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年》
1. 第 1 章
设备关闭,会议正式结束。
程鸢从头上摘下耳机,松下因长时间挺立而僵硬的身子,长长呼出一口气。
长达三小时的无稿同声翻译让她感到精疲力尽,头脑发昏。
她揉了揉泛着痛的太阳穴,强忍下胃里那股想要呕吐的感觉。
“还好吗?”
耳边传来询问的声音,程鸢摇了摇头,眼底恢复清明。
“没事。”
她利索地拿起笔记和会议记录将东西收拾进包里,站起身。
两人无奈的对视一眼,程鸢扯起嘴角哑着嗓子对沈新原说:“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辛苦了。”
沈新原安抚地轻拍她的肩头,冲她淡笑。
他们一起进行了无数场翻译,这场面再熟悉不过。
他冲着门口歪歪头:“走吧。”
电梯下行,沈新原抬手看了眼表,目光转向倚靠在电梯墙面闭目养神的人,发出邀约。
“阿鸢,赏脸吃个夜宵放松放松?”
话音刚落,电梯门随之打开,空旷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出现在眼前。
程鸢站直了身体,提了提从肩头滑落的包,径直走了出去。
“可没胃口,下次吧。”她步子不停,只随意冲身后的人摆摆手,“先走了。”
穿着高跟靴的脚踩的地面咚咚作响,发出清脆的回声。
车门砰的一声被关上,程鸢将包扔在一边,静静呆坐着,眼神空洞无神。
整个人只觉得疲惫不堪,精气神像是被掏空了似的。
她缓缓叹出一口气,无力地瘫下身子,熟练地从储物盒里拿出烟盒与火机。
捏出一根烟,点燃,送进嘴里。
刚结束工作程鸢还是正装模样,如今九月中旬,天气依旧微热。
她穿着白色衬衫,领口解了两颗扣子,若有若无的显出分明的锁骨。
两边袖子半挽起,露出带着银色腕表和黑色皮筋的手腕,格外纤细嫩白。
程鸢没掐着烟的那只手摸向车窗按钮,将窗户降了下来。
闷热的环境里涌进新鲜的空气,让人的心情舒畅了些。
突然,铃声响起,吓了人一跳。
“喂,小姨,怎么了?”
程鸢按下接听,哑着嗓子问,感觉脑子依旧浑浑沌沌的。
“元元啊,你弟弟他说是不舒服在中心医院呢,我和你姨父今天赶不回来,你在忙吗,有空去看看你弟弟没?”
对面传来焦急的声音,隐隐还能听见来回踱步的响动。
程鸢清了清嗓子,无意识的直起身子,皱着眉头说:“知道了,这就过去,你们别心急。”
“诶,好好好,你注意点开车。”
她挂断电话,将烟扔进车载烟灰缸,往嘴里送进一颗薄荷糖,启动车子。
……
宁祈安是程鸢的表弟,一位常惹祸找她擦屁股的表弟。
两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是一般表姐弟比不来的深厚。
车停进停车场,程鸢得到消息说是人在输液部了。
迈开步子匆匆往里赶。
今天不知怎么了,大晚上的输液的人依旧格外的多,熙熙攘攘的,嘈杂的说话声此起彼伏。
程鸢往里走,眼睛扫着四周,仔细寻觅着。
终于见着了人,旁边还站着一个大高个,宁祈安仰着头,两个人不知道在讲着什么。
程鸢只匆匆瞟了眼,不甚在意。
“宁祈安。”她大步上前,喊人。
听到熟悉的声音,宁祈安一下看向来人,脸上惊喜:“姐,你怎么来了!”
他没扎着针的手向前,一把抓住程鸢的胳膊,将头靠了上去蹭了蹭,顿时满脸委屈。
程鸢摸了摸他的头,弯下腰,凑近了看人。
宁祈安一双眼红红的,脸色却差的厉害,嘴唇惨白还起了皮,曾经张牙舞爪的姿态早已不见。
见这可怜样,程鸢语气难免软了下来:“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医生……哎我头痛的厉害,没仔细听医生怎么说。”他忍不住撒娇,熟悉的人来了,性子便一下变了。
岂是没仔细听,是根本没听。
程鸢无奈,刚要开口,头顶传来磁性的声音:“细菌感染引起的急性扁桃体炎,高烧。”
程鸢一愣,总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在反应过来后,她直起了身子看人。
很高,体态偏瘦,肩却很宽,是十足的衣服架子,这是最直观的印象。
脸上带了白色的口罩,罩住了大半的五官,只能看见一双眼。
那眼睛狭长,但有着轻微的下三白,视觉上来说攻气十足,让人觉着不好接近。
但是搭配高挺的眉弓和鼻骨,又显得英气十足,像是混血儿一般。
似乎是觉得带着口罩看人不太礼貌,他的手抬起捏住口罩的边缘线,将那口罩轻轻往下一拉,掖在下巴处,露出了整张脸。
一张脸上五官分明,精致又立体。
靠,什么鬼?
程鸢的眼角抽了抽,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个什么,姐,这是我舍友,李彧年。”
“阿年,这是我姐。”
宁祈安开口介绍道,打断了两人的视线交锋。
不是错觉,也不是认错人。
李彧年,她曾经多次在深夜打赏的男网红。
平日里只在手机屏幕中闪耀的人陡然出现在眼前。
带着那份熟悉的光芒,却又比屏幕上更加鲜活、立体。
程鸢倒也认识几个网红小帅哥,不过李彧年这样粉丝体量的她确实是实实在在没接触过。
四目相对时,程鸢咂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姐?”见她一直盯着人看,宁祈安不解地出声喊道。
听到喊声,程鸢这才反应过来,收回不合时宜的视线,她眨眨眼对着李彧年露出礼貌一笑:“咳咳,麻烦你了同学。”
“没事的。”
李彧年神色不变,只是同样回以平淡的笑,嘴角的弧度微不可查。
可他那眼睛笑起来是月牙的形状,看着人时好看极了。
甚至比网络上更生动。
紧接着,一叠纸被细长有力的手指捏着送到眼前。
“祈安的检查报告。”
见状,程鸢抽出被宁祈安搂着的胳膊,将肩上背着的包放在一旁的位置上,接过他手里的报告。
两人温热的指尖在那一瞬间触碰,引起丝丝颤栗。
程鸢颇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低下头一张张翻看着。
李彧年又将口罩戴上,顺便将医生说的话一一转述给她。
程鸢一头棕色的长卷发,散在肩头,配上那张清冷的脸,知性干练却又女人味十足。
随着垂头的动作发丝随之散落下来,被她随意的挽到耳后,露出纤细的脖颈。
无非是验血报告单,只看得懂几项指标都不正常,剩下的便都是挂号单和缴费单了。
看着下面不算便宜的付费价格,程鸢倒是想起:“自己缴的费?”
她挑挑眉,问宁祈安。
“不是…阿年帮我付的。”那人装乖,抬头讨好地冲程鸢笑,意思显而易见。
就知道,宁祈安一向是月光族,程鸢的手用力在他脑袋上一揉。
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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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坦然接受了李彧年的身份,但又似乎夹带着私心,她思索片刻,抬头看向李彧年说。
“要不然你加姐姐微信吧?等空了把钱发你。”她神色认真,好似不疑有它,眼里带着询问的意思。
“好。”
李彧年垂眼看她,没有疑问,点头同意。
看着程鸢打开手机,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拨弄着,接着向他露出二维码
“滴”的声音响起,添加成功。
程鸢的眼扫过手机上的时间,已然十点出头,竟然这么晚了。
倒也是,她工作结束都九点多了,这一天,心力憔悴,便是一刻都没停下过,只觉得头愈发的痛。
“你们学校有门禁吗?”想起这还有一位大学生,她问。
“十点半宿舍门就关了,姐。”
宁祈安一只手撑着脑袋,半眯着眼,嘴里嚼着刚刚从程鸢包里翻出来充饥的面包,悠哉悠哉地回答。
输了会液,现在看起来似乎是舒服点了,又开始恢复往日的神态。
“那不是快到了。”程鸢反应过来,有些急,拍拍李彧年的肩膀,歪头示意他:“我送你回学校。”
够麻烦人家了,总不好再让人夜不归宿了。
更何况还是个出名的网红,倘若是大半夜的偶遇个狂热粉,可不得安生了。
她的动作很轻很随意,触感转瞬即逝,李彧年的肩膀却莫名的僵了僵。
“不用,我打车就行。”他想都没想便拒绝了,语气低沉。
话音刚落,似乎是又觉得有些冷漠,生硬地加上“姐姐”二字。
话音落下,程鸢听出那不自然,陡然有一种次元壁破了的错觉。
网红多么光鲜亮丽的存在,他们的世界似乎与普通人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而此刻,这个鸿沟仿佛被他的一个简单称呼所跨越,让程鸢感受到有些许的不真实。
她按下心里的波澜:“不用不好意思,宁祈安都这么麻烦你了,走吧,等会赶不上你们门禁了。”
“诶,没事,阿年让我姐送你去吧,她有车很快的。”宁祈安在那摆摆手,一副太子爷的模样。
程鸢忍不住瞪他一眼,在心里暗骂这死小子,落在李彧年眼里模样格外生动。
似乎再拒绝下去便是不识好歹了,他只好应下。
一路上。
李彧年没有和程鸢并排走着,倒是时刻与她保持着一步的前后距离。
程鸢自然是注意到了,有些好笑,不免想难道这是网红的架子吗?
她倒觉得像是家长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小朋友。
不过身后的人个高腿长的,在后面跟走模特步似的,可不像是小朋友。
“不急?不怕回不去宿舍了?”她微微慢下步子,等李彧年与自己齐平了,问。
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程鸢觉着自己颇有一番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模样。
似乎是没想到程鸢会与自己搭话,李彧年清了下嗓子,淡淡地回:“来得及的。”
大不了,再回他租的房子就是了。
程鸢挑挑眉,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
上了车,程鸢将车钥匙往包里一塞,便随意地扔向了后座。
她在导航输入地址,选择了跳出来的第一个“宜华大学东南门”有些不确定。
询问的看向李彧年。
“是这里。”
得到准确的回应,程鸢习惯性的瞟了眼副驾驶上的人,心想果然,于是敲敲方向盘提醒道,“安全带。”
见人利落的系好了,程鸢才发动车子。
随着油门的轻踩,车辆平滑地驶出停车位,宛如一条银鱼滑入浩瀚的大海。
2. 第 2 章
程鸢有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工作压力失眠,正是这样的契机下,她偶然刷到了李彧年的直播。
这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只露出半张脸,坐在一张简约的摇椅上。
手中握着一把吉他,指尖在琴弦上跳跃,伴随着琴声歌词被缓缓唱出。
一首歌完,他也不说话,只垂着眼看着屏幕,偶尔发出一声极低的轻笑,似乎是被网友的言论逗着了,接着又喝口水清清嗓子继续唱。
那段时间的夜里,失眠的程鸢听着李彧年的歌声一次又一次地悄然入睡。
那歌唱的很抒情,轻轻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抚。
程鸢是感谢有这么一个人出现治好了她的失眠的,因此每当遇到李彧年直播时,她总会怒掷千金,以示“感谢”。
在她心里,这算是一笔交易,她给了钱,但换来了睡眠,倒真是不错的买卖。
但程鸢不知道的是,她有意无意地打赏也让她在李彧年的粉丝里榜上有名。
后来工作量少了,人自然而然松懈了,失眠的问题随之消失,李彧年的直播她也很久没再刷到。
谁能想到,今晚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会陡然出现在她眼前。
路上空气死一般寂静,只有引擎的轻微轰鸣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连呼吸都似乎变得局促。
程鸢自己倒觉得没什么,但怕人觉得尴尬不自在。
她思索着,主动开口:“你和宁祈安是同班同学?”
试图寻找一个共同的话题来打破这份沉寂,但这话题自然不会和那些事有关。
闻言,李彧年一愣,他撑着脑袋,歪头看向一旁的人。
程鸢双手轻轻覆在方向盘上,姿态松弛随意,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
窗户被她关上了些,只开了一小半,路边的景飞速倒退,晃的人眼恍惚,吹进来的风刮起她的长发。
露出的侧脸格外优越,透进来的光打在她高挺的鼻梁上,平添一丝宁静。
李彧年微微点头,又想起程鸢看不见,回答道:“是。”
“今天还好有你照顾他,改天得让宁祈安好好谢谢你。”
“他帮过我挺多的。”闻言,李彧年不甚在意,手指轻绕着,把玩卫衣帽子上的绳结。
“是嘛,还以为他不惹祸就不错了。”程鸢眼底掠过一抹惊讶,有些诧异。
“宁祈安挺仗义的,也挺靠得住的。”
李彧年思考,斟酌着说,倒不知道宁祈安在他姐姐眼里是个闯祸精。
对于他的话程鸢认同前半句,但对后半句保持怀疑态度。
不过倒也没打算在外人面前讨论自己弟弟的恶劣行径,只是淡笑着说:“那倒是,可能是长大了。”
恰逢红灯,车子缓缓停下,似乎是李彧年的目光太过直白,程鸢侧头看去。
抓了个正着,两人的目光对上,少年的眼睛亮亮的,被抓包后却也没什么心虚的反应,依旧盯着人看。
昏暗里,程鸢看着眼前这张多次出现在深夜的脸,倒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听着他歌声入睡的时刻。
“你叫什么?…姐姐。”李彧年声音有些哑,眼神带着意味不明的味道。
那句姐姐倒是叫的他有些别扭地轻咳一声。
程鸢扭回头,轻笑一声,重新发动车子,语气轻松:“程鸢。”
“哪个程?哪个鸢?”
“前程的程,鸢尾花的鸢。”
李彧年这才收回了目光,低声应:“知道了。”
车子稳稳地停在学校门口后扬长而去。
李彧年擦着头发从厕所出来。
赤裸着精瘦的上身,下身只穿着一条工装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和自在。
头发还在滴着水,几缕湿发贴在额头上,为他平添了几分不羁的气息。
这宿舍就只有他和宁祈安住,两个大男人的,他一贯随意的很。
懒散地靠在桌边,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屏幕上无数条微信信息。
多数是和工作有关的。
他懒得回继续往下滑,竟见到了程鸢的。
只是打开聊天框,第一眼便是醒目的转账,有零有整的,让他皱起了眉。
他“啧”了一声,指尖摩挲着手机背面。
想了想,打开支付宝的支付记录,上下滑动着,界面又回到微信,他打下
“多给了姐姐。”
便将那67元转了回去。
没等到程鸢的回复,他便有些无所事事地点开她的朋友圈。
半年可见,却仅有一条朋友圈,是转发的一首歌
《Tomboy》——DestinyRogers
李彧年闲着没事,便点开播放,悠悠的听着,很抓耳的旋律,让人忍不住跟着打节拍。
他将手机扔下,继续擦起头发,眼睛随意地瞟了眼歌词低声跟唱着。
“I''magirl''sgirl,I''mabossinaman''sworld
我可以妩媚温柔,也可以在男人帮中做大佬
Yeah,Icanpickandroll,pass,ballerinatwirl
我可以在球场挡拆、过人,也可以做个芭蕾舞女郎
……”
程鸢一打开社交软件便看到李彧年的头像闪着“直播”的信号。
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想起这人仍在她的关注列表里此刻瞧见倒也正常了。
刚刚还与自己并肩而行的人,现在却赫然出现在了手机屏幕里,仿佛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场梦。
程鸢心里浮现出一种微妙而又复杂的情绪,她挑挑眉饶有兴致地点进直播间。
手机屏幕上,与以往的环境不同,李彧年随意地坐在寝室的椅子上,姿态轻松,面容在柔和的灯光下却显得格外清冷。
他的眼瞧着屏幕时,程鸢感觉自己在与他对视,透过他的眼睛往深处看,只觉得深不见底。
这人只单坐在那里,就美好的宛如一幅画卷,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却又害怕打破那份宁静。
直播间里,粉丝们纷纷发送着弹幕,热闹非凡。
但李彧年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只是偶尔抬头,用简短而精炼的话语回应。
“嗯,今天在宿舍,刚从外面回来。”他轻轻说着,神色平淡。
“怎么回来的?”他凑近了些看评论,读了出来。
那张极具攻击性的脸瞬间占据整个手机屏幕,直愣愣的闯入程鸢的视野,让人的心跳仿佛都漏了一拍。
程鸢忍不住啧啧称叹,这张脸确实顶。
她看过的帅哥如云,打赏过的也千千万,但李彧年还真能在这一众帅哥里排的上号。
他的腔调懒洋洋的,声线微哑:“一个…姐姐送回来的。”
“什么姐姐?亲姐姐吗?”李彧年看着评论,轻笑了一声,像是被逗乐了,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摆了摆头:“不是,一个很漂亮的姐姐。”
程鸢见他这么说也乐了,回想起李彧年在她面前喊姐姐时不自在的样子。
在直播间里倒是喊的顺溜。
还知道夸她漂亮,这趟倒也没白送。
房门外陡然传来宁祈安的喊声,吓得程鸢一激灵,拿着手机的手猛地一抖。
“诶,姐,李彧年问我你到了没呢?”
宁祈安坐在沙发上,手指噼里啪啦的打字,摇头晃脑的,仿佛精力已经完全恢复
“早到了都回家了。等我回学校请你吃饭。”
小网红倒还挺懂事。
程鸢勾唇轻笑一声,打赏了一笔不少的金额后便悄然退出了直播间。
她不知道,这一举动赫然引起了直播间的喧嚣。
到底是男生,精力旺盛恢复的快,第二天宁祈安就满血复活了。
在程鸢的压力下,他还是被带着去医院复查了一趟,在得知没问题后,程鸢才彻底放下心来。
车子在登记后,停到宿舍楼下。
“后备箱有买的吃的,去拿上。”
宁祈安知道他姐大方,但在打开后备箱的那一刻还是被惊到了。
各色的水果、牛奶…堆满了整个空间。
“姐,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他瞪大了眼睛问,明明记得程鸢今天都和他呆在一块了。
见宁祈安那夸张的模样,她有些好笑地在他头顶上拍了拍,语气宠溺:“在你早上睡大觉的时候。”
听到这话,宁祈安看着眼前熟悉万分的人,抿了抿唇,沉默了下来,难免眼眶有些发热。
程鸢向来对他都似亲生弟弟一般好的。
“干嘛这副样子看着我?感动了?”见他这样,程鸢不着调地调侃道。
被戳中了心思,宁祈安的喉结上下滑动,颇有些不好意思,等话再说出口的却是:“那这么多我怎么拎上去嘛!”语气里有着撒娇的意味。
也是。
程鸢确实是没有想到这出,正思索着自己能不能进男生寝室帮忙把东西一起带上去。
倒是宁祈安忽的眼前一亮,抬起手用力的招着:“阿年!来帮个忙!”
程鸢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李彧年似乎是刚从篮球场上下来,一副刚运动完的样子。
穿了件白t,头发被往后撩起,露出整个额头,整个人汗涔涔的,却因为皮肤很白,没有一点脏兮兮的感觉。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视线从手机里移开,眉头不经意的蹙起,像是被外界干扰了一般,他看向前面的人,有些不明所以。
但依旧迈着步子过去了。
一直走到后备箱,李彧年才看到被车子掩在后头的程鸢。
与昨天干练的那一身工作服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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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鸢今天穿着一条薄粉色参杂着少许蓝绿元素的雪纺长裙,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西装外套,脚踩黑色细高跟鞋。
说是大学生也没有人会怀疑。
那张脸上,今天更是不施粉黛,皮肤格外白皙细腻。
面容更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眼下的一点乌青和雀斑全然瑕不掩瑜。
“hi。”程鸢的手从口袋里抽出,见着人,手指摆了摆,笑着冲他打招呼,像是画上的人突然生动了起来。
她不禁感慨,不愧是年轻啊,哪怕现在满身汗的样子,也只让人觉着青春正盛。
至于这张脸…也怪不得能当上网红。
李彧年摘下耳机握在手心里,只冲人微微点头,礼貌的笑了笑,没再喊姐姐。
也不知怎的,这声姐姐当着面在他嘴里可就是难说出口的很。
怎么喊怎么不自在。
“阿年,快帮我把这些东西都拎上宿舍去!”
