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假死另娶?心机世子翘嘴上位!》 第001章 雨夜,真相 疾风骤雨呼来,拍打着窗棂。 蓝清洵自睡梦中惊醒,房内灯火昏暗,隔着帐幔,看见守夜的丫鬟宁慧正在检查窗户。 蓝清洵猛的想到什么,连忙起身。 “夫人,您怎么起来了?”宁慧连忙过来。 蓝清洵披上披风,抬步就往外走:“兴哥儿此前中毒伤了身子正虚弱,这打雷下雨的我怕吓着他,我去看看咳咳咳……” 一下急咳出声,身形摇晃。 宁慧紧紧扶住她:“夫人,您昨日才为小公子过了毒,自己身子骨都不好,小公子那有嬷嬷照顾呢。” “我无碍。”蓝清洵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越发牵挂这倾注所有心血教养的养子。 出了门拐过两道回廊,就看见不远处的厢房,房内灯火通明,显然兴哥儿是被惊醒了。 蓝清洵秀眉蹙紧,走近了才发现一个下人也没有。 当即沉了脸色:“怎么一个在外守夜的都没有?” 当年未婚夫为了救自己命丧洪水,她怀着愧疚扶灵嫁入康郡王府二房,也依旧备受良心谴责。 直到几个月后,大房生下一对双胞胎,将小的兴哥儿过继到她膝下,她从此有了依托。 娘家玉宁侯府就她一个女儿,她一心想将兴哥儿培养成人,将来继承侯府爵位。 十年来,将这个孩子捧在心尖上,不管是吃穿用度,还是教导,都是倾尽所有给最好的。 自己年少时不思进取,为了言传身教,硬是跟着精通了君子六艺等等才艺。 不久前,这孩子遭奸人算计,身中剧毒。 蓝清洵差点哭死过去,本以为是父族那边的人想吃自己绝户,连累了这个孩子。 在听说自己能为孩子过毒后,她丝毫没有犹豫……如今自己已是油尽灯枯。 可她还没死呢,底下人居然就敢怠慢兴哥儿,实在让她恼火! 或许是夜雨声太大,蓝清洵一直走到房门口,也没一个下人出来相迎。 “娘,兴哥儿害怕。” 孩童稚嫩乞怜得声音传来,蓝清洵心尖一颤,就要推门进入。 “娘在这儿,娘的心肝儿别怕。”一道女声先应一步,蓝清洵的手一僵。 “娘亲,您今晚能留下来陪兴哥儿吗?”兴哥儿乞怜的望着身边的秀美少妇。 蓝清洵透过门缝,看见了大伯哥和堂妹夫妇。 是了,二人本就是兴哥儿的亲爹娘,将兴哥儿过继给自己,只敢半夜来偷看孩子。 她一个将死之人……该开心的,也不必担心二人因为兴哥儿没有长在膝下而厚此薄彼。 以后自己不在了,更也不必担心兴哥儿无人撑腰。 蓝清洵刚想默默离开,却听大伯哥不屑的说:“那你就留下陪陪兴哥儿吧,今夜雨大,那恶妇已是强弩之末,也不可能半夜跑过来。” 此时雨声间歇,令屋内人的交谈声越发清晰。 恶妇?蓝清洵呆了一下。 “宴之哥哥,这样好吗,万一姐姐发现了……” 蓝清洵脑子嗡的一声,堂妹在叫什么?堂妹嫁的是大伯哥凤允之,而凤宴之是自己夫君啊! 屋内的凤宴之冷嗤:“放宽心,如今诓骗的那恶毒引毒蛊上身,她已经命不久矣。只待她归西,便可让大哥正大光明回家,届时兴哥儿名正言顺继承玉宁侯府,也不枉费咱们谋划这么多年。” 兴哥儿蹭着亲娘徐清瑶撒娇:“娘亲您不知道,那恶妇身上一股药味儿,兴哥儿闻着就想吐,晚膳都无甚胃口。兴哥儿想要香香的娘亲,想和娘亲睡。” “兴哥乖,别闹。”婆母康郡王妃的声音在另一角传来。 又说:“还是谨慎一些吧,也不差这一日,待事成,有的是时候亲香……允之,你那边如何?” 允之?大伯哥? “怕她做什么?就算被发现她又敢怎么样。”有少女抢声说……小姑子原来也在。 屋里一家子其乐融融,每一句都仿佛炸雷,炸出的火星溅在心上,仿佛凌迟,炸的蓝清洵脑子嗡嗡响。 这时,宁慧在蓝清洵耳边愤怒低语:“岂有此理,原来二爷没死,郡王府上下皆知,他们居然敢如此谋害郡主您——” 蓝清洵掐破了掌心忍住喉咙的腥甜才转过身,望着清朗的夜空,雨已经停了。 “去,拿锁链和火油来,我不想看见有活人今夜从这里走出去!” …… “都是你,是你假仁假义,非要学别人去贫民窟布施。若非你任性妄为,我二哥怎会为了救你命丧黄泉?死的怎么不是你?!” 蓝清洵被推的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手心划破的疼痛刺激着神经,令她恍惚的神经瞬间清明。 下意识抬头四顾,周围站了许多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丫鬟婆子跪了一地,最醒目的却是挂白之下的一口棺材,这是……灵堂?! 余光一闪,蓝清洵看见自己垂落肩膀的散发,分明是未嫁之时! 她这是重生了! 少女还在喋喋不休,蓝清洵布满血丝的眸子聚焦在她的脸上,眼神一瞬间的愤恨。 凤芸溪一怔,仿佛受到挑衅:“你还敢瞪我?蓝清洵,你凭什么敢瞪我?你就不配跪在这,躺在棺材里的人就该是你,该死的是你!是你!” 举手就朝蓝清洵扇来—— “县主!”身边丫鬟想阻止,却被推开。 只见蓝清洵蹭的站起,一把扯住凤芸溪的手腕,反手就是一巴掌:“我让你诅咒宴之哥哥,我让你诅咒!天下间怎会有你这般恶毒的妹妹,你哪里是她的妹妹,你分明是来落井下石的仇人!” 前世内宅,这个小姑子利用她对凤宴之的愧疚,极尽所能的羞辱不敬。 她这个嫂子,供吃供穿,在她眼底却连家里的奴仆都不如。 前世堆积十年的愤恨化为实质,啪啪啪打在对方娇嫩的脸上。 等周围人反应过来将凤芸溪拉开,凤芸溪的脸已经红肿一片。 凤芸溪仿佛也才回魂,哇的一声崩溃大哭:“你你居然敢打我?蓝清洵你这个贱人——” 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此等屈辱? 就想往蓝清洵身上扑,却被蓝家的丫鬟挡住。 “我何止是打你?”蓝清洵再次扬起手,却被人攉住。 蓝清洵余光一闪,巧劲挣脱,反手也给对方一巴掌。 凤允之被打的后退一步,捂着火辣辣的脸,愕然惊瞪蓝清洵:“蓝清洵,你疯了,连我都打?” 却对上蓝清洵恨毒的眼神,不禁被唬了一跳。 蓝清洵被惯的性子从小就娇纵,但因为对二弟情根深种,所以对自己一家一直都是巴结讨好,她今日怎敢这样看自己? “打的就是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义的卑鄙小人!”蓝清洵叱骂。 凤允之气的俊颜泛红,脱口就骂:“蓝清洵你真是个欠教化的悍妇!” 心底实则虚的很,莫不是这刁妇发现了什么? “再如何也比不得大公子会算计!”蓝清洵双眸红肿,死死盯着面前男人年轻清俊的脸。 玉冠束发,一身孝服,端的是道貌岸然。 康郡王府一对双生子容貌难辨,长子入朝从文,次子京郊大营从武,人人羡慕郡王妃好福气。 她只恨自己以前太天真,从未看清过这对畜生! 但凤允之和凤宴之,她还是分得清的。 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因为她和凤宴之的婚约,两人相处更多,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当初没有看出来,原是葬礼上主持大局的的确就是老大凤允之。 再后来的偶然接触里,她几次“恍惚认错”,还被骂失心疯了,错将大伯哥幻想成夫君,实在不知羞耻……原来从未认错。 那么此时真正的凤宴之又躲在何处呢? 蓝清洵突然走向旁边的棺材,抬手就要掀—— 第002章 大闹灵堂 “住手!”凤允之慌忙阻拦,眼神焦急。 蓝清洵反手捏住凤允之的手腕,稍微一用力,凤允之便痛的面容扭曲,在护卫帮衬下才挣回了手。 凤允之震惊蓝清洵的手劲,恼怒的瞪着蓝清洵:“蓝清洵,你究竟在闹什么?” 语气是难掩的厌恶。 这女人武将之后,从小粗鄙无礼,原来也就一张脸能看。 如今因为守了三天灵,头发散乱,面容憔悴,双目红肿,只剩面目可憎,难怪二弟不喜。 刚想顺理成章给些教训,但余光一闪,凤允之突然放软语气:“小妹都被你打成那样,我你也打了,这些我们都可以不计较。 但二弟为了闯祸的你,连命都搭进去了,如今尸骨未寒,你却大闹他的灵堂,让他无法安息,你对得起他吗?蓝清洵,撒泼也得有个度!” 旁边宾客有早看不过去的,忍不住劝说:“蓝家丫头,你快别闹了!” “平时你胡闹也就算了,今日时不应该,亏得宴之为你丧命,你对得起他吗?” “你这丫头也太张狂了!郡王妃因为丧子悲恸病倒,如今不能主事,但我们宗族里不是没有人了。你今日不给个说法,我少不得代表凤氏宗族找你母亲说道说道。”一个凤氏宗妇护住凤芸溪,出声讨伐。 “哪怕你父亲功勋斐然,陛下对你府颇为关照,也容不得你如此消耗你父辈功勋!” “你的命都是宴之给的,你但凡有点良心,都不敢这样对他的兄妹!” 眼见在场都站自己这边,凤允之松了口气。 妇人虽自称凤氏宗族,但世人皆知,凤氏便是皇族。 哪怕在座的诸位都已经是末流之家,很多已经没有了王爵之位,但和皇族权贵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还是需要掂量的。 凤允之趁机大度的说:“清洵,本来你也没有嫁进来,没人要求你守灵,你若是吃不得苦,想回去就直说,实不该这样闹。” 蓝清洵眸光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记忆重叠,新旧憎恶交织。 这些所谓的宗亲,上辈子时常来郡王府打秋风。 而康郡王府到了凤宴之父亲那一代,原本也该断了,只靠朝廷那点发放过活。 若非如今的康郡王在她父亲玉宁侯身边做过副将,跟着立了功,也不能再封郡王。 加上郡王妃郑氏与母亲是闺中密友,她与凤宴之的婚事便因这四位长辈各自的缘分定下。 但父亲于十年前殉职,康郡王也在军中失势,被调到京郊大营谋了一个闲职,所以郡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前世,一直到自己扶灵嫁进来,才好转起来。 因为愧疚,母亲将大半个侯府的财产都给她做了陪嫁,希翼能够因此弥补郡王府,让她的日子好过一些。 这些宗亲此后便如秋后春笋,时不时上门哭穷,郡王妃说都是亲戚。 但凡她有一点推诿,这些人最常说的话便是“你的命都是宴之给的,若是宴之活着,那般重情重义的孩子肯定会如何宽待族亲……”云云,令她无法拒绝。 以为凤宴之为自己而死,她从不敢叫屈,无辜赔了一生! 蓝清洵冷冷开口:“我想起来了,当时流民暴动,宴之哥哥的手被砍伤了,而抬回来的人手上根本就没伤。” 凤允之脸色一变。 周围指责戛然而止,随之是震惊哗然。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质问的是凤芸溪。 蓝清洵不免看了眼她红肿的脸,看来,凤芸溪目前还不知道自己二哥凤宴之没有死。 “骤然听闻找到宴之哥哥尸身,我悲恸过度,情绪崩溃,根本就没想到那么多,这好几天了,总算缓过来一点……但当时回来的可不止我一人,郡王府的护卫未曾告知吗?” 蓝清洵看向一旁的郡王府护卫赵平。 “我脑子里这几日除了愧疚,便是芸溪在旁边的侮辱咒骂,我能想起来什么?” 凤芸溪一噎,下意识看向凤允之。 凤允之心里一个咯噔,猛的回头瞪向赵平。 赵平吓得单膝跪地:“是,是属下失职,那尸体穿着二公子的衣裳,属下没想那么多,属下这就让人重验。” 凤允之还有什么话可说?明显事情没有办好! 凤允之一脚将人踹了出去:“狗奴才,还不快去!” 很快,结果出来,虽然那人身形和凤宴之生前相仿,穿着凤宴之的衣裳,被泡的面目全非,但确实没有相关伤口。 “这居然真的不是二公子?!” 这么大的失误,凤允之当场又狠狠给了赵平一脚,将人踹的吐血,半天没爬起来。 “废物!” 蓝清洵冷嘲:“原来允之大哥不知道此事,我原以为你故意敷衍,想借机独占郡王府一切,才骂了那些话。” 却没有抱歉。 凤允之脸色不好看,郡王府早就日落西山,有什么值得兄弟自相残杀来霸占的? 还得扯出一抹笑:“幸好清洵你及时提出,不然就闹了大乌龙。” 凤芸溪惊疑交加:“那这是不是说明,二哥可能还活着?” 蓝清洵直接扯下头上的白花,掀了素白的孝服扔掉,眼神凛然:“我现在就去找人,找不到宴之哥哥,誓不罢休!” 临走之前指着凤芸溪厉声警告:“还有,宴之哥哥是因公意外,官府有责任帮忙找寻,你少在外面造谣,让人以为他公器私用,连累死了许多无辜京营将士! 但凡我再听见一句辱没他名誉的话,我撕了你的嘴。 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绝对说到做到!” 说话的时候余光瞄了眼大门的方向。 那里一个男人长身玉立在那,眼眸清冷,金色鞶带束腰,玄色官服衬得他尊贵冷肃。 过于出色的容貌,一出现就无法让人忽视,因此蓝清洵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 她记得此人,正是凤宴之所在京郊大营的上峰,大锦史上最年轻的都指挥使,江怀晏。 没错,她虽然愤怒,但还没失去理智。 郡王府不是要站在道德制高点制裁打压自己?现在面对京郊大营的人,看他们还敢不敢站,以什么理由站? 凤芸溪被蓝清洵这一刻迸发的气势震的后退,红肿的脸都白了白。 第003章 母子算计 直到蓝清洵走出大门,凤芸溪才回过神,恼怒的喊:“蓝清洵,你怎么敢的,打完我还敢这样警告我?二哥分明是为了救你——” “住口!”凤允之脸色阴沉的打断,“你二哥确实是当职的时候遇难,流民暴动伤人,救人是他的职责所在,发生意外谁都不想!” 看了眼门口的江怀晏,心想蓝清洵应该是太在乎二弟,顾及他的名声,才故意说给江怀晏听的。 是希望江怀晏能用心找寻二弟,绝不可能是突然长脑子了,想撇开关系。 他们希望蓝清洵背负这骂名和恩情,后面好索要报偿,但是明面怎敢当? 若是真要扯皮,再把其他事情给挖出来……凤允之不敢想,如今之计是怎么摆平这件事。 忙扯出笑容迎了上去:“江世子,让您见笑了。” 凤芸溪正羞恼不已,转眸看见了江怀晏,不禁一怔,当即捂脸哭着跑掉了。 她居然在江世子面前丢人了,呜呜呜…… 等找回二哥,一定让他给蓝清洵好看! …… 蓝清洵刚走出大门没有多久,亲娘蓝氏便匆匆从内院方向快步而来。 “阿洵!” 蓝清洵回过头,看见亲娘焦急的面容,眼泪在瞬间决堤,扑进了蓝氏怀里:“娘!” 蓝氏迎住女儿:“不哭不哭,娘在呢,娘为你做主!” 眼神不悦的扫向身后,那边凤允之眼神往这边瞄,却更急于应付着江怀晏的样子。 蓝氏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这几日女儿硬要在郡王府守灵,她拗不过,而且宴之那孩子又确实是因为救女儿殒命,郡王妃又病倒,便由了她。 只是不放心女儿,便主动担起照拂郡王妃这个闺中密友的责任。 刚才丫鬟匆忙来报说女儿和芸溪县主打起来了,她害怕女儿吃亏,赶紧就过来了。 “娘,我想回家。”蓝清洵哽咽。 蓝氏看女儿状态不好,也顾不上其他,赶紧命人叫车夫。 回程的马车上,丫鬟宁秀倒豆子似的将灵堂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蓝氏才听到尸体不是凤宴之的,就大发雷霆:“不是?那我阿洵这三天白哭,白跪,灵白守了?!” “娘,等找回凤宴之,就把这婚事退了!”蓝清洵哽咽。 “好好好,你不想嫁咱们就不嫁了,只要你开心,都依你。”蓝氏想也不想便应下了。 蓝清洵眼泪却是流的更凶,她知道,娘不是应付哄骗自己。 旁边的丫鬟宁秀急的抓耳挠腮:“小姐,若是您没有发泄完,你打奴婢几拳也成,可别憋坏了身子啊。” 蓝清洵透过朦胧的泪眼根本看不清宁秀的小脸,却能感受到她的着急。 父亲因公殉职多年,娘亲独自为她撑起了一片天,视她为全部。 从小到大只要自己想要的,在娘亲这里就没办不到的。 府里上下,乃至亲近自己的人,莫敢怠慢。 以至于,她上辈子出嫁之前遇见的最大恶意,就是和其他贵女在商铺里争抢头饰衣裳。 做过最大的恶,不过是将犯错的丫鬟处罚去厨房烧火。 直到凤宴之“为救”自己而死,一条人命的分量太重,她的世界屏障挡不住良心的谴责。 为了补偿,毫不犹豫嫁进郡王府…… “娘,马车再快一些。”蓝清洵催促。 她记得,郡王府还有一场大戏等着自己。 而这一世,良心收起,她不会再给任何人算计自己的机会! 郡王府这边,凤允之刚刚应付完江怀晏,就被火急火燎的叫到后院。 还没进屋,就听见妹妹嘤嘤哭泣:“娘,你看我这脸,被打成什么样了?您可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 “谁让你骂她的?”郡王妃靠着引枕,戴着抹额,一副病弱的打扮,骂人的劲头一点不像病人。 凤芸溪一顿,下一刻哭的更凶了:“二哥都被她害死了,我骂她几句怎么了?” 郡王妃眼神闪烁。 “那你也不能说的那般难听。”嘴上数落女儿,心底也是后悔,没有让人盯着一些,把那小丫头给逼急了。 这下把人气走了,事情闹砸,后面要如何补救? 康郡王妃捂着胸口,这会儿是真的气的发疼,凤芸溪却还是自顾自的抱怨咒骂。 “娘。” 凤允之走了进来。 郡王妃看了眼身边心腹高妈妈,高妈妈立马上前安慰:“县主,您快别哭了,当务之急还是先处理您脸上的伤,万一留疤就不好了。” 凤芸溪一听这话,根本不用劝,抬脚骂骂咧咧就跟高妈妈走了。 “这个小没良心的!”康郡王妃心气难顺的很,哪怕自己是装病的,但并没告诉女儿真相。 待只剩母子二人,郡王妃问忙:“怎样了?” 凤允之眉头紧锁:“京郊大营那边刚刚来人了,清洵对尸体的质疑正好被他们撞见,这件事暂时糊弄不过去了。” 郡王妃急了:“什么,他们怎么又来了?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凤允之沉眸:“得尽快让清瑶进门,这天气渐暖,再过些时日她的肚子就藏不住了。万一传出去,咱们郡王府的声誉便没了。” 只要把三人的婚事定下来,玉宁侯府认他们,京郊大营再追究渎职,也没了意义。 郡王妃恨铁不成钢的捶着床榻:“这个孽障真是糊涂啊,早告诉他忍着点忍着点,居然敢越过清洵那边,弄出这种丑事! 如今还搞假死来逼迫家里,真是,真是孽障啊!” 次子和徐清瑶搅合到一起,她早就知道。 徐家说是玉宁侯府二房,这一辈的玉宁侯自己都是入赘的,这二房其实什么也不算。 但架不住次子喜欢那徐清瑶,本来想着等蓝清洵过门,将徐清瑶纳了也行。 谁知道,次子鬼迷心窍了,惹出荒唐债来,还想与徐清瑶私奔。 他们也是没有办法才妥协,想着将计就计,成全次子。 郡王妃凝眉又说:“可本来说好娘今日装着病危,诱清洵自己答应扶灵嫁过来,届时让宴之冒充你的身份娶清瑶,两场婚事一起办来冲喜。 此后让宴之在盛京代替你的身份,你没有后顾之忧,自去忙大事……如今清洵突然跑了,我还如何开口?” 第004章 都是凤宴之凤芸溪兄妹撺掇 凤允之眼眸微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娘您且记住,本来您已经接受二弟遭遇意外的现实,逐渐缓了过来。 满心期待二弟还活着,结果二弟的尸体再次被找到,您被二次打击,因此更严重了。 届时,她大闹灵堂之事便是加重世人恶意舆论的秤砣,必定给她更重的清算挞伐。” “这次不会再出问题吧?”郡王妃有点不放心。 “这次绝对不会,之前的确是底下人办事不利,没有想到蓝清洵还有心思在意那点伤口。” 郡王妃:“我这心里还是不踏实,要不你派个人去道歉……就说我本来很高兴,结果知道芸溪对她不敬,被气的不轻,罚了芸溪跪祠堂。 她以前就爱讨咱们,如今心里有愧于你二弟,肯定要来探望,为芸溪求情。” 凤允之想了想,答应道:“可。” …… 回到家,蓝清洵情绪已经稳定下来。 蓝氏叫人拿了冰块,用布裹着,亲自给她敷眼睛,还在一旁安慰:“不难过了,你好几日没有休息,等会儿吃点东西睡一觉,天塌下来有娘给你顶着。” 身处阔别多年的闺房,又有亲人陪着,蓝清洵心底暖暖的:“嗯。” “夫人。”这时有下人进来禀报,“京郊大营的人来了,说是想找郡主问问暴民的案子。” 蓝氏眉头一皱:“怎么又来了?就说郡主操劳过度,需要休息,我这暂时没空招待!” 蓝清洵忙问:“等等,娘,他们之前来过?” 蓝氏理所当然道:“是啊,当时回来的又不止你一人,郡王府还有几个护卫跟着呢,有什么话不能问他们? 老是为难我乖囡一个受惊的小姑娘,纯粹是磨洋工,不办正事儿,咱不搭理他们!” 蓝清洵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她心知娘的心意,娘说过,“待你将来为人妇,便要操持起来。所以,娘希望你在闺中的十八年无忧无虑。” “娘,我愿意配合问案,你让他们进来吧。”蓝清洵叹了口气。 蓝氏看着女儿还未消肿的眼睛,有些犹豫:“可是……” “娘,那些护卫怠职,连自家主子的尸身都辨认不出来,很难再让人相信,或许我能提供什么线索。早日找到人,早日把婚事退了。”蓝清洵态度坚定。 直接就吩咐:“宁秀,将人请进来。” 又不是杀人放火,蓝氏一向依着女儿,没有阻止。 只是这会儿冷静下来不禁疑惑,女儿是执意要退婚,不是因为和芸溪起了龃龉,一时气话? 丫鬟们在内卧与外卧中间放上屏风遮挡,很快,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影迈步进来。 环佩叮当,是行走间,压衣摆的令牌与腰间金色匕首轻轻互扣的绝响。 隔着屏风,蓝清洵看着男人颀长高大的身影走近,微微诧异,是江怀晏? “侯夫人,郡主!”江怀晏站在外面,拱手朝这边行礼。 蓝氏皱着眉:“不知江世子今日来所为何事?” 江怀晏道:“侯夫人应当已经知晓,此前郡王府找回的二公子尸体是错认,可见底下人办事不力。 而发现的还是郡主,所以这才上门叨扰,想问问郡主是否还有其他线索可以提供。” 蓝清洵微微沉吟:“我想想……事发突然,这几日我也浑浑噩噩,有些事记得也不甚清晰。” 屏风外的男人眸光清冷,顿了顿,问道:“郡主可以从有布施这个想法开始回忆,咱们一道梳理。” 蓝氏立马就想反对,女儿好不容易缓过来,这不是故意逼她重新面对那些痛苦记忆吗? 却被蓝清洵抬手阻止,蓝清洵朝蓝氏摇头,神情少有的镇定稳健。 蓝氏一愣,女儿上回这般还是决心练习厨艺,结果差点烧了厨房,后面就发誓再也不进了。 不免迟疑的问:“阿洵,你别强撑,有不适之处就说出来。” 蓝清洵摇头,转头对江怀晏道:“那就有劳江世子帮忙提醒了。” 跟着开始回忆:“今年开春以来,一直阴雨连绵,一出回廊就湿了鞋袜,所以我一直未曾出过府。 一直到七天前,芸溪县主上门探望,跟我提及了洪灾之事。 说是大水冲垮了下游村庄,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无奈前往帝京周边高地,寻求朝廷庇护。 许多富绅与贵族便自发建设粥棚,提供救济……我当时一听就意动了。 芸溪又说,令妹江沐安已经带头布施好些时日了,受到诸多称赞,美誉正盛,风头无量…… 众所周知,我与令妹的关系一直不睦。” 江怀晏长睫微掀,深看了屏风一眼。 可惜桃花屏风后影影绰绰,只隐约得见少女披散着长发,斜倚在床头得轮廓。 少女字句清晰,声音清悦,实在难让人和康郡王府灵堂上浑浑噩噩哭了三天的可怜虫联系到一起。 他倒是知道,妹妹一直在与这位郡主较劲,无非是姑娘间争奇斗艳,无伤大雅的鸡毛蒜皮小事。 “所以是芸溪县主来了一趟,郡主你才决意去布施?”江怀晏问。 蓝氏听出不对劲来,看向女儿。 蓝清洵颔首:“嗯,我本来的意思是想让家里下人去办,毕竟我什么都不懂,不想去添乱。” 江怀晏又是微微诧异,这个想法和传言中的印象似乎不一样。 蓝清洵继续道:“我带着人到了地方,便遇见了宴之哥哥,他说那边人手不够,看起来焦头烂额,着急的很。 我便匀了六个玉宁侯府的侍卫,让他指派帮忙。” 蓝氏听得这里就气不过了:“好啊,原来你是为了帮宴之分担公务,这才把护卫给他调遣。我还当他们办事不力,主次不分,没有保护好你呢!” 一下子就想到很多——事发后,她根本就没问原因,直接引用父亲在军营的那一套。 指派的人没有按照吩咐照拂好女儿,让未来女婿因此丧命,就是失职。 蓝氏直接就罚了他们军棍,人如今还在下人房躺着呢。 这么看来,一切都是凤宴之凤芸溪兄妹撺掇女儿奔赴险境。 蓝氏一阵心慌,总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蓝清洵看了母亲一眼,继续说道:“我本来要去人多的四区,那里离城门口近,守卫又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想着不懂的也可以问人。 但宴之哥哥说,平民窟很大,来这边排队得走很远,那些难民来一趟会非常辛苦。 说我若是真正想做实事帮助百姓,不必与谁计较攀比……我自然不能让宴之哥哥认为我是来做样子。 而且,我虽然存了好胜心,但也确实想帮忙。 于是,在宴之哥哥的提议下,由他陪同,带着剩下的六个护卫,推着货车去了老弱病残比较多的十二区。” 蓝氏捏紧拳头,这次没有打断。 第006章 县主都挨罚了,也不表态? 看见蓝总管,便含笑迎了上去:“蓝总管。” 蓝管事看了她一眼,笑容很淡:“是高妈妈呀,不知何事劳驾您亲自登门?” 高妈妈一笑,随即又叹口气:“我是奉我们郡王妃之命前来探望郡主的。” “那待我去问问夫人,郡主方不方便见客。”蓝管事也没有推诿,将人往府内引。 高妈妈总觉得蓝管事今日不如往常热情,但没想太多。 想到刚才看见的马车,问:“刚才镇国公府世子来过?” 蓝管事看了高妈妈一眼,别过头去,不咸不淡的应了句:“是来过。” 其他的缄默不提,高妈妈也不好追问。 …… 蓝氏再回到屋内,蓝清洵已经睡着了。 看着女儿的睡颜,百感交集,就觉得一口郁气堵在心口,难以释怀。 在此之前,心知不地道,但内心深处庆幸难压:庆幸死的是别人家的儿子,不是自己女儿。 所以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自己,宁可亲自照顾人,让女儿受人辱骂,她也都忍下了。 “啊,不要,不要杀我——” 突然,蓝清洵自榻上惊坐而起。 乌发汗湿,散乱的遮蔽在眉眼,看来狼狈又可怜。 蓝氏脸色一变,匆匆上前。 小心掠开女儿额前的发,让她看清自己:“阿洵,阿洵,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没事,那都不是真的!你看看娘,娘在这里呢。” 蓝清洵红着鼻尖扑进蓝氏怀里,身子颤抖,好一会儿才平复情绪。 抬头看向蓝氏,哭着说:“娘,女儿女儿刚刚做了一个噩梦,那个梦就跟真的一样,女儿好怕。” “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别想太多。”蓝氏劝哄,轻拍女儿后背。 “不,是真的,我梦见宴之哥哥为救我而坠江,这是真的啊! 然后,然后郡王妃受刺激病重,喊我到了床前,骂她自己没有用。 一边宽慰我,一边痛骂她自己不顶事,担忧以后顾不上家中孩子……我受不住良心的谴责,主动扶灵嫁进了郡王府。 你为了让我日子好过,把玉宁侯府八成家业都给了我做陪嫁。 到了婚礼上,我一转头,却看见清瑶妹妹挺着肚子,和宴之哥哥在旁边拜堂!” “我,我扑上去喊宴之哥哥,他们却都说我是失心疯,想男人想疯了,非说那是允之大哥,以后是我的大伯哥。” 蓝氏原来觉得女儿是在说梦,但听得这里一愣,这有鼻子有眼的。 看女儿满脸倾诉欲,便也耐心听着。 蓝清洵继续哭诉:“嫁过去后,芸溪从不给我好脸色。我拿嫁妆讨好,各种贴补郡王府,把她妆点的胜过公主。 将他们空虚的库房填满,为郡王府在皇室宗族里扬名,尽心尽力,以为能够得到宽恕。 结果七个月后,我与清瑶妹妹同游花园,手中佛珠断裂,撒了一地。 清瑶妹妹不慎踩中滑倒,导致早产,我七个月的付出成空。 芸溪骂我是扫把星,说宴之哥哥都为我送了命,我还不放过他们,非得嫁进去; 质问我是否非得克死他们一家才甘心?骂我是深闺寂寞,没有孩子,所以见不得亲堂妹好的怨妇。 允之大哥骂我恶毒至极……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娘相信你没有!”蓝氏安慰。 “所幸清瑶妹妹无事,产下双生子,婆婆也信任我。还感念我为郡王府的付出,过继了一个孩子到我膝下…… 那个孩子,叫兴哥儿。为了那个孩子,我倾尽所有……结果养到十岁的时候,那孩子被毒害。 只有我的血能中药引,引出他体内的毒虫。我为此油尽灯枯,临死前还去看望那个孩子。 那夜电闪雷鸣,结果,结果我看见了宴之哥哥! 还有他和允之大哥,郡王妃,清瑶妹妹,芸溪,郡王府所有人齐聚一堂,呜呜呜…… 他们说,他们说——” 蓝氏眉头拧的死紧:“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我是痴缠恶妇,不若清瑶妹妹温顺讨喜! 若非为了侯府财产,也不可能用计让我进郡王府的门!他们说,太好了,蓝清洵这个蠢货总算要死了! 从此以后,玉宁侯府的一切都是他们的了!” 蓝清洵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把蓝氏的眼睛都听红了,好声好气安慰。 却在这时,下面人在外面小心翼翼的喊夫人。 “何事?”蓝氏嗓子都哑了。 下人回:“郡王府的高妈妈来了,说是想见郡主,代芸溪县主致歉。” 蓝氏眉头一蹙,看了看精神恍惚的女儿,便道:“就说郡主病感染了风寒,病的严重,让她稍待片刻。” “娘,我没事,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 蓝清洵想过了,康郡王府那边有心算计自己,一计不成肯定会二计三计。 如果蓝氏不去应付,怎么早日看清康郡王妃的嘴脸,好早日防备呢? 蓝氏闻言,只好安抚女儿躺下,去前厅的路上却忧心忡忡。 远远看见高妈妈坐在客座上,愁眉苦脸的走神。 一听见旁边下人喊夫人,高妈妈慌忙收起悲苦的表情,来朝蓝氏行礼。 “见过侯夫人。” “高妈妈免礼吧。”蓝氏挂着客气的笑容,“不知高妈妈前来所为何事?” 高妈妈一愣,她以为蓝氏张嘴应该先问他们郡王妃的身子。 蓝清洵大闹灵堂,蓝氏跟着就走了,一声招呼也没打。 高妈妈想,这几日蓝氏照顾郡王妃可比底下的奴才还尽心尽力,也不是完全不知县主对蓝清洵的刁难……难道蓝清洵真的病的严重? 便赔着笑脸开口:“我们县主得罪了郡主,还把郡主气走了,郡王妃知道后就罚了县主跪祠堂。” 得罪?灵堂三日的羞辱污蔑,那是得罪的事吗? 高妈妈看了眼蓝氏的脸色,见她微微蹙眉,心里不由得着急,就这? 她们县主都挨罚了,也不表态? 高妈妈只好继续说:“我们郡王妃本来想亲自来道歉的,奈何一时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蓝氏一下想到这两天好姐妹病弱崩溃的模样,连忙问:“郡王妃没事吧?” 到底十几年好姐妹,自从丈夫出了意外,她能说得上话的人不多。 她与郡王妃一直情同姐妹,所有关心的情绪都是出于本能。 第007章 扑面的企图 但随即想到女儿噩梦后的话,还有女儿被郡王府凤宴之兄妹故意引导误入险境之事,情绪一下又淡了。 而且郡王妃刚刚得知尸体是假的,不是应该高兴吗? 孰轻孰重,蓝氏都替他们犯糊涂。 高妈妈只道蓝氏果然在意郡王妃身子骨。 叹了口气,露出愁苦的表情:“郡王妃不想让您担心,不让老奴说,但老奴想着,郡王妃就夫人您一个知心人……” 蓝氏记得,以前郡王妃没有少拿类似的话哄她开心。 什么“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姐妹,你若是男人,我便嫁你做侯夫人……” 如今蓝氏再听这话心头微妙,她女儿可不就是被芸溪好话哄骗,才撞见这倒霉事? “到底怎么了?” 高妈妈这才支支吾吾的说:“大夫说,大夫说……我们侯夫人伤心过度,波及心脉,不能再受刺激。否则,否则的话,恐怕性命不保!” 蓝色肃着脸耐心听完才开口:“如此严重?是哪家医馆请的大夫?” 高妈妈以为蓝氏为郡王妃着急,开始抹眼泪:“府里已经用了最好的药……本来已经好些了,结果因为郡主和我们县主的事,又加重了。” 