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阴郁校草三番四duang后》
1. 强吻
「我已经病入膏肓,谁也救不了我的。」——《江初芋发病日记》
风扇在无力地转圈圈,将虚弱的风送到课桌前。
现在已经是放学时分,空旷的阶梯教室里,江初芋一个人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初芋。”
睡梦中有人喊她。
江初芋从臂弯里抬起头,慢慢掀开倦怠的眼皮。
前男友林迦澍站在窗外。
他在笑。
他来讨债了。
前男朋友讨的是情债,他上周刚被江初芋分手。
江初芋揉了揉眼睛,起身走出去。
“你怎么来了?”
她哈欠连天,眼神空茫地投向他,那副无精打采、迷迷糊糊的模样,带着一种不设防的、让人心尖发软的纯净慵懒。
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就连当初跟他谈恋爱也是如此。
林迦澍喉结上下动了动,伸手捏她的脸,嗓音沉得发哑:“我不同意分手。”
江初芋静了几秒,鼓着腮帮子说:“可是,我们上周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啊?”
那股清澈懒散的劲儿,哪有一分半点儿渣女的模样。
“哪里清楚?”林迦澍手上使了劲,软肉在指间颤了两颤,像刚蒸好的糯米团子,他舒服得眯起眼睛。“当初是谁先喜欢我的?嗯?为什么就不能再坚持一下?长情对你来说很难吗?”
江初芋被他掐得腮帮子疼,皱起了眉。
起初确实是她先动的心。
两人没在一起的时候,室友经常拉她去蓝球场看人打球。她一眼就看中了林迦澍。
十八岁的少年在球场上挥洒热汗,青春的荷尔蒙肆意喧腾,掀起球衣,腰肌和人鱼线都清晰可见,真的很难让人不眼馋。
当时,林迦澍是篮球队的王牌选手,迷妹众多,骄傲又难追。江初芋在他一干追求者中,不算条件最好的,却是耐心,最包容,最深情和最会死缠烂打的。
她像一个战士,即使备受冷落,也越战越勇。
林迦澍从一开始对她不屑一顾,到被她收入麾下,仅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两人成为男女朋友后,他食髓知味,越来越上头,而江初芋却进入了贤者时间,热情不复当初。
她发病了。
病情来势汹汹。
男朋友像个小狗,小狗很热情,会对她每一次的期待给予回应,可这样反而让她产生一种强烈的不适感和焦虑,然后退缩、逃避。
到后来,牵手和拥抱都成了问题,林迦澍快憋屈死了。
十八岁的年纪,正是需求最旺盛的时候,哪能忍受恋人这般冷淡?林迦澍痛恨她薄情,忍无可忍,找了位学姐,陪他演一场“移情别恋”的戏码,想让江初芋重新爱他,结果却迎来了分手。林迦澍心都碎了。
“你现在对我真的毫无兴趣?”他咬牙切齿地质问她。
江初芋连跟他吵架的力气都没有,认认真真的道歉:“对不起,我的错。”
看见她这幅乖巧温柔的模样,林迦澍火气更大了。
“你是在敷衍我吗?你有什么错?错在哪里?”
江初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林迦澍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继续恳求:“初芋,再爱我一次可以吗?”
江初芋摇头。“抱歉,我们已经分手了。”
“谁他妈要跟你分手,我说了,我不同意!”
林迦澍深吸一口气,拉起她的手,按住自己的喉结,额头亲昵的抵着她的。
以前江初芋最喜欢亲他这里,每次都要亲到他发出闷哼才肯善罢甘休。
“我不信你亲我的时候会无动于衷。”
他左手按住她的后脑勺。
江初芋抬起眸,他顺势吻了下去。
吻得很重,近乎粗暴。
江初芋推他,纹丝不动,又去掐他的手臂。
“放开我……”破碎的音节截然而止,唇被堵得严实。
林迦澍吻得激烈而投入,在她唇间顾自发泄愤怒。江初芋听着他凌乱的心跳,整个人绝望得仿佛被关进一个狭小而封闭的空间里,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心跳声在耳边回响。
一声、两声、三声……砰!
有什么东西从楼梯上方掉落,滚到他们脚边,紧接着,脚步声盖住了心跳声。
一步、两步、三步……
周六晚上的教学楼幽暗寂静得让人发悚。
有人从黑暗中走下楼梯,声控灯随着他的步调变换。
光起又光灭,江初芋眼皮一跳,紧张得一把推开林迦澍,与此同时,那个人拖着一只麻袋,停在了他们旁边。
就这么,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们。
气氛瞬间尴尬无比。
林迦澍转身,待认清来人,意外道:“学、学长?”
航天航空学院的学生会长,A大实至名归的校草,比他更优秀更受欢迎更帅且气度不凡的男人,此刻就站在面前。
林迦澍下意识就把江初芋挡到自己身后。
江初芋好奇的微微探出半个脑袋。
顾泽洺视线压低,黑漆漆的瞳眸睨向她,和她对上视线,很快又移开,看着林迦澍。
“辅导员找你。”很清冷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林迦澍错愕:“什么时候的事?”
顾泽洺嘴唇紊动,张合出几个字型。“现在,办公室。”
林迦澍看了江初芋一眼,还想说什么。江初芋推他:“你快去吧,万一辅导员有什么急事找你呢?”
林迦澍犹豫了会,妥协道:“一会给你打电话,你先回宿舍。”
江初芋点头:“好。”
等林迦澍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拐角,她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
教室里的光从窗户照到走廊,将地面分割为明与暗两个空间。
他所站的位置是它们的边界,靠近暗的那边。
江初芋慢慢看清了他。
很高挑,宽肩窄腰,身形和林迦澍一样清健有力,气质却更干净清隽,不容亵渎。
他站在那里,身上一件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手里一个墨绿色麻袋,里面杂七杂八的瓶瓶罐罐。
江初芋脑中登时冒出几个念头。
捡垃圾的帅哥。
他看到她和林迦澍接吻了。
她的心有点痒。
正顾自出神,男人的声音陡然响起。
“让一让。”
啊?
江初芋回过神,不解道:“什么?”
他盯着她的脸,须臾,浓黑的眼睫低垂下来。
江初芋顺着他的视线往地面看,她的鞋边躺着个饮料瓶。
“哦。”
江初芋反应过来,往旁边退让两步。
他的目光始终平淡,躬身弯下腰去,头颅微垂,阴影覆过他半张脸,灯光昏暗虚白,他的背部肌肉渐渐收紧,薄薄的白衬衫显出腰窝和脊椎骨的轮廓,野性,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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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性感到没边。
江初芋自上而下打量着他,突然觉得很渴,真的渴。
她盯着他宽阔紧实的后背,猛然有种想踩上去的冲动。
想到这,她的大脑皮层都跟着兴奋起来,那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体验和欲.念,酥酥麻麻的,在她每一个细胞里叫嚣着,怂恿她。
踩上去。
踩上去。
踩上去……
灭顶的渴求直冲她大脑,即将到达巅峰的时候,他捡到瓶子直起身来。
江初芋遂不及防从云端跌落,突然感到一阵空虚。
好可惜……
就差一点点了。
江初芋沮丧。
男人随手将瓶子扔进麻袋,收紧绳结,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然后拎着麻袋,错身而过。
江初芋隐约闻到一种很淡的乌木沉香。
她被这一丝清冽冷香,牵引着走出教学楼。
夜很黑,路灯垂头丧气的杵着,光线浑浊而暗淡。
江初芋背着书包,慢吞吞跟在男人身后。
航天航空学院和文学院的宿舍都在南区紫箐园,他是林迦澍的学长,她之前怎么从没注意到过他?
江初芋胡思乱想间,男人倏地停在路边。
他有一双大长腿,走得却不快,偶尔会停下来,捡一捡路边的饮料瓶。
江初芋想到什么,打开书包,从里面取出一瓶果汁,拧开瓶盖,一口一口往嘴里灌,好不容易喝完,放眼望去,他已经走到紫箐园。
宿舍楼区灯光明亮,人来人往,男人停在一个废品回收站前。
江初芋捏着饮料瓶,沉下一口气,正准备跟过去,肩膀猛的被拍了下。
“初芋!”
偏头看去,舍长林芸收回手,笑嘻嘻道:“公选课九点结束,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江初芋嚅嗫:“睡过头了。”
“又是这样。”林芸见惯不怪,吸溜一口奶茶,抬头看向废品回收站门口,目露惊喜。
“诶,那个好像是顾泽洺!”
听到关键词,江初芋问:“你认识他?”
林芸瞥她一眼,无语道:“我的大小姐,他可是我们A大的校草,谁不认识他啊?也就你,两耳不闻窗外事,天天除了吃就是睡,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A大有你这样的混子,真是有辱校门。”
其实不光林芸,她们全宿舍都质疑过江初芋到底是怎么混进A大的。
这所位于京圈的名校,不缺天才少年和佼佼者,有脾气,有骄傲,有格调。而江初芋在一众锦绣人物里,像一页苍白的信纸,颜色黯淡而平平无奇。
但她确实是通过正规渠道高考进来的,每一分都货真价实。
江初芋对林芸的挖苦视而不见,低头沉思了会,直入主题。“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啥?”
万年懒王居然主动问别人要联系方式?还是顾大校草的?
林芸以为自己听错,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江初芋,你玩得有点野啊?”
江初芋现在一心想要顾泽洺的联系方式,其余的她不在乎,也没兴趣,哪怕今晚地球爆炸她也无所谓。
“到底有没有?”
林芸眯起眼睛瞅她。
江初芋同学今天的行径十分诡异,林芸怀疑她目的不纯。但是看热闹嘛,哪有嫌事大的。
林芸坏笑道:“有……他的邮箱账号是公开的,回去发给你。”
2. 渣不渣?
航天航空学院办公室。
辅导员张显伏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前忙得焦头烂额。
门开着,林迦澍往里探头。“张老师,您找我有事?”
张显一看到他,立刻摆出笑容。
“先进来。”
今年的奖学金名额还剩几个,之前很多提交了申请资料的学生都不符合评选标准,他正犯难,十几分钟前,顾泽洺突然给他发了一条消息,问他需不需要帮手,并向他推荐了“林迦澍”同学。
张显一看,林迦澍的各项指标刚好符合评选标准,哪有不乐意的?
而且,现在的新生热心蓬勃,眼里有活,主动申请帮老师做事,比大四那群老油条不知道积极多少。眼下越看林迦澍这小子,越觉得喜欢。
等林迦澍走近,张显随手将一叠表格递给他,“照着你顾学长的格式填写就行,我会按流程上报材料,能不能选上还得看校方那边,今年咱们学院有26个奖学金名额,你好好努力,争取以后像你顾学长那样拿个全奖。”
林迦澍先是一愣,而后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
张老师竟如此器重他,还拿他和顾泽洺那种魔鬼天才相提并论。
要知道,顾泽洺可是他们学院很多人前进的目标,就连篮球队那群混不吝啬的队友看见他,也会心甘情愿、好声好气的喊一声“学长”。
林迦澍翻到顾泽洺的资料,看着满级大佬的各科成绩和综合素质,深深内伤了。
妈的,好牛逼!
林迦澍羡慕嫉妒恨了一会,忍不住又想,顾泽洺虽然很牛逼,但他是寡王,没有一个像江初芋那样好又漂亮的女朋友,心里顿时就平衡了。
填好表格,协助张显审核完资料,从办公室出来,林迦澍迫不及待拿出手机给江初芋打电话。
此时,江初芋正窝在床上对着电脑屏幕浏览学校论坛。
去年她们宿舍安装了5G网络,网速嘎嘎快,在搜索框里输入“顾泽洺”三个字,立刻跳出一堆帖子。
江初芋屏息凝神,点开一个个帖子,从他入学演讲到成为A大校草,最后都看完了,又去搜他的照片。
全是他拍,各个角度,都很帅。捡垃圾帅,弹钢琴帅,穿制服更是帅得飞起。
可那么帅的一个人,却很穷,一个人打三份工,偶尔还要捡垃圾卖钱,实在是太可怜了。
江初芋随便打开一张照片,放大他的脸。
明明没什么表情,眼神空寂冷淡,偏生自带一股无形的强大气场。这男的气质已完全凌驾于皮相之上,堪称极品。
江初芋感叹自己以前简直是个小龙虾,又聋又瞎,如此极品,她居然直到今天才发现!
江初芋抬手,指尖滑过顾泽洺的眉眼、鼻梁、唇角……在他淡红的薄唇间轻点两下,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她心虚地收回手,缓了一秒,拿起手机。
室友在连麦打王者荣耀,吵吵嚷嚷,偶尔冒出几句“卧槽”、“你XX”等问候对方族谱的脏话。
江初芋戴上耳机,走到阳台。
刚滑开接听键,林迦澍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初芋。”他的声音充满爱意和对未来的无限期待。“我们和好吧,以后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江初芋微微舒了一口气,心平气和的跟他说:“上周我找你谈分手的时候,你明明都答应了,还叫我滚……”
“那都是气话,你听不出来吗?”林迦澍一时情急,蛮不讲理道:“我反悔了!初芋,你是在吃醋吗?我跟学姐真的没什么,那天只是演戏,她就一演员,我只爱你一个,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江初芋打断他的话,毫无感情道:“不是因为这个。”
“那到底是为什么?”
江初芋安静片刻,叹气。
长痛不如短痛,她近乎残忍的说:“凡事有一就有二,假戏本来就有成真的概率。你能请学姐陪你演戏,说明你并不讨厌和她亲密接触,不讨厌就有喜欢的可能。而你今天强吻我的时候,我已经没有感觉了,甚至难受得想扇你。”
“简单来说,就是我不爱你,也不馋你的身体了,明白吗?”
林迦澍呼吸一滞,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那句话似乎伤到了他的自尊心,他咬着牙,气得破口大骂:“江初芋,你是不是有病啊?”
骂完突然间意识到什么,又愣住了。
江初芋确实有病。
答应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是知道她的病情的。他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自以为自己能够治愈她,可是不过三个月的光景,他深陷其中,她挥一挥衣袖抽身离去,留下他心碎一地。
他只是骄傲的不想承认自己输罢了。
林迦澍握紧拳头,跟她道歉:“对不起,我……”
“没关系。”江初芋像一个没有情绪开关的人偶,声音依旧温柔而包容。“是我的错,我们分手吧,在你还没彻底讨厌我之前。”
走到这一步,已经分不清谁对谁错了。她没有心力再去维系这段感情,满足他对女友的期待,连接吻都觉得难受。
良久,她听到电话那边低声说了个:“好。”
一切都结束了。
挂掉电话,走回房间,林芸她们刚打赢一局,在击掌庆祝。
江初芋蔫儿吧唧地从她们眼皮底下走过。
上铺的施晴叫住她:“初芋。”
江初芋摘掉耳机,抬头。
施晴:“明天咱们系和航天航空学院联谊,你让迦澍把他那几个室友一起带上呗?”
江初芋想了想,坦白道:“我跟他分手了。”
“天!”施晴从床上弹起来,“什么时候的事啊?迦澍人很好的,为什么要分?”
林芸和彩燕本来打算开下一局,闻言,都转头看江初芋。
江初芋坐回电脑前,语气淡淡,“不合适,没有为什么。”
林芸笑里藏刀:“咱们江初芋同学成绩平平,做什么都无精打采的,却很有当渣女的潜力嘛。”
好聚好散哪里渣了?
江初芋跟她说不清楚,懒得解释。关掉图片,打开邮箱,往顾泽洺的账号发了封招聘信。
网友所在的潮牌工作室急缺男模,工作轻松,待遇高,要求应聘者身材好、形象气质佳,江初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顾泽洺。
他连捡垃圾都很努力,做其他工作简直无敌好吗?
施晴还在为她和林迦澍的恋情惋惜,搁那唐僧念经:“我能看得出来,迦澍很喜欢你,有什么问题是除了分手之外无法解决的吗?你不能每次,都等别人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就将人抛弃,你这样是会遭天谴的。”
江初芋合上笔记本电脑,无所谓道:“我有罪,那就让我去死。”
不过,在死之前,她一定要踩到顾泽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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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否则,她绝对会死不瞑目。
江初芋的是心铁打的,劝也劝不动。施晴拿她没辙,转移话题。“那明天的联谊你还去吗?”
江初芋和林迦澍谈恋爱,两个学院的学生多少都知道一点。施晴本意是想请他们去联谊会秀恩爱,撒狗粮,刺激刺激那群单身狗,为本院的脱单率贡献一份力。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居然提前分手了!
现在这种情况,施晴觉得,江初芋还是不要出现更好一点,以免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江初芋其实也不太想去,正准备拒绝,林芸插话进来:“我记得……顾泽洺是航天院学生会的,他肯定要出席的吧?”
施晴点头:“他包去的!”
江初芋立刻改变了主意,默默举手。
“我也去。”
林芸两眼一哂:“你刚不是死了么?”
江初芋小声:“我又短暂的活了一下。”
*
男寝淋浴间。
顾泽洺背对着门,花洒喷出的水流犹如一场急雨,淅沥沥砸在脊背,又顺着肌□□壑蜿蜒滑落,像是无数细小的吻。
他闭着眼,黑暗中,不断有画面在眼前闪回。
理智断了线,他仰起头,喉结滚动了一下。
几分钟后,浴室里的水汽更浓了,镜面早已模糊不清。
顾泽洺伸手关掉水龙头,水声截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隔壁寝学弟的鬼哭狼嚎。
“渣女!”
“我就是傻了才会喜欢她!”
“不要分手好不好?”
“江初芋我好爱你……”
顾泽洺推开浴室门,裹挟着水汽的身影款步而出,走到桌前,随手拿起一罐汽水。
“操!”同寝的梁数被隔壁吵得心烦,低声咒骂,“林迦澍这孙子,谈个恋爱都跟得了失心疯一样,喝得烂醉,深更半夜在那鬼哭狼嚎,真受不了!”
骂归骂,酸也是真的酸。怎么就没有漂亮妹妹来伤他的心呢?
梁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看向旁边的室友。
顾泽洺指尖勾住拉环,“嗤”的一声轻响,绵绵密密的气泡立刻往上涌。
他站在桌边慢慢喝着汽水,一双眼,黑沉沉的,所有的情绪都藏在里边,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梁数忍不住问:“你知道林迦澍跟他女朋友咋了么?”
