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 第九十九章 万籁俱寂 小年到的那晚,都督府放了无数的烟花。 烟花在夜空中闪耀的时间虽短促,但已胜过灰暗的冬日天幕中的疏星耀眼。 当烟花出现的时候,绚烂的色彩甚至一时间能夺取明月的光辉。 瞬间其实是永恒的双生姐妹,并蒂花开,前者留有了一刻的璀璨,后者却慢慢释放她的光茫。 此刻书房里空无一人,程鸢从窗子望出去,望见了都督府上空的五彩斑斓的烟花,蓁儿被柴列等人一起带了出去放烟花,她似乎比她更喜欢柴列,也许因为她是他的骨肉。 一个女子的光茫,其实大致也就是如夜幕的两种,永恒存在的暗淡繁星和一刹那耀眼的五彩烟花。 她既不想像烟花一样短促,也不要冷月稀疏星子暗沉的长久。 程鸢手中拿着她在书房中找到的放妻书,虽还未写上时日,可今日她能在此找到,并不是她多么聪颖,而是有人故意想让她看见。 她以为穆衿已对皎然死心,愿意回到她身边来了,无论他想让她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愿意为此不顾一切去做。 可他不稀罕,他需要他的时候便接近她,不吝啬一个笑,而当他不再需要她了,他便又回到了他心爱之人身边。 烟花绽开在夜空的时候,她紧紧攥着放妻书趴在穆衿时常练字的书桌上,仿佛这里还留有他如兰的气息。 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她所爱之人,费尽心机也不肯多看她一眼,而她厌恶的人,却像幽灵一样缠着她不放。 她更恨自己的懦弱。 早知道穆衿会回来,她不该早早去寻新的靠山。 想到穆衿望向皎然时,眼中那种夺目的神采,她便难过得想要立刻死去。 她觉得除了蓁儿,她的生命中很难再有别的欢乐。 然而如果要用蓁儿去换时光倒流,穆衿与她重归旧好,那么她会毫不犹豫这样去做。 她低声喃喃道,“不要,不要……” 等到她的泪水压住她的声音,那些不要才缓缓停下。 她不愿穆衿离开她,哪怕他心里装着其他女人,她也不愿和他和离,名存实亡的婚事,她也接受了。 闭了眼,她幻想穆衿面前的那个女子是她,可刚刚将皎然的脸换成自己的,她便觉得可耻。 穆衿不愿近她身,怕是那晚撞破她和柴列的私情后便已心生厌恶了。 小年夜,府里的灯火亮着,寒风吹过,带来的不仅是霜雪了,还将府里众人的欢笑声,推杯觥筹交错声,带到她耳畔来。 在极度的喧哗热闹中,她却觉无比孤独。 似愚苑,他才是女主人,可是皎然竟能公然前来,甚至将她的夫君当成她的男人。 而她只能趴在这里,在咀嚼孤独中,避免仇恨和不甘彻底淹没自己。 与此同时,柴列在听到侍从递来的话后,将孩子交给了柴毁和卢携英,叫他们带蓁儿先回似愚苑,他片刻后回来。 后半夜,天幕中烟花的光芒已消失,都督府穿府而过的流水在北风中呜咽。 欢乐转瞬即逝。 柴列已经冷静了下来。 艾仰台奉上了一本他搜罗来的内功心法,虽不是《高山寿》,可据他说,过去南诏有个魔教,魔教教主正是通过练这种武功不到半年便将南诏的小门派尽收,叫他们心服口服。 柴列接过秘籍,打开看了一眼,冷笑一声。 随之他的剑便指向了艾仰台。 “大公子这是……何意?”艾仰台显得有些慌张。 “你到底是谁?说!” 他笑了笑,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凤凰雏以指尖踢推开了他的剑,因为他看出柴列还并不想杀他。 “大公子,真杀了在下,这本秘籍,你可练不成了。” 柴列将薄薄的秘籍丢在了地上,“这到底是什么?” “《高山寿》。”凤凰雏缓慢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柴列的嘴微微长大,“你是说这是——” “可是怎么会在你手里?!” 凤凰雏好脾气地将秘籍捡了起来,拍拍浮尘道,“大公子可知为何二公子能在习武一事上天赋异禀?” 他晃了晃手中的秘籍,“全是归功于此。早年二公子被送去长安为质,他心中有愧,便以此心法来弥补他心中对二公子的愧疚。” “既是父亲不想让我和阿毁练,一定有他的理由,况且此前密室中父亲不汲血便衰老如妖物,可见这秘籍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是因为都督大人太贪婪了。” “此话怎讲?” “《高山寿》分为几节,其中功法只是一部分,最重要的是藏了长生的秘密,然而长生本就是凡人不该奢求的梦想,他功法长生皆想要,可不就走了岔路吗?你看二公子便是只选择了功法,才能力压群雄,无论在江湖还是朝野武臣中都处于不败之地。”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选择功法,摒弃长生的那部分,我便不会像阿爹那样?” 凤凰雏点了点头,双手奉上,“要不要练,还看公子的抉择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柴列没那么容易信他,“既然秘籍在你手中,你为何不自己练?反而让我练,你会有这么好心?” 凤凰雏道,“自然不是,我偷来给大公子是想要依附于大公子。并非是小人不想练,小人千方百计得到,怎会没私心。只是这秘籍是柴家之物,除了柴家人,其他人都练不成,甚至连看也看不见。” 说罢,他请大公子叫来他贴身侍卫。 这是从小便跟着柴列的亲信,自然不会对他撒谎。 “你看见了什么?” 侍卫打开,里面空无一字,“什么也没有。” “你再仔细看看。” 他拿起秘籍,对着烛火看了又看,还是摇头道,“什么都没有,花纹,字迹,统统没有。” “你下去吧。” “是,公子。” 柴列还是不放心,他总觉得这是个陷阱。 他不该就这样跳下去。 可是人和普通的猎物最大的区别就是有时候人明知危险,却还要权衡之后去做,哪怕是个错误选择。 凤凰雏添柴,“大公子要想想蓁儿小姐,还有程娘子,难道你要让她们一辈子做穆衿的妻女?一旦都督大人仙逝,二公子掌权,他一定会站在穆衿那边,大公子不是最为了解他的秉性了吗?他永远都最喜欢自诩公道正义。程娘子对公子如此失望,也便是因为她在大公子身上看不见出路。” 柴列的剑锋刺入死士的心脏,鲜血沿着剑锋滴落。 这本诡异的内功心法,让他在练习时血脉贲张。 极为痛苦。 但是他全都忍了下来,身为柴彻的兄长,他却永远比不上自己的弟弟。 比起那样的屈辱,眼下的痛苦他全能忍受。 他不能被自己的弟弟压制一辈子,也不能看着父亲将权力交接给柴彻。 在凤凰雏的指引下,他发现杀人可以缓解这种痛苦。 他非杀人不可,只有彻底夺走对方的生命,身体中的痛苦才能缓解一些。 新年实在太热闹了,没有人留意首麟苑深夜抬出去的尸首。 因为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 柴列的剑往死士的左颈刺入,从右颈穿出,死士的喉管被截断。 剑拔出后。鲜血飞射,腾起红雾。 这红色蔓延在整个都督府。 潜麟苑就更是喜气洋洋,因为那日从似愚苑回来,神医为逐星诊脉,便发现她已有身孕。 所有人都没见过柴彻这样开心。 他抱着妻子在院子里奔跑了起来,活像是个孩子。 逐星被他吓得紧紧揽住他的脖子,要他放她下来。 过去那个少年时便成名的剑客,在小小的院落中,似乎一点看不出他过去杀戮的影子。 逐星甚至都快忘了第一次在林中见到他时,他身上生人勿近的可怕气息。 短短一天内,柴列便杀了无数个死士。 他不敢去数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 他只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潜麟苑传来好消息的时候,他的剑更快了,心也更冷了。 烟花燃尽,雾气渐渐在山林间一缕缕随风飘散。 皎然慢慢地站了起来,起身去合上窗子,因为这烟雾实在有些难闻。 等她再回身,床上已经躺了一个人。 她怔征地凝视装睡的穆衿。 “师姐叫我回来住几日陪她,你干嘛也跟过来?蓁儿见不到你,不会哭吗?” 他的手臂伸出去,要她过来。 “怎么了?” “你才走一天,我就想你了。” 皎然忍不住笑,“太肉麻了,你明日一早就走,免得师姐看见你跟来,笑话我们。” 他忽然坐起身,拉她躺在他怀里,念念不止说那些想她的甜言蜜语。 “蓁儿有她的父亲母亲,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她爹,你此前不是还吃醋吗?现在就这样大度了?” 她忽然发觉穆衿的脸已经向她靠近,避开了一些捂住自己的嘴,“你怎么说两句话就亲人,最近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太腻了吗?” 他不由自主地抚摸着她的唇,“果然是难以捉摸,前些时候还说要把我带走,藏起来,不许我再回似愚苑,现在就开始说腻了?” 皎然伸手去拉他,“哎呀,别走,别生气,我就是说一嘴,你怎么就气恼了。” 他却转身拿了杯酒来。 “我走了不是称你心意?不走,我偏要留下。” 皎然见他拿酒来,不解道,“这样晚,你还喝酒?” 他说,“我不喝,是给你喝的。” 皎然扑哧笑了,“都要睡了,谁还喝酒,我也不喝。” 他慢慢躺下,将一盅酒水从自己胸膛浇下。 皎然无奈,“那你记得一会儿声音不许太大。” 辛辣的酒流经她的舌尖,他忽然觉得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皎然的眼中也朦朦胧胧,嵌在壁上的灯,灯光微微照着屋中的瓷器,也照着皎然那张情动的脸。 “我们也生一个,好不好?” 皎然还没说什么,他便急忙封住了她的嘴,她想笑,却被他不断追逐唇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除夕,很快便到了。 这一天,和往年一样。 柴家的孩子一向多习武,摆了家宴,叫孩子们上来抓阄,谁抓到便为众人舞剑起兴。 都督大人抱着程鸢的孩子放在膝上逗着玩儿,抱了一会儿又被夫人接了过去,喂了些碎糕点,小孩子将都督夫人面前的碗碟摆弄得一塌糊涂,可夫人却无比喜欢这个孩子。 也许她跟大人心知肚明,这是谁的孩子,只是谁也没戳破,日子便这样糊涂过下去。 这是一场惨剧。 谁也没料想极致的快乐之后便是人间惨剧。 还是柴柔劈头散发冲了出来,在柴列抓到舞剑的字条时惊慌无比,柴瑜见她疯病这时候发作了,叫柴彻亲自上去压她回去,再关起来,直到她清醒了自然会出来。 他的剑那样快,那样凶。 在他们还没料到之际,柴列便冲向了柴彻。 柴彻手中并无兵刃,赤手空拳接了这一剑。 他太大意,或许是沉浸在妻子有孕的喜事中,也或许是因为面对的是兄长,从不曾朝他真正挥剑的兄长。 血从他的指缝中流淌而出,他架住了柴列的剑。 可他的招式没有停下,从柴彻手中抽出,卷头重来,他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 柴瑜吓了一跳,亲自上前阻止。 可一时间竟也没能一招制服。 府里侍从见大公子发狂,一时间没有都督大人的吩咐,也不敢冲上去以命相搏。 柴毁吓坏了,就要上前去,被卢携英拉住了,“你上去只有死路一条,父亲都阻止不了,你去只能被斩杀。” 后来很多年之后,留在皎然心中的程鸢,也只剩下这日的程鸢了。 她忘了她们之间的争执,忘了程鸢仇恨的目光,也忘了程鸢在她面前洋洋得意的模样。 她不该上前去的。 可她想,如果真的有人能令他恢复神智。 那么一定是她了。 他的剑太快了,他的心也太狠了,面对亲人,他也变成了猛兽一般。 皎然被穆衿拉着,只是那短暂的眨眼间的片刻。 她就已经扑出去了,一个身手那样差的女子,一个几乎可以算是没武功的女子,谁也不知她是为何有那样决绝的勇气。 等到他的剑穿透她的身躯,将她拦腰斩为两段,鲜血在新年这天的寒风中喷涌,染红了菜肴,地面,人脸,她才明白一个道理。 其实有一种可能,她并非不爱柴列,否则怎么会拿她的性命开玩笑。 爱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她从来搞不懂。 只是死前,她脑中很清楚,她害怕他们在控制不住他的情况下,将他误杀了,所以她急于帮他恢复神智,也害怕他会在疯狂之际杀了他的手足,那么当他苏醒后,他一定痛苦不堪。 他嫉妒他的兄弟,可他未必不爱他的兄弟。 那是跟他流着同样鲜血的手足兄弟。 那样清脆的一声,斩断人身原来是这样快。 他的世界停滞了,他什么都听不见了,也听不见自己身体中叫嚣的痛苦和仇恨了。 直到孩子的声音打破了血和雪的寂静。 她轻轻喊了一句,“阿娘——” 可是没有人应她。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章 除去眼睛 凤凰雏忽然出现,慑住了柴列,他脸上闪着阴森的笑意,“都督大人,你叫我等着,我可老实等你到了今日。” 柴瑜气得恨不得当场杀了他,“是你,你将阿列变成了这副模样?” 凤凰雏依旧叫嚣着,“可不是我强迫大公子练这武功,是他自己愿意这样做。” “将阿列放了!” 凤凰雏一手抓住柴列的肩膀,“如何,今日你对你父兄出手,又杀了柴家的人,日后还怎么在都督府有一席之地,人人都会戳着你的脊梁骨。” 夫人大吼一声,“阿列,别听这妖魔胡说八道,回来,回阿娘这里来。” 都督大人盯着凤凰雏,没想到他会让柴列也练着魔功,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高山寿》的内功心法,如果他早就拥有了秘籍,为何要口口声声问他讨要。 “你到底想做什么?” 凤凰雏笑了笑,“都督大人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 此时夫人已经泪流满面,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新年时闹出这么一场来,“夫君,他要什么,你就给他吧,小六已经离家了,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阿列被这妖魔带走吗?” 柴瑜一言不发。 逐星在一旁见柴彻的伤口深可见骨,想起自己当年右手被废,一阵后怕,“二郎!” 他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安抚妻子,仍旧说了一声,“我没事,你不要乱跑。” 说着,给皎然使眼色,让她来将逐星带远些。 都督大人仍是不松口,“方才阿列使的便是你要的《高山寿》,你已经得到了,为何还不肯罢休。” 他摇摇头,“都督大人别装傻了,我要的东西,还没得到,这不过是残缺的章节,我要的是完整的秘籍。” 柴瑜道,“我不是告诉过你,那神龙看守着,到时候我们一起出手,从它手中得到。” 他见柴瑜还在装傻,一阵心烦,这个凡人,心狠又虚伪,就算是亲儿子在他面前出了事,他也可以满口谎言。 最该死的就是这样的伪君子。 他们正在对峙中,蓁儿忽然不知道从哪个桌子底下钻了出去,她的步子不再那么晃,坚定又缓慢地走向了程鸢的尸首。 逐星看见了,几乎魂飞魄散,叫了一声,“蓁儿!” 柴列亲手杀了他最爱的女人,他已慢慢醒来,可他的眼中昏暗无光,待见到蓁儿一动不动地站在程鸢的分离的尸首旁,一时间,他整颗心好似被千刀万剐。 “三月初二,在锁龙潭,我要见到《高山寿》,否则,你不光失去了一个儿媳,还会失去你的长子。”说罢,便将痛不欲生的柴列强行挟持带走了。 他这一招是敲山震虎,柴瑜敢欺瞒他,他便小施计谋,让他知道厉害。 皎然在一旁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凤凰雏根本就不曾信过柴瑜,他说秘籍在姹女潭下,她和凤凰雏根本不信,她是在疾风的指引下感知到了秘籍的气息,那凤凰雏又是如何得知柴瑜骗了他,才这样报复他。 自那天起,已经能听懂大人说话,也会说些简短容易的话语的蓁儿便很少开口了。 任由谁跟她说话,她都像是没有听见。 似愚苑暖房中摆了两缸金鱼,里头的小鱼是程鸢还在之时叫人养着玩的,她们母女两个时常在屋子里逗着金鱼玩儿。 程鸢死后,蓁儿便常常一个人呆着,侍女们逗弄她,她也不像是从前那般爱笑了。 才过去了一个月,她便能一个人走着去暖房,去程鸢的牌位前,去院子里那棵山茶花树底下。 一开始她只是少说话,例如,旁人问她,“蓁儿小姐,外头的雪深,你不要往雪地里去,冷,知道吗?” 她便说一声,“好。” 吃饭时穆衿喂她,就算是喂她吃最不喜欢的南瓜,她也并不再说南瓜不好吃了。 她变得很懂事,连哭闹也变少了。 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哭,什么时候会闹,但早慧的她,就一直静静地坐着,睡着,好像她还躺在母亲身边,一如程鸢死的那日,她从桌子底下钻出来,躺在血泊之中,握住了母亲的手。 书阁被烧后,穆衿也很少去青碧苑作画了,都督大人似乎放弃了强迫他作画。 他在似愚苑也很少再画东西。 然而那日见蓁儿一动不动地盯着金鱼看,他画了两条栩栩如生的金鱼给蓁儿。 蓁儿随后几日便一直带着这张画。 皎然在似愚苑再见到蓁儿,蓁儿已经不再像此前那样仇恨她,她只是不跟皎然说话,一个字也不说。 见她一天天越来越沉默,好像生了心病,皎然某天偷偷藏了起来,躲在她房中准备吓她一下,跟她玩会儿。 可她刚躲好,就听见蓁儿走了进来。 她将穆衿给她画的那副金鱼铺在桌面上。 皎然在柱子后面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偷偷探出头,发现蓁儿拿出一把小刀,不停地在戳那幅画。 她一时愣住了,难道蓁儿是恨穆衿吗?她恨穆衿没有保护好程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皎然再也按耐不住,走了出来,她一见皎然,便藏起了那把小刀,藏在身后。 “小孩子,不能玩刀,这很危险,会伤到你。” 皎然伸了手出去,她却不给。 她低了头看蓁儿为什么要毁了这幅画,然后才看见蓁儿只是用小刀把纸上金鱼的眼睛给戳破了。 皎然不明白,“这画你不喜欢吗?” 蓁儿摇摇头,却不说话。 “不是不喜欢对吗?那你为什么要拿刀子戳小鱼?” 皎然指着鱼眼睛问道。 她还是不肯说。 皎然对她说,“这画是穆衿画了送给你的,是吧?他以为你喜欢金鱼才送给你这样好看的画,如果被他知道你这样做,他会难过的。” 蓁儿听她这样说,忽然就哭了,然后指着自己的眼睛。 皎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你想说什么,说出来?” 她只是摇头。 一直指着自己的眼睛。 见她越哭越厉害,皎然一下子懂了,“你只戳破了金鱼的眼睛,是因为……没有了眼睛,小鱼就不会哭,你也不会哭,是吗?” 蓁儿点点头。 她觉得自己心里堵得厉害,将蓁儿抱在怀里,“不要害怕,哭没什么的,谁难过的时候都会想哭,你还很小,可以随便哭,当然,如果以后你长大了,也可以随便哭。” 