眼珠子却往外面瞄,心道怎么没有看见蓝清洵出来? 以前她们县主被罚,蓝清洵必定比谁都着急。有一次还带着病,就急忙上门帮忙说情呢。 上午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高妈妈只当是蓝氏心疼女儿的托词。 蓝氏眉头皱的死紧:“拿我的帖子,去请姜医正!” 高妈妈一滞,眼底闪过心虚:“不用!” 蓝氏怀疑看她,高妈妈赶紧解释:“是宫里的周御医给看的,御医已经说过了,王妃这是心病。” 蓝氏闻言一顿,跟着问:“京郊大营的人已经加派人手去找寻宴之下落,方才我亦派了府卫出去帮忙,你们劝着点,让她放宽心。” 高妈妈想到刚才在门口看见的马车,心里不屑,面上却是更凄苦:“这都过去数日,二公子若是没事,早该回家了,只怕是……” 蓝氏打断:“这种丧气话可不得在你们郡王妃面前说!” 声音带了警告。 高妈妈又是一滞,心道蓝氏今日是怎么了? 但想也是为郡王妃好,便又说:“奴婢自然不敢……这不,王妃念叨郡主,派了老奴来探望,务必将礼物亲自送到郡主手上,给郡主赔个不是。” 蓝氏眸光微动,仔细看了一眼高妈妈凄楚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报丧的。 蓝氏不由想到女儿的梦,梦里郡王妃将女儿骗到床前,利用女儿的心软答应了扶灵嫁过去的事。 当即道:“芸溪是不懂事了点,这礼我便带清洵收下了。 你们回去劝着些郡王妃,让她放宽心养病,以我们两家的交情,还能记恨不成?这府里还得她撑着。” 一旁的苏妈妈连忙上前接过礼盒。 高妈妈以为自己听错,愣神的一瞬,礼盒已经到了苏妈妈手上。 蓝氏已经站起身:“阿洵回来以后就病倒了,我这还得去照顾。郡王妃身边也离不得人,就不留高妈妈了。” 不等高妈妈再说什么,蓝氏人就走远了。 难不成蓝清洵真的病了?真是早不病晚不病的,非得这个时候! 高妈妈一时着恼,郡王妃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她回去可不好交差。 眼珠子一转,高妈妈有了主意。 蓝氏回到内院,蓝清洵又睡了过去,看女儿睡的安稳,便没有打扰,打算在外间守着。 “夫人,这郡王府的人实在太理所当然了。”苏妈妈忍不住低声说。 蓝氏一愣:“怎么?” 苏妈妈道:“你一开始就说了,郡主染病卧床,那高妈妈一句轻重也没有问,口口声声都是芸溪县主受罚和郡王妃被气病不起。 是咱们郡主在她眼底不值一提吗?!” 蓝氏心里一个咯噔。 苏妈妈又说:“讲道理,难民之事一直是京郊大营负责。 真有百姓对朝廷安置方法不满,发生暴动,那也是京郊大营失职,暴民也该是冲着二公子去的。 若非郡主带了府卫,二公子就不是坠江下落不明,说不定早就被大卸八块了,他们应该感恩。 咱们郡主不小心撞上了,分明是无妄之灾! 他们这态度,还端上了。我看呐,郡王妃未必真的病了。 怕是少了伺候人的出气筒,不肯罢休呢!” 蓝氏脸色沉了下来。 却在这时,下人又来报:“夫人,二夫人过来了。” 下人话音方落,远远就听见外头的吵闹声。 “大嫂,大嫂!” 连睡着的蓝清洵都被惊动了,睁开惺忪的睡眼。 刚才睡的太沉,以至于醒过来的一瞬,看着帐顶的金色云纹,一时未回神。 二婶汪氏的声音在廊外传来:“我听说阿洵和芸溪县主起了冲突,把人家灵堂都给掀了,郡王妃一气之下病重,请了御医都没有用,这是怎么回事啊?” 蓝氏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汪氏大嗓门,人还没到跟前,声音老远就传了过来。 蓝氏吩咐苏妈妈去阻拦,自己连忙往内室走。 看见蓝清洵坐在床上,不禁懊恼:“吵着你了,娘这就去打发你二婶,你继续睡。” 蓝清洵却沙哑着嗓子问:“我听二婶的意思是,我掀了人家灵堂,还把郡王妃给气病了? 二婶如何知晓?这才半日不到,谁把谣言传成这样了?” 蓝氏心里又是一个咯噔,眼神冷了下来。 “大嫂,大嫂?怎么回事啊,这怎么还不让进了?”汪氏的声音持续急躁,比刚才更大了。 “你来这吵吵什么?” 蓝氏满眼愠色的从房内踏出,不悦质问。 汪氏对上她的眸子,到底悚了下。 但想到什么,连忙又说:“大嫂,我这不是来关心一下你们吗?这郡王妃都被气的病倒了。 虽然说二公子不在了,阿洵以后不用再嫁过去,但和前未婚夫家闹的太僵也不好吧。 说到底二公子也是因为阿洵没了性命。” 说这话时,眼睛一直朝房门的方向看。 “简直一派胡言!”蓝氏一声厉喝,打断汪氏。 “你都知道阿洵大闹灵堂,却不知道那尸体是找错了,宴之如今生死未仆吗?”蓝氏盯着汪氏的眼睛反问。 “什么?”汪氏故作惊讶。“我就听说阿洵把郡王妃气病了,担心阿洵,赶紧来看看你们情况。” 蓝清洵隔着墙,还有一段距离,都能听出汪氏语气里的做作,和扑面的企图。 不到片刻,郡王妃被气病这几句,汪氏反复喊了三回。 十六岁的身体装着二十六岁的灵魂,撕开障目的虚伪,再回头来看曾经这些人事,自己当初真眼瞎啊! 第008章 又找到了二公子的尸身 还想用这招引她上门,然后利用她愧疚逼嫁“死人”,给她宝贝女儿让路!? 蓝清洵不急着出去,有些事情需要娘亲直面感受。 不然娘会无条件站自己这边,不让她看清那些人的嘴脸,她指不定心里还怀着愧疚,以后少不了继续悄悄帮扶。 “郡王府的人办事不利,另外,宴之生死未知。郡王妃是被芸溪给气的,跟我们没有关系。”蓝氏说。 “我阿洵重情重义,白守了三天三夜灵,都累病了,你别在这吵吵影响她休息。回你们西院去,不要再在外面胡说八道。” 汪氏被堵的一时愣住,重情重义?谁? 不是凤宴之为救蓝清洵而死,怎么就被蓝氏几句话颠倒了黑白? “送二夫人!”蓝氏直接下令。 “诶?”汪氏被推搡着离开。 汪氏心底不舒服大嫂的态度,却并不着急。 虽然郡王府交代的事情没有办成,但大嫂这态度,是急于和郡王府撇清关系? 那可真是太妙了! 蓝氏回到内室,忙解释:“你不要听外面谣言,当务之急是养好自己身子骨,不要让娘担心。” 蓝清洵轻扯蓝氏衣袂:“娘,您也照料了郡王妃好几日,一定也累坏了,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蓝氏觉着,只要女儿不闹着上郡王府敬孝就行。 “你等娘一下。” 蓝氏转身又出了内卧,叫来苏妈妈吩咐了道:“你去查查二夫人为何会突然来访,今日有谁去过西院。” …… “人还没来?” 凤允之在外头跑了一天回到家,就被郡王妃叫过来。 一听说蓝清洵根本没有来,脸色十分难看。 “她是否不知娘您病的厉害?”凤允之问。 郡王妃:“汪氏说她都跑到那丫头窗外,喊的二里地都能听见了,怕是病的起不来身了。” 不然蓝清洵不可能不来看望她。 但蓝清洵不来,就没法进行下一步,郡王妃忍不住骂:“没用的东西,才跪了三天就受不住了。” 并且想着,待以后人进门,可得好好立立规矩,给她掰正过来,万不能再像在娘家时娇纵。 “现在如何是好?” 凤允之道:“本来也没指望这件事让她松口,便当给她上了一剂眼药,估计她如今心里正懊悔。 外面的事情都安排妥了,明日就能见效,届时她终究要出来面对咱们。” 郡王妃惊诧:“明日?会不会太仓促了,令人起疑?” 凤允之:“等不得了,京营那边加派了人手,我怕二弟藏不住。” 另外又急书一封叫来赵平:“送去福灵寺,让清瑶见机行事。” 恩情若是动摇不了蓝清洵,那就别怪他用更厉害的手段了! …… 做了一夜的梦,蓝清洵醒的时候,太阳都出来了。 望着透过窗棂的光,蓝清洵不免恍惚惊惶。 跟着忙喊:“宁秀,宁秀?” 黑沉的梦乡,全是过去的记忆,令她不安。 不管是那一夜,还是重生了,记忆里仿佛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烈的阳光。 宁秀匆匆而来,掀开纱幔:“郡主,您可是又做噩梦了?夫人让请了大夫上门,您一直未曾醒,便没敢打扰您。” 蓝清洵眸光里盈了浅泪,亮晶晶的看着宁秀,摇了摇头:“我没事。” 小丫头圆圆的脸,带着婴儿肥,水汪汪的大眼满是担忧。 前世这个丫头陪着自己嫁去康郡王府,一直忠心耿耿。 但因为自己手串断线,散落的珠子导致徐清瑶滑倒早产,她百口莫辩。 最后是宁秀站出来,说是她偷懒,没有检查好配饰导致。 郡王府不好把她这个主子怎么样,宁秀作为专门负责伺候她的丫鬟却是难辞其咎。 后来被罚了二十板子,送去了庄子。 没过多久就嫁了人,再没能回她身边伺候。 当时她真的以为是宁秀疏忽,如今回想,怕是郡王府削去自己臂膀的第一步。 他们大概没想到,娘后来又将文武双全的宁慧送了过来,也幸好宁慧陪了她那些年。 让她临死之前还有反扑余地! “我要起来梳妆。”蓝清洵说。 她得振作起来,她要报仇,更想护住身边人。 宁秀为蓝清洵梳发,问道:“郡主,您今日想梳什么发髻?” 蓝清洵这才看向面前的铜镜,里面的少女面容精致清绝,没有经历后宅的磋磨,眼底还有莹莹亮光。 昨个眼睑还红肿的厉害,一夜过来恢复的已经没有痕迹。 白皙的双颊透着粉嫩,吹弹可破。 年轻真好啊! 蓝清洵心情好了一些,朱唇弯起浅笑:“梳个简单些的,等会我要出门。” 宁秀想起自家主子昨个在灵堂上的信誓旦旦,忙说:“郡主是担心二公子?可是夫人已经派了人去找寻了。” “我既然夸了海口,总要走个过场。”蓝清洵说。 宁秀一呆,按照郡主的性子,以及对郡王府二公子的痴心,知道人没死,昨个就该出门找人了。 郡主如今是看清他们不怀好意了? “郡主,郡主,不好了。”突然,外面有下人急喊。 蓝清洵转过头,就看见屋里的另一个丫鬟宁月快步进来:“郡主,刚才京郊大营来人,说是又找到了二公子的尸身,请您过去帮忙认一认。” “找到了?”蓝清洵眸光微动。 “京郊大营来人,找阿洵认尸?” 蓝清洵闻声看了过去,蓝氏大步进来,眉头蹙紧,苏妈妈手里捧着瓷盅跟在后头。 “娘。”蓝清洵迎上前,“那我去一趟吧。” “这怎么行?康郡王府那么多亲人,怎么也轮不上你。”蓝氏下意识就是反对。 她女儿待字闺中,虽然与凤宴之有婚约在身,但到底没有成亲,让她去认尸,以后名节还要不要了? 蓝清洵主动握住蓝氏的手,恳切的看着她:“娘,女儿知道你想为女儿遮风挡雨。 可最近发生之事,很多超出了女儿以往认知,若是不看到尸身,女儿无法安心。 女儿要退了郡王府的婚事,不论凤宴之是死是活,但必须退的坦坦荡荡,不能污了玉宁侯府的名声。” 蓝氏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仿佛柔嫩的小花在一夜之间长直了茎叶,一时怔愣住。 正是自己一心想要为女儿遮风挡雨,这才让女儿不知人心险恶,着了别人的道。 是的,她已经查过了。 高妈妈昨个见阿洵不成,转道就去了二房,随后二弟妹就上门来。 那兴师问罪的架势,哪里是关心?分明就是想骗阿洵去康郡王府! 本来她还想查一查侄女徐清瑶,不巧,侄女已经去庙里祈福好几日,至今未归。 蓝氏觉得,阿洵那个梦恐怕不是空穴来风,八成是她那短命的男人知道女儿有危险,刻意托梦给女儿示警。 而撇开梦,这一系列的事也明晃晃的处处透着古怪算计。 “好,那娘陪你一起去!” 第009章 错了,他不是凤宴之! 母女俩便一道出门上了马车,由京郊大营的士兵引路。 很快来到陈尸处,隔着人群,远远就听见凤芸溪尖锐的喊声—— “凭什么要等?这分明就是我二哥,我们认得就好了,等蓝清洵来确认?她算什么,她可不是我二嫂!” 凤芸溪脸上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显然昨个脸上的伤还没好。 “县主,这是避免出错是为贵府二公子好。万一不对,搜救会继续。若是你们确定了此人就是二公子,我们可就要收队了。”一旁的京营卫解释着缘由。 凤芸溪根本不听:“那也轮不到蓝清洵来确认!” 而康郡王背着手站在一旁沉着脸,什么话都没说。 “那你们认出来了吗?” 听见这声音,凤芸溪猛的回头,一眼看见蓝清洵,不禁一愣。 蓝清洵一身松花色软烟罗平袖绣金莲纹交领束腰长裙,单螺髻间,蜜蜡雕花簪子垂着金色流苏。 随着她的步伐,流苏摇曳,衬得她面色红润,精致的面容清绝逼人。 嫉妒愤恨在一瞬间充斥凤芸溪眼眸,自己被这贱人打的没脸见人,她居然一夜之间就光彩照人。 她怎么好意思? “蓝清洵,你真敢来!你害的我二哥还不够惨吗?又来捣什么乱?”凤芸溪张口就是指责。 蓝氏眉头一来就没有松开,听见这话就想开口。 蓝清洵却已经上前:“捣乱?你指的是揭穿郡王府府卫失职,找错尸身这件事吗?” 凤芸溪一噎,立即又说:“若非你害的我二哥——” “我害的?”蓝清洵打断,反问,“若你说的是我去难民营布施引来逆贼,连累了宴之哥哥这件事。 那这锅我可真不能背,毕竟当初布施之事是你主动约的我。 我都说了让玉宁侯府的下人去办,你偏要拉着我一起来。” 凤芸溪脸色大变,眼神慌乱四顾:“谁,谁约的你,你你血口喷人?” 周围人山人海,除了那些低贱的刁民,还有一些在附近布施的各家女眷。 最重要的是,江怀晏也在,她怎能让蓝清洵将脏水泼在她身上? 蓝清洵一笑:“布施救人,本是善举,怎么就血口喷人了?你如此害怕承认,是以为我会像你一样,把你二哥的意外冤枉在你身上吗?” “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你故意污蔑我!”凤芸溪下意识喊。 蓝清洵浅笑摇头,抬手就是一巴掌,猝不及防的凤芸溪被打的一个趔趄。 不等凤芸溪反应,蓝清洵指着她叱骂:“凤芸溪,你口口声声是我害死宴之哥哥,我污蔑你提议布施。 你几次三番颠倒黑白,是想包庇破坏朝廷救灾的逆贼,故意为他们打掩护吗?” 康郡王扶着女儿,本来还想责问,被蓝清洵这顶大帽子连环扣下来,脸色惊变。 “阿洵,你怎能这样说,这、这搞不好是要杀头的大罪啊!那些暴民——” 蓝清洵冷眼看了过去:“暴民?陛下勤政爱民,自灾情发生以来,便严令各处官员积极救援。 在陛下英明神武下,大家有钱有物积极捐赠,救济贫苦百姓,这城外的难民棚都搭建了十里地。 良善百姓何故为暴?要对乐善好施的布施者痛下杀手?是暴民还是趁机作乱的逆贼,伯父想清楚再说!” 康郡王惊愕的说不出话,想说如今外面都在这样传唱。 但这话是能说的吗? “是啊,本官也很好奇,哪里来的暴民,芸溪县主若非了解,怎敢如此笃定那些人是冲着清洵郡主来的?” 一道好听的声线不疾不徐传来,却惊的康郡王父女脸色都白了。 凤芸溪捂着面纱,望着江怀晏的眼眸泫然欲泣。 她来了好一会儿了,江怀晏正眼都没看过自己,如今总算正视自己,却是这番质问。 “我,我没有说是冲着她来的,那,那我二哥是为她挡刀——” “芸溪!”康郡王连忙打断她的话,严肃呵斥,“都说了,那是你二哥职责所在!” 凤芸溪紧咬着唇,不敢反驳,只是眼睛死死瞪向蓝清洵,满是不服。 江怀晏轻启唇,不疾不徐道:“既没有办法证明那些逆贼是冲着清洵郡主而来,那为何不是二公子自己不敌呢?” 蓝清洵当即给了江怀晏一个赞赏的笑,说:“谢谢江都指挥使帮忙说了句实话,宴之哥哥的武功的确不如我。” 江怀晏一顿,清冷的眸光定定看了蓝清洵一瞬,勾唇一笑:“郡主将门之后,早就听闻身手不凡。” 凤芸溪气炸了:“蓝清洵,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抹黑我二哥?” 蓝清洵乜了她眼:“你若真在乎你二哥,刚才又在嚷嚷拖延什么?我看你也不见得多关心他死活!” “你——” “尸体在哪里,还需要我看吗?”蓝清洵直接问。 康郡王连忙将女儿拉开:“休要再胡闹了!” 凤芸溪敢怒不敢言,只好借着台阶下了。 江怀晏抬起修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前面带路。 蓝氏跟在女儿后面,看了女儿好几眼,一时还有些恍惚。 这处是临时搭建的棚户,专门用来摆放灾情后找到的尸体,方便亲属来认领。 周围撒了很多石灰粉,白茫茫一片,用于消毒防疫。 “凤宴之”的尸体被摆在棚户外面的草席上,上面盖着白布。 “方才康郡王与县主已经确认过,说此人的确是郡王府二公子。”江怀晏抬手让人掀开白布。 蓝清洵踩着石灰走了过去,弯腰蹲在了尸体身边:“二位是通过什么辨别确认的?” 只见尸体身形与凤宴之差不多,一张脸被泡的浮肿,还有一些伤痕。 但比起上一具面目全非的,还真能看出五分影子。 “他长的这么明显,我们又不是瞎子,而且他手臂上还有伤!”凤芸溪带着哭腔呛声道。 蓝清洵已经在看尸身上的伤口,但只看了一眼,就说:“错了,他不是凤宴之!” 凤芸溪一下就怒了:“蓝清洵!” 一把甩开康郡王的手就冲上前:“你是非要与我们作对,让宴之哥哥不得安生是不是?” 蓝清洵淡瞥了她一眼,站起身:“你是非要你二哥死了才满意是吗?” “你——” “芸溪,休要胡说!”康郡王赶紧拉住女儿,呵斥了几句。 不禁看了蓝氏一眼,蓝氏读懂了,这是想让自己也管一管女儿呢。 第010章 淬毒的眼神 真是可笑! 康郡王见蓝氏不为所动,只好又扯出个难看的笑容问蓝清洵:“阿洵,这可开不得玩笑,我们已经看过了。 他身上衣裳虽然被换了,但想来是逃生的途中遇见波折。 之前那个找到的尸体,推测是宴之为了求生,故意脱下来穿在他身上掩人耳目。 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刺杀的暴……逆贼之一。” 说到这里一阵哽咽,缓了缓情绪才又说:“仵作也说了,眼下这尸身近日才遇害。这说明,他从江水里曾经上来过。 除了这面容,我们还在他身上找到了宴之贴身的玉佩。 这块玉,你总该认识吧。” 蓝清洵看着躺在康郡王手里的半块玉玦,眼神里有情绪汹涌。 伸手接过,紧紧攥在手心里。 “这是你与宴之定亲的信物,他至死都握在手心。”康郡王哽咽着别过头。 凤芸溪呜咽一声大哭:“蓝清洵,你究竟有没有心?” 蓝清洵盯着她:“这话该我问你,你究竟有没有良心?” 凤芸溪一愕,没有想到都这样了,蓝清洵还能回嘴。 “是你自己要去布施的,不是我……”凤芸溪眼神闪烁,却下意识否认,不,她绝不可能承认。 蓝清洵分明是要当众败坏她的名声,简直太恶毒! 刚要张口,男人低磁的声音传来:“看样子,芸溪县主迫切想要给二公子定下死讯。” 凤芸溪脸色大变:“我我没有,江世子你怎么能……” “那你不妨等清洵郡主说出判否的依据,毕竟耽误一刻,影响的是令兄的安危。”江怀晏淡声说。 “如康郡王所说,这尸身是死的更近一些,若非贵府护卫办事不力,或许人找到的时候还活着。” 凤芸溪哑口无言,尤其江怀晏冶丽的眉眼泛着冷意,黑沉的眸光仿佛还含着蔑视。 一时又羞又气,红肿的脸涨疼的厉害。 凤芸溪硬着头皮,咬牙转问蓝清洵:“你凭什么说他不是我二哥?” 蓝清洵指着那伤处开口:“我记得很清楚,那些逆贼用的是柴刀,柴刀的刀口都钝了还有缺口,绝不可能砍出如此平整的伤口。 能够造成这样伤口的刀,必然锋利无比,没有缺口。 当时赵平也在场,他自己也受了伤,你们对比着找不就知道了!难道他没说清楚?” 后面一句问的康郡王,康郡王愕然。 但又迟疑的看了一眼尸身:“可他这长相……” 江怀晏幽深的眸光锁在蓝清洵脸上:“郡主对兵器很了解?” 蓝清洵还带着浅浅婴儿肥的下颌一扬:“那是当然,我将门出身,江世子应当知道。 我家库房里有十八班兵器,我三岁开蒙,先学的就是辨认兵器。 各种兵器的杀伤力,以及造成的伤口,我耳熟能详。” 她当然没有这么能耐,她能够辨别得清楚,除了对武器的了解,曾经的记忆,还因为她后来学过医理。 这还得亏郡王妃与兴哥儿嘴挑,身子又“弱”。 她为了给这一老一小调理身子骨,亲自研究药膳,为了更合理的搭配,便学了一些医术和推拿辅助。 如今结合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这自然是不能对江怀晏说的。 江怀晏微微颔首:“还有呢?” 蓝清洵回头仰望他,觉得这人好高,站在旁边把阳光都挡了,不方便她察言观色。 想了想,往旁边挪了一步,望着他说:“十三岁的时候,宴之哥哥不慎坠树落湖,被树枝刮伤了腿,都见骨了,流了好多血。 芸溪三年前跟我诉苦,说哪怕过去好几年,伤处依旧遇寒就疼,伤疤也一直好不了。 所以这三年来,玉宁侯府都会在入冬前,送一车上好的银丝碳去郡王府。 另外我还重金着人寻了好几回祛疤的药送过去。 去年芸溪还跟我说,幸好有玉宁侯府的银丝碳,不然宴之哥哥冬日又不好过了。 只是可惜,许是伤的太深,祛疤药没有用。” 凤芸溪错愕的瞪大眼,嗓子仿佛被堵住。 银丝碳和祛疤药这事情是有,但哪里是因为二哥有旧伤,那就是个要东西的借口而已! 祛疤药若是有用,她下回还怎么继续张口? 江怀晏修手一抬:“去细验!” 底下人连忙将人抬进棚子里勘验。 眼神也是意味不明的扫过康郡王府一众,看的康郡王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凤芸溪露出面纱的部分白的厉害,这回仿佛学乖了,一声未吭。 很快,棚子的人喊:“大人,尸体腿上没有旧伤!” 康郡王脸色阴沉的可怕,厉声喊道:“赵平呢,赵平在哪儿?” 一直沉默的蓝氏这时开口:“康郡王,你也不必喊赵平,宴之是你的亲儿子你都认不出来。 若只是手上的刀伤还说的过去,毕竟你当时不在场。 但当初宴之摔的那么严重,我们都清楚,你居然一无所知?” 康郡王被问的哑口无言。 蓝氏又将矛头指向凤芸溪:“还有你芸溪,我知道你承担不起害死亲哥哥的责任,可宴之是被逆贼所伤,人也还生死未仆。 你不能为了掩盖自己所为,随便就认了尸。你难道还怕你二哥有机会生还回来,找你算账吗?” “我不是,我没有……”凤芸溪慌忙否认。 蓝清洵挽住了蓝氏的手,死死锁住凤芸溪的眼眸:“你不必跟我纠缠不休,事情来龙去脉究竟如何,你我心知肚明。 芸溪,你我二人自小长大的情分,我不需要别人相信我。 只要你心中无愧,夜半醒来不怕就好!” 不等凤芸溪说什么,转对江怀晏:“若是没有什么事,我们便告辞了。” 江怀晏微微颔首,又朝蓝氏拱手。 蓝氏道:“玉宁侯府的人也会继续帮忙找寻,劳烦江世子,有消息的话,务必告知我们。” 江怀晏:“好,伯母慢走。” 蓝氏眼神扫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一些熟面孔:“不论当初是郡王府的谁提议,还是我家阿洵自己要来,布施终究是利民善举。 希望大家不要受到影响,因为害怕担责,就不敢再来,可怜了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 而凤宴之为大锦护百姓被逆贼所伤,不该背负什么‘为了儿女私情擅离职守’的罪名。 若是大家能够提供线索,是为朝廷立功。 我玉宁侯府人微言轻,但愿意重金酬谢。” 一番话,为蓝清洵正名,也将凤宴之抬上一个壮烈的高度。 谁还敢说他是为了救未婚妻殒命,便是往他声明上抹黑。 蓝清洵很开心母亲的进步,她很期待凤宴之在制高点上被拆穿后的坠落惨摔! 母女俩上了马车,浑然未觉身后凤芸溪淬毒的眼神。 第011章 查账 “康郡王。”江怀晏的声音传来,令凤芸溪恍然回神,赶紧压下眼底的情绪。 康郡王赔着笑:“江世子,今日之事是我等疏忽,给你添麻烦了。” 江怀晏朱唇轻启:“贵府御下不严,得好好整顿了。” “是是是,本王回去一定严加惩处。” 江怀晏清冷的眸冷芒犀利,唇瓣勾起嘲意:“惩处?康郡王还是先查清楚贵府护卫几番怠职的因由吧。 你府里上下糊涂一片,很难不让本官怀疑你们是否在故意隐藏什么。 我大营如今为难民营的百姓忙的不可开交,不是你们能随便耍着玩的!” 因由?康郡王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怀晏后面的话吓住,冷汗当即就下来了。 刚想解释,凤芸溪就激动的辩解:“江世子,您不会被蓝清洵蒙蔽,真以为是我大哥想霸占家产故意的吧?” 江怀晏垂眸斜睨了凤芸溪一眼。 “芸溪,别再说了!”康郡王赶紧扯住女儿。 他自问不聪明,但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他都感觉出来了。 外人想不清楚因由,他们哪能自己上赶着往外暴短,为别人填充怀疑? 江怀晏只淡声道:“这段时日郡王还是回家处理好家务,康郡王府的人都在城里好好待着,最好不要再出城。” 这是变相停职软禁了? 康郡王却是一句反驳也不敢有。 官大一级压死人,谁让他在江怀晏手底下。 回到家,康郡王就开始数落女儿:“你怎么那样说阿洵?你二哥的事情又不是她的错。” 凤芸溪正趴在亲娘怀里哭,闻言不服气道:“怎么就不是她的错,我二哥就是为了救她,谁要她假好心!” “你怎么还说这种话?也不怕祸从口出!”康郡王气结,急的在屋内踱来踱去。 “就是她,就是她害死的!”凤芸溪哭喊。 郡王妃拍着女儿:“好了好了,别哭了。” 转而责备的看向丈夫:“你跟孩子置气什么?现在失去哥哥和儿子的是咱们,孩子已经够伤心了,你少说几句。” 康郡王还想说什么,郡王妃又问:“你们进来有一会儿了,还没说外头什么情况,宴之……找到了吗?” 最后一句待着期待。 康郡王皱眉:“我瞅着那人分明就是宴之,可阿洵说不是。” 康郡王妃心尖一跳,蓝清洵什么意思? 但随即满脸悲恸的捂着胸口:“你你说什么,是宴之,我的儿啊,你终究没能躲过,啊——” 悲鸣到一半,突然一口气仿佛上不来,直挺挺往后倒去。 “孩子他娘!” “娘!” “快,快请大夫。” 不到一刻钟,郡王妃因为次子失踪,受到二次打击病入膏肓的事情,就传遍了郡王府附近几条街道。 …… 再回说另一边,马车上,蓝清洵在回忆一些事。 前世,所有人都以为徐清瑶早产是她害的。她临死之前烧了康郡王府一家,转头就杀去二房。 从二婶汪氏嘴里撬出,徐清瑶婚前就已经失贞,早就与凤宴之珠胎暗结的真相。 什么被害早产?分明是月份到了,怕人看出端倪,便故意算计了她! 蓝清洵捏紧腰间的软鞭,压下心尖恨意,尽量让自己冷静。 两府闹了这么久,汪氏昨个都来了。 那她的“好”姐妹徐清瑶此时躲在哪里,养、胎、呢? “阿洵。”蓝氏的轻唤打断思绪。 蓝氏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女儿:“啧啧啧,何时这般伶牙俐齿了?” 蓝清洵眸光微动:“女儿以前和人吵架也没输过啊,所谓输人不输阵,更何况这件事咱们本来就占理。” 蓝氏想想女儿以前活泼的性子,很快就释然了。 亲娘看女儿,哪儿哪儿都优秀。 她也没有多想,无非是跟自己一样,爱憎分明。 对自己好的涌泉相报,对自己不好的,必要时,就该睚眦必较! “这件事,你怎么看?”蓝氏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问。 蓝清洵眸光清澈:“娘,哪怕我自己极力否认凤宴之是为了救我遇难,但都改变不了他为我挨那刀的事实。 这恩被动受了,若是咱们什么也不做,未免让人心寒。 我想再加大物资去难民营布施,以表心意,对外宣称是为凤宴之和自己积福德。” 蓝氏很赞同的颔首:“这方法不错,咱们家最不差的就是银子,娘这就吩咐人去办。” “娘,我想亲自去商铺看看,比起找人,这事情简单的多,亲力亲为才更有说服力。” 蓝氏想想也是,便吩咐马车往商铺去。 看女儿的眼神一半欣慰一半心疼。 女儿的成长,蓝氏一切归咎为凤芸溪这几日的无理刁难。 自己曾经也是稀里糊涂,丈夫去世之后,才逐渐在压力下自己当起家来。 很快到了商铺,掌柜的立马迎了上来。 一个照面,蓝清洵没有错过对方眼底的慌乱。 蓝清洵心中冷笑,却不动声色。 “夫人,郡主,你们怎么过来了?府里缺什么物件,你们令人来知会一声,这边就着人送去了,怎还亲自跑来了?” 蓝清洵微抬手,让宁秀递上清单:“正好路过,这上面的东西你点下库存,看看能拿出多少来。” 掌柜的忙接过,才看了一眼冷汗就出来了。 清单上是一些竹席,粗棉布,蜡烛等等家家户户都会常备的杂物,但量不小。 另外还有现在紧俏的粮食…… 赶忙说道:“郡主,这,怎么突然一下子要这么多?” 蓝清洵看着掌柜:“如今五月,我记得各大铺面应该才补货没有多久。 你就说库房还能拿出多少吧,我准备捐出去赈灾,都记在侯府公中账上,回头你报账的时候划去这部分即可。” “这个,那个……”掌故的支支吾吾,抬手擦了把额头的汗,站着没动。 “这都给出去,后面铺子要如何运作啊?如今世道有些乱,想再补货,可就不容易了。” 蓝清洵看了他眼:“后续我会想办法,你只管现在把东西拿出来救急。 真补不到,我侯府也不会因为暂停一个铺子就维持不下去。” “这……”掌柜的依旧没动。 “怎么还不快去?”蓝氏察觉出不对劲,冷眼扫了一圈,发现掌柜的身边跟着的跑趟账房等等,表情都不对。 蓝清洵摩挲着腰间的软鞭。冷嗤:“徐掌柜不会在这商铺作威作福太久,把商铺当成了自己的,连东家都敢不放眼底了!” 徐掌柜脸色一变:“小的不敢。” 但就是说不出所以然来。 不敢? 这徐掌柜是父亲徐氏一族里的人。 玉宁侯府虽然就他们母女俩,但祖上几代积攒下来的家产丰厚。 因为爱屋及乌,与爹成亲之后,娘对徐氏一族多有帮扶。 这家铺子是交给二婶监督主管的,账本从她手里过,捞油水这种事是默认的。 蓝娘当初想的是,爹是入赘,这样不会让爹和徐家人觉得难堪。 从未想过自己喂出了一群敲骨吸髓的白眼狼! “账本拿来!”蓝氏失去耐心,直接吩咐带来的护卫去查看库房。 第012章 得这样偷偷摸摸到几时? 蓝清洵挽着蓝氏坐到账房主位,并不多说。 很快账目查清楚,蓝氏惊怒:“上个月刚进的一批货,足够铺子里一个季度的供应。这才多久,库房里就没有库存了?账上也未盈利,这是怎么一回事?” 蓝氏狠狠将册子拍在桌上。 徐掌柜硬着头皮站出来:“是二夫人,她此前把东西都调走了。她是主事,小的不敢不从。” 二弟妹? 听得这答案,蓝氏居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东西调去了哪里?”蓝氏咬牙质问。 徐掌柜支支吾吾:“这,这小的不大清楚啊……” “那你也不必在这干了!苏妈妈,去将蓝管家叫来,重新安排人接手。”蓝氏话落,苏妈妈连忙答应。 蓝清洵注意到,徐掌柜等人虽然看起来着急,但并未见多少害怕。 这些人凭什么敢这样有恃无恐? 怕是一些事早有端倪,只是她们母女太把这些所谓的亲人当回事! 蓝清洵冷声吩咐:“将此人给我看牢了,不把账目核对清楚,你们就等着吃牢饭吧!” 徐掌柜顿时吓的脸都白了:“郡主息怒,这这不关小的事啊。 是二夫人,八天前,二夫人让人将那些货物送到福灵寺里去的,说是福灵寺里要给百姓布施,苦无能力…… “啪”的一声,蓝氏气的狠拍桌子:“所以就拿我玉宁侯府的货物充当门面?” 八天过去了,还在阿洵出事前,昨个二弟妹还来过,也一个字都没有提。 徐掌柜心道事情不妙,忙说:“二夫人总管咱们这些铺子,她都下令了,小的就以为是夫人您的意思。 您刚才来问账,小的才觉得不对劲。” 蓝清洵冷嗤:“若是本郡主给你清单的时候,你老实说话,倒是还信你几分。” 直接叫人把掌柜拿下,先看押起来。 “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做,我我好歹是徐氏族里的人,是是侯爷表舅!”徐掌柜挣扎。 蓝氏气的不轻:“若非看在侯爷的面子上,本夫人现在就去京兆府叫人了,如今这般已是为你留了颜面——拖下去!” 人被带下去后,蓝氏好一会儿气都难顺过来,满脑子都是女儿说的那个梦境。 难道真是丈夫在天有灵,托梦示警? 也没瞒着蓝清洵,当即就让人去福灵寺查问。 而不等派人出去,就有先前派出去调查汪氏的人来汇报进展。 “夫人!”来人叫蓝山,是以前老玉宁侯旧部的儿子。 蓝山看了眼一旁的蓝清洵,表情很凝重。 “怎么了,有话直说。”蓝氏说。 以前她想着什么坏的都瞒着女儿,把女儿养的不谙世事。 事到如今,她觉得母女二人必须要开诚布公了。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误会,还是有人想害她女儿! 蓝山这才开口:“您让小的注意二房那边的动向,二老爷一早就去鸟市和人斗蛐蛐去了。而二夫人,则是去了城外福灵寺。” “又是福灵寺!”蓝氏脸色沉了下来。“她去做什么?” 