李彧年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后备箱上,见到那几大袋子,也不禁有些咂舌。
像是世界末日了似的。
程鸢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说:“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嘛。”
买的时候没注意,只顾着往购物篮里扔,等结账的时候才发现竟有这么好些。
李彧年只得将手机和蓝牙都放进裤袋里,提起大部分的东西。
可不轻。
许是刚运动完,这人的肘关节乃止指关节处都是粉粉的,在拎起东西的那一瞬间,胳膊的数条青筋连着手背,直接绷了出来,让人忍不住盯着看。
反应过来自己看的是什么,程鸢轻咳一声,赶紧转开视线。
“我昨晚给你发了消息,你没回。”李彧年垂着眼看向她,语气平常,轻描淡写地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但语气熟稔自在的像是认识了多年。
程鸢有着片刻的诧异:“是吗?我可能没看到。”
昨晚到了家后,她整个人都疲惫得很,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般,只剩下一个空壳,退出李彧年的直播间后便睡下了。
今天又买东西去医院连轴转没停过,手机里消息又多,被压在底下漏看了倒也正常。
“我等会看。”她又跟上一句。
见李彧年点头后,便拎着东西往前走,她对着那些零食抬抬下巴对宁祈安说:“可别一个人独吞了。”
“知道姐,他刚刚和你说什么呢?什么消息…”
“昨晚缴费的事。”
“行了,赶紧去吧,照顾好自己。”
宁祈安气喘吁吁的瘫坐在椅子上,他们寝室在六楼,可不低。
他又刚“大病初愈”,拎这么好些东西上来废不少劲。
“想吃什么随便拿啊,阿年。”他将吃的放在墙角,手冲着摆了摆,一副极为大方客气的模样。
下一秒便喘着粗气,摊坐在椅子上问:“诶,你刚干嘛呢?”
“打了场比赛。”
李彧年往后捋了把头发,露出额角来,拿出桌上放的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抬起头便一骨碌往下灌。
“和蒋昭他们?”
蒋昭几个是隔壁宿舍的,关系也铁,总约着一起打球来着的。
他将水一饮而尽,因为喝的快,嘴角还落了几滴下来,随意地抹了一把,点了点头。
“那他们人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宁祈安奇怪地问。
李彧年说:“对面输了请客吃麦当劳。”
宁祈安又说:“你怎么不去?”
像是被问的有些烦了,李彧年更言简意赅,只随意道:“懒得。”
“好吧。”
宁祈安换了个姿势,一手撑着头,姿态懒散,像是突然来了兴致,兀的转了话题,语气骄傲地说,“嘿,我姐是不是贼漂亮?”
李彧年本在把玩着水瓶子的手顿了顿,抬起头看向宁祈安,过了几秒,他漫不经心地说:“嗯,漂亮。”
不然昨晚的直播里他也不会说出那句话。
身处在这个圈子里,不是没见到过好看的人,但程鸢的确实是极漂亮的,她的漂亮是完全符合大众审美且会让人眼前一亮的。
李彧年突然发现,宁祈安的眉眼似乎和程鸢还挺像的。
“你们是表的还是堂的?”他问。
“表的,我妈和她妈是亲姐妹。”
李彧年的手机“叮”得响起,打断了思绪,他打开一看,是程鸢回的消息。
“没多少钱,姐姐就不收了。”
李彧年抿了抿唇,嘴角的弧度放平,神色淡淡,放下手机没再回,宁祈安似乎还在喋喋不休,他走了会神,没听见。
“什么?”他问。
“我说,我姐从小就是万人迷,喜欢她的人排到天安门了都。”
宁祈安一副迷弟的样子,像是被追求的人是他一般,格外得意洋洋。
3. 第 3 章
没活的几天,程鸢也没少做练习。
同传这行业便是偷懒了就不行,属于需要温故而知新的类型。
只是程鸢没想到公司会派宜华大学的活给她。
说是这学校和艾弗里山大学有合作,对方派了他们的学术专家来本校开几期讲座给他们的拔尖分子,需要同声传译。
程鸢自然是知道艾弗里山是英国数一数二的大学。
她思索了片刻,便接下了这活,只是这段时间又有的忙喽。
好在让人舒心的是,在开课前一天她便收到了发言稿,授课ppt以及其他相关资料。
看着上面熟悉的地点,程鸢猛地想起这不正是宁祈安的大学。
好巧不巧,看这ppt上的内容似乎正对标着网络与新媒体专业。
“哟,这下有趣了。”
程鸢歪了歪嘴,自言自语道,犹豫着想了想,还是没告诉他。
她太清楚如果让宁祈安知道这个消息,家里一定会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暴”。
程鸢打开资料,习惯性地建立自己的词汇表,将讲座中可能出现的专业术语、人名、地名等都进行了汇总。
做完这些准备,她几乎是花了大半个晚上,聚精会神地也耗费了不少精力。
舒服地洗完澡,散着半湿的长发,穿着睡袍半倚在床头。
手上夹了根烟,没点,只是像只笔一般在手上把玩着。
一条腿搭在床上,另一条自然地垂落,不自觉的微微晃动着,那睡袍大咧咧地敞开,区区只盖住了大腿根。
上面的纹身若隐若现,可以发现是几个肆意扭动身姿起舞的小人儿,头上顶着热烈的火红太阳,
鲜艳的颜色衬的人腿很白。
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慵懒的样子浑然天成。
手机里来了消息。
“鸢啊,什么时候来陪陪我这孤家寡人呐?”
“我不也是?”看着赵青禾发来的消息,她不免有些好笑,跟着回,“过两天有空就来。”
微博里突然有弹窗跳出,程鸢被打断思绪,她颇有些无所事事地点了进去。
赫然印入眼帘的竟是李彧年的营业照片。
程鸢随手点开第一张。
照片里的他,已然褪去了直播时的随性。
整个人高挺,身姿修长。
只松松垮垮地穿了一件无袖的黑色卫衣,下半身是一条水洗工装裤,潮气的很,连头发丝都透露着精致。
看得出来置身于摄影棚内似乎是在拍摄,面容在柔和的灯光下更显立体,每一处的线条都恰到好处
程鸢微微撅嘴,轻摇了摇头,不得不承认,当初会点进李彧年的直播间,有一大半原因是为了他的脸买单。
她手指轻点,在右下角那大拇指处留下痕迹。
正式到了去宜华那天,程鸢认真描了妆。
穿了一套深灰色的西装,里面配上蓝色的条纹衬衫,规规矩矩地将头发以低马尾的样子束在了脑后。
她头型圆润,哪怕扎这样的发型也是好看的,显得格外正经。
她和沈新原提早了大半小时来到学校,被校方领着确定场地的安排和同传设备。
同传箱被安置在演讲台的左下方,像是临时搭建的,不大,但坐下两个人绰绰有余。
她提前将设备检查了个遍,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干脆坐了下来做好准备。
沈新原环顾了一圈四周,有些感慨地和她搭话:“倒是第一次接学校的活。”
蛮新奇的,路上周边经过的人无一不充满着年轻人的活力。
三两成群谈笑风生,哪怕是萎靡不振的也和他们被折磨的社畜截然不同。
“是啊,想想都已经离开学校好些年了。”程鸢打了个哈欠,同样感慨。
时隔多年,竟然又一次坐在了学校的教室里。
倒依旧是熟悉的感觉,只是身份不同了罢了。
她深吸一口气,总觉得空气中都似乎弥漫着书卷与青春的气息。
“没睡好?”沈新原看了眼人,关心的问。
“我要说重返校园晚上激动得睡不着,你信吗?”她语气不太正经,开玩笑道。
闻言,沈新原挑挑眉,不可置否地呵笑了声:“还是年轻好啊。”
“说的我们有多老似的。”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像是被提起了伤心事。
“是是是。”沈新原语气揶揄,嘴角轻轻上扬。
讲台上,那位外国老师已经来了,似乎是有些紧张,不停地滑动鼠标翻看着ppt。
陆陆续续的有学生进场,叽叽喳喳的,吵闹了起来。
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怎么的,程鸢竟然也被带着紧张起来。
她轻咳一声,清了清脑子。
沈新原起身将门窗都紧紧关上,顿时大部分噪音被隔离开来,只剩下寂静。
“别慌,都是从这个时代过来的。”他的手按在程鸢的肩头轻轻拍了拍,声音安抚,带着关切。
程鸢吐出一口气,伸出手冲他比了个OK。
看快到点了,也几乎没人再进来,大家都带上了接收器,那老师也是蓄势待发的样子。
两人便也带上耳机,打开了麦克风。
程鸢是首发,见那老师张开了嘴,很快耳机里传来熟悉的语言。
程鸢的脑子仿佛被瞬间激活,每一个熟悉的词汇,都如同电流般迅速传入她的耳中随即转换。
大脑飞速运动,转而脱口而出:“大家好,我是艾弗里山大学的伊桑博士,很荣幸能来到这里给你们传授知识…”
话还没说几句,门口传来响动,讲厅的大门“吱呀”着打开,伊桑博士的话被打断,程鸢随之停止。
只见三四个男孩涌了进来,紧接着,便一股脑往后排跑去。
程鸢微眯着眼睛,一眼便认出了其中两个人竟然是宁祈安和李彧年。
臭小子,她暗骂。
耳机里很快又传来响动的,容不得她多想,只得立马跟上节奏。
“靠,跑死我了,这什么狗屁讲座。”
宁祈安瘫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的抹了把头上的汗,压低了声音说。
他们是在打球的途中突然收到消息说要来上课的,接着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蒋昭:“怎么突然多个讲座?”
林蔚楠:“谁知道啊。”
“阿年,你怎么不说话?”宁祈安转头看向李彧年,却见他早就带上了接收器,看着屏幕一副面无表情地样子。
“靠,入戏这么快!”几个人也只好赶紧带上。
一开始还不甚在意,只是宁祈安越听越不对劲。
他皱着眉,将那接收器紧紧按在耳朵上眯着眼仔细听着:“这声音怎么这么像我姐啊?”
“是你姐。”李彧年不咸不淡的话肯定了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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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祈安惊的差点跳起来,四处张望着,在看到同传箱的那一刻,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我去,还真是我姐!”
“什么?咱姐?哪呢?”
“那小破箱子里!”
四个人齐齐望向同传箱。
所谓的小破箱子里,程鸢带着头戴式耳机,坐的端正笔直,面容沉静如水。
一双眼紧紧盯着屏幕,迅速捕捉着那外国佬的每一个词句,一手扶着话筒,另一手一边在键盘上轻盈跳跃着。
几个人一个劲地盯着程鸢看,像是要把人看出个洞来。
李彧年没说话,只专注听着。
接收器里传来程鸢清透却富有质感的声音,带着从容不迫的气质,与她平日的样子截然不同,让人忍不住认真听她讲的话。
随着演座深入,程鸢的语速也随之加快,但她的声音却始终保持着清晰与稳定。
“5G技术被普及和应用,移动互联网将进一步发展,社交媒体与自媒体将进一步融合,形成更加快速、便捷、多元化、个性化的信息传播平台…”
只是一段话结束后,声音一下切成了陌生的男声。
李彧年的眉头皱起,轻轻啧了一声,望了过去见程鸢不再张嘴,姿态有些放松了下来,便知道是换了人。
他的眼眸垂下,手指把玩着那接收器上的数据线,像是没什么心思再继续听。
一刻钟过去,程鸢顺利完成她的那部分,交棒给了沈新原。
她有些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拿起放在一旁的杯子喝了一小口,眼睛依旧紧紧盯着屏幕,
忽的,前面的视线被挡住了些许,似乎是一位老师不知道情况,站在了同传箱前,沈新原那更甚,已经开始频频侧头。
程鸢只得站起身,微微弯下身子,一手按着衣服,生怕碰到设备。
隔着桌子敲了敲玻璃窗示意那人,却半分回应没有,像是没听见依旧一动不动地杵在那。
她皱起眉,没办法,干脆摘下设备,推开门出了去。
门陡然被打开,几个人见着程鸢出了那小破箱子,盘靓条顺的,一身正装,走过去拍了拍女老师的肩膀。
不知说了什么,那女老师不好意思的摆摆手,立马退到一边。
程鸢转身,不经意往上一瞟,蓦然看见四个男生齐勾勾盯着她看,其中三个见她往上看,大咧咧地笑着,还拼命挥着手跟她打招呼。
她被吓了一跳,自然知道那两个陌生的男孩该是宁祈安的朋友
她的视线远远对上李彧年的与之交汇。
比起躁动的另外三人,只有他还略显正经地坐着,面容依旧平静,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程鸢来不及和他们打招呼,便匆匆进去了。
同声传译不仅要保持高度的专注力,还要在两种语言间灵活切换,确保信息的完整与连贯。
这种高强度的脑力劳动,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场极具挑战的考验。
终于在十六点三十四的时候讲座彻底结束了,随着讲师的最后一句话落下帷幕,程鸢也松了一口气。
学生们蜂拥而出,像是一刻都不愿意在这久呆。
等程鸢慢条斯理地整理完东西和沈新原出了同传箱时,人已经走了大半。
她与校方交谈着,余光便瞥见最后一排有四人悠哉悠哉地往下来。
个个都像是吊儿郎当的混不吝。
4. 第 4 章
“辛苦了,那就不耽误二位时间了。”院长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将程鸢和沈新原送到讲厅门口,又客气地寒暄了两句,才转身沿着走廊离开。
“姐!”人刚一走,宁祈安便跑了上来,一把挽住程鸢的胳膊,埋怨。
他语气不满:“怎么都没和我说你要来我们学校工作啊。”
皱着眉,一幅闹脾气的小媳妇样子。
见他这样,程鸢轻笑了一声,拍拍他的手背,瞎扯了些无奈地解释道:“当时还没确定下来就没说了。”
她眨巴眨巴眼,倒没半点心虚的意味。
“好吧,那原谅了你。”宁祈安撅着嘴,颇为傲娇。
“姐姐好!”
“姐姐好!我们是宁祈安的朋友。”
极具活力的喊声响起,两具陌生的面孔从后头冒了出来。
蒋昭和林蔚楠眼里闪着兴奋的光,站的笔直看向程鸢,声音洪亮地喊人。
“诶,你们好。”
见到人,程鸢挽起一抹笑,和他们打招呼。
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带着大姐姐的温柔。
四个人几乎并肩而立,个个都身姿挺拔,站在一起倒有种气势非凡的意味。
都吃什么长大的,程鸢在心里琢磨着。
下一秒,她的视线落在了李彧年身上,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点促狭,那神色可不太正经。
李彧年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沉默了几秒后,才慢慢吐出两字,嗓音低沉:“姐姐。”
“嗯。”程鸢点点头,笑眯眯的。
这才满意了。
“姐,这是蒋昭,这是林蔚楠。”
宁祈安自然地从程鸢将她的包接过跨在自己的肩上,边把人介绍给她。
程鸢的眼顺着他的视线认真地他们脸上扫过,花了三秒努力区分这两人,一个长得正气些,一个长得可爱些,一个略高些,一个矮些。
她笑着应声:“好,我记住了。”
实际上,刚结束的翻译让她的脑子还处于缺氧状态,里面的内容混乱着,下一秒,她便记岔了两个人的名字。
“哦对了,这是我搭档,沈新原。”
“我弟弟,几个小朋友。”
程鸢想起来,差点就忘了沈新原还一直在旁边没走呢,赶紧介绍道。
“你们好。”见状,沈新原抬抬手,脸上同样露出温和的笑。
程鸢悄悄瞥着两边的人。
沈新原一身正装,姿态端庄,身上无一不彰显着成熟稳重的味道。
而宁祈安几个举止随意,语气带有些许稚嫩的天真与青涩,朝气蓬勃,像是初升的太阳。
倒是李彧年与之不同,许是因为不仅仅只有大学生这一个身份,也算是半只脚踏入社会,整个人透露出超越年龄的从容。
“你好。”
几个男孩的反应全然不如和程鸢打招呼时热情,无一不是抬着那双眼,神色淡淡地看着他。
空气仿佛突然间凝固,一股难以言喻的尴尬蔓延在整个空间之中,让人不知所措。
“那你们聊,我就先走了。”
沈新原在心中嗤笑,自然是看出了自己的不受待见,也懒得和几个小屁孩计较,知趣地走人。
程鸢轻咳一声,目送着人离开。
刚转过身,就见宁祈安和蒋昭、林蔚楠三个正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她,眼里满是期待。
唯独李彧年除外,只是淡淡地站在一旁,神色平静。
她想了想,弯了弯唇,故意拖长了语调问:“等会还有课吗?和姐姐吃饭去?”
“好啊好啊!”话音刚落,宁祈安连忙应下,神色欣喜,生怕程鸢变了褂。
林蔚楠:“我们就不去了吧…”
“对啊,姐姐你们吃吧…”蒋昭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道。
宁祈安和他姐姐吃饭是理所当然,他们可就不合适了。
见几人这样。
“这么不赏脸?”程鸢详装生气,蹙起眉头,嘴角微微下撇,眼神里闪烁着几分假装的不悦。
逗趣儿似的说。
蒋昭赶忙摇头,拨浪鼓似的,那一头锡纸烫跟姑娘的舞裙一样飞舞。
林蔚楠:“绝对没有。”
“那就走吧,人多热闹。”
程鸢一锤定音。
嘴角终于忍不住轻轻上扬,眼里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她的头俏皮地朝门口歪了歪,示意道。
“好!”
几个人终于应下,兴致勃勃的,仅有李彧年没有表态,他们齐刷刷看向那人。
只见李彧年眸光漆黑,看起来情绪并不高,直勾勾的看着程鸢说:“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差一点,程鸢就要调笑着脱口而出:小网红这么不赏脸?
话到了嘴边被紧急咽下。
“哎呀,你能有什么事,不急这一会,走吧走吧。”
宁祈安一把勾住李彧年的肩膀,将他往外带,因为矮了些,有些吃力。
“那走吧!”程鸢眨眨眼,手一挥,也没管他到底乐不乐意去便往外走。
一群人成群结队,声势格外浩荡。
路上蒋昭和林蔚楠喋喋不休,说不完的话,逗的人频繁笑出声。
宁祈安贴近程鸢,悄咪咪地说:“姐,这顿我请客。”
“你有钱?”程鸢睨他一眼,好笑地问。
“当然有了,我生病你都花了那么多钱了,我怎么也得感激一下你是不是!”他轻轻撞了撞程鸢的肩膀,微扬着下巴,一副大哥的样子。
闻言,程鸢虽觉得有些好笑,但心头还是一暖,轻轻拍拍他的肩,多少是有些感慨的。
看来她上次和李彧年没说错,确实是懂事了。
“跟姐姐客气什么?你妈前几天还偷偷背着你塞钱给我了。”她故意说。
“我妈是我妈,我是我好吧。”他撅起嘴,有些不满程鸢将此混为一谈。
程鸢对他有多好,他心里拎得清。
“那下次我们单独出去你再请我吃饭总行了吧,这么多人呢。”宁祈安能有这心,她倒是已经心满意足了。
见她这么说,宁祈安也深知自己的经济实力,只好妥协。
等所有人都上了车。
“想吃些什么?”程鸢转头,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调皮。
然而,得到的答案却一致是:都可以。
她有些无奈,“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就来安排啦。”
她边说着:“要是等会儿不合口味,可别怪我没问你们。”
启动车子前,
她瞟了眼内后视镜,李彧年坐在一边,头靠着窗,只偶尔对蒋昭他们的话搭几句腔,手机在他的手里翻来覆去被折磨着。
头发略显凌乱,几缕碎发不听话地垂在额前,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偶尔用手随意地拨弄几下,垂着眼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短暂的相处下,她大概也看明白了几个人的性格。
蒋昭呢,很阳光,大大咧咧的,性格率直。
林蔚楠虽然也能说会道的,却比蒋昭心思细腻些。
而李彧年却是截然不同的性子,程鸢暂时只能归纳为疏离、有分寸却又带着些傲娇。
最终程鸢还是选了不会出错的中餐馆。
她要了个中包,几个男孩除了宁祈安死活不愿意点菜,她便只能看着点些。
她翻看着菜单,铅笔在指尖转悠着。
“鱼香肉丝?”