蓁儿揽着她的脖子,无助地抽噎着。 她抱起蓁儿轻轻拍着小孩子的背后哄着,“蓁儿不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会好起来。等到化了雪,我带你去外头抓蚂蚱,好不好?” 她还这样小,就学着克制自己的悲伤,皎然想起年前她还被柴列托在脖子上骑大马,带着她到处玩儿,程鸢怕她着凉,用帕子温柔擦去她脸上的汗水。 可是变故来得太快。 忽然之间,她就成了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 柴列也消失不见了,可是如果他在,他又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他当着孩子的面亲手杀了她母亲。 如果她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婴儿,说不定她就不会害怕,没有记忆,随着她长大,这场恶梦便被她慢慢遗忘,可是她偏偏记事了。 又过了半月,夫人坚持要亲自照顾蓁儿,遂将蓁儿带走了。 穆衿只是她名义上的父亲,皎然就更没资格决定这个孩子的去处。 或许跟着祖母,是最好的选择。 柴家派出了许多人追踪凤凰雏和柴列的踪迹,可找了一个多月也没有影子。 柴彻来似愚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靠近跟凤凰雏约定的时间,府里的守卫更严了,可皎然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些都是徒劳无功。 他想让皎然跟他合力杀了凤凰雏,除去这个祸害。 穆衿却几次阻止他的话,“她的身子还没有恢复,如果贸然出手,到时候你能护住她吗?还是你等着她来护住你跟柴瑜?” “府里的侍从我已都安排好了,只要他敢来,一定让他有去无回。” 穆衿道,“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皎然便不再参与你们的行动。” 柴彻脱口而出,“她也是柴家的人,不杀凤凰雏,柴家便永无安宁。” 皎然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说我是柴家人?” “虽然此前阿爹在密室对你动手,可那只是他无心之过,他是你的父亲,若是没有他,你又如何能站在这里?” 皎然没想到这话会从柴彻嘴里说出来。 穆衿却并不意外,他总是以柴家的利益为先,“我和皎然,都不会出手,凤凰雏不是要《高山寿》吗?既然他要,那叫都督大人给他便是。” 柴彻叹了口气,“你们非要在这个时候袖手旁观?” “我没有与凤凰雏一起联手杀他,就已经很有良心了。”皎然说道。 柴彻只好叹了口气离去,并嘱咐此事不要跟逐星提起。 皎然望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憋屈,她以为,至少柴彻会理解她的不易,她无法做到跟柴瑜握手言和替他去对付凤凰雏,只要想到柴瑜曾做出那些伤害她母亲,伤害穆衿的恶心事,她便心中难以压制愤怒。 可是她也对穆衿有些失望,那日事发,她明明可以很快出手,可穆衿却拖延住了她,也就是那片刻之间,程鸢便死在了柴列剑下。 假如她出手快一些,或许可以助柴彻制服发狂的柴列。 “你还恨他吗?” 穆衿没有听懂她的意思,“谁?” “柴列。” “我从不曾恨他。” “骗子。你明明恨他到极点。”皎然已看出他的卑劣,他那日甚至在看见柴列痛不欲生之时勾起了唇角。 “你恨他从小到大欺辱你,恨他对你出言不逊,也恨他给你戴了顶绿帽子,所以如果他死,你会很快活,难道不是?” 穆衿的声音变得很好,就好像皎然完全看穿了他,“是啊,我是恨他,这柴家上下我都很,柴列杀了程鸢,很好,这是他应得的下场,我还以为他会在误杀了他心爱之人后自刎而去,可惜了,他是个胆小鬼,不敢如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皎然狠狠握住他的手,“你也曾经抱过那个孩子,难道你就不觉得她可怜?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 他将手从皎然手中抽了出来,声音冰冷,“那你可曾觉得我可怜?我又何尝不是小小的年纪就无父无母。” 他抬起自己的手,“此前我告诉你那是冻伤,其实不是,你可曾看见都督大人手腕上的碧玺珠子?是他用那珠子狠狠敲,砸我的指节,所以我未破皮,仍旧有了青紫的伤。我被他们像狗一样对待的时候,你会可怜我吗?柴列和柴毁将我带到山中,叫猎狗撕咬我,以此取乐,你会可怜我吗?我睡在黑暗中,连梦也不敢做,全是噩梦。我闭了眼,那取血的器物便紧紧缠着我。姹女潭散发的毒气让我口鼻出血,可都督大人见了,只说我没用,连这都受不住。我那时候真的疼,皎然,我永远忘不了,他们把我的手脚捆住,我想要挣脱绳子,绳子发出沙沙的声音,可是我年纪太小了,力气太小了,我磨不断绳子,便被送上台子,这么些年,从我身体中流出去的血让我常年手脚冰冷。我变得虚弱无力。” 她看着他,温声细语,“我们以后会离开这里,我向你保证,会很快,只要我拿到《高山寿》,我们就离开。你慢慢忘记这些恨好不好?这会让你很痛苦。” “我很想忘记,可是我就是忘不掉。” 他转过身去,知道皎然就在他身后,可他无法面对她。 皎然在他身后环抱住了他。 他觉得才有些能喘息过来,“我的确恨透了柴家,所以,你不要劝我原谅,我做不到。” 皎然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抱住他。 她在想,其实穆衿说不定最该恨的人是她。 她被换到会英门,度过了快乐而又肆意的十几年,至少在她孩童之时,她深信自己是被爱的孩子,她的阿爹阿娘都是世上最好的人。 而他却被永囚黑暗之中,被本不该属于他的恨折磨至此。 滋养他长大的不是双亲绵绵不断的爱意,也不是朋友给予的自在欢快,更没有手足兄弟的守望相助,他在是无尽的仇恨中长大,在仇恨中他尚且能获有一丝求生之意,而于爱,他只是畏惧并渴望着。 穆衿的幼时就像是她的反面,她过去实在太快乐,恣意无比,而他却被困在这里做了十多年的囚徒。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一章 空无一物 皎然在疾风的百气归元的指引下慢慢疏通身体中的血气,但当日被凤凰雏还有柴瑜算计换血,现在她也无法立刻从穆衿身体中再换回来,短期内,她的新血也无法支撑她的功法。 “怎么样,血气涩止的感觉解除了吗?” 皎然恢复了些元气,可真要彻底恢复,不知猴年马月,在他们幼年之时换血之术施了一次,而到他们二十岁时,穆衿身上的麒麟血才慢慢失去了效力,那第二次圣巫实施了换血,他们至少要再等一个二十年。 可是谁也不能静静地等待着那一天到来。 很快就到了跟凤凰雏约定的那日来临,围绕密室兵力几乎全部聚集于此。 她现在几乎接近失功,远远不如此前招式灵活,就连当日在密室跟凤凰雏故意较量使出的那一手,也是她竭尽全力一试,只为了迷惑对方。 穆衿也不曾对她出手试探,所以她才能瞒住了他和柴彻,柴彻请她助阵,若不是穆衿拒绝,她也是会拒绝的。 不过如果这次能拿到《高山寿》,杀掉凤凰雏也可以往后推,拿秘籍和除去叛徒,并不是那么容易能一次做到。 程鸢身故后,这府中,藏了越来越多的秘密,包括那条龙,有下人甚至在私底下说听见了真龙的怒吼,就在深夜之时,仿佛神龙很快就要现身了。 柴彻则对皎然充满了信心,他料定依照皎然的能力,一定能助他杀了凤凰雏这个祸害。 还有短短几日,这几日,他还是不肯放弃,几乎每天都会来似愚苑。 而皎然也开始不再见他。 “他就是个平庸的凡人,长得再好看,也平庸,瞧他的血在你身体中,完全不能助你恢复功法,你的伤恢复得太慢了”疾风坐在她床边,看她闭了眼打坐。 现在看来,她倒是有些像竹宿了,尤其打坐的模样。 见她闭了眼不说话,她便重新化为金镯覆在她手腕上。 皎然正在将周身缓缓涌动的真气顺着她的经脉依次突破,企图在短期内达到一个新的境界。 然而这就像是一个无法越过的难关。 她无数次尝试,就是不得其解。 难道没有麒麟血,她就真的还是那个身手平平的废物吗?难道她到今日以来取得的所有超越自我的成功,全都是她的血脉在助她? 皎然生平第一次因为这件事而困扰,究竟她的天赋是因她与生俱来的血脉还是她的聪颖和领悟力。 再睁开眼,面前的景色陌生。 是一片空白,既不是黑暗,也不是土地,就只是一无所有。 无。 她觉察到是有人想要指示她什么,可她就是参不破。 仿佛这个在无境之中的人,一定在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所以才知她当前的困境。 这神秘的指点,皎然下意识就觉得是竹宿。 可是当她叫了他几声,他还是没有出现,皎然想,或许并不是他。 但这个人,为什么要带她到这个空无一物的地方。 还有一天,就到了凤凰雏和柴瑜约定的日子。 柴彻骨子里本就高傲,皎然一次次拒见,他已不再来似愚苑。 有时候在潜鳞苑见到他,他也决口不再提起此事。 前一天,皎然陪师姐吃了晚饭后在长廊中散步,山中春日晚,积雪还没有化完。 皎然将师姐的狐狸围领围好,无意问了一句。 柴彻点点头,“早已安排妥当,你不必担心。” 她听出他这话中并不怨怼,柴彻不是个十分糊涂的人,他应该早就明白,无论是皎然还是穆衿,都恨着柴家,所以他们袖手旁观,他也接受了。 整整两个时辰,皎然都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穆衿怕她着凉,让她钻进被窝里来。 她却摇摇头,“冷一些我脑子清楚,你先睡吧。” 穆衿看在眼中,见她反复运输真气,两个时辰内不停,都已快到三更,他忍不住担心,“你是不是想要尽快恢复,去助柴彻和柴瑜杀了凤凰雏,夺回《高山寿》。” 皎然已觉有些疲累,闭眼假寐,“有部分说对了。” 穆衿不再说那些阻止的话,见她闭上眼睛,似在休息,他也睡意朦胧。 忽然他猛地睁开眼,身上被子是盖好的,烛光已快灭,天要亮了。 他竟睡着了,这样重要的时刻。 穆衿翻身下床,正要披衣,见桌子上留有皎然的一张纸条。 “去去就回,莫要来寻,切记听话。” 他陡然一惊,明白皎然已经去了锁龙潭。 凤凰雏终于来了,他身手的轻捷令人叹为观止,明明卫兵已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可他竟然如鬼魅横空出现。 还带来了柴列。 柴瑜沉住气,屏息以待,见凤凰雏慢慢走了过来。 柴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兄长。 短短数月,他便与从前截然不同,两颊消瘦得看不出人样,眼圈底下乌青。 过去他时常成竹在胸,嘴角含笑,有时候那笑意虽是假的,可他的确是个爱笑的人。 再见,他竟成了这副模样,柴彻一阵心酸。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个窈窕的影子飘向此处,等到他们面前,皎然才慢下身来。 “你们都来了,怎么没等等我?” 柴彻眼中立刻闪出一丝喜色,她终于还是来了,要和他并肩作战。 凤凰雏似乎被皎然的忽然出现打乱了步伐,但也只是一刹那,他便又变成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凤凰雏。 “就算没等你,你不是也来了吗?”凤凰雏皮笑肉不笑,今日若是她敢挡他的路,那她也得死。 等到柴彻一手横剑,准备攻向他,柴列忽然平地升空,飘在半空中,然后他的剑猛地从半空中俯冲下去,刺向柴彻。 柴彻惊得呆住了,他没想到柴列会站在凤凰雏那边,他带走他后,不知是怎么迷惑了他。柴列斜冲而腾,柴彻则横剑接下了他这一招。 凤凰雏拍了拍手,“如何啊,都督大人,这一招可还精彩?兄弟相杀的场景,你可满意?” 柴瑜微微抬起头看着两个儿子,眼中说不出的哀伤。 柴列的剑法明显跟从前他练的招式都不同了,每一招都如晚来风急,上中下三路皆是杀招,甚至连一点后退的机会也不给自己。 以攻为守。 可他的剑法太狠厉,这样的剑法,根本收不住,眼见两个儿子必有一个饮恨剑下,柴瑜身躯急翻,在空中拦住了两个儿子。 他恶狠狠地望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然后才在凤凰雏的召唤下回去。 仿若失了心智,只会听从吩咐的傀儡。 “柴瑜,我就懒得跟你废话了,教出《高山寿》,我即刻离开,留你们都督府安宁,否则,不光是你的长子,我要你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 柴瑜顿了一顿才道,“可以,我给你,但你要让我的孩子回到我身边来。” 凤凰雏短促的笑了一声,反问柴列,“我的好徒儿,你要回你这无能的父亲身边吗?” 柴列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多看他父亲一眼。 柴彻轻叹道,“大哥,回来吧,只要你回来,所有人都不会怪你,蓁儿……她,还在等你回来,你忍心让她成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 提到蓁儿,他的眼中才有一丝情绪。 他看了看四下,哪怕是柴家预作无数安排,以凤凰雏的身手,埋伏的人再多,也不是他的对手,他未必都能杀光他们,但脱身不是难事。 “别再说了,如今我已是踪寻门下弟子。” 皎然淡淡地道,“蠢,你应当放下刀剑,回来做好你的父亲,免得你的孩子日后更恨你!” 凤凰雏道,“皎然,人各有志,你又如何知道柴大公子没有问鼎之心?” 皎然看了一眼柴彻,在这样一个武功盖世的弟弟光环之下,也怪不得柴列会一时昏了头勾结外贼,他担心都督不将都督之位传给他,担心柴彻会取代他,人一恐惧,就容易失去理智。 柴彻见他执迷不悔,徐步就位,站到了父亲他身边。 凤凰雏道,“交出秘籍,一切权柄,都还是你的,你继续过你父慈子孝的日子,我只是想要那本《高山寿》。” 柴瑜脸色一沉,“不必手软,彻儿。” 双掌齐出,凤凰雏上前推过,他手指如钩,十指轻展,扣住凤凰雏的手腕,从上一次在皎然身上吃了亏后,柴瑜便明白了若是不能近身,他的内力便很难伤到凤凰雏,劲力暗透,凤凰雏全身立刻感到一阵震麻,就这么往后直被打飞了数丈。 皎然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烧饼,咬了一口,她还没用早膳呢,这算是草草吃了。 柴彻忽然瞧见她站在那里旁若无人吃着饼,气得说不出话来,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吃着东西好像看戏。 皎然见他盯着自己,吃了两口不好意思塞进了衣袖,“那,我不用帮你,你们这都快把他打死了,我除了看着,也没别的力气好使了。” 柴列猛地站起来挡住了他们。 他知道凤凰雏还没使出绝招来,若是他疯狂起来,他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见他这时候还在帮凤凰雏,柴彻为之一怔,怒道,“你一定要和这个妖魔勾结?” 柴列颓靡,但仍旧挺身道,“我师傅是旷世奇才,欲维护天下安宁,你们不能杀他。” 柴瑜冷笑对柴彻道,“那便由你来清理门户吧。” 柴列一声不响,手腕轻翻。 他的长剑电光石火般快速进攻,剑尖几次险些抵住了柴彻的喉咙,然而柴彻剑式之精,哪能几招就被他制住,数招之后,柴列再次输给了柴彻,脸色十分很难看。 柴彻的长剑在空中转了一下,转眼,指在了柴列的喉间。 就在这时,柴列身后的凤凰雏忽长啸一声,外衣尽被撑裂,身上无数道陈年伤口,须发再次变得皆白。 皎然拭目以待,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柴瑜和凤凰出激战难分,凤凰雏的身手明显高于柴瑜,然而内力却不如他,他一剑劈去,柴瑜便将内力灌注于兵器之上,凤凰雏便觉被一股大力反推回来。 奇怪的是柴瑜用的只是凡人的兵器,凤凰雏的神兵利器照理来说,应该是削铁如泥,他今日却没有带他的配剑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两人再次交手三个来回,各自被逼得倒退数步。 柴彻不忍杀兄长,便被柴列阻拦住了,否则此时柴彻已上前去助柴瑜。 转眼之间,凤凰雏和柴瑜交手数次,还是不分胜败。 经柴彻一喝之后,皎然才慢吞吞助战。 他见自己无法脱身,便叫皎然前去帮柴瑜。 凤凰雏已闪到柴瑜身后,手中剑一划,将柴瑜的皮肉撕开个口子,他的鲜血顿时流淌不住。 柴瑜忍着疼痛继续跟他交手,蓦然一个旋身,一拳打出,将内力覆于拳,打得凤凰雏手腕一痛,他的剑也落了下来。 几乎算是两败俱伤。 可是才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柴瑜竟跟面前的凤凰雏一样,变得须发皆白,脸上更是皱纹深深。 他大声喊叫着柴彻,“叫穆衿来,叫他来!给我血。” 皎然走上前去,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的血也行,给我,都给我……” 凤凰雏哈哈大笑,“你看他跟我,谁更像是妖孽?” 皎然把手一挥,挣脱开了,往后不自觉退了几步。 凤凰雏便知她是不会帮柴瑜了。 再次上前跟柴瑜缠斗起来。 但他只是要从他口中得知秘籍下落,所以只是要耗尽他的力气,让他剩下一口气,并非立刻杀了他。 柴瑜撑着一口气,跟他又斗了半个时辰。 皎然隐在一旁观望,看着这两人容颜越发可怕,她目瞪口呆。 打了一阵,柴瑜冲着她大吼,“过来,给我血,不然我迟早杀了你和穆衿。” 凤凰雏被他的内力逼得连连后退,可步法还是丝毫不乱。 就在他一掌打得柴瑜站立不住之时,他忽然听见一阵沉稳的风,恍若夹杂雷鸣。 待他低头,却看见皎然的剑已刺穿了柴瑜的心。 凤凰雏大怒,“不!” 他死了,他就再也不知道《高山寿》的下落了。 皎然不再说话,凝神看着柴瑜脸上最后一个表情。 凤凰雏听得柴列和柴彻兄弟二人一齐嘶吼,停手上前。 皎然猛地一拳,打中了柴瑜的肩膀,将他打落至姹女潭。 他不是喜欢将人禁锢在姹女潭上取血吗?既然他这样喜欢姹女潭,就让姹女潭为他洗去罪孽。 凤凰雏一把抓住她的喉咙,“我杀了你!” 皎然目光忽然瞥见姹女潭中柴瑜的手臂,“咳……你……你看……秘籍在他身上” 凤凰雏松开她,回身一望,只觉得柴瑜的尸身上好像散发着星星点点的痕迹,但他并不能看清那是什么。 然而他却听见柴列说,“原来是这样。” 柴列望见柴瑜自手臂而上,每一寸肌肤都刻着字。 原来真正的《高山寿》就刻在他身上,只有锁龙潭的姹女能让他显现秘籍。 柴彻急忙上前,此时不是悲伤的时刻,他要立刻保护父亲的遗体。 凤凰雏明白了过来,他看不见的秘籍,他们已经看见了,《高山寿》不是被他藏在别处,正是写在他身躯上。 