蓝山本来还克制的情绪便压不住了,他本来就觉得很多事情不该瞒着郡主。 她是玉宁侯府小主子,不该养在温室。 “小的打听过了,说是二小姐前段时间捐了一批物资给福灵寺,让福灵寺用于救助逃难过去的灾民。 她偶尔下去帮忙发发馒头,露个脸,如今在福灵寺那边声望颇高。 很多地方已经在传……”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蓝叔,你不必委婉,有什么直说。”蓝清洵道。 蓝山看着蓝清洵:“在传郡主您身为侯府嫡女,为争名逐利,不自量力的去布施,结果连累未婚夫殒命。 而侯府二小姐自知能力有限,将事情交给寺庙处理,自己不贪功名,品德高下立现!” “简直是荒谬!”蓝氏听得一半便怒火中烧,听完更觉得可笑至极,“她不贪功名,拿我侯府财产做好事,怎么全知道是她做的好事?!” 以前还觉得这侄女乖顺懂事,比自家跳脱的女儿省心,如今看来,可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岂有此理,现在我就叫她们回来问清楚!”蓝氏站起来就要回府。 “娘,直接报官吧。”蓝清洵说。 蓝氏一愣:“报官?” 蓝清洵:“你现在叫二婶回来又能怎样呢?二房就那点家底,是让他们还银子,还是让他们道歉赔礼? 反正物资已经发出去,肯定是拿不回来了。” 蓝氏一下被问住。 蓝清洵看着蓝氏表情,不禁问道:“娘若是查出结果是个误会,是底下人事没有办好,把这好名声还给咱们,你会算了吗?” “这……”蓝氏下意识想说,若真是误会,自然说开了还是一家人。 梦的事情她虽然担心,但到底太玄了。 蓝清洵问:“二房认错很简单,他们怎会不认错呢? 您若信女儿,那就报官,就说底下人欺上瞒下,偷盗商铺物资,高额折价卖了出去,企图发国难财。 二婶真能给个合理解释,您愿意解除‘误会’也不迟!” 蓝氏迟疑:“可是,她终究是你二婶,宗族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蓝氏想着女儿虽然姓蓝,但也有徐氏血脉。 以后成亲不算招赘,只是一个男孩要继承侯府,徐氏和凤氏,自然是徐氏这边更靠谱一些。 蓝清洵一笑:“娘您放心吧,二婶会给你一个完美交代!除非徐氏一族以后不需要咱们帮扶了,否则也不敢跟咱们撕破脸。” 蓝氏一愣,不再说什么。 …… “事情闹到了京兆府?” 江怀晏手中的笔微顿。 江余说:“是啊,现在外头都传遍了,说玉宁侯夫人为了贫苦百姓,便想加大救济力度,于是去了自家商行钦点库存。 谁知道这一查才发现,守仓库得监守自盗,还污蔑主事的。 侯夫人觉得荒谬,直接报官处理。 现已经全权交给了京兆府,并且对外承诺,能够提供货物线索的,给予报偿。 等货物找回来,愿意将一半捐给朝廷,用于救济灾民。 另外,后期若是朝廷为这些灾民重建家园,也会优先帮扶提供线索的百姓。” 江怀晏唇瓣一勾:“好一个驱虎吞狼。” 若流言蜚语是伤人猛虎,徐家二房便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本来他们想伤的是玉宁侯母女,大概没有想到玉宁侯母女突然转性吧。 这样也好,省了他很多麻烦,不必担心无法向那人交代。 江余笑着说:“可不是吗,如今福灵寺那边徐二姑娘风头无量,都夸她人美心善,反骂清洵郡主沽名钓誉,忘恩负义,所作所为实在给玉宁侯脸上抹黑。 很多去上香祈福的贵人都被误导,谣言都传回了盛京,只是玉宁侯夫人还不知道。 但不过如今因为那掌柜一口咬定是徐二夫人吩咐的,京兆府已经让人去福灵寺抓‘问话’了。 今日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玉宁侯府二房偷花献佛,这件‘美谈’了。” 江怀晏眉眼平静,修长玉手折起宣纸,塞进了信封:“将这个交给千姬,让她扇一扇风,务必加把火。” 然后起身:“去备马,这周边近日不太平,我去福灵寺迎一迎母亲回府。” …… 福灵寺,一间被树荫遮蔽的僻静禅房内。 女子靠在男人的臂弯间,呼吸还未平复,指尖勾缠着男人的发丝,满眼都是依恋。 “宴之哥哥,咱们得这样偷偷摸摸到几时?” 第013章 人美心善? 二人正是徐家二房小姐徐清瑶与死讯下落不明的凤宴之! 凤宴之清俊的眉眼满是柔情,狠吸了下徐清瑶的柔荑:“快了,至多不会超过七日,好瑶儿且再忍耐忍耐,我便能摆脱那个刁妇,正大光明娶你过门。” 他的瑶儿这般温软乖顺,他绝不辜负。 徐清瑶轻咬红唇,翻了个身,轻抚自己平坦的小腹:“娶……那姐姐怎么办?” 凤宴之的大掌随即落在她的手背,冷嗤道:“她还需要你担心?她仗着陛下册封的郡主身份,骄纵刁蛮,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侯夫人都恨不能给她摘下来。 我与她本就没有感情,婚事是父母定下的,等过段时间她缓过来,侯府肯定会为她另觅良缘。 届时我已经以大哥的身份娶你过门,等大哥在外面办完事再回来,起码也得明后年了。 木已成舟,她也不能怎样。” “真的吗?” “那是自然,我何时骗过你?” 当然,蓝清洵还是会嫁进二房做自己名义上的妻子,但那跟成为“凤允之”的自己可没关系。 凤宴之觉得是善意的谎言,不算骗瑶儿。 瑶儿天真善良,他并不想她知道后过度忧思,以免影响腹中胎儿。 徐清瑶唇瓣微翘,故作关心的问:“那允之大哥要去何处办事,一个人在外能成吗?” “是事关郡王府未来兴衰的大事!”凤宴之神色微肃,但立即转移话题,“你就不必操心了,还是多关心关心以后怎么好生服侍我。” 说着大手又在徐清瑶腰间软肉摩挲。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传来。 凤宴之眉头一皱,徐清瑶小心询问问:“谁?” “是我!”熟悉的男声传来。 凤宴之眸光一动:“大哥!” 跟着赶紧翻身下地,套上衣衫。 很快拉门出去,不忘将门带上。 “大哥,你怎么这个时候上山来了?”凤宴之腰带还没系好。 凤允之看着眼前和自己无二的脸,眉头紧锁:“你要荒唐也看时候,这是你寻欢作乐的地方吗?就算不顾体面,不是说有孩子了吗?” 凤宴之当即不乐意了:“大哥,你怎么这样说?让瑶儿听见不好,是我忍不住,但我知道分寸。” “你还知道分寸?”凤允之嗤之以鼻,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催促道:“你们赶紧收拾好,准备下山,后头的事就交给你了!” 隔着门板,徐清瑶脸颊涨红,很快整理好妆容。 听见这话,连忙开门出来,看见凤允之,柔顺的朝他一礼:“大公子!” 凤允之看了徐清瑶一眼,少女低眉顺眼,脸颊还有情事后的红晕,柔美动人,的确是我见犹怜。 再想蓝清洵在灵堂上张牙舞爪打人的样子,高下立现,也不怪二弟不喜那门娃娃亲。 所幸玉宁侯府没有男丁,还不如徐家二房这些年帮衬他们的多,又知事听话,这门亲事将来利大于弊。 凤允之态度不由放缓,叮嘱道:“如今造势已经差不多,城外那边应该已经找到尸体,‘噩耗’传回府里。 如今就差最后一步你二人便可正大光明成亲,你们可千万别露出破绽。” 徐清瑶眸露喜色,转眸与凤宴之互相凝望。 “你们二人也收敛一些,不要让人看出端倪。”凤允之提醒。 二人这才收回眸光。 正好下面人来提醒,厨房的馒头出炉了。 徐清瑶戴上面纱,看了凤宴之一眼,便如往日一般,去山门外帮忙派发馒头。 “别离那些贱民太近,免得被冲撞到了,事情让下人做即可,我稍后就来。”凤宴之在后面依依不舍的叮嘱。 徐清瑶回眸一笑,摆了摆手,眼神依恋的离开。 这一眼令凤宴之心尖轻颤。 与凤允之回屋互换了衣裳,就匆忙出了门。 好几天了,他总算可以正大光明出现在人前。 凤允之则从后门出去,顺着小路往后山离开。 徐清瑶到了山门前,布施的棚子内已经在忙碌,领粥水的队伍从山门前一直排到了山门下。 看见家丁抬着装馒头的大筐出现,立马就沸腾了。 “是徐二小姐,徐二小姐来发馒头了!” 根本不需要徐清瑶说什么,人山人海间已经有人高喊起了口号。 “清瑶小姐人美心善,简直是活菩萨啊!” “这不是寺里布施吗,什么菩萨?”有新来的不解其意。 立马就有人跟着解释:“这是玉宁侯府二房的小姐徐清瑶,寺庙里布施的粮食,都是她提供的。 她还亲自给咱们派发食物,已经好几天了,若非她,我们一家早饿死了。” 等领馒头的凑到跟前,接过二房下人递来的白面热馒头,捧在心口,便对着人后站着的徐清瑶感恩戴德。 徐清瑶露出面纱的眼睛满是温柔笑意:“大家误会了,这些都是家中长辈安排,小女子不敢居功。” 感恩的人觉得家中长辈那也是徐家长辈,这也没差别,有人就要朝她磕头谢恩。 “快别,这是应该的……真不是我,是长辈。” 有人就在后头议论:“玉宁侯府二小姐不仅人美心善又谦虚温良,不似那府中大小姐,清洵郡主。 根本什么也不会,却去难民区添乱,惹得暴民动怒,连累未婚夫救她而亡!” 用词含糊,怎么添乱的却不说。 便有人云亦云,传到难民耳里,但听过大多当知道这回事,不懂其中纠葛,更多的还是夸赞徐清瑶。 徐清瑶眼眸扫了一眼狼吞虎咽感恩戴德的难民们,暗骂一群饿死鬼投胎,腌臜无用货。 不过没有关系,她的主要目的本就不在此。 福灵寺是有名的寺庙,来此礼佛的不乏达官贵人,有下人听见了,肯定会传到主子耳里。 这几日下来,整个寺里都已经知道蓝清洵的恶名,无不对她称颂赞美,她也因此结识了好几位贵妇人。 只待下一步计划完成,她名利双收。 再回京,就是实至名归的郡王府少夫人! 再也不是身份低微,名不正言不顺,要看蓝清洵脸色过日子的玉宁侯府二房小姐。 以后蓝清洵想过好日子,便得看她这个长嫂脸色……是的,康郡王府的所有计划她都知道。 凤允之之前跟凤宴之商议交代的时候,她都听见了。 “徐二小姐。” 徐清瑶忙收敛情绪,转过头。 便看见一个身着藏蓝色绣云纹的妇人缓步朝这边而来,妇人面如珠玉,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笑容也很和善。 倒是她身边一身嫩青色,梳着双髻的甜美少女,阶梯下的一蹦一跳,很是灵动可爱,但眼白几乎翻天上。 第014章 那抓的就是你 徐清瑶瞄了少女一眼,忙迎了上去,屈膝向妇人行礼:“民女见过国公夫人,三小姐。” “徐二小姐太客气了,快快免礼。” 二人却是镇国公夫人陈氏,以及嫡女江沐安。 徐清瑶抬眸看向陈氏,浅笑盈盈,声音绵软:“国公夫人这是准备下山回府了?” “是——” “你瞎啊,大包小包的不回家,难道去踏青?总不可能是去逃难!”江沐安直接打断母亲的话,直接没好气的怼道,扯着陈氏一步不停的往阶梯下走。 “回了,再迟路就堵了。”江沐安不耐的说。 “你这孩子!”陈氏歉意的朝徐清瑶颔首,一句完整话都没说出口,便被拉着走出好远。 徐清瑶始终保持着有礼的微笑,目送二人带着家仆走远。 “你这是做什么?” “娘你糊涂,跟这种人套什么近乎,也不怕惹祸上身。”江沐安声音不小,一点也不背着人。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好端端的惹什么祸?”陈氏不解,几番想回头致歉。 但江沐安几乎将亲娘架起来,见亲娘想回头,还喊了丫鬟素玉一起帮忙。 眼看着江沐安逃也似的将陈氏带走,徐清瑶捏紧袖子里的手,一口银牙隐忍的几乎咬断。 忍不住暗骂蓝清洵害人不浅,江沐安因为与她不对付,迁怒自己很久了,没有想到现在都还对自己心存成见。 可惜了,她还想在国公夫人面前卖点好。 虽然这样的家庭自己没有机会高攀上,但多一条人脉以后多一条路子。 “瑶……清瑶。”凤宴之远远喊道。 走到跟前就发现徐清瑶脸色不郁,忙关心的问:“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徐清瑶摇摇头:“江三小姐可能因为姐姐对我有些误会。” 凤宴之皱眉:“江沐安?” “嗯。” 凤宴之倒是知道,蓝清洵与江沐安从小就不对付。 都是家里独女,骄纵着长大,处处都要攀比。 从衣裳首饰到吃穿用度,出行靴子,跟着的仆从等等…… 蓝清洵以前没有少在自己耳边聒噪,让他比过江沐安的大哥江怀晏……尤为刺耳伤人自尊。 也因此,妹妹芸溪也与江沐安不对付。 清瑶作为蓝清洵的亲堂妹,自然不会受待见。 “真是扫把星!” 没有点名,但是彼此心知肚明这说的是谁。 “你不要这样说姐姐……” “你姐姐怎么了?”汪氏这时走了过来,看见凤宴之,迟疑了一下,“你是……” “娘,这是允之大哥。”徐清瑶朝她眨眨眼。 汪氏了然,她知道凤宴之在寺庙里陪着女儿,今日大公子也来了。 虽然分辨不出凤允之和凤宴之兄弟,但女儿说是谁就是谁。 “是大公子啊,你可是要下山了?” 凤宴之学着大哥的样子端起右手,作出文士的派头。 轻应了一声,问:“伯母之前说也要回去,近日周边不太平,不如一起,路上也有个照应。” 汪氏与女儿交换了个眼色,一下就明白这是要行事了……一时心中欢喜不已。 忙说:“好好,我正怕回去的路不好走。” “官差办案,让一让,都让一让!” 却在这时,上山的阶梯一阵骚动。 几人垂眸看去,却见京兆府的捕快手持大刀,一行数十人,还带着一批京郊大营卫,气势汹汹的上来。 “京郊大营的人怎么来了?”汪氏诧异,慌忙看向凤宴之。 徐清瑶下意识想抓凤宴之的手,凤宴之也下意识回握,但很快松开做出镇定的样子。 他现在是大哥的身份,见什么人都能坦坦荡荡! 徐清瑶也意识到失态,红了脸,慌忙将手藏到身后。 凤宴之看了她一眼,心底闪过隐秘的兴奋。 “谁是寺庙主持?”为首的张捕头走到山门前就问询。 一个和尚迎了上来:“阿弥陀佛,施主找方丈所为何事?” 捕头拿出令牌:“现在怀疑你们寺庙偷盗朝廷救济物资用来沽名钓誉,我奉我们府尹大人之命前来调查抓捕嫌疑人,麻烦你们配合。” 这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偷盗物资?”小和尚慌神了。 汪氏连忙提着裙摆走下阶梯:“这位官爷,你们是否弄错了? 佛灵寺如今布施的物资都是本夫人送来的,怎么可能是偷盗!” 张捕头上下打量汪氏一眼:“是你送的?你是何人?” 汪氏身边的刘妈妈趾高气昂的上前一步,介绍:“你们可真是没有眼力劲,我们夫人是玉宁侯府的二夫人,我们送的物资在这儿布施好些日子了,这里这么多百姓都是证人。” 汪氏微昂下巴,笑容里难掩志得意满。 张捕头上下打量汪氏一眼:“徐二夫人?汪氏!” “正是!”汪氏皱眉,对后面的‘汪氏’有几分不满。 “那抓的就是你!” “什么?”汪氏主仆脸色大变。 而捕快不由分说,已经准备给汪氏上枷锁。 “住手!”一道厉喝传来,捕快们皆是一顿。 凤宴之匆忙到了跟前:“你们凭什么抓人?” 徐清瑶跟在后面,和仆从想将汪氏抢回来,但却被京郊大营的人挡住。 “退后,不然同罪论处!”张捕头呵斥。 凤宴之满眼愤怒,不看张捕头,眸光落在京郊大营卫里的一人身上:“梅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梅颂坚毅的眉峰微挑,狐疑的打量了一番凤宴之。 凤宴之眸光微闪,忙说:“我二弟之前与你是同僚,咱们见过。” 梅颂笑道:“允大公子啊,这事你问不着本官。 本官奉命协助京兆府找回物资,然后送去官署,必要时协助处理阻挡者,其余一概不管。” 凤宴之气的咬牙:“我只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你聋啊?”梅颂掏了掏耳朵。 不再搭理凤宴之,一声令下,带着人冲进寺庙搜查物资。 物资来路不明,和尚们不敢阻拦,慌忙去请方丈。 “你——”凤宴之几乎咬断牙齿,这个梅颂,以前就与自己不对付,此时分明是故意刁难。 只能看向张捕头:“我是康郡王府大公子,你在我面前无故抓人,今日不给个正当理由,我必定是要联合宗室上奏参你们一本的。” 说到皇族宗室张捕头多少有些忌惮,皱着眉头再解释一遍:“不是说了吗,偷盗朝廷物资。 我们依法抓人,你就算告御状,我们也是有理有据。” 手里还拎着手下提过来的麻布袋子,上面赫然还有“蓝”字标记。 “我没有,我们送来寺庙的是玉宁侯府商铺的货物,是从正规渠道购买,商铺里还有合法文书,不信你们跟我去铺子里看。”汪氏极力争辩。 第015章 是蓝清洵吧,是她嫉妒清瑶 张捕头笑了:“是玉宁侯府要捐给朝廷的物资没有错了,你自己既然承认拿了,那就跟我们走吧。 看在你是妇道人家,这个头套你拿着,乖乖套上,别闹的太难看。” 说着真拿了个黑布套扔了过去。 “什么?” 看见那头套,又听得周围捕快的讥笑声,汪氏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随即明白了什么:“是,是大嫂报的官?” “大嫂不可能这样对我!”汪氏拼命摇头,想往后躲。 徐清瑶救不出母亲,便摘下了面纱,往前一步。 先是朝张捕头福身一礼,而后声音柔的仿佛要滴出水:“这位官爷,我们是玉宁侯府二房,拿的自家商铺的东西,怎么能算偷窃? 而且都是送来寺庙救济灾民,并没有为恶……这其中必定有误会!” “什么误会我们管不着,我们只是奉命追查朝廷物资,案子查到这里了,你就得跟我们走,带走。”张捕头态度依旧很强硬。 “什么朝廷物资,那是玉宁侯府的东西!”凤宴之跟着着急,却不能上前一步。 对于张捕头完全不给面子的行为,十分恼火。 汪氏拼命挣扎,望着压过来的枷锁,眼神恐惧:“对对,你胡说,大嫂不会这样对我的,你们是不是受什么人指使?” 凤宴之大喊:“你们退下,我们会去找侯夫人说清楚!” 张捕头道:“允大公子,这不就是要去见侯夫人吗。” 凤宴之脸都气红了:“有你们如此办事的吗?而且那些物资都是用于百姓,你们这样做,分明是故意针对!” 凤宴之随即想到什么:“是蓝清洵吧,是她嫉妒清瑶在这儿布施收获赞誉,所以故意搞这么一出,栽赃陷害!” 转而又朝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喊:“诸位父老乡亲,你们这段时日在这边可是受了清瑶不少恩惠,天地良心,你们评评理。” 徐清瑶满脸惊讶:“是、是大姐姐,可是,可是这些物资就是她让我们拿来的呀!” 凤宴之震惊:“什么?” 跟着恍然大悟:“原来她等着在这儿坑二夫人与清瑶你们,简直恶毒!” 张捕头被这反咬弄愣住,周围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 “我咋没听懂呢,说的啥意思啊?” “意思是那徐二小姐发给咱们的东西是玉宁侯府大小姐让她发的,不是她自己的。” “不对不对,说是大小姐假装让她发,现在咱们把东西吃了,要拿徐二夫人问罪?” “这意思,是让咱们把吃掉的东西吐出来吗?!” 话题议论到这,人群开始躁动。 有人喊了一嗓子:“徐二人是我们的恩人,前几日要是没有她送来的物资,咱们早就饿死了! 你们凭什么抓人?反正是要给朝廷救济我们的,谁发不一样啊!” “说的是啊……这都能定罪?你们是贪官污吏,想讹诈徐二夫人银子吧!” “不能让他们把人抓走!” “对,不能抓人,赶紧把人放了!” 徐清瑶与凤宴之交换了个眼神。 自从拿了商铺的货,徐清瑶就知道会有东窗事发的这日。 至于事发之后是谁倒霉,那就看谁奇高一招了。 蓝清洵与蓝氏偏偏这个时候发难,真是把他们蠢笑了。 贱民愚昧无知,贫苦的生活令他们只知温饱,实在太好利用。 等今日之后,蓝清洵与身败名裂也差不多了,以后进了康郡王府,再不论如何被磋磨,也不会有人为她出头。 张捕头见群情激昂,冷汗都出来了。 前头暴民伤人的事情还未解决,书院的学子堵在京郊大营那边闹绝食,朝上都在想办法安抚百姓。 如今若因为他抓捕不当引起更大的乱子,他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我们在依法办事,闲杂人等都让开。”张捕头扶着腰间的刀柄大喊。 汪氏看了女儿一眼,松了口气,并趁势喊道:“这是我们自家人之间的矛盾……公道自在人心,本夫人愿意跟你们回城说明情况,但你们这样咄咄逼人实在过分。” 百姓们不懂律法,越发觉得有道理,纷纷高喊着放人。 张捕头进退两难,正想着要不要妥协,反正人愿意跟着回去就行。 就听得哎呦一声惨嚎,有百姓冲撞到捕快身上。 “酷吏伤人啦!”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张捕头脸色聚变! 急忙大喊:“都不许动手,退后,都退后!” “官逼民反,跟他们拼了——” 却有人在后面喊的更大声,一时百姓暴动。 梅颂从山门里匆匆出来,后面还跟着方丈,看见这场面都被吓住,暗道一声不妙。 却见一人凌空而来,踩着众人肩膀,直接从人群里揪出一人,扔在了山门下的阶梯上。 那人“啊”的一声惨叫,半天没有爬起来。 周围混乱的场面一静,就见那道玄色身影飞纵上山门旁的石狮子,昂首挺立。 跟着高声喊道:“逆贼冒充百姓造谣生事,现已抓获,再有胁从者,满门抄斩!” 这声喊带着震慑人心的威压,绵延数里,周围百姓纷纷为之一震。 乌泱泱的山道,人山人海,顿时鸦雀无声。 纷纷抬头望着石狮上站立的男人,男人身材挺拔颀长,玄色的衣袂随风而动。 仿若天神下凡,尊贵逼人,凛然不可藐视。 “逆,逆贼?”有人小声惊疑,随即捂住嘴往阶梯边上退。 “不关我们事,我们就是来接几口救济粮而已。” “也不关我的事,我们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 的确也还没到那地步,普通人哪里敢与皇权对抗? “除了这逆贼,还有谁伤着了?被哪个官差伤着了?”江怀晏居高临下的扫过下面人群,清冷的眸子幽寒无温。 在扫到一道亮眼的松花色,不禁微动。 徐清瑶抬眸看向江怀晏,眼底闪过复杂的光,袖子里的手不禁攥紧,刚想开口。 “就听见叫唤了,皮毛都没伤着一根,我在底下看好一会儿了。”一道清悦的女声传来。 徐清瑶脸色一变,下意识回头。 就见身着松花色软烟罗的少女踏着轻盈的步子拾级而上。 少女鬓边的流苏被风扬起,端的是清绝精致,飘逸清灵。 “大姐姐……你,你怎么来了?” 蓝清洵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问去查探情况的张捕头。 张捕头摇头:“的确未曾有人受伤,刚才是后面人推搡,一个老人撞到了咱们的兄弟,都没受伤。” “哦,原来是个误会,啧啧,就差一点,好好的平头百姓就被人撺掇成了起义逆贼呢。” 这话出来,周围百姓脸都白了,吓得纷纷后退,还警惕的看着自己左右的生人。 生怕哪个就是逆贼,等会打起来被无辜殃及。 绵延山门下的阶梯,空出长长的过道,一时只剩蓝清洵一人缓步而上。 第016章 是大姐姐你答应宴之哥哥的呀 蓝清洵的眸光这才扫向徐清瑶:“我不来这一趟,还真不知道被扣了这么一顶黑锅。” 徐清瑶眸光一闪,脸上浮现慌乱。 但想有什么好慌的,她还有招……她让她百口莫辩,当众被打脸! “你说是我,让你把我玉宁侯府准备捐给朝廷的物资拉到这寺庙来,为你沽名钓誉的?”蓝清洵脚步一停,直直望进徐清瑶的眼底。 徐清瑶被问的心头一跳。 “不是你,清瑶又怎会说是你?”凤宴之上前一步,挡在徐清瑶身前,瞪着蓝清洵的眼神满是厌恶。 “哦?何时何地何人为证?”蓝清洵已经走到了凤宴之面前。 徐清瑶咬了咬牙,开口:“是大姐姐你答应宴之哥哥的呀,你忘记了吗?我也是听宴之哥哥说的,不然我娘哪里敢自作主张。 我在这里这些时日,一直都说了,是家中长辈安排,并未曾居功。” 蓝清洵都听笑了,眸光落在她身边的凤宴之身上:“所以说,是凤宴之让你们把我玉宁侯府的货物拉到寺庙来的,你却对外说是我让你拉的。” 徐清瑶一噎,暗道蓝清洵不该就此打住吗? 毕竟宴之哥哥都为了她“丧命”,蓝清洵此时应该满怀愧疚的说的确是她,不管有没有这回事都不能让凤宴之的身后名被人诟病。 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蓝清洵笑问:“把责任推给一个生死不明的人,清瑶妹妹是笃定宴之哥哥必死无疑,回不来了是吗?” “够了!”凤宴之不耐烦的呵斥。 眼神傲慢的睨着蓝清洵:“清瑶都解释清楚了,你还想怎样?都说了,是宴之,你自己和宴之什么纠葛理不清楚,就拿清瑶撒气,凭什么? 她是你堂妹,又不是你家下人!” 蓝清洵清眸扫过凤宴之绑着纱布的手,最后死死盯住凤宴之的脸:“呵!” 你果然在这里! 凤宴之被她那过于直白的眼神看的心尖一颤,手连忙缩进袖子里,眼神下意识躲闪:“你看什么?” 蓝清洵抬手就是一巴掌,直将毫无防备的凤宴之打的一个趔趄。 “宴……允之大哥!”徐清瑶惊吓的冲过去扶人。 却被蓝清洵一把扯住手腕,徐清瑶一脸惊慌,以为蓝清洵要打自己。 谁知道蓝清洵纤指囚住她手腕,转头对着凤宴之就骂:“我看你脸皮有多厚,你们平时吃我的用我的喝我的拿我的,我都不说什么了。 但这是要捐给朝廷救助百姓所用,不是给你们用来沽名钓誉的! 你一句话推给宴之哥哥,你是真当他死了,没法出来澄清是吗?” 心里则冷笑,徐清瑶还真有孕快两个月了呢,当年七月产子,真是好算计…… 凤宴之半边脸都被打麻了,但却依旧感觉到了两颗牙齿的松动,可见蓝清洵用了多大的力气。 什么叫“吃我的用我喝我的拿我的”? 缓过来后,凤宴之恼羞成怒,抬起就要回敬:“你敢打我啊——” 手刚举起一半,就被鞭子缠住。 蓝清洵松开徐清瑶,借力一个纵身,双脚踹在凤宴之胸口,直接将人打飞出去。 凤宴之一个大男人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砰的撞在了江怀晏脚下的石狮子脚边,当场喷血。 江怀晏垂眸看了一眼,唇瓣微勾,并未打算阻止。 徐清瑶尖叫一声冲了过去,手忙脚乱的要扶人:“你怎么样?” 转而回头愤恨的瞪着蓝清洵:“大姐姐,你怎能动手伤人,你太过分了!” 蓝清洵唇瓣勾起一抹浅笑,眸光冰冷的落在凤宴之身上:“凤宴之!” 凤宴之还没缓过来,脸色便惊变。 “大姐姐,你是不是受刺激认错人了?”徐清瑶忙喊,“这分明是允之大哥!” 蓝清洵嗤笑一声,却说:“凤宴之,凤宴之,口口声声将罪责推给他。但人说父债子偿,长兄如父。 若真是他假传我的话,拉走我玉宁侯府的货物,你这兄长也该为他受这一顿揍! 不管你们怎么责怪我,拿给朝廷的救灾的物资事关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容不得儿戏! 你们真有担当,就帮他把东西还回来,而不是一味的推卸责任。” 徐清瑶与凤宴之听得这里纷纷松了口气,真是被这大喘气吓半死,还以为蓝清洵认出来了。 蓝清洵又放缓了语气,笑看着凤宴之:“允之大哥,你也别怪我情急之下动手,宴之这次是犯了大错。” 徐清瑶看着凤宴之红肿起来的脸,心疼不已,忍着怒意转头,委屈的问:“东西我们也不是自己用了,都是利于百姓之事,大姐姐,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蓝清洵直接背过身去,望向底下看热闹的百姓。 问道:“诸位父老乡亲是否也有一样的疑问?” 众人面面相觑,刚刚那逆贼还被绑着丢在地上堵着嘴,哪怕他们心里这样想,也不敢回答啊。 蓝清洵指着那人道:“在江都指挥使抓出这逆贼之前,你们有谁知道他煽动纯良百姓,恶意制造混乱,想拉着你们一起当逆贼,想你们被当逆贼剿灭的险恶用心?” 没有人回答,但很多人下意识摇头。 蓝清洵跟着又说:“据我所知,朝廷有设立专门的救助区,百姓跟着户籍分区安置。 然后按照份例,排队去领取物资,这些在官府都有登记。 但是物资流入其他地方——” 蓝清转头看向山门的方向,问站在那的梅颂:“不知福灵寺可有出入账记录备案?” 梅颂摊手:“没有,说什么拿到多少全都回馈于民,绝不藏私一粒米!” “是逆贼还是百姓,他们知道吗?”蓝清洵又问。 梅颂:“开玩笑,刚才若非那人当着我们武功高强,耳聪目明的江都指挥使大人的面搞事情,也不会被认出来。 还别说,这些动乱民心的逆贼被养的还挺肥,应该也没少吃救济粮吧! 哦,对了,听说他们还对外发放粮食。” 说到最后一句,大拇指指着徐清瑶的方向。 事情到这里,百姓们再蠢也听明白了。 这救济的可不止是普通百姓,还有逆贼! 蓝清洵再回头问脸色发白的徐清瑶:“清瑶妹妹,如今你还觉得,谁发放都一样吗? 粮食给出去,就一定是在济世救人吗?” 眸光又落在爬起来的凤宴之身上:“允之大哥!你应该也没有忘记,你弟弟是怎么遇难的吧?就是那些逍遥法外的逆贼!” “这些逆贼还混在纯良百姓之间,冒充什么被朝廷不公对待的暴民,给多少无辜百姓带来困扰? 这件事,你应该比谁都明白其中恶果!” 凤宴之面目狰狞,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疼的。 第017章 物资数量对不上 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挤出来。 他恨不能当即做回自己,以未婚夫的身份一口咬死是蓝清洵让他拿的物资,咬死是蓝清洵嫉妒堂妹,因此做局要害二堂妹一家! 但若是那样,之前的一切就都白费,他就不得不面对与蓝清洵这个刁妇的婚约了。 他必须明媒正娶瑶儿进门! 凤宴之看了眼身边委屈红了眼眶的徐清瑶,努力压下几分怒意。 心想等蓝清洵扶灵嫁进郡王府,届时他以大伯哥的身份,有的是办法教训她! “他遇难几日了?这几日你们依旧糊涂的我行我素!”蓝清洵盯着徐清瑶质问。 徐清瑶脸色红白交加,气出的眼泪正好压住眸子里的情绪。 徐清瑶泫然欲泣的开口:“可是大姐……” 蓝清洵眸光犀冷的扫向她:“可是什么?” 徐清瑶觉得太不对劲了,蓝清洵不是应该担下这件事吗,怎么还添油加醋往凤宴之身上推? 凤宴之为她而“死”,她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愧吗? 别说那些东西对于玉宁侯府只是九牛一毛,就算是一整头牛,她都应该不舍得计较。 以往蓝清洵为了讨好凤宴之,送的东西可远远不止这些。 徐清瑶压低声音:“姐姐,宴之哥哥人已经不在了,你想想他的身后名……我若是办事不力,他又能有什么好名声?” 如今的问题都是凤宴之不适宜的做法遗留下来的呀。 “我想他的身后名?”蓝清洵笑出声。 这些人啊,一直都是这样,拿她对凤宴之的感情绑架她。 但她对凤宴之有感情吗? 她杀了他们全家后想过这个问题,青梅竹马的情分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愧疚。 后来那点情分成了笑话,愧疚成憎恨。现在,都给她等着再受一次死吧! 当然,这次她要撕开他们所有的虚伪,让他们死的更难看。 徐清瑶眸光闪烁:“大姐姐,你为何要这样笑?” 偷偷看了眼凤宴之铁青的脸色,确定这话他们三个都能听清。 蓝清洵突然高声质问:“那谁想我玉宁侯府祖祖辈辈的身后名?我外祖父二十五岁战死沙场,膝下就我母亲一个女儿。 我父亲,你的亲大伯,虽然是入赘玉宁侯府,但他也是铁骨铮铮的英雄,不到三十岁便为护三皇子回朝英勇就义。 我郡主封号是推恩,是我父亲拿命换来的荣耀。 我没有做过的事,却要我因为儿女私情去承认,承受罪责,玷污玉宁侯府几代清誉。 我不配,你们更不配!” 徐清瑶脸色忒变,被蓝清洵鞭柄指的后退一步,尤其是注意到山门附近已经围了很多盛京贵人。 这些人当是因为这边的闹剧闻讯出来的,如今很多都纷纷点头。 她甚至听见有人低语:“没有想到传闻中骄纵跋扈的清洵郡主,在大是大非面前倒是拎得清。” “小姑娘吗,又不是杀人放火逞凶斗狠,骄纵一点怎么了?骄纵点好,喏,骄纵点不受欺负,不比遇事只知道嘤嘤哭强?” “清洵郡主的确有将门风范,倒是这徐二小姐……” 后面未尽之意,各人心知肚明。 “要说还是这康郡王府厉害,我可算是明白什么叫软饭硬吃,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啊?” 徐清瑶慌了,她好不容易营造出的人设:“大姐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我了。” 