顾泽洺眼睫动了一下,神情静默,薄唇轻启,“不清楚,不过……”他的动作忽然凝滞,眼底浮动着某种病态的亮光,像隐隐地、无声燃烧的暗火。“已经不是女朋友了。”
“也对。”梁数烦得将作业一扔,“那个女生手段挺高,林迦澍傻不拉叽,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分了也好,省心。”
顾泽洺垂眸,不哼声,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罐口边缘。
过了一阵子,林迦澍渐渐没了声。
梁数和他说:“对了,我把小组作业发你邮箱了,你看一下,行不行,给个准话。”
“嗯。”
顾泽洺打开电脑,帮梁数过一遍小组作业,顺便处理近期邮件。
最新一封邮件是个陌生账号发来的招聘信息。
顾泽洺点开。
工作时间不符,工作地点不符,工作内容……
视线悬停在“平角裤男模”五个字上,眉梢一挑,退出邮件。
不重要,没有回复的必要。
3. 着了魔
A大学生联谊聚会喜欢去学院路的轰趴馆。集做饭、游戏、影音于一体的超大独立空间,可以帮助大家快速破冰。
江初芋她们是最后一批到。
客厅里,几个男同学围着文学院的学生会长孟湘闲聊。
聊天的内容直指昨晚震撼整栋男生宿舍楼的江初芋。
“你们文学院的妹子都这么猛吗?我学弟昨晚哭得整层楼都不安生。”
林迦澍昨晚一嚎,让江初芋一夜成为航天航空学院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们已经能想象出这位学妹是多恐怖的存在了。
孟湘抱臂冷笑:“你们男的也太脆弱了,分个手而已,哭哭啼啼丢不丢人啊。况且,江学妹向来如此,京圈有钱人家的孩子,任性一点无可厚非,你们大可放心,我们文学院的其他女同学都是正常人,不会吃人。”
“那倒是。”男同学汗颜。
几人聊着天,听到脚步声,目光一转,恰好看到江初芋她们从门口进来。
话题中心的人物就这么陡然出现,气氛瞬间变得古怪,几人细细默默打量江初芋。
上午九、十点钟的光景,她跟在室友旁边,黑发中露出一张精巧的脸,眉眼低垂,神色懒惰,肌肤跟雨水浸透的宣纸似的,薄白到发光,唇又生得极好,是淡淡的桃豆沙色。
通身透着股倦意,又有种难以言说的可爱好看,难怪林迦澍被她迷得晕头转向。
航天院的男同学们集体咽了咽口水,心里痛骂林迦澍。
千错万错都是林迦澍这货的错,学妹那副模样,走路都能打盹,怎么可能是渣女?一定是林迦澍做了什么对不起学妹的事!
江初芋视线转一圈,满屋子人影憧憧,偏不见顾泽洺的身影,神色有些茫然。
施晴大大方方跟旁人打招呼,见她不说话,拍拍她的手臂,无声唇语:高兴点,笑一个!
江初芋视线一收,唇角弯了弯:“学长好,学弟好,会长好。”
没化妆,不打扮,说话轻声细语,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头睡过去,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孟湘一直觉得江初芋是仗着家里条件好,随便读个大学混文凭的,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她瞥了江初芋一眼,唇边挤出一抹笑:“航天院的同学去搬食材了,中午十二点开饭,你们先去游戏室玩会,跟大伙聊聊天。”
轰趴馆的游戏室是开放式,位于客厅西侧,通过玻璃移动门与外部隔开,内部空间宽敞明亮,挑高的天花板悬挂着几组吊灯。
江初芋和施晴推开厚重的隔音门,声浪瞬间涌来。
“你跟我跳就行。”
“过来我这里,装备都给你。”
“卧槽!”
“没事没事,躲我身后,我保护你!”
江初芋目光往人群中看去。
林迦澍正在带学姐玩《绝地求生》。
江初芋以前也爱玩,而且玩得不比林迦澍差,牛的时候甚至十把九鸡,后来得了电子养胃,就没再碰过。
她好像,天生就难以对什么东西长情。
旁人看到她,眼睛霍然睁大,推了推林迦澍的肩膀,低头在他耳边嘀咕:“阿澍,你前女友来了。”
林迦澍扭头。
视线交汇。
她站在那,像一幕抽帧的胶片影像,色彩苍白得格格不入,连影子都比旁人淡一些。
林迦澍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江初芋困得眨了眨眼,错开目光。
林迦澍眉头一皱,对身边的学姐说:“再来,这把一定带你吃鸡!”
旁人借势起哄,纷纷转头去看江初芋的表情。
结果发现……
她压根没啥表情,甚至有点昏昏欲睡。
江初芋待了几分钟就待不下去了。
太吵啦,耳膜和脑袋都疼。
她对施晴说:“我先出去了。”
前男友当面跟人亲亲我我给她上眼药,施晴都有点心疼她了。“行,你先出去吧,别到处乱跑,有事给我发消息。”
“好。”
江初芋从游戏室出来,在其他房间转了一圈,依旧没看见顾泽洺,突然有些兴味索然。
他不会不来了吧?
昨晚的邮件也没回复,是有什么心事吗?
联谊聚会耽误他捡垃圾了?
江初芋胡思乱想着,顺势在客厅角落的沙发里坐下。
她今天一大早就醒了,甚至还洗了个头。
这已经是她对待人类的最高礼仪。
如果他不来,她的头就白洗了。
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烦躁,像缺了一大块,空落落的,得不到满足,迫切想要拿什么东西塞进去。
江初芋随手拿过一个抱枕,把它假想成顾泽洺,肆意揉捏。
顾泽洺。
顾泽洺。
顾泽洺……
捏了几分钟,手酸。
将抱枕扔到一边,她轻轻叹了口气,仰靠在沙发里,盯着纯白的天花板。
好困,好累,好想死……
这张沙发靠近阳台和厨房的位置,风由外吹入,带着几分慵懒的凉意轻拂过她的脸颊。
困意攀升,江初芋眼皮沉甸甸的往下压。起初还勉强硬撑了会,可意识却渐渐模糊、混沌,像被什么东西推着,一点点沉入梦乡。
梦中如愿看到了顾泽洺。
还是昨晚那条路。
她像一个见不得光的跟踪狂,偷偷跟在他身后。
他步伐越来越快,渐渐的,她有些跟不上,急得在后面喊他。
顾泽洺。
顾泽洺。
顾泽洺!
喊着他的名字醒来,眼前出现一道模糊的影子,江初芋揉了揉眼睛,等看清是谁,猛地定住。
天光寡淡,顾泽洺站在沙发前,半张脸沉在深不可测的阴影里,鼻梁挺直,唇色淡红,漆黑的眼睨着她,眼神冷淡而平静,不露任何心绪。
江初芋清醒过来,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他刚刚是听到她喊他了吧?
不,他绝对听到了……
江初芋轻咬下唇,右手拇指使劲掐着食指关节。
听到响动,梁数从厨房里探出头,看见他们俩,露出诧异的神色,而后对顾泽洺说:“人手不够,再叫两个人帮忙。”
顾泽洺静了几秒,轻嗯一声,从被她咬住的,泛红的软唇,缓缓抬睫,拎着两袋食材转身走进厨房。
江初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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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跟过去,向他们自荐:“算我一个。”
梁数打量她一眼,想起她就是甩了林迦澍的渣女,登时没啥好脸色道:“妹妹,你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来厨房凑什么热闹?有时间不如……”
话说到一半突然看见顾泽洺打开塑料袋,将一个篮子递给江初芋。
“帮忙洗菜。”
梁数愣了三秒,郁闷得紧,结果更郁闷的还在后头——江初芋像是没注意到厨房里有他梁数这号人,眼神一直黏在顾泽洺身上,开开心心接过篮子,连一个余光都不给他。
顾泽洺挑出蔬菜,放到江初芋的篮子里,同时吩咐梁数:“你去客厅再叫个人。”
“……”
他大爷的。
见色忘义。
梁数撂下锅铲,转身出门。
厨房里慢慢安静下来。
江初芋拧开水龙头,一边清洗菜叶,一边欣赏旁边的男人。
他站在料理台边缘,低头切一颗番茄。
修长的手指按住殷红的果实,骨节微微凸起,刀锋划开一道口,番茄汁水渗出,沾在他食指的薄茧上,顺着指尖缓缓滑落。
江初芋盯着那双手,喉咙发紧。
老天啊,好长的食指和中指,而且看着特别灵活,堪比发丘中郎将的绝技。
曾经有研究表明,男人的手指越长,那啥也就越……
江初芋不敢细想,此时,她的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如果睡不到顾泽洺,我的一些美好品质甚至是灵魂,都会毁了。
很快,她洗完菜叶,过滤掉水,对他说出了今天的第二句话。
“学长,你准备做什么菜啊?”
顾泽洺低着头,并不看她,声音冷而淡。“水果沙拉。”
认真做菜的顾泽洺,对她并不热络的顾泽洺,切个番茄都像在勾引人的顾泽洺,每一个,她都好喜欢!
沉寂已久的心突然诈尸,扑通扑通地,像只装死的小兔子被胡萝卜戳了戳,在胸口四处乱撞。江初芋化身拉拉队,没头没尾的说:“哇,那你加油哦。”
大概是没想过,做个菜有什么好加油的,顾泽洺眉头微蹙,直接无视了她这句话。
江初芋把菜篮放到料理台上,问他:“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冰箱里有水果,你拿出来洗一遍,给他们送去。”
“好的。”
江初芋转身打开冰箱门。
轰趴馆的冰箱是双开门式,有两米多高,水果放在第四格。
就在她往外拿苹果的时候,身后一个温热的胸膛陡然贴近,清冽的气息擦过头顶,她动作微顿,下一秒,高大的身影覆过来,将她圈在了里头。
顾泽洺单手扶着冰箱门,微微倾身,手摸到最上层的格子。
江初芋一动也不敢动地站在他和冰箱之间,耳尖发烫。
前面是零下几度的冰箱,后面是他温热的胸膛,两人明明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她却有种在被他的体温热吻的感觉,双腿发软,连指尖都在跟着颤栗。
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腔,她握紧苹果,小声吞咽了下,艰难开口。
“学长。”
“嗯。”
“你在找什么东西?”
4. 一点点偏爱
“奶油。”
顾泽洺挑了盒淡奶油,松开冰箱门。
热度退去,江初芋遂不及防被冻得缩了缩脖子,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怅然若失。
如果顾泽洺是她男朋友,刚才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转身抱住他,然后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狠狠蹭一把!
为了掩饰自己龌龊的念头,江初芋连忙找话题说:“等你做好,我能先吃一小口尝尝味道吗?”
“可以。”顾泽洺回到料理台,继续捣鼓他的水果沙拉。
江初芋把水果一一放进篮子里,忽然想起什么,问他:“对了,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顾泽洺动作稍停,盯着料理台,冰冷的金属台面倒映出他冷漠的表情。
江初芋等了几秒,没听到回复,抱着篮子走到他身后。
“我叫……”
唇齿间刚吐出两个音节,梁数领着孟湘跨门而入。
“哎,你们两个大男人就知道欺负我们学妹,她哪是能干粗活的人!”孟湘径直走到江初芋面前,不由分说地从她手里接过水果篮。“还是我来洗吧。”
江初芋双手一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是我自己要求的,跟他们没有关系。”洗个水果而已,算哪门子粗活,她又不是残废……
“哦,我听你室友说,你平时喜欢点外卖,从不进厨房。”
孟湘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江初芋没再纠结这茬,眼睛盯着顾泽洺的后背。
换作旁人迟迟不做回应,江初芋早就扭头走人了。
但这个人是顾泽洺,她对他很有兴趣,耐心十足。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说。
梁数和孟湘奇怪的看她一眼,又看看顾泽洺。
孟湘:“什么问题?”。
顾泽洺拼好果盘,淋上两勺淡奶油,转身,在梁数和孟湘诧异的眼神中,端着碗几步走到江初芋面前。
他很高,靠近的时候,有种无形的压迫感,好闻的乌木沉香慢慢将她包围。
江初芋很喜欢这气味,干净,清爽,让她为之兴奋。
她轻吸一口气,抬起头的瞬间,恰好和顾泽洺的目光相撞。
杂乱的厨房里,他垂眸看她,一袭白衬衫纽扣系到最上面那颗,温润清冷,禁欲洁净得一丝不苟。
江初芋突然好想扯掉他的纽扣……
“不知道。”
他说着,将碗放到她手里,然后往外走。
江初芋愣了一瞬,追出去。
“那我告诉你啊!”
穿过客厅,屋里的同学纷纷侧目跟他问好。
他下巴轻点,走向楼梯口。
江初芋像条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屋里的人集体炸了。
“我去!阿澍的前女友要干嘛啊?”
“可能是看阿澍跟学姐玩得太好,想小小的报复一下他?”
“刚分手的小情侣都这么喜欢互相伤害吗?”
“就算要互相伤害,也不能找顾学长呀,他最讨厌渣女了!”
楼梯通向天台,今天的用餐地点就在上面。
两个学弟正在布置场地,顾泽洺走过去跟他们说:“你们去厨房帮梁数,这里交给我。”
学弟们点点头,下楼去了。
顾泽洺接手他们的活,继续忙碌。
江初芋放下碗,朝他走去。
上午十一点多的光景,天气燥热,他低头顾自摆弄桌布,旁边有颤巍巍的长春花和矮牵牛。
她贴过来的瞬间,风吹过,顾泽洺被气息的热度烫到,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一双笑眼,无害而专注的,望着他。
桃蕊一样的唇瓣轻轻张合,他听到了无数次听过的三个字。
“江初芋。”
“我叫江初芋。”
说完自己的名字,不等他做反应,江初芋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天台。
施晴正在找她,看到她从天台下来,松了一口气。
“我以为你又被哪个野男人勾引走了。”
从某种程度讲,你确实真相了。
江初芋把碗递过去。“吃吗?”
施晴拿牙签叉了块哈密瓜,边吃边问:“还不错,哪来的?”
江初芋:“野男人做的。”
*
和同学们一起享用沙拉,消磨时间,时针慢慢指向十二点。
最近一年比较流行盲盒抽奖,男同学们各自准备了一份礼物,统一放到一个黑色大箱里,准备饭后让女生抽来玩。
这个箱子暂时由孟湘负责保管。
她打开锁,一个个查看礼物,却没找到顾泽洺的那个,不禁有些失落。
旁边的魏雪问:“湘湘,你是在找顾泽洺的礼物吗?”
孟湘喜欢顾泽洺,跟她关系好的人都知道,她私底下追顾泽洺追得挺猛,没少找顾泽洺的室友同学打听他的隐私,但到目前为止,她都还没明确的跟他表白过。其他人大概也能理解,毕竟是文学院的学生会长嘛,成绩优异,长得也不错,多少有点傲气,也许是觉得女生先表白有点跌份,想等顾泽洺主动。
至于顾泽洺,他光顾着打工赚钱去了……追他的人实在太多,不是每个他都能记住,迄今为止,还没见哪个女生能让他另眼相待。那些人要么一告白就被他无情拒绝,要么就像孟湘这样瞻前顾后不敢吐露心声。
目前这种情况,魏雪也不懂怎么安慰她,只能无端猜测道:“他都穷得捡垃圾了,会不会,根本没准备礼物啊?”
“也许吧。”孟湘锁上箱子,失落更甚。
*
开饭的时候,有人提议男女混桌,一男一女交错着坐,以便增加互动机会,活跃氛围。
这个提议被大部分人通过了。
江初芋死命抓着施晴和彩燕的手,苦苦哀求。
“你们不要离开我……”
彩燕无情的把爪子从她手里抽出,唇角一翘:“乖,姐要去钓男人了,你好好待着阿。”
江初芋:“……”
冷漠的女人。
江初芋收回手,心不在焉的望着餐桌。
大厨们开始摆盘。
烤鸭,鱼翅,砂锅肉……
渐渐地,大部分人都已落座,江初芋左右两边的座位还是空的。
想想也明白,她和林迦澍刚分手,林迦澍这个逼昨晚嚎得满楼皆知,男生们现在避嫌都来不及,哪敢往她身边坐?
如此江初芋也乐得清闲。
盯着面前的酒杯发呆了会,甫一抬头,突然看见林迦澍他们一伙人浩浩荡荡的从楼梯口上来。
他刚打完游戏,发梢沾着些许薄汗,表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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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很是烦躁,目光在各桌巡逻一圈,倏地一顿,跟她对面座的两位同学说:“可以给我们腾个位置吗?”
两位同学挪了挪椅子。
林迦澍立刻和学姐在江初芋正对面坐下。
江初芋:“……”
显然,林迦澍同学的报复心仍未消弭。
太恨了,都不嫌扎眼。
江初芋捧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低头吃饭。
觥筹交错,餐桌上变得热闹。
有人谈笑风生,有人大快朵颐,有人向她投来看热闹的目光……
江初芋垂首轻轻拨弄碗里的白米饭,随便吃了几口,忽然听到有人问:“诶,怎么不见顾学长?”
江初芋动作一顿。
又听见有人说:“对哦,他刚刚还在指挥大家上菜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好像是在打电话。”
“我去叫他。”
孟湘放下筷子,刚起身,顾泽洺提着一个牛皮袋上来了。
紧接着,梁数的声音响起:“我们都开吃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然后是他。“拿个东西。”
有学弟向他献殷勤:“学长,你要坐哪?我去帮你搬张椅子。”
“不用,我坐那边。”
啊?哪边?
旁人纷纷好奇抬头,然后就见顾泽洺绕过大半个餐桌,走向江初芋,拉开她左手边的椅子,坐了下去。
江初芋:“!”
???
!!!
此时,宿舍群炸开了锅。
木木:【卧槽卧槽卧槽今天可太热闹了!】
天青色:【初芋你跟顾学长很熟吗?】
燕子:【你居然钓到咱们A大的校草了?!】
江初芋回了个“懵”的表情,很快又想到什么,鬼鬼祟祟的敲字。
芋头:【就我旁边有空位和椅子,他不坐我这,他坐哪?】
天青色:【好有道理。】
木木:【……你敢抬头看一下林迦澍的表情吗?】
芋头:【我不看。】
木木:【……】
江初芋放下手机,往旁边瞧。
顾泽洺把牛皮袋放到桌上,袖子挽到小臂,露出冷白腕骨,顺手拆开一副碗筷。
他吃饭慢条斯理的,眼神很淡然,不喜欢说话,也不跟她交流。
江初芋全身的细胞都跟着躁动起来,内心仿佛有几个小人在狂欢。
桌上的鱼翅、螃蟹、烤鸭……在这一刻全都失去了吸引力,只有眼前的顾泽洺是鲜活的。
江初芋舔了舔唇角。
群消息再次响起。
木木:【擦擦口水。】
芋头:【……】
燕子:【咱班的柳玥让你帮忙问顾泽洺要个联系方式。】
芋头:【?】
芋头:【他那么受欢迎?】
燕子:【你这不废话?】
燕子:【行不行?】
芋头:【我拒绝。】
她自己都没有顾泽洺的联系方式,为什么要帮他人做嫁衣?
不想再浪费时间,江初芋关掉手机,继续观察顾泽洺吃饭。
就这么,旁若无人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正对面的林迦澍碰倒了酒杯,她才缓缓回过神。
5. 蹭耳朵
林迦澍喝高了,唐若瑶和大凯劝都劝不住。
他还想去拿桌上那瓶伏特加。
六十多度的酒,一瓶下去估计要耍酒疯。
想起昨天林迦澍的“光荣事迹”,大凯是真怕他醉后在餐桌上喊出“江初芋我好爱你”之类的话,搞得大家面子都不好过,连忙劝阻:“兄弟,那玩意碰不得。”
林迦澍指着他的鼻子,“滚,我女朋友都不管我,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
兄弟,你哪来的女朋友?早分了好吗?!