皎然和凤凰雏立刻在姹女潭上交手起来。 期间凤凰雏欲夺走尸身,将柴瑜的衣裳剥了个一干二净。 穆衿赶来时便看见皎然和凤凰雏打得难分难解。 凤凰雏随着时间过去,似已快力竭,而皎然也并非像是过去那般敏捷。 两人都对秘籍势在必得。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二章 毕罗毕罗 他闭了眼,只听见耳边水银沉闷的流动。 水银灌入他心口那个被戳开的血洞中。 在水银潭水面上,他被轻微的波浪摇晃着。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车轮往前滚动,马车颠簸不已,又似听见远方流水潺潺。 他脑中一片混沌。 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午夜梦回已不能梦起这些细节。 一眨眼,怀里还有个女孩子跟他紧紧相依,他还躺在阿娘温暖的怀抱里,又一转眼,他已手持利剑上了战场。他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就有一双手推他出去,告诉他,退却便只有一死,是想要那些敌人将他一分一寸地切割还是愿意去打一场胜仗?他不再哭泣,挥刀向前,永不撤退。 再然后,他踏过尸身,见到她在战场旁边的白色芦苇丛中。 她慢慢转过头来,他耳中,一切归于静寂。 从这个不知身世的小女孩出现在他们逃亡的马车前头,他将她抱上马车一起逃亡,她便总是这样怔怔的看着他,一双大眼睛,藏不住任何秘密。 他困倦极了,一场仗后。 茫然睁开眼,他眼中只有那个女孩子了。 忽然,她推了推他的手臂,他呆滞的目光,才收了回来,周遭一切能见之物,才能清楚地被他看见。 “哥,下啊,你怎么不下了?”她一手拿着毕罗吃,一手指着棋盘,要他落子。 他转眼发现自已还在长安皇宫中,在一座精致华贵的宫殿里,在他面前是棋盘。 还有,柴萤。 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分别是用两种玉所制,一种白玉,一种墨玉。 鎏金神兽香炉上,一缕轻烟悠悠升起,发着一股令人心醉的幽香。 千百思绪,一刹那间,全都消散了。 他不再想在密室中发生的每一件事。 映现在他脑海中的,是他年轻时的美好回忆。 他记起了他跟兄弟在马场赛马,记起了他们穿着常人的衣着在长安大街上仗义出手,更记起了柴萤爱喝的青梅汤装在小小的青瓷小碗中。 母妃的笑容让他一瞬间又变成了个孩子。 这一次,他见到柴萤初初学会习武,施展的惊人的身法,他不再嫉恨了。 反而和母妃一起笑着看马背上拉弓射箭的阿萤。 他口中这一次没再说,“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雕虫小技。” 在柴萤打败他后,他没再说,“女子习武,功法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被男人睡,以后多生几个孩子,为家族绵延子嗣才是正事。” 少年之时,见到阿萤的功法比自己越来越高,他思绪越来越乱,可现在,他只觉开心,她还是阿萤,而他,也只是柴瑜。 倘若他没有那么贪婪,倘若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倘若他的聪慧能匹配他的野心…… 也许他们还能跟旧时一样,在宫殿的斜阳之下蹴鞠玩耍。 原来自己只是一个无用的人。 偏偏是他的无能,让所有人都陷入痛苦。 目光闪动,见阿萤冰冷的头颅上,那双已无生机的目光正一眨不眨地望在自己身上。 月光之下,阿萤的笑阴森发寒。 “对不起,阿萤,全是我的错,是我嫉妒你,憎恨你,又渴望你身上的力量,连你的血我也贪图,是那条龙告诉我,他可以将你的力量分给我,如果不是他挑拨我,我不会那样对你,你千万要原谅我。” 柴萤目光如利剑,凝视着他。 他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挣扎着支撑坐起,但又扑地倒在地上。 再次睁开眼,他又看见了那只香炉。 见她正在铜镜前易容。 她画好了,跑过来小心翼翼讨好他,“哥,你看我像是你吗?” 他伸手把住她的手腕,撕下她的人皮面具,“不像,你不必扮我,做你自己即可。” 柴萤心中既惊又奇,明明是他说让她扮成他的样子上战场,可他现在又说不用了。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将她拥入怀抱中,柴萤无法抗拒,只得由他捉住手腕。 她听见柴瑜说,“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我从前对你说的那些,你都不要放在心上,此后,你只按照你的心意行事就好。” 他松开了她,抬目望见兄长眉心深皱,上前点在他眉宇当中,想要为他抚平,可手指一动,他便再次将她手腕抓住,“你是我妹妹,除此外,我们什么也不该肖想。” 他轻描淡写地将她推回到原先的位置,虽未责备,可柴萤也已知他的心意。 他再也不大声斥责她,不高声谩骂她。 可她的羞愧、悲伤、难堪落在他眼中,他还是不敢直视。 这一次他没再污蔑卢家公子。 “卢远此人,谦谦君子,文武双全,凭他的才华,日后定能成为卢家家主,可他弃了功名,甘愿做你的驸马,日后你身后还有卢家相助,母妃和父皇虽然在考虑,但如果你答应他,他一定有办法尚公主。”说出这话时,他的心难受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哪知就在这时,柴萤一句话打断了他,“我必须要做公主吗?如果我不想再做公主,会怎么样?” 他心中一跳,“做公主不好?” 她目光有些倔强,“卢远喜欢的是我高贵的出身,可如果当日我没有被你们捡到,没有成为今日的公主,那他还会喜欢我吗?我一直在想,我是谁,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她在春日温暖的阳光下离开了,那个冷静高贵的柔月公主,忽然间消失了。 她放弃了柔软华丽的锦衣,云堆一般舒适的宫殿,在一个晨间,彻底从长安消失了。 只有他知道她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他的目光望在那少女扬鞭启程的背影上,见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并非只是皓月下的一点萤光,柴瑜想告诉她,她早已是他头顶天空的明月,可是他已经摘下了一次明月,这一次,他要松开手了。 他轻轻说了一句,“再见,我的妹妹。”笑着闭上了双眼,将她最后的背影藏在眼底,此后再也没能睁开眼。 一阵寒风袭骨而来。 密室里,只剩下柴彻,穆衿,皎然三人。 明月升起,星辰无踪,三个人沉默了片刻。 看着凤凰雏抢走父亲的尸身,消失在无尽的夜色里,柴彻的眼睛里已浸满恨意,他看着站在黑暗中的皎然。 “我父亲也是你父亲,我不是已经告诉了你?你为何还要杀他?为什么!” 原本父亲答应了他,在年后会找个时机恢复皎然的身份,让她成为柴家光明正大的小姐,可是父亲死了,死在皎然手中。 一想到皎然刚才那把剑金光一闪,刺穿了父亲的身躯,柴彻的身子就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他右手紧握着剑,恨意由黑暗中凝结出来,他爆发出一阵疯狂的笑,仿佛来自地狱。 他的手上还染着柴列的血。 兄长跟凤凰雏离开了,爹也死了。 皎然并不躲避,就站在那里,任由他动手。 一股刺痛由她腹下传遍全身。 定睛一看,是他的剑已插入了她肌肤中。 而飞速挪到她身前,以手握住剑身的正是穆衿。 看着穆衿逐渐从指间渗出的鲜血,柴彻眼中散出了无尽的绝望,又看了一眼在穆衿身手的皎然,他一言不发地收回了剑。 寒夜已至,密室一片狼藉。 寒冷甚至让地面上低落的鲜血也结冰了。 夜风呼啸,柴彻过去二十多年的岁月中,从未像今日这样疲倦。 穆衿也已感知到柴彻身上的一股杀气。 他年少轻狂时,才会有这种杀气。 如果不是穆衿横加阻拦,说不定那道剑光真的会穿过皎然的肚子,将她捅个对穿。 柴彻手中剑光一闪,皎然依旧是没有任何抬剑的动作,而穆衿却张开鲜血淋漓的手挡在了她身前。 他的剑这次没有刺穿皮肉的声音,剑锋狠狠刺穿石砖地面。 金石撞击,火星一闪。 这剑锋原本应该刺穿的是皎然的心脏。 “我没做错。” 皎然一字一句这样说道。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会这样做,我没做错。” 柴彻立即跃起,这一次,他要给皎然致命一式。 皎然长剑破风,不再愣愣地站在原地,她用一种蒙了江水间萦绕不散的雾气般的眼睛看着柴彻。 柴彻望向了自己沾满鲜血的手,他满眼无奈和哀伤,他已经重伤了柴列,难道还要杀了自己的妹妹吗? 穆衿在两人之间,面色复杂,他的确很想杀了柴瑜,从小到大,他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杀了这个囚禁自己的恶鬼。 可是当皎然真的杀了他,穆衿却忍不住心疼她,她做出这个决定,一定也万分煎熬。 她是为了让他解脱,彻底放下仇恨。 他陷身于恨意中,被恨和痛困住,很多个生不如死的瞬间,那些来自骨髓深处的痛楚紧紧锁住他,让他无法自由。 所以她来亲自斩断。 即便那个人是她的生父,她娘亲的兄长,她也不再手软。 如果柴彻真的要杀了她,那他会比她更快死在他剑下。 值得庆幸的是,皎然比他想象得要更爱他。 皎然是他的救星,是他几乎要溺死前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烧毁了困住他的阁楼,杀掉了企图禁锢他一生的人,砍断了操控他所有的傀儡丝线。 他想世间万物都有定数,他和她也是,他们做错了事,所以都已接受了惩罚。 她欺骗他,来到他身边,以谎言敷衍他的爱意,只为了盗取秘籍,所以她被放逐,流浪,逃亡。 而他也欺骗她,他自以为是为她设了个局,要她跳进来代替他在这府里受取血之苦,可是上天叫他爱上了她,九死不悔,要他无怨无悔接受少年时的困顿,要他逃离后再次被她的爱困住。 可是这一次,他并不觉痛苦,他在恨意中长大,甘愿在爱意中消亡。 如果皎然来到他置身的黑暗中,放了一把火,可他没被烧死,反而在黑暗中明白了这世上光明可贵,他不应一直活在过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月光如水,照得一潭姹女潭水反射银色的光茫。 明天,依旧是寒冬,可是他迎着朝阳,抛下苦痛,将会是一个新的穆衿。 柴彻看着他们,说道,“离开都督府,否则我会杀了你们。” 穆衿手掌中鲜血还未凝,他伸出了红色的手,“我们走。” 皎然轻轻牵住了他。 他们踏出了密室,从这深渊中一起逃离了。 逐星等在外面,一见他们出来便松了口气。 可是却没有看见柴彻跟他们一起出来。 “阿彻呢?”她急忙追问。 皎然不知如何解释,穆衿也沉默了。 没过一会儿,柴彻便走了出来,浑身疲惫,“我们回去吧。” 逐星上前扶住了他,“受伤了吗?” 柴彻道没有。 “有没有把大哥带回来?” 柴彻眼中藏着痛苦,“别说了。” “好,那父亲呢,他在哪里?” 柴彻对着外头的侍卫还有柴毁,卢携英等人宣布,“凤凰雏杀了父亲大人,休屠都督府,与其不死不休!” 一呼百应。 皎然和穆衿对视一眼,没想到柴彻会放过他们。 逐星握紧了他的手想要给他一些力量支撑下去,柴彻轻声道,“我没事,别担心我。” 柴毁的目光在皎然和穆衿身上流转片刻,什么也没说。 次日皎然便与逐星告辞,说自己要离开了。 逐星不解,“昨日你们恶斗一番,就算是你们急着离开,也不急这几日。” 柴彻却道,“要走就尽快吧,免得山雪彻底融化,更难赶路。” 逐星啧了一声,将皎然拉到一旁,“别生他的气,父亲死了,他正难过。你不要急着走,外头乱,二十四州现如今已有五州反叛,你们一出去,外头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皎然拍了拍逐星的手背,“师姐——穆衿跟我都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逐星叹了口气,“再过几个月我临盆,你那时候见了我腹中孩子后,再离开好不好?” 说着,她拉起皎然的手放在她腹前,“她见了小姨,一定会很开心。” 皎然轻柔地抚摸着师姐的肚子,“等你快要生的时候,我那时候办完了事再回来看你。” “你要办什么事?危险不危险?”逐星想到了《高山寿》,“是不是这一次你没能拿到那本秘籍?” 皎然不想让她掺和太多,“你就好好照顾自己,什么也别多问,什么也别多管,府里的事有老夫人在,三房卢娘子也能帮帮你,你不要……累到自己,知道不知道?” 逐星知她是一定要走了,抱住她眼泪流了下来。 皎然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你已有孕在身,不能这样哭,当心哭坏了眼睛。” 逐星道,“答应我,你要回来看我……回来看毕罗。” 皎然听她说这话,眼泪也顿时止不住,从前在绵垣,她最爱吃的便是蟹黄毕罗,各式毕罗她都时常偷偷跑出去买,但因为毕罗五文钱一个,实在太贵,她都是攒了十天半月才能买一次。 她用皎然幼年最爱吃的毕罗给她的孩子起乳名,可见她心中有多么疼爱这个师妹。 “我答应你,无论我到多远的地方,我都会回来看你。”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三章 剖心断情 出都督府已赶了两日的路。 他们落脚在一家不错的客栈。 穆衿跟她正说着话就听她不断地打瞌睡,揉了揉她的眉头道,“睡吧,别皱着眉了,醒了我们再说日后之事。” 她嗯了一声,快要沉沉睡去,睡前闻到穆衿身上幽幽的兰花香气,忍不住微微抬头在他脖颈间亲了一下才埋在他颈窝里满足地闭上眼。 迷迷糊糊中眼前金光一闪。 “跟我走。”疾风道。 她不知她何意,只好跟了上去。 待走到一片山涧,流水边有个人在垂钓。 疾风便说,“你过去吧。” 皎然不知其意,正往她所指的那人方向走去,疾风忽然扯了她一把,犹豫半天,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皎然道,“你想说什么?” 她叹了口气,“我等你一起回去,你去吧。” 皎然上前去,那根鱼竿是紫玉做的,明亮润泽,皎然忍不住惊奇,居然有人能用紫玉做杆垂钓。 直到他回过身来,皎然才发觉是竹宿。 一下子明白过来,她是入了鱼龙妙境和人间当中的梦境。 “你又入我梦境做什么?” 竹宿看了看水下,仍旧是没钓上来,长叹一口气,“等你许久了。” “好端端,你又等我干嘛?” 总是没什么好事。 皎然想起来自己搞砸了,“哦,《高山寿》被凤凰雏抢走了,我也没能杀了凤凰雏,两件事我都没办成,你是因为这才来找我?” 他道不全是,目光从水面挪到她身上。 “那你总该不会是找我来看你垂钓吧?” 他被她这话逗笑了,接着说,“往常我垂钓最多也就只能钓到十来斤的大鱼,可今日我会钓一条刚刚好一百斤零八两的大鱼。” 皎然道,“这小河流里不见得能有那么大的鱼吧?” 他道,“怎么没有呢?鱼都已经来了。” 话声刚落,他便一甩紫玉鱼竿,上头的鱼钩寒光闪烁,朝着皎然的面门而来。 她吓了一跳,没想到竹宿会对她出手,她这才明白他要钓的那条大鱼就是她。 鱼钩轻飘飘的,可他轻轻挥动手中的紫玉鱼竿,控着渔线和鱼钩,每一次都精准地击向皎然,皎然仓惶下用袖去挡,接过衣袖都被勾破了。 “你有病啊!”皎然大怒,“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我不就是一时失手吗?又不是说找不回《高山寿》了。” 他一边拿鱼钩攻她,一边嘴上慢悠悠说道,“《高山寿》你已经得到了。” 皎然手忙脚乱在河岸边的巨石间闪躲,“我没得到啊,你在说什么鬼话?” 竹宿道,“穆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日你们在密室争夺柴瑜的尸首,他已在一旁看清了尸身上所有的心法。” “什么?”皎然万万没有料到,“那他眼神还怪好使的。” 说话间,他忽然攻势变猛,皎然再闪身躲开,手腕也被他的鱼钩勾伤一个口子。 他甩着鱼钩上皎然的血迹道,“这不就钓上来一只一百斤零八两的大鱼?” 如果这是梦境,那她真的搞不懂了,怎么还会这样痛,跟现实中皮肉被撕裂一个痛法,“你真的有病,滚啊!” 竹宿放下鱼竿,“刚才只是跟你开玩笑,现在不闹了。” 皎然松了一口气,有时候竹宿真的让她摸不着头脑,不正经的时候尽干一些让她觉得很白痴的事。 他才说不闹了,将鱼竿放下。 上来便是一掌,直中皎然的胸口,打得皎然飞出很远。 得亏她命硬。 皎然看出他不是在跟她胡闹,飞身过去夺紫玉鱼竿便反击。 她除去鱼钩鱼线,鱼竿便成了称手的棍器。 一振手臂,身形斜转,棍势自下而上,倒戳竹宿的下巴。 竹宿脚步未挪,往后微微倾身,她手中的鱼竿便错他下巴而上去了,被他巧巧躲开,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皎然才不罢休,他敢打她,她一定要还手回来。 这还不像是此前两人在山崖过招,他给她喂招练习,他这次是动真格的。 皎然手里的鱼竿捅向竹宿的腰,算盘打满了,这一棍子过去,他要是躲不开,非得捅伤他的老腰,要是躲过去呢,肯定也是刚才那般身形向后仰去,来避开这棍,那她改手,立刻刺他下盘,打得他跪地求饶。 小算盘是敲响了,可是一棍捅出之后,竹宿虽往后仰了下去,但是他却突然伸手向旁,转了过去,一把攥住了皎然手中的鱼竿。 打断了她接下来的招。 “服不服?”他直起腰,眼中带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笑。 皎然怎么会轻易折服呢,“飕”地起手,三棍戳出,没得手后,又横扫带起劲风,直逼竹宿。 电光石火之间,还有一个拳头的远近,竹宿的身子又是侧了一侧。 那棍子便在他肩旁,擦了过去。 他道,“那巫女小施咒术,你就变得这般不堪了?” 说着,在紫玉鱼竿之上,指尖轻叩了一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叩下去,看似轻飘飘,没有力道,可是发出的“铮”一声响,震得皎然险些握不住鱼竿。 皎然道,“我就是个凡人,你叫我跟有法术的圣巫斗?她重新换了我跟穆衿的血,现在我跟从前那个废物模样,没什么区别了。” 他长呵了一声,像是叹息,“你当真觉得她的换血之术让你跟从前那个没有走出过小镇的皎然是一样的?” 皎然停在原地,想了片刻后,身子向前冲来,长棍攻向竹宿的首级。竹宿一低头,皎然已到了他的身侧,手起棍落,这一棍,无论是什么人,看样子都是躲不掉的,可是他的衣袖轻轻擦过紫玉鱼竿,并没被伤到一分一毫。 