一副委屈的要哭了的可怜模样,究竟是什么意思,也不说。 凤宴之几乎气晕,好不容易缓过来疼痛:“你打我也就算了,怎么还要欺负清瑶?你别太过分!” 蓝清洵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对着徐清瑶道:“二妹妹,你姓徐,终究不是我玉宁侯府蓝家人,不能理解荣辱与共,我能理解。 但是,你既不能,以后便莫要打着我玉宁侯府的名义在外招摇。 这带来的恶果,我们被骂的冤枉,不管还道我们不近人情!” 这话一出,徐清瑶几乎晕厥。 “蓝清洵!”凤宴之忍无可忍。 “叫什么?”蓝清洵右手执鞭,轻击着左手掌心,清凌凌的眸光落在他脸上。 凤宴之硬是被看的打了一个冷颤,防备的后退一步。 就这一步,凤宴之在蓝清洵的眼底看见了轻蔑,顿时一股怒火蹿上天灵盖。 蓝清洵看不起他,她凭什么看不起他?她也配?! “吃未过门弟媳软饭的窝囊废,给我苟着!”蓝清洵冷笑。 “你——”凤宴之只觉得喉咙腥甜,差点又吐血。 “郡主,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向您核实一下。”梅颂突然举手说。 “梅校尉请讲。”蓝清洵面对梅颂的态度明显客气。 梅颂道:“贵府之前给的清单上说,少的粮食,布料,成衣,蜡烛,凉席等等,价值五万两,清单上数量金额是否有误?” 这话一出,下面的百姓都沸腾了。 “这么多东西,除了粮食,还有布料成衣,蜡烛?凉席?我们一根稻草都没看见呀!” “我们可从没见过,就一日三顿几粒米的水粥,上午和晚上各一个馒头。” “我这身还是守在后门跟寺里的和尚拿铜板换的麻布袋,让我老娘剪裁出的遮羞布,哪里有成衣又有布了!” 梅颂大手圈在嘴边,朝着石狮子上的江怀晏喊:“回都指挥使大人,寺庙仓库也没有!物资数量对不上,与清单差了有八成!” 江怀晏微垂羽睫,眸光落在同样诧异的蓝清洵身上:“具体差了哪些物件?” 梅颂扯着嗓子喊:“据方丈所说,这里布施粥水粗粮馒头,已经有七日,实际用米粮大概三十石。但是清单上的粮食是一百石,光粮食就差了七十石!” 一旁的方丈都失了出家人的淡然,忙说:“阿弥陀佛,大人明鉴,我们统共就收到三十石粮食,别的什么都没有。 本寺接收善人捐赠,没有想到东西来历不正,罪过罪过。” 所有人眸光都落在了汪氏身上,汪氏慌了,下意识去看凤宴之。 从商铺拿走多少东西,她自然清楚,领到以后就都交给了凤宴之的人处理。 但是东西怎么只有这么一点到寺庙,她还真不清楚。 第018章 被连累丧失接近江怀晏的资格 她这个时候无法跟凤宴之争辩,再三权衡后,一咬牙—— 决定都推给“死人”:“我,我也不知道啊,东西是交给二公子的。 他是玉宁侯府未来姑爷,我没想太多。 以前他要什么,阿洵给什么,别说五万两,这么些年,给的物件加上银子,十万两都不止了。” 凤宴之脸色一僵,很想说最后一句大可不必! “我二弟人如今生死未仆……”转而看向蓝清洵,硬着头,屈辱的从牙缝里挤出字,“你看能不能——” “不能!”蓝清洵直接拒绝。 跟着转身朝阶梯下喊道:“我母亲玉宁侯夫人已经答应朝廷,找回的物资,一半按照原来计划的捐给朝廷。” “若是物资失窃,有百姓能够提供有用线索,后期所在村子重建之时,玉宁侯府会另外出资给予帮扶。 事关民生大计,还望诸位父老乡亲有知情者不吝告知!” 百姓们顿时沸腾,本来还以为这事情闹到最后会让他们把吃的赔上,没有想到玉宁侯府是真的想为百姓办实事。 不仅会捐物资,另外还有帮扶?最令人心动的也是这后面的帮扶! 如今家园被洪水淹没,潮水未退,春耕种下的粮食全泡汤了。 等潮水退去,重建和下个季度的收成都是大难题。 很多里正,村长,还有族长立,当场就动员询问起族人和同村。 凤宴之眼神一闪,想喝止蓝清洵,却知道自己如今没有立场。 不就是一些东西吗,用得着这样小题大做? 分明就是故意欺负瑶儿一家! 忍了又忍,凤宴之压下怒火,捂着心口,放软了语气又说:“到底是你二婶。” “允大公子看来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你敢保证丢失的物资不是到了逆贼手里吗?”蓝清洵反问。 “我……”凤宴之一下被问住。 “据查,这次江口决堤,造成数万百姓流离失所,伤亡惨重,是人为破坏堤坝。”这时,江怀晏清冷好听的声音传来。 “为的就是煽动民心,造成动乱。” 这话一出,周围又是一片哗然。 江怀晏的眸光落在凤宴之身上:“所以,你们康郡王府最好是祈祷不出乱子,凤宴之也是真的死了。 但凡那些东西有一日出现在反贼手里……” 后面的话让汪氏,凤宴之齐齐白了脸色。 蓝清洵也诧异的抬头看向江怀晏,好高啊,本来长的就高,还站这么高。 这消息她记忆里有那么一点,但是她没找到合适时机说出来,江怀晏既然已经知道,那是好事。 她就觉得,有事多找京郊大营,事半功倍。 江怀晏虽然是武将,但文韬武略,不比朝内很多老文臣差。 上一世,自己死的时候,这位正得恩宠,很多奸佞都折在他手下。 当然,打交道的时候,她也得谨慎。 看势造的差不多了,蓝清洵趁机道:“我玉宁侯府旁的没有,祖上基业为陛下赏赐,如今有机会回馈朝廷,福泽百姓,必定义不容辞!” 江怀晏眸光落在少女精致的面容上,唇瓣微勾:“昭明郡主高义,这等气魄怕是多少软饭硬吃的男人听了都要脸红!” 外头到处都在说清洵郡主如何,仿佛是为了记住她的名字。 但实际上,她的封号是昭明。 没有指名道姓,但二人眼神双双扫过凤宴之。 凤宴之被看的面红耳赤,薄唇紧抿。 蓝清洵轻叹一声,上下扫了凤宴之一眼:“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呐!” 凤宴之气的眼前发黑,身子晃了晃。 蓝清洵朝江怀晏拱手:“那小女子告辞,就不在这儿添乱了。” 江怀晏轻挥袖:“事关逆贼,将涉案人员直接押送京郊大营,严查!” 张捕头听了,立即让手下绑上汪氏,这回头套都省了。 就连寺庙里的相关和尚都要跟着回去配合调查。 汪氏想喊蓝清洵救自己,但看京郊大营的人要对徐清瑶动手,连忙惊呼:“你们别动我女儿,她什么都不知道,东西是我让人给拿来。 她这些日子只是在这儿帮忙布施,她什么都不知道!” 凤宴之赶紧将徐清瑶护到身后:“你们没有听见吗,不关她的事!” “娘——”徐清瑶眼泪直流。 虽然怀疑与逆贼有关,但实际上没有直接证据指向汪氏和康郡王府,所以最终只有汪氏被带走。 汪氏最后扑到凤宴之面前,紧紧盯着他的眼:“大公子,我家清瑶就拜托你了。” 你可千万不能辜负她! 凤宴之满眼动容:“伯母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 眼神却挑衅的朝蓝清洵的方向看去。 却看见蓝清洵已经下了山,手里摇着鞭子的手柄,步履轻盈的仿佛去踏春。 顿时气的一股腥甜上涌喉头。 最终汪氏还没到山下便晕了过去,到底是女眷,压抑怕闹出乱子,便允许徐家家仆抬着她,为她遮了一点羞。 “蓝清洵!” 蓝清洵刚翻身上马,就听见有人叫自己。 回头看去,却见死对头江沐安朝自己竖起大拇指:“飒!” 蓝清洵挑眉,抱拳朝她一礼:“过奖!” 徐清瑶被搀扶着走到山脚下,刚好看见这一幕,眼底的愕然难掩,心里愤恨的情绪更是翻滚! 蓝清洵娇纵跋扈出名,闺誉烂成那样。 因为方才踩着她们一家与宴之哥哥,说了几句道貌岸然的话,得了江怀晏另眼相看,江沐安这才夸她的吧?! 可是凭什么啊,她与芸溪都被蓝清洵连累,遭江沐安记恨。 江沐安的长兄江怀晏,年少有为,惊才艳绝,是多少帝京闺女的深闺梦里人。 多少人因此巴结讨好江沐安,想借机多看江怀晏一眼,偏偏蓝清洵与她不对付。 她们被连累丧失接近江怀晏的资格,如今蓝清洵自己却和江沐安搭上话了?! 一时气急攻心,直接晕了过去。 “瑶儿!”凤宴之急忙将人打横抱起。 蓝清洵回头看了一眼,便神色淡漠的翻身上了马。 风掠烟纱裙摆,英飒又旖旎。 马车旁的江沐安看着蓝清洵走远,手捂着胸口,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 “你这是怎么了?”陈氏掀着帘子问。 江沐安扭过头道:“我刚才都以为蓝清洵会心软,去扶那心机女,幸好她没有继续犯蠢。” 陈氏听得诧异:“你怎知徐二小姐心机重?” 第019章 背后有人在帮他们 江沐安道:“这几日咱们在寺庙听到的,看到的,全部都是歌功颂德徐清瑶,贬损蓝清洵的。 这要是旁人来布施也就罢了,偏偏是她。 徐清瑶以前跟着蓝清洵出门买东西,哪次不是蓝清洵掏银子? 我用脚指头想就知道,她一定是在慷他人之慨。 整个寺庙都在传蓝清洵的谣言,我不信她不知道。 过分的是,她有这么高的声望,还任由其他人诋毁自己亲堂姐,她能是什么好东西?” 陈氏了然,却又纳闷的问:“你以往不是老跟昭明郡主过不去,今个居然夸赞她。” 江沐安摇摇纤手:“娘您不懂,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谁当真啦? 我以前看不惯她,是因为她老被凤芸溪和徐清瑶那两个人当枪使,蠢而不自知。 但除了蠢这点,她本性是不坏的。 就好比我们争抢簪子,她竞价输给我,她会生气。 但我直呼她名讳,她从来不会计较我僭越。她若是跟我较真,够我喝一壶的。” 陈氏嗔她一眼:“你还知道僭越啊!说人家昭明郡主蠢? 那你可知道,那回你被激的一千两竞价了那根簪子后,人家转身拿着净赚的八百两去买了四根差不多规格的。 三个小姐妹一人一根,多的一根带回家孝敬亲娘去了。 另外那二百两,还给自家店铺创收了。 你呢,月例银子超支,被你二婶在你祖母面前上了眼药。 后来罚了一个月月例不说,还罚你抄写了一遍女诫,祠堂里反省了三日。” “什吗?”江沐安杏眼都瞪圆了,“她坑我?娘您怎么知道的?不对,您的意思是,那是他们家的店铺,太可恶了,太可恶了,她们居然合伙坑我!” 一时间气的原地打转,抓起地上的石子扬手想朝蓝清洵离开的方向砸。 但蓝清洵早走远了,连扬起的尘沙都被风吹散了。 “真是气死我了!” “好了好了!”陈氏觉得好气又好笑,也真的忍不住笑出声,“哈哈,你问我怎么知道的? 因为后来玉宁侯府人上门代昭明郡主致歉来了,赔了一千两银票。” 江沐安眼眸一亮:“一千两还回来了?哈哈哈,那还是我赢了,我一分钱没花,还白得了一根簪子! 哈哈哈哈……娘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害得我白受罚!” “告诉你后呢?你以为占了便宜,下回还去逞能斗狠?”江怀晏走了过来。 “哥——”江沐安噘嘴跺脚。 “你哥哥说的在理,你那性子,娘还不知道?也就昭明郡主没跟你真计较,不然不还你银子,你又能如何?” 江怀晏没有搭理妹妹,对陈氏说:“娘,咱们回府。” 陈氏笑着道:“好。” …… 蓝清洵刚刚到家门口,蓝氏就迎了出来,上下打量蓝清洵:“阿洵,你没事吧?” 确定人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我能有什么事啊,娘你怎么了?”蓝清洵纳闷。 “你回来的时候一点未曾听说吗?现在外头都传遍了!”蓝氏眼神复杂。 “什么呀?”蓝清洵随口一问,觉得无非是玉宁侯府的闲话,关于二婶那点事。 “外面都在传,康郡王府二公子欲要对你谋财害命,结果没有把控好,把自己命给搭进去了。”蓝氏说来义愤填膺,分明是真信了这说法。 蓝清洵都愣了愣:“谋财害命?” 原来福灵寺发生之事比她更早一步进城,现在外面都在传,康郡王府二公子凤宴之冒名偷拿了玉宁侯府商铺巨额货物。 而后又让凤芸溪利用昭明郡主蓝清洵的善心,骗她至险境。 本来以为把人害死,就死无对证,能够独吞货物,结果没有想到失足摔江里,把自己命弄丢了。 还有说凤宴之根本没死,故意躲起来不认账,想继续往蓝清洵身上泼脏水,逼死她,然后再回来便是死无对证。 康郡王当爹的,凤允之当大哥的,凤芸溪当亲妹妹的,三个人两次都认错尸体不说,还阻挠蓝清洵提供线索。 表现刻意过头,印证了前面的说辞……诸如此类,传的活灵活现。 蓝清洵听完都呆了呆:“凤宴之是怎么谋财害命的?直接娶我,再丧妻不是能得到更多?”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蓝氏捂了下女儿的嘴,现在一点听不得赖话。 解释说:“因为有地方官员上报,多地发现奸商趁机抬高物价,发国难财。 咱们丢掉的东西,若是被转手,那便是三倍增长,你算算是多少?” “货是从咱家白拿的,他得净挣十五万两!”蓝清洵咂舌。 在旁人不知玉宁侯府底蕴的情况下,十五万两,估计帝京一些老牌世家都未必能有这么多账面。 对于康郡王府那样的空壳子,那可真是巨款了。 这次水灾,朝廷目前抠抠搜搜的也只拨出十五万两,其他的多为各家自发捐赠。 有人哄抬物价,发国难财这件事前世就有,但她还没契机结合在一起往康郡王府引导。 蓝清洵感觉到,背后有人在帮他们。 一下子就想到江怀晏,毕竟除了自己一家,现在应该没人比他更希望平息这件事,降低影响。 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康郡王府认下这罪责! “娘也是信以为真,怕康郡王府对我下手啊?”蓝清洵了然亲娘的担心。 “娘今日才发现,以前是看错他们了。”蓝氏脸色沉郁。 若说之前的梦还是怀疑,二次验错尸便笃定了这怀疑,当商铺东西丢失,最后问题都被推到了凤宴之这个死人头上。 蓝氏现在只想挖出凤宴之,还女儿清白! 这人一日不找到,女儿就不安全。 想到这里,忍不住叮嘱:“阿洵,这几日你便不要出门了。” 蓝清洵想,那可不行,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呢。 现在凤宴之是出现了,凤允之又躲了起来。 前世便是这个时间段,凤宴之以凤允之的身份与徐清瑶“患难定情”,然后为病入膏肓的康郡王妃冲喜。 徐清瑶的肚子可等不了,应该也就这几日了。 她不反对渣男贱女锁死,但想踩着她上,那就得承受被掀翻在地的痛! “娘,不至于,你看我今日不好好的吗,你若实在不放心,就给我安排个女卫。”蓝清洵试探的问。 前世宁慧就是娘送给她的。 蓝氏皱眉:“咱家哪里有女卫?现栽培也来不及啊!若是临时出去找,也未必可靠。” 第021章 婚期就在七天后 她自问对二房一家不薄,以前衣裳首饰,但凡阿洵有的,也都会有清瑶一份。 徐向阳想读书走仕途,她就把侯府在国子监的名额给了他。 想着男子在外行走交友,事关前途,所以吃穿用度上比清瑶给的体面还多。 结果就养出这样的不知廉耻,理所当然?! 蓝清洵给蓝氏倒了杯水安抚,轻嗤:“合理损耗,五万两银子的货物,你轻飘飘一句损耗?” “什么,五万两?!”徐二叔震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蓝氏冷笑一声:“银子的事情暂且不提,既然阳儿都这样说了,你们就搬出去吧。 我一介女流,家里也没个男主人,继续留着你们在西院,瓜田李下,恐怕惹人闲话。” 此话一出,父子俩脸色都变了。 蓝清洵跟着说:“想要官府放人,你们去求康郡王府应该更有用些。 让他们不要阻挠京郊大营找人,只要凤宴之回来,就能为二夫人洗清罪名。 毕竟,二婶是把东西交给的凤宴之。 康郡王府若是认这笔账,把窟窿填上,对朝廷有个交代,我们也不会咬着不放,反正对于我们来说那些东西本就是要捐给朝廷的。 如今是朝廷要东西赈灾,事关千万百姓身家性命,已经由不得我们做主说算了。” “什么,东西怎会在二公子那?那是被抬去郡王府了吗?”徐二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像什么话啊,阿洵还没嫁过去,你二婶也是糊涂!” 蓝清洵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徐向阳:“二叔还是回去问问清瑶吧,我们就不耽误你们搬家了。” 蓝氏直接道:“送客!” 徐二叔父子被轰出正厅。 徐二叔没有注意到儿子低垂着眼,双拳攥着死死的。 愁眉苦脸的问:“这究竟是咋回事? 不是说宴之遇难了吗,既然东西给二公子了,郡王府的人还回来就是了。 你娘也是真糊涂……你也是,说话咋没有分寸。 现在惹怒你大伯娘让咱们搬出去,可怎么办啊?! 先要东西,对……先去郡王府把东西要回来。” 徐向阳猛的抬头,眼底满是憎恨:“我怎么了?大伯母从来看不起咱们二房! 若非怕人说她们凉薄,又怎会留咱们在西院?不过是为了沽名钓誉! 既如此,娘和妹妹用一些布施怎么了?他们不是喜欢装大度吗,这回怎么就不装了?” 徐二叔震惊:“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咱们这些年住你大伯母的,吃你大伯母的,她对咱们哪里差了? 你别忘了,你能在国子监读书,全得亏你大伯母。” 徐向阳唇瓣动了动,满脸的不服:“我们用银子,他们得好名声,各取所需罢了! 她又没儿子,一个名额不给我,她难道带进棺材?” “你——”徐二叔觉得道理不对,但他没有读过什么书,说不出所以然来。 “不好啦,不好啦,二小姐遇刺啦!” 突然,有下人在远处大喊。 父子二人具惊:“什么?” 大厅这边,蓝清洵正和蓝氏商量要去各个店铺巡视,让蓝氏教她看账本。 央求蓝氏给她请个教养嬷嬷回来,信誓旦旦决定要学规矩。 蓝氏惊诧:“看账本这个娘支持你学,但你要学规矩?上房揭瓦还讲规矩的吗? 自己家里不讲江湖规矩,你只要不伤到人,打坏了屋顶,修就是。” “娘——”蓝清洵不依。 她哪里想学规矩,只是她以前就没学过,从来都是野蛮生长,还是前世后来嫁进郡王府恶补的。 等将来出去行走,若是突然会了,她得有个出处。 主要是让娘知道她现在想要收敛性子,当然收不收的另说……关键是让亲娘信任,以后别继续把自己当温室里的花教养。 母女俩正商量着,却听外面一阵嘈杂吵闹。 “怎么回事?”蓝氏听得说谁遇刺,不免站起身。 蓝清洵眸光微动,来了吗? 就看见蓝管家跑了进来,拱手道:“说是二小姐回城的途中遇到路匪,允之大公子与路匪发生械斗。 二小姐为允大公子挡了一刀,身受重伤。” 蓝氏惊讶,下意识回头看了女儿一眼,电光石闪之间,有什么划过。 蓝清洵接过话问:“人伤的如何了?” 蓝管家道:“人被送去了康郡王府就医,听说请了宫里的周御医帮忙问诊,派了人回来传讯,让二房去个人。” “周御医?又是这个庸医!”蓝氏嘀咕。 上回也是给郡王妃看病,说什么心病还需心药是吧! “怎么了娘?”蓝清洵似是不经意的问。 蓝氏秀眉蹙紧,看着女儿天真娇嫩的脸:“阿洵,你可还记得此前的梦里,清瑶是如何嫁给……嫁进的郡王府?” 蓝清洵做出仔细回忆的模样,随后惊讶的喊:“我,我隐约记得,梦里是因为凤宴之救我的时候伤了某个暴民的弟弟。 然后那个人就找凤允之报仇,是清瑶给他挡了一刀,受了伤,包扎的时候有了一些肌肤之亲。 凤允之就想以身相许,报这救命之恩。 正好郡王妃病重,便以冲喜的理由,让二人仓促成亲,也恰好与我扶灵在一起办的。 算算日子,应该婚期就在这个月初八!” 蓝氏捂着心口,一下就气不顺了。 蓝清洵赶紧安抚:“娘,您消消气,也只是梦。” 蓝氏摆摆手:“你那死鬼爹死后也就这点大用——让蓝管家去查!” 随后不出两日,满城都传遍了—— 凤宴之拿玉宁侯府的物资去救济灾民,惹怒想挑事的逆贼。 那些逆贼无法煽动难民,于是报复到了他大哥凤允之头上。 徐清瑶为救凤允之身受重伤,大义感人。 而且还有逆贼传信去郡王府,物资在他们手里,讽刺凤宴之慷慨。 还放出话来,会帮凤宴之好好照顾他的父母家人,慰藉他在天之灵。 郡王妃一听,又受惊吓,一时出气多进气更少了。 为了报徐清瑶的救命之恩,凤允之求娶了徐清瑶,正好也给郡王妃冲喜。 婚期就在七天后,正好五月初八! 蓝氏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要发作的,被蓝清洵劝了下来,让她先把账目盘清再一次性算总账。 随后几日查账果然发现了很多问题,都与汪氏和郡王府有关。 四处跑的时候,还听到一点别的流言蜚语,说玉宁侯府不近人情,把郡王府一家害的不浅。 “郡王妃都快不行了,这玉宁侯把人害成这样,也没有上门问一句。” “怎么害的?” 两个小姑娘在店里选首饰,好似是碰巧遇见,正说两句闲话。 冷不丁的被人这样问,其中一个吓了一跳。 一回头,就看见身后清绝精致的姑娘。 第022章 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姑娘身着雨过天青色软烟罗衫,月色锦靴踩着木质阶梯,无声自二楼而下。 扭头朝这边看时,单螺髻间的翡翠簪子垂下的玉珠蹭过她娇嫩的脸颊。 看起来无害又温和,但鞭子的手柄敲打着手心,让熟悉她性格的人心颤。 “昭明,昭明郡主。”黄衣小姑娘后退一步,眼珠子乱闪。 另一个听八卦的蓝衣小姑娘连忙说:“我、我想起来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蓝清洵一直走到黄衣小姑娘身边,小姑娘看起来慌乱,但是一步也没有挪动。 是熟人呢,蓝清洵记得这人和康郡王府沾亲带故。 “李小姐继续说啊,我们郡主是怎么害人的?”宁秀叉腰上前一步。 “倒是满盛京都知道,宴二公子伙同徐二夫人偷了我们玉宁侯府价值五万两的货物,我们甚至都还没上门要账。” 李小姐眼圈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的道:“郡主您您听错了,我我刚才是说郡王妃好惨。 御医说,她还剩一口气了。 是,是那些逆贼害人不浅。” 跟着泪水仿佛开闸,李小姐大着胆子上前一步:“郡主,您若是上门看看就知道了。 芸溪县主眼睛都哭肿的睁不开了,也跟着一病不起。 郡主,您以前和县主关系那么好,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去看看她吧。” 哦?原来在这等着自己呢! 蓝清洵还想,是哪个不长眼的,去哪儿说她闲话不好,跑她家店铺来。 宁秀直接挡住人,刚想说什么,李小姐顿住脚步。 看了蓝清洵一眼,便扭头跑了出去。 这副姿态,任谁也不好继续追究。 蓝清洵觉得有意思的是,对方三步一回头,生怕自己追过去的模样,就差在脸上写着“我心里有鬼,你快跟上来看看”。 “我怀疑她有问题,看看她往哪儿去了。”蓝清洵勾唇。 “是!”一旁的蓝山答应一声,朝身边的蓝鹰使了个眼色,蓝鹰连忙跟了出去。 李红诗上了马车后,悄悄掀开帘子一角。 看见后头鬼鬼祟祟跟着蓝鹰,唇瓣微翘。 撂下帘子道:“去前面的藏名楼。” 藏名楼是盛京有名的茶楼,离蓝清洵家的金器店不远,一条街就到。 李红诗下了马车后,便直接从大门走了进去,仿若未觉被人跟踪。 径直上了二楼,敲响了雅间的房门。 不多时,房门被人拉开,有一人探出头来。 蓝鹰一眼认出对方,凤宴之? 的确是凤宴之的穿衣风格! 凤宴之仿佛未有所觉,将李红诗迎了进去。 蓝鹰想了想,凑到了门边上。 没有察觉斜对面的房间留着缝隙,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房内很快传来交谈声—— “如何了?”凤宴之问。 李红诗朝他挤眉弄眼,背对着门口却是重重叹了口气:“二公子,我已经尽力了,郡主她大约不会去看芸溪县主了。 你若是真的想跟她解释清楚,不如想想别的办法吧。” 凤宴之眉头皱起,颇为遗憾的道:“玉宁侯府如今守卫森严,除了她来找我,我如何有机会接近? 一旦我出现,怕是不等我解释一句,就会被京郊大营的人抓走,盖上逆贼的烙印,想出来就难了。” “郡主对你一往情深,她若是知道你还活着,必定十分欢喜,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抓走陷害的。”李红诗劝说。 “你有没有办法带消息给她,让她小心京郊大营的人,他们不安好心。” “可是,郡主怎会相信我呢?” 沉默片刻后,门边的护卫朝凤宴之点点头。 凤宴之与李红诗纷纷松了口气。 李红诗忍不住说:“这样她真的会来吗?” 凤宴之冷笑:“不管是想我活,还是想我死,她知道我在这里,必定会来!” 而蓝清洵又如何希望自己死? 之前对他大哥和小妹那样咄咄逼人,怕是以为自己死了。 人走茶凉,加上芸溪的态度确实差了点,也情有可原。 至于蓝清洵在山门上殴打自己,也只是将自己当成了大哥,在为自己出气。 当然,他理解却不能原谅。 待今日事成之后,将人纳入康郡王府,再慢慢给她立规矩。 “那我就先出去了。”李红诗说。 打开房门,确认没有人注意,这才从来时相反的楼道下去。 而旁边的房门也跟着合上,梅颂单手环胸,一手托着下巴纳闷:“稀罕了,他来时自称凤允之,却跟那李红诗又说是凤宴之,还故意引来玉宁侯府的护卫。 嘶……咱们现在冲进去抓人的话,他敢承认自己是凤宴之吗?” 语气并不着急。 正对桌案的方桌前,江怀晏一身玄衣,不动如山的端坐在那,仿若幽渊处矜持盘着骨瓣的墨莲。 稍许,如玉的指尖捻着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上。 “等。” “我去!”对面月色锦衣的男人立马跳了起来,“你就不能让我一子?跟你下棋真没意思!” “此子是你最容易的转圜之地。” 男人气了个仰倒:“合着你想了半天,就是琢磨着在哪儿给我放水啊?你咋不给我放个海!” 江怀晏鸦羽般的长睫微掀,轻耽了他一眼,便捻起几粒白子,连续落在棋盘。 刚刚还赢面十足的棋盘,顿时逆转:“那你赢了!” “诶诶诶,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吗,你真放啊……这就没有意思啦。”男人哈哈哈,将后脖子里的扇子抽出,猛扇几下。 梅颂无语的很:“五爷,您要找成就感,不如跟小的下吧。” “去去去,你那臭棋篓子,白送我赢都不稀罕。”被称五爷的男人满脸嫌弃。 随即凑到江怀晏身边问:“表哥,你方才说等什么?你不会真等着昭明郡主上来,羊入狼口吧! 那康郡王府不人不鬼的,一看就没安好心,咱不救啊?” 此人却是当朝庆王,今帝兄弟之一,行五。 出门在外,为了低调便让人称他五爷。 江怀晏声音淡淡:“若她心里还对凤宴之痴心不改,独身前来,便会上当,救得了一次,救不了次次。” 本来他以为小姑娘是幡然醒悟,才和盘托出被诱骗布施之事。 可是好几日过去了,依照她火爆的脾气不该忍得住的。 却也没见人去郡王府要说法,甚至再给任何刁难,怕是又心软了。 还是被家里保护的太好,吃的亏太少了。 “那人家小姑娘天真善良一点,又不犯法,咱的职责呢?”五爷一脸不赞同。 江怀晏抬眸看了他一眼:“王爷倒是怜香惜玉。” “哈哈,谈不上,谈不上,这换成任何大锦的子民,爷都不能忍心看她往火坑里跳不是。” 江怀晏顿了顿,说:“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第023章 断背污名 “什么?”梅颂与庆王异口同声。 江怀晏看着庆王:“联姻。” 庆王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这郡王府无非是觊觎玉宁侯府的财富,和玉宁侯留下的人脉关系。 若是昭明郡主另觅良缘,他们再上蹿下跳也没用了。” 梅颂道:“好方法……大人麾下最不缺青年才俊,闭着眼睛随便抓一个都比康郡王府兄弟俩强。 不过,昭明郡主与凤宴之是从小的性子,才肯为他收敛一二。 那原本火爆的脾气,一般人恐怕降不住啊。” “什么降不降的,女孩子是用来疼宠的。”庆王不赞同道。 梅颂突然走到门边,朝门缝外看了一眼,扭头说:“等讨论出结果,羊都入虎口了。” 庆王跳了起来:“小丫头人真的被骗来了?” 而对面的房间内,护卫也合上了门,朝凤宴之汇报:“看见昭明郡主了,她上楼了。” 凤宴之一喜,开始脱衣裳:“你等会躲门口,她人一进来,我就喊,你见机行事。” 待今日过后,蓝清洵爬未婚夫兄长床的丑闻便会传遍皇城,届时她只能嫁给自己。 而自己与瑶儿婚期就在七日后,婚书已下,蓝清洵再来就是妾了。 护卫刚张嘴—— “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踹开,护卫还未来得及躲,连人带门朝内飞去,一下砸倒凤宴之。 “……” 凤宴之腹稿好的那句:蓝清洵你想男人想疯了,居然对未婚夫的大哥欲行不轨。 完全没有机会出口,只觉得眼冒金星。 “来,来,人救救命……” 所幸门板很快被人抬开,随即一阵尖叫四起。 “天哪,两个大男人?!” “果然有人在此通奸Y乱,我还道是哪个纨绔约的青楼花娘,竟然是两个大男人?!” “简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呀!” “把人给我揪出来,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敢在我们茶楼行如此荒唐之事!” 凤宴之依旧晕乎乎的,却本能觉得不妙,想抬手挡脸,茶楼的打手已经冲了进来,直接将他与地上的护卫架起。 “郡主,您别上前,非礼勿视,下面的事交给衙里的兄弟就行。” 凤宴之木掉的脑袋这一刻轰隆一声,蓝清洵,她居然报官他通奸Y乱?! 他刚以为进来的只有蓝清洵,如今脱的只剩下裤子,身上还压着半死不活的护卫。 凤宴之自己回想那个画面,死的心都有了…… 尤其听见有人喊:“天呐,这不是凤允之吗!” 凤宴之心尖一颤,居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如今是顶着大哥的名。 “天呐,天呐,不会吧?!不是说郡王妃病的还剩一口气,徐二小姐为了救他,挨刀子,身受重伤。 还有七日二人就要成亲冲喜了吗?!” “大公子居然还有心思在这儿和男人寻欢作乐?” 凤宴之眼前一黑,不对啊……大哥名声坏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一时恨不能晕死过去,但真那样就坐实污名了。 忍痛拂开跑堂的手,凤宴之就要往门外冲:“蓝清洵,你害我!” “这都能倒打一耙?!”有人咂舌。 “让蓝清洵出来!” “我出来了,怎的?”清悦的声音传来,人群散开,露出后面俏生生站着的蓝清洵。 凤宴之目眦欲裂:“你——” “我怎么害你了?”蓝清洵反问。“是几里之外隔空扒了你衣裳,还是按着你康郡王府的护卫骑你身上了?” 宁秀捂脸,小声提醒自家郡主用词太虎狼。 凤宴之差点噎死:“是你报的官?事情根本不是那样的!” “我也纳闷呢。”蓝清洵笑说,“我二妹妹为了救你,差点把命搭进去,你们还有几日就要成亲了。 谁曾想,你在这儿私会李家小姐。 我自然是要报官,为我二妹妹出口恶气的。 真是没有想到……啧啧啧,大公子还有这种嗜好。” 凤宴之眼前这阵发黑,几乎气晕过去。 而躲在人后,本来准备见机煽风点火的李红诗脸色一白。 慌忙喊:“郡主,您怎能如此污蔑我?这件事跟我有何关系,我不过路过这里喝茶。 而且你为徐二小姐打抱不平,你有那么好心?明明你们都闹翻了!” 暗自庆幸蓝清洵来的慢,不然要真撞见她与凤宴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就完了。 “你撒谎!”突然有人当场戳穿李红诗。 “谁在造谣生事?”凤宴之与李红诗同时愤怒的看去,下一刻都变了脸色。 “庆、庆王殿下?”凤宴之愕然。 只见大锦最浑不吝的五王爷摇着桃花折扇,一身春辰色绸缎锦衣,昂着头,笑眯着桃花眼,一派风流的走来。 不仅如此,梅颂、还有江怀晏都跟在庆王身后。 一绛,一玄,气场承托的十足。 闹哄哄的场面为之一静,周围人后一步反应过来,纷纷朝庆王行礼。 庆王却是朝蓝清洵抬手,笑眯眯的道:“昭明郡主多礼了,诸位都平身吧,出门在外不必多礼。” 蓝清洵看了看这位五王爷,又看了眼他身后沉默不语的江怀晏,心里有点疑惑。 庆王摇着的扇子一收,突然指向李红诗:“我们都看见你之前和凤允之共处一室! 你才走没有一会儿,那护卫就进去了,啧啧……二人衣衫不整独处差不多一刻钟以上。” 