大凯白他一眼,然后转头去看江初芋,用眼神示意她帮忙劝两句。
江初芋还没动作,旁边的顾泽洺突然放下筷子,跟大凯说:“给他倒一杯。”
大凯傻眼。
林迦澍再喝下去会疯的!
犹豫间,却见顾泽洺看着自己。
他的眼睛黑而冷,鲜少有情绪波动,大凯却被他看得脊背发凉。
“没听见我说话?”顾泽洺极淡的笑了一下。
几乎在一瞬间,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
江初芋愣愣地看着顾泽洺,似乎有点被他的笑容给吸引住,完全没注意到,那个笑容让多少人坐立难安。
大凯咽了口唾沫,听话地伸手去拿伏特加。
“不是那瓶。”顾泽洺看向一瓶蜂蜜水,“这个。”
大凯不敢多想,连忙倒了杯蜂蜜水推到林迦澍桌前。
他们私底下偶尔闹一闹无所谓,但今天坐镇的是顾泽洺,在他面前耍酒疯,确实触碰了底线,接受惩罚是必然的。
林迦澍握了握拳,迟疑片刻,烦躁的拿起杯子。
顾泽洺没让停,大凯又倒了第二杯、第三杯……直到第五杯,林迦澍打了个饱嗝,人没醉死,倒快被蜂蜜水给撑死了!
这玩意有一定的解酒效果,林迦澍稍微恢复了点理智。
顾泽洺问他:“还想喝?”
林迦澍耸拉着眼死,一时不知他问的是酒还是水。目光扫过他旁边的江初芋,又看了眼触手可及的伏特加,咬牙点头:“喝!”
顾泽洺挑眉,吩咐大凯:“继续。”
江初芋看着林迦澍涨红的脸,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虽然醉酒闹事影响不好,但是,喝蜂蜜水撑死也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啊?何况,林迦澍是头倔驴没那么容易放弃的。
江初芋是真怕他撑死或者爆胱。
眼看大凯一遍遍把杯子递到林迦澍面前,江初芋终于腾地一下从椅子里站起来,拦住他的手。
“学长!他不能喝了……”
大凯动作一顿,等顾泽洺表态。
顾泽洺沉默了会,点点头。“你先带他去屋里休息。”
大凯二话不说,迅速拉着已经撑得快吐的林迦澍走人。
这场闹剧总算结束。
江初芋坐回座位,完全没有心情继续吃饭。
顾泽洺重新拿起筷子,人依旧是那副冷淡而不染尘埃的模样。
江初芋对他的欲念却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恐惧。
生气的顾泽洺好可怕。
要是被他知晓,她对他怀有不轨之心,她铁定会死得很惨!
江初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来由的有些心慌,手也跟着抖,筷子都拿不稳。
旁人向她投来目光:“担心他?”
江初芋愣了几秒,确认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后,小声嘟囔:“我、我们已经分手了。”
“然后呢?”
“自然会有其他人为他担心。”
话音刚落,旁边的人突然轻笑一声。
江初芋觉得奇怪,偏头看他。
他原是冷漠寡言的,此刻却弯着唇角,笑意从眼底浮起,清凌凌地漫过眉梢,好看得像一尊过分美丽的雕像,跟方才生气的模样,完全不像一个人。
江初芋不知不觉有些看呆。
过了一会儿,她佯装漫轻松道:“学长,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做了一些坏事被你发现,你会不会很生气?”
“什么事?”
江初芋压低声音,嚅嗫:“就……比如说,有醉鬼想偷亲你,但并没有付诸行动。”
“?”
她的比喻还是太过逆天。
顾泽洺轻轻皱眉。
“那要看是谁。”
我啊!
江初芋差点脱口而出,但看到他眉眼间的笑意已然淡却,又怂得硬生生憋回去。
总不能跟他说,其实是我想睡你吧?
江初芋低头看着碗里,抓心挠肺。
顾泽洺久久未听见回答,余光扫她一眼。
江初芋垂着脑袋,一副做了亏心事的表情,沮丧,自闭。
人怎么可以颓成这样?
他也没大声骂人啊?
酒精漫过喉咙,有一刻的微醺,顾泽洺瞧着她,“生气倒不至于,不过……”
江初芋竖起耳朵。
他盯着她耳后根薄红的一片,声音冷沉微哑,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会有一些惩罚。”
江初芋的心跳漏掉半拍,抬头看他,刹那间脸色苍白。
之后,她满脑子都是“惩罚”二字,一顿饭吃得惊心动魄又寡淡无味。
宿舍群的美女们又开始八卦起来。
木木:【你们有没有觉得……】
燕子:【什么?】
木木:【航天院那群男的好像挺怕顾泽洺的。】
燕子:【废话,他是学生会长,不怕他怕谁啊?】
木木:【孟湘姐也是学生会长,你会怕她吗?】
燕子:【当然不会。】
木木:【……】
燕子:【哎,姐懒得跟你说,礼物来了,我要抽个大的!】
午饭吃得七七八八,孟湘和梁数推着个大黑箱子,游走在餐桌间。
等女生一个个都抽完礼物,最后才轮到江初芋。
江初芋看着他们走近,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似乎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她只能收到那些被人挑剩的礼物,衣服也是捡其他孩子穿旧的,好事第一时间永远不会想到她,只有凑数、凑单、拼夕夕砍一刀时,才会想起有她这号人。
次数多了,连她都开始以为,自己永远只能、也只配拿别人剩下的东西。
周围的人都说,她就这性格,有没有都一样,她不会在乎的。
比如现在……
孟湘:“其他人都抽完了,就差你,随便抽个吧。”
里面也就剩个礼物了,没啥好选的。
江初芋手刚摸到箱子。
顾泽洺说:“等一下。”
江初芋停住。
还要等什么?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顾泽洺从牛皮袋里取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众目癸癸中放进箱子里。
旁人接二连三的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孟湘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见状,魏雪替她问:“你准备了礼物,之前怎么没早点放进去啊?”
顾泽洺:“忘了。”
轻飘飘的两个字,不像什么正经理由,但没人敢质疑。
江初芋眼睛一亮。
什么原因对她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记住那个盒子的形状,手伸进去一捞,稳稳当当的捞出来。
现在,它是她的了。
“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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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下午,江初芋的嘴角都是翘着的。
第一份意料之外的礼物来自顾泽洺,虽然不是他亲自送的,但是抽到也很幸运。
饭后其他人继续嗨去了。
江初芋坐在客厅沙发里,翻来覆去欣赏那个盒子,满心欢喜,爱不释手。
旁边的林芸轻啧一声,笑说:“便宜死你了,还不快打开看看!”
“急什么?”
江初芋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条黑色choker,柔软的皮质,以银饰点缀,上面挂着一颗银色小铃铛。
轻轻晃动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颇有几分性感俏皮。
林芸凑过来看了眼,瞳孔瞪大。
“我去!顾泽洺下血本了啊!”
江初芋疑惑:“很贵吗?”
林芸:“对你来说可能不算贵,对他来说,起码要捡一年垃圾。”
一年……
那很辛苦了。
今晚回去,一定要帮顾泽洺多留意招聘信息,给他介绍工作!
江初芋打定主意。
林芸坏笑:“戴上看看效果呗?”
江初芋摇头。
“不了。”
礼物好看而珍贵,应该放在橱窗里,而不是挂她脖子上。
林芸一脸失望,忍不住吐槽:“江初芋啊江初芋,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储物癖啊?”
家里又不缺钱,可身上所有的东西加起来永远不会超过两百块,好看值钱的东西只会放在收藏盒里吃亏,除了脸,哪有一点富家千金的样子?
江初芋盖上盒子,笑了笑,没辩驳。
林芸气了一会,摆手。
“算了,我懒得跟你吵架,我找人打牌去。”
林芸起身离开客厅,沙发里只剩江初芋一个人。
她打着哈欠,收起盒子,静坐片刻,起身去洗手间。
几分钟后,江初芋从洗手间出来,沿着走廊往回走。
路过休息室时,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窸窣声,她不经意地往半掩的房门瞥了眼,随即僵在原地。
房间里,唐若瑶正俯身亲吻熟睡中的林迦澍。
日光碾碎在两人交缠的唇齿间,说不出的暧昧旖旎。
江初芋怔住了。
大脑想要移开视线,想要跑,可双腿却仿佛被钉在原地似的,迟迟无法动弹。
死腿,快动一动啊!
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
“嘘。”
低语混着灼热的气息钻入耳廓,江初芋先是愣了几秒,而后感觉这个气息有点熟悉,刚想说话,冰凉的唇轻擦过她的耳垂,引起一阵战栗,江初轻啊一声,浑身一颤,后背撞上胸膛,立刻被身后的人抬手捂住了嘴巴。
“别出声。”嗓音清冷低沉,带着点醉后的沙哑。
是顾泽洺没错。
江初芋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懈下来。
顾泽洺的鼻尖似是无意的轻蹭过她耳后的软肉,等她彻底冷静后,才松开她的嘴巴,伸手慢慢拉上房门。
温热的胸膛,好闻的气息,一瞬间全部撤离。
江初芋转身看着面前的男人,诧异道:“学长?”
“嗯。”
顾泽洺揉了揉太阳穴,眼尾在酒精的作用下略微薄红,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已经解开,露出好看的锁骨。
江初芋好想啃上去。
她太喜欢这具身体了。
但一想到顾泽洺在饭桌上说的惩罚,她又怂得很。
他现在这幅禁欲克制、无欲无求的模样,仿佛刚才的靠近全都是她的臆想,是虚假的。
6. “那你一定也知道”
上一次这么尴尬,还是她和前男友在教学楼被顾泽洺撞见的时候。
江初芋喊完“学长”,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话说回来,顾泽洺怎么回回都能碰见这种事,莫非他就是传说中的寡王体质?而且,他定力真好,居然还顺手帮人关门。
不像她,只会捂眼睛,然后溜之大吉。
江初芋暗自观察着眼前的男人,越看越觉得他有点意思。
说不定还挺纯情的。
想到这,江初芋心底莫名生出一种责任感。
顾泽洺没有谈过恋爱,她以后会对他温柔一点,耐心一点。
陷入幻想时间的江初芋,俨然没注意,她所谓的纯情学长,正以一种诡异而安静的眼神打量着她。
眼见她从紧张到垂头丧气再到两眼发亮兴奋不已,顾泽洺终于出声。
“走了。”
“走……什么?”江初芋回过神,一双杏眼带着几分茫然。
“难道,你还想继续看?”
“啊?没!”
江初芋也不是看什么都馋,她有点底线的。
收起躁动的心,跟着顾泽洺回到客厅。
两人默契的没再提此事。
午后,窗外的阳光白得刺眼,中央空调的嗡鸣声像催眠师的怀表,一点点瓦解人的意识。
顾泽洺在沙发里坐下。
他大概是有些累了,整个人带着被酒精熏染后的慵懒松弛,也不说话,就仰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四周无人,棋牌室和影音室偶尔传出几声笑。
江初芋的视线不知不觉又飘到顾泽洺身上。
他是那种很清冷淡漠的长相,眉骨清峻,眼尾狭长,鼻梁高挺,薄唇是淡粉色的,不知道软不软,但看着就很适合接吻。
江初芋往前走了一小步。
视线从他微扬着的线条分明的下颚,慢慢往下挪,扫过他凸起的喉结,最后滑进他的衬衫领口,盯着露出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膛。
该死,碍眼的衬衫什么时候能学会自己失踪?
她想看他穿运动服,想看他的腹肌……
还有,结实有力的窄腰。
她对异性就这点爱好,现在全被一条衬衫给毁了。
江初芋鼓起勇气又往前走了一步。
这时,顾泽洺眼皮动了动,像是感知到什么,突然掀开眼睫,抬眸冷冷地看她。
江初芋定住。
整个人都有点懵。
不是,他怎么就醒了?
防备心也太强了吧!
江初芋感到一阵燥热从脖颈蔓延至耳根,正发愁该怎么跟他解释,林芸一把推开棋牌室的门,朝她大喊:“初芋,你过来帮我玩几把,我去上个厕所。”
“哦,好!”
解释不清那就不解释!
江初芋在顾泽洺极具压迫的、冷得能冻死人的目光中,飞快溜进棋牌室,结果因为过于紧张和心虚,连输了好几把,把林芸的筹码都输光了……
晚上联谊结束,林芸锤她:“你厉害,你牛逼,居然给我输得连个子都不剩!”
江初芋吐了吐舌头,讪笑:“抱歉,我不太会玩。”
林芸叉腰,气得吹了吹刘海,“江初芋,你到底是怎么考上A大的?”
江初芋沉默了会,表情认真的说:“大概是,我以前很聪明吧。”
林芸:“……”
*
当晚,江初芋回到宿舍,立刻做了两件事,
第一,删除林迦澍所有的联系方式和信息。
合格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永不诈尸。
第二,多多给顾泽洺介绍工作。
刷遍招聘软件和求职论坛,pass掉出卖色相、时薪低和一些骗人的工作后,江初芋整理出十几份还看得过去的兼职工作,一一发到顾泽洺的邮箱上。
林芸盯着她的电脑屏幕,冷笑:“你也就只有在泡顾泽洺的时候,才有点活人的气息。”
江初芋合上电脑,伸了伸懒腰,不置可否。
另一边的男生寝室里,顾泽洺看着如病毒般冒出来的十几封招聘邮件,皱了皱眉。
目光定格在那个不知是猎头还是中介的可疑账号上,犹豫几秒,最终还是没有拉黑屏蔽。
虽然那些招聘要求和他完全不匹配,但对方如此锲而不舍的给他介绍工作,应该挺缺业绩的,他也懒得打击别人的积极性。
梁数洗完澡出来,看见他批量把那些邮件丢进回收站,笑着调侃了句:“你都有三份兼职了,怎么还有人天天给你介绍工作?怕不是看上你了吧?”
顾泽洺现在除了捡垃圾之外,同时还干着西餐厅钢琴演奏师,图书馆助理,线上法语翻译的工作。
他以前资助了几个山区贫困儿童,其中有一个今年要高考了,他最近疯狂工作,主要是为了给对方攒笔学费和生活费。
梁数有时会怀疑他是外星人成精,永远精力丰沛,不知疲倦,有条不紊。这让他想起了另一个总是悲观、沮丧,做什么都无精打采的碳基生物。
如此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居然能考上同一所名校,这个世界到底还是太颠了。
梁数摇了摇头,边叹气边感慨:“林迦澍那个前女友看起来就很懒还不太聪明的样子,我真搞不懂她是怎么考进A大的。”
顾泽洺正把上个月打工赚的钱汇入一个账户,闻言,从电脑屏幕前抬起眸,以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她懒,丧,还能跟你上同一所名校,原因还不够明显吗?”
梁数疑惑:“啥意思?”
顾泽洺幽幽盯着他,薄唇轻启:“蠢货,她比你,聪明一百倍。”
梁数被骂懵了。
不是,哥们?
到底谁是你室友?
联个谊回来胳膊就开始往外拐,道德在哪?底线又在哪?
梁数心里憋屈,狠狠瞪了顾泽洺一眼,然后打开微信跟今天刚加的妹子哭诉。
数数:【呜呜呜,姐姐,我室友骂我!】
彩燕看到消息时都快笑吐了。
今天玩骰子的时候赢了一个高年级的大猛男,对方答应喊她一个月“姐姐”。
一想到有个188的理科大猛男,在屏幕另一边哭唧唧的喊自己姐姐,彩燕就爽得飞起。
燕子:【他骂你啥了?】
数数:【他骂我蠢。】
燕子:【噗哈哈哈哈哈,我也想给你做主,但他说的是实话呀。】
数数:【……】
梁数盯着手机屏幕,再一次,深深地内伤了。
他深吸一口气,腆着脸回复:【我们学院下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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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航模展,你来吗?】
燕子:【周几啊?】
梁数:【周六。】
燕子:【太好啦,那天是林俊杰的演唱会,老娘抢到票了!】
梁数将手机一扔,仰面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们寝室的空气有毒,不然怎么会四个人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
太毒了!
梁数愤懑,郁闷,怨恨。
他忍不住瞥了眼顾泽洺。
只要这个人存在,只要顾泽洺一天不交女朋友,那些女生就永远看不见顾泽洺身边的其他优质男性。
比如他,梁数。
为了自己未来的幸福,梁数决定催一催顾泽洺。
“我说,今天联谊来了很多女生,你就没一个喜欢的吗?”他从床上坐起,仔细回想一遍。“孟湘,魏雪,和几个漂亮的学妹,哪一个性格都很好,还有林迦澍那个渣翻天的前女友江初芋,性格烂是烂了点,但长相蛮……”
说到前面几个名字时,顾泽洺一直无动于衷,直到听见“江初芋”三个字,他才抬了抬眸。
梁数在内心唾弃自己千万遍。
虽然学弟刚失恋分手很可怜,可顾泽洺对那个“江初芋”学妹似乎挺感兴趣的。
为了广大男同胞的幸福,让顾泽洺当一回曹贼也无妨。
再者,顾泽洺和江初芋,一个外表清冷拒人千里,内里却黑出水,妥妥的阴暗疯批。另一个看似乖软无害,实际相当冷漠,活像个渣女。梁数真的想看看,如果这两个人玩到一起,最后会鹿死谁手!
为了帮顾泽洺物色对象,他今天都没怎么把妹,光顾着跟人打听江初芋了。
梁数轻咳一声,故作不经意道:“我今天在牌桌上,听到了很多关于江初芋学妹的事……”
顾泽洺眯起眼睛,没搭话,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耐心等他把话说。
梁数也不卖关子,把江初芋的家世、学业、人际关系和兴趣爱好挨个吐槽了遍。其中有一半是道听途说,有一半却是真实的。
比如:
“她父母都是经商人,家里很有钱,有个弟弟在读高一,两年前她父母离婚了,她弟跟了妈妈,她谁也没跟,就一个人在外面租房住,她爸妈每个月都会给她转一大笔生活费,不过她物欲比较低,很少买奢侈品。”
再比如:
“在校两年,她从不参加任何社团和组织,成绩在班里也是垫底的,好在没怎么挂科,所以老师和辅导员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从不管她,都把她当空气处理。”
“人际关系就比较简单了,在A大除了室友外几乎没什么朋友。”
甚至连她这个学期一共选了法语和心理健康教育两门公选课,唯一的爱好是去学校图书馆蹭空调睡午觉,都没逃过吐槽。
很快,一个懒散,有点小钱,冷漠无情饱受心理疾病折磨的小富婆形象,逐渐在顾泽洺的脑海中丰满起来。他出声打断梁数:“这些我都知道,说点我不知道的。”
梁数语塞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不是,哥们?
这些你都知道?
合着你在她跟林迦澍谈恋爱时就惦记上了呗?
梁数缓了几秒,贱兮兮地说:“那你一定也知道。”
“她喜欢你。”
7. “哪种喜欢?”
江初芋发邮件时,特地打开了邮件追踪功能,对方的阅读状态她这边一清二楚。
每一封都显示已读,每一封都没有回复。
江初芋的自信心被小小的打击了一下。
顾泽洺宁愿捡垃圾,也看不上她介绍的工作,问题到底出在哪?
