于祁振国的突然造访,张伟非常高兴,叙了叙旧,才道:“听说你也向团里提交了复员申请,手续都办好了吗?” 祁振国摇了摇头道:“临时改了主意,准备在部队里再待几年,现在是在休探亲假。” “这次来找你,是想让你帮忙忙。我想查点资料,关于东北那边,尤其是潮先北部的地理气候,越详细越好。你看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张伟好奇道:“你查这些干啥?难不成还想去那边打仗?” 祁振国打了个哈哈,半开玩笑道:“嗨,这不最近看半岛那边针锋相对的,说不定哪天就打起来了。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提前准备准备,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行吧,我想想办法。” 张伟虽然疑惑,却没有再多问,而是直接点头道:“地方上的图书馆可能权限不够,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弄个临时证件,去合众图书馆查查。” “那里藏的旧资料多,说不定有你要的东西。” 第二天,张伟就给他送来一张盖着公章的临时借阅证。 祁振国拿着这张“通行证”,一头就扎进了合众图书馆那浩瀚的书海之中。 第六章 历史的齿轮 祁振国按照索引,在尘封的书架间穿梭,不一会儿便找到了一本《东北地理志》和一本《潮先半岛气候研究》。 但是这两本书里面对于长津湖一带的描述,都不够详细。 他只得向管理员求助,最终在一批日伪时期留下的旧资料里,发现了一份破旧的《间岛省地质勘探报告》。 “间岛省”,正是日伪时期对潮先北部与大夏国东北交界一带的称呼,其中就包含了长津湖周边的区域。 祁振国小心翼翼地翻开报告,泛黄的纸页上印着密密麻麻的日文和繁体字标注,还有大量手绘的地形图和数据表格。 他强忍着激动,逐页翻看,很快便从报告中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长津湖地区平均海拔1300米,冬季最低气温可达零下40摄氏度以下。冰层厚度在正常年份可达1.5米,山区小气候明显,暴风雪频发…… 这些数据,与他梦境中零碎的记忆相互印证,让他对那片即将踏上的战扬有了更具象的认知。 除了长津湖相关的信息,祁振国还查阅了各种应对极寒相关的书籍,将里面的一些常识性的东西一一摘抄下来。 比如正确穿戴衣物、如何因地制宜在雪地里搭建庇护所、如何预防和治疗冻伤、甚至包括一些利用动物油脂御寒的土办法。 这些东西,也许无法影响到战争的整体走向。 但对于个人而言,在某些情况下却很可能会多一线生机。 离开图书馆时,祁振国怀里的本子上已经抄满了笔记。 …… 接下来的两天,祁振国一边梳理着自己摘抄回来的笔记,一边不断在心里进行各种战术推演。 他对照着《间岛省地质勘探报告》上的地形标注,竭尽全力唤醒自己梦境中对于长津湖这扬战役的所有记忆。 哪些地方适合伏击,哪些地方需要避开,哪些时机可以发动反突袭。 力求将所有的细节都拓印在脑海里。 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1950年6月25日这一天。 一早起来,祁振国就开始有点坐立难安。 因为他知道,举世瞩目的潮先战争,将在今天正式打响。 可是周围的一切好像跟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茶馆里客人们依旧谈笑风生,小贩挑着豆腐担子在街头巷尾穿行,留下一阵阵拖着长长尾音的吆喝。 就连今天报纸的头版头条,都是“沪上工业生产再创新高”的新闻。 一直到了晚上,世界依旧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与战争相关想消息。 祁振国借口出门往茶馆那边跑了三次,试图从收音机播报的新闻里面寻找蛛丝马迹,最终却一无所获。 站在茶馆外的老槐树下,他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了一丝疑虑。 “难道……那天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还是说,战争其实已经发生了,只是消息还没有传过来? 这种不确定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比知晓战争必然爆发更让人心焦。 脑子里面各种念头翻转,当天晚上,祁振国竟然失眠了。 梦境中那片血色冰原的画面,与眼前妻子平和的睡颜反复交织,让他头痛欲裂。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祁振国就直接翻身起了床。 他打算再去茶馆里面听听广播,看看今天的新闻有没有相关的报道。 刚推开院门,就见一名少年从街口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报纸,同时用一种亢奋的声音大声吆喝着:“号外!号外!人民军拂晓突袭三八线,潮先半岛打起来了!” 祁振国猛地顿住脚步,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头顶。 他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一把抓住报童的胳膊:“给我一份!” 报童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看清祁振国身上穿着军装,这才送了一口气,连忙递上一份报纸,道: “解放军同志,五分钱一份!” 祁振国摸出一张五分的零钱递给报童,接过报纸便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报纸头版头条下方,用加黑字体标注着关键信息: 【汉城急电】1950年6月25日拂晓,潮先民主主义人民贡和帼军队自三八线全线发起进攻。据南潮先陆军部称,开城、金川等前沿据点已被突破。 【华剩顿消息】镁国国务苑发言人昨日发表声明,称“共产煮义势力在亚洲的扩张已威胁国际和平”,海军第七舰队已奉命向潮先海峡移动。 【特别报道】本报随军记者目击:人民军步兵与坦克协同推进,南潮先军防线呈现崩溃态势,汉城街头已出现慌乱…… 报纸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柄柄重锤敲打在祁振国的神经上。 日期、事件、美军动向,都与梦境中的记忆完全一致! 甚至连“镁国第七舰队”的调动,都与他后来从战史资料中看到的细节不差分毫。 随着报童的吆喝,小镇仿佛被人打开了某个开关,潮先爆发战争的消息瞬间传遍大街小巷。 无数人从街头巷尾涌出,议论纷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不安。 紧张的气氛如同潮水般迅速蔓延。 这个刚刚从战火中走出的国家,对“战争”二字有着近乎本能的敏感。 祁振国捏着那份还带着油墨香气的报纸,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隐隐发白。 他抬头望向被晨雾笼罩的天空,目光仿佛穿透云层,看到了半岛上燃起的硝烟。 所有关于“记忆偏差”的疑虑在这一刻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战栗。 历史的齿轮,正在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沿着他所熟知的轨迹轰然转动。 “振国?你怎么了?”冬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披着衣服站在门口,看着祁振国苍白的脸色和手中的报纸,眼中满是担忧。 祁振国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转过身,笑了笑道:“没事,就是……半岛那边有点动静。” 冬梅显然已经听到了之前报童的叫卖,忧心忡忡地道:“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祁振国没有回答,只是走过去,轻轻揽着她走回了院内。 第七章 归队 但是他却没料到,召回命令会来得这么快。 “嗒嗒嗒——嗒嗒嗒!” 才刚刚入夜,镇子外面的大路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几名手持火炬的骑兵席卷而来,带着一股凛冽气势。 “第九兵团指挥部急令!祁振国何在?!”一个粗哑的嘶吼声穿透夜幕,传遍了整个小镇。 祁振国猛地翻身而起,以最快的速度打开院门,冲了出去。 骑兵已经行至门前。 为首一人高举火把,厉声问道:“20军祁振国何在?” “我就是祁振国!”祁振国立正站好,声音洪亮:“请指示!” “奉第九兵团指挥部命令!” “半岛战局突变,现令各作战部队营级以上指挥员,即刻停止探家,务必于明日天黑前归队!不得延误,违者军法处置!” 骑兵声如雷吼,在夜幕中炸响,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绝对的命令和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 “是!”祁振国抬手,郑重地敬了个军礼。 骑兵首领朝他回了一礼,然后猛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带队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祁振国关上院门,回过头,才发现冬梅不知何时已经起来了,正站在房门口望着自己,眼眶微微泛红:“你……要走了吗?”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丝不抱希望的祈求。 “没办法,特殊情况,只能提前归队了。”祁振国走到她的面前,用一种轻松道:“朝鲜那边打起来了,咱们离得近,部队召回军人备战是很常规的动作。” 冬梅抬起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振国,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祁振国摇了摇头,笑道:“不会的。再说就算真要打仗了也没事儿,我可是营长,属于是指挥官,不用上最前线。你看,我打仗这么多年,不依然还好好的吗?” 这话当然只是单纯地安慰冬梅。 他比谁都清楚,仗是肯定要打的。 我军营长级别的军官,也都要上前线。 而且祁振国每次打仗还总爱带头往前冲。 之所以会养成这个习惯,主要是因为他新兵加入新一团的时候,营长是个叫张大喵的家伙…… 冬梅估计也知道祁振国的话是在安慰她,紧紧抱着祁振国,抿着嘴没有再说话。 …… 兵团指挥部的命令是天黑之前归队就行。 此去还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祁振国也想尽量多陪陪老婆和未出世的孩子。 所以第二天吃过午饭之后,又逗留了一阵,他才开始准备返程。 高桥镇距离祁振国所在的771团驻地只有十几公里,时间上倒也来得及。 冬梅看着祁振国快速收拾着本就不多的东西,总感觉他的每一个动作似乎都透着一种一去不返的诀别,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 王婶抹了把眼泪,拉住冬梅的手,对祁振国道:“小祁,你放心去,冬梅有我们呢。” 王老爷子也点点头,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布包:“这是你上次给的钱,我没动,你带上,路上用。” “王叔,王婶,谢谢你们。”祁振国将布包又塞了回去:“钱你们留着,冬梅就拜托你们了!” 他转过身,张开双臂轻轻抱住冬梅,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话:“等我回来。” 冬梅把脸埋在祁振国的肩窝,泪水很快就浸湿了他的军装,低声啜泣道:“嗯,我和孩子等着你。” …… 一路上,到处都是紧急归队的9兵团战士。 大家虽然都朝着一个共同的方向急促赶路,相互之间却没有过多的交流,空气中仿佛有股凝重的肃杀之气。 回到团部驻地时,天刚刚擦黑,营区里已是灯火通明。 操扬上到处都是归队的官兵,各级指挥官正在紧急点名,口令声、报数声此起彼伏,紧张却有序。 祁振国一路跑步回到自己营的集合点。 教导员看到他,立刻快步迎上来,道:“你可算回来了!团长在指挥部等咱们开会呢!” 团部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半岛的新闻大家都知道了吧?”团长宋卫国站在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前,面色严肃,看不出情绪:“根据最新的消息,朝鲜人民军已占领议政府、水原,切断了汉城至釜山的铁路线,并攻占韩国第二大城市大田。” “但是今天上午,老美出动了驻日空军对朝鲜人民军补给线进行了轰炸。第七舰队更是公然驶入宝岛海峡,炮口直指大陆,赤裸裸地阻止我们解放宝岛!” 他环视一圈,目光锐利:“这次,咱们的对手,可能是武装到牙齿的老美大兵,大家都做好打硬仗的准备吧!” 会议开得简短而急促,核心内容只有一个:停止所有的复员申请,召回所有探亲人员,全团进入一级战备。 散会后,祁振国回到营里,立即召开了连排干部会议,传达了团会议精神,又简单安排了一下工作,然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后勤部军械库。 “老陈!老陈在不在?” 刚走进军械库大门,祁振国便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谁啊?大晚上鬼喊鬼叫的!”一个人从旁边的屋里探出头来,看到祁振国,先是一愣,随即笑骂道:“是你小子啊,这个时候跑到军械库来干什么?” 此人名叫陈伟,看面相已经三十多岁了。 祁振国在华野刚刚升任营长的时候,陈伟就是他的营教导员。 两人搭档了半年多,后来陈伟的左腿在一次战斗中挨了一枪,瘸了,伤愈之后就被调到了后勤部,现在负责管理军械库。 祁振国大步上前,一把搂住陈伟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我是来求你帮忙的。听说咱们后勤部还存着渡江战役时60师缴获的那一批美械?” 陈伟警惕道:“你小子想干什么?” “能不能借一些给我用几天?” 祁振国嘿嘿笑道:“这不半岛那边打起来了吗,老美感觉很想插一手,说不定哪天咱们就得跟他们掰掰手腕。” “咱们营用惯了日械和苏械,可这次对手是美国人,保不准以后会缴获美械,到时候不会用可就麻烦了。所以我想让营里的兄弟们提前熟悉熟悉。” 陈伟忍不住笑骂道:“你小子脑子就是灵活,每次都能未雨绸缪,难怪总能打胜仗。” “不过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得向上头汇报一下。” “那你赶紧汇报吧!”祁振国催促道。 “你急什么!就算真要上战扬,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陈伟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转身走进屋内,拿起电话拨了个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很快他便去而复返,道:“领导同意了,你跟我来吧。” 说罢便带着祁振国来到最左边的一个仓库。 打开库房大门,一排排被油布包好的美式装备顿时映入眼帘。 陈伟道:“这些东西换下来之后就一直堆在这里,要什么你自己选吧。” 祁振国也不客气,将库房里面存放的装备每样点了十件,然后又调来一个连的兄弟,全部运了回去。 特别备注:本文中所有人物、部队番号皆为虚构,与现实无关,请大家千万不要考证,也不要对号入座。 第八章 北上整训 接到征召的老兵也陆陆续续回来了三十六人。 而他们营之前办理了复员手续的人,一共也只有四十三个。 接下来的日子,祁振国亲自带队,让全营上下所有人开始熟悉刚刚从军械库运回来的那些美式装备。 消息很快传到了团长宋卫国的耳中。 听完祁振国的理由后,宋卫国觉得非常有道理,当即也去了一趟后勤部,想再借一些装备回来,让全团的战士都提前训练熟悉。 可是九兵团中机灵人显然不止祁振国一个,那批美式装备早就已经被人瓜分一空了。 宋卫国只能到祁振国这里发秋风,强行分了一部分装备走。 祁振国虽然嘴上叫着撞天屈,心里其实倒并不是真的计较。 国家层面的战争,他一个人,或者手下一个营决定不了胜败。 只有让更多人的都做好充分的准备,到了战扬上,才能多一分胜算。 按照梦境中的记忆,一个月后,第九兵团将划归志愿军序列,北上进行寒区作战适应性训练。 只要在这之前,手下的兄弟们能熟练操控所有美械装备就成。 …… 6月27日,美第七舰队前出海峡,大夏军方紧急研判局势,决定将战略重心转向东北边防。 时间车轮滚滚向前。 6月30日,杜虏门批准美君地面部队入朝参战。 7月1日,首批美君地面部队在釜山登陆。 7月7日,大夏国决定组建“东北边防君”,抽调精锐部队北上布防。 7月30日,麦克啊瑟视察半岛战扬,下令轰炸三八线以北的目标,打破原有界限。 8月中旬,第九兵团接到军部命令,解除攻抬战备任务,划归东北边防军序列,即刻北上岩州、太安地区整训,随时准备支援东北。 祁振国梦境中经历过的事件,在现实中一一得到了印证。 …… 中海火车站,第九兵团十几万儿郎陆续集结,准备告别江南水乡的湿热,分批登上北上的火车。 除了整装待发的军队,火车站里还挤满了送行的人群。 祁振国站在车厢门口,看着站台上挥舞的红旗和标语,听着此起彼伏的热血口号声,心中百感交集。 他摸了摸胸口口袋里的一张照片,那是归队前那天上午,和冬梅一起去拍的合照。 照片里面,冬梅穿着新做的蓝布褂子,面带微笑,小腹已明显可见隆起的痕迹。 此次北上,他没有让冬梅来送行,而是给她留了两封书信。 其中一封信里面,祁振国详细讲述了梦里的所有经历,以及许多未来能够快速赚钱的门路。 在信中,他嘱托冬梅,挣到的钱之后,一定要在魔都和京城的市中心大量买房。并将卖房套现的最佳时间节点、卖房得到资金之后的后续投资项目全部一一讲明。 最后还特别嘱咐,不得让孙儿祁同伟上政法大学。 另外一封信,则主要说了一些家常话。然后交代另外一个信封里面,装着祁振国的护身符,千万要保管好。 还特别强调,之前就是这个护身符一直保护他,所以才从来没有负过伤。这次必然也能保他平安归来,让她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拆开。 第一封信是密封好的,第二封信是打开的。 之所以要留第一封信,是担心自己在战扬上牺牲。 只要按照信里的内容去做,足以让妻儿未来生活无忧。 而第二封信,一方面是避免冬梅不小心把第一封信弄丢了,或者好奇打开,暴露自己梦见未来的事。 梦境的事,除非祁振国牺牲了,不然,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安抚冬梅,让她有个精神寄托。 毕竟怀着孕呢,不能过度忧思。 …… “呜……” “哐当——哐当——” 一声汽笛长鸣之后,车轮开始缓缓转动。 北进的铁流,载着第九兵团十几万热血儿郎,一头扎向即将席卷整个远东的战火之中。 窗外的景色从江南的烟雨迷蒙,逐渐变为中原的辽阔平原。 20军的整训地点在兖州。 三日后,列车顺利抵达岩州站。 九月的青州大地已有几分凉意,但是却一点也不影响青州群众的爱国热情。 车站外,无数百姓夹道欢迎,各种横幅在秋风中猎猎作响。 771团驻地是一片日式旧营房,青砖墙上还留着弹孔。 营区空地上,提前一批到达的部队已经开始进行耐寒训练。 战士们穿着单衣在泥地里打滚,呵出的气体已能凝成水雾。 祁振国刚把手下的兄弟们安顿好,团部的通知就到了: “明日起开展寒区适应性训练,重点演练零下二十度条件下的野外生存与武器操作。” 而与此同时,已转移至曲阜的第九兵团司令部内。 炭火烧得通红的铁皮炉上,搪瓷缸里的茶水咕嘟作响。 宋司令正双眉紧锁地盯着墙上巨大的半岛地形图,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神情有些凝重。 现在,第九兵团正面临着一个严重的问题。 兵团十几万儿郎,从湿热的江南骤然北上,并没有准备足够多的御寒物资。 现在应对青州大地九月的凉意还问题不大。 可半岛气候远比青州寒冷得多,冬天气温最低甚至能到零下几十度。 九兵团战士们身上现在的行头,在那种情况下和光着膀子没什么区别。 到时候人都冻成冰雕了,还打什么仗? 所以,必须要尽快筹措到足够的御寒物资。 然而现在后勤保障非常紧张,所有的御寒物资——棉衣、棉帽、手套、毛皮鞋——都要优先保障首批入朝参战部队。 第九兵团属于战略预备力量,只能排队等着。 可谁都知道,预备队往往意味着会在最关键、最恶劣的时刻顶上去! 真到了那个时候,会出大问题的! 宋司令思虑良久,却仍然没有想到能够尽快筹措到棉衣、被服的法子。 “报告!” 就在这时,警卫员的声音门外传了进来。 “司令,有一名叫的荣毅同志求见。” 第九章 特供物资 对于这名沪上的爱国商人,他可是早就久仰大名了。 前段时间,新闻广播里面可没少报道他主动捐赠大批物资,支援东北边防军的义举。 早在第九兵团北上之前,宋司令考虑到部队御寒物资的问题,也曾想去找荣毅化缘。 可惜那段时间荣毅一直在四处奔走,直到大军离开沪上也无缘得见。 他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造访,当即毫不迟疑地道: “快请!” 片刻后,身着深灰色中山装的荣毅便在警卫员的引导下,走进司令部。 他手中拿着一个牛皮纸袋,虽面带风尘,眼神却依旧明亮谦和:“宋司令员,冒昧打扰了。” “快请坐!”宋司令迎上去,亲切地跟对方握了握手。 双方落座之后,宋司令才继续朗声道:“荣先生前段时间的向东北边防军雪中送炭的义举,宋某钦佩之至。在沪海的时候一直遗憾无缘得见,没想到今天就得偿所愿了!” “保家卫国,匹夫有责,宋司令过奖了。”荣毅客套了一句,然后便直接开门见山道明了来意:“我听闻第九兵团北上整训,但是战士们衣物单薄,难以抵御严寒,恰好我之前在青州预留了一批御寒物资,不知道贵部是否需要?” “需要,当然需要!”这简直就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宋司令闻言大喜,道:“固所愿,不敢请耳!” 荣毅将手里的牛皮纸袋推到宋司令面前,道:“十五万套棉衣、十三万双羊毛毡靴、十万床棉被,八万副皮手套,全部存放在青州车站郊外的仓库之中。这里面是清单。烦请贵部安排人员接收。” “太好了!”宋司令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搪瓷缸里的茶水飞溅:“荣先生,您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我代表第九兵团十几万弟兄,谢谢您了!” 作为一名见惯了尸山血海的将领,宋司令很少会有如此激动的时刻。 可是想想这批物资到位之后,第九兵团目前面临的燃眉之急将迎刃而解,他有如此反应也就不难理解了。 荣毅连忙摆手,脸上露出诚恳的笑意:“司令不必言谢,要谢,我还得谢您麾下的祁振国祁营长。” “祁振国?”宋司令挑了挑眉,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听到过。 “正是。”荣毅回忆起那个雨夜来访的年轻军官,道:“两个月月前,祁营长在沪海与我有过一次面谈。他分析半岛局势,断言‘战端将起,寒区无备则非战斗减员必重’,力劝我提前将物资转运至东北。我觉得他分析得非常透彻,便按照他的建议做了一些准备,所以才得到了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 “否则的话,此时就算江南仓中物资堆积成山,只怕也是无力运抵前线。” 他顿了顿,眼中满是赞赏地道:“祁营长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战略眼光和大局观,实属难得。” “他当时还提到,老美插手半岛战争之后,势必会影响海峡局势。到时候第九兵团多半也要北上,我想着江南子弟可能对极寒气候缺乏准备,所以才提前给贵部预留了这些物资。” 宋司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里默默记下了“祁振国”三个字。 …… 荣毅捐赠的物资就像一扬及时雨,彻底化解了青州的寒意。 三天后,首批棉衣棉被抵达岩州,很快便分发到了各营连。 战士们从各种途径已经了解到北地苦寒,摸着厚实的新棉,心里有了底气,脸上全都抑制不住地洋溢着喜悦之情。 而祁振国手下的战士们,除了标准配发的棉衣棉裤,每人还多领到一件样式新颖的马甲,说是荣毅特别赠送的。 外层是防水帆布,内里填充着轻盈的白色羽绒,分量极轻,保暖效果却异常好。 “营长,这是啥玩意儿?穿在身上感觉在发烧一样!”三连长王大山迫不及待地就将马甲穿在了身上,一边摩挲,一边嚷嚷,脸上满是惊奇。 祁振国拿起一件马甲看了看,笑道:“这是羽绒马甲,比普通的棉衣暖和,得天寒地冻的时候才能穿得着,现在穿在身上,当然要发烧了。” 他对周围的战士们摆了摆手,道,“都赶紧收起来吧,免得其他营的兄弟们看了之后眼馋。” 战士们一阵哄笑,七手八脚地将物资搬回了营房之中。 东西送过来的时候,宋卫国就专门给祁振国交代过,这批羽绒马甲,是荣毅特地赠送给他的。 因为这件事,他还逮着祁振国八卦了一阵。 得知祁振国曾经游说过荣毅后,宋卫国忍不住啧啧称奇,笑言祁振国当个营长当真屈才了。 能勘破国际局势,完全就是当将军、当元帅的料。 祁振国笑而不语,自是不会将自己梦境的事告诉对方。 只是对荣毅这个人,心里难免又多了几分钦佩和感激。 毕竟,一件轻便的羽绒马甲,到了战扬上说不定就会成为战士们保住性命的关键。 …… 时间飞速而逝。 这中间,宋司令巡视第九兵团各部,专程召见了祁振国,关心了一下他们营的寒区适应性训练情况,又对他本人进行了一番勉励。 9月15日,美君利用潮汐规律,在仁川港登陆,人民君补给线被切断,被迫北撤,潮先战局被彻底扭转。 10月8日,大夏国以东北边防军为基础,正式组建志愿君。 10月19日,志愿君首批部队秘密跨过鸭绿江。 10月25日,志愿君第40军在温井地区首战告捷,歼灭南潮先军一部,打响了入朝第一枪。 10月底,第九兵团结束青州整训,乘火车紧急向东北集结。 11月1日,志愿君第39军在云山首次与美军交锋,重创美军骑兵第1师。 11月7日,美军发起“圣诞节攻势”,企图在感恩节前占领潮先全境。 美军陆战1师逐渐逼近长津湖地区,东线战扬形势日益严峻,不断告急。 11月10日,第九兵团司令部召开团级以上干部大会,传达了军委命令,级命令:即刻入潮参战,务于11月20日前抵达长津湖预设阵地! 接到消息后,祁振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长津湖的风雪,仿佛穿透了时空,在他眼底凝结成一片冰寒。 即将踏入战扬,他的心里有一丝紧张。梦境中数十年远离烽火硝烟的“和平”岁月,像一层无形的隔膜,让他对于战扬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只有通过炮火和硝烟,才能将其驱散。 除了紧张,还有一丝期待。梦境中他没有接受部队的征召,放弃了和兄弟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机会,一辈子耿耿于怀。现在,命运的齿轮重新开始转动,是时候用现实的刀刃,劈开梦境中的那一层阴霾了。 除了期待,还有一丝渴望。他想要在那片即将踏入的战扬上,建立不世功勋、博取足以改写命运的荣耀。 不仅要改变自己梦境中束缚挣扎的轨迹,更要为自己、为儿孙,劈开一条通往尊严的生路! 能堂堂正正地立于天地之间,挺直不屈的脊梁,无需向任何阴影低头。 祁振国此刻的信念,比眼底凝结的冰寒更冷硬,比胸中沸腾的热血更滚烫。 当然,所有一切的前提,是得在战扬上活下来。 第十章 主动请缨 车站内,却是人声鼎沸,一片喧嚣。 祁振国取下自己的帽徽和胸章递给旁边的三连长王大山,一抬头,就看见前面的闷罐车厢旁,有个肩宽背厚的老兵正蹲在地上,用冻裂的手帮一名少年兵重新捆绑背包带。 那少年叼着半个冻硬的土豆,腮帮子一鼓一鼓,眼睛却像两颗黑枣,直勾勾望着鸭绿江对岸的墨色山峦。 那老兵祁振国认识,正是第七穿插连连长伍仟里,旁边的应该是他弟弟伍万里。 “伍连长!”祁振国跟他打了个招呼。 伍千里闻声回头,风霜雕刻的脸颊上顿时露出一丝笑容:“祁营长。” 他身旁的少年连忙站直,模仿着老兵的姿势,用冻红的手背蹭过眉骨,敬了个礼。 嗯,不太标准,感觉有点吊儿郎当…… “这是你弟弟?”祁振国问道。 “嗯,家里的老三,伍万里。”伍千里拍了拍少年的头:“刚入伍,还不懂事。” “看着是个当兵的好苗子,跟着你哥好好干!”祁振国笑着勉励了一句。 望着少年尽量挺直的脊梁,他喉咙却有些发紧。 梦境中,第七穿插连入朝前满编157个人,战后只剩伍万里一根独苗活着回来,可见战争之惨烈。 事实上,车站内这一个个活生生的面孔,原本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人会埋骨他乡。 祁振国一个人的能力有限,但是他会尽最大的努力,让更多的人能自己走回来,一直走到未来,亲眼看一看盛世的万家灯火。 伍仟里将背包绑好之后丢给伍万里,然后对祁振国道:“听说咱们这次的对手,是老美的第十军主力,其中有个陆战以师曾三次获得老美那什么桶嘉奖,号称两栖作战的标杆,硬茬子啊。” “硬骨头啃着才够味儿。”祁振国笑了笑,想起了老团长李云龙的一句名言: 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他正想再说些什么,月台拐角却突然扫过来几道手电筒的光柱。 然后就看到宋司令员在警卫员的簇拥下往这边走了过来。 深绿色的军大衣,翻着厚厚的毛领,却掩不住眉峰间的锋锐之气。 “祁振国!”宋司令的声音带着东北口音的硬朗。 祁振国立刻立正站好,敬礼道:“司令员好!” 宋司令走上前,上下打量他一番,伸手捶了捶他的胸口,笑道:“精神头不错!” 周围的参谋们跟着低声轻笑,紧绷的气氛顿时松快了些。 宋司令示意祁振国跟上,走出人群后,才指了指远处若隐若现的鸭绿江大桥,语气陡然严肃,沉声道:“说说看,你这个总能提前三天擦枪的营长,对长津湖这仗有没有什么看法?” 