“可以的。”
“糖醋排骨?”
“都行的。”
…
意识到问他们也问不出什么结果后,程鸢干脆闭了嘴,自己做了主,利索的打下数个勾勾后,便将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菜还没上,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果汁。
“那姐,你之后都会来给我们翻译吗?”宁祈安问。
“算上这次,要来八周。”
“八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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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我们得听这讲座八周!”蒋昭已然卸下初见时的拘谨,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表情生动。
“虽然每周能看到姐姐也是好的,但这讲座也太恶心了吧…”
他先肯再否的说法,逗得程鸢笑出了声。
她发现,蒋昭简直是个活宝,让人稀罕。
菜陆续送了上来,热气腾腾,散发着扑鼻香气。
“谈恋爱了吗?”程鸢也不急着吃,她已经步入社会将近五年,对大学生纯真的爱情可是好奇极了。
她一手懒散地撑着头,一手拿着玻璃杯,眼神扫过周围的几个人,难免忍不住八卦,神色放松,眼里尽是笑意。
觉着和年轻人呆在一起,自己似乎也变得有活力起来了,头昏脑胀都缓解了不少。
虽然在同传箱里不乐意听沈新原说的话。
但事实上,在上了25岁以后,她确实觉得自己的精力没以前那么充足了。
“没有的,没有。”
林蔚楠一个劲的摇头,脸颊上瞬间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眼神中闪过一丝尴尬与羞涩,却仍故作镇定地回答道。
“大学了还不谈恋爱,你们等什么呢?”她有些惊讶地看着几个摇头的人,哑然失笑。
宁祈安这斯她是知道的,没少谈。
另外两个倒是没想到,可都长的不赖。
“那你呢,那天我可是看着了?”程鸢将话扔给李彧年,眼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净是调侃之意。
记得那晚,车开走前校门口的路灯下。
一个高挑的女孩往他们这招着手。
亭亭玉立的,扎着高高的马尾,无不散发着青春独有的韵味。
见到那一幕,她颇有一种吃到网红瓜的新鲜感。
“什么?看到什么了!”宁祈安睁大眼睛,像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赶忙问。
“和小美女呀。”
“只是同学。”李彧年解释。
又刻意的停顿了两秒,像是在斟酌用词,缓缓吐出几个字:“你误会了,姐姐…”眼神意味不明。
程鸢眨眨那双大眼,见李彧年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想逗逗他。
她看着人,故作无辜道:“那看来是我多想了?”
“什么小美女?”
“不会是叶津慈吧?”
听到这,程鸢双眼一亮,将身子坐直了一些,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像个小姑娘一般。
李彧年倒是神色不变,只是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是我们系的系花,喜欢阿年大半年了。”林蔚楠解释道。
闻言,程鸢挑挑眉。
李彧年睨他一眼,随手夹了一块虾条塞进林蔚楠嘴里,不咸不淡地说:“别瞎说了。”
“怎么就是瞎说了?学校里追你的连男的都有。”
蒋昭替林蔚楠说话,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李彧年身体微微后仰,背部靠着椅背,斜眼悠悠给了他一记:“吃还堵不住你俩的嘴?”
蒋昭说这话程鸢是信的,李彧年确实长了一张男女通吃的脸。
毕竟是靠脸吃饭的。
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粉丝了。
她想着,宁祈安下一秒便夸张地提起:“阿年可是有百万粉丝的大网红诶!”
刚吃下的那一块笋干差点被噎住,程鸢轻咳一声。
下一秒,反应过来,她微微瞪大了眼睛,故作惊讶地看向李彧年,拿捏的游刃有余,说:“是嘛?!”
她抿了抿唇,忍不住为自己的演技拍手叫好,心里又泛着些心虚。
两人的视线对上
“身边竟然有个大网红诶。”程鸢眨了眨眼,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脸颊。
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让人难以分辨这是否真的出自内心。
见他这样,李彧年偏头轻咳一声,神色不太自在,悄然红了耳朵。
5. 第 5 章
“谈了恋爱会被炮轰的吧?”
宁祈安摩挲着下巴,有些不肯定地猜测。
程鸢点点头,颇有深意地对他的话表示认可:“倒也是。”
现在的男网红多的是女友粉,别说公开恋爱了,就是跟异性主播多连麦几分钟,评论区都能炸开锅。
谈个恋爱指不定得掉多少粉,还得被追着骂,太不值当了。
“那你呢?”李彧年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
他将身子往后一靠,椅背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坐垫里。
“我?我什么?”
程鸢舔了舔嘴唇,想不通话题怎么就突然转移到她身上来了。
“大学、现在的恋爱。”李彧年扯唇,气定神闲地说。
一旁的三眼原本正低头戳着手机屏幕,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程鸢只觉得后背倏地一热,不知怎的有了种被架在火炉上烤的感觉
“嗯…”她拖长了调子,想了想,“大学怎么说也算是最后的一块净土,当然是谈了恋爱的,至于现在,工作重要嘛。”
这话半真半假,却也算是暂时糊弄过去了。
程鸢赶紧扯开话题,全然忘了是谁先开的头。
“你们平时都喜欢干嘛呀?”她颇有些好奇地问。
几个人的精力看起来和牛一样充沛,似乎一天到晚有使不完的劲。
“我们都爱打篮球,学校下个月还有篮球赛。”
这几个对篮球倒是真的喜欢。
一提起来,眼里都闪着光。
别说那几个,就程鸢知道的。
宁祈安这混小子,小时候但凡找不见人了,只要去球场就能将人揪回家来。
记得高中时,因为太将心思放在篮球上,还被叫了不少次家长。
想到这,她便想给宁祈安一个暴栗。
偏这人还极其兴奋的应和:“对啊对啊!”
程鸢睨他一眼,又起了逗小朋友的心思,故意问道:“那你们几个里谁最厉害了?”
宁祈安想都没想,斩钉截铁地说:“阿年。”
几乎是同一时间,蒋昭也跟着点头:“那肯定是阿年啊。”
倒没想到,他们的答案这么一致,像是公认的一般。
这个年纪的男孩不都应该争强好胜吗?尤其在打篮球这方面。
该是她的想法刻板了。
像是来了兴致,几个人开始七嘴八舌地描述起李彧年的篮球技艺来。
说他投篮准得离谱,就像是装了瞄准镜一样。
说他运球像风一样快,让人眼花缭乱…
“是嘛。”程鸢揶揄,笑着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
倒是李彧年被夸了也面不改色的,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的杯子倒了些茶水,动作颇为随意。
直到水杯被放下,发出轻微的响声:“你有空的话,下个月可以来看比赛。”
他突然出声,看向她的脸,好巧不巧地对上程鸢还未收回的视线,不像是开玩笑的地道。
闻言,蒋昭立刻热情地附和道:“对啊对啊。”
程鸢挑挑眉,想了想,故作沉思后,在他们几个迫切又期待的眼神下,点头应下。
然而在几分钟后,她就将这事抛到银河外去了。
以至于在真的接收到邀请后,一时半会想不起这事来。
程鸢很久没吃的这么尽兴,聊的也这么尽兴了,她脸上挂着笑,明媚而灿烂,整个人都表现得兴致盎然。
出乎意料的,她和这几个男大学生竟一点代沟也没有,什么话都能聊。
几个人更是活跃气氛的一把好手,不会让一句话落空。
她的心情像被春风拂过,只觉得温暖而舒畅。
又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那种无忧无虑、尽情欢笑的时候,以至于一时间忘掉了烦恼和琐碎。
这顿饭一吃就吃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快八点才结束。
程鸢想把人送回学校,也许是不好意思几个人百般推拒,说是吃太撑了还要逛一逛。
她无奈,也不勉强只好同意。
只是,一出门那几个人便傻眼了。
天公变了脸,下了瓢泼大雨,那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让人的好心情毁于一旦。
这下再不好意思也要麻烦程鸢了。
一脚油门,车子启动。
“诶,阿年你不是说今晚要回家拿资料吗?”蒋昭陡然想起。
闻言,李彧年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睫,视线在前方红绿灯处顿了顿:
“不回了。”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宁祈安问:“什么资料,郑老头要的那个?”
李彧年:“嗯。”
林蔚楠:“那不是明早一上课就要整理完上交?”
“再说吧。”李彧年没什么反应,不甚在意,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想着明早早些爬起来去取也来得及。
宁祈安却咂舌:“你家不是在城西,那得多早起来啊。”
李彧年和宁祈安都是本地人,家离学校大半个小时的路程,但蒋昭和林蔚楠不是。
程鸢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从车内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后座的李彧年。
想说顺路可以带人回家,但对方没说什么,便也懒得开口了。
也许是因为雨太大了,到了学校,保安亭的保安竟也不知所踪。
坐在最外侧的蒋昭干脆开了车门,冒着雨匆匆跑向保安亭,却发现门早已被锁上。
“靠!”他忍不住低咒一声。
雨点打在他脸上生疼,T恤转眼就湿透了,贴在背上凉丝丝的。
学校的道闸不是自动识别的,车没法进入学校了。
蒋昭湿哒哒地回了车里,搓了搓满是寒意的手臂,皱眉抱怨道:“这保安也太不尽职了。”
程鸢失笑,赶紧递了纸巾过去让他擦擦。
“蔚楠看看后备箱有雨伞没。”
程鸢这车从后座便能将后备箱看的一览无余。
闻言,林蔚楠立刻直起身子,转了过去,扒着后座往后备箱探去:“姐姐,只有一把。”
“那刚刚好。”
出餐厅时,因为是常客,那服务员将餐厅里剩下的唯一一把伞借给了她们。
程鸢正琢磨着怎么分配,脑子里却猛地咯噔一下:她住的是老式公寓楼,压根没有地下停车场。
等会儿停车后从小区门口走到楼道,这段路怕是免不了要淋雨。
可这雨今天不知是怎么了,格外的大,丝毫没有要停下的预兆。
这鬼天气,真是让人心里发慌。
“干脆我们淋进去好了,反正没多少路。”蒋昭一拍大腿,提议。
“不行,我把你们送进去再走。”
她当下果断决定,把人淋坏她可罪过大了。
自然是有更好的选择的,让宁祈安跑个几趟进了宿舍再送伞出来也是可以。
但宁祈安病没好多久,程鸢生怕他淋着雨着了凉再生病,其他人更是不好差使。
几个人也没多想,就按着程鸢的意思来了。
李彧年推开车门,打开一顶撑了开来,径直跑向后备箱,取出另一顶递给坐在外侧的蒋昭。
“姐,我们三个挤一顶,阿年你顾着些我姐,别让她淋湿了。”
宁祈安没多想,挤进那顶不大的雨伞里,对李彧年嘱咐道。
程鸢卷起裤腿,看了一眼自己的鞋,颇有视死如归的意味。
下了车的一瞬间,带着雨意的风打在她脸上,还是低估了这天气的恶劣程度,程鸢不禁抖了抖。
还未感受一秒,一个人便堵在她前面挡住了风雨。
“小心。”
李彧年搀了她一把,将伞往她那倾斜。
雨滴密密麻麻地落下,打湿了她的发梢,也悄悄浸透了她的衣衫。
每走一步,程鸢就能感觉到脚下的水洼溅起细碎的水花,不断侵犯着她的鞋袜和裤腿。
皱了皱眉,一股不适感爬上心头。
几个人艰难地走在学校的路上,此刻空无一人,明明还早,路灯却没几盏是亮了的,黑漆漆的让人害怕。
雨大,风也大,伞几乎是要被刮走。
李彧年皱着眉,手臂用力握住伞柄,隐隐蹦起的青筋能看出力道之大。
程鸢靠近了些,握着他的胳膊,企图分他点力气。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她甚至能闻到李彧年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还真是应了话,下一秒,宁祈安几个人的伞一下子翻了面,顿时倾盆大雨打在脸上,让人懵了瞬间。
三个人对视一眼,刹时懂了对方的意思。
蒋昭嘴角一歪,一下收了伞,任由雨水浇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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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祈安一把拿过,将伞扔向李彧年,大声喊着:“阿年,你把我姐送回车里去。”
说罢,不等应声,几个人迎着风用力的奔跑在雨里,脚踩在湿答答的地面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都只穿了短袖,雨水肆意淋在他们身上,从领口灌入,溅起来的泥水弄脏裤脚。
他们大笑着,即使被模糊了视线也不在意。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声:好爽啊!”
程鸢听的气结,那她出来的意义在哪里?!
本就是不想让他们淋雨,现在倒好几个人跟疯了似的!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看向李彧年,无奈的眨眨眼:“走吧。”
算了,谁让唯一稳重的一个被她带走了。
“好。”
看李彧年被淋湿的大半边身子,程鸢向人更靠近了些。
两具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
彼此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物传递,在充满凉意的雨天带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
程鸢坐上车子,降下车窗,对车门外的人说:“送你回家吧?不是要拿资料。”
李彧年:“不用,明早拿也是一样的。”
“那行吧…”话音未落。
忽的一下,本就不亮的周边,瞬间漆黑,吓得人颤了一下。
程鸢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攥紧了方向盘。
她向外看去,宿舍楼的灯无一是亮着的。
“我靠,停电了!停电了!”隐隐能听见传出来的喊声。
这下更没必要回去了。
“走吧,顺路,乌漆嘛黑的就当陪我回家了。”程鸢看向他,眨眨眼道。
只见那人犹豫了片刻后点点头,这会一副顺从的样子。
程鸢拿起手机,看了眼推送的信息,原来是台风要来了,怪不得这天气会是现在这幅鬼样子。
她播下电话
“学校停电了?”
“是啊,姐!”电话那头这死小子的语气似乎还透露出一丝兴奋。
隐隐还能听见蒋昭的鬼哭狼嚎。
程鸢皱着眉问,语气担心:“热水器还能用吗?”
“能的能的!”
“那赶紧洗个澡去你们几个,别着凉了知道吗!”
“三个人跟疯了一样…”她忍不住吐槽,有些没好气。
“知道啦,姐你回家注意安全。”
程鸢挂断电话,又看了眼已经系好安全带坐在一边的人。
这次倒是没忘。
“地址。”她回过神来,打开导航。
“…樱花路华府小区…”李彧年报了地址,声音有点闷,大概是湿衣服贴在身上不舒服。
程鸢看了眼,岂止是顺路,甚至还在她们家前一段路。
她将纸巾递给一边的人:“擦擦吧,都湿透了。”
车子缓缓行驶在路上,瓢泼大雨的,她不敢开太快。
“冷吗?”她问。
“不冷的。”
话是这么说,但她看了眼李彧年湿了一半的衣服,还是开了空调。
“是台风来了,明天回学校的时候注意安全知道吗?”
“好。”他应声,想了想又加了句,“你也是。”
“今天要是没我在,你会和他们三一样吗?”程鸢有些好奇的问。
四个人里三个人疯了,另一个人会跟着疯吗,她想知道。
“不带伞跑在雨里?”
程鸢点点头:“嗯。”
“会啊。”他说得干脆,甚至带了点坦然,“这种天气,疯一次也挺爽的。”
程鸢倒愣了,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她上下打量他两眼,这小子平时看着可比谁都成熟。
她忍不住笑:“我还以为你会说幼稚。”
“偶尔幼稚一次,也没什么不好。”李彧年扯了扯嘴角,“平时绷着够累了,遇着这种天气,跑一趟浑身湿透,反而痛快。”
程鸢似有若无的点点头,看不出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李彧年看向她,眼里情绪不明:“那你呢?”
“我?不会。”
她无法承担这后果,不是不想是不能。
车稳稳停在小区门口,此时雨势似乎小了一些。
程鸢笑眯眯的冲人摆摆手:“拜拜。”
“路上小心,晚安。”
“好,晚安。”
6. 第 6 章
九月底的风已经带上了几分凉意,国庆自然也随之而来。
不巧的是今年的中秋和端午喜结连理,一共放八天
程鸢听宁祈安抱怨了半天,不过对她来说自然是没什么区别的。
挑了一天晚上,程鸢选了些新鲜水果,去了宁祈安家。
“元元来啦!”
“小姨。”她熟稔地换下鞋子,将车钥匙和包放在玄关上处。
“每次来都非得带些东西,说不听!”梅孟竹接过水果,热切地挽住程鸢的胳膊,将她带到沙发上。
梅孟竹是一位极为时髦且优雅的开明家长。
年近五十,依旧不显衰老。
烫着的卷发用簪子高高挽起,穿着一身瑜伽服,身材姣好,垫子还摆在一旁。
“又练瑜伽呢您?”
“是啊,刚做完。”梅孟竹把电视打开,调到程鸢喜欢的纪录片频道,声音不大,就听个声,她将程鸢的手握在手心里,暖暖的。
“姨父和祈安呢?”
“一个下棋去了,还有一个和朋友玩去了,没一个愿意老实呆在家里陪我的。”
“我这不是来陪您来了?”
“是啊,还是你好,小姨恨不得你是我的亲女儿呢。”
程鸢仰头看她,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您想我是我就是的呀!”
“就属你嘴最甜!”她的手指在程鸢的额头上轻轻点了点。
笑着笑着,她的目光沉了沉,犹豫了片刻还是问:“最近和你妈妈联系了没?”语毕,小心翼翼地瞧着程鸢的脸色。
“没。”闻言,程鸢脸上的笑微不可查地淡了下去。
“毕竟是你妈,逢年过节的还是要记得些。”梅孟竹叹了口气,脸上带上了些愁容,一下又一下轻拍着程鸢的手。
“我知道的,小姨。”
程鸢父母的从小便不怎么管她,在她高中毕业前夕离了婚后,更是纷纷组建了各自的家庭,毫不在乎即将高考的程鸢。
现在给她的只有不断上涨的银行卡余额,和逢年过节时的祝福短信。
那些钱像一道无形的墙,隔开了亲情。
程鸢算是梅孟竹照看着长大的,她这个姐姐从小便动不动就将小孩扔到她家里来,没一点心。
梅孟竹常觉得造孽,不养那生了又干嘛呢?于是加倍的对程鸢好。
程鸢在亲生母亲那感受不到的母爱,在梅孟竹这感受到了。
好在,小姨父宁书文也是个极好的人,给的关心同样一分不少。
“不说这了不说了,今晚住小姨家里好吧,特意晒了被子呢。”
看着梅孟竹期盼的眼神,程鸢本打算晚上去赵青禾的酒吧里看看,现在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个家里有着程鸢自己的房间,也算是她从小睡到大的。
里面现在能穿的外衣乃至睡衣也都不缺,甚至连儿时的玩具书本都被保存的很好。
于是应了下来。
梅孟竹高兴的连在程鸢脸上亲了好几口,那样子和宁祈安一模一样。
“最近没闯祸偷着找你吧?”她眼里带着点不放心,毕竟宁祈安从小就爱黏着程鸢,闯了祸总先找她兜底。
“没呢!”程鸢宽慰到,“懂事不少。”
她心想,好在那次淋雨后宁祈安安然无恙,不然她都没法交代,不过听说林蔚楠中招了,倒霉蛋的。
两个人大半个月不见,聊了很久,中途宁书文回来了,宁祈安倒是一直没个动静。
直到程鸢打了个绵长的哈欠,眼角沁出点泪。
梅孟竹这才惊觉时间不早,拍了拍她的背:“瞧我,光顾着说话了,快回房睡去。”
“明天中午吃了饭再走啊!”
是程鸢关上房门前听到最后的嘱咐。
她将身子砸到床上,整个人陷进被窝里。
耳边还隐约能听到客厅里梅孟竹和宁书文压低了的说话声。
这踏实又安稳的感觉,好久没有过了。
只是说曹操曹操到,好巧不巧梅枝繁的电话就这么突然的打了进来,让人猝不及防,也坏了方才的好心情。
程鸢的手指顿了顿,点下接听。
她没说话,等对面的人说。
而对面的人似乎也较劲一般,等她先开口。
在寂静了片刻后,程鸢败下阵来:“妈。”她语气平淡,翻了个身,将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最近还好?”梅枝繁同样。
“挺好的。”
“去看过你小姨一家没?”