是时间不对?还是钱给少了?
江初芋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床头,此刻,脑海里全是顾泽洺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的画面。
第一次想要迫切得到什么东西的念头,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和恐惧。
她貌似又犯病了。
意识到自己目前的状态很危险,江初芋打开手机,联系了远在国外攻读心理学的闺蜜杨秀灵。
对方接到她的来电,先是诧异了一番,而后以所学的专业知识,认真帮她分析现状。
“你目前正处于性单恋狂热期。荷尔蒙飙升,很容易被别人某些特质或行为所吸引,无限放大对方的优点,然后逐渐上头,陷入单方面狂热的喜欢。”
杨秀灵的声音理智而知性,对她的分析更是一针见血。
江初芋放松了许多。“那有什么办法可以平稳度过这个时期吗?”
杨秀灵说:“我下周刚好要回国处理点事情,到时候我们见一面再详细聊聊你的情况,好吗?”
江初芋对杨秀灵是全方位的信任。
比起她那些血缘和法律上的亲人,杨秀灵更像她真正的家人。
有一个愿意为了自己不惜远赴美国攻读心理学的闺蜜,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她没什么好犹豫和不放心的。
江初芋点头:“好,我等你。”
简单睡了一觉,新的一周又开始了。
A大今年有六万多在校生,非同院学生相遇的概率就如同游戏抽卡出金光那般微乎其微。
在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生活和学习中,江初芋已经将近一周没见过顾泽洺。
因为答应过杨秀灵要等她回国,即使想顾泽洺想得快发疯,江初芋也只能咬牙强忍着,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就这么悲催而命苦的熬到周五。
上完最后一节课,江初芋从教室里出来,天光渐暗,校园里都是形形色色的学生,放眼望去,就像一盒打翻的糖豆,每一颗都有自己的颜色,都很鲜活。
江初芋低头走在人群里,平凡苍白,没有人搭理她,也没有人管她,连呼吸到的空气都带着新鲜和自由的气息。
接到杨秀灵的电话时,她正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杨秀灵说:“我把见面地址分享给你了,来的时候记得穿漂亮点。”
江初芋纳闷:“吃个饭还要打扮,太麻烦了吧?”
杨秀玲笑:“你见那些臭男人可以不用打扮,我好不容易回趟国,就想看你穿得漂漂亮亮的,你就不能让我一饱眼福吗?”
江初芋还想反驳,杨秀灵没给她机会。
“放心吧,不会有人再把你喜欢的漂亮裙子剪掉了,大胆穿出来。之前你生日,我送的裙子你说很喜欢,就穿那条呗。”
在杨秀灵猛烈的攻势中,江初芋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她的提议。
裙子是轻lo日常风格,浅蓝色的欧根纱层层叠叠,蝴蝶结系带轻轻一挽,精致甜美,很有活人气息。
江初芋小时候很喜欢,可养母从来不让穿。
被发现会挨骂。
那时她年纪太小,没有反抗的能力,每次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喜欢的小裙子被剪成碎片。
后来,她离开那个家,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有了很多很多钱,可以买无数条裙子,却再也没有穿的兴致。
有人说,童年时代需求和愿望长期被打压的人,长大后内心会形成一个填不满的黑洞。[1]
江初芋恰恰相反,她现在物欲极低,对很多东西都提不起精神,只觉得顾泽洺有点意思。
江初芋穿好裙子,顺便画了个淡妆。
室友们见惯她无精打采,垂头丧气的模样,如此甜美有活人味还是头一回。
林芸最先反应过来。
“卧槽卧槽卧槽,江初芋,你联谊那天要是穿成这样,也不至于输光我的筹码啊?”
一个星期过去了,林芸还是没原谅她……
江初芋放弃挣扎,以贿.赂代替辩解。“回来给你带五道口的枣糕王。
那家店有多难排队众所皆知,任是林芸气也消了。
江初芋抿了抿唇,将口红扔进抽屉,戴上小挎包,被室友们目送出门。
见面地点在一家西餐厅。
食物不见得有多好吃,但胜在环境好、安静,适合密谈和约会。周边很多小情侣都喜欢来这家店吃饭。
晚上七点多,江初芋推开餐厅玻璃门,跟着领班去了七号桌。
许久未见,杨秀灵漂亮时尚得她差点认不出。
江初芋确认了好几遍,才敢在她对面坐下。
杨秀玲手指慢悠悠地轻叩着桌面,故作伤心道:“才一年没见,就认不出我?亏我还是你最好的闺蜜,以前白疼你了。”
江初芋傻笑:“你现在有一种被学术熏陶过的精英气质,显得我太窝囊了,不太敢认而已。”
“少跟我来这套,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清楚?”杨秀灵说着,将菜单递给她,“以前经常霸榜年级第一的是谁?你现在搁着装废,让我和从前的同学情何以堪?”
江初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好汉不提当年勇,我现在就是一个垃圾,混吃等死而已。”
杨秀灵眯着眼打量她一会,突然笑道:“错了,你现在不是垃圾,而是一块美味的小蛋糕。”
江初芋正低头翻看菜单,闻言动作一顿,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拘谨。
裙子美丽好看,但她老觉得它不属于自己,无形中似乎总有把剪刀,在把那些美丽的蝴蝶结和蕾丝边一点点剪得稀烂。
她垂着眼,手在抖,菜单也跟着抖。
杨秀灵喊了她两遍,她都没听见。
满脑子都是咔嚓、咔嚓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缕琴音从演奏台响起,慢慢飘到耳畔,掩盖住了那些令她烦躁不已的声响,那一瞬间,她像是从钢丝绳上掉进了一个温柔的怀抱,渐渐地回过神来。
杨秀灵面露担忧的看着她:“你没事吧?是不是又想起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了?”
“没。”江初芋笑了笑,胡乱点了份牛排和饮料。
琴声仍在继续。
是舒伯特的《春之梦》。
演奏者游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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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余,完全是职业演奏家的水准。
江初芋循声望去,透过摇曳的烛光和晃动的人影,看见钢琴架旁边露出来的一小片纯白衣角,演奏者被挡住了。
这时杨秀灵的声音响起。“说说吧,你和那个顾泽洺的事。”
江初芋收回目光,脸颊募地有些微微发烫。
她纠结片刻,小声说:“就……很喜欢他。”
杨秀灵挑眉:“哪种喜欢?”
江初芋支支吾吾好一会,吐出两个字。“想睡。”
杨秀灵一口水差点没直接喷她脸上。
“咳……”
“哎,你……”
杨秀灵干咳两声,都不会说话了。
江初芋咬了咬腮帮子,破罐子破摔道:“你要笑就笑吧。”
杨秀灵冷静下来,问她:“帅吗?”
江初芋诚实的点了点头。
杨秀灵说:“人之常情,生理性喜欢嘛,谁都有过。”
江初芋叹气:“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杨秀灵思考了几秒,问:“他除了帅,还有哪些特点?”
江初芋边想边说:“特别穷,但是很优秀、努力,也很冷漠,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没谈过恋爱,好像还挺纯情的……”
杨秀灵摆手:“你对男人别有太大的滤镜,什么纯情?那是没遇见喜欢的,真要碰到个对胃口的异性,你看他疯不疯?估计到时候连人格都不要了,就想当禽兽。”
顾泽洺发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江初芋摇了摇头。
“他情绪极其稳定,不会疯的。”
“……”
杨秀灵还真不信邪。
“那你以后天天打扮成现在这样,然后去考验一下他的定力?”
“?”
江初芋呆住,老半天,才有些结巴道:“你、你在开什么玩笑?”
“没有,我是认真的,你别老是那么丧,先去爱,去得到,别想太多,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江初芋心中有顾虑,还想说什么,突然,不远处的餐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
原来是一对小情侣在吵架。
男方好像吃醋了,气得从椅子里站起来,扯着嗓子破口大骂:“不过是个弹钢琴的,我哪里比不过他?跟我出来约会,眼睛一直黏他身上,你几个意思?”
女方一怔,脸颊微红,却忍不住瞥了眼演奏台。
男方更恼怒了,骂骂咧咧地让服务员把店长叫来,“告诉你们的钢琴师,今天他的出场费我包了,现在我要听《纤夫的爱》,让他弹!”
音乐是雅俗共赏没错,可眼下这种局面,让人弹《纤夫的爱》,不就是故意为难和侮辱人吗?
江初芋快被那男的烦死了。
《春之梦》明明很合她的胃口。
江初芋放下刀叉,擦了擦嘴,稍微拔高音调和正在为难的店长说:“没必要换,我出十倍价格包场,你们的钢琴师今晚想怎么弹怎么弹,别搭理某些杠精。”
话闭,琴声截然而止。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钢琴凳上站起身。
江初芋抬头看去时,他正好转过身来。两人的视线遂不及防对上,江初芋彻底愣住。
8. “你可以试试看。”
怎么会是顾泽洺?
她的情报网简直是垃圾,给他介绍了一堆兼职,竟然不知道他在餐厅工作。
所幸,演奏台离她们餐桌有点距离,她和杨秀灵聊天时又刻意压低了音量,否则今天真的要社死到底。
江初芋脸色惨白,隔了好几秒,才笑着打招呼。
“学长。”
她一出声,其他客人都好奇的往演奏台看。
顾泽洺那张脸和身材还是太权威了,什么话都不说,安静的往那一站,周围的男同胞就会自惭形秽。
他隔着大半个餐厅垂眸看江初芋。
她坐在餐桌边,像一块松软清香的夏日海盐小蛋糕,可刚才为他一掷千金出头的模样,又有点旁人口中“富贵渣女”的意思。
顾泽洺想到了一个词,一个很恶劣的词,会让他的灵魂和□□双双下地狱。
他很淡的弯了弯唇角,转身和那个惹事的男人说:“今晚她已经替我包场,你还不够格,滚。”
连骂脏话都是一副冷冽疏离的模样,攻击力却半分没少,颇有点仗她势欺人的意味。
江初芋莫名被爽到。
刚才惹事的男人还想继续发疯,女方嫌丢脸,硬拉着他离开了餐厅
风波休止。
一旁的杨秀灵露出困惑的神情。
“你和弹钢琴的帅哥认识?”
江初芋点头承认:“如你所见,他就是顾泽洺。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发愁了吧?”
“喔。”杨秀灵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顾泽洺,点评道:“极品。”
是啊,睡到就是赚到。
江初芋偷偷在心里附和。
杨秀灵突然轻笑一声,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据我观察,这类清冷禁欲型帅哥,一旦破戒,千军万马都挡不住,你确定,真的要招惹他吗?”
“你说得也太夸张了吧。”江初芋脸色爆红,暗搓搓瞄一眼顾泽洺。
他正在和店长说话,余光不经意扫向她。
江初芋杏眼陡然睁大,做贼心虚地移开视线,真正把“有色心没色胆”一言发挥得淋漓尽致。
顾泽洺跟店长谈完事,重新回到演奏台。
《春之梦》的旋律再次响起。
没一会,店长亲自端着两盘水果刨冰送到江初芋她们桌。
江初芋惊讶:“我们没点刨冰,您送错了吧?”
店长笑:“没错,泽洺说了,你们今天这顿饭,他买单,钱从他工资里扣。”
“那怎么能行?”
她们一顿要好几百呢,顾泽洺得工作多久才能赚够?
江初芋的良心过意不去,连忙问:“他在店里兼职一晚,工资大概是多少?”
店长说:“五百。”
挺高的,是顾泽洺那个水平能拿到的正常薪资范畴。
江初芋继续问:“他每天都会来吗?”
已经不止一个客人问过顾泽洺的出场时间,当初店长花高薪招他,有一半原因是他形象好,学历高,谈吐气质非同一般,很受异性欢迎,能帮店里招揽人气。
“也不是,一周来两次,周五和周六晚上。”店长答得驾轻就熟。
“原来如此。”江初芋盯着刨冰,简单思索了下,用商量的语气说:“刚才我说十倍包场,言出必行,你们别扣他的工资,行吗?”
店长摆手笑道:“小姐,我们是正经餐厅,不会擅自替员工收小费,泽洺也从来不收,希望您理解。”
白给钱都不要?江初芋无法理解。
杨秀灵扬扬眉,开玩笑说:“就他那个人气,你想想,他要是收小费,以后会有多少富婆给他塞钱?”
江初芋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难受得快窒息。
顾泽洺就该笑起来干干净净,哪怕捡垃圾都是一身傲骨,一旦被太多人染指,味道就不对了。
江初芋大彻大悟,笑容都开朗了许多。“我现在理解了。”
店长还有工作,回答完她们的问题就先去忙了。
江初芋听着小曲,挖了一勺刨冰放进嘴里,冻得直哈气。
顾泽洺给她们点的是草莓车厘子味,酸甜清爽,解渴又解腻。
杨秀灵边吃边说:“你眼光不错,一眼就看上个最难搞的。打算怎么办?等他下班吗?”
江初芋看了眼时间,摇头:“我答应舍友给她们带五道口的枣糕,回去晚了,怕是买不到。”
“我帮你。”杨秀灵放下勺子,擅作主张道:“把你舍友的联系方式给我,你留下等他一起回学校,想办法拿到他的联系方式,明白吗?”
“可是……”
“没有可是。”杨秀灵起身,拿上包。“记住我的话,先行动起来,学会满足自己,再谈其他。”
杨秀灵做事一向干练不拖沓,说走就走,完全不给江初芋反应和后悔的机会。
很快,杨秀灵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江初芋转移视线,将注意力放到演奏台。
黑色三角钢琴立于中央,一束顶光照亮暗调厅堂,顾泽洺坐在光里,修长十指在黑白琴键上游走。
果然,那双手无论是握刀还是弹琴都很灵活。
江初芋听得入神。
时间在琴声中慢慢流逝。
晚上十点半,餐厅开始打烊,顾泽洺弹完最后一首钢琴曲,结束演奏,起身走进员工更衣室。
江初芋稍微收拾了一下,去前台结账,顺便在门口等他
晴夜里,路灯亮得发白。
她站在餐厅门口望着路过的车流和行人。
霓虹招牌在头顶闪烁,映得她半边脸忽明忽暗。
耐心等了两分钟,晚风掠过,一缕发丝落在唇间,江初芋抬手拂开,微抿了下唇,这时,玻璃门被推开,一线暖黄的光漏出来。
顾泽洺松了松领口,视线擦过她湿润泛红的唇,眼眸深黯,仿佛不认识她似的,错身而过。
玻璃门合拢瞬间,裙摆轻晃。
江初芋咬着唇跟上他的步伐。
从西餐厅到A大,打车只需要几分钟,走路却要二十多分钟。
顾泽洺似乎没有打车的想法,就沿着回校的路慢慢走。
江初芋望着他略显孤寂的背影,心想,他帮她们买单时如此大方,可私底下自己连打车的钱都不舍得花,真是帅惨了。
江初芋踩着他被路灯拉长的影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刚想寻找机会和他要联系方式,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江初芋顿住,收回跃跃欲试的动作。
来电显示为熟人号。
顾泽洺接通,边听电话边往前走。
五道口的夜景像一场慢放的镜头。
左边是光鲜明亮的高楼大厦,右边是蹲在五金店门口啃烧饼的民工,刚加班结束的打工人从科技园涌向城中村,外卖小哥开着电瓶车在迈巴赫的急刹声中蹿过马路。
这个世界真实又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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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江初芋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不用回头,也能清晰描绘出她此刻的模样。
朦胧洁白的月光里,她穿着雾蓝色的裙子,蕾丝和山茶花勾出腰间的曲线,长长卷卷的黑发披在肩后,杏眼清澈,唇瓣像沾了蜜糖般莹润、甜软。
她应该坐在种满玫瑰的玻璃房里,和朋友享用下午茶,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入夜后,这座藏污纳垢的城市会吃人。
他也会。
电话另一头,受助人还在跟他表达感谢,顾泽洺心不在焉的听着,脑海里浮现的是刚刚的惊鸿一瞥。
终于,受助人哽咽着向他立誓:“泽洺哥哥,我一定会刻苦学习,努力考上A大,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顾泽洺拉回一丝理智,淡漠的嗯了声,简单鼓励她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这个学生是母亲生前资助的贫困生,母亲去世后,由他代理,继续向其提供资助,直到对方成年。
顾泽洺退出通话页面,准备收起手机,江初芋想起杨秀灵的嘱咐,立刻把自己的个人二维码亮过去。
“学长,可以加个微信吗?说好今晚十倍包场,我把钱转你。”
她找的理由简直烂透,拒绝起来很容易。
顾泽洺的目光在她手机屏幕停顿了几秒,眼睛微眯,轻描淡写道:“想包.养我?”
???
江初芋缓了几秒,确认自己听到的和理解的都没错。
她承认自己的行为确实莽撞了些,赶紧解释:“学长,我没有要羞辱你的意思,你别误会。”
“哦。”
他态度冷淡,既不加她的微信,也没再搭理她,继续往前走。
江初芋泄气。
骄傲清冷的学长,宁愿捡垃圾也不接受任何援助,走路腰杆挺得板直,冷漠疏离,看谁都像在看垃圾。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甘心被人包.养?
他肯定是在跟她开玩笑。
江初芋看着顾泽洺渐行渐远的背影,鬼使神差的问了句:“如果有人愿意包.养你,你会同意吗?”
顾泽洺停下脚步,眉梢轻挑。
“没有人具备那个胆量,不过,你可以试试看。”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江初芋却听出一种会被他千刀万剐的错觉。
她确实是怂。
本来只想给他介绍一份好工作,结果却闹到这步田地。
江初芋意志消沉了会,鼓起勇气,认认真真地问他:“学长,你真的很缺钱吗?”
顾泽洺沉默了会,转身面对面地看着她,薄唇轻轻噙动,从嘴里挤出一个字。“缺。”
他越是坦然磊落,江初芋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直接打钱吧,又像是在侮辱他的人格,思来想去,还是给他介绍一份好工作稳妥些。
江初芋想罢,顾泽洺已经拦下一辆出租车。
他打开车门,直接和她说:“上车。”
江初芋有点懵:“不是要步行回学校吗?”
顾泽洺看向她脚底那双玛丽珍鞋。“所以,你想穿着这双鞋跟我走二十分钟?”
鞋子精致漂亮,但鞋跟有点高,并不适合长途跋涉。
江初芋矜持了一秒,乖乖坐进车里。
顾泽洺关好车门,向司机报了A大的地址,提前付了钱,自己却没上车。
江初芋疑惑,摇下车窗问他:“已经很晚了,你不回学校吗?”
9. 病欲
江初芋没有等到回答,在顾泽洺开口之前,司机师傅脚踩油门终结了一切。
回到宿舍,杨秀灵发来信息询问战果。
江初芋回:【一败涂地。】
不仅没能要到联系方式,关系貌似也有所恶化。
顾泽洺现在一定以为她是喜欢包.养小白脸的富婆。
冤啊!!!
江初芋萎靡不振的叹息,往床上一倒。
彩燕吃着枣糕,抽空瞥她一眼。
“你闺蜜真大方,为了感谢她的枣糕,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顾泽洺的消息。”
“你说。”江初芋动了动眼皮,保持着躺的姿势。
彩燕擦干净手,喝了口水。
“我从梁数那里了解到,他最近在给人做线上法语翻译,你想帮他介绍工作,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法语?