皎然泄气了,“我连你的身体都碰不到,充其量也就是碰碰你的衣角,这样看来,我也没什么进步。” “你一个棍招,蕴藏五个变手,武功练到你这一地步,比起柴彻,柴瑜,又或者是你师门那些人,你都不算是无能。可是你遇见的是我,你未来的敌人是匡恒,我们都不是凡人,我才对你要求极高,否则你根本完不成任务。” 皎然被他一鼓励,再次长棍突地攻出,变招更快,纵然不是使剑,换成了棍法,也是佳妙的招式,横在竹宿眼前的,便是无数个紫玉鱼竿的影子,可见皎然的速度了。 可是数百棍之后,竹宿仍然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挪动。 皎然已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就在皎然想要歇口气再出手,竹宿却脚步轻挪,上前伸手按住了皎然的肩膀。 被按住后,皎然的身子就立刻被桎梏住了。 她哪里肯束手就擒,一棍扫向竹宿,然而,才挥过去,竹宿扬起手便一把抓住了紫玉鱼竿。 紧紧挟住,皎然终是不敌他,鱼竿被硬夺回他手中。 败得毫无光彩,皎然道,“我输了。” 从前认输,竹宿都会点点头,放开她,可是这一次,他始终没有放开她的肩膀,好似暗暗凝聚力量。 皎然有些恐惧,“你想……干什么?” 她用力一挣,仍旧是没能逃脱。 竹宿一手强抓住她,落在她肩膀上的手像是要握碎她的骨头。 另一手向前疾推,推往的方向正是皎然的心口。 皎然这回是真的心里头发毛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放开我!我去你大爷的!你奶奶的……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你这个……你敢动我就……你他……我去你……” 他的目光比宝剑还锋利,盯了她一眼,她便不敢再破口大骂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少这样近。 他看向她的目光也从未这样凌厉。 皎然挣扎半天,发现也不能全身而退。 随着他施法,她心口越来越闷,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皎然的唇一下失去了颜色,浑身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 他低着头,说道,“我没有告诉过你吗?瘦蛟是神器,只能用来斩杀除了凡人之外的妖魔鬼怪山野精灵,你拿它去杀匡恒可以,就算是用来杀你自己都可以,可是你却用瘦蛟杀了柴瑜。” “我杀了他又如何?” “我不是想用人伦审判你,说你弑父大逆不道,因为回头你还要用瘦蛟去杀匡恒,他是你的祖宗,你杀他在凡人眼中就更是灭祖了。只不过,柴瑜是凡人,你不该用鱼龙妙境的神器去杀一个凡人,有违天道。” 皎然咬紧牙关,心口的疼让她说不出来话了。 “你是我放出去的人,我自然要罚你,不然难以服众,鱼龙妙境之人也会因为你在众仙家面前抬不起头来。” 皎然快要晕倒了,“那你现在是想罚我?你该不会要杀了我吧?” 他说不会,“杀了你,谁替我去杀匡恒?” 随着他这话说完,他用力一扯,竟将一颗血淋淋,正在跳动的心扯了出来,握在手中。 她的心便悬在他掌心上方。 一颗,还带着热气,扑通扑通跳动的红色心脏。 没有他握住她的肩膀,皎然立刻像烂泥一样伏在了地上,她胸口处破开一个大口子,鲜血缓缓流淌而出。 还说不是要杀她,连心都给她掏出来了,人没有心,还能活吗? 皎然抬起头来,“把心还给我。” 他说,“会的,会还给你。”说着,他用指腹轻轻揉搓她的心。 皎然立刻感觉到了一种压迫的疼痛,“住手!住手啊!” “我只是好奇,放心,我不会捏碎你的心。” 皎然原本觉得他只是个奇怪的智者,现在看来,他跟走火入魔时的柴柔一样,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竹宿托着她的心道,“不是我要罚你,而是神罚。” “狗屁神罚。” 他嘘了一声,“不要乱说。” “人有七情六欲,而源源不断支撑起喜怒哀乐忧思恐的正是情根。” 皎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是什么玩意儿?” “无论是父母与其子女,恋人之间,友人之间,都各有情根操控着你的感知,你能从他人身上得到的快乐,失望,也都是来源于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跟你掏出我的心有什么关系?” 他道,“你杀了凡人,经过长老们商议,上头的神尊同意,断你一条情根。” 皎然愣了一下子,“不是,你们说断就给我断了?那断了对我有什么影响?” “我猜测,比如你断你亲情那根,日后你杀你养母估计就不会心慈手软了,断你友情那根,袁渐鹿和眉婉儿那种朋友一类的,挡了你的路,你也照杀不误,断你男女之情,这就简单了,穆衿以后在你眼里就慢慢消失了,你也不会对他动心了,说不定杀了他,你也没什么感觉。这样来看,其实你也没受什么罪,横竖都是你身边之人受罪。” 皎然可不这样想,“别别,一根都别断,我不想切断情根。” “可不由得你,神罚是所有人都接受的,你不能不接受。” 皎然暗骂一声,“怎么能不讲道理,我没接受神罚呀。” “你没有反抗的权力,只能接受,说吧,断哪一根。” 皎然慎重地考虑起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选。 “不如你就选亲情那根,反正你不是恨周芝吗?你断了这跟,下次碰见她,直接新仇旧恨一起算,她不是还当着你的面杀了你养父吗?明光敢去杀你阿娘,你觉得背后有没有她点头呢?无论如何,她都是你一辈子的仇敌了,就断这跟吧。” 皎然急忙往前爬了一下,扯住他的衣角,“不行!我不能!” “那……断了友情这跟,如何?反正你朋友不多,以后想来也不会交多少朋友了。” 皎然也急忙道,“那也不行,出门靠朋友,四海之内皆朋友,我可不想以后一个朋友都没有。” “好,这样说来,你是愿意断情爱了?” 皎然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愿意,我断不了情爱。” 他一直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揉搓她的心脏,疼得她眉头直皱,疼痛间,她发觉好像有人在抚摸她的眉头,这才想到应该是穆衿发觉她在做梦,在一旁守护着她。 “看来他很是在意你。”说着,竹宿手指一动,疼得皎然尖叫一声。 她仰面,疼得眼泪顺着太阳穴流下,竹宿从来不是个好人,是她误以为他愿意教她点东西,提醒她几次,他心中还是有善意的。 其实,他这个人再冷漠不过了,他一直都是那个她当初无意闯入鱼龙妙境时遇见的冷冰冰,无情无义,只会炼丹的竹宿。 “是啊,他是世间最爱我的人了。”皎然道。 她几乎没再多想,“亲情,我断那根。” “当真?” 皎然没再犹豫,“断吧。” 随着他手中施法,皎然的心脏中伸出数根金色丝线,他从中看了一会儿,然后想也不想扯断了其中一根。 皎然还没反应过来,他便走到她面前,将断了情根的心脏重新推了回去。 皎然一摸自己的心口,还好,伤口都没留下。 连忙爬了起来,“为什么我其他什么感觉都没有,想到我阿……想到周芝还有我娘,还有我师姐,我爹,我还是跟之前一样的感觉。” 他道那当然了,“因为我扯断的不是那根。” “啊?” “是你的情爱,日后你便对男女之情,无感了。” 皎然脸色一变,“你……不是说好给我断亲情那根吗?” 他不紧不慢,口中舒缓之气慢慢吐出,“我,扯,错,了。” 皎然正要发作,跟他再斗一个来回,便被他按住了脑门,“那你现在回想一下穆衿,什么感觉?” 皎然脑子里闪现穆衿的面孔,“嗯……还是穆衿啊,能有什么感觉。” “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你说《高山寿》已经被穆衿记下来了,那我当然要问他,然后练成《高山寿》,杀了凤凰雏,把秘籍还给你们。” “再之后呢?” “再之后???”皎然一下子想不到那后面的打算了。 奇怪,明明之前已经想好了,她打算在这时候干什么来着? 皎然自言自语,“干完这些,我想做什么?我想做什么来着?” “要是穆衿不告诉你《高山寿》的内容,你要怎么办?” “逼他告诉我呗,反正他武功也没我高,我不信他敢违逆我。” 竹宿点点头,“很好,你回去吧,记得尽快练成,我会再入你梦境告诉你如何练功。” 皎然刚走,疾风便在他背后出现了。 “你这样做,不对。” 竹宿抬起眼皮,冷冷看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神尊是说断她一条情根,可没说过非要你断绝她男女情爱吧?“ “我不是告诉了她,不小心扯错了吗?” “是有心还是无意,你心知肚明。” “此次不光是对她的考验,也是你渡劫,如果你渡劫不成,还要再做千年的蛟,不能化龙。” “我当然知道,不必你提醒。” 竹宿道,“我这样做,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她好。” “是不是为了我们好,你也心知肚明。” 疾风看出了他的私心,她从来不知他的本性竟是如此。 见她不留情面戳破,他手中召过紫玉鱼竿,一棍打散了疾风在梦境中的幻影。 “滚回她身边去。”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四章 第一美人 炎热的夏日,绵垣的砂石小道翻滚出热浪,在炽阳下氤氲一种燥气。 没有遮蔽之处,几只飞鸟的尸首已经被晒干了。 绵垣能住人的地方也就巴掌大,剩下崎岖的山丘,碎石林立,植被也少的可怜。 沿着其中一条最宽敞的大道一直朝前走,便入了有着三不管名号的会萤客栈,此处在休屠边界,再多走几步,就能跟异邦茹毛饮血的野人们面对面了,故此朝廷的手难以伸到小镇,所谓江湖正派自然也不到这穷出鸟味的地方来一游。 夏季白日里,家家紧闭门窗,因为白日里要是不关紧门窗,热气涌进来,真要了人命。 到了夜间,此地又极其诡异,忽然一扫白日的炎热,冷得让人想披上羊皮袄子,风在夜空呼号,云雾凄凄。 皎月掀开披风的帽子,明显被绵垣夏日的炽焰给灼烧到了。 她终于找到了她,一路上人困马乏,她又急着赶路,一道人影沉闷地压在地上行走着。 她一手提着疆绳,不时抚摸着自己的孕肚,怕这一路的颠簸让孩子吃苦头,尽管她自己因为害喜吐了一路。 孩子在她腹中,仿佛知道母亲急着奔逃,所以格外安静,沉睡在小小的,柔软的房室中。 “对不住,阿娘让你如此奔波。”她低声对孩子道。 波字才出口,一把长刀忽然刺破夏日静如死狗的小镇道路,朝着她飞来。 她的身子突然凌空跃起,在她急忙从方才的位置闪开之时,她那稍微停歇站立的地方,已钉入了数十种暗器,包括那把长刀。 这还不算。 刚刚落脚站稳,一只冷箭又再次射了过来。 她在空中张开手臂,一翻,一闪,矫若游龙,可见身手敏捷。 “功夫不错,你来绵垣所为何事?”一个手中握着骨牌的的男子敲了敲旱烟嘴,将烟灰掏了出来。 皎月愤怒道,“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刚出口,那男子便仰头大笑,“英雄好汉?绵垣有美酒金子,美人俊男,喏,还有地上的死鸟,就是没有一个英雄好汉。” 说着,他手中忽射出一只飞镖,击中了那匹马身侧的空地,吓得马儿突然惊嘶、前立而起。 皎月急忙翻身上马控住马儿。 数点暗器,又从他手中发射而出。 气得皎月一把抓起弯月双刀,银光乍起,刀光在他眼前闪动。 此人也不是好对付的,自腰后抽出一只判官笔,弯月双刀与他的判官笔撞在一起,一撞便分。 两人各自落到一旁,季节方才没注意看这个闯入小镇的陌生人,此时才存了心看清楚她,她腹前已隆起,竟已有孕在身。 “既然已为人母,就不要乱跑了,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皎月冷哼一声,“本姑娘要你手下留情?” 举刀迎上,季节身形微微后仰,避开了她的双刀,皎月却双刀追去,不肯放过他。 追得季节烦躁不已,回身再次与她交起手来。 叮当作响,兵器相击。 皎月身子才落地,就听见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停战!季老板!” 他的判官笔直击而下,这一戳,直朝皎月的喉咙而去。 周芝见此吓得汗毛直竖,几步飞奔过去,“别!” 季节身形突顿,“此人你认识?” 周芝点点头,推着他的手让他收回兵器,“是我……我姐姐。” 他想从周芝已毁的面容中瞧出与这女子有几分相似,然而徒劳,“依我看,你们不是姐妹,眉眼如此不像。” 说着这才收回判官笔,皎月的双刀方才收回。 周芝道,“季老板,有道是天下兄弟俱是一家,那天下姐妹便也是一家。这位姐姐姓皎,单名一个月字,有恩于我,授我以武功,现下惹了些麻烦,我便叫她来投奔我,绵垣若有人要为难我姐姐,便是与我会萤客栈为敌。” 季节转目望去,见这女子面容上别有一番贵气,风骨绰绰,跟此处漫天的匪气截然不同。 赶路而来,有孕在身,纵是耳边鬓发被风吹得有些散乱了,却也不让人觉得是狼狈之感。 季节多看了几眼,“是周姑娘的朋友,周姑娘的朋友,也是我来财赌坊的朋友。”说着,微一抱拳,算是给皎月道了歉。 将皎月带离镇子入口,周芝才道,“阿萤姐姐别怪他出手那般狠毒,现在朝廷和江湖中的恶犬都在找清风派活下来的弟子的踪迹,他也是担心我们几个聚在此处被人一网打尽。” 皎月回身看了一眼走向另一个方向的季老板,“对付那些贪得无厌的恶人,是要毒些。” 周芝见她来到异常兴奋,拉着她往前撒丫子就跑,“姐姐你看!” 望见客栈牌匾上四个大字,皎月一怔。 会萤客栈。 皎月有些动容,“怎么用我的名字来命名,明明是你的心血。” 周芝笑呵呵,揽住她的肩膀,目光如炬,“自从清风派被几大门派围剿,我以为我要死在他们手中了,他们划破我的脸要我阿娘交出《高山寿》,阿娘交不出来,是姐姐救了我。我立于世,以为女子的容貌若是没了便是再无活着的意义,是姐姐教我那些厉害的功法,让我重新振兴清风派。姐姐,我知道跟那些江湖正派作对是死路一条,可是我一定要为我爹娘报仇,要为清风派枉死的师兄弟姐妹报仇。你走后我想了很久,又把你教我的武功练得滚瓜烂熟,这才明白此中意义,我为女子,若只念着毁掉的容貌,而不能真正做些旁人不敢为的要紧事,还不如当日死在那些无耻之徒手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两人对望,皎月面上已有喜色,“你不再为你的脸难过了?” 周芝笑了笑,“旁人都说我是江湖第一美人,我以为那是最好的称呼,可是现在,我已经不在乎那些虚名了,没有了如花容貌,我活得更自在了。” 她指着牌匾道,“姐姐看这客栈,我花光了你给我留下的银钱,才建成了。” 拉着皎月进了客栈,走几步就给她指一指东西。 “这酒坛子,姐姐看,里头装的都是最烈的酒,每日都能卖完。” “哦,这栏杆,别看是用红柳木围的,可坚实了,哎呀,实在是我没钱了,本来要用梨花木呢!” “这桌子,姐姐看,这桌子我可没偷工减料,上回啊,有两个恶人在此处落脚住店,结果两个人打起来了,把这桌角都给我砍掉一块,姐姐你看,还好,桌子没散架,不然我非叫他们再多赔二两银子。” 皎月听她絮絮不止,忍不住揉揉她的脸,“这小镇有这么多恶人吗?” “只怕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呢,都是杀人越货的恶人,对了,还有人偷娃娃吃呢,前几日,我的金子正睡觉,可是一个专嗜人肉的恶人就偷偷潜了进来,险些把他偷走了。” “金子?”虽然皎月的易容之术已炉火纯青,可在亲近的人身旁,她还是一把揭下了。 周芝连忙让她上楼,“金子就是我的宝宝。” “什么!!!”皎月当真不知她已有孩子。 “去年十月十六生下的,疼了我一日一夜,真可恶,可我还是给他生下来了,厉害吧我?全乎的,手指脚趾都没少,长得可好看了,比我小时候还好看。” 说话间,两人便来到房中,皎月果然见一个婴孩儿正在熟睡,虽然还很小,可已能看出高挺的鼻子,精致的小嘴,她忍不住想要亲一亲这可爱的孩子,“真的是你生下的?我竟不知道你已成婚了。” 她哎呀一声,脸通红,“没成婚……我……没成婚……” 皎月诧然,“那这个孩子?” 周芝坐在她身旁,“谁说不成婚就不能生孩子了?” 皎月深以为然,“说的也是。” “哎,你弄醒他做什么?”皎月见她戳戳孩子,硬是给睡得正香的宝宝叫醒了。 周芝炫耀地在她面前道,“姐姐,神奇吧,我能生下一个这么大的孩子,从我肚子里,我都不知道我居然能这么快就做母亲了。” 被弄醒的金子并没有哭泣太久,周芝才喂了几口奶,他就不再哭了,“好哄得很,他还很傻呢。” 皎月没听过一个娘亲这样说自己的孩子,“别在他面前乱说,傻什么,我瞧着他机灵得很。” 周芝想起前几天带他去黑一些的地方散步,“他一到没有光的地方就开始哭,胆子可小了,入夜要是不点灯,他也哭,哦哦,对了,没人陪着他玩,我做着活儿把他放在一边,他也哭,没见过这么胆小的男孩子,除非抱起来哄一哄,他才能安静下来。” “孩子的阿爹是谁,我认识吗?” 皎月忽然问她。 真奇怪,连阿萤也要问她这样无趣的问题。 “那又不重要。” 门外有人叩门。 “谁?”周芝问了一声。 “是我,穆风。” 皎月并不认识这个人,周芝却拉好衣服,打开了门,“进来吧。” 她给皎月介绍认识,“这是我们清风派的弟子之一,是我一个师弟,我去年才找到他,别看他长得这么高,武功却……啧啧……” 被她这样一说,穆风哼了一声,很是不服,“你等我伤好,我就立刻日夜不分地练功,到时候连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见他说得这样认真,皎月忍不住笑了出来。 穆风盯着皎月明亮如镜,能照透人心的双眸,一时间害羞地往楼下跑,“让人做了些饭菜,一会儿给你们送上来!” “就这事儿?”周芝追过去问他。 片刻后,还没等她合上门,便又有一个男子上了楼,皎月走了出来,他跟这陌生的女子见了面,微微点了头,“踏古穆利见过柴娘子。” “你是……”皎月也不认识这个叫踏古穆利的人。 见他忽然上楼来,周芝有些慌张,“你……你不是正吃饭吗,上来做什么!这是我的贵客,你不要惊扰她。” 有意思,皎月眼中含着一抹笑,“踏古……穆利?” “是,在下是北疆人,是个画师。” “一个画师在如此偏僻的小镇落脚,能为游人画几幅画?”皎月故意问道。 踏古穆利摇摇头,“在下并不常为人作画,前些年的画已够下半生取用,养家糊口并非难事。” “说什么呢!” 周芝更加手忙脚乱,“什么养家糊口,你……我要你养!金子是我一个人的,你再在我姐姐面前胡说,明日就从我的客栈滚出去。” 见她生气了,他也有些慌乱,“我不是要跟你争金子,我只是担心你,怕你一个人太累了,我想留在这里赔你。”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道随便,“每日银两不少交,房就给你留着,餐食正常。” 