“在呢。”
……
一问一答跟人机似的,多的程鸢一句都不肯开口多说。
隐隐听到对面孩童传来喊妈妈的声音。
她的耐心一下骤降到极点,忍不住说:“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诶,等等。”
手指从红色的键上移开。
“国庆中秋快乐,元元,记得吃月饼。”
程鸢的眼睛一下酸涩起来:“嗯,你也是。”
像是一直憋着一口气般,在匆匆挂断电话后,随之一下子全都吐了出来。
没过多久,梅枝繁发来了一笔转账,金额不小,高达一万。
程鸢冷笑,毫不犹豫地收下。
这是梅枝繁惯爱用的方式。
用钱打发人,想要用钱来弥补缺失的亲情…
程鸢如他所愿,毕竟谁会嫌钱多呢?
她关掉灯,扔掉手机,一把用被子罩过头决定用睡眠来麻痹自己。
她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自己还会因此有着情绪上的起伏。
原以为,早就对她们没心了。
一觉睡到自然醒,坏心情被代谢掉。
窗外阳光明媚,前几日台风的摧残早已不在。
程鸢揉揉眼睛,看了眼手机,九点都未到,还挺早。
她艰难爬起身,踩上拖鞋出了房门,环顾了一圈,家里静悄悄的,两个大人不在,宁祈安的房门紧闭着估计还在睡大觉。
只有阳台上的鹦鹉见到她,机械地喊着:“元元,元元,元元。”吵人的很。
这鹦鹉是宁祈安高中的时候买来的,那时候这小子闹着死活非要养只狗。
梅孟竹不肯,只好退而求其次买了这只牡丹鹦鹉安抚他。
这鹦鹉长得漂亮,体型小巧,脑袋圆圆的又白又干净,身子的羽毛是淡淡的紫色。
就是吵,格外的吵,时不时便会嚎两嗓子,好在现在还被关在笼子里。
不然到处飞到处拉屎,程鸢是见识过的,梅孟竹一度被折磨的崩溃,好在宁书文乐意清理。
她没搭理,进了卫生间,扎起头发,拍了拍略显浮肿的脸企图消些肿。
又慢条斯理的挤了牙膏,往嘴里细致的刷着,边哼着歌。
门铃突然叮咚响起,吓了人一跳,大清早的谁啊。
“来了!”她喊着,来不及吐掉。
干脆继续将牙刷含在嘴里,匆匆去开了门。
大门打开的瞬间,程鸢愣了一下。
“李彧年?”她不禁瞪大了眼睛,含糊不清的说,以为自己是出现幻觉了。
李彧年看着眼前的人,穿着宽松的睡衣,头发乱糟糟的。
眼睛有些肿,嘴里还带着白花花的泡沫,没了之前的精致,可那张素净的脸却还是极好看的。
他也没想到会在这看到程鸢。
“姐姐好?”他对着呆住的人,语气似乎有些调侃,眼底带着笑意,难得这么顺畅将这两个字说出口。
“咳。”
程鸢在下一秒恢复淡定,将人迎进门,找了双拖鞋,扔在他脚边。
“来找祈安玩吗?”
“嗯,我们约了看球赛的。”
那鹦鹉见了新人,又开始突兀的叫起来:“年年,年年…”语调抑扬顿挫的,带着叽叽喳喳的活泼感。
程鸢瞥他一眼,看来没少来啊,连鹦鹉都认识了。
“年年?”她打趣道,眼里闪烁着笑意。
便听见李彧年一声轻咳。
一想便知道是梅孟竹喊的,她惯喜欢用叠词来称呼她们这一辈,都被这只笨鸟学了去。
安安,元元,年年…都是她的杰作,美名其曰听着亲切。
宁祈安也曾反抗过,说听着娘了吧唧,她也不管,只喊的更欢。
“还没醒呢自己待会啊。”她招呼着李彧年坐下。
自己又进了卫生间匆匆洗漱一把,她将脸擦干,找了瓶她姨的面霜抹上,便出去了。
李彧年就坐在沙发上,像是在回消息,背挺得很直,一眼望过去就是那很宽的肩膀。
程鸢进了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顺便给李彧年也带了一杯。
“摁…”程鸢将水递出去,抬抬下巴冲人示意道。
李彧年收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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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接过那杯水握在手里,抬眼看她。
“刚醒吗?”
“是啊…”
她随意地在李彧年身边坐下,身体微微后仰,一条腿轻轻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翘起了二郎腿。
裤腿被带起,露出白皙又纤细骨干的脚腕。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无聊地和人搭话:“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李彧年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从高到低移动,但依旧黏在她的脸上,悠悠的回答:“嗯,球赛九点半开始。”
“吃早饭了吗?”
程鸢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发现肚子有些饿,问。
“没有。”他向来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那刚好,我等会出去买。”
“不要拒绝哈,我自己也要吃的。”像是知道李彧年又要说不用,程鸢赶在他前头说出口,真是被拒绝怕了。
李彧年嘴唇弯了弯,忍不住笑了,他点头,眸光潋滟:“好。”
“对嘛,多笑笑,每天冷着个脸干什么。”程鸢喝完那杯水放在茶几上,像个大姐姐一般轻轻拍拍李彧年的头,起了身。
她径直来到宁祈安的房门前,敲了敲。
没有一点动静。
又加大力度:“宁祈安,你朋友来了。”
里面的人哼了几声,像是翻了个身,又恢复平静。
程鸢没了耐心,摆摆手对李彧年说:“叫不动这祖宗,你来踹踹门吧,我去买早饭。”
说着便也不管了,进了自己的房门将睡衣换下。
等再出来时,房门被打开,李彧年的人已经进去了,里面传来几声猪嚎。
程鸢抖了抖身子,真是简单粗暴。
她出了门,估摸着三个人的早餐量。
李彧年有多能吃她不知道,宁祈安的食量还是一清二楚的。
等她逛了一圈,拎着沉甸甸的早餐袋进门时,客厅里的电视正放得热闹。
宁祈安和李彧年一左一右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身子都微微前倾着。
目光齐刷刷黏在屏幕上,那副全神贯注的样子,倒像是在看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呀!姐,你也在家啊?”宁祈安抽空看过来,神色惊喜。
程鸢有些无语,凉凉瞥了他一眼,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合着她刚刚那几声是白叫了。
也不打扰他们,程鸢把早餐袋往茶几上一放。
动手将上面散落的杂志、遥控器挪到一边,腾出足够的空间。
李彧年见状,立刻收回落在电视上的视线,弯腰过来帮忙。
指尖灵巧地拆开一个个油纸袋,将里面的食物分门别类摆好。
种类可以说是五花八门,灌汤包、生煎包、锅贴、胡辣汤…都泛着诱人的香气。
几乎摆满了大半个茶几。
他细致地将不小心洒在外面的汤汁擦掉,见程鸢的指尖也沾上了些,又将纸巾递了过去,动作自然。
“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都买了点。”程鸢接过纸巾擦了擦手,随口解释道。
“爱你,姐!”
程鸢懒得理他,只拿起一个奶黄包盘腿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对李彧年说:“吃吧。”
“好勒,姐。”宁祈安立刻狗腿地接话,端起一碗锅贴,也不嫌烫夹着就往嘴里塞,活像三天没吃饭了似的。
程鸢的嘴角抽了抽,不管他,只盯着李彧年看。
见人终于也拿起鸡蛋布袋咬下一口,才满意的收回视线。
她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食物,悠哉悠哉地处理着手机里的消息。
头发被随意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长的脖颈,姿态放松。
先是回了工作信息。
又回了赵青禾,昨晚放了她的鸽子,正在被谴责,她保证今晚一定去。
忽的,被宁祈安的大叫吓了一大跳。
程鸢抬起眸子,只见宁祈安兴奋的锤着沙发,像只大猩猩一般,就差绕着客厅转三圈了。
李彧年的神色也没了平日里的平淡,眉眼间染着喜悦,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程鸢这时才觉得他像是一个年轻男孩的样子。
似乎是注意到程鸢被他们打扰了,他按住兴奋的宁祈安,示意他冷静些。
“没事,不用管我。”程鸢摆摆手,换了样东西继续吃,似乎是被他们感染了,也看向电视屏幕。
认真看了一会后,到也觉得似乎还蛮有意思。
7. 第 7 章
一桌子的食物还真就被消灭的一干二净。
等收拾的时候,宁祈安才像是良心发现了般,帮程鸢和李彧年将桌子都擦了个蹭亮。
他讨好的冲程鸢傻笑,转身又将注意力放到了屏幕上。
梅孟竹夫妻在球赛接近尾声的时候回了家。
宁书文跟在后头,两手提满了新鲜的菜。
见到人的那一刻:“年年也来啦!”
程鸢心想:果然。
李彧年站起身,脸上带着笑意。
微微欠身,语气不显生分:“叔叔阿姨,好久不见。”
梅孟竹的喜悦显而易见,家里难得这么热闹,连眼角都笑出了皱纹:“诶好孩子,坐下坐下,不用管我们。”
“今天难得你阿姨做饭,说是要给你们露一手,有口福喽。”宁书文放下手中的菜,舔了舔唇,故作一副贪吃样。
“什么叫难得?”梅孟竹语气娇嗔,不满他的说法。
“平日里可不都是我做饭。”
“胡说!”
在孩子们面前完美的形象被戳破,梅孟竹恼羞成怒,瞪着他。
宁书文赶紧上前,双手扶住她的肩,将人往厨房里推:“好好好,是我胡说喽。”
“还不给我备菜去!”
“遵命!”
程鸢笑咪咪的托着脸,看着两个老的斗嘴,显而易见的宁书文的语气里尽是宠溺和包容。
李彧年的视线收回,转头看向程鸢,对上她的眼。
只见她身子微微前倾,双手压在膝盖上,压低了声音,对他眨眨眼说:“老顽童,习惯就好!”
“就是就是,老顽童,多大年纪了还秀恩爱!”宁祈安在一旁跟着说,闭着眼摇摇头,表情矫揉造作。
那鹦鹉又应景的开始喊:“秀恩爱,秀恩爱!”
“死小子还有虎虎,别以为我在厨房就听不见了!”梅孟竹的怒声传来。
菜板被剁得咚咚作响。
几个人对视一眼,笑成一团。
球赛结束后,梅孟竹的饭菜也差不多做好了,宁书文将几碗饭端上桌子,几个人都落了座。
梅孟竹的手艺确实是不错的,每一道菜都色泽鲜艳,看着便让人颇有食欲。
一一给每人都夹了一大筷子,笑眯眯地示意他们吃。
家里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闲聊着,多是梅孟竹和那姐弟俩在说,剩下的人听。
李彧年话不多,但话题转到他身上时,也不会吝啬唾沫,梅孟竹被哄的格外高兴。
“要么今晚再住一晚?”她试探的问程鸢,眼里依旧带着期许。
程鸢无奈的开口,有些不忍心:“小姨,我今晚还有事呢!”
再放赵青禾的鸽子一次,这次可不仅仅是被谴责那么简单了。
梅孟竹在得到肯定的拒绝后,倒也没太失望,只是马上转移了对象:“好吧,那年年今天多呆会走?”
没等李彧年开口,宁祈安就说:
“妈,我们下午还要继续看球赛呢,蒋昭也会来。”
“昭昭?他国庆没回家吗?”休息这么多天,怎么也该回家才对啊。
“太远了,他说他懒得回了。”宁祈安戳着碗里的饭,漫不经心地回答。
早上吃太多,现在都没什么肚子,但迫于淫威,他只能继续往嘴里塞着,可不敢不给女王大人面子。
在梅孟竹眼里离家远的孩子不容易,回一趟家还要耗费大半的精力和钱,她充满怜惜地说:“这样,那你们两个可要好好招待他啊!”
“会的,阿姨。”
巧的是,在程鸢刚出单元门时,还真就碰上了正要进来的蒋昭。
见到程鸢,他惊喜的很,大老远的就挥着手冲她打招呼,小跑着来到她面前:“程鸢姐姐!”
十月初了,气温显而易见地降了下来,大小伙子还只穿了件短袖,血气方刚的。
“穿这么少,不冷吗?”
蒋昭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秋天的衣服我妈还没来得及给我寄过来呢…”
“等会去宁祈安那拿两件外套穿上,赶紧上去吧,他们等你呢,别冻着了。”
“姐姐你要走了吗?”
“是呀。”
“怎么我刚来你就走了呀。”他小声嘀咕着,不太乐意的样子。
程鸢有些好笑,歪歪头故意说:“那我再陪你上去待会?”
他忙摆摆手:“不用不用,那姐姐我先上去了。”
“去吧。”
睡了趟午觉醒来后,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程鸢细细描了个妆,换上黑色的挂脖针织吊带,是低领露背款式的
露出胸前后背大片细腻白皙的皮肤和极细的腰。
下面穿了条迷彩工装裤,显的人身材极为好。
程鸢的身材是瘦而不柴的,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
她又在外套了件黑色的西装外套。
头发松散地披着,整个人利落又不失精致。
程鸢的耳洞很多,细细数,竟然多达八个。
平时都嫌麻烦只带了最普通的银球,这次她搭配了新的,每一个耳洞都小巧精致却又极为亮眼。
她穿上黑色的小高跟,砰的出了门。
没开车,打了一辆的。
“去醇廊。”
她打开车窗,凉风迎面吹进来,吹的人心情甚好。
“鸢姐,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了?”
”还是老样子?”很吵,几乎听不见人声,小渔加大了声音问。
“换一杯,你随便调吧。”
她环顾四周,今天人还挺多的,舞台那边已经蹦了起来,灯光闪烁迷离的,动感的音乐震耳欲聋。
舞池里,男男女女随着音乐的节奏疯狂摇摆,身体随着节拍不断律动。
“你们老板呢?”
赵青禾是这家酒吧的老板,也是她好铁子,这酒吧她入了股的。
休息的时间,程鸢爱来这儿,虽然是酒吧,但是赵青禾管的也严,认识的信得过去的人又多,程鸢放心。
“好像在楼上呢,呐,我新调的酒,试试。”
程鸢接过,抿了一口,“摁…”她的眉头挑起,有些惊喜,满足的眯了眯眼。
“可以,很醇也不发涩。”
“你是这杯酒的第一位客人,给它取个名字呗。”小渔托着腮,他长的可爱,常人看他的第一眼哪会想到竟然是酒吧里的调酒师。
“哎,我哪会取名啊。”程鸢笑,刚要再喝下一口,肩膀被人用力勾住。
“大小姐,终于肯来了?”赵青禾拉过一旁地椅子坐下。
“嗯哼,怎么敢放你两次鸽子?”程鸢手里的酒杯碰了碰她的,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又喝下一口,语气熟稔。
“切,你又不是没这么干过。”
肩膀被不满的撞了一下。
赵青禾将酒一饮而尽,用眼神示意小渔再来一杯
“我的错我的错!”
两人和小渔闲聊了一会儿,又两杯酒下肚,一直扯着嗓子喊实在是让人心累。
“两位老板们,悠着点!这酒度数不低的。”小渔看着程鸢脸上浮现的红晕,隔着粉底也挡不住,忍不住劝道。
“行行行。”
程鸢无奈的挥挥手,揽上赵青禾的腰,故作流氓地摸了一把,在她耳边笑着说:“今天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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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赖啊。”两人对视一眼,脱掉外套扔入固定的卡座,纷纷跃进舞池。
程鸢的身体随着旋律灵活摆动,宛如灵动的蛇一般,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而充满力量。
长发随着律动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腰部有时被不知名的手掌蹭过,她也毫不在意。
身体转着圈跳跃,突然,似乎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程鸢迷离的眼神一下子清明起来。
她停下动作,眯起眼睛仔细看着,生怕认错了人。
可那件熟悉的衣服,分明是今早才见过的。
赵青禾拉住要脱离舞群的人,一看便是还没尽兴:“干什么去啊?”
“有点事,马上回来!”她摆摆手,让赵青禾继续,不用管她。
程鸢迈大步子,走近那人,愈发的确定,于是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上。
“李彧年!”
那人皱着眉不耐的抬起眸子来,见到来人,眼神中的压抑与不爽一下子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错愕。
早上见到程鸢已经很意外了,没想到在酒吧竟然还能碰见。
“才多大啊,就知道来酒吧喝酒了?”
程鸢拉过一旁的椅子,一屁股坐下。
精致的眉眼也沾染了些怒气。
见到一旁的空瓶,就知道李彧年还喝了不少,刚刚竟然没看见,程鸢呵笑一声,酒量倒还挺好。
“说吧,来这里干什么?”
“逛逛而已。”许是因为喝多了,李彧年看起来情绪不高,语气算不上好。
“逛逛能逛到酒吧里来?”程鸢眉心微蹙,冷凝的视线扫过他的脸。
只见他额前的刘海掉了下来,微微遮住了眼睛,眸子低垂着,一双唇格外的红润,给人带来一种可怜兮兮的错觉,实则并没有。
但当时的程鸢是这么觉着的
她反思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差了些,毕竟不是亲弟弟,于是压下脸上的愠色,作出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样子。
“早上不还好好的吗?”
“真的只是逛逛,随便就进来了。”李彧年抬起眼睛,对上她的,神色认真,声音沙哑地说。
见程鸢胸前裸露出大片,都不用弯腰,只要是个子比她高的人,便能看见那片细腻,他赶紧移开视线,只是脸上的表情更冷了。
程鸢叹了口气:“情场失意?学业失意?还是早上看的球赛输了?和姐姐说呗。”她胡乱猜测到。
现在的年轻人还能因为什么不高兴呢?都需要借酒消愁了。
没谈恋爱哪来的情场失意啊,学业也好好的,年级第一能不好吗?喜欢的球队输了倒是真的。
不过根本原因不是因为这,李彧年并不想说。
“你想多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姐姐…”他的语气很平,但又似乎带了些不痛快,唇角不咸不淡地扯着。
那声姐姐,更像是故意膈应人说的。
“宁祈安和蒋昭呢?你们没在一起?”见他不愿意说,程鸢也失了耐心,懒得再问。
“他们在网吧。”他轻描淡写地说。
“可真行,一个网吧,一个酒吧,真有你们的。”程鸢更不高兴了,鼻子微微皱起,彰显出她的不满。
“还要继续喝?”
见那人不吭声,只垂着眼眸。
“那随你吧,我就在这,有事找我。”程鸢神色淡淡,拍拍手心,跳下椅子。
也没管这人是什么反应,转身走了。
到底不是宁祈安,不然她老早就揪着耳朵把人带走了。
程鸢找到一旁的酒保,嘱咐人多关照些他。
又回头看了一眼,重新跃入舞池。
8. 第 8 章
“我说你怎么突然走了!原来是去搭讪了!”赵青禾一把将人抓住,眯着眼。
整张脸跳的红彤彤、汗涔涔的。
程鸢:“什么啊!”
“长得不赖啊,人正瞧着你看呢!”
赵青禾看了过去,对上李彧年的视线,冲人挥了挥手。
她越看越觉得对味,神色八卦,嘴角快咧到了太阳穴。
“宁祈安他同学,不用管他。”程鸢赶紧制止她,懒得多说。
“安安同学?有这层关系那不更容易拿下了,这么帅别放过啊你,远亲不如近邻的!”赵青禾激动的口不择言。
自从程鸢上段感情结束后,赵青禾便总想着给她再找一个。
“神经啊你。”程鸢白她一眼,真是无语死了。
“不过我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赵青禾琢磨着这张脸总觉得在哪看到过。
“大网红呢。”
“网红?啊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畔子说是看上了个男网红,想方设法找那圈子里的人要联系方式,好像就是他!”