小语种?
江初芋爬起来打开电脑。
近期很多机构在招展会翻译和家教,她帮顾泽洺物色了几个好雇主,薪资待遇从高到低排列,整理出一份白名单。
顾泽洺学习成绩优异,江初芋丝毫不担心他无法胜任工作。
问题在于他是否愿意投递简历。
江初芋耷拉着眉眼,忍不住叹气。
“要是我有一份顾泽洺的简历就好了。”
“别搁那杞人忧天。”林芸见不得她整天愁眉苦脸,诚心建议她,“你不会发邮件问他要吗?”
“对哦。”江初芋嘟囔了下,眉眼一弯。“好主意。”
打开邮箱,斟字酌句:顾泽洺同学你好,请问最近还在找工作吗?我是猎头小C,以下是本人整理的近期在招岗位,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岗位没放出,感兴趣的话方便发一份简历过来吗?期待你的回复哦~
编辑完毕,上传附件,点击发送。
江初芋关掉电脑,松了口气。
*
夜色浓稠,路灯在雾气中晕开昏黄的光圈。一辆黑色布加迪停靠在路边,车窗开着,车厢里隐约飘出皮革与雪茄混合的气息。
顾泽洺隔窗看着车里的男人,眉头微蹙。
一阵沉默后,秦既远捻灭雪茄,揉了揉眉心,声音略带疲惫道:“下个月你爷七十大寿,他想见你一面。”
顾泽洺神情静默,过了几秒,冷笑出声:“你从餐厅跟着我到现在,就是为了说这个?”
秦既远沉声:“如果你不介意,我也可以当着刚才那姑娘的面和你聊。”
顾泽洺:“你在威胁我?”
秦既远叹气,“别太敏感,我好歹也是个正经生意人,不至于用些下三烂的手段威胁自己的儿子。”
顾泽洺顿住。
他这一生最厌恶的就是从秦既远嘴里听到“儿子”两个字。
深吸一口气,他说:“重申一遍,我现在姓顾。”
“只要你愿意,你还可以姓秦。”
“就像你一生可以娶两个女人那样?”
驾驶座的司机本来在打盹,闻言吓得手一抖,困意全无。
这对父子每次见面都是嚣张跋扈,不吵个十几回合,根本停不下来。
更绝的是,他们吵来吵去一直都是那几个问题,他都快背熟了。
秦既远沉默了会,妥协道:“你唐姨和小曜去国外旅游了,你若是不想见他们,我可以让他们待久一点,你爷爷最近身体不好,有空多回去陪陪他。”
说着,又点了根雪茄。“我跟你好好说话,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刚才那姑娘考虑一下。对了,我来之前去了一趟你的旧公寓,很精彩。”
前面的话不算威胁,现在才是。
顾泽洺握了握拳,松开,冷嘲热讽:“你这么恶心,我妈当初到底是怎么看上你的?”
“……”
秦既远抽了几口雪茄,眼睛微眯,良久,淡笑道:“别看我现在这样,我年轻的时候,比你还帅一点。”
话不投机半句多,顾泽洺没空搭理他的冷幽默,转身就走。
秦既远摇上车窗,弹了弹烟蒂,吩咐司机回秦宅。
*
A大本科生宿舍每晚24点准时关门熄灯。
顾泽洺走进市区公寓大楼时,收到了梁数发来的信息。
【兄弟,今晚还回宿舍吗?】
他瞥了眼,简单回复。
【不。】
收起手机,按下一个数字。
电梯持续上升,直至最顶层。
顾泽洺站在门口缓了几秒,掏出钥匙开门。
向来空旷冷清的客厅,此刻多了位不速之客。
他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冷声问:“谁让你进来的?”
保洁阿姨听见声音,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话:“是秦……秦总让我过来帮少爷打扫卫生。”
顾泽洺头痛地摁了摁太阳穴,和她说:“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不用打扫了。”
他脸色极差,保洁阿姨见状迅速收拾好工具,准备离开。
顾泽洺看了眼书房紧闭的门,叫住她。
“我书房你进去过?”
保洁阿姨忐忑道:“没,刚才秦总进去看了一眼,让我不要碰里面的任何东西,我没敢进去。”
“行,我明白了,辛苦你。”
“没事没事,你太客气了!”
保洁阿姨说着,退出房间。
等脚步声彻底远去,顾泽洺打开书房,一股混合着油画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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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与乌木沉香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面色一顿,踏入房间,反手锁上门,动作流畅得像个熟练工。
书房早已不是书房。
四面墙上挂满了画作。
每一幅都是江初芋。
微笑的,熟睡的,情动的她,笔触细腻到病态,连睫毛和嘴角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从墙布上取出一张黑胶唱片,指腹蹭过边缘,拂去灰尘,放于转盘上,轻轻一拨。
沙沙的底噪漫开,随后,琴音流淌。
顾泽洺走到画架前,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手臂凸起的青色血管。右手拿起画笔,继续未完成的画作。
夜一点一点吞噬了月光,渐渐地,少女美丽的模样变得清晰。
她披散着长长卷卷的黑发,细密柔软如绸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无视他的冷漠。她身上有股很淡的香气,像雨后泛着湿气的橘子花,将他包抄。
事实上,这不是她第一次跟踪他。
只要他走得快一点,她就会轻咬果冻一样湿润泛红的唇,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而后继续追上来……
她穿着雾蓝色的吊带短裙,腰间的缎带系成精巧的蝴蝶结,随着步伐轻轻颤动。薄白的长筒袜包裹着纤细的小腿,边缘缀着蕾丝。黑色的玛丽珍鞋轻轻踩着粗砺的泊油路,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欲望上。
顾泽洺单手撑着画架,眼睛专注地看着画布,舌尖不时舔过干燥的嘴唇,手指渐渐收缩,喘气自虐。
他想亲吻她,吻遍她全身。
他知道这很病态,但他快忍不住了。
书房里闷热潮湿,窗户被厚重的雪尼尔窗帘封死,空气中漂浮着颜料、乌木和汗液的浑浊气息。所有变态的,无法宣之于口的病欲,全都在这一刻释放。
“不够……还不够……”
他粗喘着,扔掉画笔,沾满颜料的手指发狠地触碰画布上那双濡湿的杏眼。
想把她弄哭。
让她好好记住他的模样。
想撞得她在他怀里发抖。
她很坏。
她会亲吻别人。
她是个骗子。
他不能露出一点破绽,让江初芋发现自己有一丁点喜欢她。否则,她就会像乌龟一样把自己缩起来,对他视而不见,然后再去爱别人。
唱片正好放到高潮段落,脑海中闪过她和别人接吻的画面。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左手陡然收紧,猛地将沾着颜料的手按在少女的唇部。
亚麻布粗糙的面料摩擦着发烫的掌心,油画颜料与他的汗液搅合在一起,在画像的嘴角拉出粘稠的细丝。
月向西沉,黑暗沉闷的夜晚,他一遍又一遍地弄脏了画。
10. 好腰
邮件发出去一整夜毫无水花。
甚至是未读状态。
江初芋一腔热血被冷水泼得七七八八。
不过,她很快就没有时间再胡思乱想。
上周老师布置的小组作业拖延至今尚未完成,组长周新晟喊她和林芸去老馆一起写作业。
A大总共有七个图书馆,江初芋常去的是西馆和人文社科图书馆,老馆倒是鲜少逛。
林芸说:“老馆前段时间收养了一只流浪猫,名唤亚瑟,金渐层,微胖,憨态可掬。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变换地点、摆出各种姿势睡觉,跟你一样懒。”
江初芋伸懒腰打哈欠,闻言扁了扁嘴,道:“你别侮辱猫。”
只要姿态放得够低,就没人能阴阳得到她。
林芸坏笑一声,说:“我夸你可爱呢。”
狗屁。
江初芋懒得跟她一般见识。
洗漱完毕,背着包出门。
六月初夏,B市气温飙升,鹅掌楸开出金黄色的小花,风吹过,花骨朵颤巍巍的在叶间抖动。
江初芋和林芸走到老馆,一抬眼就看见门口的周新晟。
周同学手里拎着两瓶咖啡,满脸堆笑的迎过来。
“嗨。”
江初芋懒洋洋道:“嗨。”
周新晟把咖啡分给她们,问:“你们作业做多少了?”
江初芋说:“小组部分写了些,其他一点没动。”
周新晟一听,立刻板起脸教育她:“你的拖延症什么时候能改改?光有学历没有规划和冲劲,出社会是找不到工作的……”
周同学哪都好,就是喜欢教别人做事。
江初芋把咖啡钱转给他,保证:“放心,小组部分我做完今天发你,至于个人部分,我自己会找时间处理。”
“行吧,勉强信你一回。”周新晟说着,又孔雀开屏道:“班里除了我都没人愿意跟你们一组,你们要好好珍惜我,知道不?”
???
林芸翻了个白眼,“你有病吧?明明是你自己非要加入我们,现在倒打一耙,想吵架啊?”
“我在跟初芋说话,有你啥事,你激动啥?”
两人一言不合开始大嗓门互嚷。
江初芋揉了揉耳朵,劝两句没劝住,干脆不管,顾自走进图书馆。
林芸和周新晟见状,短暂休战,跟过去。
“在开始写作业前,我允许你撸会猫。”周新晟盯着江初芋的后脑勺,大发慈悲的说。
江初芋反应迟钝,还没张嘴,林芸抢问:“猫?你说亚瑟?它在哪?”
话音才落,立刻听到“喵”的一声。
江初芋循声看去。
借阅台边,正在低头逗猫的顾泽洺突然抬眼。
视线交汇的瞬间,他的目光像看陌生人一般,平静的移开。
上午九点钟的光景,阳光斜斜落在他的侧脸,勾勒出眉骨深邃的轮廓。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猫,掌心贴着温热的猫腹缓缓打圈。
小猫抻直后腿,尾巴摇来摇去,粉肉垫在他的手腕上一蹬一蹬,舒服得眯起眼睛,他却故意停下动作,抬手。
小猫眯缝着眼,立即用鼻头抵上来,舌头讨好地舔过他掌心的薄茧。
“啊啊啊啊卡哇伊!”
林芸这个女人被萌得嗷嗷乱叫,从江初芋旁边冲过去,哀求道:“学长,可以让我摸摸它吗?”
顾泽洺放开亚瑟,同时提醒:“图书馆禁止大声喧哗。”
林芸尴尬的傻笑,双手合十求饶。
“我知道错了,我会小声点的。”
说着,迫不及待地把亚瑟抱到怀里,得意地冲江初芋和周新晟扬扬下巴。
江初芋抿了抿唇,走过去,试探地揉了把亚瑟的头,余光控制不住往顾泽洺身上瞟。
他似乎刚洗过澡,发梢微湿,白T恤有股薄荷苦柠的味道,淡淡的,显得人清爽干净。
怪不得猫也喜欢他。
江初芋心中暗自腹诽,刚想问他昨晚到底去哪了,周新晟突然扯了扯她的手臂。“初芋,这猫长得像你,脸圆圆,眼睛又黑又大,傻傻的,好呆,你快来看看……”
“……”
有病。
江初芋快被他烦死了。
轻舒一口气,强压下骂人的冲动。
这时,顾泽洺突然撕开一支猫条,朝亚瑟招了招手。
亚瑟闻到香气,眼睛睁大,一脚蹬开周新晟,跳到他跟前。
周新晟遂不及防被猫踹了一脚,人有点懵。
“这猫怎么脾气还挺大的?”
江初芋笑着补刀:“因为像我啊。
周新晟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又想用言语打压她,却见顾泽洺抬眸看了过来。
那双眼睛黑沉沉的,眼尾狭长,笑的时候没有一点温度,只让人觉得冷。
周新晟被他看得一愣,莫名想起之前一些传言,心里没来由的发虚,话堵在喉咙,几番挣扎,最后还是咽进肚子。
顾泽洺喂完猫条,奖励的挠挠亚瑟的下巴。
江初芋看得心痒痒,也凑过去摸亚瑟的头。
“它好听你的话呀,是你捡到的吗?”
她笑着夸赞,指尖陷进软毛里,正巧碰到他的手,两人同时一顿。
“不是。”顾泽洺捏了捏亚瑟的腮帮子,率先收回手。
指尖的温度散去,江初芋遗憾地戳了戳亚瑟,问他:“你昨晚去哪了啊?”
“从餐厅下班后,还有其他工作吗?”
想起昨晚两人分别时聊的话题,她顿了顿,小心翼翼道:“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说,可以不回答。”
顾泽洺敛眸看她。
面对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他脑子里闪过昨晚的种种,当真什么也没说。
江初芋失落之余,脑中冷飕飕的冒出一个猜想,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以顾泽洺的姿色,如果真的和别人有肮脏的金钱关系,不可能还穷得到处打工。
他绝对是清白的!
胡思乱想间,顾泽洺被老师叫去整理书架。
昨晚的事对江初芋来说又变成一个无解之谜。
林芸推推她的肩膀,“想什么呢大小姐?人都忙去了。”
江初芋回过神,轻轻叹了口气。
周新晟看出她对顾泽洺有点意思,忍不住酸道:“喜欢校草是没有结果的,一堆优秀女神追他都没得到过半点回应,你就更不可能了。现实点,看看身边的人。”
江初芋瞥他一眼,直接骂:“关你屁事。”
周新晟被怼成哑巴,似乎不理解她为啥突然间戾气那么重。
*
十点过后,馆内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
江初芋面前堆满各种小说。
他们的小组作业是研究“京派”和“海派”文学的地域特色,并制作ppt。
当初,江初芋选择汉语言文学专业,并不是她有多爱,纯粹是听别人说这个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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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清闲,几乎没有硬性作业,才头脑一热入了这个坑。
清闲倒是清闲,其他专业学生忙着写实验报告,他们忙着看小说,一边接受璀璨文学的洗礼,一边被文学理论摧残,感性睿智,什么都好,就是不好找工作。
埋头苦战到中午,林芸和周新晟去食堂吃饭了。
江初芋没有胃口,不想动,喝了几口水简单维持生命体征,然后摸出手机。
打开邮箱,之前发出去的邮件依旧维持未读状态。
江初芋眉头轻拧,有点怀疑顾泽洺已经把她拉黑。
退出邮箱,站起身,眼睛四处搜寻顾泽洺的身影。
午饭时间,又是休息日,馆里几乎没什么人了。
她看见顾泽洺逆光站在窗边,低头看一本法文书。
身后是白色的轻纱帘。
风掠过他的眉眼,睫毛垂落的阴影里,他的目光静谧而清冷。
有一瞬间,江初芋想过放弃。
似乎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她的。
喜欢的猫狗会被送走。
喜欢的动漫周边会被扔进垃圾桶。
喜欢的画会被烧掉。
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父母是假的。
回到血亲身边却被告知亲生父母要离婚。
……
这个世界太操蛋了。
她已经习惯了放弃和失去。
她也不是非要睡他。
顾泽洺永远高高在上,不沾烟火,不染喧嚣,貌似也挺好。
江初芋心中“放弃”的种子刚种下,亚瑟大王在馆内巡逻一圈,重新回到顾泽洺脚边,拿头蹭他裤腿,喵喵喵的叫唤。
“又撒娇?”
顾泽洺放下书,笑着弯腰,一把捞起亚瑟,举高到头顶。
手臂抬起的瞬间,带起T恤下摆,露出一截腰腹,肌肉紧实得像蹦紧的弦,人鱼线深深陷进去,坚硬,有力,蓄势待发。
好腰。
不敢想象有多好摸。
江初芋的眼睛就像长在他身上一样,挪也挪不开。
欣赏了几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睡。
虽然这个世界很冷漠,但是还有顾泽洺温热的胸膛和腹肌。
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因为速度过快,被呛得咳了一声。
顾泽洺忽然抬眼看过来。
她的视线躲闪不及,倏忽一顿。
就在这时,掌心里的手机嘟嘟嘟的震动起来。
江初芋故作淡定的收回视线,瞧了眼来电显示,在顾泽洺略带困惑的注视中,走进旁边的电话亭,关好门,按下接听键。
时隔一个月,亲妈江姗再次给她打电话。
“小芋,明天你弟生日,我让人在新京城订了包厢,明晚我们一家人小聚一下。”
江初芋:“好的。”
江姗想起什么,又说:“妈这边有几个生意伙伴和朋友也会出席,你记得打扮好看点,别叫人笑话。”
江初芋:“我知道了。”
她和亲生父母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也没多少感情,但为了每个月大几万的生活费,她会扮演好女儿的角色。
她可以没有物欲,但不能没有钱。
她要努力攒一笔钱,然后逃。
江初芋已经想好了,拿到毕业证,攒够钱,就去法国ESMOD学服装设计。
没别的原因,在这个卷得飞起的世界里,她什么也没想,就只想为自己做一件衣服。
11. 窥视
送礼是个技术活。
要送到对方心坎上,得花费一点心思。
江家小少爷江乐凯养尊处优,什么物质都不缺,就是缺点童心。
回江家这几年,江初芋和他并无太多交集,仅算表面姐弟。毕竟,比起她这位半路突然出现的姐姐,江乐凯明显更喜欢和他朝夕相处的邹乐桐。
江初芋从未期待江乐凯多待见自己,能井水不犯河水便好。不过,明天是他生日,当着爸妈的面,她会尽力扮演好“姐姐”这个身份。
从电话亭出来,江初芋打开某购物软件,查看物流信息。
前段时间,她花几千块给江乐凯买了套漫威英雄手办,今天包裹刚到自提点。
江初芋收起手机,看了眼正在忙碌的顾泽洺,最后还是忍住没过去打扰他。
林芸和周新晟吃完饭回来已经一点多,三人简单休息了会,继续苦战到下午,总算把小组作业糊弄完。
林芸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自夸自擂:“还得是我们三!”
周新晟嗤了声,自恋道:“有你们什么事?都是我的功劳。”
林芸呸他一声,懒得继续跟他浪费口舌,直接问江初芋:“一起去麦当劳吃个汉堡庆祝下?”
江初芋收拾好桌面,婉拒:“我今晚有事,你们两去吧。”
“那算了。”林芸没好气道:“我才不跟姓周的一起吃饭。”
*
傍晚,从图书馆出来,太阳已经下山。
江初芋到自提点拿了快递。
包裹自带的盒子有点丑,为了让礼物看起来更美观用心,她又花点小钱买了个礼物盒,重新把手办摆进去。
次日晚上七点,江姗亲自开车来A大接她。
江初芋打开车门,看见江乐凯坐在后座。
小少爷到了青春叛逆期,摆着张臭脸,搁那装酷。
江初芋觉得有点好笑,弯腰坐进车里,随手关门,把礼物递过去。
“生日快乐。”
江乐凯微掀眼帘,嫌弃地打量盒子一眼,没接。
江姗从后视镜里瞥他,笑着打圆场:“小凯之前一直想要一套漫威手办来着,你用心了。小凯,快谢谢姐姐。”
“哦。”
在江姗的催促下,江乐凯勉强接过盒子,没什么感情道:“谢谢姐姐。”
“不客气。”
江初芋坐好,系上安全带。
姐弟两,一左一右,中间仿佛隔着条银河。
玛莎拉蒂启动。
江姗依照惯例询问她一些学习和生活上的事。
江初芋统一回答都还好。
A大学子再烂也烂不到哪去。
江姗只希望江初芋能顺利毕业,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嫁了,其他事不会管太多,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江乐凯身上。
江姗:“你弟最近分班要选小语种,他想学法语,我打算找个家教帮他补习,你那边有什么可以推荐的人选吗?”