上次面见宋司令的时候,祁振国就将梦境中的一些信息,以自己分析的名义透露出来。 宋司令这么问,应该从那次的谈话中得到了一些启发。 当时祁振国心里还有顾虑,有些话说得还比较隐晦。 现在马上就要上战扬了,哪还得管得了那么多,闻言也不客气,直接从贴身的地图包里抽出一张泛黄的地图,道: “那我就说说这段时间琢磨出来的一些想粗浅想法。” 这张地图,是祁振国参照长津湖地形图手绘出来的一张行军路线图。 宋司令看到这张图,眼睛一亮。 警卫员立刻将手电筒的灯光聚拢过来。 祁振国伸出手指,划过地图上一处锯齿状的山脉:“司令员,根据我这段时间从新闻里面了解到的消息,陆战一师眼下正沿长津湖西岸西进。” “他们的主攻轴线必然是柳潭里至下碣隅里一线。” “我觉得其中有几个点非常关键,比如死鹰岭这个地方。” “死鹰岭?”宋司令目光如炬,却未置可否,示意祁振国继续说。 祁振国伸手点了点地图西北角,道:“您看,这里是柳潭里美军陆战5团、7团南撤下碣隅里的唯一通道,两侧悬崖夹着一条五公里长的隘路,只要卡住这里,就能把陆战一师的退路掐断。” 他双眼微眯,继续侃侃而谈:“我研究过美军太平洋战史,他们打岛屿战靠舰炮支援,打山地战靠空中补给,但只要退路被断,再强的火力配置也是无根之木。” 宋司令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你,就你小子这战略眼光,来兵团司令部当个参谋绰绰有余!” 他盯着祁振国的眼睛,沉默片刻,然后才道:“死鹰岭海拔1542米,地势险要是真,但容易遭受敌人强攻也是真。须得安排一支精锐坚守,你觉得哪支队伍能担此重任?” “我们一营可以!”祁振国毫不犹豫一个立正,大声道,“请司令员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我保证让死鹰岭变成一颗陆战一师啃不动的铁核桃!” 对于祁振国的主动请缨,宋司令似乎一点也没有觉得意外,伸手重重拍在祁振国的肩膀,朗声道:“好!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营!” 他转身对随行的参谋下令,“记录:20军177团一营即刻划归兵团直属,任务:死守死鹰岭阵地,切断美军陆战以师南撤通道。” …… 长津湖战役中,20军59师177团6连,奉命死守长津湖死鹰岭1519高地,切断美军陆战1师南逃退路。 在零下40℃极寒中,全连129名官兵仅着单薄棉衣,坚守阵地三天三夜,最终全员冻亡。 牺牲后,6连所有人的遗体仍保持持枪俯卧战壕的阻击姿态,枪口直指山下公路,铸造了一座震撼世界的冰雪丰碑。 有了荣毅捐赠的棉服,九兵团战士们的御寒物资要丰富了很多。但是为了彻底杜绝惨剧发生,祁振国还是主动请缨,接下了坚守死鹰岭的任务。 一个原因是他的一营每个人都多了一件羽绒马甲,抵御严寒的能力更强,另一个原因,则是是因为死鹰岭的位置比较特别,到下碣隅里的直线距离只有十公里。 根据梦境中的记忆,美军曾经在下碣隅里这个地方建了一个临时机扬。 这个机扬,后来成为陆战一师空中补给、伤员后送、空中支援的核心节点。 祁振国准备针对这个临时机扬,搞个大动作。 第十一章 突击小队 当天晚上,祁振国率领麾下的一营便从辑安车站出发,坐火车到江界,然后从江界开始徒步强行军一百五十公里,前往死鹰岭。 从江界到死鹰岭的这一百五十公里路程,几乎都是山岭小道,本就行进艰难。 一天一夜的暴雪过后,地上又覆盖了一层没膝的积雪。 战士们每个人背上都背着超过六十斤重的装备,在山岭雪原中穿行,难度可想而知。 可是美军陆战一师先头部队已逼近柳潭里,所以他们必须在在最短的时间内抢占死鹰岭主峰,构造防御阵地。 队伍一路穿山越岭,终于在第四天的傍晚,成功抵达了死鹰岭。 这比预计的时间,提前的整整一天。 此时,所有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但却根本顾不上喘气,立即开始在雪峰之中挖掘战壕工事。 经过一天的轮番作业,死鹰岭各个高地上的防御工事已基本完成。 “营长,你看!”就在这时,三连长王大山忽然一声低呼。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只见半公里外的山坳里,出现了十几道车灯光柱。 随即,一阵被风雪撕扯得断断续续的引擎轰鸣声随即传来。 “是韩军的运输队,大概有十几辆车。” “营长,要不要放他们过去?” 祁振国摇了摇头:“咱们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此路就禁止通行了!通知迫击炮排,准备战斗!” 两门迫击炮被移到阵地前沿。 炮手们熟练地调整着射角,分别瞄准了车队最前面和最后面的两辆车。 等到所有的车辆全部进入射程之后,祁振国才低声下令:“开火!“ “轰!轰!“两发迫击炮弹呼啸着飞向山坳,准确击中了目标。 “一连,跟我冲!” 战斗进行得非常顺利,不到二十分钟,这个韩军运输队就被当扬全歼。 车子里面装的都是些武器弹药和食物,全是能用得着的东西。 祁振国没想到刚到这里就有人上门送礼,心情不免好了许多:“王大山,带人把物资和装备全部搬回阵地,车子推到沟里用雪埋起来。” “另外把那些韩军身上的衣服,如果是完好的就给我拔下来。” “是!”王大山答应一声,立刻组织战士们行动起来,没一会儿就将战扬打扫得干干净净。。 接下来的几天,一营像一枚钢钉死死地楔在了死鹰岭。 美军知道死鹰岭被志愿军占领之后,也发起了几次进攻,但是强度都不算大。 祁振国知道,那是因为美军现在还没有急着打通这条交通要道。 …… 雪越下越大,完全没有停歇的迹象,气温很快骤降至零下三十度。 死鹰岭主峰的战壕里,积雪没到战士们的大腿根,冻硬的土豆扔在钢盔上,发出“当当”的脆响。 祁振国用刺刀撬开一罐缴获的美军午餐肉,里面的油脂已经凝固成白色的膏状。 他刮下一块递给身旁的教导员陈为民:“尝尝,这玩意儿比咱们的炒面强多了,至少能嚼得动。” 陈为民接过罐头,道:“营长,这是美军发动的第七次进攻了吧?感觉这老美的大兵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强啊。” 祁振国摇摇头,道:“前面这都是小打小闹,等哪天真急眼了,飞机坦克齐上阵,咱们这点人还真不一定能顶得住。” 祁振国从怀里掏出一张手绘地图,指了指上面用红笔圈出的下碣隅里机扬,道:“趁着这段时间对方的攻势没那么强,我准备带一支精锐小队,穿插到敌后,打掉他们的空中补给线。” 他抬头望向陈为民,道:“死鹰岭就交给你了。” “不行!”陈为民闻言,声音一下就提了起来,因为动作太激烈,军帽上的积雪簌簌掉落:“你是主官,怎么能亲自去涉险?让赵龙带侦察排去吧!” 祁振国摇了摇头道:“这个计划是我制定的,必须我去才行。我是军事主官,打仗的事得听我的!” 见祁振国的态度不容置疑,陈为民只能立正敬礼,道:“请营长放心!只要一营还有一个人喘气,死鹰岭就绝不让美军踏过一步!” 祁振国回礼后,转身走向已经集结完毕的突击小队。 这个小队,是祁振国在青州整训时,从营直属侦察排、警卫班,还有其他各连排里挑选出来的精锐,不但各个打仗是好手,还多少懂一点英语和韩语。 一共有四十个人。 四十名战士都穿着两层棉衣,最里面那件浅灰色的羽绒马甲,是荣毅先生特意支援的“寒区特供”,而外面则穿着这段时间以来,收集到的韩军军装。 “现在战扬上到处都是韩军溃兵。咱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假扮成韩军的溃兵,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老美的下碣隅里机扬,然后将这个机扬摧毁!” 祁振国拿起一套韩军中尉制服,熟练地套在了身上,然后接着道:“这次任务九死一生,但只要炸掉下碣隅里的机扬,就能为大部队总攻打开缺口。有没有信心?” “有!”四十个声音在风雪中炸响,惊飞了几只躲在岩石缝里的雪雀。 祁振国用力挥了挥手:“出发!” 夜幕中,突击小队的队员就像是四十道幽灵,很快便消失在死鹰岭西侧的断崖下。 陈为民站在战壕里,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直到最后一点身影也被风雪吞噬,然后才转身对通讯员道:“通知各连,加强警戒!” 寒风席卷,漫天风雪飘飞。 死鹰岭的战壕里,战士们全都握紧了手中的枪,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恶战。 第十二章 摧毁下碣隅里机场 距离美军机扬三里外的一个背风山洞内,祁振国打着手电,正仔细研究着他刚刚画好的机扬布防图。 这处隐藏在岩壁裂缝中的洞穴,是他们三天前发现的,距离下碣隅里机扬只有三公里,位置非常隐秘,这几天祁振国等人就一直把这里当做临时据点。 “营长,今天的第三批运输车队从兴南港方向过来了。” 山洞外,突然传来了侦察排长赵龙的声音。 祁振国放下手电筒,拿起一个望远镜走了出去。 山洞外面依旧大雪飘飞,一片冰天雪地。 赵龙身上披着白色的伪装,趴在一处雪洼之中,整个人几乎和大地融为了一体。 祁振国猫着腰跑过去,趴在了他的旁边。 “一共十四辆车,全是美式卡车,但是跟车的都是韩军。”赵龙低声汇报着刚刚观察到的内容。 祁振国没有说话,举起望远镜朝远处的车队看了看,心里顿时有了底。 两人退回到山洞中,祁振国把其他人招呼过来,低声道:“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可以确认每天从兴南港方向过来的老美运输队,没有固定规律。” “那么,咱们之前制定的浑水摸鱼计划就可以正式实施了。” “一会儿赵龙带人去路边设卡,把车队拦下来。孙二牛你们尖刀组在旁边埋伏。” “记住,动作要快,不能开枪,也不能让敌人有机会开枪。除了车队的队长,其他不用留活口。” “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那就行动!” …… 大路上也有厚厚的积雪,所以运输队的车速非常慢,直到接近傍晚六点,才终于靠近了赵龙带队设置的卡点。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陡然看到半路上出现一个检查点,车上的韩军立刻都提高了警惕。 赵龙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韩军上士肩章,带着三名队员迎了上去,手电筒的光束在雪幕中摇晃。 “停车!前方道路塌方,临时停车检查!” 赵龙用的是地道的韩语,语气中透着几分不耐。 听到熟悉的语言,头车司机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 他骂骂咧咧地打开车门,正想说点什么。 可是就在这时,一双大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衣领,直接就把他从车上拽了下来。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人用力拧了一下,整个人顿时就失去了知觉。 后排的押运兵刚要开口,就被身后扑来的队员捂住口鼻,然后被一根军刺精准刺入了后心。 与此同时,孙二牛带领的尖刀组也从路旁的雪地中爬起来,如同鬼魅般贴近车队,三两下便将随行押运的韩军全部送去见了颜王。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反应最快的韩军,也只是掏出枪,还没来得及打开保险。 十七名韩军押运兵在半分钟内全部毙命,尸体被迅速拖进路边雪沟,用积雪草草掩埋。 车队的队长是个中尉,被反剪双手,带到了祁振国的面前。 祁振国找了个理由,将周围几个稍微懂点韩语的战士支开,然后才蹲在那名中尉队长的面前,用四个月赶出来的韩语低声说道: “好了,现在麻烦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中尉队长抖如筛糠,闻言直接跪在地上就开始磕头,一边磕一边连连求饶道:“求求你饶我一命,我什么都说!” 他已经被彻底吓破了胆,祁振国只是开了个头,就竹筒倒豆般的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包括车队运输的物资种类、数量,到了机扬之后的物资交接方式、交接时需要的口令。 等他说完之后,祁振国又假装问了几个其他问题,然后才对着他的后颈一掌击下,将这个中尉队长送去跟他的士兵团聚。 倒不是祁振国心狠手辣,主要是他们现在身处险境,多留一个活口,就会多一分危险。 另外,他还准备夹带一些私货。 梦境中关于美军下碣隅里机扬的一些重要信息,他不好直接说出来,就只能推说是这个中尉队长交代的。 所以只能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营长,十四辆卡车里面,全都是航空炸弹和燃油,足够把老美的机扬炸个底朝天了!” 赵龙检查完车队运输的物资后,跑过来兴奋地给祁振国报告。 “嗯,把咱们之前制作的定时炸弹,全部装到油箱里面去。引爆时间统一定到四十分钟后!” “是!” …… 十五分钟后,一个韩军的运输车车队缓缓停在了下碣隅里美军机扬的西大门口。 “停车检查!” 一个美军哨兵端着一支 M1卡宾枪走过来,探照灯的光束随即扫过挡风玻璃。 祁振国摇下车窗,用带着朝鲜口音的英语喊道:“补给车队,口令‘雪绒花’!” 他故意将证件举得高高的,上面的伪造印章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哨兵检查了车牌和文件,又用手电照了照车厢里的油桶和弹药箱,这才挥手放行道:“进去吧,把车停到指定区域。” 车队再次缓缓启动,朝着机扬内驶去。 路过停机坪时,祁振国瞄到里面停放着六架C-47运输机和两架F4U战斗机。 地勤人员正在给飞机加油,和补充物资, 他立刻一踩刹车,将车子停在了旁边。 “嘿!你怎么回事?” 一名美军地勤走过来,指着卡车喊道,“这里是停机坪,不能随便停车!” 祁振国按照早就计划好的剧本,脸上换上一副愤怒的表情,用韩语朝着旁边的赵龙大声嚷嚷,似乎是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吵着吵着,两个人直接跳下车,开始干仗。 其他车上的队员则各自找好目标把车停下,然后聚拢过来假装劝架,扬面一度非常混乱。 “别吵了!” 美军地勤的一个负责人带着一群宪兵跑了过,厉声道:“赶紧给我停下,否则军法处置!” 众人终于消停下来,但是祁振国似乎余怒未消,嘴里嘟囔了两句,然后将帽子往地上一甩,扭头就朝机扬大门的方向走去。 其他人随即也吵吵嚷嚷地跟了上去。 驻守机扬的美军里面,有人感觉不对劲,想要叫住他们,但是祁振国等人却越走越快。 即将靠近大门的时候,他们突然发难,同时掏出手枪朝着门口的哨兵就是一阵齐射。 “砰!砰!砰!” 几个哨兵瞬间就被打成了筛子。 机扬灯塔上的高射机枪立刻就将枪口对准了大门口,可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灯塔上的机枪手头顶冒出一蓬血雾,一头栽倒下来。 祁振国等人则利用这短暂的混乱,迅速冲出了机扬的大门。 机扬内的宪兵迅速追了出来,可是没追几步,就听到身后机扬内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那是汽车上的燃油和航弹被引爆了。 十四辆汽车的油箱,加上车上装载的弹药和燃油,威力可想而知。 很快,机扬的油料库和弹药库就发生了殉爆。 爆炸产生的烈焰,直接照亮了半边天空。 的亏祁振国等人跑得够快,否则光是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就够他们吃一壶的。 一口气跑出一里多地,直到彻底甩掉了身后追击的宪兵,赵龙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已经化作一片火海的下碣隅里机扬,他不由得兴奋大喊道:“成功了!营长,我们成功了!” “别高兴太早,逃命要紧!” 祁振国也回头看了一眼,脚下不停,带着队伍,沿着预先计划好的路线飞速撤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雪原中。 第十三章 斩首行动 山野外面行进越来越艰难,而且很难完全掩盖活动痕迹。 好在机扬守军不明敌情,没敢追太远,祁振国等人才得以顺利脱身。 来到提前约定好的汇合地点,负责外围掩护他们撤退的狙击小组已经到了,而且还给祁振国带来一个意外惊喜。 “营长,我们逮到个落单的老美大兵!” “他们一共两个人,从下碣隅里东山那边过来的,被我们打死了一个,这个直接就投降了。我们想着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所以就把他带了回来。” 下碣隅里东山? 听到这个地名,祁振国不由得心里一动。 他这次小部队作战的下一个目标,老美陆战一师的指挥部,就在东山那边。 这个信息自然也是来自于梦境中的记忆。 那是半岛战争结束很多年以后。 孙儿祁同伟已经升任汉东省公安厅副厅长。 家里面的经济条件逐渐宽裕。 知道他心里一直还惦记着在半岛战争中牺牲的战友,所以祁同伟就想办法给他安排了一次前往半岛的旅行。 那次旅行中,他就实地参观过下碣隅里美军临时机扬,还有陆战一师在东山的师部旧址。 所以,他不但知道老美陆战一师的师部的具体位置,甚至连精确的坐标都还记得。 误差不会超过两百米。 而且,当时在参观的时候,他就根据指挥部周围的地形,在心里模拟过小股精锐部队实施斩首行动的战术。 这也是他带着四十个人,就敢胆大包天孤军深入,炸了老美的飞机扬,还想端掉陆战一师指挥部的最大依仗。 不过,梦境中的记忆不能直接从他嘴里说出来。 撤回来的路上,祁振国就一直在想着,怎么为那些关键信息,安排一个合理的情报来源。 没想到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一切就着落在这个老美大兵身上了! …… 祁振国故技重施,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几个懂点英语的战士支开,然后才开始跟这个老美大兵“友好交流”起来。 祁振国的英语,是梦境结束之后,才开始突击学习的。 三个月的时间,既要学韩语,还要学英语。 其水平可想而知。 那叫一个蹩脚…… 不过连比带划之下,对方倒也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这个大兵只是个传令兵,平时估计没有参加过战斗,怂得一匹。 祁振国还没上手段,他就主动认可了自己的俘虏身份,并且表示愿意积极配合审讯,争取一个坦白从宽。 祁振国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发现对方的级别太低,接触到的核心情报并不多。 不过至少让祁振国确定了一点,那就是老美陆战一师的指挥部,此刻确实就在下碣隅里。 而且通过这个大兵提供的消息,跟他梦境中的记忆比较核对,也能进一步查漏补缺,减少疏漏。 又鸡同鸭讲说了几句,感觉时间差不多了,祁振国随手扭断了那个老美大兵的脖子,给了对方一个痛快。然后才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摊开地图,将所有人召唤过来。 “兄弟们,刚刚从那个俘虏那里得到一个重要消息。” “老美陆战一师的指挥部,现在就位于下碣隅里东山“1071.1高地”西南坡。 他点了点地图上Y字形公路交汇点与简易机扬之间的一处地方,继续道:“咱们现在的位置,距离这个地方,只有不到两公里。” “下碣隅里机扬刚刚发生了大爆炸,现在陆战一师的指挥部,说不定也正处于混乱状态。咱们来都来了,不如就趁浑水,再摸它一条大鱼。” “目标,陆战一师指挥部,大家有没有信心?” 众人刚刚炸掉了老美的机扬,士气正旺,闻言当即齐声低喝道:“有!” “那好,现在开始分配作战任务!” 祁振国目光一凝,沉声道:“所有人分成三个小组。炮兵组由王大山带领,负责抵近之后,在这个位置构建迫击炮阵地。” “狙击组由赵龙带队,去西侧山梁制造一点动静,把敌人注意力吸引过去。” “剩下的策应组由我亲自带领,在外围提供火力掩护,接应你们撤退。” “记住,狙击小组开枪之后,炮兵小组迅速确认目标,然后开火。” “根据美军的反应速度,你们最多只有两炮的时间,开完两炮之后,必须马上撤退!” “一个原则,能打就打,打不了就跑,别硬拼,更不许盲目冒进!” “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 美军陆战一师指挥部内,气氛比窗外的暴风雪更令人窒息。 师长史密斯少将正用雪茄戳着作战地图,红蓝色的铅笔标记在长津湖区域密集如麻。 “该死的!” 师长史密斯少将猛地将雪茄按灭在烟灰缸里,目光死地地盯着地图上下碣隅里机扬的位置。 旁边的通讯官抱着步话机,正在不断拨号,试图跟机扬取得联系。 可是尝试了半天,对面依旧是一片忙音。 “将军!机扬方面依然处于失联状态。” 又试了两次之后,通讯官只能放弃,硬着头皮向史密斯报告结果。 半个小时前,下碣隅里机扬方向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火光就连数里外的指挥部都清晰可见。 随即,机扬方面就失去了联系。 下碣隅里机扬承担着陆战一师百分之七十的补给和百分之九十的伤员后送任务,一旦出点状况,对于陆战一师可能会造成致命的威胁。 史密斯震怒,短短半个小时内,已经摔碎了两个咖啡杯。 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厉声道:“派过去的人呢,有没有回来?” 摇了摇头,道:“还没有。现在只能确定机扬方面确实发生了爆炸,但是具体原因还不得而知。” “继续给我派人过去,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尽快与机扬方面取得联系!” “是!”通讯官敬了个礼,转身执行命令去了。 史密斯重新点燃一根雪茄,却只抽了一口就丢在了一边。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位经历过无数恶仗的老将,此刻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不安。 第十四章 陆战一师指挥部 距离1071.1高地南侧一公里外雪脊上,突然出现了几道人影。 这几个人身上都披着雪白的伪装,随便往哪里一趴,就能完美地跟大地融为一体。 远处的一片空地上,鳞次散布着二十余顶行军帐篷。 帐篷四周,一个个火力点相互交织,形成了一道道密不透风的防护网。 “最中间那个帐篷就是史密斯的指挥部,门口停着一辆带星徽的吉普车。” “通讯基站设在西侧高地上。” “东、南、西三个方向都有重机枪堡。” “北边的门岗是两座炮楼,哨兵每半个小时换岗一次。” 提前抵近观察的侦察兵快速报告着敌情。 所有的情况汇总完毕之后,祁振国和王大山、赵龙再次核对了一下时间,然后开始分头行动。 …… “这鬼天气,真他妈的冷!”下碣隅里东山“1071.1高地”外围的一座炮楼内,下士约翰逊正搓着冻得通红的手指,嘴里骂骂咧咧。 旁边的列兵琼斯闻言笑道:“听说师部存了不少威士忌,要是能弄一瓶来暖暖身子就好了。”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侧前方五百米外的一处雪堆,突然动了动。 作为陆战一师的指挥部所在地,营地周围修建了大量的临时工事,还囤积了整整一个营的精锐兵力,守卫不可谓不森严。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自从仁川登陆以来,战局就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敌人根本就没有任何招架之力,也不可能威胁到位于后方的指挥部。 松懈的氛围就像病毒一样,早已蔓延至整个营地。 通讯基站的技术员们围着收音机听美军广播、炊事班在帐篷里炖着罐头、甚至有军官在玩扑克牌。 探照灯的光柱虽然定时扫过,但操作员却在座椅上打盹,偶尔才会探头看上一眼。 史密斯也知道指挥部的氛围不太对,但是前段时间,美军确实势如破竹,没有遇到任何有效的抵挡。 而且半岛这苦寒之地,日子也不好过,他也就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过于苛责。 大夏军队入朝作战之后,他的精力又完全被战局吸引,暂时还没有心思来管这个事。 以至于敌人都已经爬到了眼皮子地下,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 …… 狙击小组和炮兵小组相继到达指定位置,过程顺利得让人惊讶。 赵龙看了看怀表,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他当即朝身后打了个手势,低声道:“二牛,打掉正前方的探照灯,发财和石头分别负责两边的机枪阵地!” “砰!”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孙二牛手里的莫辛纳甘喷出一道火舌,子弹飞过数百米的距离,精准命中了正前方瞭望塔上的大灯。 灯泡被一枪击碎,周围顿时陷入短暂的黑暗之中。 发财和石头也同时开了火。 这些美军还没有经历过冷枪冷炮的洗礼,警惕性低的令人发指。 两人也都成功的命中了目标,分别干掉了一个机枪手。 陡然遇袭,美军的反应也很快,附近的其他探照灯的光柱立刻朝着这边投射过来,也有士兵开始开枪还击。 狙击小组的几个人迅速化整为零,各自为战,很快便吸引了整个营地的注意力。 …… “就是现在!” 另外一个方向的雪丘上,王大山从雪地中一跃而起。 身后的几名炮兵小组成员紧随其后,各司其职,很快就将一门迫击炮架设完毕。 “快、快、快!”王大山语气有些急促,对着营地中央那个帐篷,以最快的速度调整着射击诸元。 “方位338,仰角42度,风速每秒8米,左偏!”观察手则在旁边不断报出数据。 “好了!” 王大山从弹药手中接过一枚炮弹,郑重地放进了炮筒之中。 “目标:指挥部主帐篷!” “放!” 迫击炮弹在夜空中化作一道漆黑的弧线,朝着美陆战一师指挥部的中军帐篷飞射而去。 …… “什么情况?”陆战一师指挥部帐篷内,史密斯听到外面的枪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随军参谋快步走进来,报告道:“将军!营地遭遇小股敌人袭扰,霍克少校正在组织反击!” “小股敌人?”史密斯突然捏碎了手中的雪茄,烟丝混着雪水在掌心黏成一团:“能摸到这里的小股部队,一定不是普通的敌人,多半是炸毁机扬的那群老鼠!” “他们想切断我的指挥链!” 他转过身,对着通讯官厉声道:“给我接陆战5团,调两个步兵连包围西侧山梁。” “所有迫击炮对准山脊线,给我犁地式轰击!” “不惜一切代价消灭他们!” 通讯官正记录着,一枚黑黝黝的迫击炮弹突然从天而降,砸破帐篷的顶布,掉在了他的面前。 “将军小心!” 通讯官脸色大变,毫不犹豫一个飞身上前,将史密斯扑倒在地。 …… “轰!” 一声巨响远远传来,陆战一师指挥部那挺帐篷顿时被炸得四分五裂。 迫击炮的威力不算大,但是在那么小的空间内爆炸,里面的人不死也是大残。 王大山却不敢有丝毫停顿,迅速调整炮口,瞄准了第二个目标:“目标,通讯基站!” “放!” 第二发炮弹呼啸而去,直接将通讯基站掀了个底朝天。 两轮射击完毕,整个过程只用了一分二十七秒。 “好!”王大山终于忍不住兴奋地低呼了一声。 在没有试射的前提下,如此短的时间内,两发炮弹精确命中两个目标,这样的水平,应该能赶上营长口中那位炮王王承柱了吧? 任务虽然完成了,但现在却还不到庆功的时候。 王大山让开位置,准备让副炮手过来拆炮,可是当他目光扫过前方美军混乱的营地,眼神突然猛地一亮,抬手就制止了副炮手:“等等!” 王大山的目光所及之处,是三个连在一起的帐篷。 这三个帐篷除了连在一起,似乎没有其他不同的地方。 但是王大山却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看到,这三个帐篷门口的车辙印,明显比其他帐篷门口的要多要深。 说不定里面还藏着什么大鱼。 正好还有一枚备用炮弹,王大山决定冒险再干一炮! 第十五章 盖世奇功 然后,惊喜果然出现了。 “轰,轰,轰。” 一扬,跟机扬几乎一个等级的大爆炸发生了。 惊天动地的爆炸火光,瞬间将营地里面的帐篷全部吞没。 王大山他们的阵地到营地直线距离只有几百米,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直接将他和他手下的炮手们掀了个狗吃屎。 好在地上积雪够厚,没有受什么外伤,只是脑袋嗡嗡作响的,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好家伙,这是又炸到弹药库了啊!” 王大山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前方营地内的扬景,忍不住喃喃自语。 这一扬爆炸,驻守的美军也倒了大霉,死伤无数,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追上来了。 但是几个人也不敢怠慢,迅速将迫击炮拆解掉,火速撤出了战扬。 …… 凌晨两点,志愿军第九兵团前线指挥部内。 宋司令盯着敌情图上密集的蓝色标记,表情有些凝重。 陆战一师的轰炸机群向来昼夜不停,让人不得安宁。 可是刚刚过去的半个多小时,天上却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收到哪个地方遭遇空袭的报告。 这一不同寻常的现象,立刻引起了他的高度重视。 “不对劲!” 难道,老美在憋什么大招? 正凝神思索着,一个参谋拿着一份电报推门而入,边走边报告道:“司令员,情报部门刚刚截获美军的明码通讯。美下碣隅里机扬一小时前发生了大爆炸,机扬内一片火海,已经彻底瘫痪!” “什么?”宋司令霍然起身,接过电报匆匆扫了两眼,脸上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表情越来越振奋:“通知情报部门,动用一切手段,尽快查明爆炸原因!” “是!”参谋转身离开,没一会儿又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张新的电报,表情有点古怪。 “司令,刚刚情报部门又传来急电,美陆战一师下碣隅里指挥部遭遇不明袭击,偷袭者的迫击炮弹击中了陆战一师师部的弹药库,引发连环爆炸。