李红诗怎么也没想到庆王会横插一脚,如今百口莫辩。 脸色清白交加,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庆王不动如山,眼神扫向凤宴之:“你呢,还有何话好说?” 凤宴之身形晃了晃,也想当场昏过去。 但他不能,他必须解释清楚:“我没有,是我娘听说我要成亲,心情大好。 突然就想吃藏名楼的茶点,我便来为她购买,正等着厨房做好。 是李姑娘突然过来,说看见清洵在隔壁街,托她传话,想单独和我聊聊。 期间李姑娘不慎打翻茶盏,弄湿了我的衣裳,李姑娘便回避出去。 我正在里头换下脏衣裳,等下人去取,护卫守在门边上,谁知道你们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是和李红诗有私情,还是背负断背的污名,凤宴之拎得清。 但是蓝清洵害他至此,她也别想好过! “我托她传话?”蓝清洵刚想说话。 “诶诶诶。”庆王却是抬手将蓝清洵拦到身后,反手就给了凤宴之一巴掌。 把凤宴之打的一个趔趄,往后跌进门里。 “王爷?”凤宴之愕然,但对方是庆王,敢怒不敢言。 第024章 您不会心动了吧 庆王扇子转手往他脑门一戳,直把人戳的往后仰倒,幸好后面有打手扶着:“都这种时候了,还敢胡乱攀咬昭明郡主。 你不会以为这样说,就算不能拉她下水,也泼她一身腥吧? 告诉你,本王底下人刚才就在隔壁,根本没有听见昭明郡主说要见你。” 凤宴之咬牙争辩:“不是我,是李姑娘说的……” “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一个大男人一点担当都没有!”庆王看凤宴之的眼神满是鄙夷。 蓝清洵掩嘴在旁边嘀咕了一句:“他刚才在下面,我听说,一对男人里下面那个是妻,的确不算男人。” 庆王差点笑喷。 而凤宴之喉头一阵腥甜直冲口腔,“唔”的唇角溢血。 捂着胸口,面目狰狞的瞪着蓝清洵:“蓝清洵!” 蓝清洵眼珠子无辜转了转,瞄到江怀晏意味不明的眼神。 决定在人被自己气死之前先甩锅:“江都指挥使,你说句话啊,他现在可是您的嫌犯。” 庆王压住上翘的唇角,转头看向江怀晏:“江都指挥使,你是怎么办事的? 不是说玉宁侯府捐的物资丢失,康郡王府有很大嫌疑。 怎么嫌疑人还能出门喝茶买点心寻欢作乐呢?” 江怀晏看看蓝清洵,又看看庆王:“下官这就让人送允大公子回府,必定让康郡王好好管束。” 说罢直接下令,让人架起衣衫不整的凤宴之,抬着下了楼梯。 藏名楼是皇城最大的茶楼,每日都宾客满座。 此时所经之处,纷纷对凤宴之指指点点。 梅颂还在那大声说:“允大公子,狎男宠下回可得背着些人。” “我没有——” 凤宴之本就有内伤在身,再次口吐鲜血,头一歪晕死过去。 “太不像话了,简直有辱斯文。”庆王扇着扇子,直摇头。 又转头问蓝清洵:“本王准备亲自押人回康郡王府,昭明郡主要不要跟去凑个热闹?” 蓝清洵:…… 怀疑庆王与康郡王府有不共戴天之仇。 她可以找江怀晏,利用他职务之便,大家互惠互利,却不想和这位庆王明面上走的太近。 哪怕她上辈子一直深居后宅,不太清楚朝中事,但还是知道大概朝局的。 先帝总共有五个成年儿子,先皇后生皇长子与三皇子。 皇长子早夭,三皇子被册封太子,奈何时局动荡,这太子也不好当。 为了保住大锦江山,三皇子被送去强国做了质子。 十年前,她爹玉宁侯就是为了救回三皇子才牺牲,功勋给她换了这郡主封号。 而三皇子回来的途中伤了腿,自然与皇位无缘。 当时先帝病重,江贵妃盛宠不衰,只有她能近身伺候。 所有人都以为皇位会传给江贵妃所出的五皇子,也就是眼前的庆王。 谁知先帝突然暴毙,并未留下遗诏。 二皇子随即手持御玺,在世家的拥护下登基称帝,便是如今被暗地里诟病的“昏君”英帝。 英帝登基后,一个兄弟也没有动,但也一个都未重用。 尤其是五王爷,听说几年前就被催着就番,但一直赖着不走。 为此还在殿前撒泼打滚,以死相逼。 英帝的帝位本就被人诟病,也不敢逼他,就随了他。 之后还重用其母族镇国公府,让他的亲表哥江怀晏坐上了京郊大营都指挥使的位置。 如今的时间段,其实不少老臣并不认可江怀晏。 在世人看来,英帝是在对付庆王,故意捧杀贵太妃娘家,意在削弱庆王一脉势力。 就好比最近暴民之事,压力最大的便是京郊大营卫。 为此英帝发了几通火,勒令严查,任何阻碍者按逆贼同党处置。 “他好歹是宴之哥哥的大哥,我以前也叫他一声大哥。”蓝清洵说,“虽然他想害我,但宴之哥哥生死未仆,我也不想两家闹的太难看,以后他回来,无法交代。” 这话一出,就感觉一道颇深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蓝清洵顺着感觉看了过去,就对上江怀晏黑梭梭的眸子,写满狐疑。 那一瞬间,仿佛被洞悉内心,眸光心虚一闪。 “那个……今日多谢庆王殿下,改日必定重谢……臣女便先告退了。”蓝清洵说罢一挥手,呼啦啦带走一串护卫。 庆王想阻拦,隔着一群,连蓝清洵衣袂都没碰着。 “嗨呦,这小丫头,排场比本王还大!”庆王咂舌,却不见生气。 梅颂笑着说:“这不是之前遭遇刺杀,侯夫人不放心多派几个护卫也是人之常情。” 庆王睨了他眼:“你这么着急维护,怎么,考虑考虑我表哥提的联姻之事?” 梅颂表情一僵:“那我以后出来喝花酒会被打死吧?” “出息!”庆王拿扇子点他,“有昭明郡主这副容貌,还有什么酒比家里的香,比家里的赏心悦目?” 梅颂惊讶:“五爷您不会心动了吧?!那还找旁人做什么,还有谁比您更合适呢?” 庆王仿佛很认真的想了想,颔首:“也成,为救纯良少女于水火,身为亲王,当义不容辞。 正好我母妃催婚,先定个侧妃吧。” 梅颂挑眉:“侧妃?” 看了眼旁边的江怀晏。 “这只是五爷你单方面的想法,你看人家嫁不嫁。”江怀晏淡淡丢下一句,抬步就走。 “那我不比康郡王府那个人模狗样的强啊,她那样的都看得上!”庆王追了上去。 江怀晏:“回头拟个花名册,找个合适的媒人,让玉宁侯府人挑。” 直接就忽视掉庆王。 “诶?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 蓝清洵一行出了茶楼,宁秀兴奋的和旁边的蓝鹰一击掌。 “你们收敛一点。”蓝清洵提醒,落了帘子。 宁秀咧着牙跟了进去,忍不住好奇的问:“郡主,你怎么知道里面有男人,蓝鹰也没说啊,允大公子居然……啧啧啧。” “巧合。”蓝清洵勾唇,一手支着下颌惬意的靠着垫子上。 其实对于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 今日不是和李红诗,就是和自己府里护卫。 凤宴之对徐清瑶一往情深,为了她不惜放弃所有私奔。 而郡王府贪得无厌,绝不可能放过玉宁侯府这头肥羊。 名声,和富贵,他们既要又要。 之前感情牌打失败,如今故意引诱她单独见凤宴之,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们想算计自己清白。 只要凤宴之一口咬死自己是凤允之的身份,像前世一样污蔑她,想男人想疯了……她清白就说不清了。 既然他们有这打算,那屋内绝对有好戏。 这不,稍微动作一下,煽风点火,事情就成了。 “咱们现在去哪儿啊?要不要趁势上门要账?”宁秀雀跃的问。 第025章 这骂的全是他 她跟着郡主视察了几日店铺,真是查出不少问题。 真没想到,平时郡主送了那么多东西给郡王府,都喂不饱。 他们还在各个店铺赊了不少账! “不急,继续查。”蓝清洵说。 她不仅要,还得连本带利! …… “凤允之”还没被送回府,就有跑腿的先一步到了康郡王府门前。 朝着门口一声吼:“不好啦,贵府凤允之大公子在茶楼狎男宠被抓啦!” 行走的路人集体被定格。 不出片刻,路过的,没有路过的左邻右舍全都被这劲爆大瓜炸裂。 内厢,徐清瑶亲自端着碗,正给郡王妃喂药。 郡王妃一口一口喝完,看徐清瑶的眼神相当满意,做女人本该如此温良贤惠。 虽然出身低了一些,但出身如蓝清洵那般又有何用? 一个被吃绝户的孤女,分不清谁究竟才是她未来仪仗。 不懂三从四德,还敢跟未来夫家叫板,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伯母感觉好些了没有?”徐清瑶关切的问。 郡王妃眉目难得出现几分慈祥,握住徐清瑶的手:“想着将要有你这么懂事乖顺的儿媳,伯母的病好了大半。” “不好了,郡王妃不好了!” 郡王妃眉头一皱。 旁边的高妈妈立马走了出去,大声叱骂:“呸呸呸,什么不好了?仔细撕了你的嘴!” 那下人都要急哭了:“大公子狎弄男宠,被被抓了!” “砰”的一声,药碗碎裂。 不出半日,郡王妃被荒唐儿子气吐血得消息就传遍皇城。 康郡王府一阵人仰马翻后,送走了御医。 郡王妃躺在榻上默默流泪,半天都没缓过来,这回是真气病了。 也不止这回了,福灵寺那天的事情后,她也是气了一场,但没这么严重。 她自嫁给康郡王以来,虽然没有跟他享过福,但二十余年来从未受过气。 最近一个月不到,仿佛把二十年积攒的气都一口吸了,人眼见着憔悴了五岁。 康郡王在一旁给她扇风,皱眉愤声问对面垂头丧气的儿子:“你怎能干出那般荒唐之事? 你弟弟的谣言都还没洗清,如今还生死未仆,你怎么能……哎,太不像话了!” “允之大哥一定是被陷害的,我相信他!”徐清瑶第一个摆出立场。 凤宴之灰败的脸上顿时露出感动:“瑶儿……我的确是被人算计!” 可是觉得哪里不对味,允之是被陷害的,那身为凤宴之的自己呢? 不过现在不是争辩这个的时候。 “我都不用想,肯定是蓝清洵那个贱人害的!”凤芸溪咬牙愤恨的说。 康郡王当即虎着脸喝止:“啧,姑娘家,怎么说话的呢?” “难道她害的我们还不够惨吗,我骂她错了?”凤芸溪很不服气,顿时倒豆子似得把最近的委屈都喊了出来。 “二哥为了救她遇险,她却闹的我们家鸡犬不宁。 如今为着一点破东西,还把徐二婶给抓了。她是冲着二婶去的吗,分明是冲着咱们家! 现在全帝京的人都知道我们康郡王府是吸玉宁侯府的血长大,骂我们不要脸,软饭硬吃!” 康郡王眼神闪烁,不赞同的说:“那银丝碳不是你开口要的吗?你说你,你扯那谎干什么?” 也幸好确定那尸体不是次子的,不然又添一条骂名。 凤芸溪激动尖叫:“那是我一个人用了吗?爹你屋里冬日可没短缺过!” 康郡王一噎,满脸心虚的别过脸:“啧,你这孩子,吃爆竹了吗?” “你闭嘴吧!”郡王妃不耐烦的打断。 康郡王便趁机指着郡王妃:“瞧把你娘气的,你少说几句。” “我是让你闭嘴!”郡王妃却压着暴躁对康郡王吼。 康郡王愕然:“你朝我吼?” 康郡王妃冷冷睨着他:“芸溪有句话说的没错,咱们什么家底你不清楚? 你自己没本事,孩子们为了让你锦衣玉食,脸都折进去了。 你以前跟着享福的时候,想过东西哪里来的吗?问过家里进项够不够吗?” “我,我这……管家不都是你们女人应该管的吗。”康郡王声音很弱。 郡王妃都被无赖的话气的呼吸急促:“那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你家业挣来了吗,让我管什么?” “我……”康郡王哑口无言。 郡王妃越看他这窝囊样越来气:“既然以前没问过,如今也别在这马后炮,你继续装你的糊涂去,少在这儿添乱!” 康郡王被怼的老脸通红,最后气愤丢下一句:“我管不了你们,我不管了。” 便扬长而去。 屋里剩余几人脸色也都没有好看到哪里。 听护卫说了来龙去脉,还没听完,郡王妃就喊人拿救心丸来。 将药丸吞下去,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眼睛已经气的通红。 “贱人,毒妇,毒妇啊!她居然敢这样算计你!” 凤芸溪也气哭了:“二哥软饭硬吃的污名还没洗清,大哥你怎么也这么不小心啊。 算计女子清白,居然都能输……蓝清洵疯了吗,这是与咱们家杠上了! 明明是她害的二哥,她凭什么这样对我们?” 她已经好几日没脸出门见人了,如今更不敢了。 眼看着到了说亲的年龄,本来都在相看了,结果因为这件事黄了。 家里便商量,解铃还须系铃人,打算把蓝清洵算计进来当妾。 到时候都是一家人,误会也就解除了。 再让蓝清洵为她出嫁妆,他们就原谅她一点,至于以后怎么对她,还看蓝清洵表现。 怎么也没想到,把大哥的清白给算没了。 如今还有哪个好人家敢要自己? 凤芸溪越想越气,越气哭的越凶。 凤宴之被妹妹说的脸色铁青,二妹并不知道自己如今的真实身份。 所以“二哥软饭硬吃”,“大哥断背狎男宠”,这骂的全是他。 父亲这样想,妹妹也这样想。 “大姐姐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徐清瑶满脸的忧愁。 凤宴之当即想到什么,找补似得急急指责妹妹:“若非你在灵堂上依依不饶,把人逼急了,蓝清洵能跟我们翻脸?” 越说越觉得是这样的。 凤芸溪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抬手指着自己,眼泪更汹涌了:“大哥你也觉得二哥的死是因为我约了蓝清洵出门布施? 可是我都说了,这件事是二哥让我做的。 我若不死死咬住她,难道等着她反咬二哥一口,如外面现在传的,是二哥没安好心吗? 我骂她骂的自己都信了,二哥是被蓝清洵害死的。 你现在要责怪我,二哥是我害死的吗? 可是二哥拿了人家东西,我们一个铜板没有见到,还不如那些贱民。 我都还在维护着他,你却怪我?!” 第026章 东西都交给了大哥处理 凤宴之顿时噎住,妹妹确实是在维护自己。 但他也冤枉,那些东西一小部分用来给瑶儿布施,剩下的大头也不在他手里…… “你大哥不是那个意思,芸溪你别想太多,为今之计是如何挽回声誉,可千万别咱们自己先自乱阵脚。”徐清瑶赶紧在一旁劝说。 凤芸溪却是一把甩开她的手:“要你教训我?你还没进门呢,真当自己是我大嫂了!” 自己以前要哄着蓝清洵,徐清瑶是她堂妹,又对自己恭恭敬敬,愿意为郡王府驱使,自己才给她几分好脸色。 蓝清洵都跟二房翻脸了,如今的徐清瑶什么都不算,她都不懂大哥为什么还要娶她。 若非因为要给她正妻位置,大哥直接接替二哥,明媒正娶蓝清洵,哪里有这么多事? 都是徐清瑶这个祸水! “怎么挽回?你直接退婚,让大哥娶蓝清洵就好了。 非要算计人家做妾! 我若是蓝清洵,真着道的话,第一个要求就是让你做妾,自己做正妻!” 也就大哥鬼迷心窍,放着有爵位陪嫁的郡主不要,要一个低贱民女做正妻。 徐清瑶脸色一僵。 “够了!”郡王妃缓过气来,厉声呵斥。 凤芸溪刚想诉苦,却听郡王妃道:“芸溪,你先回房休息,这些事你就别掺和了。” 很多事情她们还不方便告诉女儿,真是越掺和越乱。 凤芸溪却以为亲娘也埋怨嫌弃自己,顿时被委屈淹没,哇的一声哭跑了。 郡王妃揉着太阳穴,让高妈妈去哄。 这才缓下情绪问凤宴之:“不是说,以你自己的身份引她单独相见,怎么把事情搞成这样?” 凤宴之听出责怪之意,心底忍不住的恼火:“我哪里知道,她直接就报的官。” 随后猛的想到什么:“是庆王殿下! 对,一定是他,他居然一直就躲在我隔壁。 恐怕早就窥破了咱们的计划,故意反咬我一口。 如今江怀晏处处跟咱们作对,一定是他们! 也不知道他们跟蓝清洵那个蠢妇说了什么,她就偏信了他们。” 所以蓝清洵并非对自己绝情,而是以为大哥要害她,所以才那样对付大哥。 她并不知道如今自己是顶替大哥的身份,否则早就巴巴的来单独相见,计划这时都该成了。 郡王妃听了,也是恼恨不已。 想到蓝清洵守灵回去以后,高妈妈说看见江怀晏上了玉宁侯府,肯定是那个时候! 这个江怀晏,处处刁难他们家,更没有想到庆王都亲自出面了。 顿时感受到了危机:“如今她不上钩,而明日你与清瑶就要走礼了。” 眸光迟疑的落在徐清瑶身上,若是这亲一成,可就再无回头路了。 徐清瑶一眼看穿郡王妃的顾虑,眼圈也红了:“是啊,这可如何是好,我娘还在牢里关着。” 郡王妃心里一个咯噔,她倒是忘了这茬。 “本来以为能够以此让大姐姐听话,先将我娘放出来,如今她对咱们的误会更深了。”徐清瑶担惊受怕的模样难掩。 “那么大的金额,说起来都是自家人,我娘应该不会有事吧?” 那么大的金额,自家人不会有事,但若是其他人,足够死好几回了。 尤其是如今翻脸的蓝清洵,郡王妃不敢肯定她知道儿子逃婚的真相后,会不会更变本加厉的报复他们。 徐清瑶此时提来是在威胁自己?! 心里顿时不舒服极了,她算什么东西,也敢威胁自己! 却见儿子一把将人揽住:“瑶儿,我知道你和伯母为我们受委屈了,但伯母一定不会有事的。 若是侯夫人真拿你娘入罪,除非她以后不想面对徐氏族人,那蓝清洵可真成孤家绝户女了。 她难道不怕以后没有人为她撑腰?哪个女人能没有娘家?脱离宗族立足于世?” 徐清瑶稍微放心,仿佛被劝住。 哥哥已经派人写信给徐氏族长,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相信不日就会抵达。 蓝氏族里早没人了,蓝氏爱屋及乌,一向看中徐氏宗族,徐清瑶不信她不给族老们面子。 郡王妃暗骂一声狐狸精,不过汪氏到底是为了郡王府。 便道:“等你嫁过来,就是一家人,我们还能不管你娘? 好了,你还有身孕,先下去休息吧。” 明显是单独有话跟凤宴之讲。 徐清瑶垂下眼睫,柔顺的告了退。 待剩下母子二人,郡王妃说:“事已至此,只能先娶了清瑶,但清洵这边你也不能放。” 凤宴之皱眉:“还能怎么不放?你也看清楚她是什么人了,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我娶那种愚蠢刁妇?” “不然汪氏这件事你想如何收场?”郡王妃恨铁不成钢道。 跟着放缓了语气说:“清洵那丫头是不大聪明了点,肯定是被人蒙蔽,你好好哄哄,毕竟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 等我找侯夫人谈一谈,我俩姐妹情深,误会很快就能解除。” 何止是不聪明?凤宴之现在想起蓝清洵都有阴影,这几天照回面,挨回打,身上各处还隐隐作痛。 她是真下死手啊! 心里带了几分惧意,忍不住说:“我不娶她,纳也不行!” 郡王妃急了:“你不娶?若非你胡来,何至于闹成这样?但凡你做事之前和娘,和你大哥商量一下……” “商量了又如何,你们若是容不下,我就带瑶儿走。”凤宴之一下觉得委屈至极。 郡王妃顿时怒火中烧:“你,你真是要气死娘啊。 你要真悄无声息的走了也就罢了,你却在走之前拿了那些东西。 你自己听听你现在的名声,连你大哥的名声都被你连累了! 为了一个女子,你爹娘都不在乎了。” 凤宴之脸色阴沉,瑶儿有孕后,他就想带着她私奔。 二房为玉宁侯府打理铺子,任劳任怨多年,拿他几万两的货物怎么了? 外头现在都在炒物价,他拿出去一转手,以后与瑶儿后半辈子就无忧了。 是大哥发现,阻拦了他,还说会让他如愿,正大光明娶瑶儿。 他信了大哥,不仅配合大哥计划,还把东西都交给了大哥处理。 结果现在他一样都没落着,倒还背负了骂名。 若是按照他的计划,他现在已经死遁,早与瑶儿在外逍遥快活了。 见郡王妃气喘吁吁,凤宴之也不欲与其争辩,丢下一句:“东西我又没用多少,既然娘这么希望蓝清洵过门,那你等大哥回来跟他说,让他娶了便是。 反正东西在他手里,你让他善后。” 便转身出了门,只把郡王妃气的又吃了一把救心丸。 出了门,远远看见徐清瑶歪在走廊里,神情郁郁,不禁心尖一颤,忙加快步子走了过去。 第027章 成亲之事,恐怕得缓一缓 一时扯动了身上的内外伤,凤宴之难受的捂着心口。 徐清瑶慌忙擦了下眼角的泪,迎了上来:“宴之哥哥,你的伤口又疼了?我去叫大夫。” 凤宴之握住她的手,放缓了态度,满脸疼惜道:“不必了。” 徐清瑶看他脸色不郁,便宽慰道:“芸溪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她没有真的责怪你的意思。” 跟着垂下眸子,神色黯然:“芸溪以前说过,你在他心目中光风霁月。 姐姐将门出身,大大咧咧的不懂体贴人,根本配不上你。 而我……我只是寄居在侯府的亲戚,还不如姐姐。 是我,是我连累你了。” 凤宴之一下就想到妹妹以往对蓝清洵的态度,表面姐妹情深,背地里又嫌弃蓝清洵给的不够好。 蓝清洵确实粗鄙无礼,这是默认的事实。 以前听芸溪抱怨,便不觉得有问题。 如今立场一换,凤宴之一下想通了,凤芸溪哪里是怕他背负罪责,分明是她自己想找蓝清洵撒气。 以前苦于没有机会,这是以为占据道德制高点,终于不用憋了! 她甚至还怪自己! “这怎么能怨你,是她自己不懂事。 你没有比不上任何人,你在我心目中便是最好的。” 凤宴之将人揽进怀里,细声哄道,“是我无能,才叫你跟着我受委屈。” 下意识就埋怨上了凤芸溪。 徐清瑶纤手轻按他的唇:“宴之哥哥,这怎能怨你?你千万不要说这种话……” 又轻叹:“怪只怪造化弄人,你与姐姐先有了婚约。 姐姐一腔热忱,你为郡王府考虑,一直也不忍心拒绝,才把事情拖到如今局面。 说起来,我也对不起姐姐……” 对啊! 凤宴之突然醍醐灌顶,一把握住徐清瑶的手:“我们哪里有错?当初定下婚事前家里怎么不问问我? 明明我前头还有大哥,这么好的婚事怎么不给他? 是因为更偏爱我吗? 还不是因为他们觉得我不够好,需要大哥顶门立户,继承郡王府,这才拿我献祭! 我为什么被说吃软饭,那些东西是我要的吗? 他们把我献祭出去换来荣华富贵,却怪我不会哄人,我与雅馆小倌有什么区别?! 他们怪我污了大哥名声,他们不给我定下这婚约,我何必如此折腾? 若不是大哥出的馊主意,想让蓝清洵扶灵嫁过来……我早就能将你明媒正娶了!” 不管是以前的,还是汪氏帮他从商铺拿走的,大头基本上都被一家子用掉了。 他才沾几分光? 凤宴之越想越觉得理直气壮,越想越觉得委屈。 徐清瑶羽睫微垂,压下那份放松,轻靠进凤宴之怀里:“只要宴之哥哥你不嫌弃我,就算为你赴汤蹈火,哪怕是牺牲至亲……瑶儿也在所不辞。” 凤宴之就想到如今还在京郊大营看押的汪氏,愧疚的不行。 再看看他的家人,妹妹自私,娘偏心,爹,爹不提也罢……大哥又真心是为他着想吗? 也只有瑶儿了,他们全家都为了自己都与玉宁侯府反目了。 不禁暗暗发誓,这辈子绝不负她,谁也不能阻止! 二人搂着温存了片刻,下人来报,说是有贵客上门。 “什么贵客见不得人,大晚上的过府。”凤宴之不耐烦应付。 但随即想到什么,与护卫对视一眼,便明白,是大哥回来了。 慌忙安慰徐清瑶几句,抬脚往书房走。 推开书房的门,一人穿着黑色斗篷,背对着凤宴之,但凤宴之一眼认出来人。 “大哥,你怎么现在回来,要是被人发现,你让我怎么办?” 对方回过头,果然是一张与凤宴之无二的脸。 不同的是,府里的虽然锦衣华服,但脸上有伤,眼窝明显下陷,憔悴的厉害。 戴斗篷的神采奕奕,只是脸色有些阴沉:“我若不回来,以后可真就没脸见人了,你这边究竟怎么回事? 瑶儿身子不方便,你狎妓也就算了,怎么还和男人传出那种荒唐丑闻?” 一听这话,凤宴之都气笑了:“在你眼底,我就是那色中饿鬼?我是被蓝清洵算计的!” 凤允之沉着眉,眼底满是怀疑。 凤宴之对亲大哥的表现尤为失望,也不争辩了:“大哥不妨先说说,我给你的那些货物如今在何处?我岳母可还等着那些东西救命呢!” 凤允之脸色一僵:“你跟我计较这个?” “不是大哥要跟我计较得失吗?我都是按照你的建议走到如今,现在事情办砸了,倒都是我的错了。” “你——” 凤允之压下怒火:“现在说那些也没有意义,关于你与清瑶的成亲之事,恐怕得缓一缓。” 凤宴之听得这个要求,居然有种果然如此的心情。 不禁冷笑:“利用干净了,就想把人一脚踹开?瑶儿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我没有你们那么狼心狗肺!” 凤允之被骂的脸色一僵:“二弟,你要为郡王府未来考量,这是贵人的意思。 玉宁侯府背后的财富和人脉,能助咱们直登青云梯,你可别捡了芝麻丢西瓜! 不然等爹不在了,郡王位断延,咱们就是普通宗亲。” 凤宴之嘲讽:“是助你登青云梯吧,郡王府能不能延续,与我何干? 你那么在意身份地位,你不如直接娶了蓝清洵,至少还能得个爵位。 不比你殚精竭虑容易轻松?郡王位?如今郡王府几个字在外人耳里就是笑话!” 凤允之绷着脸:“不过一群蝼蚁愚民,听风是雨罢了。 就算是当今陛下,不也被骂名不正言不顺。 可是那又如何?” 凤宴之一顿。 凤允之拿起桌案上的名贵砚台在手里把玩,说:“只要咱们站在权力的巅峰,谁又敢说道什么?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 你也不想想,这满目的富贵是怎么来的,你真舍得放弃吗?” 凤宴之脸色不好看,却无法反驳。 这方砚台是蓝清洵所赠,价值千金,本来他都收起来,准备带走得。 因为如今回来了,才被瑶儿又归置在了这里。 除了这方砚台,桌案上的笔墨纸砚,无一不是精品,都是蓝清洵所赠。 本来以为带走那批货物可以有依傍,但是现在东西没有了,大哥明显不会还自己。 如今再走,已是不可能。 第028章 昨个看见允大公子去雅馆 凤允之以为弟弟听进去一些,便放缓了语气:“你可以照旧娶清瑶,贵人这边有个办法。 不仅可以拿到玉宁侯府的所有,还让蓝清洵以后为奴为婢,任你磋磨撒气。 等以后就说她不能生,让你与瑶儿的孩子继承侯府爵位。” 凤宴之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兄弟二人凑到一处,一番密谋…… 凤允之不敢在郡王府逗留太久,宵禁之前又悄悄从后门离开。 没有发现,一条人影悄悄跟在后面,尾随他的马车,一直到目的地。 次日—— “雅馆?”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蓝清洵沉思了好一会儿。 她才睡醒,隔着窗都听出蓝鹰的迟疑。 “嗯?”然后呢。 蓝鹰想解释吧,又觉得不好意思。 一时急的抓耳挠腮,在走廊外转了一圈:“这个雅馆就是那个……” “就是那种,那种寻欢作乐的地方。” 宁秀给蓝清洵梳着头,满脸鄙夷:“不就是花楼吗,真是不要脸,花了咱们玉宁侯府那么多银子,对外说给不起郡王妃的医药费,暂时没钱还那货款。 却还有钱在花楼眠花宿柳,简直简直……” 宁秀都觉得词穷了。 “不是花楼,是那个……那个接客的都是男人。” “嘶——”蓝清洵轻吸了一口气。 宁秀吓得不轻:“对不起对不起,郡主,我太震惊了。” 蓝清洵揉着头皮摆摆手,让她等下再梳,蓝鹰继续说完。 “小的蹲守了一夜,一直到今早换班,都没见允大公子再出来。初步确定,他当是落脚在雅馆了。” “那昨天茶楼的事算误打误撞了,也没冤枉‘允大公子’了?!”宁秀瞠目,实在难以置信。 “难怪允大公子比宴二公子年长,却至今都未定亲。 原来,原来他居然喜欢那些不正经的男人!” “我是正经男人哈!”蓝鹰在外面为自己声明。 宁秀脸一红:“我又没说你,我说的是……哎,那郡主要把人抓出来,当众戳穿吗?” 蓝清洵知道,既然让底下人办事,有些秘密就瞒不住。 所以凤允之躲藏,实际上将要娶徐清瑶的是凤宴之这件事,并没有刻意隐瞒。 初时蓝山一干手下,还有宁秀震惊了许久,在蓝清洵的压制下,才没有厮打上门掀了郡王府。 “不急,火候还不够。”蓝清洵说。 转吩咐蓝鹰:“摸清楚他在里头做什么,将人看牢了。” “是!” 蓝鹰还没走,就有下人来报,说是庆王殿下来访。 庆王? 蓝清洵第一感觉就是麻烦:“他来做什么?我娘回来没有?” 不管做什么,这人亲王身份在那里,还真不好拒绝。 “夫人还没回。” 蓝氏带着蓝清洵查了半天的账,就查出不少问题。 问题都发现了,蓝氏便决定一查到底,将帝京所有产业都查一遍。 带着女儿才半天,女儿就已经得心应手,于是母女二人兵分两路。 昨个上午蓝氏去了周边几个庄子视察,如今还没回来。 玉宁侯府前厅外的花池旁,庆王后脖插着折扇,倾身往池子里撒食逗鱼。 蓝管家陪在一旁,挂着商业化笑容。 “嗯,你们这玉宁侯府的鱼食都是格外香啊,你瞧这鱼,多肥啊。”庆王指着一窝锦鲤尬吹。 当然,脸上没有一点尴尬。 蓝管家笑眯眯:“王爷谬赞了,鱼食就是普通的鱼食,这鱼也是普通的鱼。 鱼吗,记性短,不记得自己前脚吃过,只要喂就一直能吃到撑。” “是吗?”庆王回头看他。 蓝管家:“是呀。” “我不信!” 庆王说着抢过鱼食闻了闻,眼看着要上嘴尝,可把蓝管家给惊掉下巴—— “王爷,使不得!” “郡主来了。”旁边一直当空气的庆王府护卫陌言板正的提醒。 庆王抢鱼食的动作一顿,转眸看了过去。 在蓝管家松口气的时候,将鱼食往嘴里一丢。 “王爷?!”蓝管家声音都惊劈叉,这癫痫祖宗,可别吃出问题讹上他们呀。 庆王咂巴了两下嘴:“嗯,不错。蓝管家你果然骗本王,这根本不一样。 算了,给本王打包一份,等会带回去,就恕你欺上之罪。” 蓝管家:??? 庆王拍拍手,只见蓝清洵被两个丫环扶着,步履微颤的朝这边挪,隔着老远都看得出她唇色煞白,眼下青黑。 庆王挑眉,抬脚迎了上去。 “诶,郡主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好憔悴啊!” 蓝清洵掩嘴轻咳两声,虚弱的道:“臣女见过庆王殿下,因得略感风热,身子不适,见驾来迟,还望恕罪。” 五月天,蓝清洵罩了一件薄披风,发髻软歪,簪子仿佛都是匆忙之下没有簪稳。 但凡有点眼力劲的都不还有事再耽误人休息。 庆王摆摆手:“郡主言重了,是本王冒昧到访。” “殿下,咳咳……”蓝清洵似乎想客气两句,但根本说不出整话。 庆王都看的不忍心了,叹了口气:“你别急,本王长话短说吧。 哎,啧,本来想着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蓝清洵不觉得有什么事关自己的好消息需要这位亲自上门告知。 她甚至不明白他为何找上门来,以前两府八竿子都搭不到边。 庆王犹豫了一下,又说:“你现在这样,也不知能否承受得住这个好消息的打击。” 好消息的打击? 蓝清洵觉得这位颠三倒四的,迟疑一瞬,捂着心口说:“臣女也不确定,要不您先告诉我府上下人,等臣女病情好一些,让他们再说给臣女听?” 庆王眼眸微睁,还能这样? 就见蓝清洵掩面:“最近府里发生之事相信殿下也有所耳闻,哎……” 欲言又止,悲伤难掩。 庆王:??? 这段时间这小丫头的悍名,他是如雷贯耳。 若非昨个亲眼见到一回她抓凤允之奸的壮举,还真以为那些都是谣言。 庆王桃花眼一转,笑眯眯道:“你这样不行啊,你是玉宁侯府唯一后人,得有顶门立户的魄力,不能被一点困难打倒。” 语重心长。 蓝清洵虚弱一笑:“那殿下请讲,臣女尽量撑住。” 说着身子却一阵摇晃。 庆王真怕她直接晕过去般,赶紧说道:“本王昨个看见允大公子去雅馆了!” 蓝清洵一怔,惊疑的问:“什么?什么雅馆?” 第031章 希望郡主也帮本官一个忙 “前面谁家办喜事,这么热闹?” “是茉莉巷的徐善人,今日他家未来女婿上门下聘呢。” “茉莉巷徐善人?没有听说过啊!” “那是以前人家低调,我跟你说啊,这徐家的闺女了不得了,温柔贤惠,品貌端庄,未来女婿可是郡王府的大公子呢。” “郡王府?那是皇室吧,天啊,那这徐家是什么来头?” “这你都不知道,孤陋寡闻了吧……那徐家姑娘乐善好施,菩萨心肠,之前还出钱救济灾民。 与这郡王府大公子的缘分是因为去救济的途中路见不平,救了被人刺杀的大公子。 大公子知恩图报,感念她的善良,便决意上门求娶,正好郡王妃病重,为了冲喜把婚期提前了……是仁义大孝,是天作之合呀!” 而高挂“徐府”的门边,护卫远远看着路口越聚越多的人,全部都在赞颂徐清瑶与郡王府,满意的回了屋。 徐府的正厅内,徐向阳歪在椅子上,由下人帮忙处理脸上的伤。 期间抽气声不断,惹得徐二叔一阵阵头疼。 徐二叔端着袖子窝在那,听着护卫的回报眼神茫然。 护卫是郡王府的,刚才凤宴之让他出去造势的时候,他就不解。 如今听到周围都是夸赞羡慕,心底直打鼓:“这不是造谣吗,要是被拆穿了怎么办?” 造谣两个字实在刺耳,凤宴之不禁皱眉:“岳父大人不必担忧,这也是为了瑶儿好。 你们也不希望等过几日瑶儿出嫁,周围都在议论她有个在坐牢的娘吧? 而且瑶儿人美心善,哪一句是错的?” 徐二叔被问住,女儿一直乖巧懂事,她应该不知道汪氏做的那些事,的确不该被连累。 