说罢便将他关在门外。 不等皎月笑完说话,周芝一把捂住皎月的嘴,“笑个屁啊,你真讨厌。” 皎月将她的手拉了起来,“瞧着人还不错,是金子的阿爹是吗?” “……是。” 她羞到趴在床边不好意思看皎月。 皎月走到她身边,身子已重,下蹲有些困难,“你不想同他成婚,只想要这个孩子?” “原本,我以为我走了他就找不到我了,谁知道他竟找到了绵垣来,鬼知道他怎么找来的,我以为他是那些江湖人士派出来的走狗,差点杀了他,可他非但没有生气,见到金子,还跟我说什么知道我吃尽了苦头,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我们。” 皎月点点头,“没料到你的缘分竟在此,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周芝叹了口气,“全都乱套了,谁知道怎么办,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就像是她还没做好准备就生下了这个孩子,那个男人也是她没做好准备就跟了过来,“他是过来要一个名分,我没想好。” “那你想一想,是他没来之前你更开心,还是他来了后,你更开心?” 周芝抱着金子,没有犹豫便说,“自然是……他来了之后。我以为那只是露水情缘。” 皎月温柔一笑,接过金子哄道,“你阿娘和阿爹要成婚啦。” 周芝一听这话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才不想成婚,他要我跟他成婚我便成婚?那我多没面子。” 皎月想了很久,外头太阳渐渐落下,暮色渐深,她道,“人和人的缘分有时候很奇妙,在我们可以选择,能够选择的时候,不要抗拒你心向往之的人和事,人这一辈子能得到的,其实也很少。”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五章 长明不灭 离大喜的日子还有三天,会萤客栈里除去离镇外出采买的伙计——刚满十九岁的小山,其他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整个客栈,不,整个小镇,都洋溢着喜气。 谁都是见了面乐呵呵的。 晕头转向的伙计们招待着一桌桌送来贺礼的客人,尽管拜堂在三日后,可都是一个镇子的邻居,人数来数去,也就那么一点儿,还不如早早送来,早早喝酒。 宾客并不多,贺礼竟比宾客多了两倍,说到底,绵垣虽是荒凉之地,粮食蔬果贫瘠不足,可这些江湖人手里倒真有些宝贝。 整个小镇能买到的黄羊黄牛都在这里了,足足二十头牲畜,客人饮了足足有一百坛美酒佳酿。 这么个泥巴小镇里,到处是亡命天涯的赌徒刀客,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在这里成婚。 清风派,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二流门派,虽不如少林峨眉这样的一流门派,可他们也在江湖中名头极响。 这样一个能在黑白两道混开的清风派,竟在一夜间被灭门了。 周掌门侠肝义胆,武艺超群,在江湖中是远近闻名的柳絮剑,只有一个独女,倾城之容,他将柳絮剑便传给了唯一的女儿——周芝。 各派结盟,周掌门凭借他的德行与武功,成了东山关一带的盟主。 后来他虽不幸被无耻之徒陷害杀死,她的女儿幸得以逃生,小镇上一些人与他父亲也有旧年的交情,便顺带着照顾周芝这个孤女。 到了今年,周芝已有二十五岁了。 小镇难得这样热闹起来,周芝和那画师的婚事在众人看来,也是般配得很,这画师不仅丝毫不嫌弃毁了容貌的周芝,在客栈做工不收取报酬整整半年,还对周芝那个儿子视如己出,试想一个男子,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女子也该动心了。所以人人以为,这画师同周芝是前世的缘分,不可错过。当然,他们并不知晓原来周芝那叫金子的宝贝儿子,是这画师的亲生儿子,而这两人,也早就互相动了心。 只不过周芝一直不肯答应他,到了这个秋天,才点头同意。 大喜后又过了三日,宾客陆续离去,皎月也很少去拆散这对新婚夫妇,静静养胎,等待孩子降生。 也就是这一日,周芝和画师踏古穆利携手从镇子上的山丘下来,找了许多山丘中稀奇的矿石用以做踏古穆利的颜料。 客栈地下的库房,堆满了贺客的贺礼。 穆风指挥着其他几个伙计将贺礼整点完毕,记录在册。 众人都累得漫天是汗,正搬贺礼,一见周芝回来,纷纷叫嚷着穆风偷懒,活儿都叫他们干,他自己就在一旁张张嘴。 周芝听罢,打得穆风直讨饶,叫道,“哎呀,老板,不敢了,不敢!” 周芝这才收手,一边问道,“我姐姐呢?” 穆衿指着楼上说,“她还在睡呢,肚子越来越大了,镇上的任大夫说也就是这个月要分娩了。” 周芝掰着手指头,“是哦,日子近了,你们东西可都备好了?” “当然,都好了,到时候我直接骑马过去,把任大夫拉了过来,哦,还有产婆,到时候一起拉过来,放心啦,肯定万无一失。”穆风拍拍胸膛保证。 说着又把册子拿了过来,“宾客送来的贺礼,都已在这上面了,你过目一瞧。” 周芝拉了画师的手,说不必,“都收起来,日后有要用的,再拿出来就是。” 跟踏古穆利道,“一会儿你研磨颜料,我陪你一起。” “都是精细活儿,你哪里干得了。” 她不服,“怎么不行,我说不定比你研磨得还细!” 穆风又巴巴凑过来,“有一箱东西,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什么人送的,箱子十分华丽,还镶嵌了宝石,你可要看看?” 这样的小事还缠着她,周芝叹了口气,“说不定东西太多了,是你漏记,下次还礼的时候无非就是要多问几句,你啊,就是粗心,要是爹还在,非要数落你。” 穆风却说,“箱子里好像塞了什么花,我们闻着,总有一股花香。” “花香?”皎月扶着楼梯下来了。 “在说什么花香?” “哦,姐姐,他们说有宾客的贺礼忘了记主人是谁,好大一个箱子。” 皎月道,“装的是什么?” 穆风摇摇头,“还没打开,既然大家都在,不如把箱子外头的锁开了,一起看看?” 周芝说,“拿过来吧,我看看是什么贺礼。” 立刻有人应了一声,几个人往客栈一角走去。 等到放在众人眼前,连周芝都忍不住惊讶了,这样好看的铁箱子,沿着箱子一面,嵌了无数颗红绿宝石,上头刻着龙凤呈祥的花纹。 不过箱子的大小和形状有些奇怪。 皎月和周芝互相看了一眼,都皱了皱眉,这华丽的箱子,像是口棺材。 众人心中,都升起了一种怪异之感。 再珍贵的礼物,放在这么个盒子里,总让人觉得诡异。 周芝一步走到箱子面前,有一柄锁在箱子外头,周芝预备着伸手去握住锁,却听见身后的周芝说道,“你让开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周芝有些紧张起来,“姐姐,还是我来开吧。” 皎月已经不由她拒绝,让她退后,自己则拔出弯月双刀中的一把,铛的一声,砍断了精致的双鱼锁。 锁是没了。 皎月又用她的刀,猛地向箱盖上一挑,挑起了箱盖。 就在众人看清铁箱子里装的贺礼,客栈中,人人皆是倒吸一口气,谁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箱子之中,正是小山的尸体。 他身上并无伤口,但已经没了呼吸,看样子已经死了有些时日了,不过有人用特殊的香料保存了他的尸首,专门送来。 就在这时,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惊吓,也许并非只是看见一具尸体的惊吓,她恐惧的另有其人。皎月忽然捂住肚子,豆大的冷汗流了下来。 穆风一看不好,“她要早几日生产了,怎么办?” 周芝的脾气暴躁,一见这等情形,大怒道,“快去叫大夫啊,还在这里干看着!” 她急忙伸手揽住皎月的肩膀,对画师道,“去,烧热水。” “明光,你出去告诉季老板,替我去捎个口信。” “是,师傅。”小丫头立刻转身跑了出去。 周芝叫住她,“先回来!” “哎,师傅,怎么了?还有其他事?” 周芝犹豫后说道,“捎了口信后,留在赌坊,不许回来,你明日,不,后日再回来,无论这里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回来,在季老板那里住两日。” “可是师傅——”明光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恐惧。 “少废话,快去。” 羊水已经破了,她挣扎着起来,“你们不要管我,他是个疯子,我想他已经知道了这里,很快就要找来了,不,也许他现在就在暗处偷窥着我。” 她拔出弯月双刀,“我要跟他彻底了断,你们都走吧。” 周芝抱住她,“姐姐,你不要着急,现在最要紧的是孩子,你不要乱动了,难道你想让孩子出什么事?!” 皎月哭个不停,“怎么办,我不能把她生下来,如果她跟我一样被带走,那她也会跟我一样成为被我兄长操控一生的可怜虫。” 周芝安稳着她,要她先把孩子生下来,否则母子都有危险,“姐姐,你想一想孩子的名字,我们再说往后的事,你别怕,别怕。” “我敢逃走,他抓到我一定会杀了我,我们娘俩都活不了了,记得在我墓碑上,也刻上我孩子的名字吧,我实在不是个好娘亲,不能叫她见天了。” “姐姐,求你别说这些话了,你一定能逢凶化吉,你要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窗外天色已暗,月要出来了,她看着月光,说道,“皎然。” “好名字。” “我想要她日后像月光一样皎然脱尘,不染俗世,不去掺和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片刻后,她又道,“我原是个公主,是柴家人,不,也许我连自己到底是谁,根本不清楚,我只是柴家的养女。我为了他,已经杀了太多人,替他做了太多不能见光的事,我不该那样鬼迷心窍,所以我这不就落了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人活一世,最重要就是活得像个人样,假如再来一次,我不要再这样活了,早知道,我应该及早脱身。” 寥寥数语,已将她此生的心酸往事,尽数托出。 此后红颜埋黄土,这世间再无皎月这号人。 是非成败,一夜皆无。 这是个不寻常的晚上,雨断断续续下了半夜。 客栈里随着那个婴儿降生,无数道紫光从客栈门窗透出。 外头兵刃交加,在雨水中格外刺耳。 冰冷的刃,萧萧马鸣告诉着所有人,远客到了。 寒凉的雨,凄瑟的秋。 遍地的尸体,周芝找了一圈,没能找到皎月,她笑了笑,看来,他没杀了她。 幸好,她还能再见她,只要人还活着,她总能再见她一面。 弯月双刀裂了刃。 四裂的马首和马腿中,她捧起画师的脸,用手帕揩净了他脸上的污秽,接着最后亲了他一次,将他埋葬。 被封住穴道的孩子,哇哇大哭,是个浓眉大眼的女孩儿。 周芝看着她,眼泪止不住落下,“她很像姐姐,真美。” 穆风凑近了,脸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掰正被折弯的骨头,掉落几颗牙,说话还漏风,他并不觉这女孩儿十分出色,只是眉眼略比其他孩子浓了些。 “她怎么身上还闪着紫光,是什么妖怪吗?” 周芝将孩子的脸贴在自己脖颈上,“别乱说,什么妖怪,这是吉兆。” “今天是什么日子?”周芝抱着哭泣的孩子,她自己也在哭泣。 “十月十六。”穆风说。 周芝的眼中闪起一丝惊喜,异样的神采,她低头哄着孩子,“正正好,是个好日子。” 穆风真摸不着头脑,“不年不节,这算是好日子?她的出生,让大家都没好日子过了。” “瞧着吧,这孩子以后必是个人物。” “姑娘家家的,能成什么大人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天还未亮,客栈里黑漆漆的,周芝洗了把手,把活着的人都召集了过来,客栈全点燃了长明灯,灯光一亮,那孩子身上的紫光便全被掩住了,长明灯燃了整整三日。 第四日,客栈中来了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 谁也看不清他的脸。 也就是从他来那日,会萤客栈变成了会英客栈。 他的力量实在可怕,能轻易杀了客栈里所有人,甚至将皎然轻而易举抢了过来。 周芝想,她等不到皎月回来了。 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狸猫换太子的两个女子,在这个不速之客面前,都显得如此弱小。 她们逃过了柴瑜的眼线,好不容易保住这个孩子,可他居然一下子就看出来这是皎月的孩子。 他完完全全接掌了会英客栈。 好像这里本来就属于他。 如果他想,他甚至可以轻松覆灭这个小镇,但至少这一刻他还想留着这个小镇和这个破烂客栈。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只是问周芝,“你的仇还想报吗?” 周芝才经一场恶战,“自然要报,灭门之仇,只是现在我还没有能力。” “你父亲是因《高山寿》而死,你应该知道吧?” “是,他们为了那狗屁秘籍,杀了我阿爹,我恨他们所有人!” “那么你最该恨的就是你那个好姐姐,皎月。” 周芝怒不可遏,“你胡说什么!” “因为你那好姐姐明知《高山寿》在哪里,可她就是不告诉你,她看着你因为仇恨而痛苦,她却沉默。你为了她,失去了你的孩子,失去了你最爱的男人,可是她呢,她为你做了什么?” 周芝捂住了耳朵,“不要妄想迷惑我,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闭嘴!” “好可惜。” “什么好可惜?” “如果你想报仇,应该选择跟我合作。” “我凭什么相信你?” “一个杀你如碾死一只蚂蚁的人在你面前,你最好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可是蝼蚁,也有蝼蚁的尊严吧?”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六章 似曾相识 春去秋来,四季轮转,一年转眼又已过去了。 天水相连,码头上人来人往。 一个目光锐利如闪电的女子搡开面前人,“别拦路。” 身后紧跟着一个俊美无双的男子,他连忙道,“对不住。” 被这女子推了个踉跄的男子正要发怒,见她身后这伟岸的男子,怒意歇了几分,“管好你家娘子。” 穆衿见她越走越快,忽然在人群中一个翻身,跃起,一把捉住她的肩膀,“皎然,别走这么快,人太多了,当心走散。” 她右手戴了一只金光闪闪的镯子,真头疼,抬起手抚了抚皱起的眉,按照她现下的武功,任何人想要碰一碰她的衣角都是难事,但他这么一路跟着她,又在她练习《高山寿》时在一旁为她护法,一路上尽力照顾。 她实在想不到他有什么不好,但只要他对着她笑上一笑,她就会觉得心口闷得慌,好像有一根针埋在心口中,只要她想要靠近他一下,那根针就会时不时戳开她的血肉,让她不舒服。 她的动作十分轻灵,没用什么气力就将肩膀从他手中脱开了,“怎么走得这么慢啊!” 自从她开始练《高山寿》,整个人就变得古怪,穆衿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有时候他跟她说过去他们说的那些悄悄话,她就立刻发怒,不许他再提。 他不愿胡思乱想,两人走到这一步,能完全得了自由,离开都督府和会英客栈,是他这辈子难再得的快意。 尽管看见她陌生的目光,他还是强忍着悲伤陪伴在她身旁。 或许,她只是太着急,想要练成《高山寿》。 “我们很快就到长安了,到时候你想干什么?”穆衿一边走一边问她,她现在时常懒得跟他说话,这一年来,她只有在他默写心法时才会跟他多说几句,而他写到后面,也写得越来越慢,被她看出来,又是好一阵怒意。 两人都从未来过长安,再赶一个月的路,就到了繁华的长安,穆衿从未想过还能有一日能跟皎然到长安。 他的包袱里装着纸笔,到了长安,他又能做什么?过去厌恶的作画,倒是能养家糊口。 他凝神瞧了会儿皎然,见她额间有汗,上前替她去擦,她却往后退了一步,口中道,“我约了人在长安见面。” 他略一思忖,“是我认识的?” 皎然道,“你见过,可未必认识。” “是不是当年在会英客栈帮过你的那两人?” 皎然点点头,“你还记得他们?” “你何时跟他们联系了,我如何不知?” 皎然道,“有一次我跟师姐出去,陪着卢携英散心,在一家铺子前,见到袁渐鹿扮成乞丐夺人耳目,便重新找到了他们,原本我一人入府被擒已跟他们断了联系,就是从那一次,我才开始继续给他们写信。” 她拿过穆衿肩膀上的包袱,放步朝着长安的方向,看似走得慢,眨眼间,已从人群中出去了,穆衿急忙跟上,他无奈笑了一声,她是以为这包袱拖慢了他,实则是她的轻功太好,脚步也太快。 她要去找周芝和凤凰雏,找了许久没有下落,后面他同她说,依照凤凰雏的秉性,就算是她不去找他,他说不定也会来找她,只要她开始慢慢让他觉得产生了威胁。 凤凰雏应该还不知道皎然也练成了《高山寿》,这样一来,完整练成的人也就不只是他一人,还有皎然。 尽管他很不想让皎然再去与他们纠缠,可他注定拗不过皎然,还不如帮她早日完成。 一开始他不愿告诉皎然心法也是担心她跟柴瑜,柴列,柴柔等人一样走火入魔,不是瞬间衰老,就是狂性大发,失去神智,他实在担心她也变成那个样子。 可皎然让他相信她,她的血脉是真正可破除《高山寿》反噬的血脉。 一路往长安去,他们便一路挑战各门派。 各家武林大豪,诸如金鹤手常兴,成名于十五年前,他的鹤拳这十几年来,在中原已小有名气,算得上是一派宗主了,万仙山下,门庭高不可及。 皎然是在一个黄昏打败了他。 那时他们找了个客栈,皎然才洗了头发,长发披散,湿漉漉的,听说有人在万仙山下看见过一个白发如雪的男子。 她在想会不会是凤凰雏练功练得原形毕露了,连忙赶过去。 后来也没找到凤凰雏,偶然听闻万仙山还有这么一个高手,不急不缓走到人家门前石阶。 金鹤手常兴成名已早,比皎然年长许多,他自是瞧不上这么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辈之流。 皎然慢吞吞走到人家里,一脚踢坏了那个瞧不起她的老头的宅门,厚重的大门,在她面前,像是纸糊的。 皎然手中没带兵器,见她这样狂妄,金鹤手常兴不禁骇然。 皎然缓缓道,“现在,你能跟我比一比了吗?” 夕阳下,这个女子没梳头,散着一头乌发,发梢还似在往下滴水。 金鹤手常兴底下养的高手,在江湖中也时常流血,可在一个女子手里,他们甚至看不清招式便被一招击败,当真是前所未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说,“我叫皎然,我的阿娘叫皎月,你们可以不记得我的名字,但你们要记得我阿娘的名字,她的梦想便是会一会江湖中各样的高手,她已经仙去很多年了,今日我打败你们,你们要记得,如果是皎月,她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打败你们。” 