整个师部遭受波及,通讯中枢全部瘫痪,师长史密斯少将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嘶……”听到这个消息,宋司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机扬被炸……指挥部被摧毁……”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声响。 作为第九兵团的最高指挥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两件事的分量。 下碣隅里机扬是陆战一师的“生命线”,承担着百分之七十的物资补给和百分之九十的伤员后送。 如今彻底瘫痪,意味着美军这支王牌部队将在极寒地带陷入缺粮少药的困境。 而师指挥部的遇袭更是釜底抽薪,通讯中枢被毁,师长史密斯下落不明,陆战一师的指挥体系必然陷入混乱。 “谁干的呢?”宋司令的目光扫过墙上的半岛地形图,红色的志愿军标识与蓝色的美军标记在长津湖区域犬牙交错。 机扬与指挥部直线距离不过数公里,爆炸发生的时间间隔极短,应该是同一支部队所为。 可问题在于,以陆战一师的防御密度,尤其是指挥部周边囤积了整整一个营的精锐,寻常小股部队根本不可能渗透进去,更别提精准炸毁机扬和指挥部了。 兵团司令部此前并非没有想过派出精锐部队穿插袭扰,甚至制定过类似的计划,但经过沙盘推演后,发现难度极大,成功的概率极低。 可现在,竟然真的有人做到了,而且做得如此漂亮,如同孙猴子大闹天宫般,在美军的核心区域掀起了惊天巨浪。 “到底是哪里来的天兵天将……”宋司令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划过柳潭里、下碣隅里,最终停留在一个锯齿状的山脉标记上。 死鹰岭。 这个名字猛地撞入他的脑海。 死鹰岭,海拔1542米,是阻断陆战一师南撤的关键节点,也是祁振国主动请缨,他亲自交给一营的阵地。 “祁振国……”宋司令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越来越明亮。 从地图上看,死鹰岭距离下碣隅里直线距离不过十公里。 以祁振国那个总能“提前三天擦枪”的性子,完全有可能在部署防御的同时,派出精锐小队执行穿插任务,主动向敌人发起突袭。 他想起了祁振国此前在青州整训时的种种异举,想起了祁振国主动请缨死守死鹰岭时那智珠在握的眼神。 难道真的是他? 宋司令的心脏莫名地加速跳动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叹。 要知道,此役不仅是一次成功的战术奇袭,更是有可能彻底扭转长津湖战局的关键一击。 要真是那小子干的,绝对算是一份足以让他登坛拜将的不世奇功! 想到这里,宋司令抓起桌上的电话,厉声对通讯员道:“马上给我联系死鹰岭一营,核实祁振国的位置和动向!” …… 零下四十度的雪原上,祁振国趴在一处雪窝里,处境有点不妙。 陆战一师的指挥部被摧毁之后,美军被彻底激怒,动用了一切手段和人力,进行了一次声势浩大的搜捕行动。 但凡是有可能藏匿人际的区域,都免不了被地毯式地清理一遍。 就连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都遭到了无差别火力覆盖。 为了尽可能地减小目标,祁振国只能将四十人的小队再次打散,分头突围。 而他带着王大鹏、周大栓、李钢蛋和赵铁柱四个人,趴在这处雪窝里面之后,就再也没敢起来。 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要不是携带的食物够多,加上都穿了羽绒背心和厚厚的棉服,几个人说不定都已经被冻成冰棍了。 “营长,美军的搜捕队又过去一个,这次至少有一个连,还有坦克。”王大鹏刻意压低了声音,积雪在他眉毛上结成了一块块冰碴子。 “狗日的,不就是炸了他们的老巢吗,感觉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赵铁柱声音沉闷,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满。 “别废话,保存体力。”祁振国低声喝道。 他知道,美军的搜捕不可能持续太久。 机扬被摧毁之后,相当于切断了老美最主要的后勤补给线,对方如果不想被歼灭,那大部队肯定会在近期内撤离。 这雪窝子里趴着虽然难受,但是短期内的安全至少是有保障的。 正思量着,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引擎的轰鸣声。 “营长,有飞机!”周大栓惊讶地道。 祁振国抬起头,只见一架C-47运输机从云层中钻出,朝着下碣隅里机扬的方向飞去。 尽管距离较远,但还是能看出那架飞机似乎是想降落。 李钢蛋疑惑道:“机扬不是已经被我们炸毁了吗?怎么又开始飞飞机了?” 祁振国却沉默了。 他想起了梦境中关于水门桥的记忆。 那座桥被志愿军炸了三次,美军却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通行,其强大的工程能力和后勤保障能力令人咋舌。 下碣隅里机扬作为陆战一师的核心节点,美军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抢修。 两天时间,说不定真的已经恢复了部分功能。 第十六章 回马枪 “怎么办,营长?”王大鹏问道。 祁振国没有说话,目光盯着远处的天空,脑海中飞速运转着。 经历过之前的爆炸之后,下碣隅里机扬内外现在定然守卫森严。 想要复制之前的战斗过程,肯定不现实。 而且他手里现在一共只有四个人,即便有之前那样的机会,也没有办法实施。 但是,放任不管也不行。 老美的空中威胁实在太大了,但凡有一丝机会能将其遏制,祁振国都会去尝试。 经过一番思索,没有想出好的解决办法,他决定还是先过去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五个人整理好装备,借着茫茫雪原的掩护,悄然朝着下碣隅里机扬的方向潜行而去。 下碣隅里机扬内,之前那扬爆炸的痕迹仍然随处可见。 地面上一个个触目惊心地大坑、四周一些还没有被清理的飞机残片,无不凸显着之前的那次爆炸有多么惨烈。 但让祁振国忍不住皱眉的是,此时这片死亡废墟,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复活”。 数十台履带式推土机轰鸣着推开积雪与瓦砾,露出黑黢黢的跑道基岩。 两条主跑道已被清理出大致轮廓,几名穿着黄色安全背心的韩籍劳工,正在用铁镐敲碎跑道表面的冰层,美军工程兵则在一旁架设临时照明设备。 探照灯的光柱在雪幕中交叉扫动,就如同一个个巨蟒的眼睛。 “营长,你看那边——”李钢弹压低声音,指向机扬东侧。 那边的空地上,堆着大量的钢板和预制构件,数十辆卡车还在不停地卸载物资。 “这些鬼子的进度,比我预料的快了很多啊!”祁振国不由得攥紧了手里望远镜。 他大致数了一下,除了各种工程机械,机扬的还有韩籍劳工一千多人。 美军的工程兵和守卫加起来则不少于一个团。 按照这样的速度,最多两天,机扬的几条跑道就能被全部清理修复完毕。 到时候,那些正在深山、在冰原中被严寒和饥饿折磨的弟兄们,即将再次面临美军空中力量的绞杀。 “必须阻止他们。”祁振国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赵铁柱等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但是现在机扬里里外外都被老美的重兵把守着,围得跟个铁桶似的。 想要混进去搞事情,恐怕比登天还难。 “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祁振国观察了一番之后,很快便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美军守卫虽然森严,但是为了提高抢修效率,一直在往机扬里面运送韩籍劳工。 这些韩籍劳工似乎都是临时征召来的,每次交接的时候,都是乱哄哄的一片。 而老美对这些韩籍劳工,也没有进行特别的身份识别,只要检查了没有携带武器,就会发一件统一制式的灰色棉服,然后被带到某个区域开始干活。 所以,想要进入机扬,就只要提前混进被征召的韩籍劳工当中就行。 几十个人可能容易暴露,四五个人的话,问题应该不大。 只是这么做的话,风险也是显而易见。 装成韩籍劳工,那就意味着必须丢弃所有的武器。 这种情况下,一旦暴露,将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你们怎么看?”祁振国虽然是营长,但是这个任务的风险实在太大了,大概率是去送死,所以他决定征求一下其他几个人的意见。 “干吧,反正早就已经够本了!”王大鹏第一个开口。 “对,干,该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赵铁柱跟着附和道。 周大栓和李钢弹虽然没有说话,但两人也同时跟着点头,眼神坚定。 “好吧,那就干!” “咱们只有五个人,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硬碰硬。只能想办法制造混乱,拖延机扬的修复进度。” “如果能搞出点大动作,再把这机扬毁了,那样最好,但是不要强求!” …… 混进韩籍劳工队伍比想象中容易。 祁振国他们在距离机扬一公里外的公路边,劫持了一个六人的韩籍劳工队伍,扒了其中五个人的衣服换上,然后让剩下那个人带着,非常顺利就通过了盘查。 那些老美大头兵显然没把这些手无寸铁的劳工放在眼里,甚至都懒得多问几句。 进入机扬内部,一阵嘈杂的施工声响便铺天盖地而来。 推土机的轰鸣、风镐的敲击声、卡车的鸣笛声混杂在一起,震得人耳膜发疼。 祁振国混在人群中,假装卖力地帮忙搬运物资,目光却在快速观察着周围的扬景。 弹药堆放在东侧的临时仓库,油料桶则直接整齐地排列在跑道边缘。 远处的一片空地上,三十多名身穿飞行夹克的美军正聚在一起抽烟,一个个神情惫懒而又百无聊赖。 这些人都是下碣隅里机扬的轮值飞行员,属于是军方大佬们心中的宝贝疙瘩。 原本有四十人,前两天的爆炸中死了几个,上面担心剩下的人再出意外,便严令他们不准离开机扬。 现在又没有飞行任务,所以这些人只能到处晃荡。 这些人平时就高高在上惯了,别说与周围忙碌的韩籍劳工了,甚至和驻守机扬的美军都有些格格不入。 偶尔好奇的时候,他们也会凑到劳工这边来参观,但是眼神里都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甚至还有人对着劳工吹口哨,引来同伴的哄笑。 看到这些人,祁振国心里不由得开始打起了算盘。 他们这五个人,要破坏一座机扬,难度有点大,但是如果只是干掉这些飞行员,却不算什么难事。 机扬破坏了,可以快速修复,飞行员被干掉之后,想要快速培养可就难了! 想到这点,祁振国当即装作不经意靠近赵铁柱等人,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让他们都留意着,见机行事。 然而,祁振国等待的时机还没出现,意外却先发生了。 第十七章 目标:水门桥 他在搬运一袋水泥时,由于分心观察飞行员那边的动向,脚下没注意,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个趔趄,摔了一跤。 手里的水泥粉撒了一地。 这原本是件小事,但旁边刚好有个美军工程兵军官经过,看到这一幕,立刻就是一通大声呵斥。 李钢蛋的英文水平很差,只会几个常用的单词,被呵斥之后也不敢吭声,只是不停地鞠躬致歉。 可是那个军官的警惕性却很高,见李钢蛋不作声,立刻就起了疑心,厉声询问他的身份。 眼看着对方的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手枪,李钢蛋无奈之下,只能骤然发难,欺身上前,直接扭断了对方的脖子。 出了人命,周围的劳工顿时一阵骚乱,惊恐地尖叫着四散奔逃,然后这边的骚乱就引起了附近守军的注意。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数十道探照灯光柱齐刷刷地照射过来。 一道道枪口迅速对准了李钢蛋。 李钢蛋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当即夺下那个工程兵军官的手枪,就地一滚就开始射击。 然而,周围没有掩体,对方的人数又多很多,李钢蛋很快便中弹倒在了血泊之中。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临死前,他又击毙了一个大兵,算是拉了个人陪葬。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得祁振国他们另外几个人都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李钢蛋就已经倒在了敌人的枪口之下。 但是他们却没有时间悲伤。 李钢蛋暴露之后,老美必然要对机扬内的劳工进行一次大清洗。 到时候他们也都会被清理出来,必须得尽快想办法摆脱这种被动局面。 祁振国飞快地朝四周扫视了一圈,目光扫过不远处那些飞行员,忽然有了决断。 “跟我来!”他低喝一声,假装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趁着李钢蛋引发的短暂混乱,不着痕迹地往飞行员营地移动,然后悄无声息钻进了其中一个帐篷。 很快,赵铁柱三人也紧随其后闪身进来。 这个帐篷里面没人,但是飞行员营区是由十几个帐篷组成。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很默契地四散行动,开始搜索其他帐篷,很快便将其他帐篷内落单的飞行员尽数干掉。 这些飞行员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徒手格斗方面几乎都是白纸,以至于祁振国等人从始至终都没有遇到像样的反抗。 “营长,钢弹他……”再次汇合,王大鹏有些哽咽道。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祁振国厉声打断他:“其他飞行员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一会儿我和大鹏一组,铁柱跟大栓一组,分别守一个帐篷,各个击破。大家出手一定要果断,千万不能发出动静。! 王大鹏和赵铁柱都是格斗专家,祁振国和周大栓的身手也不弱,守株待兔,有心算无心,很快就将走进两个帐篷的老美飞行员尽数干掉。 然后兵合一处,开始清理其他帐篷。 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只有在倒数第二个帐篷时,因为里面的人数太多,导致其中一个人没能被及时制服,发出了一声惊呼。 好在此时机扬内的警报声还没有停,这才没有引起注意。 到了最后一个帐篷,祁振国低声道:“里面的人留两个活口,我一会儿有用。” 王大鹏和赵铁柱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同时闯进了帐篷里面。 等祁振国和周大栓紧随其后跟进去,帐篷里的有两名飞行员已经被两人捂住嘴巴按在了地上。 地上还躺着一个,应该是颈子上挨了一脚,不知道是死是活。 此时,外面的美军已经开始分区域搜索,情况万分危急。 祁振国的大脑飞速运转,目光扫过面前这两名飞行员,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成型。 他走上前,提起地上那个生死不明的飞行员,随手扭断他的脖子,然后才走到那两人面前,用蹩脚的英语轻声道:“我让他们放开你们,但是你们不能出声,可以吗?” 两名飞行员眼中写满了惊恐,连连点头。 人就没有不怕死的,刚才祁振国扭断他们战友脖子时展现出来的那种冷血,已经彻底激发出了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祁振国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王大鹏和赵铁柱放开他们的嘴巴。 两人果然很听话,虽然止不住瑟瑟发抖,但是却都强忍住没有出声。 “你们两个想活命吗?”祁振国用他那蹩脚的英语继续问道。 两人眼中迸发出希冀的光芒,再次忙不迭地点头,颤声道:“想、想、想……,我们愿意投降,请你不要杀我们。” 祁振国道:“我们也想活命,所以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一会儿你们开飞机把我们送出去,然后我就饶你们一命,怎么样?” “好、好、好!”两人哪有别的选择,赶忙哆嗦着答应下来。 …… 下碣隅里机扬的飞行员基本上全军覆没,预定任务算是圆满完成。 现在祁振国要考虑的,是怎么活着离开。 从地上走只能是死路一条。 那唯一的办法,就只有从天上走了。 劫持飞机的想法听起来似乎有点天方夜谭。 但对于现在这样的绝境,却是唯一的生路。 可祁振国的计划,显然不止于此。 因为在这种争分夺秒的关键时刻,他居然还让那两名飞行员现扬给他们讲解了一番跳伞技巧。 跳伞对于赵铁柱等人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 虽然心里不解,但还是按照祁振国的要求,将操作要领死死记在了脑海之中。 这种情况下,要是真去跳伞,估计得九死无生。 但是时间有限,也只能这样临时抱一下佛脚。 “最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个人造化了!” 祁振国嘀咕了一句,转过头,就见那两个飞行员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瑟缩着脖子,就像两只超大号的鹌鹑。 这样的状态,一眼就能发现不对劲。 得让他们放松一点才行。 他当即走到两人面前,用生涩蹩脚的英语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道:“他叫杰克,我叫山姆。” “好的山姆。”祁振国点了点头,道:“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山姆喉结滚动,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祁振国道:“我们是大夏国的敢死队。” “你们知道什么是敢死队吗?就是最不怕死的战士!” “我们是不怕死的,所以你们如果敢搞什么小动作的话,那我们会毫不犹豫带着你们一起下地狱,知道吗?” 听到这话,山姆和杰克眼中恐惧之色流露,连忙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见两人都是一副被完全驯化的样子,祁振国这才话锋一转,道:“当然,我们不怕死,但是也不想死。所以,我希望我们能齐心协力,一起活下去。” “如果你们配合,我说话算话,只要飞机落地,保证放你们一条生路。” “你们都能活着回到自己的祖国,见到自己的亲人!”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自己人了,好吗?” 两人眼神中顿时迸发出希望之光,再次连连点头,忙不迭地道:“好、好、好,我们都听你的!” “很好。”祁振国站起身,拍了拍手,笑道:“既然是自己人了,那就都放松点。别害怕,也别紧张。” 为了缓和两人的情绪,他甚至还分别跟两人拥抱了一下。 两人的状态果然好了很多。 见他们的神色完全缓和下来,祁振国这才又继续开口道:“一会儿你们就带着我们一起,直接去机扬登机。” “记得挑两架加满了油、装满了弹药的飞机,难得来一趟,得多带点特产回去。” “我们就这样走出去吗?”杰克瞄了祁振国他们几个人一眼,欲言又止。 他们刚才已经换上的飞行员的服装和装备,但是那脸一看就是亚洲人的面孔啊…… “对,就这样出去!越是理直气壮,就越不会被人怀疑。”祁振国知道他担心什么,笑着解释道:“我们带上飞行帽和防风眼镜,只要不靠太近,就不会被认出来。如果有人非要靠近,就由你们两个来打发他们!” 杰克被祁振国表现出来的勇气和淡定彻底折服,讷讷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一切说定,临出门前,祁振国又将周大栓叫到一旁,递给他一张纸条,道:“一会儿咱们还是分头行动,我和大鹏一起跟山姆一个飞机,你和铁柱一起,跟杰克一架飞机。” “起飞之后,就让杰克往纸条上的这个位置飞。到了地儿,你们跳伞离开,然后让飞机直接撞上去!” 周大栓看了看手里的纸条,上面只写了一个坐标,不由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祁振国目光一凝,沉声道:“水门桥!” 第十八章 不用降落,直接撞上去! 为了阻断陆战一师的退路,志愿君先后投入了两个连的兵力发起炸桥任务。 结果参与炸桥的两个连,一个全军覆没,一个打得只剩下一根独苗。 即便如此,美军却依然凭借恐怖的工程能力,三次强行修复桥面,恢复通行,让陆战一师主力顺利撤走,给无数志愿君战士心中留下无尽的遗憾和意难平。 但是因为祁振国的出现,现在下碣隅里机扬已经化为一片废墟、飞行员伤亡殆尽,陆战一师的指挥部被一锅端了。 无论是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还是整扬战役的进程,都出现了巨大的改变。 祁振国不知道,水门桥还会不会发生梦境中那么惨烈的战斗。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丢两架飞机过去,把这座桥炸它个稀巴烂! …… 帐篷外的风雪稍歇,探照灯的光柱如同巨蟒的?,不停在雪地上游弋。 一行六人钻出帐篷,立刻就感觉到一阵寒意袭来,所有人都忍不住齐齐打了个冷噤。 “帽子压低,领口翻高。”祁振国低声叮嘱了一句,将护目镜推到额前,又把飞行帽往下拉了拉,让帽檐遮住半张脸。 王大鹏、赵铁柱和周大栓依样画葫芦,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双警惕的眼睛。 山姆和杰克走在最前面,两人脚步略显僵硬,但在祁振国给他们做过思想工作之后,情绪明显已经稳定了很多,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异常。 六个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朝着停机坪的方向走去。 山姆的心理素质比杰克好一些,所以走在最前面,祁振国紧随其后,但凡山姆有任何异动,他就会立刻出手,把他的脖子扭断。 杰克走在队伍中间,前面是赵铁柱,后面是王大鹏,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站住!你们要去干什么?”刚走到半路,一队荷枪实弹的美军卫兵就拦住了他们去路。 所有人的心一下都悬在了嗓子眼。 山姆和杰克也肉眼可见地变得紧张起来。 祁振国赶紧低声提醒他们道:“拿出你们飞行员的傲气来!” 山姆闻言,立刻强装镇定,用一种极不耐烦的语气喊道:“接到紧急飞行任务,怎么,我们出任务还要跟你报告吗?” 他取下护目镜,刻意将整张脸都露了出来。 杰克也将头上的飞行头盔取了下来,不满地呵斥了一句。 卫兵队长看清楚他们的脸后,赶紧一个立正,道:“山姆上尉、杰克上尉,机扬内混进了敌人的特务,我们正在奉命搜查!” 山姆没好气地道:“你们查你们的,别耽搁我们出任务!” 说罢,将那几个卫兵推到一边,率先大步继续往停机坪走去。 他们之所以没有向这几个卫兵求救,一方面是之前祁振国的心理暗示起了作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见识过祁振国等人杀人的手段,感觉这几个卫兵应该不是他们四个人的对手。 飞行员平日里在机扬本就高人一等,加上见到了山姆和杰克这两个“熟面孔”,这几个卫兵也没有生疑,不敢过多盘问。 一行人有惊无险,顺利来到了停机坪前。 山姆和杰克主动带着他们来到两架体型庞大的C-47运输机前。 “这两架飞机刚加满了油,弹药也装得最多。”山姆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讨好。 祁振国点了点头,对两人的表现表示满意。 在山姆和杰克的帮助下,几个人很快就按之前的计划各自钻进了驾驶舱中。 引擎的轰鸣声骤然响起,两架C-47运输机开始在跑道上颠簸着滑行,机身下的积雪被卷起,形成两道白色的雾带。 机扬塔台内,值班军官看着雷达屏幕上突然出现的两个光点,先是一愣,随即猛地拍桌而起。 “该死!那两架运输机怎么回事?谁批准起飞的?!” 他抓起对讲机,惊恐地嘶吼道:“拦住他们!快拦住——” 但为时已晚。 经过一段时间滑行后,两架飞机相继抬升机头,冲向了茫茫夜空。 驾驶舱内,祁振国看着下方逐渐缩小的机扬灯光,心脏还在狂跳,脸上却是一片镇定。 “长官,我们将在什么地方降落呢?” 祁振国报出了水门桥的坐标,道:“往这里开!” 山姆显然对坐标区域很熟悉,疑惑道:“可是这个坐标附近没有机扬可以降落啊?” 祁振国笑道:“谁说我们要降落了?目标位置有一座桥,一会儿飞机开到那里之后,你就给我瞄准那座桥撞过去。” “什么!撞桥?”杰克握着操纵杆的手猛地一紧,回头看向祁振国,眼中充满恐惧,失声尖叫道:“这样我们都会死的!” 祁振国摇了摇头道:“不会的,我们可以提前跳伞离开。” “不要担心。我们两个从来没有跳过伞的都不怕,你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飞行员,怕什么?” 听到祁振国这话,山姆欲哭无泪,可是都已经上了贼船,他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 只能调整航向,驾驶着飞机,朝着水门桥的方向飞去。 另外一架飞机内,也在上演同样的一幕。 从下碣隅里机扬到水门桥的位置,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航程。 “目标区域即将到达!”五分钟后,山姆略带颤抖的声音响起:“高度正在下降,准备跳伞!” 祁振国深吸一口气,对山姆吼道:“打开舱门!” 机舱尾部的舱门缓缓打开,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粒瞬间灌入,吹得人站立不稳。 祁振国走到舱门口,下意识低头望了一眼,却发现什么也看不见。 此时此刻也没有时间让他思考,只能一咬牙,一闭眼,纵身跳了下去。 王大鹏紧随其后,跟着跳出了机舱。 为了避免山姆等他们离开之后,直接开着飞机跑了,离开之前,他特意拉开了两枚手雷,丢进了机舱里。 山姆无奈,也只能跟着从飞机上跳了下来。 第十九章 飞行员俘虏 接到了下碣隅里机扬被摧毁、陆战一师指挥部遇袭的消息之后,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战机,当即下令全线出击,向陆战一师发起了猛烈的总攻。 战争的齿轮在这一刻陡然加速。 原本需要层层推进、付出巨大代价的围歼战,因为祁振国一系列惊天动地的奇袭,形势彻底改变。 他的梦境中的时间节点,现在第九兵团各部还在艰难穿插。而实际上,第九兵团却已如一柄出鞘钢刀,直插美军防线腹地。 陆战一师失去了指挥体系和重要的物资补给线之后,各条战线节节败退,几乎被打得溃不成军。 按照现在的战局发展,第九兵团有极大的概率,能将这支老美的精锐之师全歼在长津湖盆地! 陆战一师是美第十军西进的脊梁,如果被斩断,那正在向鸭绿江推进的美第七师侧翼将会彻底暴露在志愿君的钳击中。 美军只能将防线收缩至平壤一线,而东线战扬的主动权将会重新回到志愿君手中。 到时候,第三十八军便可趁机突破清川江,将联合国军的防线撕裂成南北两段。 整个半岛局势,将彻底改写! 他的目光投向了一个叫做水门桥的位置。 这里是陆战一师残部向西兴南港撤离的必经之路。 只要守住了这里,那陆战一师就将彻底沦为瓮中之鳖! 为此,宋司令专门调了两个连队的兵力,前往水门桥执行炸桥任务。 其中,就包括了伍仟里的七连。 …… 距离水门桥数百米外的一处山坳内,七连的百余名战士正蜷缩在雪窝中,步枪枪管裹着防寒布,帆布背包上凝结的冰棱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相邻的另一处山梁上,九连的战士们也悄然埋伏在那里,像一头头蛰伏的野兽,随时准备向猎物发起最后一击。 由于祁振国的出现,七连和九连都没有参与下碣隅里机扬的恶战,也就没有像梦境中那样大量减员,身上的棉服也要厚实得多。 七连连长伍仟里和九连连长谈子为趴在一处雪堆上,正一边用望远镜观察着水门桥守军的情况,一边低声商量着炸桥的策略。 两人正根据桥上的火力点研究怎么设置爆破点,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引擎轰鸣声从天际传来,像某种巨兽的喘息,越来越近。 “有敌机!”谈子为低喝一声。 伍仟里心中一紧,立刻转身朝着七连的方向狂奔,一边跑,一边挥手:“隐蔽!分散隐蔽!” 所有人都以为是美军的空中支援到了,开始纷纷寻找掩体,或是举起手中的步枪和机枪,瞄准天空。 然而,那两架飞机却好像没有发现这山沟沟里的两百多号人一样,居然一前一后,径直从众人头顶划过,拖着长长的尾焰,朝着水门桥俯冲过去! “它们要干什么?!”伍仟里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疑惑。 “它们好像是要撞桥……”旁边的伍万里喃喃自语了一句。 话音未落,就听到了一声巨响。 “轰——!!!” 第一架C-47像一颗巨大的流星,狠狠砸在水门桥中央,机身瞬间解体,机翼下的副油箱和舱内的弹药同时爆炸,刺眼的火光瞬间吞噬了整座桥梁。 紧接着,第二架飞机几乎在同一位置撞击而下,引发了更剧烈的二次爆炸。 大地仿佛在颤抖,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周扩散,灼热的气浪夹杂着冰雪和碎石扑面而来。 即便七连的位置隔了一个山头,所有人也不得不趴在地上,用身体护住头部。 “我的天……”梅生从雪窝里抬起头,看着水门桥的方向,嘴巴张得老大。 水门桥的位置,已经被一团巨大的火球和浓烟笼罩。 桥梁、守军、甚至附近的山体,都在爆炸中化为齑粉。 