徐向阳黑着脸说:“爹,你就别说那些没用的了。 如果迟早都要挨骂,那迟一些,先让清瑶安心嫁出去,有个风光的婚礼,有什么错?” 反正再也不会比之前更丢人现眼了。 他是看出来了,蓝清洵就是嫉妒瑶儿。 丢的那些东西,他觉得根本不值一提。虽然他觉得屈辱,却是清楚大伯母以前为他们二房的付出。 娘给宴二公子拿的那点,与过去那些给他们的比较起来真不算什么,如今不过是找个打压他们的借口而已。 因为清瑶得了好名声,能嫁进皇室郡王府,蓝清洵却落了个克死未婚夫的骂名。 外面那些关于宴二公子谋害蓝清洵的谣言,肯定也是她们母女找人放出去的,为的就是掩盖她们自己的恶行。 但徐向阳相信,日久见人心。 只要他们日子好起来,以后清者自清。 不让他们从玉宁侯府出嫁,他们还不稀罕,清瑶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当郡王妃,总有侯府求他们的时候。 跟着门房来报,说是徐氏族老们来了。 徐二叔愣了一下,随即喜笑颜开:“是叔公他们,赶紧将人请进来啊。看茶,上最好的!” 徐向阳眸光一闪,却说:“爹,等会见族长,你少说话,听我的就行。” 徐二叔一愣,差点忘了,他媳妇还在京郊大营的牢里,六表弟徐掌柜也还在京兆府大牢,他们跟侯府已经闹翻了。 “那,那这如何是好?”徐二叔慌了神,毕竟六表弟是被自己媳妇连累的。 “说了,让你听我的。”徐向阳绷着脸说。 转而看向凤宴之:“我妹妹需要风风光光的出嫁,不能有任何污点,这些族老是我叫来给我们撑场面的。 但是如今这宅子就这么大,恐怕招待不下。” 眼神扫过四周,这宅子不过两进,还不如侯府西院一半大。 这方寸的客厅更是逼仄,令人窒息,他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等妹妹嫁过去,他们得让郡王府帮忙换个大点的宅子。 凤宴之愣了一下,顿时明白徐向阳的意思,不禁皱眉。 说真的,他虽喜爱瑶儿,却对他这个弟弟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明明寄人篱下,却总是一副清高的模样,做事也不问人。 但想到一切是为了瑶儿,便咬牙答应:“我郡王府有一处别院,可以安排他们住下。” …… 庆王离开没有多久,就回来了,这次还带了江怀晏一起。 “本官可以配合郡主的计划,先不抓人,把这案子再压一压,但希望郡主也帮本官一个忙。”江怀晏来了也没拐弯抹角。 蓝清洵微微诧异,不知道这位鼎鼎大名的年轻都指挥使有什么是需要自己帮忙的? 镇国公府,当今贵太妃娘家,在众多世家中是排得上名号的三大世家之一,底蕴深厚。 不管是人脉财富,胜过自家玉宁侯府不知凡几。 “京郊大营那些堵着的学子,有人绝世抗议已经好几日,眼见着快不行了。”江怀晏说。 清冷的眸子盯着蓝清洵:“六日时间,他们怕是撑不到。” 蓝清洵一顿,这还真不能说是帮江怀晏,说到底还是自己愚蠢被人算计,才引发了后面一系列的事。 她是不急着把人抓住,但外界有些恶劣影响是压不住的。 凤宴之一日没有找到,一切都只是空口白牙。 “这事好办,我便随江大人走一趟京郊大营吧。”蓝清洵说着站起身。 蓝清洵出行,向来张扬,这边刚出门就传到康郡王府。 郡王妃脸色很不好看:“这个时候她怎么跟庆王还有江怀晏搅合到了一起?真是不守妇道!” 恨不能现在就把人叫过来,压着跪下学规矩。 凤宴之沉着脸:“我就说她不知羞耻,半点不如瑶儿。娘,你可想好了,一定要纳她进门?” “你还有的选吗?你就算不想汪氏回来,但有个罪妇的岳母,你脸上就有光了?还得要她松开才是。”郡王妃没好气道。 凤宴之绷着脸,只盼早到成亲那日,让蓝清洵好看。 半个时辰不到,马车抵达京郊大营外。 远远看去,一座座帐篷,绵延壮观,却没见多少营卫在其间走动。 蓝清洵记得,这京郊大营差不多有五万多人,估计大多派出去抗洪救灾了。 这便显得大营门口与席地而坐的一群青衫儒生尤为突兀。 按照江怀晏所说,在凤宴之的第一次尸身被找回后,有人煽风点火,不利英帝的谣言四起。 这群学子就来这里来闹了,如今坐了有五六日。 蓝清洵下了马车,走近的时候,还有听见期间有人气若游丝的骂:“酷吏无道,还百姓安宁!” 第032章 就这么任由郡主胡闹吗? “他们一直在这儿,从来就没离开过吗?”蓝清洵问江怀晏。 声音不小,引得几个儒生回头。 蓝清洵也得以更直观的看清这群人的状态,一个个面黄肌瘦,头发油腻板结,嘴唇破皮。 坐着的地方衣衫被染污了一大片,看样子是之前下雨都没挪过。 那看来的眼神都不甚清明,仿佛随时会晕。 但在看清江怀晏的时候,纷纷眼里有了异样光彩,有人咬牙怒骂:“狗官!” “哈。”庆王掩嘴笑得幸灾乐祸。 蓝清洵不知道他的笑点在哪里,觑了眼江怀晏平静的脸色。 江怀晏清冷的眸光垂望向她,仿佛在说:看你的了。 蓝清洵唇瓣一勾,给了一个安心眼神。 跟着缓步走近几个儒生,扫了一圈,眸光落在其中一个盯着自己的年轻男子身上。 那男子气若游丝,似乎快不行了,靠在同窗身上,看着她的眼却炯炯有神。 难怪江怀晏找自己,因为这群人她都不陌生。 她此前在皇城问秋书院读书,问秋书院分为东西两院。 东院为一些京中权贵官员子弟,西院则为闺阁千金。 这里面,有六个问秋出院的,还有另外一些不认识。 不过看衣着,是城外知秋书院的。 知秋书院收的多为平民百姓家里有才华的子弟,对于民生当是更为敏感,所以占了多数。 “商师兄,听说你们为了逃学,都到这儿来绝食了。” 这话一出,一群儒生先是错愕,随即气红了脸。 尤其是商序,眼睛直翻白,随时要噶的样子。被身边人硬掐人中,才缓过来。 “你、你休要胡说八道!”有人想争辩,奈何没有多少力气。 “蓝师妹,你也是暴民事件的受害者,你怎能说出这种话?”有人哑着嗓子质问,下意识去看商序。 蓝清洵却是朝身后招了招手,蓝鹰与蓝山立马上前,将商序左右架起,一手将他捏成小鸡嘴。 宁秀乘其不备,将一小碗汤水给他灌了下去。 商序本来是拒绝的,但是挣扎间,香甜的汤汁却是顺着喉咙咽了下去。 出于本能的吞咽,暖流就顺着食道下了肚子。 商序大怔,下意识想扣嗓子眼,奈何挣扎不开。 “商序!” “商师弟!” 惊呼四起。 有人愤怒质问蓝清洵:“你给他喂的是什么?” 蓝清洵一笑:“毒药。” “你——” “能令人强身健体,长命百岁,体验完人间疾苦,才能活活老死的毒药!” “……” 然后眼神扫了一圈,语气从未有过的温柔,笑眯眯的问:“诸位师兄弟是自己吃,还是要师妹亲自来喂?” “你你……”商序面红耳赤,羞窘的指着蓝清洵,浑身颤抖。 蓝清洵素手一挥,身后二十几个护卫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轮番喂。 “酷吏——” “我们不是官府的人,换个骂词。”蓝清洵纠正。 众儒生:“……” “快点做决断,自己喝,还是真要本郡主喂各位师兄弟?”蓝清洵催促,也撸起袖子,只要他们敢开口,她就敢帮忙的架势。 不经意间露出的一截雪白手腕让儒生们慌忙避开眼。 江怀晏看了一眼,按住庆王的脸,将人拉到旁边避嫌。 “你,你不讲道理——” “本郡主需要跟你们讲什么道理?”蓝清洵歪着头问,发髻垂下的金色流苏璀璨夺目,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真模样。 众儒生:“……” 被气的快没了脾气! 只能暗骂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又愤愤瞪向江怀晏:“小人!” 自己不敢动他们,却让女子上阵。 这怎么掰扯?真要让这女子掐着脖子灌汤,以后也别出门见人了。 士可杀不可辱! “你们悠着点,别把人呛死了,有个万一,赔命是小。若是连累师兄们的身后名,说是被同门师妹灌汤灌死的,多稀罕诡异的死法,这可不能流芳百世。” 儒生们,气的浑身更没力气了。 一个不注意,就有两个人被灌了汤汁。 其他人见状,知道躲不过,干脆就自己来了。 等看着众儒生都吃了东西,气的恢复了几分人气。 蓝清洵道:“吃完了本郡主的东西就该给本郡主干活!” 干活? 有人义愤填膺的喊:“我等不知郡主究竟想做什么,但你实在不该助纣为虐。 我们如此,也是为了让官府作为,交出凤宴之。 郡主被人蒙在鼓里,差点丢了性命,难道不想把人找出来问个究竟?找回赈灾的物资!” 蓝清洵明白了,合着他们以为凤宴之是被京郊大营的人包庇了。 蓝清洵也没解释太多,如今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 一挥手,让护卫给他们发放东西:“说什么你们都不信,不如你们自己查好了。 是个男人就别在这儿窝囊躺,都跟本郡主走!” 众儒生一愣,下意识看向江怀晏。 庆王忍不住说:“就这么任由郡主胡闹吗?” 但手里扇子惬意摇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江怀晏什么都没说,等于默认蓝清洵作为。 众人都不免震惊,江怀晏的意思,允许他们自己去查探? 那他们刚才,是误会蓝清洵了? 也是,应该没有人比蓝清洵更希望找到未婚夫凤宴之了。 刚才喝了汤,很多人逐渐恢复力气,还真的爬了起来。 而一刻钟后,他们就后悔冲动了…… 且不说后悔的儒生们后面六天的煎熬。 很快到了婚礼这日—— 这六日以来,康郡王府乃至徐清瑶一家都过的心惊胆战,直到花轿顺利出门,总算是松了口气。 因为还有五万的货物在头上压着,一直害怕蓝清洵和京郊大营那边来要账。 所幸汪氏咬死东西给了凤宴之,而凤宴之“死无对证”,郡王府一众也是逆贼事件受害者,案子并没有进展。 加上朝中也有皇室宗亲的人帮康郡王府说话,这件事便僵持下来。 康郡王府这几日是铆足劲为自己造势,宣扬允大公子为郡王妃冲喜,是为孝道。 一大早,康郡王府来参宴的宾客络绎不绝。 有很多观望的吃瓜路人议论:“看来谣言也不可尽信,这康郡王府真若外头传的那般难堪,也不可能来这么多人参宴吧。” “不管怎么样,冲喜是为孝道,生死大事,不该拿来议论。” 有人想说大公子狎玩护卫之事,却被人连番质问:你看见了?你不是哪家派来捣乱的吧?你都听说了,人新娘子能不知道,新娘子却还嫁,分明是造谣! 蓝清洵坐在马车里,掀帘观察前面的盛况,眼看着花轿落地,意气风发的新郎将新娘牵进了大门。 第033章 徐二小姐可真是个福星啊 隔着一段距离,凤宴之那脸上的温柔是蓝清洵前世今生都没见过的。 一时觉得讽刺至极,再次想撬开自己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上辈子竟然那般愚蠢可欺。 不,明明她名声也不好的,谁敢欺负她啊? 除了这一家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哦,还有徐家二房。 周围赞美不绝,人是挺多的,但一眼扫过去,却多数是凤氏宗亲里前世经常来打秋风的那些。 大门口排队进门的宾客,也是以宗亲和徐氏族人为主,除此以外,还没看见什么有分量的官员。 她纤指间捏着一张字条,唇瓣微翘。 纸条上书:新郎是凤宴之,速来。 若是前几天有人跟她通风报信,她还当是哪个好心人。 偏偏是今个一大早,她刚起床梳妆的时候。 这不明摆着喊她来婚礼闹吗? 巧的是,更早一些,府里茶楼来人急报,说是勇国公家的小公子在楼里摔断了腿,闹起来了。 勇国公府, 当今太后的娘家,英帝亲舅舅家,扶持英帝上位的大功臣。 蓝氏不好得罪,第一时间出门处理。 这让蓝清洵想起一件事,凤芸溪前世的原配相公就是勇国公府的庶出公子。 因为这位公子后来意外去世,凤芸溪又激动之下小产。 勇国公府便放了凤芸溪归家,允她另觅良缘…… 蓝清洵还真不知道,康郡王府一早就抱上了这么一个大腿。 蓝清洵不确定,两边是早就有交集,还是因为自己最近与江怀晏还有庆王走动频繁,被误会站队了,所以才会帮着康郡王府算计自己。 “你们快看,那不是玉宁侯府的马车吗?!” 不知谁一声大喊,还离郡王府十丈远的蓝清洵便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是昭明郡主,她怎么也来了?” “蓝清洵?不是说两家已经闹翻了吗!她怎么还敢来?” 蓝清洵听着那些质疑议论,淡定的落下了帘子。 片刻后,宁秀在外面说:“郡主,郡王妃出来了。” 蓝清洵撩开帘子,就看见康郡王府出来一群人。 为首的康郡王妃面容枯槁,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是被两个婆子架着往这边来的。 这阵仗顿时引得围观的人又是一阵议论:“康郡王妃怎么出来了?不是说病的快不行了吗?” “我听说是因为大公子今天成亲,人逢喜事精神爽,居然就能起身了。” “那这徐二小姐可真是个福星啊,前头还救了允大公子的性命,这冲喜冲对了呀。” “可不是吗,就是有些人真没眼力劲儿,自身不详,克父又克夫,还敢来诶你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揪着衣领从人群里提了出来,直接扔到了郡王妃前面。 郡王妃脚步一顿,吓了一大跳。 蓝山指着那人骂:“你说谁不详?” 那人慌了神,慌忙去看郡王妃,郡王妃下垂的眸子一利。 “算了,看来本郡主不受欢迎,实在不该来参加这个婚宴。”蓝清洵叹了口气,准备下马车的动作一顿。 郡王妃一愣,顿时急了:“阿洵,既然来了就进来吃杯喜酒吧。” 心里则是纳闷,蓝清洵收到小儿子的消息不应该直接杀进门吗? 听说来了好一会儿,就在外面安分守己的排队,不然她也不会拖着“病体”出来。 人都扔到脚边,蓝清洵看郡王妃也不去解释是郡王府特意发帖子邀请的她。 便道:“还是算了,郡王妃的美意我心领了,帖子还是还给你们吧。” 话音方落,宁秀就把烫金的帖子递到了郡王妃跟前。 郡王妃噎了一下,面对周围质疑的眼神,捂着胸口咳了好几下,随时要晕过去的模样。 高妈妈赶紧为她顺背:“郡王妃,您别激动,御医说了,您身子刚刚好一些,受不得刺激。” 转而看向蓝清洵:“郡主,您可是心底对我们郡王妃有气? 那日你与我们县主起冲突之后,她就病倒了,也就今日人逢喜事才有些精神。 今日一听说你来了,就赶紧要出来迎你,生怕下面人怠慢。 您就看在我们郡王妃的面子上,不要再气了,行吗?算老奴求您了。” 她与凤芸溪起冲突之后? 蓝清洵满脸的不解:“高妈妈这话说的本郡主不明白,那日郡王妃不是因为听闻二公子没有死,急火攻心,这才病情加重的吗。 这件事你们只字不提,倒是芸溪不懂事,我教训了她几句,居然值当你们记恨这么久。 每次一提郡王妃的病情,就说是我与芸溪闹的。 我不懂了,宴之哥哥在你们眼底算什么?” 高妈妈被噎住。 郡王妃死死咬住牙齿,才没有露出怒意,但眼底一闪而过的恼恨还是被蓝清洵观察到了。 若非还需要将蓝清洵引进府里,她真想当场晕厥过去,让蓝清洵再落个气病长辈的恶名。 待她嫁进来,以后不管怎么对待她,外人也会觉得她罪有应得。 “高妈妈!”郡王妃当即立断呵斥一声,“退下。” 高妈妈一脸惶恐:“是老奴说错话。” 郡王妃转而眼巴巴的仰望蓝清洵:“阿洵,我知道你对宴之一往情深,得亏有你发现问题。 如今下人还在找他,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 你好久没有来看伯母了,进来坐坐好吗,就当陪我了?” 避重就轻,就想轻飘飘带过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 蓝清洵本来也是来参宴的,觉得演的差不多了,便下了马车:“既然郡王妃邀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实际上接了康郡王府的帖子后,我精心准备了一份大礼,希望你们能喜欢。” 郡王妃眼眸一亮,以前一盒东珠在蓝清洵眼底都不算什么。 一份大礼?那必定是贵重之物,下意识去看她身后。 果然看见几个文弱的随从抬着个半人高的大箱子,摇摇晃晃的跟在后头。 郡王妃嘴角难压,几乎要咧到耳后根,眼底贪婪尽显。 “阿洵有心了。”郡王妃看蓝清洵的眼神都真诚了,直接拉着蓝清洵的手,要跟她一起进府。 心底却在想,蓝清洵打算何时发作呢? 听儿子说,蓝清洵最近变化挺大,如今看来的确比以前沉稳了不少。 要在以前,她早就直接带人杀进喜堂找出凤宴之质问求证了。 不过人既然来了,踏进这个门槛,就别想再出去。 至于那个被揪出来的人,郡王妃并没有放在心上。 任由侯府护卫以以下犯上的罪名把人扣住拎到了一边,说等会算账……等会蓝清洵都是他们掌中物! 蓝清洵走的一路都是焦点,进了门不免听见一些低声议论。 无非就是和外头一样,觉得她不应该来。 怀疑防备着,觉得她是来搅局的。 “蓝清洵,你还敢来!” 蓝清洵刚走到正厅外,凤宴之就大步走了出来。 第034章 是怕你们讹诈碰瓷 他一身红衣,胸口扎着大红花,金冠束发,倒是有几分意气风发。 “允之,你这是做什么?”郡王妃呵斥。 凤宴之下意识把手往袖子里藏了藏,防备的盯着蓝清洵:“娘,您让她来,就不怕她把婚礼搞砸了? 她上次诬陷我的事闹的满城风雨,害我郡王府颜面扫地,如今没跟我道歉!” 却发现蓝清洵直直盯着他的手看,看完又狐疑的落在了他的脸上,似乎要看穿他。 凤宴之眼底闪过慌乱,但心里一点也不虚。 看来,她真的对自己一往情深,相信了那字条来砸场子的。 “允之,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不要胡闹。”郡王妃拉住儿子温声劝说。 又歉意的看向蓝清洵:“阿洵,你别往心里去……咱们去内院坐,你陪陪我,好吗?” 这就迫不及待的将她往内院带啦? 蓝清洵却避开了郡王妃的手,扫了一圈厅内:“今日宾客到的挺齐啊。” 凤宴之蹙眉:“关你什么事,你想耍什么花样?” 来了,蓝清洵这是要朝自己发难了。 凤宴之捏紧拳头,就等着蓝清洵说出他的名字,便当众给她一巴掌,叫她痴心妄想! “凤宴之?”蓝清洵轻启朱唇,浅笑睨着眼前人。 凤宴之眼底闪过兴奋,准备多时的手猛的抬起—— “啊”的一声惨叫,伴随巴掌的脆响。 凤宴之一边胳膊被当众扭断,疼的龇牙咧嘴,惨嚎不断:“啊,你你疯了,你松开我!” 再也没有料到,蓝清洵出手这么快。 自己铆足了力气,在她手里居然毫无招架之力?! 郡王妃脸色惊变,连忙要冲上去:“阿洵,你做什么?” 却被宁秀挡住,几个护卫顿时将蓝清洵与凤宴之阻在喜堂中间。 郡王府的护卫也动了,但刚刚上前一人就被蓝山一脚踹飞。 眼看着场面混乱,周围尖叫四起,凤宴之眼底难掩亢奋。 忍着疼,面目狰狞的瞪着蓝清洵:“蓝清洵你想男人想疯了,居然把我认作二弟,你还要不要脸!?你还想干什么?不会想逼我娶你吧? 我告诉你,你做梦! 我心中只有瑶儿,她温柔善良,贤良淑德。 就你这种泼妇,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说出来了,这些心里话他总算骂出来了! 只是纳闷,蓝清洵怎么只一味浅笑,丝毫不恼? 他想挣扎,却也挣脱不开蓝清洵钳制着她的手,那手看来分明柔若无骨。 “阿洵,有话好好说,你先把你允之大哥放开。”郡王妃捂着心口,呼吸急促。 高妈妈惊慌大喊:“郡主,求您别闹了,王妃心疾怕是要发作了。 今日借着这冲喜,才稍微好一点,你这样闹下去可是要她的命啊。” “简直太过分了!” 徐氏族长第一个站了起来,当即指着蓝清洵斥责:“阿洵,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不睦兄弟姐妹,不敬长辈。 之前阳儿跟我说,我还不信。 你与宴二公子好歹还有婚约,她也算是你未来婆婆,你的长辈。 你娘就是教你这样对待长辈的?你这,你这算是大不孝!” 蓝清洵转眸看了过去,徐氏族长,年月四十出头。 穿的人模人样,一嘴的声音却像狗吠。 “好大一顶帽子啊!”蓝清洵啧啧。 “你还不服?简直是顽固不化!你娘真是把你给惯坏了!”又有好几个徐氏族人跑出来声讨。 “你还不快向郡王妃道歉,别在这胡闹了。” 凤氏一族这边也有人出声:“昭明郡主,玉宁侯以命换的荣耀呢,上面有陛下撑腰,我们哪敢让她道歉。” 却是凤芸溪在阴阳怪气。 “一样米养百样人,你们徐家也得亏二房还明事理。”有人附和。 “这位啊,我们可都受不起她道歉,听说前面才把允之给打伤了,今个居然撵到家里来。” “简直欺人太甚,当我们凤氏没有人了是吗!”一个长辈拍案而起,仿佛隐忍很久。 面对一片的指责,蓝清洵嗤笑一声。 扯下凤宴之手上绑着的纱布,露出上面的伤口:“这伤是怎么来的?宴之哥哥之前为我挡刀,就是这里挨了一处。” “你实在可笑!”凤芸溪窜了起来,“我大哥手上之前就伤了,是第一次找到那个假尸身的时候,情急之下亲自下水打捞,不慎被水草给割伤的。 我们全家都知道,你那几日也在这哭灵,你瞎吗?” “确实是差点瞎了,幸好及时醒悟,才能拨开阴云见天明!”蓝清洵说着扔开凤宴之。 “你简直是个疯子!”凤宴之捂着红了一圈的手腕,有些气急败坏。 郡王妃心疼的冲了上来,一把将人挡在身后,身子微弯,近乎哀求的朝蓝清洵哭喊:“阿洵,算伯母求你了,别再闹了好吗。 今个是允之和你妹妹大喜之日,你先跟伯母到后院,咱们冷静冷静。” “娘,您求她做什么?”凤芸溪要去拽亲娘。 愤恨瞪着蓝清洵:“就算我二哥今日在这里,你也还没嫁进来呢,蓝清洵,你别太猖狂了!” 郡王妃适时的捂着心口,直接就腿软要倒。 高妈妈尖叫一声,与丫鬟紧紧扶住人:“郡王妃,您别吓奴婢——快,快请御医!” “阿洵,还不道歉退下!”徐族长怒斥。 蓝清洵理都没理,转过头看向门口,继而一笑:“正好,我请庆王殿下帮忙,请来了宫里的姜医正。” “什么?”郡王妃一下直挺,脸色惊变。“我我不需要……” “庆王到——”一声高喝掩盖下郡王妃的话。 屋内一静,众人纷纷回头,朝大门的方向看去。 就看见庆王一身杏色绸缎锦衣,金冠束发,大摇大摆的摇着扇子进来。 身后跟着江怀晏和姜医正,再后面是一支二十余人的护卫队。 一直等人进了大厅,众人才反应过来,连忙朝庆王行礼。 “虚情假意,都不必了。”庆王摆摆手,几步凑到蓝清洵身边。 “怎么样,本王来的及时吗?” 蓝清洵挑眉,看了眼满脸慌乱的郡王妃:“请姜医正赶紧为郡王妃就医,我怕再迟就来不及了。” 郡王妃十分抗拒,高妈妈直接拉着人后退:“我家王妃的病一直是周御医在瞧。” 姜医正微微蹙眉,庆王就不答应了:“嘿,我说你们这一家,可真是四六不分,不知所谓。 儿子失踪,不如女儿受委屈重要。 周御医一个新进御医院的大夫,医术还能跃过医正? 给你们看病不是看得起你们,是怕你们讹诈碰瓷,懂吗!” 第035章 大礼 一挥手,两个王府护卫立马上前将高妈妈和丫鬟强硬拖走。 再来两个婆子,将郡王妃按在了椅子里。 “你们干什么?”凤宴之急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庆王会来。 庆王这人最不着调,上回虽然在玉宁侯府见着,但他也没管两家的事在旁边避着,这回怎会帮蓝清洵请御医? “庆王殿下,这是我们的家务事——” 庆王抬起扇子敲在他脑门上:“给你娘治病救命呢,还问干什么,不孝子,嚷嚷个屁!” 很快结果出来,姜医正啧了一声:“郡王妃这身子再活二十年不成问题,只要放宽心,少生气,能撑到抱曾孙。” 说完就退到了一边继续看八卦。 郡王妃脸都白了。 蓝清洵却笑了:“这么说,接下来无论什么打击都能承受住了?” 姜医正不明所以,但还是说:“郡主,动刀是犯法的。” 蓝清洵拱手感谢:“多谢姜医正提醒,本郡主是奉公守法的大锦好子民,不干那杀人越货之事。” 庆王就在一旁笑,掩嘴跟江怀晏说:“昭明郡主冰雪聪明,回头京郊大营立了功,可得给她送个牌匾。” 江怀晏唇瓣微勾:“要的。” 康郡王府,及一众宾客:…… 蓝清洵这才看向脸色铁青的郡王妃:“看来之前到处传言,说我把郡王妃气的病入膏肓是不实谣言了。” 郡王妃唇瓣动了动,高妈妈连忙一拍大腿哭了起来:“天大的冤枉啊,只说郡王妃身子不好,可从来没有人想诬陷郡主您啊,都是外面人造谣。 郡主,您说您一进门朝我们大公子喊二公子的名字,如今又这样质疑我们王妃一片苦心,你究竟居心为何啊? 老奴斗胆,不得不为主得罪您。 您不是来送礼的,分明是来送麻烦的! 人说你嫉妒我们少夫人,之前老奴还不信,如今这样大闹婚礼,却是让人难解。” “我闹?那你是没看见我闹的样子!” 蓝清洵说罢,笑容一敛:“刁奴僭越,以下犯上,掌嘴三十!” “是!”宁秀早就摩拳擦掌了,上去揪住高妈妈的衣领就左右开弓。 有庆王带来的人,还有玉宁侯府的护卫,康郡王府的人一个都上不得前。 郡王妃和凤芸溪吓的抱在一起:“蓝清洵,你疯了,你真疯了!” “姐姐——” 正在这时,一道鲜红的身影从外面冲了进来。 却是一身喜服的徐清瑶,徐清瑶眼眸含泪,一进门就看见歪在椅子里脸色难看的郡王妃。 当即惊喊一声冲了过去:“娘!” “娘没事,好孩子,你怎么出来了?” 郡王妃看见徐清瑶脸色总算有所缓和,眼圈里蓄上泪意,母女情深,更衬得蓝清洵咄咄逼人,不被待见。 徐清瑶红着眼圈:“我听说姐姐来了,非要指着相公说他是二弟。” 转而看向蓝清洵:“姐姐,你有什么冲着我来,我婆婆的身子经不住打击了。” 蓝清洵鼓了两下掌:“演技不错,但我的好妹妹,别急。 别稍后需要你压轴的时候,你没劲唱了。” 徐清瑶一噎。 凤宴之怒目而视:“蓝清洵你——” 蓝清洵冷睨他一眼,将一张纸条拍在桌上:“本来呢,本郡主也没打算来吃这酒。 但是有人给本郡主送来了这个字条,说你是凤宴之本人。 本郡主一听消息就要过来确认——” “你还在痴心妄想,肖想我!”凤宴之兴奋的怒骂。 蓝清洵眯了眯眼,庆王当即上去给了凤宴之一巴掌:“闭嘴吧你,让昭明郡主说。” 凤宴之被打的脑袋一歪,敢怒不敢言:“庆王殿下你——” 庆王做出要扇他大耳刮子的动作,这才让他不甘心道:“蓝清洵,看在庆王的面子上,我倒要看你怎么编排污蔑!” 蓝清洵嗤笑一声,继续说:“本郡主一听说消息就要过来确认,若是真的,那可就稀罕了。 若是假的,万一是有人故意捣乱,想挑拨离间呢? 却有人半路拦住了本郡主,说空手来不好,有一份大礼,可助我宾主皆宜。” 转而看向江怀晏:“感谢江都指挥使借渣献鬼!” 江怀晏唇瓣一勾,冶丽的眉眼笑意戏谑:“郡主客气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下意识去看蓝清洵带来的大箱子。 什么鬼? 对了,这个箱子蓝清洵一直让人抬到喜堂外头,并没有跟着别的礼一起收纳到指定的库房。 蓝清洵挥了挥手,四个文弱随从微微颤颤的又将箱子抬进了喜堂。 箱子盖被打开,屋内康郡王府乃至所有宾客都伸长了脑袋张望。 箱子太高,并不看得清里面。 “掀了。”蓝清洵一声令下。 四个文弱书生铆足力气,在后面一推,只见一个只着了亵衣的男人从里面滚落出来。 那人被五花大绑,身子别扭的歪着,嘴上呜呜呜,却没爬起来。 “啊,是个人!” “什么人这是——” 屋内人都吓得不轻,凤宴之又要发怒:“蓝清洵你搞什么?” 却在那人抬起头的一瞬脸色惊变,几乎是脱口而出:“大哥?!” 话出口,惊觉失言,慌忙又张嘴:“不是,二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呵呵。”蓝清洵却是轻笑出声。 里面的幸灾乐祸,嘲讽,应有尽有,令康郡王府一众面红耳赤,更是百感交集。 凤芸溪义愤填膺,却是指着蓝清洵大无能狂怒:“蓝清洵,你、你凭什么绑着我二哥?” “是本官绑的。”江怀晏这时开口。 凤芸溪愕然看了过去,气焰一下就弱了。 却听江怀晏道:“本官接到举报,说有朝廷通缉犯躲藏在雅馆冒充小倌,便突袭抓捕。 却没想到在两个小倌的榻上抓到了……” 看了眼满眼羞愤与惊惧,正努力摇头的凤允之,江怀晏不确定的说:“你们确认他就是贵府失踪多日,传言已经命丧逆贼手里的宴二公子,凤宴之吗?” 清冷审视的眼神扫过康郡王府集体哑巴的众人,这一个个的脸色可真精彩。 “不会吧!”蓝清洵,“我那为救我而坠江下落不明的未婚夫,原是躲在雅馆狎玩男宠。 从二婶那拉走的货物怪不得找不到,都是用在了这种腌臜地方吗?” 第036章 他不是凤宴之,我才是! 江怀晏让人拔掉凤允之嘴里的东西:“宴二公子,你怎么还? 无论你们把物资用在了何处,既然是要给朝廷的,便抵赖不掉。” 被心上人这样问,凤芸溪羞愤欲死。 一下又想到这段时间府里的窘迫,不由惊怒。 冲到凤允之跟前,跪地扯住他衣袖:“二哥,你真的把那些东西都花光了?” 却想肯定是了,不然二哥哪里有银子住雅馆? 那种销金窟,听说一郑千金,也就一夜,二哥好几天没有下落,原来都是住在那里。 还还一夜俩……凤芸溪羞愤的红了脸:“二哥,你真不要脸。” 更是觉得自己人生无望,呜呜直哭。 “他不是凤宴之,我才是!” 一旁的凤宴之终于绷不住,几乎大吼出声。 不能,他绝不可能背负这种污名! 在这一瞬间,他权衡出了利弊,当即做出取舍。 他娶瑶儿顶多是背信弃义,退了玉宁侯府的婚事就是了。 一段风流韵事,哪个男人没有? 他与瑶儿打破世俗的真情,说不定还能成为一段佳话。 但坑骗未婚妻家财,用来狎弄男宠这种惊天丑闻落身上,他下辈子都完蛋了。 蓝清洵笑得眼眸晶亮,凤宴之此刻在这张脸上居然看到了“赏心悦目”,温和无害。 有那么一刻,凤宴之觉得蓝清洵也不是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哦?你刚才不还说我痴心妄想,乱认未婚夫吗?你朝他喊的那声二弟,可还在耳边回荡。” 语气极尽嘲讽。 凤宴之只当蓝清洵是太在乎自己了,多少有了一丝心虚:“我,我跟瑶儿两情相悦,我是为了娶她!” 你自己是什么德行,有多招人烦,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这话凤宴之骂在心里。 对,就是这样! 是蓝清洵的错,是她不配自己,这些事她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 而一开始没有吭气的凤允之也急了。 “大哥,你在说什么?”凤允之声嘶力竭的惊喊出声。 这回换凤宴之傻眼,不可置信的瞪着亲兄长:“大哥,你在说什么?” “噗——”庆王一声喷笑,有点破坏气氛。 捂着嘴,抱歉的说:“你俩继续。” 蓝清洵就不客气了,直接笑出声:“亲兄弟当众反目,真是一出好戏,那究竟谁是大哥,谁是二弟呢?” 凤宴之却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忙冲向蓝清洵:“阿洵,你应该可以为我作证,我手上这伤还是为你所伤。” 他算是看透了,什么亲人。 好处全部他们拿,有困难的时候,都是他背负骂名。 反正外面已经在传大哥是断袖,当初也是大哥的计划失误造成,如今多背一回怎么了? 蓝清洵勾唇:“你们刚才不是说,这是捞尸体的时候伤的吗?” 眼神扫到凤允之脸上,凤允之猛的想到什么,顾不上仪态,急忙拉起袖子朝蓝清洵展示:“我也有,阿洵,但我是被冤枉的。 我之前是被歹人绑走,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雅馆。 本来正想办法脱身,谁知道今日江世子就带人冲进来绑了我……你信我。” 心里对弟弟也是恼恨无比。 当初说好互换身份,让弟弟以自己的身份娶心爱之人。 弟弟当初办砸事情,已经让他背负一次断袖污名,他都没说什么,如今却想要回身份? 不论是想私奔,还是遇事,这个弟弟心里只有自己。 他算是看透他的自私自利了! 蓝清洵惊讶不已:“宴之哥哥的意思是,有人恶意绑架了你,让你在雅馆当小倌接客?!” 凤允之:…… 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只能干巴巴的争辩:“我没有接客!” “啧啧啧,本王都看见了,你当时裤子都还没穿呢。”庆王在后面起哄。 凤允之气的面红耳赤:“谁睡觉穿裤子!” “啊,你们全家睡觉不穿裤子啊?”庆王很惊讶。 