闻言,程鸢眉头皱起,畔子玩的花她是知道的,她惯爱挑网红圈的弟弟下手。
“让畔子别打他的主意。”程鸢到底还是不放心地嘱咐到。
赵青禾眯着眼贼笑:“得嘞,我和畔子说人你看上了。”
“滚一边去。”
一天天的,净糟心了。
酒吧一角,突然响起了一阵争执声,打破了原本喧嚣却还算和谐的氛围。
“你说谁呢?动手动脚的,手不想要了是不是?”一穿着黑色皮衣的男子,满脸通红,大声吼着。
身后还掩着一位穿着性感的女孩,他怒瞪着对面的人
周围的客人逐渐停止了原本正在做的事,开始投来好奇的目光,酒吧的音乐似乎在这一刻都减弱了许多。
“我怎么了我?你别血口喷人。”对面的男人不甘示弱,呵笑着,语气轻蔑不屑。
“刚刚不是你摸我女朋友的屁股?你敢说不是你?”
那男的似乎是气到了极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相信这人竟然如此不要脸。
“你有证据吗你就说是我摸的,你女朋友穿成这个s样,不就是想勾搭人来的?”
他说着便用恶心的眼神上下扫着后面的女人,甚至还挑衅地舔舔了唇。
男人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似乎下一秒就要克制不住挥上去:“你有种再给老子说一遍?”
见事态不太对,程鸢和赵青禾对视一眼,叫上酒保,赶紧叫人关了音乐,走上前去。
“各位冷静一下,发生什么事了?”赵青禾赶紧上前安抚。
“这畜生摸我女朋友屁股…”男人嘴唇紧抿着,不时发出极大的喘息声,可见在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暴怒。
“你有证据吗你?不然我可以告你诽谤。”他轻蔑的勾起嘴角,站姿随意,眼里透着不以为然。
“我们这里都是有监控的,先生。”程鸢皱着眉,盯着人说。
这种人渣败类她很久没有碰见了
“监控?这可是死角。”他也不装了,得意地说,似乎正是因为知道是死角,才敢兴风作浪。
也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因此受害。
蓦地,他的视线落在程鸢的胸前,眼神邪恶,是个人都知道他脑袋里装的是什么龌龊的东西。
程鸢强忍着心里的不适,眼神扫向她放衣服的卡座,可衣服却不知所踪。
下一秒,一股暖意包裹上来,胸前被挡的严严实实。
程鸢愣了两秒,看到身上熟悉的衣服,才反应过来,身后靠上一具宽厚温暖的身躯。
她镇定下来。
“先生,谁告诉你这里是死角的?小渔,去把b5座的监控调出来。”
“把我当三岁小孩骗呢?”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恐慌,但很快恢复镇定。
他环视着四周,再一次确保没有监控能够拍到这块。
程鸢:“是不是骗你的等会不就知道了,小渔去。”
小渔:“得嘞。”
见程鸢语气认真,不像是唬他的,那男人这才慌乱起来,他的手像后摸索着,一把抓住酒瓶握在手里,下一秒,狠狠敲在桌子上。
顿时发出巨响,瓶子炸裂开来,细碎的玻璃片扎进身边人赤裸的皮肤上。
周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赶紧离的远了些,生怕殃及池鱼。
“我看谁敢去。”那男人举着剩下的玻璃瓶子颤着声音喊。
程鸢的瞳孔抖了抖。
她微微扭过头,轻声对着身后的李彧年说:“报警。”
“已经报了。”
只是没想到,那人的耳朵竟然如此之灵。
听到话,他一下瞪大了眼睛:“报警,你敢报警!?”
他的脸上布满狰狞,恐怖的有些吓人,仿佛要喷出火来。
下一秒,他猛地冲出,步伐急促,带着剧烈的呼吸声。
碎酒瓶的尖端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朝着程鸢而来。
只听见“啊”的几道尖叫声,程鸢被护在温暖的怀里。
然而下一个瞬间她感觉到脸颊上有湿哒哒的东西流下来,但痛感并没有传来。
她急促喘息着,睁开眼,赶紧从李彧年的怀里退出,抹了把额头,是血,可不是她的。
程鸢的视线转移,一下子落向李彧年,因为将外套给了自己,他身上只一件短袖,胳膊处一道巨大的口子正汩汩冒着鲜红的血。
男人已经被酒保制服,按压在地上,拼命挣扎着,发出反抗。
“我靠!”赵青禾瞪大眼睛,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
程鸢迅速冷静下来,赶紧抽出一旁调酒师衣袋里的手帕按在李彧年的伤口上。
“这里你处理一下,我带他去医院。”
她按着人的伤口,就将人往外拉。
门口的顺风车很多,但见到他们身上的血迹后,无一不是拒接。
程鸢急的要命,手帕上还在不停冒着血。
口子那么大的她都怕人失血过多了。
在下一辆车上,程鸢顾不得那么多:“师傅,我给你五百,现在送我们去医院,越快越好。”
附近的医院很近,满打满算二十都不用,一下送来了五百。
师傅怎么着都心动了。
李彧年想拒绝都来不及,直直地就被人拉上车。
车门被砰地关上。
李彧年果不其然挨了一顿训。
“你逞什么英雄啊,啊?”她眼睛红红的,摁在手帕上的手到现在还在颤,显然是被吓着了,难得的失了态。
李彧年只好安抚,将另一只手覆在程鸢捂着伤口的手上:“没事的,我自己来?”
程鸢只摇摇头,继续按着,盯着他没了血色的脸,强颜道:“痛死了吧。”
“嗯,总比划在你的脸上好。”他只好收了手,淡淡地说,替程鸢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外套。
“那我真是谢谢你。”闻言,程鸢瞪了他一眼,又加上一句,“下次不许再去酒吧了,知道么。”
李彧年只好低声应下。
趁程鸢不注意,他没受伤的那只手偷摸着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
“滴”的一声“您的支付宝到账500元”机械女声骤然响起。
程鸢转过头,皱着眉看向李彧年:“谁让你付了?”
“送我去医院,当然是我付。”他一本正经地说。
程鸢刚要开口,便被打断
“诶,你们小情侣还分你我呢!”前头的司机现在也不怕了,调侃道。
“误会了,我们是…算是姐弟吧。”程鸢无奈地解释道。
“那你这弟弟还挺好,不像我家那小子,天天和他姐吵架。”
司机开始喋喋不休,两人一时都无了话,好在车速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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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车子稳稳停在了中心医院。
程鸢匆匆给人挂了好,好在人不多,没等多久就轮到李彧年。
医生带着医用手套,皱着眉将那手帕掀开,狰狞外翻的伤口展露出来,还滋滋冒着血。
“怎么伤的?”
“酒瓶玻璃划开的。”程鸢替他答了,移开视线,不忍看那伤口
“还好,伤口不深,要消毒,忍一下。”
“嗯。”李彧年低低地应了声。
程鸢被派去拿药水,独留下他一人。
医生拿起一瓶生理盐水,用无菌棉签蘸取后,轻轻擦拭伤口周围,清除表面的血迹和污垢,用又镊子小心翼翼的夹出玻璃碎渣。
这一步到不怎么疼,下面就有得受了。
当酒精擦拭上伤口时,李彧年的身体一下紧绷起来,脖子上的青筋有蹦出的趋势。
额头上的汗一点点渗了出来,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在痛的不行的时候,眼睛被覆上一只温暖的手,遮去了他的视线。
“医生,药。”程鸢将刚刚去来的药水放在桌子上。
另一只手搭在李彧年的肩头上。
耳边传来轻柔的声音:“你来酒吧和祈安、蒋昭他们说了吗?”程鸢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李彧年:“说了。”
程鸢:“就说你来酒吧?”
李彧年:“没,网吧里太闷出去透透气。”
程鸢啧了一声,有些好笑,透着透着就进酒吧了是吧。
她到没想到,李彧年也是个“不良少年”。
“估摸着等会那两个就得来找你了。”
疼痛渐渐减弱,直至消失,眼睛恢复光亮。
胳膊被白色的绷带粗粗缠绕了起来。
“伤口没有明显的渗出、脓液或炎症反应,每2~3天来医院换一次药,期间别碰水。
等会去做个皮试,没什么反应之后去打破伤风,晚上关注点体温,出现发烧等症状,及时就医。”
听完医嘱后,程鸢抓着人的胳膊,将人带去注射科。
刺痛传来,细长的针头刺进李彧年的小臂内侧,注射器被按到底,很快出现一个隆起的白色小圆丘,伴着红晕。
“15-20分钟。”值班的护士将针头扔进垃圾桶,冷冷地说。
“护士有酒精棉片吗?”见程鸢的脸颊上手指上还沾着血,颇有一副刚经历完凶杀案的样子,李彧年问。
“等等。”那护士闻言,有些不耐烦地翻找着胸前的衣兜,拿出几片递了出去。
也是,大晚上的值班,谁能乐意给好脸色呢。
程鸢找了个位置拉着人坐下,呼出一口气,揉了揉脸,短短半个月竟来了两趟医院。
“擦擦血。”李彧年将棉片给她,哑着声音说。
瞧着她不太好的表情,抿了抿唇。
程鸢接过,将那棉片撕开,小小的一条长方形,她抓过李彧年的胳膊。
“你擦就行,我不用。”他按住她的手,以为程鸢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我等会去卫生间洗就行。”
她的话不容置喙,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绷带上未干的血渍:“别动。”
她低下头细致地擦着血,棉片擦过胳膊肘时。
李彧年忽然闷哼出声,那里被血覆盖着的皮肤破了口子,在酒精的刺激下泛起痛感。
程鸢的动作顿时被吓的止住,抬头看去时两人鼻尖几乎相触。
她发间若有若无的香裹着消毒水味道涌进李彧年的鼻腔。
“很疼吗?”程鸢往后退了退,指腹无意识地在伤口边缘摩挲。
李彧年喉结滚动,摇了摇头:“没事。”
这下,程鸢更是小心翼翼,直至将血彻底擦干净才松下一口气。
白短袖上也沾了大片的血,但是没办法,现在没那条件换。
“忍忍吧。”
9. 第 9 章
进了厕所,程鸢狠狠搓着手,血已经凝固,不容易洗下来。
脸上还带着妆,清水卸不干净,她又只能小心翼翼地擦。
清理完,废了好长一段时间。
她给赵青和回了电话报平安。
酒吧已经处理好,人被警察带走了。
该免费的免费,该赔的赔,决定停业几天。
赵青禾本想过来陪她,程鸢拒绝了,让她好好休息,估计也吓得不轻就别折腾了。
又警告宁祈安早点回家,别带着蒋昭乱逛。
消息被秒回,宁祈安吓了一跳,以为程鸢长了千里眼,怎么把他的动向知道的一清二楚。
程鸢也懒得搭理,等她出了厕所,便见李彧年身旁站了一个女生。
走进了听见
“我肯定不会传到网上的,好好养伤等你开播!”那女孩神色略带着担忧。
看来是粉丝。
见程鸢走了过来,女孩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神色有些好奇,显然是看见了擦血的那一幕。
“你好,我是他的姐姐。”程鸢主动打招呼。
“姐姐好,我是鱼年的粉丝。”闻言,女孩乖乖的冲程鸢笑。
话音刚落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眨巴着大眼睛补充,“是那次直播里提到的那位漂亮姐姐吗。”
她冲着李彧年问。
话一出,两人都怔愣住。
程鸢很快反应过来,觉得有些好笑,但面上还是一副正经的样子,只装作疑惑的样子看向李彧年。
片刻,李彧年轻咳一声,对着那粉丝点点头。
“哇塞,见到真人了真的很漂亮!”那女孩有些兴奋地说。
但在见到李彧年疲惫的神色后,脸上的雀跃立刻收敛了大半,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她放轻了声音:“那我就不打扰啦!鱼年好好养伤哦。”
等女孩走远以后,程鸢在他身边坐下,她微微歪头,假装不知情地问:”什么漂亮姐姐?你在直播间提到我啦?”演技简直堪比影后。
“嗯,我说一位漂亮姐姐送我回家的。”李彧年破罐子破摔的说,耳尖泛起不自然的红。
“哦……”程鸢拖长了尾音说,忍不住调戏到,“我漂亮啊?”
“漂亮啊。”李彧年眨了眨眼,大方承认,话一出口倒比自己预想中更坦然。
见人这么坦荡,丝毫没有预想中的窘迫躲闪,话语真诚又直白,程鸢心里那点逗弄的心思忽然就淡了。
她眼底的笑意收了收,目光落在他包着纱布的胳膊上,问:“还疼吗。”
答案无疑是疼的。
但只见李彧年微侧过身子面向她,对她摇了摇头。
“姐姐今天真的很谢谢你。”程鸢敛了玩笑的神色,认真地对他道谢。
事情会变成这样是她没想到的。
但李彧年说的对,今天若不是他,她这张脸蛋可能真就开花了。
甚者,瞧那人的疯样,玻璃瓶子若是划到脖子上,更不敢设想。
依旧是摇头。
似乎也是耗了太多精力,李彧年失了以往的神气,整个人都恹恹的。
程鸢忍不住摸摸小豹子的头,安抚道:“行了,不说了,休息会吧。”
都十一点多了,折腾了不少时间。
二十分钟过去,皮试的位置没发现任何不适。
程鸢又领着人去了护士那。
“进去裤子拉下,坐那打屁股针。”护士言简意赅地说,表情不苟言笑的准备工具。
倒是李彧年听了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看向程鸢。
程鸢有些好笑,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眨眨眼:“我在外面等你。”
见人出来的时候连脖颈都带着些淡淡的红,程鸢就知道是不好意思了。
估摸着也是长那么大也是第一次被一个只接触了几面的姐姐带着打屁股针吧。
“观察三十分钟,没情况就可以走了。”
“好的。”程鸢应下。
她也没哪壶不踢开哪壶,见李彧年没什么想说话的欲望,便自顾自地看手机。
空气寂静了下来,周边吊针的人无一不是昏昏欲睡,连护士台那边的说话声都放得极轻。
一旁的人却突然开了口:“我挺羡慕宁祈安的…”他声音低低的,神色不明,散下的碎发投出一片阴影。
程鸢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转向他,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小时候一个劲让我自由生长,不浇水也不除虫,不知道怎么大了就开始喜欢控制我…像是想把长出来的旁枝都拦腰截断似的。”他轻轻嗤笑一声,眼神里带着些阴郁。
“还管得着吗?”
话说到这地步,虽然没头没尾的,但程鸢自然明白了李彧年晚上反常的原因,原来是被宁祈安一家幸福的状态刺激到了。
挺惊讶的,李彧年能将这些话说出来给她听。
程鸢轻叹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安慰,毕竟自己家里都是一滩狗屎,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两个人同命相连。
但她也没想用自己的家庭状况来宽慰李彧年。
“那就逃离,长大,挣钱,远走高飞,很快了不是吗?”程鸢眼里带着柔光,轻声说。
她自己也知道有些话只是说着轻巧罢了。
事实上谁知道呢。
李彧年自嘲一笑,塌下肩膀,低垂着头:“也许吧。”
程鸢没说话,只静静地陪着,一只手在他后背上下轻拍安抚着。
凌晨十二点,两个人站在医院门口等车。
程鸢问:“家里有人吗?”
“没。”李彧年回得干脆,他搬出来一个人住很久了。
“一个人能行吗?”
“行的。”
程鸢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想起医生的话,这么大的口子,万一晚上感染发了烧就不行了。
说到底,人是因为帮她才弄成这样的,她总不能撒手不管。
程鸢在心里盘桓了片刻,抬眼时眼神已经定了下来,只是开口时还是带了点迟疑:“今晚跟姐姐回家吧,得有人照顾你。”
似乎是怕他觉得唐突,程鸢又补充道:“万一半夜伤口感染发烧了也好有个照应的人。”
和照顾宁祈安没什么区别,她想。
李彧年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可能晚上脑子不太清醒,最后竟还是跟着程鸢进了她家的门。
程鸢家不大,但挺温馨的,小到抽纸盒,大到墙壁,都有人工装饰的痕迹,小物件玲琅满目别出心裁。
柔和的灯光洒满每个角落,宁静又安详。
进门处地面上铺着一块苹果图案的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
进了家,程鸢才算彻底放松下来,找出拖鞋给李彧年穿上。
她将人带到房间里:“晚上你睡这间,宁祈安的房间,要洗个澡吗?”
两个人身上都是烟酒味,很浓,还带些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充斥在鼻腔里让人极不舒服,泛恶心。
李彧年毫不犹豫地说:“洗。”
程鸢打开抽屉,翻找着。
李彧年的个子比宁祈安大,但这小子喜欢穿oversize的衣服,给李彧年穿也正好。
她找出一套衣裤和洗过的睡衣递给他。
“贴身的应该没有了,将就一下吧。洗澡可千万别碰到水了。”她嘱咐道,又找了快新的毛巾和洗漱套装给他。
将人彻底安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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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她才松了口气去处理自己,好在主卧也有卫生间。
也许是因为手伤着,不太方便,等程鸢清洗完出来时,卫生间的门还关着。
肚子饿的咕咕作响,中午在梅孟竹那吃完那一餐后,除了酒,程鸢便没在进食,她翻遍了冰箱,也只是找出一袋小圆子。
程鸢没多想,将大半包都下了,倒了些红糖,又剪了几颗红枣进去,想着给李彧年补补血。
等待的时候她一边刷着手机,一边撇着浮沫,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程鸢扭头去看:“好了?”
宁祈安骨架小,这套睡衣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李彧年穿着倒是刚刚好,挺好看的。
不过肩宽腰窄的穿什么不好看。
“吃点夜宵吧,家里也只有小圆子了。”
“好,我来吧。”李彧年想接手程鸢手里的锅,替她将东西捞出来。
程鸢把他往外推了推:“不用。”指尖触到他温热的胳膊,心里嘀咕果然是年轻人,身上热的跟揣了个小暖炉似的。
两个人一人捧着一个碗面对面坐着,只不过一个碗大些一个碗小些。
“没沾到水吧。”程鸢搅着碗里的圆子,看他用没受伤的左手捏着勺子,动作有些笨拙。
“没有。”李彧年摇头。
“会影响你打球吗?”程鸢突然想起他这个月还有球赛。
打起球来大汗淋漓的,你撞我我撞你的,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伤口愈合了没有。
李彧年顺着程鸢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胳膊,其实心里也没底,但怕她内疚,还是说:“不会。”
“这么自信?”程鸢睨他一眼,语气带着些揶揄,眼里却藏着关心,“如果伤没好利索,到时候别逞强。”
“嗯,”李彧年应了一声,忽然往前倾了倾身,认真的看着她,“那你会来看吗?”
“看情况吧。”
程鸢托着下巴想了想,还有这么多天,她也没法保证,但对上他期待的目光,还是加上一句,“我尽量。”
“好。”小豹子的眼睛眯了眯,带上餍足的笑。
程鸢被他这副模样逗得弯了眼,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收敛神色,正色道:“三天后,我来接你去换纱布。”
李彧年闻言,下意识想摇头。
不想麻烦她,也不想让她再看一遍血腥的场面,换纱布而已,他自己去也是可以的。
心思被程鸢看穿,这由不得他:“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见李彧年没再反驳,程鸢才放缓了语气,她想了想还是张口问,打着商量:“你父母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呗,还是得和她们道个歉。”
毕竟人家儿子因为她受伤了,不给个解释过不去。
闻言,李彧年的动作顿了顿:“不用的。”
程鸢知道李彧年会拒绝,但没想到拒绝的这么斩钉截铁地。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说:“那好吧,晚上睡觉注意点,别压着手了,有什么不舒服就喊我别憋着。”
“好。”
进房门前,她还是轻轻道:“李彧年,没什么的,往前看,都会过去的。”
他抬眸望过来,眼里映着灯光,轻轻“嗯”了一声,尾音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暖意。
宁祈安的房间不大,但是收拾的很干净,东西都被井然有序地摆放着。
床对面的柜子里,整齐地陈列着几个乐高,一看便知是宁祈安喜欢的,还有几张奖状被郑重地表了起来。
李彧年关了灯,躺在床上,没受伤的那只手放在脑后,闭着眼睛,鼻子里是被子淡淡的香气。
他想着,久久不能入睡,怎么看都觉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奇幻又巧合的像是个梦一般,
10. 第 10 章
“半个小时后接你去医院?”