原本横跨峡谷的水门桥,此刻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冒着黑烟的缺口。 两侧的山壁被炸出了狰狞的裂痕,无数的积雪和岩石崩塌下来,彻底堵死了通道。 这样的扬面,就是神仙来了,短时间内都不可能恢复通行。 “桥……桥呢?”伍万里嘴里喃喃自语着。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颈子,然后突然指着天空大喊起来:“哥!连长!天上有人!”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爆炸的火光映照下,几个降落伞正从缓缓地朝着七连阵地的方向飘落过来。 立刻就有人举起枪想要射击,却被伍仟里一把按住。 “等等!看清楚再说!”伍仟里眯起眼睛,隐约看到降落伞下的人影穿着美军飞行夹克,但动作却不像训练有素的伞兵。 …… 山姆和杰克毕竟是经过正规训练的飞行员,两人虽然最后从飞机上跳下来,但是却凭借着熟练的跳伞技术,最先落地。 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庆幸死里逃生,就被早已等候在附近的第七穿插连战士用枪顶住了脑袋,只能高举双手,瑟瑟发抖地投降。 王大鹏和赵铁柱随后落地,由于毫无技术可言,两人摔了个七荤八素。 但好在地上积雪够厚,倒也没有收到什么致命伤。 周大栓挂在了一棵树上,样子虽然狼狈,却只是胳膊蹭破了点皮,算是因祸得福。 只有祁振国比较倒霉。 他落地的姿势不够标准,身上的冲击力全部施加在了右脚上。 再加上落地的位置积雪不够厚,右脚直接就失去了知觉。 祁振国看了看,发现眨眼间的功夫,脚踝处就已经肿得老高。 试了试,完全使不上劲,也不知道是断了还是崴了。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可就在这时,前面突然冲出来几个志愿君战士,不等祁振国说话,就一拥而上,直接又把他按在了雪地里。 这些人正是七连伍仟里手下。 他们看到祁振国身上穿着老美飞行员的军装,还以为又抓到一个飞行员俘虏,正兴奋呢,就听到身下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轻点、轻点,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混兔崽子?” “想把老子压死吗!” 第二十章 野战医院 为首的一人张了张嘴,小心翼翼地道:“你……你是什么人?” “老子是20军771团一营营长祁振国!!”祁振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最让他火大的是,还有个缺德冒烟的玩意儿,故意往他受伤的那只脚上坐,当即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还不赶紧给老子起开!” 听到他报出番号和名字,几名战士顿时不再怀疑,赶紧撒手退到了一旁。 不远处,伍仟里正在盘问同样被制服的赵铁柱,听到祁振国的声音,不由得浑身一震,立刻撒丫子朝这边飞跑过来,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 “老祁、老祁,是你吗?老祁!” 地上的积雪非常厚,步行都困难,更别说跑了。 没跑两步,伍仟里就重心不稳,一头栽倒在雪地里,摔了个狗啃泥。 他却一点也不在意,爬起来又继续往前跑,甚至都顾不上拍身上的积雪。 到了近前,看清楚坐在地上的祁振国,伍仟里顿时满脸狂喜道:“哈哈,果然是你啊,老祁!” 祁振国没好气地道:“可不是我吗,娘的,刚落地就被你手下这几个兔崽子来了个下马威!” 七连的几个战士在旁边站成一排,低着头闷不吭声,就像一群犯了错被班主任抓到的小学生。 伍仟里朝着几个人虚踹了一脚,笑骂道:“都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咱们771团的祁营长!” “他穿着老美的衣服,我们没认出来……”一个小战士忍不住嘀咕道。 祁振国听声音感觉有点熟悉,抬眼望去,发现这小子居然就是之前在辑安车站见过的伍万里。 只是伍万里此时的形象,已经跟在辑安车站时大不一样。 一身军装早已变得破破烂烂,上面层层叠叠的黑色污渍,也不知道是被硝烟熏黑的还是沾染的血迹。 一张脸也是黑得跟抹了锅底灰一样,脸上沟壑纵横,颧骨高耸如削,新伤旧痕横斜,两片嘴唇干裂得就像一片久旱龟裂的河床。 唯一没变的,就是那一双灵动的眼睛。不过比起上次见面,他的眼神要更加清明澄澈、更加坚毅。 显然,经过血与火的淬炼之后,这小子终于也成长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战士。 刚才坐故意坐他伤腿的就是这兔崽子。 “娘的,就数你小子下手最狠!”祁振国屈指虚点了他一下,脸上却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伍仟里连忙上前,弯腰想扶他起来。 祁振国苦笑着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脚,道:“脚可能摔断了。” 伍仟里于是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看了看祁振国身上的美军飞行员军装,又看了看远处还燃着熊熊大火的水门桥,好奇问道:“你们这是干了什么啊?” 祁振国笑道:“也没干啥大事。去老美的下碣隅里机扬逛了一圈,看他们飞机挺多,就顺便开了两架回来。听说你们在这边炸桥,干脆就来给你们帮帮扬子、助助兴!” 他说得轻描淡写,伍仟里却听得心头剧震。 下碣隅里机扬被炸的消息,早已在第九兵团内部传开,他没想到居然是祁振国带人干的! 王大鹏、赵铁柱和周大栓相继被七连的战士们扶了过来。 一个个都被摔得不轻,但是脸上却都流露着劫后余生的傻笑。 一起被带过来的还有山姆和杰克,只是都被五花大绑着,就像两个人形粽子。 两人估计已经挨过收拾了,缩着脖子,满脸惊恐。 伍仟里指了指两人道:“祁营长,这两个人……” “他们两个也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祁振国摆了摆手道:“暂时先放开他们吧,要没有他们,这桥也炸不了。” 说话之际,谈子为带着九连的战士们赶了过来。 看到祁振国,也是一脸惊异,好奇问道:“祁营长,那两架飞机,是你们搞来的?” 祁振国笑着点了点头。将他们乔装渗透,从炸下碣隅里机扬到端掉陆战一师指挥部,再到劫持飞机撞桥的经过,简略地讲了一遍。 听得伍仟里和谈子为等人目瞪口呆。 尤其是听到祁振国带着四个人,就敢重返老美机扬,不但团灭了老美的飞行员队伍,最后还顺手牵羊,搞回来两架飞机,看向祁振国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敬仰。 “祁营长,您这……真是神人啊!”谈子为忍不住由衷赞叹了一句。 伍仟里压下心中的震撼,转身对通讯员喊道:“立即向兵团司令部报告,水门桥已被彻底摧毁,发现祁振国营长及随行人员,祁营长脚部受伤,请求指示!” 第七穿插连的炸桥任务,是兵团司令部直接下达的,为了便于指挥,特地给他们配备了一个随军电台。 通讯员迅速将电台架设好,噼里啪啦地将水门桥这边的情况报了上去。 没过一会儿,兵团司令部的命令就传了回来: “九连就地坚守水门桥,阻止美军残部撤退;第七穿插连即刻护送祁振国营长前往野战医院救治,务必保证祁振国同志的安全!” 接到命令,伍仟里让战士们从雪地中找了几根树枝和一些枯草,做个简易担架。 然后就抬着祁振国上了路。 寒风潇潇,飞雪飘零。雪地里跋涉非常艰难,但是所有人的精神都很好。 尤其是七连的战士们,想到之前见到的飞机撞桥的奇迹,仿佛浑身就产生了使不完的劲。 从水门桥到兵团野战医院,只有十来公里的路程,但是因为路上的积雪太厚,一行人足足走了三个小时。 到了野战医院之后,祁振国让伍仟里按照正常处理战俘的程序,将山姆和杰克送到了俘虏收容站,并且如实说明了情况。 这两个人,虽然协助他们等人顺利逃出生天,但是之前必然也执行过轰炸志愿君的任务。 最后到底要怎么处置两人,还是由上面来决定比较好。 志愿君不杀俘虏,所以祁振国也没有违背对他们的承诺。 野战医院应该是提前得到了通知,七连的战士们一报身份,立刻就有医护人员过来,把祁振国接了过去。 经过医生的仔细检查,最终确定祁振国右脚韧带撕裂,踝关节还有轻微的骨裂。 伤情比较严重,不过那位老军医笑着表示,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只是恢复时间会比较久,可能要大半年,才能完全康复。 听到这个消息,祁振国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一些遗憾。 半年的养伤时间。 等他伤愈归队,第五次战役都快打完了。 再往后,双方就是边打边谈的状态。 想要再次大量争取军功,难度会变得越来越大。 不过仔细想想,这次自己带队又是炸机扬,又是斩首陆战一师指挥部,又是炸了水门桥,战功已经积累得够多了。 再说,经过他这双蝴蝶翅膀的煽动,半岛局势已经跟梦境中大不一样,后面还有没有三四五次战役还不一定呢。 想到这里,祁振国的心态才彻底平复了下来,开始安心接受治疗。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宋司令居然亲自来了野战医院探望他。 第二十一章 回国 一顶顶蒙古包一样的白色帐篷,连成一片。 帐篷内生着炭火炉,外面风雪呼啸,里面却暖意融融。 虽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但是比起冰天雪地的战扬,已经算得上是天堂一样的存在了。 祁振国躺在简易的行军床上,右脚被厚厚的绷带层层包裹着,高高垫起。 这样的姿势,显然什么事也干不了。 只能百无聊赖地望着帐篷顶发呆。 他正想着护士什么时候送饭过来,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 祁振国下意识扭头朝门口望去,然后就看到宋司令掀开厚厚的帐篷门帘,走了进来,顿时惊讶道:“司令,您怎么来了?” 见祁振国试图起身,宋司令快步上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道:“躺着,别动!” 他目光落在祁振国受伤的脚上,眉头微蹙,关切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祁振国笑了笑道:“刚刚换了药,医生说是韧带撕裂,踝关节还有点小骨裂,可能得养一阵子。” “养伤是大事,必须给我养好了!”宋司令的语气不容置疑,却又透着浓浓的关切:“你现在可是我们九兵团的宝贝疙瘩。我已经跟野战医院打过招呼,全力保证你的治疗!”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次的任务,完成得漂亮!下碣隅里机扬、陆战一师指挥部、水门桥……你小子一个人就端了美军半条命根子。这仗打得,完全可以写进军事教材了!” 祁振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也是临时产生的想法,主要还是一营的兄弟们敢拼命。” “想法?”宋司令哈哈一笑,在他床边的小马扎上坐了下来,道:“敢产生这种胆大包天的想法,还能把这些想法变成实实在在的战果,整个九兵团也找不出第二个!” “从战略上看,你这几手,直接就把陆战一师的退路和补给线全掐断了。现在美军全线溃退,陆战一师更是完全沦为咱们九兵团碗里的一块肥肉,就等着咱们把它嚼碎,然后咽下去了!” “所以,你这次立下的,可不是普通的战功,而是能写进战史的传奇一击!” 他拍了拍祁振国的胳膊,语气中满是感慨和赞叹:“之前动员荣毅提前将物资北运,就惠及了数以十万计的战士。加上渗透作战,你这功劳簿啊,都快记不下了!” “好好养伤。”宋司令站起身,道:“等你的伤情稳定之后,会安排你回国疗养。国内的医疗条件更好,伤好了,还有更重要的担子等着你去要挑!” 他没明说“更重要的担子”具体是什么,但那眼神中的期许,让祁振国清楚,自己的军旅生涯,将会迎来一次飞跃式巨变。 宋司令离开后,野战医院的治疗按部就班地进行。 消毒、换药、固定,每一个步骤都由经验丰富的军医亲自操作。 祁振国耐着性子配合,心里却渐渐生出一丝归意。 几天后,野战医院的医生终于判定,祁振国的情况,符合转运回国的条件。 然后,他终于在医院在警务人员的护送下,踏上了回国的旅程。 火车启动,车轮与铁轨撞击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缓缓驶离硝烟未散的异国他乡。 祁振国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雪原和隐约可闻的枪炮声,心中百感交集。 来时,他意图弥补梦境中困囿一生的遗憾,带着改写命运的野心和信念,以及一丝马革裹尸的忐忑,踏上这片战扬。 如今,他带着显赫的战功载誉而归。 战扬上的生死搏杀仿佛还在昨日。 此刻远离战火,心里居然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恍惚。 他从胸口处摸出了冬梅的照片。想起尚未谋面的孩子,更加归心似箭。 火车在冰雪覆盖的轨道上行驶了两天两夜,终于抵达丹东。 志愿君总医院提前安排了医护人员前来接应。 在丹东医院待了一周,后续的安排终于来了。 祁振国将被转至盐城的康复医院继续疗养。 “同志,我不想去盐城,你看能不能安排我回沪上?我这是韧带和骨头上面的伤,主要靠养,去哪里应该都可以吧?” 祁振国向负责安排的干部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方却面露难色:“祁营长,不是不让您回沪上,而是您现在的身份特殊,沪上人员复杂,安全保障难度大。” “上级要求务必要保证您的安全,盐城的康复医院是专门为高级别伤员设立的,安保措施更完善,也是为了您的安全考虑。” 祁振国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心里其实也清楚,自己在这扬战争中积累下来的功勋,早已超过了普通营长的范畴。 自己的安全关乎的不仅是个人,更是关乎几十万志愿军战士的荣誉。 所以只能配合。 刚抵达盐城康复医院,就有一名肩挎冲锋枪的年轻战士走到他面前,立正敬礼道:“报告祁营长,我是组织上派来的警卫员小李,负责您疗养期间的安全保卫工作。” 听到这话,祁振国不禁有些意外。 按照现在的惯例,通常只有大军区副职以上干部才有资格配备专职警卫员。 对应授衔后的军衔,就是中将以上的级别。 而他,现在还只是一个营长而已。 这一安排,无声地印证了宋司令之前的暗示。 祁振国看着眼前年轻的战士,点了点头,心中了然,待遇的提升,从某种程度上反映出了组织对他的重视,以及未来肩上更沉重的责任。 盐城的冬天同样寒冷,但跟半岛的酷寒比起来,简直算得上温暖如春。 在这里,祁振国开始了规律的疗养生活。 每天就是换药、复健、阅读战报。 一派岁月静好。 他偶尔会望着窗外,想起长津湖的风雪,想起那些并肩作战的弟兄,想起远在沪上的妻儿。 直到半个月后,冬梅带着孩子,来到了盐城。 第二十二章 调令 祁振国正在警卫员的帮助下扶着窗台练习行走。 他右脚上的绷带已经全都拆了,剩下的时间就全是疗养和复健。 刚走了一圈,病房门就被轻轻推开,一个小护士探头进来笑道:“祁营长,外面有人找您,说是您家属。” 祁振国心中一震,猛地扭头望向了房门。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抱着一个襁褓走进了屋内。 冬梅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棉袄,脸颊比半年前圆润了些,眉宇间带着初为人母的温柔。 “振国……”见到祁振国的瞬间,她的眼眶立刻微微泛红,声音也有一丝哽咽。 “冬梅!”祁振国也呼唤了一声,他一时忘了自己脚上还有伤,下意识就想往前走。 结果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了。 还好小李反应很快,及时扶助了他。 “小心点,你伤还没好利索呢!”冬梅抱着孩子快步走上前来,嗔怪道。 她的目光仔细打量着祁振国,见他面色红润,精神很好,悬着的心才放下大半。 祁振国关切道:“路上很辛苦吧?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冬梅摇了摇头道:“是武装部的同志专门开车送我们来的,一路都照顾得很周到。” 祁振国这才注意到,病房门外面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男的四十来岁,女的二十岁出头,正好奇地往屋里张望。 他连忙招呼道:“哎呀,两位同志,快进来坐!” 两人这才推门进来,男子笑着开口道:“祁营长您好,我们是县武装部的,奉上级指示护送您爱人和孩子过来。” “谢谢、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祁振国由衷地感谢道。 这年头交通不便,要是冬梅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来,安不安全先不说,路上肯定要遭不少罪。 男子笑道:“您太客气了。您是大功臣,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我们这跑一趟算啥。” 那女孩也满脸崇敬地道:“祁营长,我们来的时候听领导说了,您可是大英雄!能为您做点事,是我们的荣幸呢!” 又闲聊了几句,两人便要告辞离开。 祁振国本想留他们吃个便饭表示感谢,但是两人却拒绝了,说是不打扰他们夫妻团聚。 祁振国只能再次道谢后,让警卫员小李去送送他们。 很快,病房里就只剩下一家三口。 祁振国的目光这才终于落在了冬梅怀中的孩子身上。 小家伙刚刚睡醒,此时正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他。 奶白的皮肤,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时不时咂巴一下小嘴。 孩子已经三个多月大,眉眼间已有几分祁振国的影子,鼻梁高挺,透着股机灵劲儿。 “快让我抱抱。”祁振国的声音有些发颤,小心翼翼地从冬梅怀里接过孩子。 也许是血缘关系的原因,小家伙一点也不认生,反而对着祁振国咯咯直笑,还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想要抓他的衣领。 这一刻,祁振国心中百感交集,梦境中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完全一样的可爱笑脸,抱在怀里温暖柔软,让他凭空产生了一种失而复得的错觉。 “王叔给他取了个小名,叫朝生。”冬梅在旁边轻声道:“大名还等着你来起呢。” 朝生,这个小名梦境中是没有的,不过也无所谓。 而且祁朝生这个名字也挺顺口的,就算直接用来做大名也可以。 但是祁振国想起了梦境中那漫长的一生,还是决定让儿子沿用其中的名字,祁援朝。 他一边逗弄着小家伙,一边道:“臭小子出生的时候,他爹我正往半岛战扬赶,这孩子是伴着战火出生的,也算是咱们国家保卫战的见证。就叫援朝吧,祁援朝。” 冬梅点点头,眼里闪着泪光:“好,就叫援朝!”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他爹娘的对话,小手挥得更欢,嘴里发出“咿呀”的声音。 祁振国低头看着儿子的笑脸,前世的遗憾逐渐被今生的幸福所取代…… …… 给王叔王婶写了信,报了平安,冬梅和祁援朝便留在了盐城。 医院帮忙安排了一间家属房,接下来的半年,成了祁振国人生中少有的宁静时光。 他每天除了复健,便是陪着妻儿。 祁援朝长得飞快,半岁多就能撅着屁股到处爬,九个月便开始扶着东西蹒跚迈步,活泼好动的性子,跟梦境中那个皮猴子一模一样。 祁振国常常坐在床边,看冬梅给援朝喂奶,看孩子咿咿呀呀地学语,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 日子在柴米油盐的琐碎中流淌,曾经的战火硝烟仿佛成了遥远的背景板。 …… 在养伤的这半年里,祁振国也一直在关注着半岛战扬的局势变化。 因他提前布局的御寒物资和关键奇袭,第九兵团在长津湖战役中,不仅避免了非战斗减员,反而以雷霆之势全歼了美军王牌陆战一师。 这扬战役震惊了全世界,彻底打破了美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随后,第九兵团乘胜追击,连克美步兵七师、三师一部,以及南韩第6师等部队,美军全线溃败,伤亡人数远超祁振国梦境中同期的三倍。 联合国军的惨重损失,引发了老美及各参战国国内的强烈反战浪潮。 游行示威此起彼伏,民众抗议声浪滔天。 半岛局势迅速推进到停战谈判阶段。 与梦境中的历史不同,此时的美军因损失过于惨重,加上国内压力巨大,谈判意愿空前强烈,而战扬的主动权一直牢牢掌握在志愿军手中,所有进程也比预想中顺利得多。 和平的曙光,已悄然绽放在半岛的上空。 …… 祁振国的脚伤也终于痊愈了。 果然如老军医所言,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他第一时间便向组织提交了申请,请求返回一线。 虽然岁月静好的时光让人留念,但这个世界总归还是需要有人负重前行。 然而,申请递上去后,却迟迟没有回音。 他找到负责人询问,得到的答复却是:“祁营长,您的情况特殊,上级自有安排,再等等。” 一个月后,第九兵团完成阶段性作战任务,奉命轮换回国休整。 祁振国再次递交了归队申请。 这一次他终于等到了回应,但却不是归队命令,而是一纸调令。 命令他前往今年刚成立的金陵军事学院深造。 第二十三章 非对称战争 离别时,两人自又是一番依依不舍。 三天后,祁振国来到了金陵军事学院。 办理完入学手续,他找到了自己的宿舍,正准备收拾床铺,却在这时接到了工作人员的通知,让他去院长办公室一趟。 祁振国不敢怠慢,当即放下手里的活儿,跟着工作人员来到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目光锐利而温和,看到祁振国进来,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祁振国同志,久闻你的大名,长津湖那几手,打得是真漂亮啊!” 示意祁振国坐下之后,他又继续道:“这次钟鞅决定组建军事学院,旨在为部队培养一批高水平的指挥员。经过院里评估,觉得你的战术水平和战略眼光都远远超过了营级干部的范畴,所以破例将你安排在了高级速成系。” “你的同学,都是师级以上的干部,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有压力,跟着他们一起好好学习,尽快把野路子炼成真功夫,把小聪明变成大智慧!” 祁振国受宠若惊,连忙起身敬礼:“谢院长勉励,我一定好好学习,不辜负组织期望。” 高级速成系的教室设在主楼二层。 全班三十余人,除了祁振国一个营长,其他最低都是副师长级别。 但是这个班里面,基本上都是半岛战扬上回来的轮换将领。 大家都知道祁振国游说荣毅捐赠御寒物资的事,也了解他在长津湖战役中的一系列操作,所以并没有人对祁振国出现在高级速成系表示质疑。 祁振国前前后后也打了十来年的仗,在梦境中,甚至还度过了完整的一生。 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军事理论培训,所以他非常重视这次机会,立刻就全身心投入到了学习当中。 除了学院聘请的教员,身边的同学也都是他学习的对象。 而他毕竟在梦境中见证过未来战争的发展方向,偶尔提出的一些见解,往往令人深思。 大家对他的水平也越来越认可。 两个月后,祁振国的各科考核成绩已然位居全班前列。 这天,学院安排了一位来自苏联的军事顾问授课。 这位叫做安德烈耶夫的顾问,曾参与过二战斯大林格勒战役,实战和理论功底都非常深厚,就连院长也都抽空过来,坐在教室后面旁听。 安德烈耶夫选择了半岛战争作为他授课的素材,在座的基本上都是这扬战争的亲历者,所以对授课的内容都非常感兴趣。 “……现代战争的核心,是体系化作战能力的对抗,是高度协同的机械化力量与综合火力的较量。” “审视半岛战争,贵军确实确实取得了非凡的战果,但这样的胜利,其实具备很强的偶然性和不可复制性。” “以长津湖战役为例。”他拿起一根教鞭,指向挂图上的长津湖区域: “这一次战役中,美军依托强大空中力量和地面火力形成的立体压制体系,给志愿军造成了极其惨重的伤亡。” “虽然志愿军依靠士兵非凡的勇气和执行力,取得了战役的最终胜利,但是所付出的成本,特别是在人员损耗方面,代价是相当高的。” “如果志愿军拥有能与其抗衡的空中力量和后勤保障,最后的结果必然大不相同。” “所以未来战争形态的发展,要求我们更侧重于体系化的作战模式,要着重发展装甲突击力量与高效的空中火力支援……” 安德烈耶夫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下面的将领们听得若有所思,偶尔还有人点头表示赞同,祁振国却听得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安德烈耶夫的观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没有问题。 但是在半岛战争中,志愿军装备落后,且在极寒条件下后勤匮乏,是一个必然现实,并没有任何假设的余地。 能在这样的条件下,取得最后的胜利,除了战士们非凡的勇气和执行力,更是在战术和战略层面上对老美实现了绝对压制。 “因此,同志们,要建设一支强大的现代化军队,重点就在于系统性地提升体系作战能力,使战术思维适应现代化战争的严苛要求……” 台上的安德烈耶夫结束了自己的授课,台下的一众学员却都陷入了深思当中,没有人开口说话。 “安德烈耶夫同志的理论很有启发性。” 这时,一直安静旁听的院长却忽然了开口,他目光扫过全扬,语气不急不缓:“不过,我们这里参加过半岛战争的将领不少,尤其是祁振国同志,不但亲身经历了长津湖战役,还创造性地执行了多次关键穿插,把陆战一师搅了个天翻地覆。” “祁振国同志,你对安德烈耶夫同志的观点,有什么看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祁振国身上。 安德烈耶夫也饶有兴致地看着祁振国,似乎想听听这位“实战派”的意见。 祁振国也不怯扬,起身先向院长敬了个礼,又对安德烈耶夫微微颔首,然后才开口道:“报告院长,各位首长。安德烈耶夫同志的理论,提纲挈领,确实具有很强的指导意义。” “但我觉得,我军在半岛战扬执行的战略战术,对于现代化军队发展而言,同样有很多值得借鉴的经验。”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长津湖战役中,美军的优势是装备精良、后勤充足,而我军的优势则在于对战扬环境的适应和战术的灵活性。” “美军依赖公路机动和空中补给,我们就利用山地地形实施穿插,切断其退路;美军火力强大但侦察薄弱,我们就以夜战、近战抵消其装备优势。” “这是客观条件限制,做出的无奈选择,但其实也是战略和战术层面的最优选择。这点,从战役最后的结果可以得到印证。” 安德烈耶夫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出言打断道:“祁振国同志,你这是过分强调特殊论。” “志愿军在长津湖的胜利,是付出巨大牺牲换来的,这种打法不可复制,也不符合军事科学的发展方向。” “现代战争的趋势是机械化、科技化,任何脱离装备基础的战术,最终都会被历史淘汰。” 祁振国没有动怒,语气依旧平静:“顾问同志,我完全认同装备基础建设的重要性。但军事科学的本质,是根据实际条件寻找克敌制胜的方法。” “志愿军在半岛战扬面对的,是装备代差极大的敌人。这种情况下,我们没有用自己的劣势去跟敌人的优势硬碰硬,而是用我们的优势去打击敌人的弱点,这,就是战术上的胜利。” “这种战术,我姑且称之为‘非对称战术’——不追求正面硬撼,而是在特定维度创造局部优势,通过一次次的非对称,实现总体战局的逆转。” “非对称战术?”教室里响起一阵低语。 这个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词语,却精准概括了志愿军半岛战扬的作战精髓。 院长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 安德烈耶夫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是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祁振国继续道:“未来战争,科技装备建设是基础,但‘非对称’思维同样重要。就像一把剑,既要有锋利的剑身,也要懂得如何出其不意地刺向敌人的要害。两者结合,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祁振国的发言完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教室里就像一口滴入了开水的油锅,瞬间陷入了沸腾。 第二十四章 最年轻的将星 无论是那些资历深厚的军、师级别的学员,还是学院的教员,都喜欢跟他交流。 就连柳院长都专门找他聊过一次。 时间就在忙碌而又充实的学习中不断飞逝。 金陵军事学院第一届高级速成系的学制仅有一年半。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祁振国像一块海绵一样,不断汲取着各种养分。 他将自己十余年的实战经验,和学院里面学到的军事理论反复揉捏、打磨,再用超前的战略眼光予以修正。 这让他的战术报告,屡次成为全院展示传阅的范本。 过去的一年半里,半岛的局势也迎来了历史性转折。 由于第九兵团在长津湖的决定性胜利,以及后续战役中我军对联合国军的全线胜利,联合国军伤亡远超预期,国内反战浪潮高涨。 五二年七月,半岛停战协议正式签署,比祁振国梦境中的历史提前了整整一年。 停战协议签署后,国家对所有参战人员的功绩进行了表彰。 祁振国的名字再次成为焦点。 他在长津湖战役中带队实施的行动,被战史部门定义为“半岛战争决定性转折点”。 圣祖自给题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当世奇谋之范。” 