康郡王府全家:…… 凤宴之羞恼的打断:“我说了,我才是凤宴之!” “不管怎样,郡王府这段时间少了一个儿子。对吧。 你又因何在这里以你大哥的名义娶亲?”庆王质问,“你与昭明郡主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你这不是负心汉吗?还两情相悦。” 凤宴之眼神一闪:“我,我那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大哥说急需一批物资救灾立功,好为康郡王府延续荣耀。 我便厚着脸皮问二夫人要了那些东西给他,想着郡王府好起来,对将来阿洵也有好处。 结果东西却被劫,大哥也跟着不知所踪。 后来,后来那些劫匪还找到我,想要我再偷商行的东西换大哥。 我无意把阿洵牵扯进来,但还是连累了她,接着为救阿洵落水…… 好不容易避开追杀逃回来,一回来,就听到处在说我谋财害命。 东西不在我手里,我没有办法说清楚,只能冒认大哥的身份。 顺势就娶了瑶儿……大哥,你原来被绑去藏进了雅馆,难怪我们翻遍京城都没找到你。” 这话听着是在帮凤允之,凤允之却气的喉头腥甜:“你——” 凤宴之又看向蓝清洵:“阿洵,虽然我有负于你,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想过要害你。” “这么说,并非暴民不服朝廷,被逼作乱?”蓝清洵问。 扫了眼门口已经傻眼的那几个文弱随从,却是商序等几个儒生代表。 “不是,那就是一群穷凶极恶的逆贼……”凤宴之咬牙承认。 “既然被绑的是允大公子,那当初是你让凤芸溪叫我去布施的?”蓝清洵问。 凤宴之眼神一闪:“是我,我没有恶意,那也是想为你扬名立万。 毕竟,毕竟瑶儿也在山上布施,我也想你有个好名声,后来的意外不是我能控制的。” 编的可真好啊,蓝清洵都听笑了:“你什么都知道,后来却在灵堂上眼睁睁的看着凤芸溪污蔑辱骂我三日?” “我我劝过她,她以为我死了,也挺伤心的。” 蓝清洵只觉得可笑:“那福灵寺山门外,说我自己送东西,故意陷害自己二婶的,也是你?” “实际上,拿着我府里的东西,为徐清瑶造势,故意踩我的也是你!” 凤宴之愕然,他怎么忘记这茬…… 但知道想要拿回身份,就不得不认:“是我,但,但……” 蓝清洵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将人打倒在地,半天没有爬起来。 蓝清洵:“你还敢说你没有要害我?! 诬陷陛下亲封的郡主,为你心上人造势,煽动百姓聚众闹事。 凤宴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真以为这事实能够由你口述,便非黑即白?” 第038章 加上利息,凑个整 凤宴之又抓住徐清瑶的手:“瑶儿,咱们多年的情意,你说,我究竟是谁? 你别忘了,我走到如今可都是为了你。” 你怎能被判我? 徐清瑶却只一个劲的哽咽。 “大哥,你何苦逼迫清瑶说谎。”凤允之在一旁说,一副为徐清瑶抱不平的模样。 “你也别为难清瑶妹妹了,宴之哥哥。”蓝清洵这时说道。 “她若是承认你是凤宴之,那你和她的婚约算什么呢?” 此话一出,凤宴之惊喜的看向蓝清洵:“阿洵,你,你叫我什么?” 凤允之急了,想说什么,却对上蓝清洵讥讽的眼,当即一滞。 蓝清洵清澈的眸光在兄弟二人脸上扫过,落在凤宴之脸上:“我自己从小定下的未婚夫,我怎会认不出? 从你在福灵寺外山门外,站在我面前,为了二妹妹指责我的时候,我就一眼认出了你。 而当初灵堂之上的,根本就不是你。 所以,从头到尾,你们兄弟二人都没有被人绑架!” 凤宴之愕然,一下就慌了。 不是因为自己帮徐清瑶踩她,而是蓝清洵这样说,意味着他其他谎言就站不住脚了。 而他想要证明自己,就不能让蓝清洵的话被任何人质疑。 蓝清洵眼神又扫过康郡王府一众:“妹妹认不出哥哥情有可原,母亲连儿子都认不出,宴之哥哥,你道是为何呢?” 郡王妃想争辩,却想不出该说什么。 说自己的确认不出?那她这母亲也太失败,更显得她之前为儿子病入膏肓的事情太假。 说认出来了,却偏帮老大?那这是和官府作对啊,罪责她承担不起。 “你是如何判断出他们谁是谁的?”郡王妃半晌挤出这句。“他们穿着一样的衣裳,有时候我都不一定分得清,何况,何况他们故意模仿对方。” 蓝清洵上前一步,一把扯过凤宴之的头发,指着他鬓发一处:“之前他上树坠下,身上有没有伤我不清楚,但这里划伤过,之后就再没长出过头发。” 不待凤宴之挣扎,一把又将人推的趔趄跌倒。 宁秀赶紧递上帕子,蓝清洵接过,一根根擦拭青葱玉指,仿佛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 凤宴之捂着差点被扯掉的头皮,满心羞恼。 暗骂这泼妇何时这么大力气,自己居然挣脱不开? 刚才一点喜意全无,却硬是挤出笑容:“还是阿洵了解我……” 阿洵到底是在意他的,再看徐清瑶,眼底只有失望。 不过他还得想想,怎么圆谎。 徐清瑶满心慌乱,期期艾艾的低泣着:“相公……” 蓝清洵冷笑一声:“要打情骂俏等会二位回洞房吧,既然如今明确身份,也该算我这边的帐了!” “什么账?”凤宴之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蓝清洵接过宁秀递来的册子,翻开一页:“你既然已经另娶他人,咱们婚约自然作废,这些年你们康郡王府在我玉宁侯府名下店铺赊欠的东西也不好再拖。 今日趁着你们收了礼金,账上应该有些银子,麻烦把这笔欠款还了吧。” “我说你早知真相为何等今日呢,原来是怕来的太早,郡王府没有银子还啊?!”一旁的庆王一合扇子,恍然大悟。 江怀晏说:“本官看过了,除了礼金,礼物也不少。” 看着微昂下巴,一脸傲娇的蓝清洵,唇瓣不禁勾起。 蓝清洵错觉在他眼底看见了赞赏,一时觉得稀罕。 郡王妃听得这话,脸色相当精彩,差点气晕。 之前知道那五万两货物欠账的时候,她就想过。 若是蓝清洵上门,她就装病危,让世人看清她的恶毒刁钻。 可是蓝清洵没有来……她还以为蓝清洵是对二儿子还有情分,怎么都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凤宴之却是松了口气,蓝清洵没有闹生闹死,让他休了瑶儿,这是意料之外的。 既然要退婚,的确不可能再拖欠。 “欠你们多少?”凤宴之说。 顿了下又说:“此前你也送了我一些物件,回头我就让人规整出来,让你全部带走。” 这句话倒是让蓝清洵高看了他一眼,没有想到,他与徐清瑶还是真爱呢。 凤宴之其实很清楚,既然拿回自己的身份,以后要干净立足,就得有所舍弃。 软饭硬吃?不是他,他从来没有! “不算徐清瑶娘给你的那五万物资,不算我主动送你的物件,单论赊账金额,十二万两八千六百七十文。 加上利息,凑个整,就收你们十三万吧。” “什么?!”凤宴之惊的声音都劈叉,猛的回头去看家人们。 最心虚的莫过于凤芸溪,下意识就往郡王妃身后躲。 “怎么可能这么多?”郡王妃惊喊,心虚的去看高妈妈。 高妈妈被打肿了嘴脸,颓丧的跪坐在一旁,想说什么,刚张嘴就是火辣辣的疼。 但眼底的心虚难掩,郡王妃就知道,高妈妈以郡王府的名义没有少拿。 但那能拿多少? 她又想起来,女儿经常去玉宁侯府的铺子拿衣裳首饰。 猛的又看向女儿,就对上她闪躲的眼神。 郡王妃还有什么不明白? 账大概是没有错的,但她怎能承认? 郡王妃只得看向蓝清洵,挤出笑容:“阿洵,你是不是算错了,你娘呢?这件事咱们稍后再说,等你娘回来……” “不必等我娘,我是玉宁侯府蓝氏唯一血脉,唯一继承人。府里的事情,我做得了主!”蓝清洵说。 她人以前是糊涂,但玉宁侯府的账不糊涂。 也得亏于这些人从来没把她放眼底,因为她的偏爱有恃无恐,明目张胆连吃带拿还敢留下签字。 “再说了,我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娘只要能办到也必定摘给我,更何况只是要些本该还的旧账。” 说这一句的时候,蓝清洵微抬下巴,满脸的倨傲,高高在上的模样胜过皇家公主。 旁人看出的是咄咄逼人,江怀晏却在这之间看出了几分刻意。 清冷的眸微动,唇瓣轻勾:“郡王妃若是担心昭明郡主搬不动,我京郊大营可以提供帮助。” 蓝清洵看了江怀晏一眼,也是一笑:“那等会可要劳烦京郊大营的官爷们出大力了。” 郡王妃脸色一下难看,慌的不行。 十三万两,就算把郡王府掏空,也不够呀。 再说了,拿都拿了,怎么可能还? 她从来没有想过还需要还! 郡王妃再清楚不过,这些年的燕窝鱼翅,当归雪蛤,不是玉宁侯府她根本吃不起。 这段时间称病,更是趁机从玉宁侯的药铺拿了不少名贵药材,都是记的账。 第039章 休了徐清瑶 当时侯府一直没有拒绝,她便有恃无恐。 后面的一系列事情,全都依此觉得无论如何都有蓝清洵对凤宴之的情意托底。 “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郡王妃慌忙指着凤宴之,“我当真不知宴之假冒了他兄长,若是知道,我怎么也不可能答应这门婚事的。 所幸,所幸还未入洞房,大错没有铸成。 宴之还娶你,这个徐清瑶,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我们不认!” 徐清瑶脸色惊变:“娘——” “你别叫我娘,我不是你娘!”郡王妃抬手甩了徐清瑶一巴掌。 徐清瑶脚步一晃,顺势跌到凤宴之的怀里。 凤宴之本能接住她,垂眸正好看见她捂小腹的动作,脑子一热:“娘,你怎能如此?我与瑶儿是正常走了三书六礼,已经拜堂礼成了!” 哪怕对徐清瑶有气,但都已经这样了,他总不能抛妻弃子。 郡王妃是一肚子憋屈闷火,她不能对蓝清洵发,还不能对自己儿子和一个勾引儿子的贱人发? 抬手又给了徐清瑶一巴掌,指着维护她的凤宴之叱骂:“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没有答应,你们的这婚事便不算!” 一把扯开徐清瑶,将她往旁边一推:“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真是不知廉耻!” 又指着凤宴之:“你现在迷途知返给我跪下,求阿洵原谅你的糊涂,一切还来得及。 否则的话,我就没你这个不孝的儿子!” “娘!”凤宴之怒极。 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他以后还如何立足于世? 娘真是偏心大哥到了没边,为了大哥,便不顾他的幸福了。 “你别忘了,阿洵还没跟你算那批物资。你自己都承认拿了,若非看在婚约的份上,你凭什么拿玉宁侯府的东西?”郡王妃提醒。 她扪心自问,确实也是为小儿子着想:那些几年积累的旧账另说,最近那批物资可是已经上了朝廷的账了,若是找不回来就得自己出。 他们哪里有银子出?还不是得靠蓝清洵! 凤宴之被说的没脸,强辩道:“那东西是大哥拿的,不是我。大哥不也承认了,你怎么不说? 他既然拿了,那让他以身相许有什么不对?” 蓝清洵都听气笑了:“本郡主是什么没人要的破烂玩意吗,任你一家人在这推来阻去?” “真是笑死本王了,你们家穷的一口水喝不上,没尿吗?”庆王手里扇子在蓝清洵身后直扇。 又说:“昭明你别妄自菲薄,没人要,本王要!” 蓝清洵:…… 最后一句大可不必! 转而远离庆王,冷笑着看郡王妃:“你们搞清楚一件事,当年两家是有婚约,但只凭一对玉佩为信物,并未立下婚书。 上次玉佩康郡王已经归还于我,凤宴之已经和别人走完三书六礼,徐清瑶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你们还想与我履行婚约? 就算没有这回事,我想退婚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为了玉宁侯府名声,我才忍气吞声等到今日揭穿你们恶心的嘴脸。 你们不会真以为我对你们还有情分吧?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银子不还,咱们就官府见! 看看堂堂康郡王府是如何没脸没皮,欺凌忠烈之后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对玉佩,当众众人的面,狠狠砸在地上。 “啪”的一声,两块玉佩摔的粉碎。 郡王妃脸色惨白,但她偏执的以为,问题还是在儿子娶了徐清瑶上。 蓝清洵对凤宴之多年的情意,蓝氏与自己多年的姐妹情,都不是假的。 因为曾经经她们母女自己手,不要钱似得给到郡王府的东西只多不少。 “不能报官!”郡王妃急忙喊,“阿洵,你不要冲动,我知道你气什么。 我现在就给你说法,让你满意。” 根本不等蓝清洵回答,又给了凤宴之一巴掌:“你现在就给我写休书,休了徐清瑶! 你顾念情分,你别忘了,刚才她是怎么对你的? 未来的枕边人居然认不出你,是真的认不出,还是有别的心思?” 凤宴之伸到一半的手一顿,不禁犹豫住了。 一下就想到七夕礼物那件事。 郡王妃见此,立即让人上笔墨纸砚,下人不敢怠慢,连忙就去抢了门外记礼金的笔墨过来。 徐清瑶慌了神,急急冲上前去:“不,不要,娘,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为了相公,我娘还在牢里。” 却是被凤芸溪一把推开。 凤芸溪用了十足的力气,徐清瑶脚下不稳,惊叫一声往后仰倒去。 “瑶儿——”凤宴之惊喊。 蓝清洵却是顺势拖住了徐清瑶的腰肢,将人扶住。 “想悔婚?”蓝清洵嗤笑。 这话一出,徐清瑶都惊疑的回头看蓝清洵。 “我二妹妹肚子都被你们弄大了,你们休了她,让她以后如何自处?”蓝清洵一句话,仿佛惊雷。 炸的全屋惊哗一片。 徐清瑶下意识想反驳,但想到郡王妃与凤芸溪的狠绝,竟是没有开口。 事已至此,这可能是她最后的底牌了。 “阿洵,你,是不是这贱人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相信她!”郡王妃眼神闪烁。 蓝清洵:“姜医正。” “暧,在在!” 姜医正将手里的瓜子扔回桌上,拍着衣摆小跑过来。 途经宁秀,接过她手里的帕子擦干净手,到了跟前隔着衣袖就给徐清瑶把上脉。 徐清瑶没有拒绝,只委屈的咬紧了唇瓣,楚楚可怜的去看凤宴之。 很快,姜医正得出结论:“嗯,两个月身孕了,不过胎向有些不稳,年轻人要节制啊。 前三个月,就算不是绝对要禁房事,却也不能三天两头胡来啊。” 一句话,揭露凤宴之与徐清瑶这段时间的腌臜荒唐,让康郡王府诸人都跟着无地自容。 一些皇室宗亲再也看不下去,直接甩袖离开:“简直是,简直是不知廉耻。 你们就是宗室之辱! 我等羞于与你们为伍,告辞……” 一人起身,好几个跟着陆续退席。 一开始,凤氏宗亲这些还能跟康郡王府沆瀣一气。 因为不少人以前也得过康郡王府的帮忙,从玉宁侯府这边占过一些好处。 事发后,还能坐到现在,是以为两府关系还有缓和余地。 如今凤宴之与徐清瑶亲成了,孩子都有了,还有什么好说? 郡王府大公子狎玩男宠,二公子婚前背弃未婚妻,和别人做出这种丑事……简直是烂透了! 他们再跟着纠缠不清,只剩一身腥。 其他一些末流小官,本以为郡王府多高大上,想借着攀附权贵。 没有想到,皇室宗亲居然是这样式的。 难怪外头那些人骂英帝昏庸无能,自家宗室都搞不清…… 徐氏族人们一句话不敢说,都缩的跟鹌鹑一样。 郡王妃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完了,全完了! 第040章 锁死 “不……” 郡王妃还想说什么,却是绞尽脑汁想不出对策,只觉眼前发黑,直挺挺倒了下去。 “娘!” 一阵兵荒马乱,郡王妃被抬了下去,却并不影响蓝清洵叫人算账。 凤芸溪哭肿了眼,挡在礼盒堆前头抽泣:“阿洵,你、你给我二哥一个机会吧。 是那徐清瑶不知廉耻,勾引的我二哥。 娶为妻,奔为妾,她还未过门,那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就算是我二哥的,那她也只配为妾,并不影响娶正妻。” 蓝清洵笑了,看了眼旁边脸色惨白的徐清瑶:“是妻是妾,你们自己商量,我今日只为要债! 你若是再挡着,我便请京兆府的人了。” 凤芸溪一下还真被唬住。 “姐姐!”这时,徐清瑶却突然跪了下来,想膝行到蓝清洵跟前,却被宁秀挡住。 徐清瑶无法,泪流满面的仰望蓝清洵:“姐姐,我自请下堂,纵使为奴为婢。 但你能不能看在两家的情分上,宽限几日。 我婆婆虽然病的没有那么重,但身子不好,后面还要吃药。 若是你现在拿走账上所有银子,家里可没法活了。” 这话令凤宴之动容,但他心里堵着一口气,到底没有说话。 蓝清洵一笑:“怎么会呢?他们不还有你吗。” “我……”徐清瑶想说自己人微言轻什么也没有。 蓝清洵摇着手指打断她的话:“妹妹,姐姐不似你,温柔恭顺,贤良淑德。 是别人未婚夫的朱砂痣,亦是不知谁人的意难平。 让我前未婚夫全家合着伙,背信弃义,宁可担下腌臜污名也要护你周全,给你一个正妻的名分。 可怜我啊,猫憎狗嫌,贫瘠的只剩银子傍身了。 你不是在外传我,说我一向娇纵跋扈,睚眦必报? 我啊,实在大方不了一点!” 一句话,让凤宴之与徐清瑶都变了脸色。 谁的意难平? 凤宴之一下想到凤允之……自己本来想要带瑶儿私奔,是他问他难道不想给心爱之人一个正妻之位? 刚刚他腹背受敌,心爱之人却选择了站在凤允之那边。 只看凤宴之表情,徐清瑶就知道他怀疑什么了,只觉一觉天旋地转。 蓝清洵挑拨的目的达成,非常满意,抬手吩咐蓝鹰去报官。 她要这二人锁死,却再也难团结一心,以后同床共枕的每一日都是惶惶不安与猜忌。 “慢着!” 正在这时,凤允之眼神阴鸷的走了出来。 哪怕已经穿整齐了衣裳,但经历刚才一遭,凤允之如今的脸色如丧考妣,气色也比凤宴之差了很多。 兄弟二人在短时间内境遇反转。 凤允之看了凤宴之一眼,有刀光在彼此眼底交锋。 “钦点账目,先把赊欠的帐能还多少是多少。”凤允之咬牙说。 “是!”账房领命,算盘珠子立马敲的飞起。 又问蓝清洵:“十三万两,郡王府一下实在拿不出,能不能……” “不能!”蓝清洵直接打断他的话,“我只给你三日时间,三日我拿不到欠账那就京兆府见!” 凤允之咬牙:“就算是典当家产,也是需要时间的,不可能那么快找到人接手。” “哦,那拿店铺抵账也行。” 听得蓝清洵松口凤允之一点不见高兴,因为看出了她的决绝。 凤宴之却是脸色难看的滴墨,他从来没有这刻般痛恨大哥这副大家长的做派。 刚才还想冒认他…… 凤宴之赌气般下令:“立刻把我那里玉宁侯府的东西都整理出来,给郡主带走。” 蓝清洵却抬手阻止,凤宴之一顿,看向蓝清洵的眸光放软。 阿洵终究放不下他,不舍得他吗…… 却见蓝清洵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纸递到了江怀晏手里:“江都指挥使,我今日只收郡王府赊欠的帐。 至于我送出去的东西……不知道朝廷接受这种捐赠吗?” 江怀晏看了蓝清洵一眼,接过清单,勾唇道:“郡主好大的手笔,这些东西你真不要了?” “腌臜玩意碰过的东西我嫌脏,朝廷嫌弃吗?”蓝清洵说。 这把凤宴之兄妹几个气的脸色涨红。 凤芸溪羞愤欲死:“蓝清洵,你别太过分,分明是你要送的,我们又没跟你要!” 蓝清洵觉得很好笑:“你要脸,那你自己在我店铺里赊欠的五万多两的衣裳首饰怎么算?” “我……”凤芸溪羞窘的别过脸,最终哇的一声哭跑了。 江怀晏淡然接过清单:“本官代朝廷谢过郡主慷慨,回头这些东西会拿去转卖。所得银钱尽数用于赈灾,明细届时会告知郡主。” 一挥手,一群候在府外多时的京郊大营卫冲了进来。 梅颂接过清单,一边咂舌,一边喊人搬。 后面的事情蓝清洵没有再管,留下宁秀帮忙清点,便打道回府。 刚刚走出大门,就看见徐氏族老们候在马车旁边,蓝清洵冷了脸。 “阿洵。”族老带着歉疚走了过来,“你说你,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早点跟我们说。 要是早点说,我们肯定不会支持清瑶嫁进郡王府。” 上来就是指责。 刚想靠近一步,就被蓝山挡住。 蓝清洵隔着护卫冷眼看着这群人:“本郡主年轻不懂事,没有招待各位长辈的能力。 后来,我娘从庄子上回来,派人去请诸位的时候,诸位是怎么回的?” 族长脸色一僵,后来蓝氏的确派人去请过他们议事。 但此前本是蓝清洵怠慢,蓝氏回来后知道情况,肯定是觉得理亏,急了。 他们才故意晾着蓝氏,想等徐清瑶成为康郡王府的少夫人后,再仗着这层关系压制蓝氏。 届时他们就好拿捏住蓝氏,不只让蓝氏将老六放了,还得向他们赔礼道歉,给予补偿……不然他们以后就不会为蓝清洵撑腰。 结果什么皇室宗族,郡王府? 原来早就日落西山,靠着坑蒙拐骗女人过活。 蓝清洵今日来要账,康郡王从头到尾都没露面,郡王府一大家子居然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反观蓝清洵,京郊大营卫开路,庆王为她鞍前马后,连宫里专为皇帝治病的医正都请来了……他们这才知道站错队。 这徐氏振兴,以后还是得靠玉宁侯府啊。 “阿洵,我们那是被徐向阳那个无赖蒙蔽了。” 蓝清洵只觉得可笑。 前世,自己嫁进郡王府的第五年,娘染病去世。 这群人逼到郡王府来,想让她从徐氏宗族里过继一个孩子到她父母膝下,继承爵位。 当时是凤宴之以妹夫的身份出面,强硬轰走这群人,两边闹的挺凶。 当时她还以为郡王府是在护自己,还为此感动。 第041章 书到用时方恨少 但是紧接着,她偶然听得下人议论—— “玉宁侯府家财万贯,稍微指缝里漏点,帮衬一下父族并无不妥。要我说,二少夫人就不该太小家子气,跟徐家关系闹僵了。” “可是他们要的是爵位,那可是兴小公子的。” “爵位当然不能给,但完全可以委婉一些的。兴小公子从礼法上是玉宁侯府未来继承人,叫徐二爷一声叔公,叫徐家大公子堂舅。 但从情理上,徐二爷是他亲外祖,徐大公子是亲舅舅。 这两个人都还在徐氏族里,以后要不要靠宗族守望相助? 再绕回来,二少夫人是否要兴小公子跟她一样,只做玉宁侯府蓝氏一脉的孤儿?” 当时蓝清洵很受冲击。 她本就愧对郡王府,愧对因为自己治下不严而早产的堂妹,愧对离开爹娘身边的兴哥儿。 兴哥儿是她当时的全部依托,只要为兴哥儿好的事情,她根本不会犹豫。 最后她又低声下气去求凤宴之,让凤宴之再去找徐氏一族商量。 凤宴之顶着族老们拿乔捏姿态的嘲讽,咬牙帮她送了一个京郊庄子给徐氏一族做祖产。 还答应在一千两的基础上,每年再给五千两银子,用于培养徐氏后辈…… 不能回忆,一回忆,蓝清洵就想哐哐去撞墙。 “现在他是无赖了?”蓝清洵冷笑。 不待他们争辩,直道:“之前我娘流水一样的银子流向你们这些外姓人,以为你们能看在我父亲的面上照拂我一二,万一有个事儿,能够充当我娘家的门面。 结果吃里扒外,帮着外人盗我玉宁侯府家产。 真有事的时候,又是帮着外人一致对我! 那还养着你们这群外姓敌人何用?” 徐氏族老被骂的老脸通红:“你,阿洵你怎能这样说话,我们好歹是你的长辈。 你六叔那事,那事也是受了你二婶的蒙蔽。” “我认你你才是长辈,我不认你,你算什么?” 蓝清洵冷笑一声,不欲与其分辩,直接上了马车。 徐氏族长还想说什么,却被侯府护卫推开:“躲开,再敢上前,以冒犯郡主之罪论处!” 徐氏族人当即就想到喜堂上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高妈妈。 也是此时意识到,除开感情羁绊,人与人的尊卑高低,是道常人无法僭越的宏堑。 …… 独自坐在马车内,蓝清洵呆了好一会儿。 心中积压两世的怨恨倾轧宣泄,如今整个人放空松懈下来,一行清冷忍不住滑落。 “叩叩叩。” 一阵敲击声打断蓝清洵,蓝清洵眨了眨眼,才发现视线模糊。 忙擦去泪水,整理好情绪,才小心掀开车帘一角。 便看见男人站在马车旁边,俊美的面容没有什么表情,迎着天光,完美无瑕到不似凡人。 “江都指挥使,可是要账之事还有疑虑?”蓝清洵问。 江怀晏眸光落在蓝清洵娇颜上,少女粉面如玉透亮,鼻尖泛红。 哪怕故意避在阴暗处,也显眼的很。 瞧她面对郡王府的人时凶悍的很,原来也有脆弱的时候。 江怀晏不动声色的递上一截拇指长短的竹筒:“这个给郡主。” 蓝清洵接过东西,满脸疑惑:“这是何物?” “京郊大营特质讯号弹,若是遇险拔下引线,对天发射即可。但凡在帝京范围内,看见的京郊大营卫,包括五城兵马司的人,都会第一时间支援。”江怀晏说。 蓝清洵诧异:“给我做什么?” 眼神扫了下自家马车周围,一圈二十个护卫,都快把马路给占满了。 “有备无患。”江怀晏说。 蓝清洵忽然想到什么,左右看了看,往车窗外探出半个脑袋,掩嘴问道:“老实说,你们去揪人的雅馆是哪个权贵开的?” 刚才清点东西的时候她没有走,郡王府的管家就一直在那哭穷,说账上没有什么银子。 她家价值五万两的货物,一大批物资呢,总不能凭空消失吧。 要么被卖了,要么被藏起来了。 据她分析,运出去炒高价卖掉的几率更大一些,但凤允之宁愿拿铺子抵账也不拿银子。 那银子去了哪里? 凤允之躲在雅馆那种地方,还得有江怀晏的特殊搜查令才能抓到人,可见背后势力不一般。 江怀晏清冷的眸光微深,直视蓝清洵的眼眸:“郡主该回府了,侯夫人处理完与勇国公府的纠纷也该回来了。” 而后朝蓝清洵拱了拱手,转身又回了康郡王府。 蓝清洵愣了愣,反应过来:“勇国公府?陛下亲舅舅?” 一下子眸光变得凝重。 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百思不得其解,想到凤芸溪上辈子与勇国公府的关系,赶紧要打道回府去问问蓝氏。 但一扭头,看见商序几个在远处扭扭捏捏的要来不来,你推我,我挤你。 引得江怀晏也停了脚步,侧眸看着几人。 几人顿时如临大敌,求救似的看向蓝清洵。 蓝清洵顿了顿,开口询问:“几位师兄是要回书院了吗?” 商序这才腆着脸准备朝蓝清洵过来说两句。 “几位若是不忙的话,不妨留下,本官还有事需要帮忙。”江怀晏说。 商序一顿,尴尬的不敢与江怀晏对视,拱手朝他问道:“江都指挥使言重了,若是能为百姓尽微薄之力,在所不辞。” 那日被蓝清洵强喂了汤水后,他们没有多久都精神抖擞。 本来以为要被怎样,结果是被拉去亦庄收拾无名野尸仪容。 美其名曰,这些都是洪灾中遇难的人,让他们帮忙看看,有没有冤假错案。 他们忍着恶心和惧意处理了两天尸体,跟着学会了各种消杀防疫知识,才知道收殓并非易事。 真应了那句“书到用时方恨少”。 后来,又被叫去帮忙搭建修补难民营区的房舍,开垦附近荒田,临时撒种种菜…… 这些活对于养尊处优的他们的确是累,但当他们来到堤坝,看见累瘫睡在堤坝淤泥旁的京郊大营卫们,只剩沉默和羞愧。 后面几日,他们也试着帮忙扛沙袋堆叠堤坝,但一袋就让他们腿软乏力。 而那些营卫已经在这边忙了月余,不分昼夜的轮流,加固堤坝,搜救百姓,安顿百姓……睡眠都不足两个时辰。 就在他们闹的这几日,还有两个因为下水救援百姓被洪水冲走…… 京郊大营卫也有很多世家子弟,这本不是他们的灾难。 在这里,军民一心,“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很多人或许都没读过,却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今日再惊见闹出“暴民”谣言的郡王府一众的丑闻,忍不住发指。 现在江怀晏不管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会义不容辞。 第042章 你就是太善良了 “这府内账目繁杂,本官底下多是一些不通文墨的大老粗,不知几位可否相助?” 商序一愣,回头与几个同窗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雀跃。 “没问题,我商师兄算学最厉害了,我们虽然不如他,但算盘都是会打的。” “江世子只管吩咐!” 蓝清洵看到这里一笑:“那就有劳诸位师兄了,康郡王府的人狡猾奸诈,最擅长装可怜,巧言令色,博取同情,不似大营里的那些耿直汉子。 还请诸位帮忙好好掌眼,别被他们蒙混过去。” 商序几个顿时面红耳赤,这就差没直说他们偏听偏信,之前被耍的团团转了,不过这也的确是他们有错在先。 商序稍微正了脸色,郑重朝蓝清洵一拱手:“郡主宽宏大义,是我等楷模,事关百姓福祉,商序也绝不敢怠慢!” 蓝清洵这才满意地离开,相信就算自己要放过康郡王府,这群愤青的笔也不会放过。 …… 康郡王府,等玉宁侯府的人和京郊大营的人都走光,府里一片狼藉。 凤宴之与凤允之各自坐在一边门槛,一样的脸,一样的丧气。 凤芸溪披头散发跪坐在一旁地上,哭的眼睛都肿成了核桃。 “他们怎么敢这样的啊?连墙皮都不放过!” 凤芸溪指着影壁的方向,一边哭一边打嗝。 今天清点了礼金三万二千两,礼品价值一万一千两,府里账上五千两。 库房里的东西,七七八八凑了个二万,统共六万八千两。 十三万的欠单,还差六万二千两。 本来他们打算从私房里拿金器首饰抵扣,但拾出来一件,宁秀就报一遍礼单。 那些值钱的大多是玉宁侯府所赠,所以无一例外,被当成捐赠被京郊大营的人拿走。 因为去年对面的影壁老化,雕花脱落,是蓝氏帮忙介绍的工匠重建,银子吗,康郡王府没有给。 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他们心知肚明肯定是蓝清洵给结账了……如今便被当成赠物整个挖了抬走。 还有花园里的小径上铺路的雨花石,荷花池里的锦鲤……最后是她们身上的衣裳。 也就凤宴之那套婚服,讽刺的幸存着。 说是脱一层皮,不仅是房舍,还有她们这群人。 最最过分的是,那群穷酸书生,仗着庆王殿下撑腰,连柴房的煤炭柴火都不放过,把下人床上的稻草都捡的干干净净一根不剩! 完了还趾高气昂,说是因为可以拿去编草鞋发给难民,才给算了两个铜板! 如此雁过拔毛,真是气死人的精打细算! “别哭了。”凤允之站起身来。 凤芸溪一滞,随即爆发更大的哭声:“我哭都不能哭了?” 凤允之阴沉着脸,就要往外走。 “你做什么去?”凤宴之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 凤允之冷冷看向他:“不想办法把店铺盘出去,难道等着进大牢?你别忘了,还有那五万两的货物没有着落。” 刚才清算完后,除了欠账,还有五万两物资的去向。 还好凤允之早有准备,全推给了逆贼,江怀晏居然放过了他。 如今京郊大营的人已经去追查,他却不能坐以待毙。 因为他允诺了会赔,若是不能补救,他最后还是免不了牢狱之灾。 搞不好,会要命。 凤宴之绷着脸:“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凤允之一噎,愤怒的瞪着他,最终甩袖离开。 凤芸溪见二哥这种态度,气不打一处来:“都怨你,你还敢说大哥! 要不是你非得娶徐清瑶那个狐狸精,按照婚约娶了蓝清洵,我们根本不用面对这些。 现在银子没了,脸也都丢尽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出门见人啊?” 凤宴之已经精疲力尽,本不想和妹妹吵。 但一个个的都怨自己,凭什么? 一时火气上来,怒气冲冲的骂道:“你怨我,你凭什么怨我? 你除了爱慕虚荣,招摇闯祸,你又为家里做过什么?家里就你最没资格抱怨! 有本事,你倒是许个好人家,让人给你这么多聘礼,为家里解燃眉之急。”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凤芸溪气的发抖,丢下一句“我恨你”,便哭跑了。 凤宴之一肚子火,一脚踹翻旁边被拔了花枝的土盆。 土盆顺地滚了一圈,嘎吱吱的响,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宴之哥哥……” 一道娇软的声音传来,凤宴之带着喜意回头。 却看见徐清瑶被丫环扶着,站在走廊不远处,一副弱柳迎风的模样。 