“好。”
“学校门口等我。”
刚刚结束工作,程鸢便给李彧年发了消息,急匆匆下了电梯。
她坐进车,按下开关。
不知怎么的,今天车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顺利启动,只发出一阵无力的嗡嗡声。
程鸢皱起眉头,又尝试了一次,这次似乎有了一点反应,但随即又熄火了。
意识到不太对,她下车绕到车头,打开引擎盖进行检查。
却发现发动机有些抖动,机油口冒出丝丝白色的烟雾。
甚至可以隐隐听到传来的擦擦声。
程鸢“啧”了一声,插着腰看着这冗杂地构造,自然知道是发动机出了问题,她有些烦躁的踢了下车子。
刚想拿出手机给李彧年告知一下情况。
“怎么了?”身后传来温润的声音。
程鸢转身看向来人,耸肩无奈道:“车开不了了,应该是发动机坏了。”
估计得叫人来拖车送去维修店了,麻烦的很。
沈新原看了眼引擎盖下复杂的结构,他不太懂这些,判断不出到底是什么问题。
见程鸢看了眼手表,似乎很急的样子,他问:“还有事?我载你一程?”
时间紧迫,程鸢想了想,便应下了:“行,那谢了。”
“谢什么,我们谁跟谁啊。”
她坐上副驾,将学校地址输入导航。
“接弟弟去趟医院。”简单解释了一下情况,便系上安全带。
“上次学校见过的?”沈新原看她一眼,想起那几个似乎对他不太待见的几个小子。
有点记不清到底是哪个了
一个两个的都狂得很,许是年轻气盛吧。
程鸢懒懒的应:“对。”
大脑用量过度的后果就是昏昏欲睡。
似乎又有些晕车了,头疼得更厉害。
直到看到校门口站着的人,带着个黑色棒球帽,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神色。
一手插着衣兜,另一手拿着手机在上面按动着,鹤立鸡群般,格外显眼。
程鸢这才提起些精气神来
距离挺近的,她懒得下车,只加大音量喊:
“李彧年!”
那人抬起头,往四周张望了几眼,最后将视线定格在车窗后程鸢小小的脸上。
“这里!”程鸢冲人招了招手。
李彧年迈大步子,几步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倾身坐了进去。
见到驾驶座上的沈新原后,他的动作顿了顿,眉头微微皱起,紧接着车门被重重地关上。
“嗨。”沈新原往后视镜看了眼后座上的人,打招呼。
帽檐下他嘴角下垂,脸色有点冷,透出明显的不大高兴,只嗯了声作为回应。
沈新原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心里暗道这小孩脾气还挺冲。
面上却不好说什么,只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程鸢不好意思地冲沈新原笑笑,轻声说:“去中心医院。”
接着,微微转过身,将头向后扭去:“怎么了?不高兴?”像哄小孩一般,她问。
李彧年的表情似乎这才好了些,看着她摇头:“没有。”
只是神色依旧淡淡的。
“最近伤口还痒吗?”她的目光落在李彧年的胳膊上。
他今天穿了黑色的外套,伤口被罩住,程鸢记得上次包扎时李彧年和她说痒来着。
“还好。”像是为了让程鸢放心,他又补充,“不大痒。”
程鸢点了点头,这才安心些:“应该在结痂了,可别隔着纱布摁啊抓的。”
“我知道的。”
到了医院后,沈新原熄了火,作势要下车陪她们,被程鸢拦下。
“真不用?等会还能送你们回去。”他坚持地说。
“真不用,我们打车就行。”哪好意思再浪费别人时间,程鸢斩钉截铁的拒绝。
沈新原看她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坚持,只好妥协:“那好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谢啦,拜。”程鸢笑着挥了挥手。
车窗缓缓摇上,黑色的轿车很快汇入车流,疾驰着开走了。
程鸢转过身,看向身边的李彧年,抬了抬下巴示意:“走吧。”
见李彧年依旧情绪不高,程鸢用肩轻轻撞了撞他没受伤的胳膊,玩笑着开口:“今天怎么了?带个帽子,还不说话,要当高冷男孩?”
不过李彧年向来话很少,能不多说一个字就不说,不像宁祈安。
至于戴帽子。
其实是程鸢发消息前,睡了一觉,头发像是被炮轰了一般,怎么按都按不回去。
没办法只能带个帽子出来见人。
李彧年没解释,沉默了一会开口:“他是你男朋友吗?”
这问题其实很不合时宜又带着些突兀。
程鸢像是听到了什么玩笑话,只当小孩子八卦,好笑地说。
“同事而已,来接你前车子突然坏了,就搭他的车了。”
话音刚落的那一秒,像是多云转晴了一般,身边的低气压瞬间消失不见。
“怎么了?你不喜欢他?”程鸢自然是感觉到了,于是好奇地问。
“没有。”他不肯承认。
程鸢撇撇嘴,没说什么。
“不用再包扎了,伤口现在处于干燥结痂阶段,再用纱布包扎就不利于进一步恢复了,下次不用来了,别碰水就好。”医生下了诊断。
程鸢捧着李彧年的外套,看着他胳膊上狰狞的一道大口子,像蜈蚣似的爬在白皙的手臂上。
心里不太好受,赶紧去配来了祛疤膏让他掉痂了涂。
她将药膏和外套一齐递给他,让他穿上后揣在兜里。
知道每天涂药和女生涂护肤品一样是个精细活,对男生来说麻烦得很。
但程鸢还是刻意嘱咐道:“掉痂了以后,一天两次必须涂,知道吗。”
李彧年本想说留个疤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见她一副极为认真的模样,还是点了头。
“下次见到我要检查的,不许敷衍了事。”似乎知道他心里所想,程鸢故意说。
李彧年这才露出今天第一个笑,眉眼弯弯的说好。
他刚要开口
“元元!”身后突然传来极为熟悉的声音,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程鸢的身子僵了僵,本想不理会。
但后面的人一眨眼便来到了她身前。
陈昭礼穿着一身白大褂,温文尔雅的样子不见,满脸焦急。
“出什么事了?怎么来医院了?”
“有什么事吗你?”程鸢攥着缴费单的手指收紧,表情冷漠的看着他,平日里嘴角温柔的弧度不见了踪影。
连消毒水的气味不知怎的也突然变得刺鼻起来。
“我……”似乎是被程鸢格外冷淡的语气伤到,陈昭礼说不出口,有些不知所措地站着。
下一秒,余光扫到了旁边站的陌生男人,他一下紧张起来,眼神警惕,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这是你男朋友吗?”
见他的样子,程鸢感觉血液一瞬间冲上太阳穴,又是这个问题。
怎么?是个人都能是他男朋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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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真是可笑。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她不耐烦地说,只想着快点走人。
“陈医生。”路过的护士热情地和他打招呼,神色有些八卦,偷偷瞄着他们。
陈昭礼只能勉强提起笑冲他们点点头,他的手抓住程鸢的胳膊,想将她往外拉:“元元,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程鸢还没来得及开口,陈昭礼的手腕就被人狠狠捏住,力道很大,能看见手背上的青筋蹦起:“松开。”
剑拔弩张。
李彧年的脸色很沉,眉头紧锁,一双眼紧紧盯着陈昭礼,眼神中射出的光芒凌厉的像要将人射穿。
两人像是故意较劲一般,谁也不肯松手。
但显然李彧年个字更高,气场很强,压着人时让人喘不过气来。
“等我一会儿,可以吗?”程鸢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对李彧年说,语气安抚。
这都什么事啊,她暗自腹诽。
李彧年的目光沉沉地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一旁的陈昭礼,到底还是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
他看着陈昭礼跟着程鸢走到角落,眼里带着些戾气。
没等陈昭礼开口,程鸢便忍不住说
“陈昭礼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们在半年前就已经分手了,我怎么样,跟谁在一起都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懂吗?”
程鸢语速很快,眉头高高挑起,眼神中闪烁着烦躁。
她故意将“跟你”二字咬得极重,看着陈昭礼脸色从涨红转为惨白。
“元元,我……”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们好聚好散,别再来烦我。”程鸢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她甚至没再多看他一眼,说完便利落地转身,根本不给陈昭礼半句插话的余地。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没事了,走吧。”她哑着嗓子对着李彧年示意道。
全然无视不远处怔愣的陈昭礼。
原有的好心情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纠缠搅得消失不见。
“没有车,我就不送你回学校了,自己能行吧。”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凉意袭来,她双手插进衣兜,神色淡淡地说。
李彧年侧身看着她,眸色深沉,沉默了一会,突然说:“和我去个地方吧。”
“嗯?”
“跟我走。”
鬼使神差的程鸢真就跟着他上了一辆出租车。
李彧年熟练地报了个地址。
司机输入导航,看了眼疑惑地问:“这地可又远又偏?小伙子你们确定要去?”
“对。”他肯定地答。
车子越驶越远,窗外的景飞驰而过,只觉着越来越陌生,人烟也逐渐稀少。
“不会是打算把我卖了吧。”程鸢睨他一眼,故意逗他。
“是的话,会怎么样?”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瘫下身子,语气懒洋洋的:“卖吧,值不了几个钱。”
“好。”李彧年应得干脆。
话音落下,两个人对视一眼,程鸢噗嗤笑出了声。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车里很暗,只能看见两双亮闪闪的眸子。
程鸢侧过头看他,好奇地问:“说吧,到底带我去哪?”语气里带着些被勾起的兴致。
“到了再告诉你。”李彧年却偏不松口,继续卖关子。
程鸢挑挑眉,故意拖长了调子:“你最好别让我后悔跟你上车啊。”
“不会。”他笃定的说。
车子在行驶了大半个小时后停下。
11. 第 11 章
程鸢看了眼周边陌生的环境,空无一人,黑漆漆的,连路灯都没几个,风冷冷的刮着带着不知名的呼声。
倒真像是电视剧里拐卖分子会将人带去的地方。
她抖了抖,双手环臂上下摸索着,心里毛嗖嗖的,不禁往李彧年身边靠近了些。
“李彧年,我看你是真想把我卖了!”她故作不满地说,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恐惧,李彧年顿了顿,像是有些懊恼,后悔自己没有经人意愿就擅自把人带来了
他抿抿唇开口安抚:“再等等,很快了。”
只一句无形中让人安心起来。
那路似乎很长,一眼望不到边。
不过两边隐隐能看见都是大片的田野,似乎是种了稻田已经收割完毕。
只剩下光秃秃的稻茬在月光下泛着光泽,带着秋意的凄凉。
偶尔能听见树上传来几声虫鸣,因为入秋了,便不如夏天时吵闹,与树叶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的声响交织在一起,竟还挺悦耳的。
她慢慢放松下来,与李彧年闲聊着。
“是蝉在叫吗?”她好奇地问
“是蟋蟀,也可能是纺织娘,入了秋就没有蝉了。”
李彧年耐心的给他解释。
越往里走,逐渐到了小路的尽头,低矮的房屋错落着出现在眼前。
不知怎的,时间并不晚,却只有少数几家亮着灯,都紧锁着大门,像是在避着什么。
“这房子怎么成这样了?”
走过前面几栋完整的房屋,后面几栋竟然以废墟的模样展现在眼前。
巨型的挖掘机停在一旁,像是一个巨兽,似乎下一秒就要挥动它那魁梧的臂膀将这里毁于一旦。
一旁高低不平的墙上纸皮脱落,无一不是破败不堪。
偶尔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纸屑和塑料袋,发出嘶啦的声响。
这里就像是被时间遗忘了一般。
“拆迁了,前面几户的人家不愿意,至今还不肯走。”
李彧年解释,他的语气不知怎么的听着有些低沉。
很多老一辈的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习惯了农村的环境、生活方式。
对家乡的土地、房屋和亲人朋友都有着深厚的感情,不愿离开是正常的。
程鸢点点头,继续跟着走,小心翼翼的避开这些散落的瓦砖碎片。
弯弯绕绕地走过这些坍塌的废墟后,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座平缓的小山坡。
不高,一眼就能望得到头。
“上去看看?”
程鸢不解,不知道李彧年到底想要干嘛,迟疑地点了点头,既然来了,便听之任之吧。
见她同意。李彧年抬脚率先往上走了几步。
坡不陡,对他来说好走的很。
他转过身,将手伸向还在底下的程鸢:“抓着我。”
程鸢看了他一眼,对上他亮晶晶的眸子:“好。”
她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顿时暖意袭来,手被包裹住。
借着力,她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略显吃力的往上。
只听见李彧年声音温柔:“小心,慢点走。”
他以一步之远走在程鸢前头,牵着人,紧紧的,缓步前行。
每一步都踏在坚实的土地上,细致地替她扫落山坡上的石子,不时地回头看看人。
这山坡不是很高,爬到顶端没费太多时间,但程鸢很少运动,还是有些气喘吁吁的
额角和后颈也难免出了些汗,她将散落的长发扎起,一手扶着腰,一手拿着纸巾擦拭着。
见李彧年在一旁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还能再跑个一千米。
她忍不住伸手打了他一下,瞪他一眼,语气嗔怪:“真是带我受罪来了。”
李彧年只笑,照单全收。
等程鸢彻底恢复好,站直了无力的身子,他对着人轻柔地说:“抬头。”
程鸢随着他的视线往上看,下一秒便惊讶的张大嘴。
此刻的天空就如同一块深邃的绒布一般,广袤无垠。
上面,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点缀了无数闪烁的星星,每一颗都那么的亮,那么的吸人眼球。
一旁月亮高悬,洒下的银辉像是给大地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倒真有李白那“疑似地上霜”的意味。
“好美…”程鸢入了神,连眼睛都忘了眨,呢喃着忍不住叹道。
一时之间,工作的劳累,前任的打扰…任何任何的烦恼在这浩瀚的天底下似乎都不值得一谈了。
仿佛是大自然最为慷慨的馈赠一般,让人的心灵得以在此获得净化。
耳边声音响起
“看了这些心情会好一些吗?”
“你觉得我心情不好才带我来这的?”她低下因为长时间仰着而酸涩的脖颈看向人,有些好笑,人小鬼大的主意真多。
倒也没有心情不好,只是觉得有些烦躁罢了。
哪怕已经过去了,但陈昭礼的突如其来难免在她平淡如水的生活里砸起了一丝波澜。
李彧年低低地应了声。
“你怎么发现这里的?”站在这山坡的顶端远处的一切一览无余。
“这儿是我外婆的家,也是我从小生活长大的地方,小时候我总爱跑到这山坡上看星星,看着看着便入了神,直到外婆喊我回家的声音响起…”
他依旧仰着头,认真的看着,像是想把所能看到的一切都印进眼里,声音轻轻的,在讲故事一般。
听着他的话,程鸢似乎真就来到了李彧年的童年时代。
眼前仿佛看见了小小的李彧年,迈着步子艰难的爬上对当时的他来说高了千倍万倍的“陡坡”之后,
自由自在地在山坡上奔跑着,累了便躺下,被漫天的繁星笼罩着。
“那外婆呢?”程鸢侧过头看着他问,帽子下的神色在黑暗之中晦暗不清,只能见到他格外高挺的鼻梁和饱满的嘴唇。
“过世了,有好几年了,这里也要拆了。”他的手蜷着,心中似乎有着说不上来的酸,带着几分苦涩地开口说。
早就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空气停滞了两秒。
“外婆在看着你呢。”程鸢轻声说。
不远处,村庄的灯火若影若现,一两声狗吠打破了夜的寂静,但很快又恢复了安宁。
“这里留给你的记忆会是永恒的,李彧年。”
程鸢转向他,一双眼坚定有力地看着他,认真且慎重地说。
即使她并不完全能够感同身受李彧年的情绪,但也懂的这样的痛苦是极难被疗愈的,唯有依靠时间,可仍希望能给他带来些宽慰。
“是。”他点头,不可置否。
像是拾掇好了情绪,他吸了一口气,手指指着不远处。
“看到那块地了吗?”
“那片花圃每年都种植白色的鸢尾花,小时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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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我总能看见大片大片的白,特别漂亮。”
就像是初冬的第一场雪,轻轻覆盖着大地,带来一片洁白与宁静。
那花农和李彧年的外婆关系好,路过那花圃时见到人总会寒暄一会,然后送她几支刚采摘下来的花。
那几年的春天,家里常常能看见开的极好的鸢尾花,淡雅的花香挥之不去。
于是,那鸢尾花便在李彧年的童年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遗憾的是,近几年来,天气极端,春天阴雨连绵光照不足,气温又低,这花便开的格外不好,远比不了以前了。
“明年春天若是开的好了,再和我来一次吧?”他声音低沉,带着某种引诱的意味,让人无法拒绝。
尤其是看着人时,那双眼像个极深的黑洞下一秒就要将人吸进去。
不知怎的,那一刻,李彧年身上本就少有的学生稚气消失殆尽。
程鸢愣了愣,莫名的脸有些烫,有些不自在的扭开头,轻咳一声在下一秒恢复镇定:“好啊。”
她点头同意,大方的应下。
这一夜对程鸢来说是极不一样且值得纪念回忆的。
不仅仅是震撼人心的星空,还有春天鸢尾花开的约定。
她没想到会有人带她来看她名字里有着的花海。
哪怕那一晚他们在凉夜的笼罩下等了又坐了许久的车才回到市区。
而李彧年在多年后,也依旧深刻的记得那晚的最后程鸢对他说:“谢谢你带我来这,我现在很开心,李彧年。”
时间定格在程鸢充满笑意,眉眼弯弯的脸上。
后来,在李彧年的坚持下,这次被送的人成了程鸢。
临下车之际,
“下周四晚上六点总决赛了,你会来吗?”他看着程鸢,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之前的几场程鸢都因为工作原因错过了。
“大概率可以。”她对上李彧年眼里几乎要溢出来的期待,作思考状想了想。
她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工作上的事难免有突发状况,但至少现在看来,那天暂时还没有安排,应该是能腾出时间的。
“好,拜拜。”他拉开车门准备上车时,声音都轻快了些。
“回学校注意安全,到了记得报平安。”
程鸢回到家一打开微信,看到的满屏都是陈昭礼发来的消息。
“阿鸢,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
程鸢和陈昭礼在一起将近三年。
至于为什么分手?是程鸢提的。
陈昭礼书香门第世家,家庭幸福美满,看不上她父母离异,经商家庭身上带着的臭铜钱味。
程鸢倒也无所谓,看不上便看不上了。
但可气的是陈母逼着陈昭礼去见她那些好姐妹的女儿,甚至不惜装生病用这些恶心的招数来哄骗陈昭礼。
而陈昭礼是个孝顺的,自然见不得这些,背着程鸢便去了。
结果可想而知。
这分手的大半年,他不是没有找程鸢忏悔过,不止一次又一次地求复合。
好不容易消停了些,这下被李彧年刺激的就开始卷土重来。
程鸢向来不是个喜欢吃回头草的,分手了那便断的一干二净好了,哪有什么复合的必要。
她皱着眉没了耐心看下去,嗤笑一声,想也没想地就将人拉进了黑名单。
12. 第 12 章
“姐,我们先去做准备了!你收拾好了快过来!”
宁祈安看了眼表,对着还在整理资料的程鸢急切地说。
时间紧凑,下了课他们便要匆匆赶过去,来不及顾上程鸢。
“篮球场就在这栋楼的后面。”比起宁祈安几个的匆忙,李彧年反倒是显得从容不迫,不紧不慢地对她交代着。
程鸢点点头,示意他赶紧走,不用管自己。
见沈新原不知所以的样子,她笑着解释道:“篮球赛。”
他恍然大悟
“果然还是年轻人有活力啊。”
程鸢整理完东西,背上包,头冲着门口歪了歪:“去看吗?放松放松。”
“好啊,让我感受感受年轻人的气息。”
见他张口闭口便是年轻人,程鸢撇撇嘴。
出了这座楼,往篮球场去的人似乎还挺多。
多是三两成群的女孩,打扮精致,甚至有些扛着相机。
“今天是总决赛,李彧年他们队和梁盛他们队对打!”