金鹤手常兴没见过这样放肆的女子,取出兵刃,“你母亲和我们的门派有仇怨?” 皎然摇头说没有。 “既是如此,为何你要来发难?” 皎然摊摊手,身上不沾一滴血,她原就没想着要杀人,“理解一下喽,你是江湖中有名的高手,我不多打败几个,又怎么能远近闻名,引来我想见之人?” 金鹤手常兴诧异道,“这样说来,武林中成名的人物,你都要挑战个遍?” 皎然说那也不是,“我就走到哪里打到哪里,等我到达长安,我就不打了。” 她这轻飘飘的语气,比起那些威胁之话,更是骇人。 “你只是一个女子,以你一人的力量,挑战整个武林?我劝你尽早放弃,否则必将死无全尸。” 皎然笑了数声,“快动手吧!我还得回去吃晚饭。你总不能叫我今日白来了。” 金鹤手常兴环顾一眼,派人取来了兵器,他二十多年来,厮杀的江湖之众不知多少,可是今日这个女子居然连兵器也不带就上门挑衅她,还是头一遭。 他丢下兵器,“既然你不用,我也不用了。” 皎然摆摆手,“不必,前辈你就用自己惯用的兵器吧,是我自己不想用我的剑,并非是看不起前辈。” 他化掌为鹤爪,双爪相交,一爪在下,一爪在上。 鹤爪招式变化万千,他果然弃了刀剑,不肯占这年轻人的便宜。 皎然起手道,“还请赐教。” 他身形立刻如鹤在空中游走,矫健灵活。 好一只不服老的仙鹤。 可面前人无论使出多少鹤爪招式,皎然只是脚下巍然不动,十招后,金鹤手常兴脸上布满汗珠。 周遭被皎然一路打得节节败退的弟子们,也都目瞪口呆。 两人双掌一合即分。 皎然还是直立不动,淡淡地看着他。 金鹤手常兴的身子却往后跌了七八步,重重跌倒,口中一道血喷涌而出。 皎然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没用那样重的内力,你怎么会……” 原来是金鹤手常兴数招内便输在这女子手中,自以为丢尽颜面,气急之下,一口鲜血从喉从喷出。 弟子们见掌门一掌被打得重伤吐血,一双双眼睛死死看着皎然,一个个要跟她拼命。 可那女子的眼眸却如一泓秋水,走近了几步,“前辈,你怎么样?我无意重伤你。” 金鹤手常兴冷冷看了一眼自己的门徒,“不要为难她,让她走,胜负乃常事,是我技不如人,后浪可敬。” 皎然回了客栈,见饭菜还热,便知自己没有回来太晚。 “你刚刚沐浴后去了何处?” 皎然拿出一盒颜料,“你不是说明黄没有了吗?” 他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她便记住了,出去给他找了回来,穆衿看着她,也许她一直都没有变过,风吹烛动,是他的心跟随着风动,皎然是从未变过的。 打开颜料,他刚想对她说什么,就听见皎然说,“哎,不用道谢,我就随手买的,也不要用那种肉麻的目光看着我。” 说罢,她便开始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好像心情很好,见她开心,他也开心了起来。 到了长安边上,皎然掏出一个小册子,数了一数,道,“一,二,三……二十九。” 穆衿不知这是什么,看了几个名字,好像有些眼熟,“你记这些江湖人的名字做什么?这个引翎剑贺青山我记得柴彻提起过,说是个很难缠的对手,你准备打败他?” 皎然说非也非也,哪能告诉他,她说出去玩的时候就是去上门揍人了,他知道又要啰嗦,虽然她很烦,可要真让她跟他分开,她又觉得有点难过,还是暂时就这样吧,哪天她实在烦他烦得很了,再让他滚开就是了。 一阵风过,下起了大雨。 “才到长安就落雨。”皎然叹息,“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穆衿撑起了油纸伞,“我还从没在落雨的长安街头走过。” 皎然看了看他,真莫名其妙,哪里的街不是街,忽然她脑海闪现一句话,“要是以后我们去了长安,你陪我在长安最繁华的街走一走好不好?” 是什么时候来着?她竟然一时想不起了,又是谁说了这句话?好像有些东西被她忘了,可又好像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算了,随便。 “好啊,反正也没事,走一走吧。” 两人在长街漫步,大雨倾盆而下,穆衿手中的油纸伞撑得很稳,他将伞微微倾斜向皎然那边,皎然毫无察觉。 周遭是纷纷避雨,奔跑的百姓。 只有他们两个脚步很慢,穆衿忍不住在雨中偷看着皎然的脸,她现在很不喜欢他盯着她看,说是——觉得很恶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略看了几眼便匆匆收回视线。 “雨声真好听。”他说。 皎然嗯了一声,然后说道,“可惜你呼吸声太大,煞风景,跟这雨水落在伞面的声音混在一起,我心烦意乱。” 明明长街上都是人群躲雨,踏雨的嘈杂声,可落在她耳朵里只有这两样声音了。 走了几步,她听不见穆衿的呼吸声了,“你做什么?” “屏息。” “啊?” “只要我不呼吸,你就听不见我的呼吸声,也就不会心烦意乱了。” 他刚说完,一个声音便闯入她脑海中,“只要我不喘息,你就听不见我混乱的呼吸了,也就不会心烦意乱。” 他以前好像也说过这话,但那是什么时候?皎然头有些疼,心里窝囊得很。 “谁叫你不要呼吸了,我就随便说说,你赶快喘气啊,别把自己给憋死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我不是因为你心烦意乱,是因为我自己。” 哎,这话她好像什么时候也说过了。 难道是这一年来勤于练功,睡得不够?总是觉得一些场景,一些话,很熟悉,好像很久以前就已经被人说过了,也被她听过一次了。 她不敢再多想,好像望进一个无底的深渊,连忙胡乱问道,“对了,银子都放在你那里,现在还剩下多少?” 半年前她问过一次,好像还剩二百多两,到了今天估计剩不了多少了。 “怎么,你想买什么?”穆衿问她。 “没有,我就想起来,问一下。” “还有七百二十两。” “什么?这么多!” 皎然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背着我给人做工去了?干什么活儿?” 可时间也不够,她但凡找他,他都在,就算是出去一趟,也很快就回来了。 穆衿已将账记在脑中,“三个月前,我们还有五百两,后来有一天,我们住的客栈里有个人送上了二百两银票,可是不知是谁,说是送给你的,知道你要去长安,留给你做盘缠,等我问伙计的时候,伙计却不肯告诉我是什么人。还有二十两是半个月前我随手画的一幅画,卖了二十五两,我们这半个月花销虽大,可也不过五两银子。” 皎然惊讶,“你的画卖得那么贵?二十两?” 穆衿笑了笑,没告诉她半年前还有人出一百五十两买他的一幅山水画。 皎然接过伞要撑,被他拒绝了,他打着伞继续往前走,皎然道,“看来让你管钱是明智之举,要是我,铁定很快见底了。” “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让你没有银钱用。”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七章 百年匆匆 长安夜晚的灯笼很亮,家家户户都点,不像是贫瘠的休屠,那里的百姓为了省些灯油或是蜡烛,都很少点这样多的灯笼。 街上的灯笼沿着长街,宛如一颗颗明珠,串联起来,在夜色中,远远望去好像地面上的一条珍珠项链。 天色一黑,两人就出来散步,穆衿能看出来,皎然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无论是等她那两个朋友前来,还是等凤凰雏和周芝出现。 她的耐心大不如前,脾气也坏了很多。 经常动不动就发怒,要么就是让他离远些,等到她自己息了怒火,她才会冷漠地跟他说几句话。 不知是不是因为《高山寿》这本秘籍,她自从练成后,整个人与从前判若两人,可她又不似柴柔和柴列那般走火入魔,见人就杀,她没有弑杀的喜好。 甚至有时候他跟她说从前他们发生过的事,她都好像完全记不起来,也没耐心再听他多说几句。 入了秋,长安的秋没有休屠的秋那么冷,但到了晚上,夜风一吹,还是有些寒意。 她忽然扯住了他,“那有一个馄饨摊,你过去点两碗等着我,我有点事,很快回来。” 她的手掌覆在他手腕上,温暖顺着他手臂的肌肤一路往心口去,“不如我跟你一起?你要做什么?” 皎然懒得解释,“你就照做就行,我马上回来。” 一群人乌压压走过,好似是前头哪里有角斗的艺人,他们都等着看人摔跤,皎然便混在人群里面一起走了。 留下穆衿一个人在原地。 他慢慢走到了那个馄饨摊边坐着,直到摊主过来问他,他才好像回过神来。 “公子要两碗?” “对,有一碗你先不要下,先下一碗就好。” “哎!”摊主边下馄饨,问他道,“还有一碗是要给那个姑娘是不是?” 穆衿点点头。 “她是你娘子。” “对,怎么了?” “一看你娘子就是个不好对付的,你怎么找了这么个不省事的娘子,说走就走,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也是脾气太好了,你拉着她,不叫她走,她能怎么着你,还能打你不成?” 穆衿想了想,她还真有可能打他,从前在都督府气急败坏的时候,也不是没扇过他巴掌。 “不碍事,她说很快回来,就是很快。” 摊主已上了点年纪,将调羹放入馄饨碗里,拍了拍穆衿的肩膀,“你是个男子,还是得硬气起来,不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女人家的,你越打,她越爱你。况且你这个模样,就算是不要这个了,走到大街上,再找一个也是眨眼之间的事,大丈夫何患无妻!” 刚说完这话,便有两个女子结伴而来,其中一个摘下帷帽,坐在了穆衿身后的一张桌子上。 那个未摘下帽子的遮着面目,来回推着身旁女子的手臂。 那女子拍拍她的手背让她放心。 开口问道,“公子是一个人出来游玩?” 穆衿还没意识到身后的女子是在跟他说话。 刚走出人群,走到一片极黑暗的地方,皎然又走了出来,身旁忽然出现一个身穿黄衣的女子。 “怎么样,要不你回去帮我问一问他?” 疾风盯着街上的糖人,脸也不抬,“你见不到他,我又怎么能见到他?” “他到底去了哪儿?” “十有八九是其他妙境有酒宴,他一去就是数月了。” “现在找不到他们的影子,他们也不来找我,难道我就这样一直等下去?” 疾风比凡人的目力强很多,能清晰看见三里地外的人和物,哪怕是深夜,实际上她夜间比白天看得还清楚。 她清晰看见了穆衿,以及穆衿身旁正在搭话的两个女子。 “就这么一直等着,顺便和他一起游玩吃好吃的,你不喜欢?”疾风看着穆衿,又扭头看了看皎然。 皎然道,“我要及早把事办了,然后找到穆衿他娘,问清楚她为什么要跟凤凰雏狼狈为奸,害我母亲。” “这么多年你都过来了,恩怨情仇,也不急在这一会儿吧?” 皎然付了钱,拿起一个花形的糖,“都等了这么久,一年了,还没什么转机,连他们的踪迹我都找不到,我让袁渐鹿和眉婉儿帮我去查,也没什么进展,这样的日子,真没什么意思。”说着,把竹签递给了疾风。 疾风看着金黄色的糖花,眸子一动,“买给我的?” 皎然道,“不然呢?” “拿了糖我们走。” “你召我就是为我问我这事?” “嗯,我已经不想再等了。可穆衿天天寸步不离跟着我,要是你出现,他看见了肯定生疑。” 疾风道,“世间之事,皆有定数,你也不必太心急了。”她舔了一口糖,甜滋滋,“再说这样的日子,很好啊。” “没什么意思,等我找到凤凰雏,我跟他决一死战,看看是谁练了心法后更胜一筹。” 疾风无奈,“脑子里天天这些打打杀杀,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不一直都这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疾风欲言又止。 皎然继续道,“我打败凤凰雏,再问周芝当年我娘被杀跟她到底有没有关系,明光是不是她派去刺杀我娘,如果是,我——” “你要把她也杀了?” 皎然没回答。 疾风说,“其实凡人追逐身外之物,功名利禄,都很愚蠢。” “本来就短短百年,要是毫无意义地度过,其实这一百年也白活了,还不如去各自追逐想要的,等得到了再说。” 疾风吃完最后一口糖,把竹签擦干净,“很是匆匆。” “什么很匆匆?” “时光。” 疾风道,“时光匆匆,总在不经意间就过去了。人总以为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可是等到了再也没有明日的时候,他们就会开始后悔没有珍惜从前,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她是要她把握当下,享受当下,可皎然不听,“我不会后悔,这样无聊的日子,尽早过去才好。” 疾风提醒她,“你出来得有点久了,快去找他吧。” “谅他也不敢先回去,肯定乖乖等着我。” 疾风覆在她手腕上,心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个被她说会乖乖等着她的男子,此时被两个女子围坐着,一边一个,他倒是很会讨女孩子欢心。 皎然心里头堵得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几步就走了过去,“我的馄饨呢,你忘了买?” 穆衿说不是,“我怕先买,一会儿凉了。” 这才让摊主帮着再下一碗。 那两个女子,一个戴着帷帽,一个没戴,皎然是看出来了,没戴的那个反而对穆衿没意思,是在给他跟那个戴着帷帽的牵线。 千里姻缘一线牵,牵到了她这里,呵呵。 “这位姑娘是……?” 还没等皎然开口,穆衿便道,“是我妹妹,我们远道来长安,是找两位朋友。” 皎然原先并不在意旁人问他们是夫妻还是兄妹或是朋友,但今日他当着那两个女子的面这样说,她气得要咬断舌头了,冷笑道,“妹妹?” 疾风连忙束紧了她的手腕,要她冷静些,不要闹事。 “是这样啊,哈哈哈哈哈哈……”那女子笑声如银铃,“你们兄妹长得倒是不太像。” 戴着帷帽的女子轻轻施了一个万福,说道,“今夜也晚了些,隔几日公子去金石巷找一个姓宋的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 两个女子一起走了。 皎然憋着一口气,极其傲慢地看着他,“那两个女子倒是都被你迷倒了。” 穆衿道,“那个戴帷帽的女子,腰间有一块玉牌,如果我没看错,应当是周志宋氏。” “宋氏?” “宋氏在长安的声望不亚于卢氏,甚至比卢氏要更为显贵。” “你是要攀高枝?”皎然目光冰冷。 他见她是要发怒了,叹了口气道,“别这样说。我是想交个朋友,顺便打探消息,你不是急着找他们吗?” 皎然说话不客气,“那我还要感谢你出卖色相?”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好像一下子不认识眼前这个女子了,“不许对我说这样的话,谁都可以诋毁侮辱我,但你绝不可以。” 皎然也大发雷霆,“我是要找他们,但我叫你帮我找了吗?你就老实呆着不行吗?你明知那些女子看见你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你非要凑到别人跟前去。” 听她这样说,他再也忍不住发火,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假如这是你真心话,那我便再也不管你了,你想什么就做什么,随便你。” 皎然挣脱了他,手肘一顶他的腹部,他便立刻露出痛苦的神情。 他微微弯下腰,抬起脸说,“你怎么能对我说出那些话?” 皎然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她也不知怎么会对他恶言相向,她一看见那女子对他不怀好意,她心中那根针又时不时戳她一下,让她脑子不清不楚。 她想上前扶起他道歉,又不好拉下脸。 他们不再争执。 穆衿慢慢直起身子,一言不发回到馄饨摊前坐着。 “等你一会儿吃完我们再回去。”他还记着她没吃馄饨。 皎然沉默地坐在他身边,空气中好像还能闻到方才那女子身上的茉莉香粉味。 等到馄饨端上来,见证了他们争吵的整个过程,摊主只能无奈暗叹一句,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她一口都吃不下,往常她胃口一向很好。 “吃吧,一会儿都要凉了。” 皎然支支吾吾问,“你生气了吗?” 他没说什么,避而不答。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时候我看见你一个人坐着,看书,画画,逗小猫,我明明觉得很开心,但忽然间我想要靠近你,心里又很难受,有什么好像要钻出来了,特别疼。我刚才看见你跟她们在一起有说有笑,那种难受的感觉立刻出现了,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她抓住了他的手臂,胡言乱语地说着自己都听不明白的话。 等她乱说一气,却发现穆衿没有推开她的手,而是把她拉近了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呼吸就在咫尺,皎然心痛的感觉难以压抑。 她急忙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些。 穆衿的手一旦离开了她,不再靠近她,她就又能恢复如初了。 他也不知她是怎么忽然变成了这样,但他笃定,皎然是爱他的,她只是暂时生了点怪病,在慢慢隔绝他的爱意,等她好了,她还会变成原来那个皎然。 夜风越发凉了,露水也下来了,是时候得回去。 他现在不像原先一样怕冷了,身子恢复了些后,慢慢也康健了些。 走着走着,他抓起了皎然的手。 皎然一惊,“你做什么?!” 他道,“还好,不凉。” 出来时她穿得实在单薄,要给她拿一件厚些的衣裳,她也不让拿,说是一点都不冷。 皎然的手在他手中变得有些僵硬,他们这一年来,因为她勤于练功,已很少手牵手,甚至连他触碰她一下,她都会躲开。 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袭来,皎然下意识想要收回手。 可他却使了力,不让她挣脱,他也是习武之人,若他不放,皎然跟他动起手来,说不定又要弄伤了他,方才她已经用手肘顶伤了他的肚子,不知为何,虽然很难受,可她并不想伤害穆衿。 正想着,他忽然将她的指节挪到他唇边,她便像是被烫了指节一样。 他握住她的手,说,“在这世上,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所以不要担心,我永远不会再爱其他女子了,此生来世,我都会陪着你。” 她因心口的疼痛颤抖了一下,然后抬起了手,就在穆衿以为她皱起眉头是要打他,她的手却从他的眉头滑向他的脸颊。 