江初芋用余光看江乐凯。
小少爷撇着嘴,装深沉,一脸不乐意跟她有过多接触的表情。
江初芋本没想掺和他的事,话到嘴边,忽然想起什么,又改变了主意。
“A大有很多优秀人才,您可以说一下要求,我回校帮小凯物色几个人选。”
江姗说:“首先人品和成绩得过关,最好是拿过校级奖学金的,法语C1以上,薪资可以谈。”
这个条件,哪怕是放在A大,也是人中龙凤了。
江初芋脑中立刻浮现出顾泽洺的脸。
他能做线上翻译的活,看懂那么厚一本法文书,法语应该有C1水平。
江初芋:“我有一个很合适的人选,不过得先问问他的个人意愿。”
江姗:“行啊,妈在附中旁边租了套公寓,你可以让他下周过来面试。”
两人一拍即合,都很高兴,只有江乐凯一人闷闷不乐。
他姐邹乐桐是外国语大学法语系的学生,他本意是想借招家教的名义,给个台阶让邹乐桐回江家,结果江姗完全没领悟他的用意,居然叫江初芋给他介绍家教,他快郁闷死了。
一路上,小少爷一声不哼,尽给江初芋摆脸色。
但江初芋一直在跟江姗闲聊,完全没注意他。
小少爷气得咬了咬牙,决定从现在开始到生日饭局结束,都不会再跟她说一个字。
到了餐厅,江姗在路边停好车。
江初芋刚打开车门,就看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邹乐桐,江乐凯的“好姐姐”此刻正提着个漫威手办礼盒站在餐厅门口。
那套手办跟她买的一模一样。
江初芋愣住。
江乐凯眼睛一亮,没等江姗开口就小跑过去。
“姐!”
江姗头痛的叹了口气,跟江初芋说:“你弟年纪太小,不懂事,你别生他的气。”
江初芋笑了笑:“没事。”
邹乐桐看见她们走近,下意识地喊了声“妈”,旋即又像做错事般飞快改口道:“江阿姨,江小姐,小凯今天生日,我路过给他送份礼物,你们别生气。”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江乐凯把餐厅地址告诉了她。
江姗点头,不咸不淡道:“还有其他事吗?”
邹乐桐紧张道:“没有了,我马上走。”
说着,像只受惊的小绵羊,三步一回头慢慢走远。
江乐凯生气:“妈,你为什么不留桐姐吃饭?”
“留什么留。”江姗也气,“你亲姐还在这。”
江乐凯瞪了江初芋一眼,气哄哄地往里走?
???
莫名其妙。
江初芋看着他一头雾水。
江姗:“小凯和她一起生活了十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说散就散,今天是小凯生日,你就原谅他一次,妈会补偿你的。”
江初芋弯了弯唇:“没事的,能回到您身边我已经很幸福了。”
她这一笑,江姗愧意更深。
“最近生活费够不够花?不够妈以后每个月多给你转几万,你买点好看的衣服首饰。”
江初芋矜持了几秒,说:“谢谢妈。”
今晚除了他们一家四口,还有几位商业大佬和大佬们的家属。
进包厢前,江姗叮嘱她:“黎家大公子黎森人不错,也是你们A大的,在读研究一,你多和他聊聊天,处个朋友试试看。”
江初芋刚回江家没几年,江姗怕她觉得自己想赶她走,催婚都是暗搓搓的,想让她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先和黎森处个一两年,合适的话,等她毕业再结婚。
江初芋点头:“好。”
进到包厢,江姗带她认了一遍人。
江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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芋逢男叫叔,逢女叫姨,逛了一圈,也没多少印象,只记得有个老来俊的中年男人,喜欢玩雪茄,一双丹凤眼总是带着笑,但周围的人都很尊敬也很怕他。
黎森注意到她的视线,解释说:“他是秦既远,京圈最有权势的富商,大家都叫他秦老板,你刚回江家,不认识他也正常。”
江初芋讶异于他的观察力,收回视线,开玩笑道:“学长看起来不像学金融的,倒像刑侦学的高材生。”
黎森:“怎么说?”
江初芋:“洞察力一流。”
黎森笑了,他的左脸颊有个浅浅的梨涡,看着极具亲和力,像邻家大哥哥,性格也好,和人沟通张弛有度,不过分热络,也不至于太冷情。
江初芋对他观感不错。
如果以后非要选一个人结婚,门当户对的黎森确实是个好人选。
饭至尾声,大人们开始聊一些商业上的事,江初芋听不太懂,有些昏昏欲睡。
黎森提议:“一起出去溜达?”
江初芋:“可以吗?”
黎森跟双方父母报备后,对那个众星捧月的男人说:“秦叔,我先送初芋回校了。”
秦既远瞧他一眼,又看向他旁边的江初芋,眼睛微眯,轻点了下手里的雪茄,颔首。“注意安全。”
黎森说的溜达,其实就是让司机把他们送到A大门口,然后散步回宿舍。
黎森:“饭后散步有助于消食。”
江初芋附和:“就是有点热。”
夜间气温虽然只有二十几度,但湿度大,体感是热的。
黎森:“是我考虑不周。”
江初芋笑:“你平时都这么喜欢自我反省吗?”
黎森:“也没有,只是在某些特定场合,会想要表现得更完美一点。”
江初芋:“比如?”
黎森:“现在。”
江初芋脚步一顿,偏头看他。
夏季的夜晚,风是热的,月光清透而澄澈。
身边的人眉眼温和,让人感觉很舒服。
江初芋看着黎森,感觉心也跟着平静了许多,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异响,像是麻袋摩擦地面的声音,吱吱嘎嘎,听得人头皮发麻。
江初芋忍不住转身看向声源。
十几米处站着一个人,手里拖着个墨绿色麻袋,身披月光,脸却藏在黑暗里,模糊不清。
江初芋太熟悉那个身形了。
是顾泽洺!
他又穷得开始捡垃圾了?
她的目光停留得太久,黎森很快也注意到顾泽洺。
“是熟人吗?”他问。
江初芋斟酌着回:“也不算,只是认识。”
黎森:“哦,要过去打招呼吗?”
江初芋:“不用了,我们走吧。”
任谁在捡垃圾的时候,都不会喜欢被人围观吧?
而且,不知为何,她内心挺抗拒让这两个男人见面的。
两人继续往宿舍的方向走,身后的异响却如影随形,迟迟未消,偶尔还会哗啦一声吓唬人,江初芋的注意力完全没办法集中。
黎森坚持把她送到宿舍楼门口。
黎森:“我可以拥有你的联系方式吗?”
“当然。”
江初芋爽快的和他互换了手机号和微信,余光却瞧见顾泽洺冷脸拖着麻袋从路边走过。
12. 已老实
顾泽洺推开门,眼眸黑沉沉压着,长腿迈进寝室。
梁数从电脑屏幕前抬起眼,目光一滞。
眼前的人像一棵泡在梅雨季节里的朽木,浑身散发着湿冷的气息。
梁数看得心里直发毛,但还是忍不住好奇:“你今天怎么鬼里鬼气的?看着怪渗人,心情不好啊?”
顾泽洺睨他一眼,没说话,随手将麻袋扔到角落。
梁数耸了耸肩,他这个室友别的方面没话说,就是太压抑了,心情不好只知道一味的捡垃圾,关键时刻,还得靠他这个爱情军师帮忙出谋划策。
梁数:“虽然江初芋喜欢你,但你一直这么高冷,也不是办法,听哥的,男人嘛,还是得骚一点才有未来,你看林迦澍学弟就挺上道的。”
“哦?”顾泽洺走到阳台洗了把手,折返回屋里,打开一瓶汽水,慢慢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梁数竖起耳朵。
顾泽洺:“你母胎单身二十年,高中表白失败过两次,大学失败一次,到现在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
梁数老脸一红:“你怎么知道的?”
顾泽洺:“你做梦时喊得全宿舍都听见了。”
梁数:“……”
梁数:“操。”
装逼不成,还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梁数自闭了。
宿舍跟着清净下来。
顾泽洺喝着汽水,脑中回想起江初芋对其他男人笑的模样,刻意压制的燥意再次苏醒。
他放下汽水,径直走进浴室。
打开花洒,冷水兜头砸下,全身的衣服瞬间湿透,有种近乎自虐的快感。
只有痛得快窒息的时候,他才能更清晰的想起她的模样。
顾泽洺单手撑着墙壁,低头喘息。
梁数形容得没错,剥离掉所有的骄傲和光鲜外表,摒弃了一切荣耀和众多标签后,他只是一个丑陋的、想要彻底占有她的男鬼。
指腹的触感潮湿温热。
她昨天触碰过的那片肌肤在灼烧。
顾泽洺仰起头,任由水流滑过喉结,顺着腹肌线条蜿蜒往下。
胸口起伏的节奏渐渐失控,脑海中全是她对别人微笑的画面。
过于放任她的后果就是,她一遍又一遍的喜欢上别人。
他应该把她关起来,咬上自己的烙印,让她每天只能接受他的灌溉。
想到这,他闭上眼,仿佛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就缠绕在耳边,温热柔软,带着淡淡的甜香。
十几分钟后,燥意散去,顾泽洺伸手关掉花洒,换了身干净的运动睡衣。
今天是西餐厅的发薪日,他从浴室出来,习惯性的打开邮箱确认账单,再次看见那个熟悉的账号。
经历了前两次的冷遇后,对方非但没有消停,反而越挫越勇,这次居然主动问他要简历和联系方式。
措辞看起来,明显是个新手猎头,没太多招聘经验。
顾泽洺浏览完附件,直接扔进回收站。
他现在心情差到极点,没空应付猎头的纠缠。
手机嗡动一下。
他垂眸看了眼。
秦既远发来一张照片。
背景是饭店包厢。
出镜人数十几个。
没有任何文字和备注,却能轻易挑动他的情绪。
顾泽洺盯着大合照里挨坐在一起的男女,眉头深皱,指尖渐渐收紧。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长按照片保存,裁剪掉江初芋周围的人,只留下她一个。
指腹隔着屏幕触碰她的眉眼,脸颊,他温然一笑,总算满意了。
*
回到宿舍,江初芋洗了个热水澡,打开电脑。
本来已经做好被顾泽洺拉黑的准备,却在点进邮箱那一刻,看见之前发的邮件显示已读。
江初芋长长的松了口气。
十指在键盘上轻轻敲打。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份家教工作介绍给顾泽洺。
他天天捡垃圾那么辛苦,也赚不了几个钱,白白浪费那张脸和好身材。身为A大小富婆,他的学妹,他腹肌的忠实拥护者,她总得解救一下他,给他一个良好的就业环境吧?
鉴于顾泽洺喜欢已读不回,这一次,她决定量身为他制定一份招聘启事,给他一点无法拒绝的理由。
江初芋对着电脑删删改改。
【诚聘一名法语家教】
要求:五官端正,身高187,模特身材,八块腹肌,手指修长,嘴唇性感,体力好,会哄人,全科绩点4.0,法语C1以上,拿过校级奖学金,精通乐理,钢琴十级……
备注:最好是A大航空航天工程专业大三常规班的顾泽洺同学。
薪资:面议
地点:A大附中旁NOVA国际公寓1203室。
面试时间:周六上午十点。
编辑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按下回车键,江初芋迟疑了会,点击发送。
开弓没有回头箭,大不了被顾泽洺拉黑处理。
反正他对她一直很冷漠,也不会有更坏的结果了。
江初芋关掉电脑,稍微平复了下心情。
刚才打字的时候,不知不觉联想得太多,心跳得很快。
缓了几分钟,简单睡一觉,新的一周继续半死不活。
周三下课,江初芋摸出手机查看邮件状态。
结果显示:未读。
轻轻叹气,收起手机,和室友一起去食堂吃饭。
途中,收到一条黎森发来的消息。
【今天《情书》重映,晚上有空吗?一起重温一遍?】
前几天两人散步的时候,聊到喜欢的电影,她说了《情书》,没想到黎森还记得。
江初芋:【想去,但今晚我有一节法语公选课,太可惜了。】
黎森:【是李老师的课吗?】
江初芋:【诶?你认识我们法语老师?】
黎森:【嗯,本科的时候选过他的课,很有趣,突然有点怀念以前蹭课的感觉了。】
江初芋想了想,问:【那你要不要再来听一次课?】
黎森:【正有此意。】
江初芋:【我帮你占个位。】
黎森:【想喝什么?我路过水吧给你带杯。】
江初:【双莓果汁,谢谢。】
黎森:【好,一会见。】
跟情绪稳定又温柔的聪明人做朋友,真的全身心都感到愉悦和放松。
彩燕见她一直低头看手机,凑过来问:“跟谁聊天呢?这么开心?”
江初芋收起手机,回她:“新认识的一位朋友。”
彩燕:“男的女的?”
江初芋:“男的。”
她的神情太过坦然,以至于彩燕都愣了一下。
施晴见状,好奇道:“什么类型的朋友啊?”
江初芋:“目前是普通朋友。”
施晴观念比较保守,闻言吓了一大跳。“可你不是喜欢顾学长吗?为什么要和别的男人……”
江初芋无所谓道:“因为我妈希望我和他在一起。”
有些话点到为止,再多的她也不想解释了。
吃完饭,林芸和施晴直接回宿舍,她和彩燕则结伴去了阶梯教室。
天光渐暗,离上课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两人在靠墙的位置坐下。
手机震动一声。
江初芋瞥了眼。
黎森:【我到了,前门。】
江初芋站起身,望向门口,和黎森招手示意,突然瞳孔一震。
她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围人影绰绰,来去的学生都行色匆忙。
顾泽洺缓步走进教室,身侧跟着几个男同学。
选这门课的学生人数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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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来自不同学院不同专业班级,她以前懒,又不认识顾泽洺,都没怎么注意过,他竟然和她选了同一门法语课。
附近的几个女学生在窃窃私语,口中多次提到他的名字。
“好帅,那张脸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惊为天人!”
“选法语课果然有福报,赚学分还能看帅哥,太幸福了。”
“一会他要是坐我们旁边,我就豁出去找他要联系方式!”
正兀自出神。
黎森已经朝她走来,与此同时,顾泽洺似乎也发现了她们。
身边的彩燕像弹簧一样蹦起来,对着顾泽洺他们的方向喊:“阿数,这边!”
???
倒也不必如此热情!
室友的行动如此之迅速,江初芋毫无阻止的办法。
精神错乱了一瞬,把包拿开,给黎森腾位置,温和无害的笑了笑:“你坐这里可以吗?”
“嗯。”黎森把果汁递给她,顺势在她身边坐下。
江初芋深吸一口气,视线转向顾泽洺。
他和梁数正走过来。
她咽了咽口水,表面很淡定,内心早已崩溃得想自我了断。
终于,他们停在桌边,顾泽洺的目光射向她,脸色几分阴郁。
他今天就是很简单的牛仔裤搭纯棉黑T,背包随意斜挎着,运动鞋永远干净如斯,眉眼冷淡,帅得很有距离感。
若放在平时,江初芋好歹多看好几眼。
但是今天……
江初芋:已老实。
梁数看着她们那排仅剩的一个空位,嫌弃道:“大老远喊我们过来,没给我们留座位?”
彩燕笑嘻嘻:“谁说没有?我们后排不是空着嘛?”
“那能一样吗?”梁数轻啧一声,还想说什么。
顾泽洺发话:“坐。”
梁数噎住,老老实实在后排落座。
坐垫嘎吱一声发出轻响,连带着桌子也跟着晃动。
江初芋眼皮一跳,如坐针毡。
正犹豫是否要打声招呼。
黎森察觉气氛有些微妙,疑惑:“你们认识?”
江初芋嗫嚅了下,刚要开口,就听见身后的顾泽洺说:“认识。”
黎森转头:“介绍一下?”
顾泽洺言简意赅:“她学长。”
黎森:“哦,我是金融系研一的学生,你们可以和初芋一样喊我师兄。”
顾泽洺:“之前没在她身边见过你,刚认识?”
黎森:“嗯,上周日。”
顾泽洺:“哦,四天。”
两人就这样三言两语的聊起来,一开始聊她,后来变成聊法语和金融。
江初芋作壁上观,完全插不进话。
黎森读研后,很少能遇见可以和他深聊金融,并且思想和学术造诣都跟他处在同一高度的人,聊了两分钟,不禁问:“师弟也是金融系的?”
旁边的梁数笑着插话:“不是,我哥们航天专业的。”
黎森动作一顿,露出诧异的神色。
这时,上课铃响。
顾泽洺结束话题,微微俯身。
坐在前面的江初芋立刻感受到他的气息从后方围剿过来,紧接着声音响起。
“学妹。”
比想象中更低沉的嗓音,喉结轻轻滑动一声。
江初芋后颈顿时一阵战栗,全身绷紧,白皙的耳朵迅速红透。
她完全无法抵抗那具身体的靠近,哪怕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只是声音传入耳膜这样的举动,她的心也会跟着发痒,根本无暇顾及身边的黎森。
她已经习惯了顾泽洺的冷漠,她现在特别想转过身去,看看他的眼睛,看看他叫她“学妹”时是什么表情。
但她不敢动。
顾泽洺盯着她红透的耳朵,薄唇轻启:“学长没带法语书,能和你一起看吗?”
13. 引狼入室
脑中有什么东西“叮”地一声响。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江初芋以为自己听错,反应了好久,扭头,望进一双幽深的黑眸。
两人的距离因她的动作陡然拉近,连呼吸都缠绕在一起。以旁人的角度看,就像是错位接吻。
这是一场盛大的入侵和围剿。
江初芋全身的细胞都在蠢蠢欲动。
那清冷的眉眼和立体的五官轮廓,就这么大张旗鼓的在她面前放大,清晰,似乎只要她勇敢一点,就能直接吻上去……
然而兴奋仅仅只维持了短暂的时间,江初芋很快拉回一线理智。
手探进包里摸索几下,顿住。
顾泽洺:“嗯?”
江初芋叹气:“我也没拿。”
顾泽洺:“……”
彩燕哎哟一声,简直快笑死了。
“我说你们两,到底是谁带坏的谁啊?一个两个都没带书,那你们上课看啥?”
一旁的黎森建议:“可以用手机下载一份教材,或者拿同学的书拍照,先凑合着看。”
关键时刻,果然还是师兄靠谱。
江初芋笑:“好主意,听师兄的。”
最后,彩燕把自己的教材贡献出来。
江初芋拍了几张照片,越想越觉得很不可思议。她这种懒人就算了,顾泽洺居然会忘记带书?当校草的也太松弛了吧!