“有看头了!网络与新媒体系系草和经济系系草,颜值盛宴!”
“我赌梁盛他们队赢!”
“那肯定是李彧年他们队赢啊!宁祈安他们几个也不赖啊”
走在前面的女孩叽叽喳喳,热切地讨论着的话语随着风传到程鸢的耳朵里。
听到熟悉的名字,她有些好笑地摇摇头,也不知这几个女孩比的到底是球技还是颜值,她猜是后者吧。
回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只记得远没有现在的孩子那么活泼,有精神头的。
到了篮球场地上,四周已经围了不少人,程鸢找了个空地。
天气还未暗,夕阳的余晖洒在空旷的球场上。
李彧年几个已经换上了球服,不怕冷似的露着胳膊,下半身穿着黑色的短裤。
那球服以白色为主,领口和两侧带着深蓝和浅蓝相间的条纹,中间夹着白,正面赫然印着文学与传媒学院六个醒目的大字,下面是数字“16”。
而反面则是“LYN”三个英文字母。
对面则是皆为绿色的队服,比起他们显眼的很。
“今年我们队一定赢你们!”梁盛勾着唇,下巴微扬,看着李彧年的眼神不屑,狂妄地说。
一头红发在落日的余晖下格外显眼。
话音刚落
“啊!梁盛必胜!梁盛必胜!”周围女孩子的喊声响起。
李彧年对他的挑衅不为所动,睨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只低笑一声,无所谓的说:“那就看看。”
“李彧年!李彧年!李彧年!”喊声丝毫不输对面的,甚至更响更齐。
“梁盛,放心吧,会输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宁祈安对着对面伸出大拇指,然后缓缓地朝下,直至指向地面定格。
“宁祈安!宁祈安!宁祈安!”
梁盛收起了笑,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行啊,等会就能见分晓了。”
程鸢有些被这阵仗新鲜到,只觉好玩,双手抱胸,站姿随意,颇有兴致地看着。
沈新原一手环在胸前的,另一只手摩挲着下巴,颇有些不怀好意地说:“看来有一场硬仗可以看了啊,有意思。”
“阿年!加油!”突然,一道女声响起,程鸢闻声看去,只觉得身影有些眼熟。
那女孩穿着白色的长裙,手里还拉着一条横幅,赫然写着“李彧年”三个大字。
程鸢猛地想起,是那晚的女生。
这下看清了长相,长的是真漂亮,唇红齿白的,脸蛋精致小巧,尤其是那双眼,水汪汪的就像是一潭秋水,格外动人。
程鸢一眼便看出了她身上的衣服包包都价值不菲,脸上还带着幸福的稚气,一看就知道这是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小孩。
隐隐记得这女孩是叫叶津慈,见了人便觉得是个好名字,配她的很。
李彧年自然是听到了声音,当然也不止他,他不想让人当众下不来头,还是冲人点了点头。
一旁梁盛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郁了下来,
“比赛分为四节,每节10分钟。中场休息15分钟,节间休息2分钟…”
裁判开始介绍规则。
程鸢见着他们几个人漫不经心的,丝毫不拿裁判当一回事。
队里四个人她都认识,只有一个男孩她没见过,是陌生的。
“姐!姐!”宁祈安轻声喊着,激动的冲她招着手。
蒋昭和林蔚楠也看见了她,眼里都是激动,还带着些显而易见的紧张。
程鸢笑着抬起左手,握着拳,意思着对着他们摆了摆。
眼神往旁边移,对上李彧年的,这人神色从容的很,既没有宁祈安的兴奋,也没有蒋昭几个的紧张,只是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程鸢。
“加油。”程鸢张开嘴,用口型对他说。
那人这才罢休地移开眼,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哨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双方球员迅速站位,准备进行跳球争夺球权,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又兴奋的气息。
李彧年和梁盛双脚分开,膝盖微弯,身体重心下沉,双手高高举起。
全然蓄势待发的模样,两双眼紧紧地盯着裁判手中的篮球。
“嘟——”裁判再次吹响哨子,同时将篮球高高抛向空中,那球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在球即将达到最高点的那一刻,两人同时发力,身子猛地跃起。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双手在半空中紧紧握住篮球,两人的视线在那一刻交锋,无一不透露出狠劲。
篮球在他们手中激烈地争夺着。
程鸢的耳朵几乎要被震聋,从球被抛起的那一刻,周围的欢呼声和加油声就此起彼伏,一刻都不停歇。
她难免也觉得刺激,也为李彧年紧张,看的越发仔细。
好在,在经过了几个回合的激烈争夺后,李彧年成功地抢到了篮球,他的身体落地,双手紧紧地抱住篮球。
于是乎更大的欢呼声响起。
只是他那一张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起伏,像是本就胜券在握,拿到球只是顺手的事情一般。
更让梁盛觉得难堪。
李彧年看向程鸢,神色这才有了些变化,像是在求表扬。
只见着程鸢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裁判迅速吹响哨音,确认球权归属。
李彧年迅速调整呼吸,眼神锐利地扫过四周。
与此同时,蒋昭几个也已经迅速散开,各自占据有利位置,准备接应他的传球。
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脚用力蹬地,下一秒迅速向前冲刺。
他灵活地调转身体的方向,左弯又绕,将球稳稳传给了三分线外的宁祈安。
宁祈安在接到球后,迅速调整姿势,舔了舔唇。
他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后仰,双手握住篮球,然后猛地发力,将球投向篮筐。
“咚——”篮球应声入网,全场沸腾起来。
“宁祈安!宁祈安!宁祈安!”
“可以啊!这么准!”沈新原虽不爱打篮球,但学生时代也略懂一二,他点点头,对宁祈安发出夸赞。
程鸢脸上颇有骄傲之色。
梁盛脸色难看,没想到对方得分的如此之快,迅速回防。
比赛逐渐深入,也越发精彩。
夜色降临,路灯在一瞬间亮起,照亮了整个球场,能看见汗水已经浸湿了他们的背部。
裁判看了眼表,哨子吹起,第二轮结束,中场休息15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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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现在是2:0的局势。
几个人呼吸急促,胸部剧烈的起伏着,整张脸都汗涔涔的,额前的头发都被打湿。
李彧年抹了把脸,随意地将头发往后一捋,露出额头。
下了场他们刚要往程鸢那走,
“阿年,水。”
人被拦住,叶津慈细白的手握着矿泉水瓶递向李彧年,那双大眼睛里带着期待,另一只手不自觉地蜷着,看得出有些紧张。
李彧年脚步一顿,目光落在那瓶水上,随即摇了摇头,声音因为刚运动完带着点低哑:“不用,班里有水。”
眼睛不知怎么的有点刺痛,似乎是汗水流了进去,涩得他蹙了下眉。
叶津慈眨了眨眼,看着有些失落,有些不高兴的说:“你又拒绝我。”
“谢谢,你喝吧。”李彧年没什么好说的,转身离开。
叶津慈站在原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握着水瓶的手指蜷得更紧了些。
那边程鸢不知在和沈新原聊着什么,笑的格外开心。
李彧年的脚步没做丝毫停留,大步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程鸢正笑得开怀,见阴影忽然笼罩下来,她下意识抬起头,撞进李彧年深黑的眼眸里。
“有水吗?”李彧年哑着嗓子问。
程鸢反应过来,懊恼的拍拍额头:“诶,我给忘了这出了。”
“眼睛怎么这么红?”视线扫过他的脸时,程鸢忽然注意到李彧年眼里泛着红血丝,关心的问。
“没事,汗进眼睛里了。”他揉了揉,满不在乎的说。
程鸢赶紧扯下他的手阻止:“诶,别揉了,越揉越红的。”
她往包里翻找了几下,拿出一包餐巾纸,递给人:“擦擦。”
“该带个发带的。”
李彧年接过,从里头抽出一张,也没将剩下的还给程鸢,随意地擦着额头,那纸巾带着淡淡的香飘入鼻子。
他点点头说:“今天太急了,忘记了。”
以前都有带的。
“要不然,我去给你们买个一箱来。”沈新原说话,打断他们。
程鸢闻言,刚要答应。
“不用。”
李彧年看他一眼,眼里似乎是带着些烦,光线昏暗,程鸢看不真切,只听见他的语气冷漠,拒绝的斩钉截铁。
“不是说要水?”她不解地问。
李彧年刚要开口。
宁祈安几个小跑着过来:“姐!”
“阿年,水。”林蔚楠将手里另一瓶完整的水递给李彧年,“班委给我们买了水。”
“谢了。”李彧年接过,利落的拧开盖子,仰起头,便往下倒,分明的喉结上下滑动着。
程鸢刚想劝他刚运动完别猛喝水,便见他一骨碌下去没了半瓶。
她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宁祈安兴奋的开口:“姐,我那三分球牛逼不?”他举起双手,做了个投篮的动作,满脸得意。
“厉害厉害。”程鸢点点头,由衷的夸赞,她隐约记得自己上一次看宁祈安打球似乎是在初中。
还是在小区的篮球场里,梅孟竹让她喊人回家吃饭。
小小的人儿一下子变得这么高了。
“还说这次要赢我们,都2:0了,看他们还怎么反超。”蒋昭得意洋洋地说,语气里有着不屑。
“别掉以轻心,他们不弱的。”李彧年淡淡开口。
“阿年说的对,第一局是他们没进入状态,第二局算是我们运气好。”林蔚楠仔细分析着,赞同李彧年说的话。
李彧年:“注意赵涛,他贼,会钻空子。”
宁祈安:“yes,sir!”
听着他们的对话,程鸢倒是知道了李彧年为什么会是队长。
13. 第 13 章
最后一场比赛以2:1的赛点出现。
这一场倘若梁盛队赢了便会再加赛一场。
于是两方都卯足了劲,全神贯注。
随着裁判的一声哨响,手里的计时器开始进入最后的读秒阶段。
滴答滴答秒针转动的声音,无一不让人感受到比赛的激烈。
比分牌上仅有一分之差,李彧年他们队只以微弱的优势领先。
场上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全场都安静下来,似乎连场上急促的呼吸声都能听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小小的篮球。
程鸢难免也紧张起来,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不敢出声。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嘴唇微抿,替李彧年他们队捏了一把汗。
李彧年自然知道这一球的重要,他躬着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深吸一口气,额上的汗落下了一滴又一滴的,但他的眼神依旧冷静。
其他队员都看着他,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信任。
只有梁盛的表情很难看,这场球输了的下场会被嘲讽的多难看他是清楚的,战前的挑衅也会狠狠打了他的脸。
他给队员递了个眼神,他们球队更加严防死守,如铜墙铁壁一般。
对他们来说,只要防下这一球,就会有希望。
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连裁判的脚步声都显得格外沉重。
发球入界,李彧年迅速接过球,没有多余的犹豫。
他大步迈开步子,动作快的让人无法看清,只一秒便已经巧妙地绕过了对方的第一道防线。
对面的人就如同饿狼扑食,逮着人就开始紧追不舍。
李彧年神色不变,极其迅速灵活地转身变向。
人距离篮筐越来越近,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似乎是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程鸢的心都开始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频繁起伏跳动。
李彧年眼神坚定,能看得出他是有信心能拿下这一球的,近距离投篮是他的强项,很少失手,
只见他瞅准时机,向左一晃一个假动作骗开防守者。
失去了最好的防守时机,已经无力再转圜,梁盛懊恼不以,只能祈祷李彧年这一球能够出差错。
却只见下一个瞬间,他嘴角轻勾,起跳、投篮,动作一气呵成,宛如行云流水一般连贯。
篮球再一次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球的轨迹移动。
直到它“唰”地一声穿过篮网,再“咚”的一声砸落在地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下一秒!秒表震动起来,昭示着比赛的结束。
裁判大手一挥,宣布文学与传媒学院获胜。
场上的人和场下的观众都瞬间沸腾起来。
宁祈安大叫着上前,一把抱住李彧年的腰,往上一使劲,就将人抱离地面,兴奋的转着圈,直至筋疲力尽。
李彧年也难得纵容着他,高兴得没说什么,眼里有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程鸢彻底松下一口气,忍不住同周边的人一起鼓起掌来,眼底透着喜悦。
“看的爽吧!没后悔跟我来这吧。”程鸢颇有些得意地说,语气里带着些小骄傲。
“确实爽。”沈新原不可否认,看了场这么精彩的球赛,下午翻译的疲倦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好久没感受到这种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了。
酣畅淋漓!
裁判要求双方能够在比赛后握手言和,秉持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准则。
两队人被迫面对面站立。
宁祈安几个以胜利者的姿态伸出手,脸上洋洋得意。
心里暗爽:叫你们赛前那么嚣张。
李彧年看着对面的梁盛,表情平淡,没有想象中的得意,更没有嘲讽,他自然地伸出手,等着对面。
梁盛脸色很沉,他一把握住李彧年的手,借力将人一拉,上半身往前,将嘴凑到李彧年耳边轻声说:“下一次我不会再让你赢了。”
话音落下,他一把甩开手,率先走人,一旁的队友紧紧跟上。
“这李彧年可真能装啊,心里乐开花了吧。”
“看他们得意的那副样子就不爽。”
梁盛没说话,只沉默的听着,表情依旧不好看。
“那叶大小姐到底喜欢李彧年什么,还给他加油送水,梁哥追她那么久,也没给个好脸色…”
梁盛的神色这才有了松动,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捏起,陡然沉下了脸。
“找时间在校外干他们一顿算了。”赵涛表情阴蛰,眼底闪过一丝狠辣的光,皮笑肉不笑地道。
摩拳擦掌的,不似玩笑话。
他恨恨地,忘不了今天的球被李彧年截下了多少个。
梁盛冷冷开口,眼里不含半点温度,警告地开口:“都给我闭嘴,技不如人就练,都什么时代了?别给我动什么歪心思。”
李彧年不在意地甩甩被捏出红印的手,没把梁盛的话放在心上。
场边的喧闹还没散去宁祈安几个已经勾肩搭背地凑在一起,讨论着晚上的聚餐地点。
宁祈安小跑着上前,停在程鸢面前时额角还挂着汗珠,眼睛亮得惊人:“姐,和我们一起去吃烧烤庆祝一下吧。”
“这次我们请客,比赛赢了学校发奖金。”
他悄声在程鸢耳边说,显然还记得上次许下的承诺。
“你们的庆功宴我去干什么,不合适。”程鸢有些好笑,摆摆手拒绝。
“哪里不合适?”李彧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沉声开口。
“你们一群大学生,我一个社畜加进去算怎么回事。”
“姐你在我心里永远18啊。”宁祈安赶紧说,嘴跟吃了蜜一样甜,夸的人心里心花怒放,“再说了,你往那儿一站,比我们队里谁都显年轻,说是我们学妹都有人信!”
蒋昭也赶紧凑过来帮腔,手里还转着个空矿泉水瓶::“姐姐,就是因为你在,我们今天才格外卖力,这次比赛有你的功劳。”
程鸢看着眼前几张写满期待的脸,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她侧过头问询问沈新原的意思。
“你去吧,我就先走了。”
人家邀请了程鸢,可没邀请他去,他总不能厚着脸皮就跟着程鸢去了。
他冲着几个人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转身离去。
“你们是要去庆功嘛?”叶津慈背着小包,小跑着上前来。
话似乎是问大家的,但她的眼神紧紧盯着李彧年,声音轻柔。
只见那人点了点头。
“那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她的手指捏着双肩包的背带,程鸢注意到她的指尖泛了白,看得出来很是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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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祈安几个面面相觑。
按理说叶津慈和他们只是一个专业并不是一个班的,交际很少,连话都没说几句,更别说熟悉了。
“不太合适吧…”蒋昭在一旁小声嗫嚅着开口。
叶津慈显然是听到了的,不知所措的抿着唇,脸上的颜色由红转白。
“我都合适,她怎么不合适了?人家给你们加油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程鸢突然开口,她个子比叶津慈高很多,走上前,一把揽过叶津慈的肩,笑眯眯地说。
“不是要吃烧烤嘛,走吧?”她的下巴冲着外边微微抬了抬,示意。
“好,好,那走吧!”
见程鸢这么说,几个人也不在乎了。
察觉到身边的人在用好奇的眼光偷看她,程鸢的手由揽着她的肩到挽住她的胳膊,就像是好友一般亲昵。
跟着这么一堆大学生,走在校园的路上,身边像是挽着昔日的好友,那一瞬间她倒真是恍惚了。
“我叫程鸢,是宁祈安的姐姐,你也可以叫我姐姐。”她温柔地说。
见她这么亲切,丝毫没有架子,还替自己解了围,叶津慈放松下来,介绍自己道:“姐姐好,我叫叶津慈。”
“你真漂亮。”
早在李彧年三番五次走到程鸢身边和她说话时,叶津慈便注意到了程鸢。
漂亮是她对程鸢的第一印象,气质好便是第二。
程鸢个子高,一米七出头,又瘦,背挺得很直,整个人薄薄一片。
露出的脖颈又修长,像是一只优雅知性的黑天鹅一般。
只是她没想到程鸢是宁祈安的姐姐。
程鸢大方地接下她的称赞,笑着说:“你也很漂亮。”
穿着飘飘的白裙,仙气满满的。
听到程鸢这么毫不吝啬的夸赞,叶津慈腼腆的抿着唇笑。
到了烧烤店,他们进了包间。
李彧年率先落了座。
见状,叶津慈快步上前,毫不犹豫地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又不好意思地将程鸢拉着坐在自己身边。
见她这样,李彧年的眉皱了皱,但也没说什么。
等众人都落了座。
宁祈安拿着菜单第一个就给了程鸢
“你们点吧。”她晚上本来就很少吃东西,只是不想扫兴便陪着人来,吃什么都无所谓,说着就将菜单递给叶津慈。
只见那人,又将菜单一下子给了李彧年。
这你传给我我传给你的,跟接龙似的。
其他人看起来都有些无语。
反倒是程鸢颇有意思的看着两人,觉得现在的大学生真是好玩。
李彧年顿了顿,还是接过菜单,没有犹豫,便拿着笔在纸上勾勾画画着。
那菜单传了一圈,又重新传回了宁祈安手里,他翻看了一圈,有些不满地说:
“庆功宴怎么能没有酒呢!”他说着便在啤酒处划下,大大地写上??10,想了想觉得不够,又划掉写上??20
菜单被交给服务员。
宁祈安像是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心虚地看向程鸢。
宁家本来是严格禁止宁祈安喝酒的。
程鸢本想让他适可而止的,但今天她不想扫兴,只警告的瞪了人一眼。
宁祈安偷偷在底下扯扯她的衣角,讨好地冲着人笑笑。
14. 第 14 章
“对了,姐你还没见过许蔚吧。”
宁祈安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突然放下筷子,向程鸢介绍坐在她右斜方的人。
闻言,程鸢抬眸看去,许蔚个子很高,块头也很壮。
桌上的其他人她基本都认识,都是宁祈安篮球队的队友。
唯独这个许蔚,是张全然陌生的面孔。
程鸢弯了弯唇角,朝着他温和地招了招手。
许蔚像是没料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自己身上,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猝不及防的慌乱。
他腼腆地说:“姐姐好。”声音很雄厚,话音刚落,耳朵却红了起来。
“你们不是一个班的吗?我怎么没在你们课上见过你呀?”
“那个课是每个班的尖子生才能去,我成绩不好。”许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
“这样。”程鸢点点头,表示了解。
她不懂有些学校为什么要搞成绩歧视,区别对待。
成绩不好的人就不配接受更好的教育了吗?