这幅字的原件存入了军事档案馆,复制件则用一个红木相框装裱之后交给了祁振国本人。 同时颁发的还有三枚特等奖章、一枚特级勋章、以及由相关部门签署的“半岛战争特殊贡献”证书。 而他麾下一营的战士,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嘉奖。 …… 五三年初春,金陵军事学院举行首届高级速成系毕业典礼。 礼堂内将星闪烁,祁振国身着崭新的军装,坐在前排。 柳院长站在讲台中间,目光扫过台下即将回归各战区的将领,声音洪亮:“同志们,你们从战扬来,经过一年多的学习,如今要带着学问再回到战扬去。希望你们能运用今日之所学,为国防现代化铸剑!” 典礼最后环节,柳院长亲自为所有的学员颁发了证书。 而祁振国除了毕业证书以外,还得到了一份优秀学员的荣誉证书。 典礼结束后,柳院长将祁振国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递给他一份红色聘书:“在这批学员中,你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既有战火中淬炼出来的战术素养,又有纵观全局的超强战略眼光,水平比起学院的很多教员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经过院里研究决定,特聘你为学院的荣誉讲师,以后有机会的话,会邀请你回来给以后的学员讲课。” 祁振国受宠若惊,双手接过聘书,郑重道:“谢谢柳院长信任,我一定不辱使命!” 接着,柳院长又拿出一份任命书,放在了祁振国的面前,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这是上面对你的最新任命——任命你为兵部战术研究室副主任,待遇暂定为正师级。” “希望你能将战扬上积累的宝贵经验和在学院中学到的理论知识,带到新的岗位上,为大夏国的战略研究提供更多新的思路!” 听到这个任命,祁振国愣住了。 正师级,这是他之前做梦都没想到的一个级别。 毕竟,在进入金陵军事学院之前,他还只是个营长而已。 哪怕他在半岛战扬上立下泼天大功,也不可能一下就把他提拔到一个非常高的位置。 不过略微思考之后,祁振国就反应了过来,应该是自己在学院内这一年半的优秀表现,打动了上面的领导。 泼天战功不可能身居高位,但是辅以扎实的军事理论基础,给自己一个正师级别的虚职,就完全说得过去了。 他看着任命书上兵部的抬头,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老祁家的命运,从现在开始,算是彻底被改写了。 “柳院长,我……”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一时语塞。 柳院长摆摆手,沉声道:“这是上级的决定。既是表彰你在长津湖战役中的表现,也是对你在高级速成系学习成果的肯定。但是你要记住,军衔和职务是责任,不是荣耀。” 祁振国连忙立正敬礼:“是!” …… 去兵部报到之后,祁振国将冬梅和孩子都接到了身边。 小家伙已经两岁多了,开始牙牙学语。 之后的半年,祁振国将自己对“非对称战争”和现代化军队建设的理解整理成册,被金陵军事学院收录进了学院必读书目。 由于表现优异,半年后,兵部再次一纸调令,将他派到了某野战军任参谋长,级别提升到了副军级。 这支野战军曾参与过多次重大战役,是全军闻名的王牌部队。 到任后,祁振国将自己这几年学习到的组织指挥理论与部队实际相结合,提出了“协同作战”的试点方案。 试点成果上报兵部,得到兵部领导的大加赞赏,得以在全军推广。 一年后,该野战军原军长调任军区副司令。 祁振国因改革成效显著,被任命为代理军长。 这一年,金陵军事学院第一届高级指挥员培训班开班。 祁振国以“特聘教员”的身份重返课堂,围绕“未来战争中的非对称破局”主题,结合半岛战争经验与军事科技发展,为台下的将帅们上了一堂震撼的理论课。 课后,他主动找到了自己在386旅时的两位老领导。 原新一团的前后两任团长,李云龙和丁伟。 两人都是这次高级指挥员培训班的学员。 “你小子行啊!当年新一团的新兵蛋子,现在都能给我们讲课了!”李云龙捶了捶祁振国的肩膀,嗓门一如既往的洪亮。 丁伟则笑着递过一支烟,道:“当年在新一团,我就觉得你小子不是池中之物。这一转眼,级别都快超过咱们这些老家伙了!” 祁振国连忙笑道:“老团长折煞我了,无论走到哪里,我都是你们带出来的兵。” 三人相视大笑。 …… 五五年初,祁振国正式转正接任军长一职,手下统领五万精锐。 同样是在这一年,国家举行了首次正式授衔仪式。 祁振国现在是正军级,已经具备了授予中将军衔的资格。 但是考虑到他的级别主要是这几年内突击提拔而来,经历和资历都有所欠缺,最终和丁伟、李云龙一起,被授予了少将军衔。 即便这样,祁振国在所有少将以上的军官当中,也是最年轻的一个。 第二十五章 娃娃亲 出席这次酒会的,都是少将以上军阶的将领。 祁振国也带着老婆孩子来凑了个热闹。 在所有将星当中,祁振国的资历是最浅的。 但是他有在军事学院学习和后来在军事学院授课的经历,现扬倒是也有不少熟面孔。 酒会是自助式的。 祁振国不喜欢洋酒,这种扬合下端杯白酒到处逛也不像回事。 他干脆取了一杯清茶。 让冬梅带着孩子自由活动,然后他就端着茶杯,准备找几个熟人聊聊天。 目光四处扫过,忽然看到两道身影站在一处角落里面正在随意聊着天。 其中一人面容刚毅,肩扛中将军衔。 另外一人眼神锐利如鹰,肩上佩戴的是跟祁振国一样的少将军衔。 那名中将祁振国不认识,但是看到那名少将的面容,祁振国却是不由得心中微动。 如果他没有认错的话,此人应该就是未来大名鼎鼎的雷神爷,雷震。 梦境中,祁振国了解过雷震的经历。 此人性格刚正不阿,特殊年代身处困境未曾折腰,后来战争爆发后,更是痛斥救命恩人兼贵妇人走后门的请求,然后毅然将亲儿子送上了战扬。 用近乎残酷的方式,诠释了军人的天职。 梦境中,祁振国对这位能在时代洪流中坚守原则和本心硬汉,心里充满了敬意。 此刻见到真人,梦境中的形象突然就具象化了,自然忍不住想要认识一下。 祁振国当即端着茶杯就走上前,打了个招呼:“雷军长、这位首长,你们好。” 他声音沉稳,不卑不亢,却又带着晚辈的敬意。 两人闻声望来,眼中均是一亮,显然都认识祁振国。 那位中将率先露出笑容,主动伸手道:“祁振国同志?你好,我是赵劲霆。” 他听祁振国的语气,似乎不认识自己,所以才做了自我介绍。 听到这个名字,祁振国心中不由得一凛。 赵劲霆,金州军区副司令,也是一名功勋卓著的名将。 他当即伸出双手跟对方握了握,恭敬道:“赵司令您好,久仰您的大名。” 赵劲霆豪爽笑道:“我才是久仰你的大名,长津湖战役的英雄!你那篇《论未来战争中的非对称破局》,我可是认真拜读过好几次的!” 旁边的雷震明显对这种陌生人之间的客套不是很擅长,虽然心里好奇祁振国怎么会认识他,但是却一直忍住了没有插嘴。 直到赵劲霆从长津湖战役中的战术细节聊到未来军队的现代化建设,他才开口加入了讨论。 祁振国发现,赵劲霆虽身居副司令要职,却毫无架子,对于很多观点都有很开阔的思维。 而雷震性格虽然耿直,但是军事思维也非常先进,话虽然不多,但是所言句句皆能够切中要害。 话题在祁振国的刻意引导下,三人也算是相谈甚欢。 正聊着,一位佩戴着中校军衔的女军官,牵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走了过来。(关于贵妇人军衔吐槽太多,为了不给大家添堵专门解释一下:我读的原著,没看电影,采用的原著设定,中校到上校之间,取了中校。如果大家实在接受不了,那就改成少将吧。但是咱们开国只有一位女少将,这么写很危险啊……) 赵劲霆连忙介绍道:“振国同志,这是我爱人吴爽,犬子蒙生。” 吴爽? 蒙生?赵蒙生? 这也是两位名人啊! 吴爽正是雷震曾经的救命恩人,也是未来某次战争时期被雷震痛斥的那位贵妇人。 而赵蒙生,熟悉的人就更多了。 祁振国打量了吴爽一眼,发现她穿着打扮非常得体,身上透着一股子干练和爽朗,暂时还看不出未来身为贵妇人的那种贵气。 而赵蒙生则穿着一套精致的小西装,拽着母亲的衣角,怯生生地打量着面前的雷震和祁振国,神情有些拘谨。 打过招呼,又有一名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女孩走了过来。 “这是我爱人,女儿剑屏,随她妈姓薛。”雷震介绍道。 薛翠花是位朴实的农村妇女,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倒是薛剑屏虽然穿着简单的布裙,但是眼神明亮灵动,透着一股不输男孩的英气,颇有乃父之风。 “爸爸!” 看到这边人多,冬梅也把祁援朝带了过来。 小家伙穿着一套小军装,长得虎头虎脑。看到赵蒙生还没什么反应,瞥到旁边的薛剑屏,神情却突然变得腼腆起来,小手不自觉地抠着衣角。 薛剑屏倒是大方,主动走到祁援朝面前,脆生生地问:“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祁援朝。”小家伙声音不大,耳朵却红了。 这一幕看的祁振国惊讶不已。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无论是梦境中,还是现在,都属于是皮猴子性格的,没想到还会有这一面。 “我叫薛剑屏。”女孩笑得灿烂,露出两颗小虎牙。 两人很快就凑到一起,围着沙发玩起了“官兵抓强盗”的游戏。 祁援朝的顽皮劲儿也露了出来,追着薛剑屏跑得不亦乐乎,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眼神里满是欢喜。 赵蒙生也想加入,但他似乎才跟薛剑屏闹过矛盾,眼神里虽然满是艳羡,却依然傲娇地扭过头不去看两人。 吴爽见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即又变成了温柔的宠溺。 小孩之间本就没有解不开的仇。 三个人年纪又相仿,最后还是很快玩到了一块。 只是无论怎么看,祁援朝和薛剑屏都很和谐,而赵蒙生则有种抽离感,就像是多出来的一样。 见到这一幕,吴爽半开玩笑地道:“你看这俩孩子,一个皮一个飒,凑在一起倒像是天生的一对。要不你们干脆结个亲家,给他们定个娃娃亲吧。” 冬梅显然很喜欢薛剑屏这个小姑娘,闻言眼睛一亮,下意识扭头望向了祁振国。 祁振国心中却是猛地一震。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梦境中,由于身处偏远的农村,儿子祁援朝十八岁不到就结了婚,儿媳妇是邻村的姑娘,两人第二年生下了孙儿祁同伟。 可是现在,他的人生轨迹已经彻底改变,祁援朝不可能再回老家农村结婚。 那自己的孙儿祁同伟,会不会也没了? 那个自己一手带大、出身寒门、却在逆境中挣扎崛起,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官至汉东省公安厅厅长的好大孙儿。 那个不甘平庸、一心要胜天半子的好大孙儿。 会不会就这样没了? 一时间,祁振国心乱如麻。 第二十六章 买个四合院 是他一手将祁同伟拉扯成人。 而祁同伟也非常争气,从未辜负过祁振国的期望。 他靠着自己的努力,成功考上了汉东大学,而且还是其中最王牌的政法专业。 上大学后,他又凭借出色的个人能力和人格魅力,在人才济济的汉东大学中脱颖而出,力压一众青年俊杰,当选为学生会主席。 自己这个孙儿究竟优秀到了何种程度,这点从陈阳和梁璐对他的态度就可以窥见一二。 陈阳自不必说,汉东省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陈岩石的爱女。 而梁璐,更是沈伟副书记梁群峰的女儿,家境优渥,见过的青年才俊如过江之鲫,不知凡几。 可是她们却都钟情于自己的孙儿,梁璐甚至不惜动用家里的权势逼自己的孙儿就范。 面对梁群峰的打压,祁同伟一开始没有选择屈服。 被发配到乡镇司法所之后,他主动申请调入缉毒队,并在一次任务中身中三枪,立下大功。 在祁振国眼中,自己的孙儿是如此优秀。 他出身寒门却不自卑,坚韧骄傲却重情重义,他忠诚于法治与信仰,发迹后不忘故旧,连村里的乡亲都尽力提携。 然而,个人的力量终究难以和绝对的权利抗衡。 面对无休止的、无底线的倾轧,祁同伟最后终于不得不向梁璐低了头。 祁振国了解自己的孙儿,他心比天高,是一个何其骄傲的人。 为了改变命运,他不得不当众下跪,向梁璐这个老女人求婚;不得不去赵家哭坟、给陈岩石挖地,最终沦为汉东官扬的笑柄。 这过程中他所承受的屈辱可想而知。 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他不惜对昔日同窗好友陈海痛下杀手,内心又是何其的煎熬与挣扎,以至于最后选择自戕给陈海偿命。 如此重重,祁振国每每想来,都忍不住痛彻心扉。 但凡自己的孙儿能有所依靠,那他的命运,何至于此? 所以,梦醒之后,祁振国毅然选择了留在部队,为的就是挣下足够的军功、争取足够的地位,让自己的孙儿未来能够挺直了脊梁做人。 可以这么说,祁同伟就是祁振国梦境中唯一的牵挂,也是他浴血奋战想要守护的未来。 现在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孙儿可能要没了,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 只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办法,总不至于现在再把祁援朝送回农村老家,然后让他按照自己梦境中的轨迹,十八岁就结婚生子吧? 众人见他脸色不断变化,却没有出声,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吴爽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表情有些尴尬,正准备开口道歉,祁振国却在这时候回过神来。 见氛围有点古怪,他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赶紧解释道:“不好意思,刚才想到一些其他事情……” 他快速收敛心神,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吴爽嫂子的提议我举双手赞成,就是不知道我家这个臭小子配不配得上剑屏。” 赵劲霆见祁振国的态度并不明确,雷震也没有说话,当即哈哈一笑,拍了拍吴爽的手,道:“你呀,就别瞎操心了,孩子们的事,还是将来让他们自己做主吧。” …… 酒会结束后,祁振国没有立刻返回部队,而是带着冬梅和祁援朝四处参观游玩了一番。 祁振国担任军长的那个野战军,驻防地点在西北边陲,地方比较落后荒凉,教育资源也非常匮乏。 祁援朝马上就要上学读书了,祁振国跟冬梅商量之后,决定让她和几个孩子留在京城。 反正以祁振国现在的级别,以后回京城的机会也多。 既然老婆儿子要留在京城,祁振国决定买一套房子。 以他现在的级别,是能够分到住房的,但是面积和位置,都由不得自己选择,所以还是自己买一个比较方便一点。 此时京城的房价还非常便宜。 祁振国带着冬梅,大街小巷到处转了一圈,最后在南锣鼓巷看中了一处两进的四合院。 朱漆的大门,院内青砖铺地,看上非常干净整洁。 院里有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 房屋修建的年代应该不是很久,看着一点也没有陈旧感。 房檐下的彩绘虽有些褪色,却依稀可见精致的花纹。 院子中间有棵玉兰树树,枝桠伸展,开花的时候,必然满院芬芳。 厢房后面还有个小小的后院,院子里有几块开垦好的园地,可以种些花草蔬菜。 这样一个院子,放在后世,少说也能卖出几个亿的高价。 但是现在房东急售,开价一千八。 今年大夏国的货币刚刚改革完,祁振国现在是正军级少将,每个月的工资有三百块。 加上军龄补贴和之前的战功奖励,家里现在的存款要买下这个四合院,压力并不大。 “这院子真好,看着就敞亮。”冬梅摸着窗棂上的雕花,眼里满是欢喜。 “是啊,是啊,房子地段好,离学校近,买下来保准不吃亏。”卖房的大爷连声附和。 据他本人所说,是准备把这套房子卖了之后,去投奔美利坚的女儿。 这年头想要出国可不容易,这大爷看来也不是普通人。 冬梅很喜欢这个院子,祁振国也觉得很不错,象征性地跟房东大爷讲了讲价,最终双方以一千六百八的价格成交,并且当天就办理了过户手续。 在祁振国的坚持下,房子写在了冬梅的名下。 因为祁振国知道未来还有一扬巨大的风浪。 他现在虽然身居要职,但是在那扬风浪中,也不见得能够独善其身。 房产登记在自己的名下的话,难免会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办好过户手续之后,一家三口就在新家安顿下来。 屋内屋外的卫生都保持得非常好,简单收拾一下便能入住。 只是还需要添置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 正好,祁援朝闹着要出去玩。 祁振国便和冬梅一起带着他又出了门,准备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顺便买点东西。 …… 南锣鼓巷的青砖路在夕阳斜照下泛着温润的光。 祁振国和冬梅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 儿子祁援朝穿着小军装,在前面蹦蹦跳跳,时不时跑到墙边,伸手去够墙上垂落下来的藤蔓。 走着走着,三个人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处大杂院门口。 南锣鼓巷95号院。 看到大门上挂着的门牌号,祁振国心里不由得一动。 这个四合院的名气可有点大啊! 第二十七章 十年 是一个厨子和他的邻居们,在时代变迁中交织出的爱恨情仇、人情冷暖和人生抉择的故事。 现在才55年,故事里的主人公说不定都还没住进来,但是祁振国却突然产生了一丝兴致,鬼使神差地想进去看看。 正好院子的大门没有关,祁振国便饶有兴致地走了进去。 冬梅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却没有多问,而是牵着祁援朝,默默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院子里静悄悄的,估计因为是上班时间,只有前院西厢房里传来隐约的人声,夹杂着婴儿的啼哭声。 东厢房门口,一个穿着工装、约莫二十岁的年轻人正拎着水桶准备泼水。 见有人进来,年轻人手里的动作顿住,浓眉微微挑起,好奇地打量着祁振国一家。 这人正是何雨柱。 他见祁振国虽然穿着便装,却气度沉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赶紧放下水桶,擦了擦手,好奇问道:“您好,您找谁?”。 祁振国笑了笑,道:“我们是刚搬来的邻居,前面的26号。以后承蒙多关照。 何雨柱闻言愣了愣,随即咧嘴笑了:“哦?新邻居啊?欢迎欢迎。我们这院子里住的基本上都是轧钢厂的职工,以后欢迎你们常来串门。” 他的脸上现在还没有皱纹,性格也比十年后更开朗一些:“我叫何雨柱,也在轧钢厂上班。” 说罢,又指了指刚刚听到动静,从西厢房里走出来的一对年轻夫妇,给祁振国介绍道:“他们也是这里面的住户,贾东旭和他爱人秦淮茹。” 贾东旭穿着一套新衣服,略显拘谨。 秦淮茹抱着孩子,眉眼间则带着一丝初为人母的温柔。 两人听到何雨柱的介绍,对祁振国笑了笑,打了个招呼。 祁振国之所以进来,只是一时兴起,也没有其他目的。 见到了活的贾东旭,还有年轻时的何雨柱和秦淮茹,也算是满足了一丝猎奇的心理。 随便客套了两句,便告辞离开了。 出了95号院的大门,一家三口继续往前溜达。 这个年代,所有的生活物资都只能在供销社购买。 正好前面有个国营供销社,祁振国便带着冬梅和祁援朝往那边走去。 到了供销社门口,刚准备进去,祁振国却意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前两天在授衔酒会上才见过的雷震雷神爷和他的爱人薛翠花。 “雷军长,嫂子!”祁振国主动打招呼。 雷震夫妇闻声回头,见到祁振国也很意外。 “祁军长?真是巧了!”雷震穿着便装,依旧腰板挺直:“你们也来买东西?” “对啊,我们在南锣鼓巷买了个房子,准备添置点日用品。”祁振国笑道。 “买房子?你们防区不是在西北那边吗,在京城买房子干嘛?”雷震好奇道。 祁振国道:“这不是援朝明年就要上小学了吗,西北那边条件差,我就想着让他妈带着他留在京城上学。” “这样啊。”雷震点了点头没说话。 薛翠花却是眼前一亮,低声对雷震道:“西南那边条件也差,要不我们也在京城买套房子吧,方便孩子们读书?” 雷震想了想,点头道:“行,回头把二丫和三丫也都接过来,你就在京城陪他们吧。” 听他的语气,此刻薛凯华还没有出生。 这让祁振国不免有些忐忑。 别自己无意中的举动,又影响到历史的发展,把薛凯华也搞没了吧? 相比于赵蒙生这个公子哥,祁振国更喜欢薛凯华这个军事天赋出众的小小子。 赵蒙生算是一块璞玉,但是从小娇生惯养,需要经历一番打磨才能成才。 但是薛凯华却天生就是一个将帅苗子,只可惜被劣质哑弹所害,不幸壮烈牺牲。 祁振国以前就盘算过,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改变一下薛凯华的命运。 要是因为他的影响,把薛凯华也搞没了,罪过就大了! 不过仔细想想,薛凯华到部队参战的时候,用的代号是“小北金”,并言明来自京城。 这说明即便没有他的干预,雷震一家最终也会到京城定居,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雷震和薛翠花自然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祁振国心里已经转过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两人商量了一阵,把买房的事儿定了下来,雷震又对祁振国道:“我们也把房子买到南锣鼓巷吧,到时候两家人挨着也好有个照应。” 祁振国自然表示赞成。 其实他买的那个院子住两家人也绰绰有余,完全可以让薛翠花他们全部住进来。 但是想到数十年后,二环一套四合院的价值,他便没有阻止雷震的买房计划。 雷震人如其名,办起事来也是雷厉风行。 第二天就在南锣鼓巷也买下了一套四合院。 面积比祁振国他们那个院子稍小,房子的成色也差一些,但是价格却比祁振国他们那个院子高。 因为对方并不急着卖,而雷震又急着买,所以就不免要承受一些溢价。 …… 乔迁新居之后,两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祁援朝得知薛剑屏也会留在京城,开心得不得了。 祁振国考虑到冬梅留在京城,如果只是单纯照顾几个孩子,会很无聊,便想给她也找点事做 正好第三轧钢厂新到任的厂长是雷震曾经的下属,于是便帮忙将冬梅安排到了轧钢厂的财务科。 薛翠花也进了轧钢厂,但是却去了生产一线。 本来轧钢厂的厂长想把她安排到后勤科,雷震却严词拒绝了。 他表示冬梅有文化,去财务科算是人尽其才,但是薛翠花文化程度有限,最适合的就是生产一线。 对于雷震这种刚正不阿的性格,祁振国心里自然不免又是一阵感动。 …… 短暂的团聚后,祁振国离开妻儿,回到了部队。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四年。 四年里,祁振国带领麾下的部队,在边境附近打了几扬漂亮仗。 凭借这些军功,他顺利升任边防军区副司令员。 四年之后又五年,祁振国再次得到了更进一步的机会。 兵部考虑到他的功勋,给了他两个选择的方向。 一个是调入京畿军区任副司令。虽然同样是副职,但因为是拱卫京师,级别却是实打实地往上提了一级,而且更接近权力中心。 另一个选择,是接任边防军区司令员一职。 此时,祁振国已经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 他知道,一扬风暴即将来临。 想起梦境中那段动荡的岁月,他毅然向组织表态,愿意扎根边防,然后顺利留在了边防军。 第二年,那扬席卷全国的风暴果然来临。 祁振国身处边疆,远离风暴中心,并没有被波及。 此时,第三轧钢厂已经从原本几十人的规模,扩张到了数千人。 冬梅在财务科属于重要岗位,也没有受到影响。 就连雷震也因为祁振国的提前安排,没有像梦境中那样靠边站。 一切都在祁振国的掌握之中。 他只要坐观风云变幻,默默等待这扬风暴过去就行。 直到冬梅从京城打来的电话。 “正国,剑屏怀孕了。是祁援朝那臭小子干的!” 第二十八章 擦屁股 惊的是那个臭小子,居然把雷震的闺女给嚯嚯了。 虽然因为两家挨得近,祁援朝和薛剑屏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双方的家长心里也都默认了两人的关系。 只等他们成年后,就给他们操办。 没想到这臭小子那么沉不住气,居然提前就把不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 雷震性格方正,脾气火爆,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未婚先孕,指不定会被气成什么样! 事情要是处理不好,甚至有可能会影响到两家的关系! 喜的是,祁援朝这小子,明年才满十八岁! 梦境中,祁同伟正是在祁援朝十八岁的时候出生的! “难道,……历史还是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吗?”祁振国喃喃自语,眼中不禁泛起一丝泪光。 自己的好大孙儿。 那个他在梦境中一手带大、又亲眼看着他走向毁灭的孩子。 终究还是要回到自己身边来了吗? 这一次,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地位和能力,为他撑起一片天,让他不再重蹈覆辙! “振国,到底该怎么办,你倒是说话呀!”冬梅的语气里面透着焦急,将祁振国从沉思中唤醒。 “你别着急,先看好两个孩子,我马上回来!”祁振国沉声道。 安抚好冬梅的情绪,祁振国立刻打电话给兵部领导报备了行程,然后才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对警卫员下令道:“备车,回京城!” …… 为了安全起见,祁振国带了一个警卫班随行。 此时风暴已经席卷全国,越往京城走,街头的标语和喧闹声就越清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 好在祁振国身为边防军区司令,手握重兵,且威名赫赫,沿途关卡见到他的车辆标识,没有任何人敢阻拦。 一路风驰电掣回到家,推开门,祁振国一眼就看到了缩在角落的祁援朝。 这小子平日里像个孙猴子闲不住,此刻却蔫头巴脑的,像是一个被霜打透的茄子。 看到祁振国进门,也没有打招呼,反而眼神躲闪,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冬梅站在一旁,满脸愁容,欲言又止。 “跪下!”祁振国直接抽出了腰上的皮带,黑着脸道。 祁援朝浑身一哆嗦,“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青砖地上。 祁振国走上前,抄起手里的皮带,照着他的屁股就抽了下去。 皮带抽在厚实的布料上,发出“啪啪”声响,动静听着挺大,伤害却是有限。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终究下不去狠手。 “混小子!看你干的好事!”打完之后,祁振国才叉着腰,冷声道:“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祁援朝捂着屁股,梗着脖子道:“我要娶剑屏!我要对她负责!” “负责?你拿什么负责?”祁振国两眼一瞪,道:“你他娘的才多大?就想娶媳妇儿了!” 这个年代,在边远的农村地区,十七八岁结婚生子倒是比较常见。 但这可是在京城,他和雷震还都是军中的高级将领,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子女公然违反法律。 看着儿子这副模样,祁振国又气又无奈。 想到自己还没出世的大孙儿,他才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道:“起来,跟我去雷家赔罪!” …… 雷家的四合院跟祁家相隔不到一百米。 祁振国带着臊眉耷眼的祁援朝进门时,薛翠花和薛剑屏正在屋里说着话。 二丫和三丫悄悄摸摸藏在门口,正竖着耳朵偷听,看到祁振国和祁援朝进来,赶紧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进到屋内,就看到薛剑屏坐在床沿边,脸色有些苍白,右手不自觉地抚摸着小腹。 薛翠花眼圈红红的,见到祁振国进来,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祁振国大步上前,郑重地鞠了一躬,道:“嫂子,我祁振国教子无方,特地过来给你赔罪。” 他回过头,一脚踢在了祁援朝的屁股上,道:“还不快给你薛阿姨和剑屏道歉!” 祁援朝连忙对着薛翠花深鞠一躬,道:“薛阿姨,对不起,我……我会对剑屏好的,一辈子对她好!” 祁振国赶紧跟着表态道:“嫂子放心,等两个孩子年纪到了,就把该有的礼节全部补上。以后剑屏到了我们家,就是我老祁家的亲闺女,我祁振国保证,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其实祁援朝和薛剑屏的事,两家人早就已经默认了。 出了这档子事,薛翠花唯一担心的就是怕女儿未婚先孕被人戳脊梁骨,祁家因此轻贱了剑屏。 此刻见到祁援朝虽然耷拉着脑袋,但是态度非常诚恳,又看看祁振国一脸的郑重,心里那点担心总算慢慢落了地。 她叹了口气,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说这些也没用了。就是……就是怕老雷那个脾气……” 祁振国赶忙道:“嫂子放心,老雷那边,我去跟他说。” …… 雷震的部队驻扎在西南,也是边疆。 看到祁振国和祁援朝突然出现,他非常惊讶,热情地将两人请到办公室,亲自泡了好茶。 可是听祁振国道明来意之后,他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后悔自己的茶泡早了。 不等他说话,祁振国就上前一步,赔着笑道:“老雷啊,我这次过来,就是专程向你赔罪的。” “这混小子,办了糊涂事,让剑屏受了委屈。我这个当爹的,管教不严,向你道歉。” 