江初芋在心中默默吐槽。
七点二十,老师走进教室,开始上课。
江初芋听了十几分钟,困意袭来,眼皮渐渐地有些支棱不住,但碍于黎森在身边,她只能强撑着。
平心而论,她其实挺佩服黎森的,陪她上课也听得那么认真,甚至会帮她标重点,搞得她想睡都有点不好意思。
黎森默默观察江初芋。她垂着头,眼皮耷拉着,像一只正在跟瞌睡虫作斗争的猫,随时都有可能趴倒。
他笑了一下,“困的话,可以稍微眯一会,我帮你望风。”
“啊?”
她没听错吧?
纪律严明的高材生居然要给她望风?
不可置信!
江初芋偏头去看黎森。
两人的视线刚接触上,他说:“在我面前你可以做自己,不必屈就于我。”
江初芋愣住,不知为何有那么一丢丢的感动。
这时,侧后方传来梁数的声音。
“我去,这哪是招聘啊,分明是侮辱人!”
“哥们,你不会被什么变态给盯上了吧?”
“现在的人心里真踏马阴暗!”
???
别骂了别骂了。
江初芋脊背僵硬,仿佛被人戳着脊梁骨教训了一通,瞬间清醒。
黎森注意到她的脸色有点苍白,轻轻皱眉:“怎么了?”
“没事,只是有点热。”
江初芋紧张地擦了把汗,时刻关注着身后的动向。
她也想做自己,但是如此“变态”的她若暴露在黎森面前,传到江姗那,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江姗明面上虽然不怎么干预女儿的生活,但她对自己的孩子会有一个基础的期望和标准:名牌大学,心理建康,知书达理,洁身自好,不做任何给她丢脸的事。
她现在是江姗的女儿。
在攒够钱之前,她不能在江姗面前露出一点马脚,否则就会被彻底放弃。
她甚至不敢告诉江姗自己有心理疾病。
江初芋咬着唇,思绪乱糟糟的。
她总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来自顾泽洺。
即使此刻看不见他的表情,她也能感受到他的低气压。
暴露在空气中的耳朵和后颈肌肤好似被他的目光和气息烫过一遍,酥酥麻麻。
在她眼睛看不到的地方。
顾泽洺终于收回视线,食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唇角绷紧。
这不是他第一次收到骚扰信息,但如此直白大胆的却是头一回。
江初芋一直没听到他说话,不由得屏息凝神。
这时,她又听到梁数轻笑一声,低声问:“哥们,你会去应聘吗?”
江初芋悬着的心愈加动荡。
过了会,顾泽洺的声音响起。
“看情况。”
“……”
因为那句模棱两可的话,江初芋整节课都有些魂不守舍,也没心思跟黎森互动。
下课铃响,顾泽洺和梁数结伴走了。
她收拾好东西,微笑着问黎森:“周日可以吗?”
黎森疑惑:“什么?”
江初芋:“一起去看《情书》。”
黎森拧着的眉舒展开,眼睛里也有了一丝笑意。“当然。”
跟黎森告别,回到宿舍,江初芋立刻打开邮箱确认邮件状态。
果然显示已读。
江初芋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今晚真的凶险万分,她差一点就暴露了。
她承认自己眼馋顾泽洺的身子,又想顺着她妈江姗的意思,和一个门当户对温文儒雅的男人结婚。
她就是这么卑劣的一个人。
既要又要。
贪心无比。
她见过贫穷是如何毁掉一个人的,她赌不起。
这是最后一次了。
如果周六顾泽洺没来应聘,那她就收收心,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如果他来,好吧,她除了过过眼瘾,在颅内幻想一下,貌似也做不了什么……顾泽洺不愿意,她又不可能强取豪夺。
认清现实后,江初芋冷静了许多。
周六,江初芋洗漱完,打车去NOVA国际公寓。
江姗临时有事要出差,把江乐凯送到公寓,仔细叮嘱她一番,便驱车离开了。
小少爷抱着双臂坐在沙发里,冷着脸,一声不吭。
江初芋估摸着他还在为生日那天的事生气,也没去招惹他,拿纸杯接了两杯凉白开,一杯放桌上,一杯自己喝。
江乐凯瞥了眼杯子,厌弃道:“我不喝白开水。”
江初芋:“那是给面试者的。”
江乐凯:“……”
江初芋看了眼时间,九点五十多,离面试开始还有几分钟,她走到落地窗前,往楼下看。
上午阳光明媚,天气炎热,门口停着几辆车,偶尔有人撑伞走过,但都不是顾泽洺。
没来吗?
江初芋收回视线,失望地叹了口气。
江乐凯见状,冷嘲热讽:“像你这种水平,能招到什么好老师?来的估计都是跟你差不多水平的,还不如我姐厉害。”
闻言,江初芋坐回桌前,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洋洋的。“本次招聘A大是最低门槛,想要你姐也不是不可以,先让她重新回去复读,考上A大再来应聘。”
“你……”江乐凯气得说不出话。
江初芋没再理他,余光扫了眼时间。
十点一过,江初芋估摸着顾泽洺不会来了,干脆趴在桌上小酣。
眯了大概几分钟,忽然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从臂弯里抬起头,迷迷糊糊中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门口。
白衬衫牛仔裤,清清冷冷,连周身的光线都自带一层朦胧旖旎的滤镜。
江初芋迟钝地揉了揉眼睛,等视线清晰时,顾泽洺已经走到桌前。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没想到真的是她。
是不是除了他之外,她还给别的男人发了同样的匿名邮件?也在邮件里夸别人身材好、长得帅?
顾泽洺看着面前皮肤白皙杏眼濡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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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脸没睡醒的人,怒极反笑。
“江初芋。”他居高临下的垂眸看她,声音带着一丝冷意荡进她耳中。“或者,我应该叫你一声面试官?”
江初芋瞳孔睁大,困意全无。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她找回一点身为面试官的气场。
“学长。”
“嗯?”
“麻烦给我一份你的简历,谢谢。”
“……”
许是她这幅公事公办的态度,让顾泽洺觉得有趣,他终于把简历交给了她,拉开椅子落座。
江初芋捏着他的简历,面无表情地递给他几张表格和笔。
“先填一下个人信息,填好了跟我说一声,我们开始面试。”
她尽量表现得淡定,铁面无私,可红透的耳根还是出卖了她。
顾泽洺眼眸微眯,接过纸笔。
江初芋将一杯白凉开放到他手边,同时对坐在沙发里的江乐凯说:“你先回避一下。”
江乐凯满脸问号。“我的家教面试,我不能在场?”
江初芋解释:“我先面完,合格了再让你俩二面。”
江乐凯语塞三秒,甩手离开。
江初芋虚掩上门,在顾泽洺对面坐下,一边喝水一边观察他。
不得不说,当甲方就是爽。
江初芋的视线在他身上游走。
他坐在那,修长指节握着钢笔,眉眼低垂,淡色薄唇抿成一道冷峻弧线。孤傲不群,天生带着点生人勿近的距离感,认真起来静得慑人,说的大概就是他这种人。
江初芋看得太投入差点没把自己渴死。
“学长。”她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顾泽洺眼帘微掀。
江初芋舔了舔唇:“你有不知道该填什么的地方,可以问我。”
顾泽洺笔尖一顿,“填完了。”
这么快?
江初芋接过他的表格,对照着简历浏览一遍,立刻被上面的各项数据和奖项闪得眼睛疼。
她知道顾泽洺很优秀,但是优秀到如此地步,属实人神共愤。
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一边捡垃圾,一边把自己养得这么好的?
江初芋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丝罪恶感。
他就是A大最喜欢的那一类天才。有理想,有担当,有腔调,傲慢而不失赤诚,在哪都能活得精彩,耀眼。
江初芋有点下不去手了。
顾泽洺一生清清白白,她真不应该对他有一丝肮脏的私欲。
以后还是收敛一点,就让他好好的给江乐凯当个家教吧。
想通后,江初芋清了清嗓子,开口:“准备好的话,我们开始面试?”
顾泽洺颔首:“嗯。”
江初芋第一次当面试官,经验都是从网上找的。相比于她的拘谨,顾泽洺显得松弛很多。
无论是专业知识还是教学方法他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经常能给出一些让她发出“哇噻”的观点,江初芋对这个男人满意得不行。
最后,她让他读一段法文文选,考验他的口语能力。
是《可可·香奈儿人生笔记》里的一段文字:
我从不是一个女英雄。
但是我选择了我想成为的样子。
而我现在正如自己所愿。
即使我不被爱、不讨人喜欢又能怎样。
顾泽洺用法语读完,静默片刻,平静的漆黑瞳眸里泛起一丝波澜。
“为什么选这段?”
“因为我喜欢。”
还有,我想让你亲口读给我听。
“所以,我符合你的招聘要求了吗?”
“啊,那个……”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江初芋尴尬地哽住了。
而他完全没有打算放过她的意思,“要不要我复述一遍邮件内容?”
14. 捏住她的脸
“别!”江初芋神经高度紧绷,生怕他们的谈话被旁人听了去。“你先等一下。”
她走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果然看见江乐凯贴在门前。
四目相对,气氛沉默。
江初芋:“要听就进来。”
江乐凯切了一声,关掉手机录音。
“谁想听你们谈话,无聊。”
“那就别在门口鬼鬼祟祟。”
“你真自恋,我不过是想提醒你快点,我要吃午饭了。”
十一点不到就想吃午饭,真难为小少爷费尽心思找了个破理由来敷衍她。
江初芋:“再等十分钟,马上轮到你。”
小少爷没好气的哼了声,算是同意。
江初芋反锁上门,转身。
顾泽洺靠在座位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江初芋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他先前惩罚触碰他底线的人时,也是如此平静、冷淡,漫不经心。
从门口挪到桌前的几秒钟,江初芋想过了无数种死法,最后还是决定再抢救一下。
“学长。”
“嗯?”
“现在我们回归同校学长和学妹的关系,忘掉你是面试者,我是面试官。”
“哦。”顾泽洺挑眉。“然后呢?”
江初芋走到他跟前停下,开始诡辩。
“我给你发邮件,纯粹是欣赏你的才能,觉得这份工作很适合你,没有别的意思。而且,我向你保证,这是一份极其正经的工作,除了教我弟法语之外,绝无其他附加条款,你别多想。”
“我多想?”顾泽洺下颚微抬,忽然笑了。“那你再读一遍邮件内容,我听听到底是不是我多想了?”
江初芋支支吾吾。“我语文不好。”
“睁眼说瞎话。”
顾泽洺起身,长腿迈到她面前。
阴影笼罩下来的那一刻,头顶上方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江初芋倍感压力的抬头,眼睫轻轻颤动。
顾泽洺盯着她的眼睛,好整以暇道:“我没记错的话,你是A大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学生吧?”
江初芋窘迫的点头:“是。”
“说说你高考语文考了多少分,怎么就不好了?”
“我……”
面对他的步步紧逼,江初芋根本没法糊弄。
她高考语文130多,哪怕是撒谎,他也能很快拆穿她。
他今天摆明了就是要问责。
江初芋脊背悄无声息滑落一滴汗,嘴角含笑。
“学长,我第一次招人,没什么经验,用词可能夸张了点,但邮件里写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你就原谅我这一次,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别跟我家人说,就让邮件内容从你的记忆里消除吧,好不好?”
她双手合十,做了个求饶的姿势,眼眶泛红,一张白皙的脸苦兮兮的,好像是他在欺负她一样,有点茶,有点可怜……
顾泽洺视线下移,紧锁着被她咬得鲜红欲滴的唇,声音冷了几分。“就算我原谅你,其他求职者也不会原谅你。”
江初芋一听,清了清喉咙,笑道:“那你放心,我只给学长一个人发过邮件……”
这句话不知哪里又惹到他。
顾泽洺忽然逼近一步,抬起右手,虎口猛地卡住她的下巴。
他的动作狠厉而精准,江初芋错愕得睁大眼睛,非常清晰的感觉到他指腹的薄茧在摩擦自己细嫩的皮肤。
“只给我一个人发过?你满嘴谎话,我不太信,怎么办?”顾泽洺虎口微微用力,迫使她抬头和自己对视。
江初芋呼吸一滞,下意识伸手去抓他的手臂。掌心触碰到表面隆起的青筋,被烫得一阵发麻。
她缓了一口气,倒打一耙:“我真没说谎,学长你为什么不信我?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她老早就想问了。
顾泽洺虽然对别人也冷冷淡淡的,但对她却是十倍冷漠。
闻言,顾泽洺兜了一下她的脸。
他的手掌很大,几乎能包裹住她整张脸,食指和拇指抵着她两侧的腮帮子,力道不轻不重的揉捏,带着一种奇怪的亲昵。
江初芋心脏疯狂跳动,耳尖烧得发烫。
“我错了,我认……”她小声说,声音因为被捏着脸而轻微变形。
指尖下的皮肤温软光滑,几乎没有瑕疵。
顾泽洺舒服得眯了眯眼,松开手。
“这次放过你。”
“下不为例。”
江初芋脸颊一松,扶着桌子顺气,慢慢回味过来,自己的脸刚刚被他肆意玩弄了。
可她非但没有觉得难受,反而还有点意犹未尽?
江初芋磨了磨牙,早知道,他把手伸过来的时候,就直接张嘴咬上去了!
手指不自觉地摸了摸微微发烫的脸颊,方才被他触碰过的肌肤还留有余温,她连忙定了定神。
“谢谢学长,你稍等,我去叫我弟过来和你聊一聊。”
江乐凯喜欢和她对着干,她不能在江乐凯面前夸顾泽洺一点好。
江初芋打开门,看了眼忤在门口的江乐凯,压低声音,语气不屑:“这位候选人法语水平一般,我建议多试几个再做决定。”
江乐凯直接抢过她手里的简历。“我先面了再说。”
江初芋摊手:“行,不信邪的话,那你进去吧。”
江乐凯疑神疑鬼地瞧她一眼,走进房间,利落关门。
几分钟后,江乐凯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我姐说你法语水平一般,但我知道她在说谎。”
顾泽洺:“哦?”
江乐凯:“她就是嫉妒别人比她优秀,你成绩太好了,她一定会淘汰你,不让你教我。”
顾泽洺:“原来如此。”
“你和我姐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啊?要不然她怎么会处处跟你作对?”
“有吗?”
“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姐刚才肯定威胁你了。”
顾泽洺:“……”
小少爷和他唠嗑了十几分钟,说的全是“我姐怎么样”,活像有那啥恨姐症却不自知。
顾泽洺皱了皱眉,沉默一会,顺着他的话说:“那你姐还挺厉害的。”
“她厉害有什么用?”江乐凯轻哼一声,表情自豪道:“我的家教老师招什么人,我自己做主,还轮不到她说三道四,你放心,我今天立刻让我妈雇用你。”
江初芋在门外等了一会功夫,临近午饭时间,他们终于聊完。
江初芋把顾泽洺送到门口,等他走远,回头找江乐凯打探消息。
“怎么样,挺普通的吧?”
江乐凯白她一眼,“我觉得很好,就他了。”
江初芋:“别那么草率,再考虑一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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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乐凯:“我说一不二。”
“行吧。”江初芋摸摸鼻子,故作勉强。“我今晚和妈说一声。”
*
中午吃过饭,在公寓里一觉睡到傍晚。
醒来时暮色已浸透窗棂,保姆阿姨正在厨房忙碌。
江初芋打了个哈欠,摸出手机,点开最新一条未读短信。
江姗:【妈忙完了,现在过去和你们吃饭。】
江初芋简单回了句好的,收起手机,起身去卫生间洗脸。
出来时,在客厅看了会电视。
保姆阿姨做好饭,江姗也到公寓了。
三人围着桌子吃饭,江姗问起今天的招聘情况。
江初芋把顾泽洺的简历拿给她。
江姗看完赞不绝口。
“好是好,不过……”
江初芋紧张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江姗笑了笑,突然问:“你觉得他人品怎么样?”
江初芋刚想开口说话。
江乐凯脸色阴沉的瞥她一眼,无声唇语:别污蔑我的老师。
江初芋扯了扯嘴角,“我觉得还行,他是航天院的学生会长,拿过很多奖学金,一举一动都被人放大审视过,至今没有爆出任何负面评价。”
江姗点点头,表情隐约有些为难。
过了会,她说:“你等等,妈先打个电话。”
江初芋搞不清她在顾虑什么,但还是乖乖等待。
江姗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几分钟后,重新回到饭桌。
“行,就他了。你找个时间联系他,问问他的期望时薪和入职时间。务必跟他说清楚,咱们这边薪资可以给到最高水平,周六周日提供住宿,如果你弟的法语成绩进入年级前十,他还会有额外的提成。”
“好的。”
江初芋接下江姗给的任务,吃完饭,从简历里找到顾泽洺的联系方式,一一添加,然后把手机放到一边,起身去洗漱。
这套公寓是四室一厅一厨二卫的格局,住几个人完全没问题。江姗希望她周六周日也来公寓陪江乐凯学习。
对江初芋来说,江姗就是她最大的金主,她的工作就是当好江姗的“女儿”,所以很多时候,只要江姗提的要求不是太过分,她都会全盘接纳。
洗漱结束,江初芋吹干头发,摁亮手机。
三分钟前,顾泽洺已经通过她的好友申请。
他的微信名是一个英文单词——Disciple,信徒。
像他那样牛叉的人,到底想给什么东西当信徒啊?
江初芋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吐槽完顾泽洺的微信名,她又观察起他的头像。
他这个人真的没救了,连微信头像都是一片荒芜的垃圾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大润发杀了十几年鱼,心这么冷。
但话说回来,用垃圾当头像倒是能避免一些骚扰。毕竟大家看到垃圾,绝对想象不到对面是一个帅哥,只会觉得他穷。
江初芋盯着他头像看了几秒,莫名觉得有些像她高中学校的后山那边。
可记忆实在过于久远了,她也不敢肯定。
江初芋深吸一口气,点进顾泽洺的头像,兴致勃勃的编辑第一条消息。
芋头:【学长,恭喜你应聘成功,我们全家对你都很满意,现在方便沟通吗?我们聊一下薪资和工作时间?】
15. 你的喉结真性感
顾泽洺一向记仇,梁数以为他面试回来会大发雷霆,事实却截然相反。
梁数憋了一晚,临睡前,终于问:“你见到恶作剧的人了?”
“嗯。”
“谁啊?”
“一个想做好事但没用对方式的调皮捣蛋鬼。”
顾泽洺点开微信聊天框,长指悬停片刻,给捣蛋鬼回消息。
Disciple:【方便。】
梁数轻啧一声,面露鄙视:“所以你就原谅他了?”
顾泽洺看着手机屏幕,语气平淡:“没有。”
“果然,以你的阴暗程度,不可能说算就算。”梁数打量他的表情,似乎能从他冷峻的面容,看到风雨欲来的前兆。“你打算怎么报复他?”