然后她说,“我现在有个很想要的东西,就算是我下一刻会疼死,我也要现在得到。” “什么?” 他刚问出来,皎然的脸便贴了过来,闭上了眼睛。 他的唇一开始有些冷,却在片刻后变得温暖起来了。 她紧紧用胳膊揽住了他的脖颈,压着他的头要他接着她的吻,结果他刚侵入她口舌中,她便昏倒在他怀里。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八章 重塑情根 她这一病就病了半个月。 原本康健如牛的一个姑娘,忽然变得三天两头捂住心口说难受。 穆衿买下了一座小院,长安一个巷子里的小院,总共有七间房,围绕七间房的有一条长廊,巧巧将这七间房穿过。 她病得很重,穆衿已为她的病快要花光了他们的积蓄,她仍没好转起来。 长安的大夫请来了一个又一个,不是说她没病,就是说该为她准备一口棺材,医治心绞痛的草药熬了一碗又一碗,她喝下去还是不见好,反而越来越虚弱。 穆衿越发恨那本《高山寿》,他笃定是因为那本妖书她才成了这个样子。 知道这天他送了画匆忙赶回去,被一个道士绊住了。 他拦下穆衿,指着穆衿的印堂说,“你家中妖气过盛,怕是有妖孽作祟。” 穆衿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如果他真要信这些,那他小时候肯定被吓死无数次了。 他跨步就走,这道士不依不饶,掐指一算,“公子家中,一定有个病重之人,是也不是?” 穆衿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没那么容易被糊弄,他是在想这道士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会不会是那些为皎然看诊的大夫泄露了出去。 “没有。”穆衿留下两个字便要离开。 这道士还要拦他,被他一掌打得往后倒退了几步,道士扶正自己的帽子,嘿嘿笑了两声,“看来是在下说对了,你不信我无所谓,这个给你。” 他手掌中有一块白色的石头,有些透明,像是牛角打磨抛光后的。 “这是什么?” “你家那位朋友的病实在太重,普通的郎中都已治不好了,我也没那么大的本事,但你回去后,找个下雨的天,将此角点燃,异香起,到时候会有人告诉你如何治你那朋友的病。” 穆衿不信他,“多谢了,但无功不受禄。” 道士急了,怎么就是不上道,“这可是无量山上的五色鹿角,染之可通神灵,到时自然有人能帮你治病。” 穆衿还是不要,道士受不了了,上前将角塞进了他手中,“管你要不要,我给你,你就得收下。” 说完就跑了。 他回了小院,见皎然正在家中晒太阳,气色好像好了一些,然后一扭头看见了他,她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奇怪。 穆衿很是痛苦,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她,也许她的病是心病,只要她不看见他,不再同他说话,她便会渐渐好起来。 可他觉得,如果他再像当时暗算她那日离开,说不定他们就再也不会见到了,他无法想象下半辈子再也见不到皎然,他宁愿去死。 所以他只好尽量保持沉默,在她面前像是自己不存在,像是一团气,只要他还陪在她身边就好。 她撇过脸去,好长时间才转过来看他,好像费了很大的力气,“你回来了?” 穆衿点点头,没说一句话。 他一手环住她的腰,将她带到房中,这样的动作他再熟悉不过了,可她身上却一僵,似乎没回过神来。 也是,这一年来,他们身体上的接触越来越少了。 皎然被他放在床边,她有些尴尬,像跟他不熟一样,还找些话说,“袁渐鹿给我传了书信来,说是他跟婉儿成婚了,才耽误了几个月。” 穆衿对她那些朋友并不感兴趣,但她对她的朋友,甚至比对他更在意,所以他只好假意替他们开心,“有情人终成眷属,再好不过了。” 皎然说是啊,然后问出了一个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两个人为什么会成婚呢?” 穆衿蹲在她面前,思虑一会儿后说,“相爱,所以他们就愿意放弃一些东西,再得到一些东西。” “放弃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穆衿道,“放弃了一些自由,得到了一些自由。” 皎然不明白,“不都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他说,“你想知道是什么样子的自由吗?” 皎然摇摇头,心里有些烦躁。 她觉得有什么蒙在她心头,一些很简单的问题,她从前能想明白,现在却不能了。 就好像她过去能清晰看见会英客栈对面的不远处的一个蜜饯摊子,有一天她却瞧不见了,可旁人走到她身侧,就说,哦,原来你要找的是那个蜜饯摊子,就在那里啊。 他坐在她身旁,和皎然并肩坐着。 然后他把洁白如玉的脸贴在了皎然的脖颈出,贴在他的额头上的是她的耳垂,她的耳朵麻酥酥的。 皎然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然后微微侧头闭着眼亲了亲他的额头。 他的眼睛瞪大了一下,像受到了惊吓,过去那么久,自从他们离开都督府后,皎然再也没这么亲过他,后来她赌气亲了他,又断断续续病了十数日。 他想,他说不定当真是个煞星,遇见谁,谁就倒霉,小时候柴彻是唯一愿意接近他的人,后来没过多久他就被带来长安,被迫跟爹娘分离。他爱上了皎然,还以为离开都督府后,他们能过神仙眷侣一样的日子,可皎然却忽然性情大变,与他逐渐陌生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不认为那是皎然的错,只觉得问题全在自己身上。 皎然用手指戳了戳他,“还有呢?” 他愣愣的,“什么还有?” 她有些生气了,站起来一件一件跟着自己的直觉脱去了身上的衣服,“是不是这样?” 穆衿笨拙地拢住她的衣裳,将她抱进被褥里,“天很冷,你怎么全都脱了?” 皎然道,“我也不知道,我见了你就想这么做。” 他叹了口气,明显感觉到皎然跟之前确实是不一样了,面前这个皎然,好像比多年前她刚到他身边时对感情更迟钝。 她全身赤裸着,将衣服丢在地上,很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勇气。 穆衿坐着床边没有看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想的时间并不久,皎然听见他说了一句,“也罢,重新开始。” 他解开衣服,让她的身子落入他手中。 天气变得更冷了。 他贴着她,她颤抖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身上不大暖和。 她等不及他解开所有的衣服,便掀开被子一角,露出了光洁的肩膀。 穆衿被她的急切逗笑了,明明刚才他还觉得有些伤感,现在看见她急不可耐,他低了头笑了几声。 “你在笑什么?”皎然问他。 他想他得引导她,因为她比之从前还要懵懂,像是从来不知道这种男女之事。 穆衿吻了她一下,很快从她唇间离开了,看她只是抖了一下,并不像那日在长街上昏倒的苍白神色,才放下心来。 他便吻得从容些了。 但还是吻了一会儿便松开她,看她是不是难受。 皎然抬起手来,伏在他身前,找到了一件她此前从不在意的玩具一般,顺着他的眉,眼角,下巴,喉结,一路抚摸。 就在她这样做之时,更多的记忆涌入她脑中。 她好像已经无数次这样做了。 和剑法心法一样让她觉得有趣的,原来是他。 在她轻抚他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 皎然在他耳畔说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皎然说,“原来你这样好看。” 穆衿有些无奈,“要是我不再好看,你便不再爱我了?” 爱? 那是什么? 皎然问他。 他想和她解释,可是想了太久,也不知要如何说起。 于是他微微翻身,将她压倒,就在皎然以为他会像方才那样亲她的唇,他却没有,他向下缩了些。 很潮湿。 也很温暖。 她宁愿他亲的是她的唇。 皎然眼泪沁了出来,从来不知还有这种快乐,可就在极致的快乐之间,她忽然觉得好像很久以前她就得到过这样的快乐。 然后她便哭了出来,要他停下,可他没有,直到她一连串急促的呼吸后,他才放开了她。 穆衿探出头来,见她脸上果然有泪痕,用手背擦去她的眼泪,“不舒服吗?” “不是。” “那舒服了,就不要哭好不好?” 皎然问他,“这是你说的爱吗?” 穆衿说不是,“爱,比这个更快乐。” “更快乐?” “是啊,以前你知道,现在你可能忘了,不过不要紧,以后你会明白。” 皎然有些累了,他看着她,她却躲开他眼睛,看向另一边,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将她汗湿的鬓发从唇角撇开,静静地看着她,她的面庞像是某种花的白色花瓣,安静又自在。 现在的她不像是回到会英客栈,恶得要杀人的皎然了,也不像是再次闯入都督府到处惹祸的皎然,倒像是第一次进都督府时他见到她的模样。 外头下雨了,真巧。 她也睡熟了。 穆衿见地上掉落的那块白石。 切下一些,混在香炉中。 然后他躺在皎然身边,眼皮越来越重。 他走过一片山林,一条溪流,两旁的树木上有无数只乌鸦,每一只乌鸦都大得像人。 穆衿有些恐惧,可他闻到那股香气,似在指引他向前。 冥冥中,他觉得有人在等他。 又走了一会儿,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蓝色的湖泊,岸边是一块块圆润巨大的石头。 有一个拿着紫玉鱼竿的渔夫,背对着他垂钓,穆衿看不清他的脸。 他说,“你来了。” 穆衿说是,“是你要见我?” 这个凡人还挺有意思,明明是他有求于他,竹宿攥紧了鱼竿。 “若你找我没有其他事,我要先走了。” 竹宿也不回头,自顾自垂钓。 “好啊,那你就等着为她收尸吧。” “什么意思?你知道她病得很重?” 竹宿道,“如果不是你,她又怎么会那样痛。” “我?是因为我?” 竹宿道,“难道你不曾发现每一次她心痛难忍都是因为你,若你不在她身旁,她便好一些。” “是你动了手脚?” 竹宿一滞,否认了,“你应该怪你自己,你不该乱她心绪。” “她需要我,我就应该陪着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也许,她并不需要你。” 穆衿道,“那不由得你说了算。” 竹宿冷冷一笑,“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因为我并不是来求你的。” 竹宿这才回身不屑地看他一眼,“哦?” “我只是想来见见是什么奇人异士,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竹宿一把拽起鱼竿,那鱼钩转瞬之间近在眼前,只要再多一根发丝的距离,他就能勾瞎他的眼,可穆衿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鱼钩换了个方向,在他脸庞上狠狠划卡一个口子,鲜血顺着他无暇的面容滴落。 穆衿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好笑?” 穆衿道,“你在嫉妒。” “一派胡言。” “这只是梦境,不是吗?” 没想到有人能入梦这么快便意识到是梦境,竹宿也愣了一下,穆衿比他想得更难对付,也是,要是他没有一颗玲珑心,又怎么能把她哄得团团转。 “你既然知道这是梦境,就该想到我非凡尘之人。你该按照我说的去做。” “你要我离开她,做不到。” 竹宿道,“她是有大造化之人,她有她的道,你以儿女之情束缚她,只会让她堪不破情爱乃梦幻泡影,但凡你心中为她考虑一点点,也不该阻拦她的路。” “她的道?如果她的道没有我,那我绝不放手。” “如此,你便只能得到一具尸体。” “她……会死?” “皎然已练成《高山寿》,此非凡尘心法,需要断情绝爱,你若让她重生情爱念头,她练就的心法便和她的情爱想阻,自然痛苦不堪,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不动情爱。” 穆衿道,“我不信。” “你可以试一试,不过代价是她的命,她再动情几次,怕是你只能见到一个死去的皎然了。” 水面依旧是没有波澜,身后树上的乌鸦却被惊起,一条金黄色的蛟盘着树木到了树梢。 转眼化为人形跳了下来,“你真卑鄙。” 竹宿不为所动,“我是为了她好。” “她的情根重新萌芽才会觉得心痛难忍,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她便能脱胎换骨,重塑情根,你拔去她的一条情根,又封了她其他情根,可你没料到吧?仅仅过去一年,她的情根便再生出来了,你害怕了,所以你要再使手段,要穆衿主动离开她。” 竹宿嗯了一声,“我的确是这样想的,那你呢?” 疾风沉默了,无法辩解。 “你不是和我一样有私心吗?凤凰雏很快练成后就会找到她,你我都知道最后的结果。我抹去她的记忆,按照神尊的惩罚拔去她的情根,你陪在她身边这么久,也没有告诉过她。因为你也不想让她留恋凡尘。”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九章 画地为牢 西市的雅集清舍今日很是热闹,为了一件东西,两个文人甚至撸起袖子狠狠在对方脸上捶打,在场的人看着,对面捶打鱼丸的酒楼厨子也没这么大力,等两人力气都快耗尽了,众人才把他们拉开。 雅集清舍的掌柜的甚至躲到了柜子后头,把东西藏在了怀里,生怕被这两人扯破了。 “八十五两黄金,我都跟徐掌柜说好了,你凭什么出来横插一脚?”他捂住流血的鼻子,恶狠狠瞪着对方。 站在他身边被人拉开的男子也不甘示弱,“本就是价高者得,我能出一百两黄金,你有本事再加。” “徐掌柜,生意人不能如此不讲究信用吧?我二十两黄金的定金都给你了。” 周遭人起哄,要看一看让这两位公子争得不可开交的神作。 徐掌柜脸上飞红,这可不是能在大庭广众下展示的画作。 若非这两位客人在交货时闹了这么一档子,今日他能纯赚五十两黄金。 下了定金的男子上前就要强取,“小爷等了半个月,才等来这么一幅,今日谁跟我抢,可以试试看。” 他口气不小,出一百金的男子怒意再起,两人纠着徐掌柜,都要那幅画,争夺之中,一幅山野清露图展开在众人面前。 雅集清舍的客人们男男女女各个目瞪口呆。 皎然今日出来,本是想去找了穆衿再一起去广和楼吃炙羊肉,想着平常他也只去那几个地方,便来雅集清舍寻他。 一踏入厅堂内,见几十个人统统围在一起,惊叹些什么。 皎然还没挤进去,就听见其中一个男子说,“渊鱼先生原来画春宫更是登峰造极,比起山水画,意形更胜。” 皎然扒开面前几个人,挤到前面,一眼看见徐掌柜手中的画。 见是皎然,徐掌柜急忙收起了画,行了个叉手礼,“皎然娘子,今日哪阵风将你吹来了?” 皎然呆滞了一会儿,心里头很是沉闷,伸了手道,“给我一观。” 徐掌柜见她来者不善,急忙将画递给了已交付定金的那位,“咱们雅集清舍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自然有信誉,秦公子,这画你已付了定金,尾款稍后我叫小叶来收,画归你了。” 秦公子的鼻血唰一下又往下流,拿袖子擦了擦,将画宝贝地接了过来,不顾皎然的阻拦。 皎然也不好当众去抢别人的东西,但她已认出来那画是出自谁手。 她越发生气,也说不出生气的理由来,就是看谁都不顺眼,恨不得一脚将他们都踢飞了。 行到无人处,疾风化为人形,跟都跟不上她,“气冲冲你要去哪里?” 皎然道,“不必你多管闲事。” “你去找穆衿?” “对。” “因为他画春宫,你就这样生气?” “我不该生气么?” 她朝前挡在皎然一步之外,“那你为什么因为他画春宫,就生气了呢?” 皎然被她问得一愣。 是啊,那么多人画春宫,她为什么偏偏这么生气? 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苦恼着,听见大街上有人说着火了。 身旁有人急忙推着板车,上头摆满了木桶,皎然跟上去,准备帮人一起救火。 火舌卷出窗沿,听得里头有孩子大人的哭声叫喊声,此起彼伏。 她有些疑惑,总感觉这样的事发生过一次了,着火,许多人救火。 皎然不再多想,翻身一跃,比猿猴还要敏捷,跃入窗中,扫了一眼,屋内浓烟滚滚,有一个女子,两个孩子,大一些的十来岁,小的只有五六岁。 皎然一手抓一个,先把两个孩子救了出去。 一蹦稳稳落在地上,把两个孩子交给底下的人看管,又返回火场去救那女子。 女子原觉得她救出孩子已是冒着生命危险了,没想到她又回来救她。 皎然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带了出去,“里头还有没有其他人?” 那女子惊魂未定,落在地面上,才忽然说还有一个卧床不起的老爷子。 皎然道,“你怎的现在才记起来。” 也来不及怪她了,又冲入了火场,此时火已经越烧越旺,救火的人也多了起来,要是这整条街都烧起来了,那可了不得了。 红艳的火苗裹挟她,她被浓烟呛了几口,险些喘不过气来。 疾风化为人形,在烟雾中分辨凡人的气味,仅凭目光她也看不见那个老头在哪里,但浓烟的气味太浓,她一时间也无法摒除烟味去嗅到人的气味。 回头与皎然说道,“赶紧出去吧,免得你真被烧死在这里。” 一看,皎然却愣在原地。 “你怎么了?”疾风推了推她。 “我……” 皎然在浓烟中四处摸索,大声叫着有没有人在? 叫了好几声,终于听见一个角落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呼救,房梁接连倒下。 皎然上前抓起他瘦弱的肩膀,在燃烧的书桌上,她看见一幅幅字帖,丹青,都燃为了灰烬。 她楞了一下,一面挂满书画燃烧起来的墙壁和眼前的景象似乎慢慢重合在一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来不及了,她将老人背出了火场。 许是老爷子受惊吓过度,被救出来后,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的儿子匆匆赶来,见他爹手脚都有烧伤,以为皎然是衙门派来救人的,却把人弄得一身是伤,张口就骂。 他夫人气急败坏,“要是这位娘子有武功,我们母子怕是要烧死了,你爹也出不来了!救命之恩,如何能这般无耻!” 那男子听见皎然并非官府中人,只是救人的普通百姓,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了。 皎然视身后的声音为无物,脑子中浮浮沉沉,尽是一座阁楼。 哭泣的孩子。 碧玺手串。 春宫图,字画。 漫天的灰烬飘散在空中,如白雪一样。 那个人的背影,孤独又悲伤。 