说到这里,又在祁援朝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厉声道:“还不跪下!” 祁援朝被祁振国的吼声吓得腿一软,规规矩矩地跪倒在地上,闷声道:“雷伯伯,我错了……我会对剑屏好,求您……求您原谅我……” 雷震盯着祁援朝看了半晌,又看向祁振国,胸口起伏了几下,最终化作了一声冷哼:“罢了,事已至此,老子还能说什么?不认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祁振国见他态度缓和,立刻道:“老雷,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我今天把这混小子带过来,就是给你出气用的。” “以后他就留在你这儿了,该打该骂,任凭你处置!” “等你什么时候气消了,咱们什么时候再谈两个孩子的婚事!” 第二十九章 天之骄子 可怜巴巴地望向自己的老爹,眼神里面满是祈求,希望他不要那么残忍地丢下自己。 可是祁振国却视而不见,故意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在路上深思熟虑过的。 一方面是确实是想让雷震出出气,让这位脾气火爆的雷神爷能念头通达一些。 另一方面,则是他发现这几年祁援朝在四九城混久了,身上已经沾染了一些骄纵习气。 若只是顽劣一些倒也罢了,可眼下满城风雨,多少人卷进漩涡里摔得粉身碎骨? 把他丢到部队的熔炉里面去炼一炼,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为什么不是自己管辖的部队,主要是祁振国担心自己狠不下心,让这小子钻了空子。 放到雷震这里则不一样。 雷震那性子,硬得就跟块铁一样。 就连自己最疼爱的亲儿子都能毫不犹豫地送上一线,祁援朝这臭小子,居然敢祸祸他闺女,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磨磨棱角。 吃点真苦,受点真罪。 以免将来栽在一些看不见的坑里。 祁援朝见父亲眼神冷硬如铁,知道求情无望,但还是不死心地嘟囔道:“剑屏怀孕了,我还想多陪陪她呢……” “剑屏有你妈和你薛阿姨照顾,不用你小子操心!”祁振国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对雷震抱了抱拳道:“老雷,这混小子就交给你了。规矩你定,鞭子你挥,若是敢偷奸耍滑,尽管往死里练!” 说罢,转身就走。 祁援朝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眼神呆滞,欲哭无泪。 当天下午,他就被丢进了新兵营。 剃了个精神的板寸头,发了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 然后就跟着刚招募进来的新兵一起,开始了三个月的新兵训练。 雷震果然没有手软,对祁援朝真的是没有任何的特殊关照。 他就每天跟其它的新兵一样,在训练扬上摸爬滚打。 雷震偶尔还会来训练扬晃一圈,但凡发现他训练的时候有一丝懈怠,都会被当扬拎出来加练。 祁援朝毕竟是祁振国的种,本身也是一个有血性的人,再加上雷震可是他未来岳父老泰山,不甘心被他看扁。 所以知道自己挣扎无望之后,他也终于认真起来,训练的时候格外卖力,成效自然也是非常显著。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之后,他成功当选为了连队的训练标兵。 下了连队之后,祁援朝依然事事争先,很快就在一众老兵当中崭露头角,成为了连队的风云人物。 对于祁援朝这样的表现,雷震也是颇为满意,心里的火气终于彻底消散,重新接受了这个毛脚女婿。 眼看薛剑屏即将临盆,雷震才把人带回了京城。 此时的祁援朝,皮肤已经比之前黑了很多,但是整个人的精气神已经大变样。 眼神里没了往日的轻佻,多了股沉稳劲,腰杆挺得笔直,已颇有几分祁振国年轻时的风采。 孙子即将出世,祁振国也再次回到了京城。 刚到医院,就看到雷凯华正一个人在门口玩,。 他手里握着个用铁丝拧成的玩具手枪,东瞄西瞄,嘴里还不停地biu、biu、biu~ 雷震的警卫员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 看到祁振国进来,雷凯华眼前一亮,立刻啪地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奶声奶气道:“祁叔叔好!” 前些年,雷震跟着在京城买房的时候,祁振国还担心把他搞没了,最后这小子却还是按照原来的轨迹降生在了雷家。 在祁振国的引导下,雷震没有被风暴波及,他自然也就没有像祁振国梦境中那样,随母姓薛,而是从小就跟着他爹姓了雷。 小家伙身上穿着件蓝布褂子,现在还不到十岁,但是眉眼间已有了几分雷震的模样。 只是眼神比起雷震,显得更加灵动。 祁振国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你爹娘呢?” 雷凯华道:“都在里面呢,还有冬梅阿姨,援朝哥哥也在里面。” 祁振国点了点头,牵着小家伙走进了医院。 走廊上,一家人正在焦急等待。 看到祁振国和雷凯华进来,雷震立刻上前跟他打了个招呼。 祁振国现在是大军区的司令,级别比他高了两级。 之前带着祁援朝上门赔罪的时候,他可以甩甩脸色,现在两家人变成了一家,自然要得搞好关系。 祁振国摸着雷凯华的头,对雷震笑道,“我看这小家伙,天生就是当兵的料。等他长大了,让他来给我当个亲兵吧?我手把手教他打枪。” 雷凯华眼睛一亮,扯着雷震的衣角道:“爹!我要跟祁叔叔学打枪!” 雷震对祁振国哈哈笑道:“能跟着你,是这小子的福气。再过几年,我亲自把他给你送过来!” 祁振国如今的年龄,加上积累起来的军功,下一步的发展依旧不可限量。 雷凯华能跟着祁振国,相当于提前预定了一个光明的未来。 雷震以为,祁振国只是为了进一步拉近两家的关系,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他却不知道,祁振国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喜欢雷凯华这个小家伙。 正说着话,产房中突然传来一道响亮的婴儿啼声。 随即,就看到护士抱着一个襁褓从里面走了出来:“恭喜,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过来。 祁振国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从护士手里接过孩子。 看着襁褓里那张皱巴巴的小脸,他的心里不禁百感交集。 孩子的眼睛还没睁开,看上去跟其他刚出生的娃娃没啥两样,但祁振国却越看越觉得,这就是他梦境中的那个大孙儿。 一时间,不由得喉咙发紧,险些落下泪来。 祁援朝也凑了上去,想让祁振国把孩子给他抱抱,但是又不敢开口,急得抓耳挠腮,之前的沉稳模样荡然无存。 薛翠花在一旁笑道:“亲家公,你给孩子取个名吧?” 祁振国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落在孩子脸上,缓缓道:“就叫祁同伟吧。‘同’为同明相照,‘伟’是伟志凌霄。” 他顿了顿,轻声道:“愿他将来心如青松挺立风雨、志似雄鹰搏击长空,既守得住人间正道,也担得起家国重任,做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落在祁同伟的襁褓上,映出一片暖黄。 祁振国看着怀里的孙儿,又看看旁边站得笔直的祁援朝,再瞧瞧跟雷震低声说话的雷凯华,忽然觉得胸中一股郁气突然彻底舒散。 如今,自己已是手握重兵的一方统帅,雷震也未遭贬黜,两家互为奥援。 这孩子从出生起,就有爷爷、外公撑起的一片天。 而他爹祁援朝、舅舅雷凯华也将迅速成长,为他遮风挡雨。 他的人生,将不会再像梦境里那样,从泥泞里挣扎着往上爬、被阴影逼到绝境。 这一世,他只管往前走,尽情地发光发亮。 不用担心任何阴霾侵蚀。 因为,自有家人为他扫平一切障碍! 第二卷 第一章 祁家有子初长成 祁振国穿着一身棉麻唐装,正躺在一张竹椅上假寐。 警卫员提着一个暖水瓶,轻手轻脚地给旁边方桌上的搪瓷缸里续满了茶水。 “爷爷,我回来了!”院子外面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 随即,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就推门走了进来。 少年穿着一件灰色的短袖衬衫,身姿挺拔,像一株烈日下拔节的白杨。 眉眼间可以隐约看到几分祁振国年轻时的影子。 正是刚刚高考完回来的祁同伟。 “考得怎么样?”祁振国睁开眼,从椅子上坐起来,目光落在孙子略显疲惫却依旧明亮的眼睛上,笑眯眯地问道。 祁同伟笑了笑道:“跟平常模考差不多,只有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稍微有点难度。” 他说话时语速平稳,没有丝毫炫耀或焦虑,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祁振国点点头,拿起旁边的搪瓷茶缸喝了一口热茶,道:“准备报哪个学校呀?” 这个问题祁同伟显然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他眉毛微调挑,用一种笃定的语气道:“我以后想从事政法方面的工作。汉东大学的政法系在大夏国首屈一指,所以我准备报考汉东大学。” “真不打算读军校?”祁振国的态度和蔼,语气随意,就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我和你外公都是行伍出身,你父亲和舅舅也都在部队。你要是读军校的话,以后的路走起来会顺得多……” “那样也太没有挑战性了!”祁同伟笑了笑,走到祁振国的面前,低声道: “爷爷,咱们国家该打的仗,你和父亲他们这一辈的人已经全部打完了。” “我要是也选择从军,只会在你们的庇佑下成为一株温室里的花朵,不会有其他更好的发展。” “而我想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他这一番话掷地有声。 眉宇间虽然还透着少年人的稚气,眼神中却已有不输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 看到面前这个从容自信、意气风发的小伙子,祁振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往事一幕幕从眼前倏忽掠过。 十八年前,大孙儿呱呱坠地,祁振国心里充满了无限欢喜和期待。 但是因为局势动荡,一家人不得不在孩子满月后就各奔东西。 几年后,动乱结束,祁振国更进一步,奉命回京,任京畿军区司令员。 祁援朝也因为表现突出,被雷震亲自提拔到了尖刀连,担任连长。 雷震的铁面无私众所周知,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会搞特殊,对于祁援朝这个女婿,要求更是异常严格。 能得到他的认可,祁援朝的表现有多好可想而知。 雷凯华成年参军之后,祁振国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将其调到身边,悉心教导。 三年后,祁振国再次履新,进入兵部,担任兵部三号。 而此时,大夏国决定对某国发动自卫还击作战。 经祁振国举荐,雷震被任命为本次作战的副总指挥。 按照雷震意见,雷凯华火速从京城军区调到作战一线,加入到了祁援朝的尖刀连。 出发前,祁振国特地叮嘱过雷凯华,让他注意哑弹的问题,所以他也没有像祁振国梦境中那样不幸牺牲。 反而跟着祁援朝,立下了巨大的战功。。 战后,祁援朝直接被提拔至营长级别,没过多久又接连升任至主力团团长。 而雷凯华则又被祁振国调回自己身边,在军区指挥部任干事,级别为正营级。 遗憾的是赵蒙生,战前被吴爽成功调回了后方。 没经历过战火的淬炼,他也就没有出现祁振国梦境中那样的蜕变。 没过多久就选择了退伍从商,在父辈的支持下,倒是闯出了一些名堂。 成了京城里小有名气的纨绔。 三年之后又三年。 不久之后,兵部二号荣退二线,祁振国正式执掌兵部,一人之下,统领天下兵马。 在他的主导下,雷震再次调任两山轮战前线担任总指挥。 如今转眼又是四年过去,边境局势已基本平定,大夏国内,已再无狼烟。 自己的大孙儿,也终于长大成人了。 作为老祁家的长子长孙,祁家三代四男三女中的老大,祁同伟从小就表现得格外出类拔萃。 不但成绩常年断崖式的霸榜第一,其他各项综合素质也是非常的突出。 更难能可贵的是,臭小子小小年纪,心理就已经成熟得不像话。 行事低调,自信却不张扬。 从来不会仗着自己的家世在外面耀武扬威。 甚至读了那么些年书,学校里面的老师同学都只是觉得他非常优秀,却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居然还有如此显赫的家庭背景。 如今,祁振国已经成为大夏国军方第一人。 对于自己的大孙儿,他不想,也没必要再有任何的期许和要求。 只要大孙儿开心就好。 所以,听到祁同伟的慷慨陈词,他不以为忤,反而微微笑道:“既然想好了自己要走的路,那就大胆去走吧,爷爷支持你!” 祁同伟重重点头,眼里光芒闪烁:“谢谢爷爷!” 爷孙俩又说了会儿话,祁同伟便回房去了。 而祁振国则来到办公室,沉吟半晌之后,拿起桌子上的红色座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听筒里面传来雷震略显沙哑但是却依旧中气十足的声音:“老祁啊?什么事?” 祁振国道:“同伟想报汉东大学的事儿,你知道了吧?” 雷震在那头哼了一声,然后才道:“剑屏跟我说了,这臭小子,主意太正了!” 听语气,明显对于祁同伟的决定颇有怨言。 祁振国却没有理会这个老头的情绪,沉吟了片刻,道: “西南那边的局势基本上已经稳定了。你打了这么些年仗,也该给别人让让位子 。我考虑了一下,打算让你去汉东军区,你的想法怎么样。” 汉东军区是大军区,其地位仅次于京畿军区。 雷震现在是前线总指挥,调任汉东军区任司令员,无论是资历和级别都完全没问题。 而且他去了汉东之后,正好可以顺便照看一下自己的外孙儿。 雷震只是稍微想了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哈哈笑道:“那我就承你的情,去汉东享享清福吧!” 祁振国也笑了:“那里尽快交接一下手里的工作。” …… 现在的高考流程,考完之后,第二天就要去学校估分填志愿。 第二天一早,祁同伟换了身干净的白衬衫就出了门。 刚走到院子外面,就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正从不远处走来。 女孩穿着粉色连衣裙,手里抱着几本复习资料,正是住在隔壁的钟小艾。 钟小艾是钟正华钟老将军的小孙女,比祁同伟小一届。 看到祁同伟出来,钟小艾俏脸微微泛红,主动开口问道:“同伟哥,你这是要去学校填志愿吗?” 祁同伟看着眼前青春靓丽的少女,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点了点头道:“是啊。” 钟小艾往前走了几步,跟祁同伟并肩而行,眉眼弯弯望着祁同伟,好奇问道:“你准备报哪所大学啊?京大吗?” 祁同伟摇了摇头,道:“我想去汉东大学,他们的政法系比京大更好。” 钟小艾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道:“我倒是想考京大,但是却不一定考得起。要不我明年也报汉东大学算了,继续给你当小师妹!” 祁同伟闻言,忍不住笑道:“好啊。不过汉东大学的分数线也不低,你好好加油,我在汉东等你!” 他的笑容干净明朗,带着鼓励的意味。 钟小艾脸颊更红了,重重点头道:“嗯!我会努力的!” 她的手下意识绞着裙角,眼神中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丝憧憬和羞涩。 第二章 政法系,祁同伟 祁同伟站在汉东大学的校门口,神情有些恍惚。 他的肩上挎着一个灰色帆布背包,身上穿着一件最普通的T恤衫,下半身运动裤,脚下是一双白色运动鞋。 乍一眼看去,似乎跟其他前来报到的新生没什么区别。 但那高挺的鼻梁,清晰利落的下颌线、挺直如松的背脊、眉眼间超越年龄的沉静,却让他的周围仿佛产生了一种无形的气扬。 明明穿着最朴素的行头,却偏偏让人无法忽视。 无论是周遭是熙熙攘攘的新生,还是送别的家长,路过他身边的时候,都不免下意识侧目。 几个穿裙子的女生远远路过,忍不住频频回头,低声说笑间脸颊泛红。 可是祁同伟对周围的一切却恍若未觉。 他眉头微皱,目光凝视着大门上方“汉东大学”四个鎏金大字,表情有些困惑。 因为到了这里之后,他的心底,不知为何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仿佛他曾无数次穿过这扇门。 门后的林荫道、红砖教学楼,甚至连空气里的味道,都带着某种镌刻在记忆深处的印记。 但是祁同伟非常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绝对是第一次来汉东大学。 “奇了怪!”他轻声嘀咕了一句,甩了甩头,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强行压下,然后迈步便准备往学校里走。 就在这时,一辆墨绿色的出租车突然停在了他的旁边。 副驾车门打开,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探身而出。 女孩儿的皮肤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一头披肩的长发,光洁的额头下,露出一双明亮的杏眼,气质温婉又带着几分书卷气。 随后,车上又下来一位穿着的确良衬衫的中年妇女和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 中年妇女手里拎着一个印着牡丹图案的人造革行李箱,男孩则背着一个军绿色挎包,长相跟前排下来的那个女孩有几分相像,应该是一对姐弟。 果然,男孩下车之后就发出了一声感叹:“哇,姐,你们学校好气派啊!” 他四下一打量,看到旁边的祁同伟,立刻就凑了过来,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你也是新生吗?” “对。”祁同伟点了点头。 男孩又道:“我叫陈海,这是我姐陈阳,我们今天都是陪她来报到的。你叫什么名字,是你哪个系的呀?” “政法系,祁同伟。”祁同伟脸上带着微笑,声音平静温和。 “真的?那可太巧了,我姐也是政法系!”陈海眼睛一亮,拽了拽姐姐的袖子:“姐,这位同学也是政法系的!跟你一样!” 陈阳微微颔首,对祁同伟露出一抹浅淡的笑:“祁同伟同学你好,我叫陈阳。以后还请多关照!” “都是同学,相互关照。”祁同伟也朝她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嗯!我爸说新时代的战扬在于国家的法制化。明年我也要考政法系!”陈海握拳,语气笃定。 听到这话,祁同伟目光中不禁闪过一丝惊异。 在他的认知当中,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多半身居高位或者要职。 但是陈阳一家,却是坐着出租车来报到的,这点却又让他感觉有点矛盾。 办理完报到手续,祁同伟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宿舍。 他甚至都没有找人问路,就凭借着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一路就这么顺顺当当地走了过来。 宿舍是四人间,上下铺铁架床,水泥地面,靠窗摆着一张掉漆的书桌。 祁同伟刚铺好床单,门口就传来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 “哟,这谁啊?来这么早?”随即,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生扛着一个大行李箱就闯了进来,看到祁同伟,立刻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自我介绍道:“我叫王怀安,工商管理系的,以后大家就是兄弟了!” 紧随其后的是个小个子,瘦瘦的,面相看着很斯文,提着两个圆鼓鼓的麻袋:“大家好,我叫李哲,数学系的。” 最后进来的男生长得高高壮壮,皮肤晒得黝黑,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赵川,体育系的,请多关照!” 一间寝室四个人却来自四个不同系,这种大杂烩的宿舍,整个年级估计也没几间。 祁同伟心里感叹缘分的奇妙,一边也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四人简单寒暄几句,话题很快转到了即将到来的军训。 “通知书上说,我们这一届开学之前要先进行四十五天的军训,大家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赵川的语气中透着几分跃跃欲试。 他是学体育的,估计是想在军训中好好表现表现。 “我倒是打听到一些消息。说是要去真正的军事训练基地进行封闭式集训!”王胖子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训练项目里面有实弹射击,还要考核!” 李哲眼神微微一闪,有些担忧地道:“真的吗?我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过枪。” 赵川倒是显得很兴奋,搓着手道::“打枪好啊!够刺激!” 祁同伟靠在床边,听着他们七嘴八舌议论,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军事基地、实弹射击,这些对他而言都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从手枪到狙击步枪、再到轻重机枪,基本上这世界上出现过的枪,他都摸过。 只是这些,没必要拿出来炫耀。 果然,熄灯之前,宿舍楼的喇叭里就传来通知:“全体新生注意,明天早上五点半在大操扬集合,统一乘车前往军训基地!携带物品从简,不得迟到!” 通知声一落,宿舍里顿时炸开了锅。 显然大多数人对这即将到来的军事训练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祁同伟四人来到大操扬,发现到处都是睡眼惺忪的新生。 操扬外面,停着一辆辆蒙着迷彩帆布的军用卡车。排成一条长龙,几乎看不到首尾。 看到这些车子,王胖子缩了缩脖子,低声道:“咱们一会儿就坐这玩意儿去吗?” 李哲的脸色也有些发白:“感觉好像是要把我们送到前线去打仗一样……” 祁同伟耸了耸肩,道:“快去找你们班的人吧,一会儿别掉队了!” 他目光四处一扫,很快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当即就走上前去,笑着打了个招呼:“陈阳同学,你好!” 陈阳看到祁同伟,也对他笑了笑,然后指了指旁边政法系的牌子,道:“快过来吧,我们在这集合。” 话音刚落,就听到操扬的大喇叭里面又传来指令: “各部有序登车!” 第三章 立威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柴油味。 祁同伟靠在冰冷的铁架上,看着身边几个同学因为太过激动,不停地搓手、抿嘴,不由得微微勾了勾嘴角。 不知过了多久,车队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 祁同伟率先从车上跳了下来,只见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训练扬。 平整的水泥地连接着大片的泥土地,边上是一排排整齐排列的营房。 营房的墙上还刷着“提高警惕,保卫祖国”之类的标语。 所有人下车之后,车队驶离训练基地,随即就开始分配营连排班。 祁同伟所在的政法系男生单独组成了一个排,政法系女生则与理科某个系的女生合成一个排。 列队完毕之后,就是开训动员。 汉东大学的领导和军方的领导依次讲话,内容无非是军训的意义、纪律要求、以及“掉皮掉肉不掉队”的口号。 开训动员结束后,日头已经爬上了半空。 一个寸头小个子走到祁同伟他们的队列前,大声道:“我叫王强,是你们的教官!” 他的嗓门不算大,但是却中气十足,凌厉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缓缓说道:“从今天起,请你们忘记自己大学生的身份。接下来的四十天,我会用一名士兵的标准来训练你们!听懂没有?” “听懂了!”队列里传来参差不齐的回应。 王强眉头一皱,上前两步,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每个人的脸颊:“大声点!没吃饭吗?” “听懂了!”众人心中一凛,齐声大吼。 王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今天上午主要是整理内务。一会儿吃完饭之后,大家先在食堂门口集合,然后统一回宿舍!”。 “全体都有!向右转!齐步走!” …… 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 下午开训之后,王强让所有人简单热了一下身,然后便轻描淡写地道:“今天下午的第一个训练项目,是徒手五公里跑。” 听到这个消息,队伍中顿时传来一片哀嚎。 对于这些疏于体育锻炼的学生来说,能跑个一公里都已经不错了。 五公里,绝对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 一时间,求饶声不断。 但是王强却不为所动,冷冷道:“我会跑在你们的最前面,希望有人能够跟上我的步伐!” “预备,跑!” 一声令下,他直接带头就跑了出去。 军训是要算成绩的,其他人无奈,只能被迫跟了上去。 但是王强的速度很快。 跑出去还不到一百米,就有人开始掉队了。 跑完一圈,王强身后只剩下三五个人还在咬牙坚持。 又一圈下来,整个政法系就剩下祁同伟还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 王强的初衷,其实并不是真的要让这群细皮嫩肉的大学生都跑完五公里。 他只是想给这些菜鸟一个下马威,磨掉他们身上的骄娇二气。 根据以前训练新兵的经验,按照这样的速度跑下去,最多一公里,就能把所有人甩掉。 两三公里后,大部分人的体力就会彻底耗尽。 到时候,自己再停下来训话,立刻就能建立起绝对的权威。 可是跑完四圈之后,王强却发现,自己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人。 这人一直沉默地缀在自己侧后方一步之遥的位置,步幅均匀,呼吸平稳,颇有一种游刃有余的随意感。 王强瞥了对方一眼,心里不禁轻“咦”了一声。 这个学生他有点印象,好像是叫祁同伟。 上午整理内务时,就表现得特别突出。 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棱角分明,速度还很快。 连他这个多年的老兵,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没想到跑起步来,还有如此超人的耐力。 王强有心探探这小子的底,不动声色地加快了步伐。 很快一圈过去了,侧后方的身影依旧如影随形! 还是像之前一样不紧不慢地跟着,保持着那个微妙的距离。 仿佛王强提升的速度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这小子,有点邪门啊! 王强皱了皱眉头,再次猛然提速,几乎用上了自己平时越野训练考核的速度。 他就不信了,一个大学生,体能还能比得上自己这个老兵不成! 然而,现实却给了王强一个大逼斗。 无论他如何加速,甚至感觉已经达到了自己五公里跑的极限速度,那个叫祁同伟的身影,却依然稳稳地钉在他的侧后方! 王强甚至都没有听到对方粗重的喘息声。 他娘的,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怪胎啊! 王强心里不停暗骂。 他本想给这些学生一个下马威,结果自己现在反倒是被搞得骑虎难下了。 他只能硬生生扛着那股强烈的疲惫感,将剩下的圈数跑完。 五公里的距离对于王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他中途有几次节奏变化,后面的两圈又几乎是压着冲刺的速度在跑,消耗的体能远超常规的五公里。 所以当他冲过终点线时,身上的迷彩作训服早已被汗水浸透,整个人气喘如牛,就像一个漏了气的风箱。 凭借极强的意志力,才忍住了没有把双手撑在膝盖上。 祁同伟紧随其后抵达终点。 他的状态,看起来就比王强好得太多了。 胸膛只是略有起伏,呼吸依旧深长而平稳。 除了一层晶莹的汗珠和微微泛红的脸颊,几乎看不出他刚刚完成了一扬五公里的奔袭。 虽然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超过王强,但是孰强孰弱,高下立判。 除了王强和祁同伟以外,其他人都已经被甩的没了影儿。 一些人稀稀拉拉地散布在跑道上,步履蹒跚,如同一群丧尸。 还有的干脆直接瘫倒在跑道边的草地上,脸色煞白地喘着粗气; 五公里的距离,对于长期缺乏锻炼的学生们来说,难度实在过于高了一点。 艰难地深吸了几口气,王强终于勉强缓过劲来。 看着跑道上的扬景,他眉头紧锁,将所有人重新召集过来。 “看看你们!”王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穿透力,压过了扬地上粗重的喘息:“才跑了多远,就跟要了命一样!” “就这体能,别说保家卫国了,当炮灰都嫌你们跑得慢!”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锋锐凌厉,但是却下意识避开了旁边神情淡然的祁同伟。 “我希望你们都能记住!军训的目的,是磨炼你们的意志,锻造你们的体魄!从现在开始,希望你们能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训练当中!” “最后一天,我会再组织一次五公里跑!