顾泽洺撩起眼皮,眉心微蹙。“没必要告诉你。”
梁数:“……”
*
从小到大,江初芋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纯粹而善良的人。至少,在回江家之前,她根本没有资格去“善良”。
哪怕这一次,帮顾泽洺搭桥牵线,给他介绍工作,也绝对不是因为她突然善心大发。
无法得到的帅哥,于她而言,就像博物馆里的稀缺藏品,就算花了钱,也只能远观不可亵玩。
怎么想,都是一桩赔本的买卖。
但她对顾泽洺有一种特别的执念,就像她小时候渴望养母爱她,高中时想争年级第一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她对他的执念掺杂了情-欲,所以显得愈发的糜丽,徇烂。
越是无法得到,越是惦记着。
最后演变成,哪怕顾泽洺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那里,她静静地看着他,也会获得一种心理上的满足感。
与其说她喜欢顾泽洺,不如说她其实是在满足和补偿自己。
允许自己偶尔做一些出格放肆的,没用的,却很快乐的事。比如,给弟弟找一个帅哥家教。比如,现在。
江初芋将空调调低两度,关掉卧室顶灯,打开床头夜光灯。
橘色的光晕照在床上,像一滴融化的蜂蜜,缓慢地,在她白皙的锁骨间流淌。
江初芋仰靠在床头,红唇咬着食指。
细长的睫毛投下细小的阴影,在呼吸的间隙里,轻轻颤动。
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的身体,因为白天顾泽洺的触碰,变得有些燥动难安。
解开睡袍腰带,衣襟向两侧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
江初芋看着卧室的黑暗角落,脑海中浮现出顾泽洺骨节分明的手指和总是紧抿的薄唇。
“都怪他……”她喃喃自语,却无法阻止情绪蔓延,只能紧咬手指,想象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就在最敏感的时刻,枕头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她动作一顿,分出心神看了眼。
是顾泽洺发来的消息。
本来空落落的心,因为他简单的两个字,攀上了高峰。
江初芋拿过手机,酝酿了几秒,按住语音键,和他说:“我现在不方便打字,我们可以语音沟通吗?”
许是她的声音有些微的甜润和慵懒,那边迟疑了会,发来一条语音。
“可以。”
江初芋拨通他的号码,想了想,尽可能简洁而清晰的和他沟通。
“我弟的法语课私教时间是周六周日,一天四个小时,上午和下午各两小时,免费提供住宿,你能接受吗?”
顾泽洺:“能。”
江初芋:“你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课?”
顾泽洺:“明天。”
江初芋:“我了解了。”
江初芋:“最后一个问题,你的期望时薪是多少?”
江初芋:“偷偷说一句,可以大胆提,往高了提哦。”
沉默了几秒,顾泽洺不咸不淡道:“你妈知道你胳膊往外拐吗?”
江初芋笑了一下,“谁让你长得帅又是我学长,我对帅哥就是这么没原则。”
她夸人不走心。
闻言,顾泽洺斟酌了下,也没跟她客气,报了个比钢琴兼职还高的时薪。
江初芋:“OKOK!我找个时间把你的情况转述给我妈,以后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跟你对接和发工资。”
“好。”他的声音低沉微哑,气息震得她的手机都在发烫。掌心的温度骤然飙升,江初芋被蛊得泄出一声低吟。
顾泽洺隐约听出一丝端倪,冷声问:“你怎么了?”
“没……”江初芋紧张得倒吸一口凉气,脸颊发烫。“没事。你明天过来公寓签合同,我妈会跟你详细聊的,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跟她说,她脾气超好,人也很理智。”
“嗯。”他惜字如金,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
江初芋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漠。
她现在只想挂掉电话,继续做点让自己快乐的事。
结果,顾泽洺仿佛察觉到她的想法,突然说:“等等。”
江初芋快被折磨疯了。
“学长。”她喊了他一声,声音有种湿润感,像饱含水份的蜜桃,又甜又软却不自知。“你还有什么事吗?”
顾泽洺不答反问:“你生病了?”
“啊?为什么这样说?”
“你现在的声音听着和平时不一样,像生了一场重病,很痛苦吗?”
“……”
“你听错了。”
“哦?”
“我其实是在……”
顾泽洺沉默而耐心的等她把话说完。
江初芋闭了闭眼,轻轻吐出一口气。
“拔火罐。”
*
因为晚上过度透支精气神,江初芋在公寓一觉睡到翌日中午,醒来时手和腿都有轻微的酸痛感。
她爬下床,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往门口走。
刚打开房门,就看见顾泽洺和江姗在客厅聊天。
江初芋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意识逐渐回笼,表情懵了一下。她瞧了眼自己身上的真丝吊带小短裙,耳朵红得能滴血。
正在聊天的两个人听到响动,看过来。
江姗:“怎么现在才起床?”
江初芋低声:“昨晚有点失眠。”
江姗叹气:“先去洗漱,然后带顾老师认识一下咱们这的环境。”
“好。”
江初芋偷瞄顾泽一眼,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他的目光有一种诡异的冰冷严肃感,让她产生了自己是在勾引他的错觉。
江初芋心跳得很快,当即转身回屋,换了套日常家居服。
几分钟后,她洗漱完毕,江姗和顾泽洺聊得也差不多了。
江姗:“妈还有工作,你帮妈招待一下顾老师。今天下午他要开始给你弟讲课,你在旁边看着点,别让你弟捣乱。”
“我知道了。”
送走江姗,江初芋回头看坐在客厅里的男人,走过去,扬唇微笑:“学长,我现在带你熟悉环境?”
顾泽洺:“走吧。”
其实屋里也就那几个房间,客厅、卧室、厨房、书房、厕所和储物间,环境大差不差,重点是公寓楼配备的健身房和球场。
当初江姗全款买下这套公寓的原因有两个,一是离学校近,二是有配套的球场和健身房,方便江乐凯学习、休息和运动。
逛完一圈回来,顾泽洺开始给江乐凯讲课。
江初芋搬了张椅子旁听。
第一节课学字母和发音,内容比较轻松。
别的不说,顾泽洺的口语音准和学习思维都是顶级的。
而且他嗓音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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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磁性,说法语时天然有种浪漫,像情人的低语,真的很色,完全不会让人走神。
江乐凯有没有学进去,江初芋不清楚,反正她自己是听得全身都酥了。
江初芋双手捧着脸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站在黑板前的男人,目光前所未有的热切。
顾泽洺翻开教材,指间夹着一支黑色水笔,手指轻点课本。
“doubleve.”他的声音沉稳清晰。
江乐凯跟着念,发音生涩,气息悬浮。
顾泽洺侧头纠正,脖颈线条在灯光下利落分明,喉结随着吞咽微微滑动。
江初芋坐在角落,盯着他好一会,垂眸,笔尖落在笔记本上,洋洋洒洒写下一行字:顾泽洺的喉结真性感,看起来就很好亲。
落笔结束,他忽然抬眼扫过来。
江初芋心虚的挡住纸页。
“继续。”他的视线转回课本,袖口擦过桌沿,极淡的乌木沉香飘过鼻间。
窗外蝉鸣断续。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是黎森打来的。
江乐凯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嘴里嘟嘟囔囔:“难听死了,你就不能静音吗?”
“抱歉,我去阳台接个电话,你们继续。”江初芋今天心情好,有错就认。
拿着手机走到阳台,接通电话。
黎森沉默了一会,声音带着点温柔笑意。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江初芋:“当然”
“我六点去宿舍接你,一起到外面吃个晚饭?”
“我不在宿舍,在公寓。”
江初芋念了一遍公寓的地址。
黎森复读:“A大附中旁NOVA国际公寓1203室,对吗?”
“是的。”江初芋由衷夸赞。“你的瞬记能力好强,我只说了一遍,你立马就记住了,帅哦。”
黎森被她的语气逗笑。
“我六点开车去接你,吃完饭,一起去看电影。”
“好啊。”
江初芋挂掉电话,回到书房。
江乐凯好奇:“谁打来的?”
江初芋:“小孩子,好好学习,别管大人的事。”
江乐凯嘁了一声,胸有成竹。“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黎森哥哥的电话,妈想让你们处对象对不对?”
他说得全对,江初芋没法辩驳,有些慌张的抬头去看顾泽洺。
恰好他抬眼看过来。
四目相对,他薄唇紧抿着,眼神比任何一次都要冰冷直白。
江初芋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她期待他能说点什么,可最后,他冷淡的移开视线,仿佛对她的私生活一点都不感兴趣。
挫败感涌上心头,江初芋心中泛酸,心不在焉的陪学到五点多。
黎森说六点过来,实际提前了二十分钟。
江初芋听到门铃响,起身去开门,把他迎进屋。
“你先坐一会,我换个衣服。”
“好。”
江初芋回卧室,打开柜子,随便弹找了条小裙子换上,简单交代保姆阿姨几句,走到书房门口。
“我和黎森师兄要出门看电影,你有什么事,可以打妈的电话,或者打我电话。”
“知道了。”江乐凯掏掏耳朵,“你快走吧,别妨碍我学习!”
他语气不耐,江初也没心思热脸贴冷屁股,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随后和黎森结伴出门。
她前脚刚走,顾泽洺捏坏了一支水笔。
江乐凯见状,吓一大跳。
“老师,我读错了?”
顾泽洺瞥他一眼,唇角弯了弯。“没有,我们来玩个游戏。”
“什么?”
“如果你能读对所有的音节,我今晚就带你出去看电影。”
16. 唇印白衬衫
江乐凯是典型的理科男,语言天赋水平一般,顾泽洺给他放了八次海,他终于勉强读对所有音节。
“我果然是天才!”江乐凯得意一笑。
顾泽洺找了几部近期上映的电影让他选,其中大部分是动画片或合家欢。
江乐凯感觉自己被鄙视了,他最讨厌别人把他当小孩。
兴致缺缺的扫了眼那些影片,他问:“老师,我姐跟黎森哥哥看的是哪一部?”
“不知道。”顾泽洺说着,余光瞥了眼《情书》。
江乐凯捕捉到他的眼神,当机立断:“我要看《情书》。”
外出前要跟家长报备,顾泽洺电话联系江姗,讲明原委:“当学生表现优秀时,适当的给与一点奖励,有利于学生进步。小凯天资聪颖,学习能力出众,今天表现不错,我想带他出去看场电影。”
当妈的都喜欢别人夸自己的崽,江姗心里乐开花。
“麻烦老师了,月底我让工作人员给你报销出行费用。”
报备完,挂掉电话。
江乐凯打扮得像一只黑猴子,从屋里出来,戴上帽子和口罩,神秘秘兮兮的:“老师,我这样你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顾泽洺看他一眼,“认不出。”
江乐凯嘿嘿一笑,又说:“老师,要不你也打扮一下吧?”
“为什么?”
“我怕我姐认出你。”
“……”
顾泽洺沉默片刻,没搭理他。
今天B市有两家影院重映《情书》,距离最近的是学院南路的店。
晚上,空气中飘着爆米花甜腻的香气。
江初芋站在影厅门口,等待黎森取票。
周围人来人往,偶有情侣牵着手从她面前走过。
江初芋低头刷手机,一道气息陡然靠近。
她感觉有人在注视着自己,抬起头,视线忽地一顿。
顾泽洺和江乐凯一大一小站在她身侧,像观赏外星人一样注视着她。
江初芋愣了一下,望向顾泽洺那双漆黑沉静的眼睛,瞬间头皮发麻。
“你们怎么来了?”
江乐凯自恋自夸:“老师说我表现优秀,奖励我出来看电影。”
“哦。”江初芋没起疑心,好声好气的问:“你们打算看什么动画电影啊?”
江乐凯直翻白眼。“那几部动画电影刚上映时我就看过了,今天我们打算看《情书》。”
???
江初芋静了几秒,确认自己没听错,偏头去看顾泽洺。
“学长。”
“嗯?”
“你真的要带他看《情书》吗?”
顾泽洺挑眉,言辞凿凿:“无论是动画电影还是爱情电影,只要剧情没问题,看看又何妨,还是你觉得,以他的年纪,无法理解影片中的真挚情感,怕他看了一部电影就会学坏?”
怎么感觉,他把她说得跟个封建老太太似的?
实在冤枉。
江初芋:“你说得对,想看什么是他的自由,我只是怕我妈知道了会……扣你工资。”
顾泽凝眸盯着她,半响,微微笑了一下:“放心,来之前我跟江女士报备过,这点责任,我还担得起。”
黎森取完票,转头看见他们三在角落里不知道说些什么,以为他们在吵架,走过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江初芋收拾好表情,跟他解释:“我弟和顾学长出来看电影,碰巧遇到。对了,学长,你们在几号厅?几点的场次?”
顾泽洺:“六号厅,八点二十五。”
“哦,跟我们一样。”黎森将一张票递给江初芋,同时问他们:“一起进去?”
被大人无视的江乐凯立马抢答:“好啊!”
排队检票,走进六号厅找到位置坐下,等了几分钟,电影开始。
灯光暗下来,片头曲缓缓响起。
江初芋抱着爆米花,眼睛专注地盯着大银幕,却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顾泽洺和江乐凯的座位在她侧后方,中间只隔着一排。
她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注视着。
身旁的黎森微微倾身,低声和她耳语聊天。她礼貌地点头,浅笑。
电影叙事风格独特,情感细腻,娓娓道来。
观影氛围安静温柔。
直到一位女观众的冰可乐不小心洒在顾泽洺的裤子上。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和同学过来看电影,结果临座是隔壁A大的校草,任是谁也无法淡定。
女生红着脸,亮出自己的个人二维码:“方便加个微信吗?我赔你的损失。”
“没事,不用。”熟悉冷淡的嗓音从后方传来。
江初芋回头,正对上顾泽洺那双黑沉沉的眼。荧幕的光映在他的眉骨、鼻梁和下颌线,明明灭灭,衬得他眼底的情绪越发难辨。
江初芋心跳漏了一拍。
这时,电影播到高潮,渡边博子在雪地中对着远方山峦呼喊藤井树的名字。
其实,江初芋不喜欢《情书》,她喜欢的只是顾泽洺。
那天散步,黎森问她喜欢什么电影,她脑海中想起顾泽洺站在图书馆窗边的那一幕,觉得和《情书》中的某个画面很像,于是下意识说了《情书》。
正出神间,黎森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从电影开播到现在,这是他第七次收到消息。
期间,他回了三次。
江初芋余光瞥见过发消息的人
是邹乐桐。
她没回江家前,邹乐桐和黎森已经相亲过,甚至差点订婚。
她回来后,邹乐桐不再是江家大小姐,所以两人估计闹掰了。
江乐凯非要和她同一个厅看电影,大概是想帮邹乐桐监督她和黎森吧。
江初芋突然觉得有点头痛。
一场电影看完,疲惫至极。
从电影院出来,黎森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邹乐桐:【你喜欢上她了对不对?因为我不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所以就没办法和你在一起吗?】
黎森本想置之不理,但邹乐桐很快又发来一张图片。
啤酒和安眠药。
黎森皱了皱眉。
江乐凯见风使舵:“黎森哥哥,你有急事的话可以先走,老师会把我和姐姐安全送回公寓的。”
黎森犹豫了会,看向江初芋,坦诚:“抱歉,我会处理干净的,今晚委屈你了。”
黎森和邹乐桐的事,说到底其实是黎家和江家的事,因为江家的大小姐换人了,才导致他陷入两难境地。
如今他坦诚磊落,江初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微笑道:“没事,说清楚就好。”
她情绪稳定,大方得体,让黎森有一瞬间的恍神。他伸手,想帮她将被风吹散的发丝撩到耳后。
旁边的顾泽洺冷睨他一眼,沉声提醒:“我约的车来了。”
黎森指尖一顿,感谢道:“麻烦你了。”
顾泽洺下巴轻点,算是回应,接着提醒仍傻站着的两姐弟:“上车。”
江乐凯不想跟江初芋坐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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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发去了副驾驶。
江初芋钻进车里,刚坐稳,旁边的坐垫陷进去浅浅一个弧度。
顾泽洺坐到她身边,随手关门。
车子启动,司机打开车厢空调。
冷气扫过肌肤,江初芋靠在座位里,像只懒猫,蔫儿吧唧地眯着眼看身边的男人。
她晚饭跟黎森喝了点红酒,这会酒劲上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加之今晚耗费了大量精力,没坚持几分钟就睡了过去。
晚上十点左右,夜色渐深,车停在公寓门口停下,身边的女生仍旧没有一点清醒的迹象。顾泽洺付了车费,轻声喊她:“初芋。”
江初芋的脑袋在臂弯里拱了拱,又没了声息。
顾泽洺看着她,好气又好笑。
江乐凯解开安全带,面露嫌弃:“我姐不会醉死了吧?”
“有可能。”顾泽洺说着,突然弯腰,右手穿过她的膝弯,左手环住她的背部,将人打横抱起。
江乐凯睁大眼睛,欲言又止。
顾泽洺将人往怀里掂了掂。
江初芋比他想象中还要轻,抱在怀里像一团柔软的云。
他没有花费太多力气,轻轻松松就抱着她穿过大堂,走进电梯。
江乐凯乖乖跟在他们身后,按下十二层。
电梯上行。
江乐凯憋了几秒,说:“老师。”
“嗯?”
“要不,还是我来抱吧?”
江乐凯虽然才高一,但他长得快,身高将近一米八了,抱江初芋的力气还是有的。
虽然他很讨厌江初芋,但两人毕竟有血缘关系,看见她被顾泽洺抱着,他心里总有个疙瘩,莫名不爽。
顾泽洺瞥他一眼,“你刚说什么?”
江乐凯:“……”
江乐凯:“没。”
勇气这种东西,用过一次就会衰竭。
“哦。”顾泽洺语气淡淡,结束话题。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江初芋慢慢转醒,眼睛睁开一条缝,旋即僵住。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她飞快的闭上眼,头往他怀里靠。
今天天气很热,顾泽洺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衬衫,她的脸颊贴在他硬实温热的胸膛上,轻轻蹭了蹭,渐渐沉溺在他冷冽的气息中。
太幸福了,是顾泽洺的胸膛!
见他没发现自己醒了,她又侧过脸,唇隔着衬衫慢慢游移,将自己的口红印上去,伸出舌尖顶了顶。
顾泽洺脚步一顿。
拇指指腹似是无意的磨过她膝盖窝?。
江初芋身体一软,老实了。
顾泽洺把她抱回卧室,扔到床上,摘掉她的鞋子,打开空调,站在床边盯着她看了一会。
江乐凯守在门口,觉得他的眼神很可怕,不由得出声问:“老师,她没事吧?”
“没事,睡着了而已。”顾泽洺眼皮动了动,转身走出卧室,顺手关门。
江乐凯松了一口气,余光瞧见他白衬衫上的口红印,嘴角抽了抽。
“老师,你衣服脏了。”
“噢。”
顾泽洺看了眼,不以为意。
凌晨洗澡的时候,他脱掉衬衫,翻到正面。
靠近心口那个位置有个浅浅的唇印,淡粉色,边缘微微晕开,像是被人抿过,在灯光下泛着暧昧糜丽的光泽。
他抚过那个唇印,轻轻摩挲,指腹似乎仍能感受到她唇部柔软的触感。
鬼使神差地,他将拇指举到唇边,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将她的颜色卷入口中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