疾风见她不大好,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与她并肩而行,“你怎么了?” 皎然摇摇头,面色惨白。 “你是不是受伤了?”疾风拉住她,看她手臂,脖颈都没有外伤。 “没被烧伤,你撞到脑子了?” 皎然说,“我是撞到了脑子,不然怎么会忘了那些最重要的点滴,怎么会……忘了我爱他的每一个瞬间,留下的全是细枝末节。” 话声刚落,一种刺穿心脏的疼痛无端涌起,转眼遍布全身,她的心好像被无数根利剑贯穿,只是不是从外部,是从她的心底,生出利刺,待到那一根根的利刺戳穿她的血肉,一阵无法承受的剧烈痛苦席卷,她无法忍耐,疼得蹲在地上,须臾间,连蹲下也不能做到,便侧身伏倒在地,脸庞贴着大地。 “皎然!” 穆衿在街头疯狂寻找她,就是找不到她的踪影。 疾风脸上却闪过一抹笑,低声对皎然说,“你赢了他,因为你比他更强大,他只是个胆小鬼。” 从手中放出一只金色蝴蝶,“去找穆衿,他就在附近。” 穆衿赶来时,她身边一人都没有,见她如此痛苦,他几乎生不如死,“皎然……” 一波一波的疼痛朝她迎来,可她却在昏昏沉沉中看见穆衿跌跌撞撞朝她奔来。 她的心从来没有这样清晰过,那些蒙住她心头的迷雾全都散开了。 她想起来竹宿拔去了她的情根,想起过去一年她那样无视他,伤害他,厌恶他。 那并非她的本意,她只是忘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此前很用心保存着跟他所有的回忆,他们好不容易相守,可她却丝毫不在乎与他相守的每一日。 穆衿抱她起来,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指从她的掌心扣开,她的手心已扣处几道血月牙。 他将她抱在怀里,高声对身旁说道,“只要她不再痛苦,我愿意离开,你将她带走,你来啊,将她带走。” 可回答他的只有一片静寂。 皎然依偎在他怀里,“对不起,我怎么能忘了过往那些。” 他道,“我不怪你,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你卷入的纷争不仅是红尘的纷争,我想你面对的是比江湖上这些拿着刀剑打打杀杀的凡人更可怕的人。” 他不让她再道歉,“我从来没有怪你,我所有的沮丧都是因为我觉察到了我的无能,我看着你被伤害,看着你挣扎在迷茫中,却无法指引你走出来,我不怪你,你听见了吗?我从来不怪你。” “他问的那个答案,我现在想起来是什么了。” “什么答案。” “杀了凤凰雏之后,我想要做什么。我想要的只是跟你像是寻常人家的夫妻一样生活,互相陪伴,体谅,守护,照顾彼此。” 穆衿将她带了回去,她的疼痛他看在眼中却无法分担,不知是何时,她身上陡然一轻,疼痛尽散,似乎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她置身在一片空地,什么都没有,地面不是沙砾,不是泥土,天空没有云。 皎然也不知该往哪里走,她这是活活疼死了吗? 转念想起了鱼龙妙境,高声大叫,“竹宿,你出来啊!” 叫了好几声,他都没有出现。 皎然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骂,“缩头乌龟,你出来,你把我的情根拔除,你以为那样我就能照着你的吩咐去做一切你让我做的事,你让我变得不懂情爱,你让我亲手伤害我最在乎的人。我的记忆也是你抹去的是不是!你卑鄙,无耻!” 听得耳边竹宿的声音,“一直往西走,一直走,走到你能看见一片林子为止。” 皎然正要问他怎么不出来,是不是害怕她了。 可他接着说道,“匡恒跟着你进来了,他已经找上了你,说明他已彻底练成了,接下来,你无法躲避了,天涯海角,你都躲不掉他,他一定会杀了你。” 皎然往前走,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萦绕。 “你不要开口,按照我说的往前走,走到林子里,我用碧玉笛子化了一个圈,你在圈中打坐,不要出来。” 皎然果然觉得身后有一股极强大的压迫之力围绕着她,看来竹宿说得没错。 她走了许久,终于看见了那个林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走入林中,一个发着银光的圈子就在草地上,她一脚踏入。 那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变成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企图上前抓住皎然。 圈子四个方向东西南北角各有一株小小的树苗,也是在转瞬之间,那树苗陡然化为巨树,将皎然围在当中。 巨木不断往外扩张,林子又不断往里缩小,那只金色手掌最终被挤压成了齑粉。 皎然被眼前的神迹震惊了,“你杀了他?” 竹宿这才出现,在他出现后,四棵巨木长了脚一般挪回了林中,与其他树木比肩。 “杀不了他,方才只是他的分身,我杀了他的分身也没用,你须得在人间杀了他,彻底地杀了他,这一次,不能让他再逃了。” 皎然道,“你有很多事都瞒着我,我知道,可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凤凰雏与我阿娘的死有没有关系。” 竹宿道,“当然。” “他为什么要杀了我阿娘,又为什么设计我重入都督府见到穆衿?” 竹宿道,“或许你该问的是他本人。” “世间万物,皆有机缘,你和我说过这句话,那么我和穆衿,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他道,“我不能告诉你。” “你是神,有着超越凡人的力量,我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 “天机不可泄露,如果我告诉了你,那么一切都会变得更不可控,你只记得完成你的使命。” “我能杀了他,你确定?” “如果我说十个你加十把瘦蛟剑都不一定能杀了他,你还要去吗?” 皎然说是,“我要去,我要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我要知道周芝做过些什么,她待我那十六年间有没有一丝真情,还是全都是一场骗局。” 竹宿往前伸了手,要她将手给她,然而她已经想起来上一次他就是这样抹去了她的记忆,“你休想。” “我是为了你好,如果你没那么多牵绊,你不动心不动情不动念,那就不会被《高山寿》影响,能将它的效力发挥到最大,离爱吧皎然,不要再执迷不悟。” 皎然往后退了一步,断然拒绝,“绝不,你拔去我情根,让我对人间的各种感情都变得麻木迟钝,可我还是想起来了,我也重新记起来了爱的感觉,我不要变成一个冷冰冰的人,绝不要!你信不信,拔掉一次,我还会再长出来,因为我知道人间真正的爱是什么样的,从小到大,我一直坚信我是被爱着的,小时候是娘,师姐,阿爹,师兄妹,后来长大,穆衿又用真心待我。我的心里装满了爱的种子,你拔去了情根有什么用?除非你把我的心剜出来,让我彻底成为一个死人,我的心不再跳动,我的眼泪不会再为我爱的人所流,到了那时,我的情根才会枯萎。” 他叹了口气,慢慢转过身合上了眼睛。就像那个他画给皎然的圈子一样,他自以为是想要保护她,可是同时也是画地为牢,困住了她,他以为他能操控她,可是那个圈子,从来困不住她。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章 主动出击 她一睁眼,身旁已不见了穆衿。 穿梭院落,每一间房都没有他的踪影。 他只留下一张字条,叫她莫要寻他。 从白天找到黑夜,又从深夜找到黎明,她去了他可能会去的每一个地方,但他都不在。 皎然想不通他会去哪里,难道是回了都督府?她想立刻启程回去,可又觉得穆衿离开了都督府,再没有回去的理由,况且那里是他一直想要逃离的牢笼。 她只好先给师姐写信,在院子中等待师姐回信。 此时她才觉得天下之大,大到竟连穆衿一个转身,她便再也找不到他了。 一定是他觉得她是因为他才那样痛苦,所以离去了,他想让她远离痛楚和挣扎。 可是没有了他,她的欢愉也没有了。 皎然坐在临水的岸边,黎明到来之际,她的长发沾满了露珠,因为她在水边坐了一夜,她在想过去和穆衿的种种。 他们总差了一步,相守太短,因为他们都太过在乎彼此了。 她静静在水边打坐,抖落一身露水,眉毛因为被露水沾湿显得更加乌黑,两只眼睛也更清亮。 她摘下手腕上的镯子,召她出来。 “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对不对?” 疾风不承认,“我是跟你一起进入了鱼龙妙境,怎么会知道他去了哪里。” “别胡扯八道了,你知道,不然我就这样苦苦寻找了数日,你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唯一的可能就是你清楚他去了哪里,觉得我是白费功夫罢了,你觉得只要我找累了,找烦了,我便是不再管他了。” 疾风无奈,“你的路途遥远,不能被他栓住了,穆衿只是一个凡人,你懂吗?就算是一切尘埃落定,他也只是个凡人,你不同,你有你的——” “我的道?” “他告诉你了?” “竹宿说的什么道不道,我不关心,我只想守护好我当下应该守护的人。” 疾风见她不听,只好投降,“他是离开了,我派金蝶跟踪他,发现他离开长安后,周芝出现带走了他。” “你是说,现在他已经在凤凰雏他们手中了?!” “十有八九。” “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我要立刻去找他们。” 疾风叫住了她,“可是你知道他们的落脚之处?” 皎然摇摇头,“我不知道,但会不会在会英客栈?” 疾风道,“你傻啊,周芝出现在长安附近,就说明他们已然离开了休屠。” 皎然道也是,“竹宿说他会来杀我,那我就老实等着凤凰雏上门找到我?” 忽然见水面上游鱼甩尾,划出一道涟漪,随后出现了竹宿的人影,倒映在水面,“立刻离开此处,很快他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这里,你现在还没不是他的对手,和他交手只有死路一条。” 皎然心生一计,“与其不断逃亡,不如主动出击。” 水面微微颤动,竹宿的影子也破碎了,他有些恼怒,“主动出击?现在的你就算跟他一样练成了《高山寿》你也不是他的对手,匡恒有千年之久的道行,你呢,二十多年里练功还没有十年,加上你才学会《高山寿》,内功尚且不能与你周身融合,需要时间,你且离开,躲到其他地方去。疾风,你抹去这里的气息,一路隐匿。” 皎然不这样想,“告诉我现在凤凰雏在哪里,我要混进他们的队伍去,尝试躲在他们的门派中,将他击杀。” 竹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什么梦话!” 皎然道,“我是认真的,凤凰雏要来找我,灯下黑这个道理,你不明白?我主动送上门,他肯定不知道我会这样大胆,敢去刺杀他。” 竹宿看出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杀他?我瞧你不是去杀他的,而是去救你的穆衿。” 皎然被他看穿也不做解释,“我到时候杀了凤凰雏只是顺手的事儿。” 他还是断然拒绝了皎然这个大胆的想法,“你是自寻死路。” 疾风却觉得或许可行,“我想了想,皎然说的很有道理。” “胡闹。” 皎然道,“不是胡闹,我真的觉得如果我能混到凤凰雏身边,就能伺机杀了他,穆衿也在他手上,我还能把他就出来,一举两得,比我躲躲藏藏更管用。” 竹宿在水面写下几个字,“踪寻派。” 皎然立刻想起来凤凰雏正是这个门派的掌门,“他们的大本营就在踪寻派?” “对。” 竹宿不放心,“凡人的易容在他面前不过是雕虫小技,连你母亲会的易容都是他亲手教会,我来教你幻化之法和藏匿气息的法术。” “法术?可我只是个凡人,我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学会吗?” 竹宿道,“少废话了,你跟着学就是。” 正说着,院外有人敲门,笃笃笃…… 三人皆是一愣,皎然看着疾风,疾风看着竹宿,竹宿看着皎然。 片刻后,皎然才道,“不会是凤凰雏来了吧?” 竹宿道,“好像不是他。” 疾风说,“不是他的气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闻得到?” 疾风说,“我老早就认识他,他身上的气味我再熟悉不过了。” “那假如他也藏匿了他的气息呢?” 疾风道,“好聪明,有可能。” 皎然想了想,“应该不是他。” “你怎么知道?”竹宿问。 她说,“如果是他,他肯定直接开门来杀我了,又怎么会一遍遍不厌其烦敲门,这也太有礼了。” 疾风已经准备好,上前去开门,竹宿也消失不见了。 一开门,引入眼帘的是眉婉儿笑盈盈的脸,“皎然!” 皎然几步便上前抱住了她,“婉儿!” 袁渐鹿在一旁皮笑肉不笑,“你方才聋了?敲门半天不来开门。” 往里看了一眼,“就你一个人?” 皎然说对,“你们进来吧。” 眉婉儿有些疑惑,“不是说穆衿也被你带出来了?你金屋藏娇把他藏哪里去了?不会是怕我来了,这沉鱼落雁之姿摆在他眼前,他就瞧不上你了吧?” 皎然叹了口气,“你们来得正好,穆衿被带走了。” “什么!”眉婉儿惊叹,“那你受伤了没有?” 皎然道,“说来话长。” 袁渐鹿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解渴,这一路上,眉婉儿催着他赶路,他快渴死了,“那你就长话短说呗。” 皎然道,“我们发生点误会,他以为他离开了对我才好,我睡了一觉,醒来后,再也看不见他了。” 眉婉儿道,“那你怎么知道他被带走了?” 皎然被问住了,“这……我是推测出来的,他一定是被带走了。” 眉婉儿道,“不见得吧,男人长了腿都会跑。” 说着狠狠剜了袁渐鹿一眼,“你看他,不就天天跑来跑去。” 皎然没时间跟他们解释了,“他现在已经在踪寻派了,我要赶到踪寻派去找他。” “踪寻派?”袁渐鹿重复了一句。 “你知道在哪里?”这话不是皎然问的,而是金光一闪后,一个黄衣女子问出来的。 眉婉儿和袁渐鹿都不认得她,“这是……” 皎然没想到疾风会现身在他们面前,“你们不认识了?” 眉婉儿道,“有点眼熟,但不太多。” 袁渐鹿则是看了又看,“你还买了个丫鬟照顾你?真会享福。” 皎然长叹道,“他们瞧不出,你还是告诉他们吧。” 疾风仰头长啸,将整个屋子都塞满了,一只巨大的蛟龙出现在他们眼前。 袁渐鹿的茶水从口中喷出,“扑——” 眉婉儿也没料到疾风会出现在人间,“你怎么把它偷偷带出来了?” 袁渐鹿道,“穆衿见了它,没被吓坏吗?毕竟白蛇传里许仙看见家宅里出现一条比人还大的蛇,当场便吓死了。” 疾风又化为人形,“你们都是机缘巧合下到过妙境的人,我就不在你们面前隐藏了。” 皎然道,“穆衿不知道,要知道了,估计也吓一跳。” 眉婉儿还没见过疾风化为人形,拉着她前后看,被疾风推开了。 皎然道,“你们可听说过踪寻派?” 眉婉儿指了指袁渐鹿,“你问得也太巧了,这几日他们门派收到了请帖,正是踪寻派的,还有会英门。” 皎然不解,“为什么凤凰雏要给你们门派下帖?” 袁渐鹿道,“也不只是我们门派了,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都收到了。” 眉婉儿有些不快,“什么叫有头有脸的都收到了,我们门派那是因为看不上他们,不想去。” 如此以来,皎然便被袁渐鹿带着去找了他师兄。 皎然在赶路的两日内便学会了幻化之术,又从疾风那里拿到了一种可定型面目的药丸,融入水中,她再用水洗脸,便化为了一张新脸,幻化得袁渐鹿和眉婉儿都完全认不出来了。 一个小小的踪寻派,竟要举办武林大会,他们递去的帖子,若是平常没听说过踪寻派的人,自然不会前往,但有一些门派已经出动了,因为在那帖子上,出现了主人的名字,落款,踪寻派,皎月之女,皎然。 皎然也是看见请帖后才开始疑惑起来,“为什么凤凰雏要以我的名义去召集这些江湖人士?” 袁渐鹿道,“当心有诡计,你当真要混进去?” 眉婉儿也觉得不妥,“假如里头是陷阱,你可就一脚踩进去了,救穆衿是要紧,可是你的性命也不能不当一回事。” 袁渐鹿的师兄一开始并不敢直接将皎然收入门中,还是请示了师傅。 见一个黑黝黝的男子走来,他问皎然,“你叫什么?” 袁渐鹿师兄便替她回道,“这个男子的名字是阿风。” “阿风?” 皎然点点头,“对,我是叫阿风,见过师傅。” “看起来是个伶俐的,又是渐鹿举荐进来的,就叫他跟着咱们一起赶路就是。” “是,多谢师傅。”皎然行礼道。 师兄名叫宋晓山,跟袁渐鹿一样贪财,皎然给了他五十两银子,他便一改高傲的模样,揽着皎然的肩膀头子称兄道弟,要不是皎然已经化为男子身,她此时就是邦邦两拳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到了踪寻派,他们被安置在半山腰,这里的道院有数十间厢房,皎然跟宋晓山住一个房间,不过里头有两张床。 宋晓山看了看大的那张,然后跟皎然说,“师兄可不能睡那小床,回头滚下来可不得了,摔坏了。” 皎然识趣地躺在了那张小床上。 没过一会儿听见宋晓山问她,“你当真是为了学武才拜入我们门下?敬佩袁师弟武功高强?” 皎然道,是。 他的笑声不断,“袁渐鹿那个草包,你敬佩谁不好,敬佩他。对了,你有没有学过武功?” 皎然说没有,“从前只在家中做些耕种的活儿,有些猛力,不会武功。” 他叹气道,“嗐,瞧着吧,等这次回去,我教你,肯定教会你,日后叫你在你们村子里横着走。” 皎然道,“你的武功很高?” 他说,“比起我那不成气候的师弟,自然是高了不少,他已退出师门,日后金盆洗手,要做平头老百姓,娶妻生子。” 皎然点点头,“人各有志嘛。” “说实话,我都不想出来,到这个什么破踪寻派,咱们门派也是能叫得上名号的,师傅收了请帖就过来了,真是。” “请贴上的皎然,是什么人啊?” 宋晓山说不知道,“据师傅说,是打败了数十个门派的高手,不知道她怎么给那么多门派又下了请帖,咱们门派倒是没跟她交手过,我猜是旁边的豹子山。” “豹子山?”皎然听得有些耳熟。 “对,这个豹子山,山上有个门派叫豹拳门,不知是哪一日被这个叫皎然的人打败了,踪寻派的人下请帖,就顺手给附近几个门派都下了。你是刚入门中,不知道咱们师傅就喜欢凑热闹。我跟你说啊,好几年前,师傅也是听这个踪寻派的人说,有本秘籍,叫什么来着,我忘了,反正就是吹得天花乱坠,还说练成了能让人与天同寿。你想想,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皎然挠了挠头皮,怎么说呢,能算是无稽之谈吗? 他自顾自说道,“可是咱们师傅啊,脑子不好,就信了,还派出去许多弟子。你袁师兄就是那次出去,被活抓了。”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