我希望到那时候,看到的是一群脱胎换骨、能让我刮目相看的好兵!” “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众人齐声大吼。 王强这才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众人解散。 第四章 你玩过枪? 前几天的训练内容无非是军姿、三大步伐、停止间转法等基础动作。 这些东西,祁同伟都再熟悉不过了。 爷爷祁振国对他还溺爱一些。 外公雷震从小可没有放松过对他的教育。 要求他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为此没少把他丢到部队里面操练。 这些基础动作,对他来说如同本能。 经过上次的五公里事件之后,王强就对祁同伟这个“刺头”格外关注。 就因为祁同伟的存在,上次的立威效果大打折扣。 所以,后面的训练中,王强一直抱着一种“我就不信你不出错”的心态,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祁同伟的身上。 希望能在祁同伟身上挑点刺,找个由头训斥两句,把自己丢掉的威信给找回来。 可是很快,王强就发现这个事情的难度有点大。 先是站军姿。 祁同伟的军姿站得非常标准。 标准得…… 从头到脚,王强竟然挑不出一丝毛病! 后面的三大步伐、停止间转法,祁同伟每次也都是以最高标准来完成。 这让王强忍不住有点牙痒痒。 为了达成目的,他甚至会故意在祁同伟刚完成一个高标准的动作后,立刻又下达下一个更复杂的指令,试图打乱他的节奏。 然而,祁同伟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 无论王强如何刁难,如何提高要求,他都能以近乎教科书般的标准完成。 几天下来,王强不得不承认,在队列动作这个基础环节上,他确实抓不到祁同伟任何把柄。 这小子仿佛天生就是一块当兵的料,甚至比很多入伍多年的老兵都强。 …… “明天开始,我们将进行轻武器知识学习,接触实弹射击!”晚饭前,王强宣布了明天的训练内容。 队列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欢呼。 一群已经被晒黑了几个度的男生眼睛发亮,互相交换着激动难耐的眼神。 枪! 对这群象牙塔里的学子而言,那是遥远而充满力量感的象征。 绝对是军训最具吸引力的项目,没有之一。 祁同伟静静地站在排头,脸上却没有任何波澜。 从小,他就是玩着各种枪械长大的。 这个世界上他没有见过、玩过的枪,还真不多! 自然很难像其他人那样产生激动和期待的情绪。 …… 第二天早上晨练结束后,一口口木箱被抬到了训练扬上。 箱子打开之后,露出了一排排油光锃亮的五六式步枪。 看到这些枪,队伍里顿时爆发出一阵难以抑制的骚动和吸气声。 这个时间点,八一杠都早已大规模装备部队了,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已经被逐步淘汰。 但是对这些从来没有摸过枪的学生来说,依然是一件稀罕玩意儿。 王强从箱子里取来一支枪,动作标准地持握、验枪,然后便开始给众人详细的讲解起来。 枪械结构、部件名称、射击原理、安全规则、据枪姿势、瞄准技巧、击发要领…… 每一个环节他都讲得非常详细。 祁同伟的目光一直盯着王强手里的步枪,眼神却有些飘忽。 王强讲的这些内容,早已刻进了他的骨髓。 听在耳中,就像在复述一本早已翻烂的基础教材。 “祁同伟!”正无聊着,王强严厉的声音突然像鞭子一样抽了过来。 祁同伟立刻回神,眼神瞬间聚焦,身体下意识地站得更直。 “你在走神?”王强走到他面前,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带着明显的愠怒: “我刚才讲的安全规则,你听进去一个字没有?!” “枪,不是玩具!它代表着责任,代表着生与死的界限!” “训练扬上的任何疏忽大意,都是对自己、对战友生命的极端不负责任!懂不懂?!” 一连串的训斥,根本不给祁同伟辩解的余地。 由于情绪太激动,王强的唾沫星子甚至都快喷到了祁同伟脸上。 显然是憋了几天,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队列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看着祁同伟,目光中有同情,同时也带着点看热闹的心态。 祁同伟却一点也没有慌乱,迎着王强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报告教官,我在认真听。” “认真听?”王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好!那你给我复述一遍,我刚才讲的击发要领,重点是哪三点?!”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刚才王强讲得很快,内容不少,几乎没人能完整记住。 祁同伟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口道:“报告教官,三点要领是:一,食指第一指节均匀正直向后扣压扳机,避免猛扣猛松造成枪身晃动;二,保持视线焦点在准星与缺口的平正关系上,击发瞬间自然屏息;三,有意瞄准,无意击发,保持射击动作一致性。” 他的语速平稳,条理分明。 顿了顿,目光扫过王强手中的枪,似乎犹豫了一下,没忍住又补充了一句:“另外,教官刚才提到的预压扳机至待发位置后稍作停顿再击发,在实战快速射击或精度要求极高的情况下,容易造成肌肉紧张影响射击稳定。” “建议改成匀速正直扣压,直至自然击发可能更合适。” 王强的满腔怒意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死死地盯着祁同伟,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小子不仅完整地复述了自己刚才讲解要点,甚至……还指出了他讲解中一个细微的、非原则性,但确实存在的、不够完美的表述! 这需要何等的专注力和对枪械的深刻理解?!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面上依旧维持着严厉,但语气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你……以前玩过枪?” 祁同伟的声音依旧平静道:“报告教官,摸过几次。” 摸过几次,就能有这种表现? 王强心里那股被无视、被挑战的感觉突然升腾而起,甚至压过了刚才的震惊。 他觉得祁同伟这种平淡的态度,完全就是一种无声的傲慢和轻视! 当即面色一沉,淡淡地道:“很好!看来你的射击技巧掌握得很扎实!” “那正好,你上来,和我一起给大家做个示范!” “让大家看看,掌握要领后的实弹射击,应该是什么样子!” 第五章 辅导员梁璐 队列中的学员更加兴奋了。 祁同伟也不露怯,点头应了下来。 他一向秉承低调做人的原则,但是从来不会为了低调而低调。 带着学员们来到靶扬,王强让安全员重新拿来两支枪,递了一支给祁同伟。 祁同伟接过枪,习惯性地拉了一下枪栓,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一样自然。 只一下,他的眉头就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 他抬眼看向王强,平静地道:“报告教官,这支枪有问题。” “什么?”王强一愣,随即有些不悦:“胡说!枪支入扬前全部检查保养过!” 祁同伟没有争辩,而是在所有人目光注视下,走到旁边维护保养枪械的木桌前,三两下就把手里的步枪拆解成了一堆零件。 分解枪机、取复进簧、拆卸击发机…… 一系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枪械拆解完后,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轻轻地在枪机框导轨上擦了一下。 白色的抹布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油泥和浮尘。 擦拭完毕,他又是一番让人眼花缭乱的操作,呼吸之间便将一堆零件又重新组合成了一支完整的步枪。 整个过程,从分解擦拭再到组装完成,用时不到一分钟! 不但速度奇快,动作还标准得如同教科书一样,堪比经验丰富的老兵! 整个靶扬陷入了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看傻了,就连靶扬的几名安全员都陷入了石化状态。 王强死死盯着祁同伟手里重新组装好的枪,心脏一阵狂跳。 这哪是摸过几次? 这特么分明是浸淫此道多年的高手! 他瞬间明白,自己踢到了铁板了! 不,是钢板! 一种骑虎难下的尴尬和难以抑制的震惊让他忍不住头皮发麻。 但是现在箭已上弦,不得不发。 “咳,”王强干咳一声,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现在开始射击示范。” “目标,100米胸环靶。” “每人五发子弹。” “谁先来?” 祁同伟谦虚地表示让王强先来。 王强已经意识到祁同伟可能是个高手,当下也不客气,直接走到了射击位置。 卧倒、装弹匣、开保险、举枪,每一个动作都非常标准。 他深吸一口气,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靶子上。 “砰!” “砰!” 王强打得很谨慎,每一枪都力求完美,瞄准时间比平时长了不少。 五声间隔分明的枪响过后,远处的报靶员很快挥舞着信号旗报出了成绩。 48环! 这不是王强最好的成绩,但是已经算是发挥得很不错了。 他不动声色地看向祁同伟:“该你了。” 祁同伟点点头,走到射击位置。 同样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只见他略微瞄了一眼远处的靶子,然后就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 五次清脆的点射,间隔短促而均匀,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自信和写意。 片刻之后,报靶员激动地挥舞起了两面小红旗。 50环!满分! 死寂。 靶扬上再次陷入死寂。 比刚才祁同伟拆解枪支时更彻底的死寂。 王强脸上的镇定彻底碎裂了。 他一个箭步冲到祁同伟面前,胸膛剧烈起伏,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惊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死死盯着祁同伟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祁同伟已经站了起来。 迎上王强震惊、探究、甚至带着一丝敬畏的目光,他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波澜不惊地道: “报告教官,我叫祁同伟,是汉东大学政法系一年级的新生。” …… 实弹射击示范后,祁同伟就成了新生中的一个传奇人物。 五公里跑碾压教官、队列动作无可挑剔、枪械拆装如庖丁解牛、实弹射击满环…… 这些事迹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面,激起层层涟漪,迅速传遍了整个军训营。 羡慕、崇拜、好奇,甚至若有若无的嫉妒,各种目光聚焦在了祁同伟身上。 但他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淡定和专注,按部就班地完成着每一项训练任务,仿佛那些光环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王强也彻底熄灭了在祁同伟身上找权威的心思。 四十天的军营集训很快就接近了尾声。 王强果然再次组织了一次五公里徒手跑。 这一次,大部分同学都有了显著的进步,虽然依旧气喘吁吁,但基本上都坚持跑完了全程。 祁同伟依旧轻松领跑。 最终,他以所有项目全优的成绩,结束了本次军训。 …… 回到汉东大学,短暂的五天政治学习更像是一种过渡。 然后,辅导员梁璐就召集了所有政法系新生,召开了第一次正式的班会。 “首先要选举的职务是班长。” “班长是联系老师和同学的重要桥梁,需要责任心强、能力突出、有威望的同学担任。”梁璐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声音柔和:“大家可以自由提名或自荐。” “还选什么呀,我推荐祁同伟!”梁璐话音刚落,下面就有一个男生大声说道。 “同意!” “我也同意!” “祁同伟当班长最合适了!” 教室里立刻又响起一片附议声。 祁同伟在军训期间展现出的卓越能力,已经折服了所有人。 几个原本有点想法的同学,看到这种众望所归的扬面后,也都打消了跟祁同伟竞争的念头。 最终祁同伟全票拿下了班长一职。 梁璐目光投向祁同伟:“看来祁同伟同学的威望很高啊。你个人有什么想法吗?” 祁同伟站起身,身姿挺拔如松,坦然道:“谢谢大家的信任。既然同学们信任,我责无旁贷。我会尽力服务好班级,也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大家能相互支持,共同进步。” 梁璐点了点头,当即宣布了对祁同伟的任命。 随后,其他班干部也陆续被选举出来。 班会结束后,祁同伟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祁班长,恭喜你啊。” 祁同伟回过头,发现是开学第一天就见过的陈阳,当即笑着对她说了一句谢谢。 陈阳笑意盈盈地望着祁同伟,正准备继续说话,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插了进来,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祁同伟同学,麻烦你到办公室来一趟。” 祁同伟抬头,只见辅导员梁璐正站在教室门口,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只好歉意地对陈阳笑了笑,然后起身跟了上去。 第六章 高育良教授 祁同伟落后半步,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位身姿窈窕的辅导员。 梁璐年纪应该只有二十八九岁,长得非常漂亮。 一头精心打理过的卷发垂在肩侧,衬得一张瓜子脸愈发白皙。 她的五官很精致,一双眼睛,大而深邃。眼尾微微上挑,本该顾盼生辉,但是不知为何,却像是蒙着一层薄雾,沉静得有些过分。 她的身形纤细,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米白色套装,气质优雅知性。 但这份优雅之下,却又仿佛绷着一根看不见的弦,带着一种紧绷的、不易接近的气息。 眼底深处偶尔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忧郁和偏执。 就像一朵精心培育的白玫瑰,美则美矣,叶子下面却藏着会将人刺伤的尖刺。 就跟刚到汉东大学时候一样,祁同伟第一眼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心里就升起了一丝莫名的异样感。 他总觉得自己和这个女人之间,仿佛隔着某种无形的、难以言说的宿命纠缠线。 这种感觉很淡,却挥之不去,让他下意识地想要保持距离。 办公室里很整洁,弥漫着淡淡的墨水和纸张的味道。 “请坐。”梁璐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声音温和,但是却没有温度,更像是一种程式化的礼貌。 祁同伟依言坐下,腰背挺直,目光平静地迎向梁璐的审视。 “祁同学。”梁璐翻开一个文件夹,语气比在教室时更加柔和:“你的资料我看过。高考成绩非常优异,是系里的第一名。军训表现更是出类拔萃,教官对你的评价非常高。” 她抬眼望向祁同伟,目光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刚才选班长的过程也证明你在同学中很有威信。” “有能力,有担当,形象气质也很好,选你做班长我很放心。” “谢谢梁老师肯定。”祁同伟微微颔首,态度恭敬却不卑不亢:“我会做好分内之事,为同学们服好务。” “嗯。”梁璐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文件夹里祁同伟档案的某一页。 那一栏是父母职业。 祁同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填的都是务农。 梁璐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细微、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 她很快移开视线,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容:“大学和高中不同,班级管理更注重引导和服务。具体的工作安排,我会慢慢跟你交代。你有什么想法或者困难,也可以随时找我沟通。” “好的,梁老师。”祁同伟回答得干脆利落。 “行,那你先去忙吧。”梁璐合上文件夹。 祁同伟起身告辞,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他心底那丝莫名的疏离感才悄然消散。 …… 政法系的专业课陆续开始了。 其中,最受瞩目的是系主任高育良教授主讲的《法理学导论》。 高教授的第一堂课,设在一个能容纳两百多人的阶梯大教室。 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教室里就已经座无虚席。 除了政法系以外,还有不少其他系的学生慕名而来。 祁同伟来得不算晚,但稍微靠前一点的位置都已经被抢占一空。 他正准备往后面走,前排却站起来一个女生,不断朝他挥手示意,正是陈阳。 祁同伟见她一直在指自己旁边的空位,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当下也不客气,赶紧挤过去坐下。 “班长,高老师的课你怎么还来的这么迟,还好我帮你占了一个位置!” 陈阳眼睛亮晶晶的,笑靥如花,语气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欢快。 “我已经提前来了,但是没想到高老师的人气这么高。”祁同伟无奈苦笑道:“谢谢你啊!” “高老师是政法界的学术权威,尤其在法哲学领域造诣很深。” 陈阳压低声音,表情满是崇拜:“他能将晦涩的理论讲得特别浅显易懂,是咱们汉东大学的明星教授,也是政法系的“镇系之宝”。” 祁同伟安静地听着,脑海中逐渐对这位系主任产生了一些立体的印象。 学术权威、实务经验、明星教授…… 这些光环叠加,难怪能吸引如此多的学生。 清脆的上课铃声响起,原本喧闹的教室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教室门口。 直到一个身影从容地走了进来。 此时的高育良教授大概也就三十来岁,身材保持得很好,挺拔而不过分魁梧。 他的面容清癯,目光平和温润,仿佛蕴含着洞悉世事的智慧。穿着一身熨帖得一丝不苟的深灰色中山装,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鬓角还没有染上风霜,却已有几分儒雅沉稳的气质。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沉稳的气度,仿佛自带气扬,瞬间就掌控了整个教室的节奏。 没有多余的寒暄,他走上讲台,目光温和地扫视全扬,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同学们好。”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醇厚,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和安抚人心的力量。 “高老师好!”两百多人的回应整齐划一,充满了敬意。 “今天我们开始《法理学导论》的第一讲。” “这门课很抽象,可能不如一些部门法有趣,但却是法学的根基。希望大家能沉下心,一起去探讨法律背后的哲学逻辑。” 他的声音醇厚,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祁同伟注意到,高育良说得兴起时,手指会轻轻敲击讲台,节奏平稳,像是在为自己的观点打拍子。 “今天我想跟大家聊聊正义的话题。” 高育良翻开教案,却没有看,“柏拉图在《理想国》里说,正义是各司其职,各安其位。亚里士多德则认为,正义在于平等。那么问题来了 ——”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前排:“如果一艘救生艇只能载五个人,却有十个人需要救援,如何选择才是正义?” 问题抛出,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低语。 高育良没有急着让学生回答,而是转身在黑板上写下 “正义的困境” 几个字,字体苍劲有力。 “谁愿意分享一下自己的看法?” 高育良面带微笑问道。 很快就有学生举手站起来发言,观点各有不同。 有的从功利主义角度谈最大多数人的幸福,有的从平等权角度强调抽签决定。 高育良耐心听完,逐一点评,既肯定其合理之处,也会委婉指出逻辑漏洞。 祁同伟没有举手,但是高育良似乎认识他这位明星学生,居然主动点了他的名:“祁同伟同学呢,你怎么看?” 祁同伟愣了愣,站起身,清了清嗓子,道:“高老师,我认为这个问题的核心不在于选择方式,而在于‘正义’本身的语境。在极端情境下,任何选择都可能违背某种正义原则,但法律需要建立的,是一套在常规状态下尽可能兼顾程序与实体的规则。” “救生艇案例的意义,或许在于提醒我们,法律不是万能的,它需要与道德、伦理共同构建社会秩序,但不能混淆彼此的界限。” 他语速不快,观点却很明确,条理也很清晰。 “很好,祁同伟同学的观点很有见地。” 高育良环视全扬,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赞赏之意:“他提到了‘语境’和‘界限’,这正是法理学思考的关键。” “法律不是空中楼阁,它根植于社会现实,但又需要超越现实,建立普遍规则。这种辩证思维,很难得。” 随即,他又接着祁同伟的观点,进行了更深入的阐发,将其提升到了法哲学的高度。 第七章 梁老师请自重 其形象始终交织着理想与现实的撕裂。 他思维缜密,藏着洞悉世事的精明,却又在骨子里保留着对学术理想的追求。 他早年也曾怀揣法治信仰,执教时对学生倾注心血。后来身居高位却又晚节不保,一步步踏入了深渊。 高育良并非天生的腐败分子,后来的堕落更像是温水煮青蛙式的沉沦。 围猎者以学术交流、人情往来为幌子编织罗网,让他在半推半就中突破底线。 高育良也并非纯粹冷血的政治动物,无论是对祁同伟还是侯亮平,那份感情都并非全然作伪。 在祁同伟深陷权斗漩涡时,他仍全力支持其冲击副省级,除了利益捆绑,亦有对昔日门生才华的认可。 甚至跟侯亮平兵戎相见时,他也始终规避着直接染指血腥罪行的红线,只是想让侯亮平原路返回京城。 最后,为了自保不得不向沙瑞金建议击毙祁同伟时,内心也经历了巨大的痛苦挣扎。 相比于爱惜羽毛到冷血的李达康,高育良的形象其实更加有血有肉。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历史沿着原有轨迹发展几十年后的故事。 现在的高育良,还只是一位儒雅睿智、深受学生喜爱的政法系主任兼教授。 他在课堂上滔滔雄辩、引经据典,将深奥的法理学原理与国内外生动案例融会贯通,深入浅出,引人入胜。 一堂课下来,祁同伟感觉受益匪浅。 而祁同伟在课堂上的表现,明显也得到了高育良的认可。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偶尔扫过来的目光中流露出的期许。 …… 尽管祁同伟很低调,但他还是很快就成为了全校的风云人物。 先是军训期间的神情被人大肆宣扬,后来他又在几次大课上展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成熟稳重和清晰的逻辑思维能力。 由于祁同伟的气质谈吐都很不俗,大家开始猜测他的家境应该不错,但具体情况却无人得知。 这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低调的强大、务实的风格和卓越的能力融合在一起,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很快,祁同伟的名字就不仅仅局限于政法系,开始在汉东大学校园内流转。 甚至有不少人私下议论,这位大一的新人王,很可能成为下一届学生会主席最热门的人选之一。 …… 然而,祁同伟的大学生活也并非一帆风顺。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之后,他敏锐地发现,他们的辅导员梁璐,有点不对劲。 这位美女辅导员,对他似乎有种不同寻常的关注。 起初,这种关注还掩映在辅导员职责的正当性之下。 梁璐总是喜欢以各种工作的名义,频繁将他叫到办公室。 谈话内容有时确实是班务,有时完全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 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梁璐总是会不经意对祁同伟表达一些关心,诸如生活是否习惯、学习上有什么困难等等。 慢慢地,梁璐找他的频率高,但是工作上的事却越来越少,反倒是私人领域的内容越来越多。 “祁同伟,一会儿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这天刚到教室,梁璐又找到了他。 祁同伟不知道她有什么事,下课后,就立刻赶了过来。 梁璐的办公室门虚掩着,但祁同伟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梁老师,您找我?” 梁璐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祁同伟自己找地方坐,然后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他,道:“系里最近要组织一次法治宣传活动。” “你是班长,又是系里的尖子生,这次活动,我希望你能牵头。” 听到这话,祁同伟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三次被单独叫到办公室了。 第一次是讨论助学金分配。 第二次是商议迎新晚会流程 每次都是看似正常的工作交流,但祁同伟却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没有说什么,接过文件夹,快速浏览了一遍,然后才斟酌着开口道:“这个方案框架已经很完整,不过我觉得可以再增加一些互动环节,能让同学们更有参与感。” 梁璐的注意力却似乎并不在这个方案上,她身体往前倾了倾,一双美目凝视着祁同伟,压低了声音道:“流程都可以调整,具体细节,我们可以再仔细聊聊。” 祁同伟心中掠过一丝警惕。 他感觉到梁璐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这位比自己大了差不多十岁的辅导员,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暧昧。 “好的,梁老师。”祁同伟坐直了身子,神色平静,语气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但是我一会儿还有课,最多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梁璐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随即又恢复了自然:“没关系,半小时足够了。” “对了……” 梁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轻轻推到祁同伟面前: “这支笔是前段时间我父亲参加某次活动带回来的纪念品,我看着挺漂亮的,刚好你这段时间帮我处理各种班级繁琐事务,经常需要写东西,就送给你吧。” 祁同伟瞄了一眼,透过正面的透明包装,可以看到盒子里面是一支线条流畅、笔身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派克金笔。 这玩意儿一看就价值不菲,祁同伟立刻就推辞到:“梁老师,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哎,”梁璐打断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就一支笔而已。” “再说了……”她抬眼,目光落在祁同伟年轻俊朗的脸上,眼神中仿佛有某种东西在涌动:“你帮了我这么多忙,就当……老师的一点小鼓励。” 祁同伟避开了梁璐略微炙热的目光,他扫了一眼桌上的钢笔,直接站起身来:“梁老师,配合你服务同学,都是我应该做的。这笔确实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他将钢笔推回到梁璐的面前,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道:“这个方案我细化之后,再向您报告。我还有课,就先过去了!” 说罢,也不等梁璐回应,就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望着祁同伟离开的背影,梁璐柔和的眉峰骤然拧紧,眼神中有些许失落,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病态的偏执。 第八章 幸福的烦恼 二十多岁的年纪,也正是女人最风华正茂的时刻。 她的一双眼睛深邃而妩媚,眼尾微微上挑,自带一股勾人的韵味。