聊了一轮后,程鸢便发现许蔚话很少,几乎不主动说话,不同于李彧年的沉默寡言,他是害羞腼腆,和他五大三粗的外观极为不符。
让人总忍不住想调侃他。
等菜上齐后,才发现他们点的还真不少,整个大圆桌子都被摆满了。
几个人都开了酒,就着烧烤痛快的喝着。
程鸢听着他们聊着刚刚比赛的细节,拿了一串烤土豆慢慢啃,味道挺不错的,烤的刚刚好,上面撒的孜然粉也很鲜。
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叶津慈,程鸢不由得停下了咀嚼。
小姑娘不知是天生腼腆,还是不太习惯这种热闹场合。
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面前的白瓷盘干干净净。
就那么拘谨地坐着,眼神落在桌中央的烤串上,却始终没动。
程鸢没多想,干脆拿了把蔬菜还有几串肉放到她的盘子里,示意她吃:“尝尝看,蛮好吃的。”
“谢谢姐姐。”她小声说,也和程鸢一样拿了一串蔬菜小口小口地吃着。
突然,林蔚楠像是喝高了,脸色通红,全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今天打得太爽了,看梁盛他们比赛前那挑衅的样子我就来气。”
他说着就狠狠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吓得叶津慈手里的签子都抖了抖。
程鸢有些哭笑不得,见他瓶子里的酒才没了大半。
酒量这么差,还敢喝。
“就是就是!”
“今天就该把他们打成落水狗一样!”
宁祈安举着酒瓶,站起身来,开始大放厥词,说完就往嘴里狠狠灌着。
“靠!爽!”他将那瓶酒一饮而尽,重重的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又从中间取了一瓶,扣在桌沿猛地打开瓶盖。
程鸢有些无奈,身子随意地往后靠在椅背上,也懒得管他们。
她知道啤酒对宁祈安来说四瓶左右才会是他的极限,现在才第二瓶,便再忍他一会。
她往左边看了眼,恰好对上李彧年的视线,一笑,两人眼里都是同样的意思。
只见宁祈安愈发得寸进尺,握着酒瓶的瓶身,伸出手,从身边的许蔚开始,一一碰杯。
见状,许巍痛快的递出酒瓶:“好兄弟!”
一旁的叶津慈听到清脆的响声,瑟缩了一下,她脸色不太好看,像是不适应极了。
那手转了一圈,擦过叶津慈的脸,停在李彧年面前。
吓得人往后退了一下。
“阿年!”
李彧年坐姿懒散,不同于其他人的癫,他气定神闲的。
脸上表情不咸不淡,只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漫不经心的伸出手,瓶口轻轻一碰。
下一秒便仰起头,喝了一口。
不多,浅饮即止。
眼见着那酒瓶要来到叶津慈面前。
“宁祈安,够了。”他淡声开口。
像是被训斥了,宁祈安收回手,有些委屈地开口:“我当然知道,我又不傻。”
“诶,安子,你不是在追陆施蔓,追的怎么样了?”蒋昭像是想起什么,冷不丁的突然开口。
“靠,大嘴巴,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这么给我说出来了!?”
宁祈安不满地向蒋昭扔了根筷子过去,下一秒便偃声息鼓。
“是陆施蔓学姐吗?”一旁的叶津慈突然开口。
“对啊。”宁祈安点点头,“你认识啊?”
“陆学姐之前是学生会的副主席,她人很好的。”
“她人是很好啊,就是自从我追她开始,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宁祈安有些郁闷地又往嘴里灌酒。
听到这话,程鸢来了兴致,她坐直身子,挑挑眉,审讯似的:“来,给姐说说。”
女人啊,无论多少岁,都改不了八卦的本性。
“上学期学校组织的桃花节,安子对大四的学姐一见钟情,于是展开了猛烈的追求。”蒋昭语调猛地上扬,
“可惜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安子一颗心上不来又下不去啊。”
又陡然下降,一根筷子再次飞了过去砸在蒋昭肩上。
程鸢承认蒋昭有讲故事的天赋,这几句话讲的此起彼伏,让她笑的合不来嘴。
宁祈安从小到大在感情路上都顺得很。
难得有人能让他吃瘪,是好事。
见宁祈安满脸菜色,郁郁寡欢的样子,她又有些不忍心。
“真喜欢?”
“嗯…”
追他的,他追的都有过,但陆施蔓不知怎么的,他就觉得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特别喜欢,不是一时兴起。
不然也不会追了大半年处处碰壁都还没放弃。
“大四是毕业季,大家都忙着找工作求未来,不想谈恋爱很正常。”程鸢苦口婆心地开解道,“真喜欢,就先提高你自己,宁祈安你已经大三了,现在不是大一的时候了。”
高兴的时候,程鸢点到为止,不想多说了扫兴。
她又招呼着大家继续吃吃喝喝。
“阿年,能不能和我出来一下。”叶津慈侧过声子,小声开口。
几个人太闹腾,声音大的完全盖过了叶津慈的。
李彧年只好直起身,微微凑近了,问:“你说什么?”
叶津慈深吸一口气,像是攒了很大的勇气,再开口时声音稍稍提了些,却依旧带着不易察觉的发颤:“能不能和我出来一下。”
这下听到了。
叶津慈也没管李彧年同不同意,直愣愣地站起身
正吵嚷的几个人顿时停了下来,纷纷转过头,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有些不知所以。
“我们出去一下。”她避开那些探究的眼神,落下一句话,便匆匆挪开椅子往外走,步子带着急切。
李彧年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蹙了蹙眉,也只好跟着起身。
“哇!哇!哇!”蒋昭眼里带着暧昧的神色。
“啧啧啧,有情况啊。”林蔚楠也跟着起哄,还故意撞了撞李彧年的胳膊,眼里的暧昧都快溢出来了。
李彧年没搭理,只是在走之前看向程鸢。
她的脸上带着笑,一副饶有兴致的好奇样:“快去,快去!”她催促道。
李彧年的脸色渐渐淡了下去。
叶津慈就在右边的窗台处等着他,一双眼看着他,她很少有这么直勾勾的时候。
李彧年缓缓走过去,心里自然也有了预感,只在心里叹了口气。
两个人面对面站定,他没开口,只等女孩子先说。
叶津慈像是在酝酿,好一会才开口。
“阿年…其实这句话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但今天在你赢得球赛的那一刻,我想郑重地再和你说一遍。”
空气中弥漫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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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微妙的紧张感。
叶津慈继续说:“阿年…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我们可以试试吗?”她仰着头,看向李彧年的眼神中闪烁着既紧张又期待的光芒。
李彧年沉默着,似乎在寻找着最合适的词汇来回应这份告白。
“谢谢你的喜欢。”好一会他才慎重地开口。
听到这句话,叶津慈的心带着凉意瞬间下坠,她惨白着脸问:“什么…什么意思啊?”
“真的对不起,我记得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李彧年没有逃避她的视线,只看着人平静地说。
话语落下,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叶津慈试图保持微笑,不让失望的情绪流露出来,但眼中的光芒还是不可避免地黯淡了下去
“可,可是…很多时候,你都没有拒绝我啊?难道这不是你也喜欢我的意思吗?”
她的手颤抖着,眼眸显而易见地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只能强忍着不让它留下来。
“我的教养告诉我在公众场合让女生难堪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但我已经很明确的和你说过我并不喜欢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面对叶津慈的语无伦次,他没有不耐烦,只是以平静的口吻向她解释着,再一次认真地说。
“为什么啊…是我不好吗?”
她的泪水还是落了下来。
李彧年呼出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抽出一张递给她。
“你很好,但在感情上很多时候是没有为什么的。”
少女的爱恋是很美好的,他不想给叶津慈留下不好的回忆,只能尽力委婉的去表达。
叶津慈没有接过那张纸巾,只胡乱的用手擦着眼泪,隐隐能看见手心被掐红的痕迹:“好,我知道了。”
李彧年点点头,心终于放下:“整理好情绪,就回去吧,他们还在等我们。”
他转身离开。
“我不会放弃的!起码在我的心里还有你的时候。”叶津慈突然大声地说。
因为我不想让我的青春留下遗憾。
李彧年的步子停下:“这是你的自由,但是我的答案不会变。”
因为我好像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
这场庆功宴以宁祈安、蒋昭、林蔚楠三个人喝的烂醉为结局。
“我没醉啊!我没醉!”蒋昭甩开许蔚搀着他的手,步伐不稳的走在路上。
“诶诶诶,小心!”
好在这个点,路上车不多了,但也容不得人乱走,谁知道会不会从哪个角落突然窜出来一辆。
“阿年,能把你的外套借我穿吗,我有点冷。”叶津慈哑着嗓音开口,是真的,为了漂亮今天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裙。
夜深了,气温降了下来,冷的人受不住。
李彧年只好将穿着的外套脱下,带着暖意递给叶津慈。
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任谁都看出了叶津慈的异样,眼睛和鼻子都很红,一看便是哭过的样子,不用想也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都默契地当作不知道的样子,只尽快结束了这局,好让人早点回去。
程鸢没管那几个喝的烂醉的人,只把他们托付给李彧年和许蔚。
亲自将叶津慈送到寝室楼下。
她还裹着李彧年的外套,有些失魂落魄地看着程鸢。
程鸢安抚地摸摸她的头,有些无奈,她微微弯下腰,与叶津慈平视,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
“津慈,每一次勇敢的表达,都是对情感的尊重与珍视,结果其实并不重要。”
在爱的路上,我们都是行者。
叶津慈的眼又一下红了。
程鸢没再说,只是像个大姐姐一般,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她的背,直至她的情绪重新恢复正常。
“姐姐,谢谢你。”
“不用谢我,上去吧,睡一觉就好了。”
15. 第 15 章
这周李彧年难得回了趟家,宋清珠已经出差回来。
房间门毫无预兆的被打开。
李彧年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毫无波澜的看了眼来人,像是早已经习惯。
紧接着,一包熟悉的餐巾纸被重重的扔到他的眼前。
李彧年的神色这才有了些变化,他抓起这包纸巾捏在手里,皱着眉问:“你翻我衣服了?”神色里带着不耐和烦躁。
空气仿佛停滞了一秒。
程鸢给的纸一直塞在那件外套的口袋里忘了拿出来。
宋清珠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反问:“你谈恋爱了?”
这包纸巾是粉色的,上面印着黄粉黄粉的几个桃子,难怪宋清珠会误会。
李彧年垂着眸子,压根儿懒得回答
这沉默在宋清珠眼里成了最直白的默认,她往前逼近半步,追问的语速快了几分:“哪里人?多大年纪了?是你们学校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你在审讯犯人吗?”李彧年漫不经心的歪头看向她,但一双眼锐利地对上宋清珠,语气冰冷,隐隐有着挑衅。
像是被他的态度惹恼了,宋清珠火上心头,声音陡然拔高:“我在问你,请你回答我。”
“和你有关系吗?”李彧年嘴唇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反问。
“我是你妈,生你养你的妈!你说和我有没有关系?”宋清珠边说着,手狠狠拍在书桌上,脸上带着不可置信。
“嗯,从小就把我扔在乡下,想起来了就在高三的时候不管不顾地把我带回来,偷偷改我的高考志愿,把我关在你们身边,这就是你说的生我养我?”
倘若不是外婆突然去世,他不知道自己还会被遗忘多久。
李彧年的语气平淡,像是在叙述一个和他无关的故事,只有那只紧紧捏着纸巾的手和泛白的指尖才隐隐能看出他的情绪。
宋清珠像是被说中了,整个人踉跄了一下,脸色惨白,心狠狠的刺痛着。
她的手无力的抓着书桌的边缘,像是在支撑的她的整个人。
“没关系,等毕业了我就走。”
李彧年起身,只淡淡地看她一眼,像是在看陌生人,留下一句决绝的话,便转身出了家门。
“你敢!”
全然不顾身后宋清珠的歇斯底里。
程鸢没想到,那晚之后再见到李彧年和宁祈安会是在公安局。
她匆匆下了车,开始还在走,到后面急的小跑起来。
这段路似乎格外的长,长到让程鸢的一颗心快要跳出来。
到达公安局后,程鸢进入审讯室,映入眼帘的是便是几个人低垂着头的模样,周围是几位警察同志及其严肃的面孔。
宁祈安和李彧年听到动静,一下子抬起头。
“姐…”他眼睛红红的,委屈地开口喊人。
看到两人的那一刻,程鸢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宁祈安的额头肿起了一个大包,皮肤下淤积的血液让那块区域显得格外醒目。
嘴唇也破了一个角,血迹干涸在嘴角,使他原本清秀的脸庞增添了几分狰狞。
而李彧年伤的似乎轻一些,只颧骨处泛了青紫,不知道身体上是不是还有伤。
“您是?”
“警察同志,我是宁祈安和李彧年的家长。”她让自己镇定下来,极力平缓着语气说。
警察站在一旁,表情严肃而公正,他们详细地向程鸢解释事情的原委:“几个人打群架,周边路过的人看到报了警,据我了解是对方先蓄谋动的手,您看看是不是愿意和解。”
“伤的怎么样?”她没来急的搭理警察的话,只急切的问。
“已经经过简单的检查了,都只是皮外伤。”
听到这么说,程鸢的心这才放松了一点下来。
在听到是对方蓄谋动手之后,她的火气噌的一下便有些上来了,把孩子打成这个样子竟然还想和解,她刚想斩钉截铁地说绝不和解。
在看到对面那几个人的脸后愣住了,她没想到是赵涛几个。
对方四个人,少了梁盛,正好是球队里的另外四个,但看他们的样子显然比那两个伤的重多了。
该是已经处理过了,额头上贴上了厚厚的纱布,隐隐能看到渗出来的血迹。
另一个右眼眶泛着淤青,眼球里布满了肉眼可见的红血丝。
还有两个更别提了。
“还好伤的都并不算重,您孩子的正当防卫也是在必要限度内进行的。”
正说着
对面的家长也匆匆赶来了,不过只来了一个作为代表,或许其他家长不在本地赶不过来。
来人跌跌撞撞地跑进审讯室,甚至身上还穿着睡衣。
“警察同志,我是赵涛的妈妈,孩子犯什么事情了…”她紧紧抓着警察的手,脸上写满了担忧与不安,极力克制着自己,保持着镇定。
那警察又讲话重复了一遍。
一听到是自己的孩子先动手的,对方立马红了眼。
“造孽啊,这混孩子…”
“妈…”赵涛皱着眉,在一旁极不耐烦地开口喊了声。
一声呵斥响起:“你给我闭嘴。”
赵母怒瞪着赵涛,下一秒转向程鸢:“您是孩子的家长吧?真的对不起,是我没管好自家的孩子,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他,我愿意赔偿,承担一切医疗费用,请问您愿不愿意和解…?”
她微微弓着背,姿态放得极低,生怕程鸢皱一下眉,就会拒绝这个请求。
程鸢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到底涌上几分复杂的动容。
她沉默片刻,终究还是缓缓点了头:“行,和解吧。”
先不说两拨人是校友闹的太难看不好,更别提对方的伤比自家的还严重多了。
两方达成和解。
派出所的民警在一旁严肃地训话。
程鸢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语气诚恳地承诺:“您放心,回去之后我肯定好好说他们绝对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在和解协议签署的那一刻,她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走吧。”她只看了两人一眼,冷着脸对两个人说,率先往外走。
“完了,完了,我姐生气了。”宁祈安小声地在李彧年耳边说,神色紧张,“你等会一定要帮我承担些火力。”
以前他不是没有惹过事让程鸢擦过屁股,但闹到警察局来是第一次。
他知道程鸢生气有多严重的。
车门被重重的关上,宁祈安赶紧将李彧年推到副驾驶的位置,自己躲进了后座,不安的看向前面的人。
车子没有马上启动,程鸢双手把着方向盘,指尖在上面一点一点,发出哒哒的声响。
空气里死一般寂静,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说吧,怎么回事。”好一会,她才开口,语气里无疑带着质问,给人浓厚的压迫感。
晚上下了课,宁祈安贪吃,拉着李彧年便要去买学校后头的炒面。
学校门口城管管得严,不让摆摊。
那炒面摊子只好找个偏的地方做生意,要出学校绕大半的路,但奈何味道好价格又实惠,愿意去买的人还是不在少数。
宁祈安干脆和李彧年抄了近路。
那巷子黑乎乎的,只有几盏微弱的路灯。
正当宁祈安兴高采烈地说着,后背突然被重重的踹上一脚,他身子猛的往前倾,好在李彧年反应迅速,一把伸出手抓住了人,宁祈安才没狼狈地趴在地上。
两个人对视一眼,转过身子。
只见以赵涛为首,他带着棒球帽,帽檐下的五官阴蛰不明,身后跟着三个人。
“篮球赛那天,很狂很嚣张啊,宁祈安!”他歪着头哑着嗓子开口,语气阴沉,眼底的戾气浓重。
“赵涛你想干什么?”宁祈安皱紧眉头,往后退了半步,瞪着人问。
他没搭理宁祈安,只是将炮火轰向李彧年:“还有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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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喜欢把别人的心意踩在脚下是吗?
他嗤笑一声,语气陡然变得狠戾:“好啊,我今天就替盛哥好好教训教训你们两个。”
话音未落,赵涛便如同一头脱缰的野马,猛地向前冲去。
他的拳头带着风声,直击李彧年的面门。
那力道显然是没留半分情面。
李彧年立刻反应过来,侧身一闪,躲过了这一击。
紧接着,他一把抓住赵涛的手腕,反手一拳,直击赵涛的腹部。
这一拳力度很重,赵涛不由得踉跄后退几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趁其还没缓过来,李彧年抬起脚又狠狠往他腹部一踹,力道大到赵涛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刘启元突然从一旁冲出,他动作迅速,狠狠侧踢直击李彧年的腰部。
他躲避不及,只能忍痛吃下这一踢,下一秒,他的拳狠狠砸在刘启元的眼眶处。
“靠!你敢打老子兄弟!”宁祈安反应过来,迅速冲上前。
抓住其中一个的领子,拳头狠命砸下。
赵涛和刘启元痛苦地挣扎着爬起来,带着怒气重新挥出拳头。
六个人在狭窄的小道里翻滚、扭打。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和淡淡地血腥味。
直到同样抄近道去买炒面的学生发现了这场景,颤抖着手报了警。
听完李彧年的描述和宁祈安的补充,程鸢面无表情地鼓着掌:“真是好精彩啊,一个两个都挺能耐的。”
宁祈安最受不了程鸢的阴阳怪气,他宁愿程鸢对着他们发飙:“姐,你别这样!你生气就骂我们吧。”
“我骂你们什么,我还要夸你们,二打四没输呢。”她冷笑着开口。
“可是是他们先动手的呀…”宁祈安嗫嚅着小声辩解。
“脑子呢,嘴呢?不会想办法报警?非得让自己受点伤才舒坦是吗?”
说着,心中的火蹭蹭蹭的上涨,一下到了顶峰。
程鸢的声音忍不住大了起来。
“知道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有多着急吗?”
她呼吸急促,胸膛上下起伏着,额头上隐隐有青筋凸起。
程鸢本在悠闲地看着书,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又严肃的声音:“您好,这里是XX区公安局,您是宁祈安和李彧年的家长吗?”
“是的。”
程鸢皱着眉,看了眼手机,甚至以为这是一场恶作剧,也没想到两个人是真的进了警局。
“您的孩子卷入了一场冲突,涉嫌打架斗殴,请您尽快过来一趟。”
“好的好的。”
电话挂断的那一刻,她意识到这不是开玩笑的。
打架斗殴…她反应过来,一颗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心里满满是惊愕与不安。
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匆匆收拾了一番,便踏上了前往公安局的路。
路上,她将车开的飞快,车窗外的景色急速倒退,去警局的每一秒都漫长得让人窒息。
程鸢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画面,想了无数种可能。
被打还是打人了?伤的严不严重?会不会被拘留?留案底了要怎么办?要怎么和梅孟竹交代?…
一切在那一刻都成了未知数。
直到她见到人的那一刻。
“还有你,大网红,被认识你的人看到拍下照片传到网上就舒坦了,还要不要在网上混了?”她将话锋转向李彧年。
“对不起,姐姐。”见她这样,李彧年沉声开口,语气里有着示弱。
“现在知道错了?”程鸢睨她一眼,对他良好的认错态度,这才觉得没那么气了。
他只应着程鸢的话,顺着她的毛安抚:“一直都知道的。”
“错哪了?”
“不该逞英雄,该立马就报警的。”
程鸢睨他一眼,这才发动车子,路上她一直没说话,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