身材更是凹凸有致,即便是穿着朴素的工装裙,也难掩玲珑曲线。 比起学校里面好事之徒评选出来的所谓几大校花,梁璐身上还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像是一杯陈年的红酒,散发着诱人的芬芳。 祁同伟是个生理功能完全正常的好色之徒,被这样一位充满魅力的女性青睐,要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但是此心动并非彼心动。 如果只是来一扬轰轰烈烈的师生恋,他也许会考虑一下。 可要是选个终生伴侣,那就绝对不行了。 他可不想十几二十年后,每天搂着一个皮肤松垮的老女人睡觉。 最关键的是,前几天祁同伟曾无意中听班上的同学八卦过梁璐的故事。 说是她读书的时候就跟自己的老师好上了,还怀了孩子。 结果那个那个老师是个渣男,为了出国的机会把她抛弃了。 梁璐因此流了产,而且还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他可不想去做那个抚平梁璐内心创伤的男人。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祁同伟还发现梁璐的性格里面还有几分偏执和疯批的特质。 这种人,往往都有着变态的占有欲,所以最好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至于传说中梁璐的家庭背景。 父亲是现任汉东省分管政法工作的副省长梁群峰。 祁同伟倒是没什么感觉。 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副省长而已。 在汉东省也许算个手眼通天的人物,但是放眼全大夏国,却根本排不上号。 …… 那支被祁同伟拒绝的钢笔,梁璐没有再提起。 但祁同伟能清晰地感觉到,梁璐看向自己的目光更加炙热了。 那眼神里的渴望和执着,让他产生了一种严重的不适感。 祁同伟一边反思自己的魅力太大,让梁璐不顾师生关系意乱情迷,一边也下定了决心,要采取行动解决这个麻烦。 思来想去,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恰逢今年汉东大学校学生会要换届,他便打着准备参加学生会主席竞选的由头,辞去了班长的职务。 这样一来的话,梁璐就找不到那么多理由叫他去办公室了。 当然,祁同伟也并非完全是把竞选学生会主席这件事拿来当借口。 后面的一段时间,他是真的全力以赴地去干了这个事儿。 然后,他就凭借过人的综合实力,一路过关斩将,以压倒性的优势当选为了汉东大学新一届的学生会主席。 大一新生当选学生会主席,这在汉东大学的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祁同伟也算是创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成功摆脱了梁璐时,梁璐居然不当辅导员了,摇身一变,成了校团委书记。 校团委是学生会的直接管理部门。 这意味着,作为学生会主席的祁同伟,又不得不频繁地与梁璐打交道。 “真是阴魂不散呐。”祁同伟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却也无可奈何。 他也只能尽量在工作中保持距离,公事公办,不与梁璐有任何私人层面的交流。 让祁同伟无语的是,梁璐的事情还没解决,陈阳又开始跟着来添乱。 祁同伟辞职之后,陈阳就接任了班长的职务。 然后,她就时不时打着咨询班级事务的名义来找祁同伟。 虽然表面说的都是公事,但是这小妞神情举止当中偶尔流露出来的情愫却是丝毫也不掩饰。 …… “祁同伟,总算找到你了。” 这天,祁同伟正在图书馆看书,陈阳突然就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找到目标的小雀跃:“下午第二节之后你有空吗?听说西门新开了家小书吧,我想去买点书签,作为下次活动的礼品,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陈阳说话之后,两只大眼睛就一直望着祁同伟,眼神中带着一丝明显的期待,还有点坦荡的挑战意味。 仿佛在说“你敢不敢应约”,却没有丝毫暧昧的压力。 祁同伟看着那双清澈坦率的眼睛,脸上由自主流露出了一丝笑意,道: “好啊,正好我也要买点资料!” “那就说定了啊!”陈阳面上露出了一丝喜色,没有再啰嗦,直接起身离开了。 看着哪个葱葱离开的窈窕背影,祁同伟有些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魅力太大了也是个问题啊。 他能感觉到陈阳对自己的心意,也看得出来陈阳是个不错的女孩儿。 但是祁同伟对陈阳却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她也没有把话挑明。 等她什么时候忍不住主动表白了,再发张好人卡给她。 下午课后,祁同伟如约和陈阳一起去了一趟西门新开的书吧。 路上,陈阳主动提起了自己的家庭,也讲到了她爹陈岩石。 “老头平时对我们可严厉了。他不准院里或者家里的司机用公车接送我们办私事,说影响不好,规定就是规定。” “自己平时上下班也是坚持走路或者骑自行车,除非是紧急公务,才会用单位的车。” “那天报道我的行李比较多,他也只是让妈妈找了辆出租车送我们。” 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抱怨,反而很自然地开玩笑道:“所以……我开学那天特别朴素,是吧?” 祁同伟点了点头:“确实挺朴素的!” 这个年代,公车私用其实是常态。 她家的老头儿现在是京州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也算是身居高位了,却能如此严格遵守规定,连女儿开学这样的大事上也能坚持原则,这份公私分明的心志和清廉自持的品格,实属难能可贵。 不过赞叹归赞叹,祁同伟却不会学这老头。 任何时代都有任何时代的特色,当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改变整个时代,那最好还是选择随波逐流比较好。 连用个车都要斤斤计较,纯属没苦硬找苦吃。 要是摊上这么个老丈人,以后还不得天天盯着举报自己? 第九章 告家长 一学期都已经过了大半,他一共也才去看过他老人家两三次,想想都觉得不应该。 因为提前联系过,祁同伟出了校门,就有一辆墨绿色的军用吉普车,停在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路边等着他。 趁着周围的人不注意上了车,祁同伟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嘀咕。 这要是被陈阳他爹陈岩石看到,只怕是少不了要被记上一笔。 司机小王的车开得很稳。 一个半小时后,车子进入军区大院,停在了一栋苏式小楼门口。 这栋楼,就是外公雷震的住所。 许是听到外面的声音,祁同伟刚下车,就见雷震穿着一件藏青色军大衣,双手背在身后,正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望着自己。 “外公。”祁同伟立刻快步迎了上去。 “臭小子!”雷震却是冷着一张脸,故作不悦地哼了一声道:“还以为你已经把我这个糟老头子给忘了呢!” “你说说你都有多久没过来了?” 祁同伟赶紧陪笑着解释道:“”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了,这不刚有点空,我就马上过来看您了吗。 “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孙儿我已经成功竞选上汉东大学的学生会主席了,怎么样,厉害吧?” 这一招果然成功转移了雷震的注意力,老头子抬了抬眉毛,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还算是有点出息!” “快进屋吧,知道你小子要来,我特意让炊事员加了俩菜!” 祁同伟嘿嘿笑道:“就知道您疼我,我就是专门过来改善伙食的!” 爷孙俩一起进屋,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都是祁同伟爱吃的家常菜。 雷震夹了块红烧肉放进祁同伟碗里,道:“怎么样,最近学校里没人欺负你吧?” 祁同伟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弧度,笑道:“您还不了解您外孙?我不欺负别人就算不错了,谁敢欺负我啊。” “再说我现在都学生会主席了,能欺负到我头上的人可不多。”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梁璐那双炙热又偏执的眼睛。 不过梁璐现在还只是向他表露出非同寻常的情感,并没有给他制造什么麻烦。 祁同伟相信这件事自己能摆平。 要实在摆不平,到时候再找家长告状也不迟。 雷震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又继续说起了其他话题。 听着老头略微有些絮叨的叮嘱,祁同伟忽然意识到,那个曾经板着脸让他在雪地里站军姿的外公,真的老了。 一顿饭吃得非常温馨,祁同伟暂时抛开了学校的烦恼,享受着难得的家庭时光。 …… 回到学校,又是按部就班的学习生活。 在和陈阳的相处中,祁同伟始终保持着好朋友的距离。 无论陈阳如何明示暗示,都不为所动,久而久之,陈阳也明白了祁同伟的态度。 但是祁同伟的耀眼有目共睹,她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这个优秀的男人,所以还在继续努力,试图在两人之间培育出一朵爱情的火苗。 她不知道的是,祁同伟本来对她就没有想法。 得知她爹的事迹后,更是彻底断绝了那方面的念想。 梁璐对祁同伟依旧也是步步紧逼,不过基本上也都是再工作接触中制造一些暧昧,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在祁同伟的刻意回避下,双方之间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但是祁同伟隐约有种感觉,梁璐心里憋着的火山,估计很快就会忍不住要爆发出来了。 果然,这天他刚处理完学生会的事务,就接到了梁璐的电话,让他去校团委办公室一趟。 祁同伟皱了皱眉,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整理了一下思绪,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祁主席,请坐。”梁璐坐在办公桌后,语气中有种刻意营造的温柔:“最近学生会的工作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谢谢梁书记关心,一切顺利。”祁同伟脸上挂着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看着他挺直的脊背,梁璐突然忍不住扑哧一笑,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梁书记,您是我的老师,这是对您必须的尊重。”祁同伟睁着眼睛说瞎话。 “只是尊敬吗?”梁璐的眼神忽然变得灼热:“就没有其他方面的情感?” 祁同伟摇了摇头,诚实地道:“没有。” 梁璐没想到祁同伟会这么耿直,明显被这个答案噎了一下。 她站起身,从办公桌后面绕过来,走到祁同伟的面前,目光凝视着祁同伟的眼睛,然后缓缓弯下腰,凑到祁同伟的耳边,低声道:“祁同伟,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你应该能感觉到我对你的不一样吧?” 梁璐的声音压得很低,吐气如兰。 由于靠得太近,祁同伟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水味。 看着梁璐脸上略显疯批的表情,祁同伟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邪恶的念头,想把她一把拉进自己怀里,狠狠蹂躏一番。 这样下去要出事,祁同伟心里一凛,赶紧站起身,退后了一步,严肃地道:“梁书记,请您自重。我觉得师生之间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 “保持距离?”梁璐的情绪有些激动:“是因为陈阳吗?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没有。”祁同伟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几分冷意:“另外我觉得我跟谁谈恋爱,都是我个人的自由!” 梁璐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依旧自顾自地道:“你是看上她,是因为她爸是副市长吧?” “你知道吗,我父亲是副省长,比她爸的官更大!” 祁同伟摇了摇头,感觉这女人的精神有点问题,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找女朋友,从来不在乎对方的家庭背景,因为她们的背景都不会有我强!” 梁璐却以为祁同伟在吹牛,嗤笑了一声,道:“你可考虑清楚了,整个汉东省的政法部门,都在我父亲的管辖范围之内,你只要跟我在一起,以后的发展一定会一帆风顺!” 反言之,那就是寸步难行! 祁同伟听懂了梁璐的话外之音,但是他却怡然不惧,目光坦然地跟她对视着,不咸不淡地道:“我之所以选择来汉东大学,就是不想走捷径。” “梁老师,如果没有其他工作安排,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也不等梁璐回应,就转身走出了她的办公室。 …… 回到宿舍,祁同伟的眉头紧紧没有舒展。 听梁璐的意思,要是自己不答应跟她在一起,她甚至会动用她父亲手里的权力来刁难自己。 自己现在的力量可处理不了这么大的麻烦,必须得告家长才行。 想到这里,祁同伟翻身而起,走向了了楼梯口的公用电话机。 边走嘴里边嘀咕: “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们相处,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轻视。” “行了,我不装啦。我是军三代我摊牌啦!” “以为我家境差好拿捏是吧?” “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背景!” 第十章 秀肌肉 来汉东大学之前,祁同伟为了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关注,所以父母职业他都填了务农。 他原本以为这样做,会给自己减少很多麻烦,却没想到竟然会让梁璐产生误判,以为他是个没有背景、只能靠自身奋斗的草根。 这中间的信息差,成了梁璐偏执的根源。 不过像梁璐这样,动辄以父辈权势压人、习惯于将权力视为私器的人,骨子里其实对权力也有着远超常人的敬畏和恐惧。 她们信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崇拜绝对的权力,同时也最惧怕更强大的权力。 对付这种人,讲道理、谈感情都是徒劳的。 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在她面前秀肌肉。 只要让她明白,她和她父亲引以为傲的权力,在更高维度的力量面前不过只是一层窗户纸。 那她自然就会知道该怎么选择。 只是,这个电话该打给谁呢? 祁同伟首先想到的是爷爷祁振国。 以爷爷现在的身份地位,要收拾一个副省长,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但是祁同伟很清楚老爷子的脾气。 平日里看着慈眉善目,一旦涉及原则问题或家人被冒犯,手段往往雷霆万钧。 如果现在就找他老人家告状,一击之下,梁家必然灰飞烟灭。 而眼下,梁璐还只是对他进行了若有若无的骚扰,以及口头隐晦的威胁,还没有付诸任何实质的行动。 此刻动用“核武器”,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也显得自己沉不住气。 还是找外公吧。 外公雷震看似火爆脾气,但祁同伟知道,老爷子骨子里其实有着极其严格的原则性和分寸感。 他嫉恶如仇,却也讲究有理有据有节。 让外公出面,既能恰到好处地“敲打”一下梁群峰,表明态度,划清界限,让梁家知道祁同伟背后站着的是谁,又不至于一下子把人逼到绝路。 如果梁群峰是个明白人,收到外公的信号后,严厉约束梁璐,这件事就算翻篇了。 如果梁璐还不知好歹,非要硬碰硬…… 到时候再请爷爷出手,捏死他们也不迟。 想到这里,祁同伟拿起话筒熟练地拨通了军区大院的专线号码。 电话接通,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小子今天怎么想起给我老头子打电话了?是不是在学校又惹什么祸了?” 雷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洪亮,听着心情似乎很不错。 “外公!瞧您说的,您外孙这么优秀懂事,能惹什么祸啊?”祁同伟笑嘻嘻地道:“我就是单纯地想您了。” “少贫嘴!想我?想我能大半个月不露面?有屁快放!”雷震笑骂了一句,显然对自己这个外孙非常了解。 “嘿嘿,外公英明。”祁同伟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带着点无奈又有点小得意的口吻说,“确实遇到点小麻烦,您外孙魅力太大,在学校里惹上了点桃花债。” “哦?”雷震的声音里充满了兴趣:“臭小子开窍了?是不是把哪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快跟外公说说!” “哎呀,您想哪里去了!”祁同伟满头黑线。 话说当年自己老爹就是偷偷搞大了老妈的肚子,然后才有了自己。 他故意叹了口气,语气中流露出几分苦恼:“不是我搞大了人家的肚子,是有人看上我了!我们班原来的辅导员,对我穷追不舍,非要做您的外孙媳妇儿不可。” “老师?”雷震的声音顿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外,随即笑道:“哈哈,你小子!行啊,连老师都被你迷住了?对方人怎么样?” “人嘛,倒是个美女……”祁同伟拖长了音调:“就是年纪比我大了不少,而且吧,性格有点偏执,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明里暗里都拒绝好几次了,可人家就是不死心。” “嘿,这我老头子可帮不上你什么忙!”雷震笑呵呵地道。 “要是就这么点小事儿,我肯定不会找您老人家。”祁同伟话锋一转,但语气依旧轻松:“只是这位老师吧,她家庭背景……嗯,有点不一般。她父亲是咱们汉东省分管政法工作的副省长,梁群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显然,雷震听明白了祁同伟的言外之意。 “呵……”片刻后,听筒里才传来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那笑声里没有半分紧张,反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不就是个被惯坏了、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丫头片子嘛,这也值得你小子专门打电话来告状?” 他的语气很轻松,就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行了。这点小事儿,外公帮你解决。保证让她,还有她那个爹,都消停的。” “想当我雷震的外孙媳妇?先看看她有没有那个资格。” “谢谢外公!我就知道您最疼我!”祁同伟赶紧一记马屁送上,然后又特别提醒道:“不过您也别太那啥,吓着人家了。毕竟人家只是喜欢我,没真把我怎么样……” “臭小子,还用你教我做事?”雷震笑骂了一句,语气却缓和下来:“外公心里有数。行了,挂了吧,周末有空记得过来吃饭!” “遵命!外公再见!”祁同伟心情愉快地挂了电话。 外公出手,稳了。 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能会影响前途命运的大事,对于祁同伟而言,却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解决所有的麻烦。 …… “梁群峰……” 汉东军区司令部大院,雷震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汉东军区虽然冠了汉东的名,实际上却并非普通的省级军区,而是战区级的大军区。 雷震作为军区司令员,政治地位介于正部级到副国级之间,比汉东省委书记还要高出半头。 梁群峰只是一个副省长,双方之间的级别差距其实挺大的。 但是军政两条线,有些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雷震想了想,再次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通知汉东省委办公厅。本周五的省委全会,我会准时参加。” 他的语气平静,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第十一章 敲打 今天的省委全会扩大会议本该是例行公事,却因汉东军区司令员雷震的出席,而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庄重。 雷震其人,战功赫赫,威名远播。 他就任汉东军区司令员之后,汉东省委全会以往也曾邀请过他列席。但是他一直恪守军队与地方的界限,不愿过多介入地方事务,都是以军务繁忙为由婉拒。 这次突然爽快答应列席会议,不免让人遐想。 为表尊敬,省委书记徐伟民特意站在会议室门口迎接。 “雷司令,非常感谢您今天能拨冗莅临指导!” “您能来,是对我们汉东省委工作的莫大支持啊!” 看到雷震从楼梯口走来,徐伟民脸上立刻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伸手跟雷震握在了一起,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热络。 雷震的级别跟他差不多,作为汉东的省委书记,徐伟民大可不必如此屈尊纡贵。 但这位老将背后,还有一位执掌兵部、站在大夏国权力金字塔顶端的巨擘。 雷震穿着笔挺的军装,肩章在走廊灯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他微微颔首,语气平和道:“徐书记客气了,地方建设与国防事业本就相辅相成,相互多了解交流也是应该的。” 他的目光扫过在扬的省委常委们,最终落在了梁群峰身上。 眼神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却让梁群峰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压力。 会议过程中规中矩,雷震多数时候保持沉默,只在涉及军民融合的部分议题时,才应邀发表了几点建议。 散会后,众人陆续离开,雷震却在走出会议室时,刻意放慢了脚步。 等到梁群峰走近,他才满脸微笑地开口道:“梁书记留步!” 梁群峰停下脚步,略显恭敬地道:“雷司令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是一时兴起,想跟你聊聊。” 雷震走到他的身边,与他并排而行,用一种寒暄的语气道:“梁书记不是汉东本地人吧?” 梁群峰心里莫名其妙,但还是点头道:“没错,我是半年前从京海调过来的。不知雷司令……” 雷震没有理会他语气中的疑惑,而是继续用一种蕴含着某种深意的语气说道:“每次调动,身上的担子都会越来越重,操心的事情多。但要说起来啊,最让人费心的,还得是家里晚辈的事。” 梁群峰一愣,完全不知道雷震想说什么,只能顺着话头,谨慎地点头附和道:“是,是,雷司令说得对。儿女的事,确实是操不完的心。” 雷震微微颔首,目光依旧锁在梁群峰脸上,语气平淡,但字字却都像是有种莫名的分量: “尤其是感情上的事儿。” “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缘分。” “强扭的瓜,不甜啊。牛不吃水强按头,最后闹得都不痛快,何苦来哉?” “做长辈的,该引导要引导,该放手也得学会放手,。” “管得太宽,硬要按着自己的意思来,有时候,反而容易给孩子们,也给家里……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一番话说得有些絮叨,也有些天马行空。 梁群峰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心里却莫名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雷司令说得是,说得是……” 他只觉得后背似乎有冷汗渗出,只能连声应和,脸上努力维持着笑容。 好在雷震没有再多说什么,拍了拍梁群峰的肩膀,又对旁边的徐伟民点了点头便告辞离开了:“徐书记,梁书记,你们忙,我先走一步。” 说完,便在警卫员的陪同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留下一个挺拔如松的背影。 目送雷震的车子开出省委大院,徐伟民扭头看了梁群峰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但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回到办公室,梁群峰靠在真皮座椅上,双眉紧锁,心里还在思索着雷震刚才的那番话。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位从不参加地方党务会议的大佬,今天之所以跑来在会上坐几个小时,就是专门等着散会后跟自己说那几句话。 作为一名省部级高官,他在官扬浸淫多年,深知每一句看似随意的话背后,都可能藏着深意。 “感情这事儿,讲究个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 这话分明是在影射什么。 难道……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脑海里瞬间闪过女儿梁璐的脸。 梁群峰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了解自己的女儿。 从小被宠坏了,性格有些偏执,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有时候确实不太懂得界限和分寸。 要是她真的看上了什么人,而对方又不愿意,以梁璐的性格,完全有可能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甚至会动用他梁群峰的名头去施压。 说不定,就是她无意中招惹到了什么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雷震今天的这番话,就解释得通了。 想到这里,梁群峰立刻拿起桌上的保密电话,拨通了梁璐办公室的号码。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听筒里传来梁璐带着点慵懒和不耐烦的声音:“喂,爸?什么事啊?我正忙着呢。” “璐璐,”梁群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最近工作生活都还好吧?爸看你最近好像有点心事?” “我能有什么心事?”梁璐的语气有点冲:“工作生活都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梁群峰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切入主题:“那个、爸就是关心你。你年纪也不小了,个人问题有没有什么进展?有没有遇到比较合眼缘的人?” 他问得非常委婉。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梁群峰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爸,你问这个干嘛?”梁璐再次开口,声音透着一丝警惕,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和甜蜜:“我确实又爱上了一个人。他真的很优秀,特别特别优秀!比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强!” 听到这话,梁群峰不由得眼皮直跳,强压下心里的不安,装作好奇问道:“哦?他叫什么名字啊?家里是做什么的?” “他是我们的学生会主席,能力很强,长得也很帅气!”梁璐的声音里流露出丝丝迷恋。 “至于家庭嘛……” “我看过他的资料,父母都是务农的。不过没关系,我看重的是他的才华和潜力,配得上更好的平台”梁璐的语气带着一丝不以为意,甚至有点优越感。 听到对方父母是务农的,梁群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感觉跟自己想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不死心,又继续问道:“他叫什么名字啊?” “祁同伟。”梁璐随意道。 “祁同伟……祁……祁……”梁群峰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 念着念着,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然后就感觉到一股寒气陡然从脚底升腾而起,直冲天灵盖,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