他在想什么呢,蓝清洵已经走了,怎么会再回来? 一抹失望莫名划过心头,凤宴之冷着脸:“你身子不适,这个时候出来做什么?” 徐清瑶摇摇欲坠的挪了过来,凤宴之犹豫了一下,并没有上前相迎。 徐清瑶艰难到了跟前,扶住他的手腕:“宴之哥哥,你还在怪我刚才在大厅上没有认你吗?我是有苦衷的,我全部是为了你啊。” 凤宴之皱眉:“为了我?” 徐清瑶颔首,梨花带雨的哭诉:“你想想,你都已经是郡王府的大公子了,以后郡王府的一切都是你的。 你何必再做回听父母兄长,不能自主的老二?” “你不懂,爹娘妹妹都偏向大哥,就算以后郡王府好起来,还能有我的份?他们一定会让我把身份还给大哥的!” “是没有次子份,他们这才把你推给骄纵跋扈的姐姐,受寄人篱下之苦,借着你吸血玉宁侯府,以后还要吸你的骨血,供养郡王府——可你本来已经是长子了啊!”徐清瑶说。 “大哥他就算建功立业,也越不过公公去。届时延续郡王府荣耀,册封世子,还能册封次子不成?你就是太善良了,太孝顺听话了,不然自己就当了这长子又如何?! 这么好的机会,这身份本来就是大哥自己不要的啊!” 凤宴之不禁愣住,觉得好像有些道理。 徐清瑶一把握住他的手,带向自己的小腹:“咱们会先生下郡王府嫡孙,大哥婚事都没着落。 发扬家族,延续未来,最看中的就是子嗣啊。 若是宴之哥哥你今日没有与大哥争老二的身份,也不必听他在这儿发号施令。 你所得货物给了他,一个子儿没有见到,如今府里的东西也全都拿去典当填补了他们的亏空。 就因为他是长兄,你全部都得听他的…… 事到如今,你信他在这中间不会为自己中饱私囊吗?” 是啊?凤宴之本就对家人不满,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二公子。” 却在这时,郡王妃身边的丫鬟出现在走廊另一头。 徐清瑶脸色一慌,下意识往凤宴之身边躲。 “何事?” “郡王妃叫您过去一趟,有大事商议。”说话的时候瞄了眼徐清瑶,眸底是掩不住的轻视。 徐清瑶被看的心里一个咯噔,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第043章 悔意 哪怕心底恨的要死,也只能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揪住凤宴之的衣袂,亦步亦趋的跟着。 两人很快来到郡王妃处,郡王妃靠在藤椅里,额头搭着布巾。 下人在一旁为她扇风揉太阳穴,小心伺候着。 看见二人,郡王妃指着不远处的桌案说:“宴之,休书已经写好,你把字签了。” 徐清瑶脸色大变,当即泪眼婆娑,乞怜的去看凤宴之。 凤宴之怔愣住,回神后安抚的握住她的手。 转头皱眉问郡王妃:“赔都已经赔给玉宁侯府了,两家已经两清,为什么还要我休了瑶儿? 我与瑶儿已经拜堂成亲,孩子都有了。 刚才还玉宁侯府欠账,瑶儿还把嫁妆都拿出来,帮忙抵了三千多两。” 还清了吗?哪里就还清了? 郡王妃冷笑:“搭上我们郡王府给的聘礼,她也才掏出三千两。 你知道你去年弱冠礼吗,就你穿的那件锦衣,都花了阿洵一万多两! 若是你今日娶的是阿洵,这二十多万两的损失根本就不会有,另外还有整个玉宁侯府作陪嫁!” 凤宴之又是一怔,是啊,赊账十三万两,还有五万物资没有还,另外那些被抬走的东西…… 怕是接近三十万两了! 而且刚刚江怀晏还说了,那五万两的物资,他们京郊大营要的是物资,不要银子。 凤宴之面红耳赤,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娘你还提这个干嘛?” 落魄的失落感和软饭男的屈辱在心中复杂交织,掀动着凤宴之的情绪,让他心烦意乱。 徐清瑶看见凤宴之眼底浮现的悔意,几乎咬断银牙。 垂着头掩下恨意,只捂着肚子嘤嘤哭泣。 郡王妃被哭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很想将人扔出去。 但知道这个儿子猪油蒙心,被狐狸精迷惑,什么道理都不会听。 只道:“要么你签字,要么就开宗祠将你出族,你自己选。” “娘!”凤宴之不可置信。 郡王妃闭了闭眼,咬牙切齿的说:“本来你要带着她私奔,也没想再认爹娘,那你就跟她走吧。” 凤宴之气疯了,只觉得心寒至极。 “娘,如果之前你们放我走,我还当你顾念母子情分。 可是大哥拿走我的货物,家里都赔成断壁残垣了,儿子鞋子都没有一双。 你让我现在带着瑶儿走?” 说着展示出自己临时从下人那拿来的旧布鞋。 郡王妃缩了下自己只穿了袜子的脚,脸色青白交加。 指着徐清瑶就骂:“你还有脸说?那是你的货吗?哪怕你抛掉爹娘家族不要跟她走了。 但你要想她娘没事,到头来还不是要我们家里赔! 你别忘了,她娘咬死的是你拿的!你以为你假死,我们能逃掉?” 郡王妃越说越激动,声嘶力竭的控诉:“你今日也看见了,有庆王撑腰,蓝清洵那个小贱人有多嚣张! 你能逃到天涯海角,我们呢?” 凤宴之怔愣了下,居然反驳不了。 徐清瑶见此慌了,但她知道,有些事情过犹不及。 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扯住凤宴之,抬起头来,楚楚可怜的望着他:“相公,你还是休了我吧。 娘身体不好,不能再受气,若是能让娘消气,我怎样都行。” 凤宴之心头又是一颤,扭头对郡王妃呵斥:“瑶儿已经怀了我的骨肉,娘你难道还想让我背负始乱终弃的罪名吗?” “你确定是你的吗?”郡王妃不以为意的。 凤宴之身子一怔,下意识看向徐清瑶的肚子。 徐清瑶惊慌道:“相公,你信我,我是清白身子跟了你的!” “哼,你当时是清白的,之后呢?我儿又不是日日和你在一处。”郡王妃反问。 徐清瑶脸上血色顿时全无。 郡王妃冷笑,对于徐清瑶的小动作,心里门清,这个狐狸精! 若真是好的,怎会干出抢姐姐未婚夫,婚前有孕这等腌臜事? 想攀他们康郡王府的高枝,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蓝清洵那些似是而非挑拨两兄弟的话,郡王妃知道多少说进了二儿子心里。 但她不在乎,左右一个没有背影的玩意儿,上不得台面,随时都能弃了。 他的儿子,终究是要娶高门大户的千金,助益家族的。 郡王妃看了看凤宴之,放缓了语气:“宴之,你要真心喜欢她,留下也行,但必须得先休了她。 之后是奴是妾,全凭你们自愿。” “另外,因为徐清瑶你,我们家得罪玉宁侯府,你把我们害成这样,不能跟没事人一样。” 徐清瑶顿时明白郡王妃的意思,这是要借机将她贬妻为妾,还想她拿好处帮郡王府还账。 只在心中痛骂老妖婆,这是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可能离开郡王府。 真是穷途末路了,连她娘家的家财都惦记上了,简直太恶毒。 郡王妃并不给徐清瑶考虑的时间,直接给下人使了个眼色,便拿来凤宴之的私印,在休书上盖上了章。 凤宴之反应过来的时候,下人已经拿着休书出门去官媒处改婚约了。 那一刻,他脚下仿佛生根。 居然想,现在离不开郡王府,就暂且委屈瑶儿一下,不论是妻是妾,不分开就行。 若是瑶儿真心待他,自是能够理解的。 但郡王妃独断的做法却是激起了他的反骨,眼看着下人走远,事情成定局。 凤宴之气冲冲就带着徐清瑶回了娘家,表示对抗。 郡王妃只是一声冷笑:“让他去,我看他是不是真一辈子躲岳丈家不回来。” …… 蓝清洵先是去的酒楼,被告知勇国公府的三公子已经离开,是蓝氏亲自派人护送了他回家。 若是她派人来寻,让她不必着急,安心在家等着即可。 蓝清洵询问了一下宋三公子的情况,说是小腿骨裂,蓝氏已经递了牌子去请御医。 “是谁这么不小心?”蓝清洵不免闻讯经过。 掌柜的一脸苦涩:“是一个客人,叫了一份猪肚鸡煲,菜上了没有多久就要小二打包。 那客人身边的小厮下楼的时候不慎把汤水打翻,宋三公子就走在后头,一脚就踩上,滑倒摔下了楼梯。 我们当时就请了大夫过来,大夫说,除了这几个月不能走路,要养一养,其他并无大碍。” 第044章 威胁 “客人?什么来路?”蓝清洵皱眉。 这说起来前头那个也有一定责任了。 掌柜的无奈叹息:“那客人说是因为前面小二上菜的时候挡路,不然他也不会停留。 还怪咱们店里没有打包好,否则也不会发生倾斜漏汤之事。 勇国公府的下人也是认定咱们的责任,哎……” 这事要说是前头的客人故意撒汤,那也得有证据,有人看见了……这还真推卸不掉。 “其实,宋三公子人还好,说不怪咱们,回去将养一段时间就好。 小的也答应会赔偿,禀明夫人,但勇国公府的下人不依不饶非得见东家。 侯夫人来了,也答应赔偿三千两,以及后续治疗,并且择日登门致歉。 他们却说做不了主,非要夫人去见他们勇国公夫人。 听得掌柜说完经过,这勇国公府的人绊住娘的意图也太明显。 前世,郡王府的中馈一直在郡王妃手里,只是缺银子的时候才会找自己。 所以那时她与勇国公府交集不多,只知道宋三公子身体本就不好。 凤芸溪嫁过去后,夫妻感情不和,因此三天两头往娘家跑。 凤芸溪跟自己的说法是宋三公子要长期吃药,大嫂旭盈郡主还苛刻他们用度,看不起他们庶出。 宋三公子不理解她的苦心,还不让她去闹,就经常吵。 蓝清洵还知道,勇国公府大公子也是体弱多病,从小泡在药罐子里,娶的长公主之女旭盈郡主。 婚后不到两年,大公子去世,留下旭盈郡主孤儿寡母。 后来勇国公府是嫡二子宋随封继承,当时未曾娶妻,掌家的便一直是大嫂旭盈郡主。 凤芸溪那些年听的最多的,就是旭盈郡主仗着身份如何刻薄,如何瞧不起她。 如今想来,凤芸溪一句话都不可信。 但当时蓝清洵是丝毫不怀疑,各种名贵药材流水般的任她拿。 另外又是衣裳又是首饰的哄……不能回忆,一点不能回忆,等蓝氏回来问问情况再说。 蓝清洵怕与蓝氏走岔,所以直接回了玉宁侯府。 刚到家门口,就看见蓝氏满脸疲惫的从另一辆马车下来。 “娘!” 蓝清洵忙迎了上去。 蓝氏看见女儿,紧绷的神经一松:“阿洵。” 母女二人进了屋,蓝清洵没有急着说康郡王府的事,先问起了宋三公子。 蓝氏下意识就想瞒着女儿,但对上女儿殷切的眸光,到底选择说明了情况。 御医已经请了,并且帮宋三公子瞧过了,说是问题不大。 但是勇国公夫人的态度并不好,威胁若是人好不了,定要叫玉宁侯府好看。 若非勇国公下朝回来,她可能还在勇国公府挨骂。 蓝清洵听得皱眉,知道康郡王府若是与勇国公府串通调开蓝氏,那肯定会想方设法绊住她。 这个“若是好不了”,也很难不让她心起防备。 “是赔偿不满意?”蓝清洵问。“听说宋三公子生母早逝,只是个庶子,勇国公夫人这么上心的吗?” 蓝氏叹了口气:“你有所不知,宋三公子虽是庶出,生母早亡。 但也因此从小被抱到宋夫人膝下,当亲子般养大,吃穿用度不亚于嫡子。 还有一个传闻,因为宋三公子生母是勇国公的挚爱,勇国公对这个庶子也是颇为偏爱。 宋夫人为了留住丈夫的心,甚至对这个庶子比亲生的长子和次子还要上心。 加上宋三公子身子本就不好,这才多番刁难于我。” 蓝清洵诧异,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么多内宅官司……这个理由倒是合情合理。 那今日就是一个巧合,两府并未合谋? 否则看中的话,怎会让身体不好的他去冒险? 不过前世凤芸溪嫁给了宋三,凤芸溪那眼光正常情况也不可能看得上…… 宋三对凤芸溪情根深种,冒险与郡王府合作,牵制他们?条件是事后把凤芸溪嫁给他? 蓝清洵想不通,觉得自己这个脑子还是差了宅斗经验。 想了想,蓝清洵又将今早自己的丰功伟绩跟蓝氏讲了。 蓝氏一听说女儿一早去康郡王府吃酒,惊的不行。 再听她说完经过,才逐渐冷静,好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这么大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蓝清洵指着大厅中央的箱子:“喏,这是京郊大营帮忙送回来的,还有一部分,我给了他们三日时间。” 蓝氏忙走上前观摩女儿的战利品,不由得对女儿竖起大拇指。 “我女儿足智多谋,看来是娘慈母多败儿,以前耽误你了。” 都怪自己,只教她凭喜好做事,那时还庆幸女儿没学坏,喜好只是对未婚夫一家好。 如今想来,真是猪油蒙心,看错人,还带偏了女儿的认知。 不然也不会被康郡王府那群狗东西蒙蔽这么久。 蓝清洵抱住亲娘,头歪在她肩膀撒娇:“娘,你应该说,果然虎母无犬女! 若非爹娘有勇有谋,也生不出我这么机灵的女儿不是?” 蓝氏被女儿哄的眉开眼笑,但欣慰过后,又不免忧虑。 “庆王殿下怎的如此殷勤?本来以为只是玉宁侯府与康郡王府两家的事,算清楚以后断绝来往便罢。 听你这么说,勇国公府掺和进来,怕不是以为咱们家站队了庆王殿下吧!” 虽说如今党派林立,但是玉宁侯府就她们母女二人,一直不问朝政。 蓝氏只想女儿有个合适归宿,夫妻和睦。 若非当初康郡王跟着夫君上过战场,是过命的兄弟,并不站队,她也不会仅凭与郡王妃的姐妹情,就定下这门亲事。 蓝清洵清眸认真的看着蓝氏:“娘,万事万物都不会一成不变,人更要随机应变。 就像你年轻时认识的康郡王一家,也当真为国为民尽心尽力过。 所以,女儿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可能还有后续。 咱们且静观其变,做好应对准备。” 蓝氏一愣:“此话怎讲?” “娘,之前我遇险,你听到外面那些关于暴民的谣言的吧?”蓝清洵问。 蓝氏脸色顿时凝重,连忙让人守好厅门。 只剩母女二人,才拉住她的手:“你不要听外面瞎说,有些谣言是不能偏听偏信瞎传的。” 暴君逼民暴? 这种谣言也就逆贼敢说,他们这些世族敢沾一个字,怕是要抄灭满门。 蓝清洵却说:“咱们不言不传,却不能一无所知。 娘,您想过咱们丢失的那批货物究竟去了哪里吗?” 蓝氏一下被问住:“不是说凤允之想像清瑶一样求名,结果被逆贼劫了吗?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敢欺骗江世子?” 蓝氏觉得,凤允之急功近利,却栽在逆贼手里,肯定也想通过朝廷报仇。 若是东西找回来,说不定还能戴罪立功。 蓝清洵摇头:“娘,你还记得之前有一种谣言吧,说是东西实际上被他们兄弟拿去倒卖,发了国难财。” “这怎么可能?”蓝氏震惊。 第045章 表姐对我是最好的 “娘不相信这个说法,无非是咱们扒了郡王府也没有找出这么多银子来。”蓝清洵说。 蓝氏颔首:“五万两的物资被倒卖了十五万两,甚至更高,他们也不像有钱啊。 当然,不排除他们给自己留了余地。 娘大概是知道,康郡王府的产业都不怎么挣钱。 前几年我还带着一些,后来……” 蓝氏叹了口气,后来她发现郡王妃好像不是那块料,便也没强迫人家一定会管家。 想着等阿洵嫁过去,找几个得力的管家陪嫁,以儿媳的身份稍微搭把手帮衬,似乎更妥当。 “两相结合,女儿怀疑,康郡王府怕是搭上了某一派,早已视咱们为囊中物! 所以,即使婚约退了,可能他们还会出幺蛾子。”蓝清洵分析。 “或者还有其他人找咱们麻烦。” “其他人?”蓝氏一下想到勇国公府的问题。 虽说御医已经说了人没有问题,但宋三公子本就是个病秧子,她心里没底。 可意外已经造成,她们已经竭尽所能赔偿,他们要真不依不饶,她也不是吃素的。 蓝氏心里多了警醒。 …… 凤允之奔波了一天,吃了无数闭门羹,一分银子都没借到,还受尽奚落。 铺子盘的急,根本要不上价。 三间铺子顶多能盘个两万多两,还不如抵给玉宁侯府,还值个三万两。 剩下两间,和一个庄子不敢再动,否则全家后面都得喝西北风。 这样算下来,还差三万二,怎么都挤不出来了。 凤允之无法,趁着夜色摸进了雅馆的后巷。 左右观察一番,确定没有人跟着,这才敲响了角门。 守门的出来看见是他,对了一句暗号,确定是他本人,这才领着他进去。 蓝鹰跟到这里,眼睁睁看着凤允之进门,满眼震惊。 不禁暗自嘀咕:这就是灯下黑吗? 谁敢想,康郡王府大公子,白天才因为狎玩小倌被抓,身败名裂,当天晚上还敢再来?! 刚想往前,突然,暗地里劲风袭来。 蓝鹰一惊,下意识后退,不过瞬间二人已过招几十…… 经过白日里的扫荡,雅馆被官府通知暂停营业,平时里的纸醉金迷暂歇,看起来冷冷清清,连廊下灯火都阴霾昏暗。 但灯笼上精妙迤逦的仙人水墨图,处处显出热闹时的放浪奢靡。 拐过九曲走廊,寂静中隐隐传来女子的嬉笑声。 “主子在里头。”领路的在一座水榭外停住脚步。 凤允之独自榻上阶梯,随着距离靠近,靡靡笑音入耳。 一阵风过,扬起红纱,露出之后糜艳的画面,女人侧躺锦铺之上,身后的强壮男人头埋在她香肩。 女人身体随之而动,一脸陶醉。 感受到有人靠近,掀眸看来,一张明艳妖媚的脸上泛着艳红,眼底竟是情迷。 只微微曲起玉白的长腿,朝凤允之勾了勾手。 凤允之眼睛已经充血,压抑一天的情绪仿佛在这一刻上涌,急需出口。 手扯下腰带,便凑了上去…… 亭子里便是更激烈的绯色糜音。 …… 半个时辰后,云雨稍歇。 强壮男人伺候女人清洁后,便躬身出了亭子。 凤允之趴在锦铺上,平复着喘息。 “累坏了吧?”女子斜靠在一边,身上只披了薄纱,曼妙的曲线若隐若现。 凤允之微微哽咽:“表姐不责怪我没有办好事吗?” 女子一声轻笑,捻起旁边果盘里的一粒果子丢到凤允之唇边。 凤允之实在没有胃口,但还是张开嘴,甘甜在嘴里蔓延开,心情似乎也好了些许。 女子说:“这件事怪不得你,是那江怀晏太难缠。” 前个荒唐一夜,她后半夜就走了。 留下凤允之与她两个男宠在房里酣睡,一大早落在江怀晏手里,是始料未及。 “也是我错估了昭明那个小丫头,没有想到她半点旧情不念,会这样对你们。” 话锋一转:“不过,归根究底还在你那个好弟弟,会被儿女情长冲昏头脑。 一个卑贱的商户女,仗着玉宁侯府的庇荫,才能在高门大户间走动。 本来收房也没什么大不了,却偏偏要娶进门……也是好手段!” 凤允之脸色顿时难看:“当初说好的互换身份,我假死去外行走,也方便行事……没想到他会在关键时候反咬我一口。” 叹了口气,匍匐到女子腿边,扶着她雪色的腿,仰望着她:“可是那物资的事情终究包不住,若是寻不回来,江怀晏一定不会放过我。 我已经答应,带他们寻逆贼的蛛丝马迹。” 女子眸光微深:“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凤允之一顿,因为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女子看了他一眼,从旁边矮几上抽了一沓银票给他:“这些你先应应急,昭明那边还是不能放。 若是你那弟弟依旧不顾大局,你替了他便是。” 凤允之接银票的手一顿:“让我娶那悍妇?” 女子却是笑了:“哪里就悍了,我瞧着昭明是不错的。 你可别学你弟弟眼瞎心盲……你仔细想想,以前没有翻脸的时候,昭明对你们一家如何?” 凤允之不说话了,因为回忆起来还真想不出一点蓝清洵以前怠慢他们家人的地方。 哪怕她在外名声骄纵跋扈,但在他们家人面前,从未摆过一点架子。 就是从二弟假死,她被芸溪骂了三天。 回去见了一次江怀晏,后来就变了。 “一只卧在你们膝边顺毛撸就可以为你们保驾护航的小老虎,硬是被你们戏弄的张牙舞爪成食人猛兽,这其实也不怪人家小姑娘了。” 凤允之唇瓣动了动,想说当时打算让蓝清洵扶灵嫁进郡王府的主意还是你出的。 但到底是二弟办砸了事情,表姐想为他们善后。 一步错,步步错。 ……如果蓝清洵能够跟以前一样对他们家人好,凤允之带入想了想,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娶她回来摆设。 “就算表姐舍得我娶妻,我也愿意为表姐应付,可是今日已经撕破脸,蓝清洵她恐怕不会答应。”凤允之看着手里的银票,估算有近三万两。 想办法再凑一凑,应该能应付玉宁侯府。 另外就是那货物了…… 既然表姐给了银子,货物的事情应该也不会坑他。 女子勾起凤允之的下颌,勾唇媚笑:“虽然如今从庆王嘴里抢人有点困难,但你既是姐姐的人,姐姐自然会护,你且等着。” 凤允之扑到女子怀里,紧紧贴住:“我就知道,表姐对我是最好的。” 女子娇笑着推开他,附耳低语。 第046章 物尽其用 等凤允之离开,女子也穿上沉香色华服,前一刻的媚态便被沉郁之色压的只剩端庄克制。 随后坐上马车,在夜色里没入暗沉的小巷,七拐八弯,停在胡同里一户人家…… 蓝鹰好不容易甩脱尾巴,再回到雅馆的时候,马车都已经走远了。 夜色已深,勇国公府内烛火明亮,雕梁画栋,处处彰显钟鸣鼎食之家的繁华。 沉香色的身影被仆人簇拥着,行走在廊下。 路过的下人看见了,连忙弯身行礼:“问郡主安。” “问郡主安。” 一路走来,下人皆是毕恭毕敬。 来人却是勇国公府少夫人,旭盈郡主。 旭盈郡主叫住一个下人:“今日是怎么了,府里这么亮的灯火?” 下人忙回道:“回郡主,是三公子在府外摔伤了腿,如今又旧病复发,大夫才走。” 旭盈郡主微微蹙眉,想了想,让下人多准备些东西稍后去看婆母,便直接往自己的院子而去。 回到院子,下人已经准备好热水。 旭盈郡主下到热水里,被漂浮的花瓣淹没,舒服的喟叹出声。 一双宽厚修长的大掌搭上她的香肩,旭盈郡主微掀眼皮,对上男人幽冷不明的眼神。 “吓我一跳。”旭盈郡主复又闭眼,很随意的将双臂搭上浴桶的边缘。 任由男人带着茧的粗糙掌心摩挲到柔嫩的脖颈,缓慢按压。 旭盈郡主舒服的轻哼,没有注意到雪臂的痕迹尽收男人眼底。 骇人的冷意盛满男人的黑眸,男人冷傲的眉眼尽是戾色。 男人盯着她明艳娇媚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见她不为所动,终究忍不住弯下腰,钳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迎上自己,狠狠吻了下去…… 好一会儿,旭盈郡主推开了男人起身:“我还有事,别闹……” “外面的野男人把你喂饱了?”宋随封很不满意, 旭盈郡主嗔了他眼,招了人进来为自己更衣。 大丫鬟一言不发的为旭盈郡主整理,仿佛自己是空气。 宋随封看着深沉的青靛都压不住浑身艳色的女人,长眉微蹙:“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旭盈郡主:“三弟受伤,娘一定担心坏了,总要去问问。” 宋随封剑眉轻佻:“问谁?” 旭盈郡主轻捶他的胸膛:“你若是说这些,可以不必来了。” 宋随封闻言,趁着丫鬟退开,搂过人按住后脑又是一个深深索吻。 直到人快透不过气,才将人放开:“你可真没良心!” “你又不是今日才知。”旭盈郡主不以为意,勾唇一笑千娇百媚,惹得男人一阵恼怒,却只能凶狠的瞪她。 旭盈郡主恍若未见:“那批货物不能往外出了,得拿回来。” 宋随封皱眉:“你那两个表弟就这点能耐?” “那个眼里只有情情爱爱的蠢货就算了吧。”旭盈郡主说。 宋随封眼眸微深:“爷也栽在你手里的蠢货了!” 旭盈郡主看他一眼,却说:“那批货怎么拿出来得讲究方法,京郊大营那边如今都偏向江怀晏,这是扳回一局的好机会。” 宋随封挑眉:“不用来为你好弟弟邀功,那批货本来可是他们拿来的?” 旭盈郡主一笑:“当了贼,还想人家感恩戴德?浪费!” “真是绝情!”宋随封顿时愉悦很多,轻捏了下旭盈郡主的下颌。 又说:“三弟那边你想留着?” 旭盈郡主红唇轻勾:“左右活不了多久的人,当然是物尽其用。” …… “砰砰砰”—— 一大早,玉宁侯府的大门就被敲响,门房骂骂咧咧来开门。 看见鼻青脸肿的蓝鹰,睁了睁眼,艰难认出来:“鹰哥?” “快让我进去。”蓝鹰瘸着腿,窜进门内。 门房张大嘴,连忙关上大门。 “你怎么伤成这样?” 蓝鹰顾不上回答,急匆匆要见蓝清洵。 蓝清洵正打着哈欠在院子里耍着八段锦,看见蓝鹰的样子,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上下打量一眼,忙让人去叫大夫。 蓝山道:“跟踪被发现了?” 蓝鹰捂着脸道:“那个先不说,郡主,大事不好。 勇国公府三公子病情恶化,天没亮就闹起来了,估计等会会有人上门兴师问罪。” 蓝清洵动作一顿,就想去找蓝氏。 但想了想,让蓝鹰先去歇息,自己则是耐着性子将一套拳打完,急的身边人都跟着跳脚。 “郡主?!” 宁秀已经撸起袖子:“兴师问罪?银子都已经赔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一副等着上来就干的架势。 蓝清洵不疾不徐的收势,冷静的说道:“只要对方不是故意找茬,该负责的我们会负,不必惊慌。” 换言之,对方都要找茬了,慌也不能解决问题。 又看了看宁秀:“你呀,也学着沉住气,别一激就急。” 宁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最近郡主带着她们“四处征战”,她受了鼓舞,恨不能脚踩风火轮,大杀四方,为郡主开路。 不过话说回来,郡主好像越来越稳重了。 “郡主您现在变得好厉害啊,奴婢都快不认识你了。”宁秀性子直,想什么都直接说了。 蓝清洵眸光微动:“吃一堑长一智吧。” 然后抬手点了下宁秀的鼻尖:“你们想一直跟着我,就得学着长心眼,不然趁早去庄子上重地养老,那安逸。” 蓝清洵深知自家这块肥肉有多肥,如今婚约退了,惦记的人只多不少。 毕竟娶她,等于加官进爵! “不要啊,我要一辈子跟着郡主。”宁秀急忙表态。 蓝清洵笑着鼓励:“那后面跟着本郡主一起学规矩。” 宁秀顿时垮了脸,蓝清洵只轻点了下她的鼻尖:“学不好,就把你嫁出去。” 换来宁秀一阵哀嚎。 …… 稍微收拾了一下,蓝清洵去见蓝氏。 蓝氏也是刚起来没有多久,母女才说上两句,下人就来禀报,说是勇国公府来人了。 母女二人在前厅接待,来的是勇国公夫人身边的江妈妈。 蓝氏知道,江妈妈是勇国公夫人的陪嫁,很得重用。 江妈妈朝蓝清洵与蓝氏行礼,礼仪上挑不错,脸色却是不好看。 跟着开口说道:“一大早上门叨扰,实在是无奈。 我家三公子昨夜病情恶化,如今情况不大好,我家夫人实在是着急。” 说完就看向蓝氏,眼神扫过蓝清洵的脸,那评价挑剔的眼神令蓝清洵蹙眉。 第047章 那就没的可谈了 要换成以前,蓝清洵当场就能怼她脸上,什么挑白菜嫌萝卜的眼神? 蓝氏也是微微蹙眉:“请大夫了吗?昨个不是说骨裂,好好卧床休养即可,怎会突然恶化?” 蓝氏不明白,隐隐猜到这是如女儿所料,来找茬的。 江妈妈脸色更不高兴了,语气生硬的说:“我们三公子身子本就不好,每日都需要服用药物调养。 也就昨个身子骨好一些,出门会个友。 结果不幸摔伤,又多添了药物,未曾想里面两种药物相冲,如今旧病复发,差点去了大半条命。” 蓝氏:??? 蓝清洵:“昨个大夫来看的时候,没有对比过去的药方吗?” 江妈妈说:“自然是对过的,谁知道御医是怎么开的方子?” 蓝清洵就不乐意了:“你不知道,那你去问御医啊,不是救人要紧吗?” 江妈妈一下就义愤填膺道:“郡主若是这态度,那就没的可谈了!” 蓝清洵忍不住笑了:“那就不谈咯,反正银子我们已经赔了,药费你们拿脉案和药方来算,还想谈什么?” “你——”江妈妈气红了脸,“郡主这是想推卸责任?” 蓝氏都气笑了,但没有插手,有意锻炼女儿的应对能力。 蓝清洵道:“本郡主倒要问问,我玉宁后顾推卸什么责任了? 是事发之后没有请医,还是没有赔银子,还是没有付医药费? 还是没有上门慰问关心?贵府还想让我们如何负责?” 江妈妈眸光一闪,忙说:“我们勇国公府差那点银子?” “不差?那是差本郡主一条腿,应该断了给你们三公子接上不成?”蓝清洵一甩手里的鞭子,吓得江妈妈直退。 她差点忘了,这女罗刹在帝京可是出了名的骄纵跋扈,如今更是悍名远播。 玉宁侯府是上不得台面,但她以郡主之名教训自己,自己还躲不得。 “我,老奴不是那个意思……你们总该上门再问问。”江妈妈牵强的说。 蓝清洵笑着问:“那要不要本郡主亲自到床前递汤喂药,再以身相许啊?” 江妈妈眸光一闪:“郡主说笑了。” 心里却暗想:自己什么名声,心里没数?配我们勇国公府的三公子,都可惜三公子了。 “我看你也没笑啊,是本郡主讲的笑话不好听吗?”蓝清洵笑着问。 “倒不如江妈妈你了,你看我们母女听了你讲的话,都笑了。” 江妈妈一噎,强撑着开口:“郡主,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看来玉宁侯府是打算仗势欺人了! 那老奴只好回去如实汇报我们国公夫人了!” 说罢看了眼蓝氏,转身就走。 蓝清洵冷笑着看她离开。 江妈妈气冲冲出了侯府,临到大门的时候,转头朝侯府大门哼了一声,扬声说:“我们三公子是在你们酒楼摔的,你们想不管不问?我们勇国公府不是好欺负的!” 说罢上了马车就走。 最近玉宁侯府与康郡王府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有左邻右舍和路人听见动静,立马就凑了过来,想吃最新的瓜。 “这玉宁侯府又怎么了?”有人就问。 “你没听那妈妈说吗,勇国公府的三公子在玉宁侯府的酒楼摔伤了,玉宁侯府不认账。” “啊?这不能吧,之前玉宁侯府刚捐了不少东西救灾,侯夫人为人一直宽厚,怎么会不认账?” “侯夫人是挺大气宽厚,可是昭明郡主就不好说了……前些日子我亲眼看见她把族里的长辈都拒之门外,昨个还把未婚夫家给砸了。” “居然还有人帮这种伤风败俗的人家说话?!那康郡王府一对双生子,男盗男娼,一个弟弟哥哥娶未婚妻堂妹,还偷盗未婚妻家的财物。 哥哥狎玩男宠,被砸是活该!”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但这昭明郡主也太凶悍了一些,以后哪个婆家敢要啊!玉宁侯府也不是没有人了,要她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 她性格向来火爆,今个怕是又得罪人了。” 当下社会,男尊女卑,一听这话,还真带动了一波人。 虽然,但是……蓝清洵的确做的有些过分了,都操起了她嫁不出去的心。 再讨论回今天的事,因为并没有勇国公府的负面传言,舆论几乎一面倒的偏向勇国公府这边。 众人正议论的欢,就看见一道粉白丽影出现,谣言不禁一顿。 只见蓝清洵指挥着下人抬了一块公告栏出来。 “就这吧,这里显眼,走过的路过都能一眼看到。”蓝清洵清悦好听的声音里带着愉悦兴奋。 吃瓜路人看得纳闷,有人看见上面抬头的大字跟着念出声—— “瓜牌?” “啊,玉宁侯府簪缨世家,在大门口卖起了西瓜?” “不知道啊,上去看看。” “我不敢……” “我也不敢,昭明郡主还在那……” 蓝清洵看着下人将一张张纸贴上公告牌,便回了府,对于外面的议论置若罔闻。 众人待她一走,就都围了过去。 “上面写的什么啊?” “我看看,这,这是……” “丁卯年五月二十七,康郡王府还赊欠款总数……还欠六万二千……” “丁卯年五月二十八,赔付勇国公府三千两纹银,医药费全包,另附赔礼……”有人念到这里已经瞪大了眼珠子。 另附的内容鱼翅鲍鱼燕窝等等名贵补品…… 随便拿出一样来,那价值都够普通人吃喝一年不愁了。 还别说,上面已经赔了三千两,医药费都全包。 那勇国公府的妈妈还嚷嚷说玉宁侯府不负责?! “康郡王府居然赊欠康郡王府这么多银子?我的天啊!” “这不会是扯谎造谣吧?”有人提出质疑。 “扯谎敢这么明目张胆白纸黑字写出来,还贴在这里,闹的人尽皆知?”一道带着玩味的声音说。 “那可说不准,若她们真的赔了,勇国公府的妈妈会说他们不负责?”有人不服气。 “我也不信,康郡王府那可是皇族,真正的贵胄,会赊欠这么多银子不还?” 话音才落,脑袋就被人拿扇子抵住。 那人吓了一跳,回头对上男人含笑的桃花眼,胆子差点掉了:“庆,庆王殿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当即白着脸要跪下。 第048章 被欺绝户的处境 却被庆王抬扇挡住:“诶,本王没叫你跪,没得等会要说本王仗势欺人了。” “不敢不敢,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庆王手中扇子一转,指着公告栏:“来个人,去趟勇国公府报个信。 他们若有异议,让他们拿着这上面的纸去京兆府。 只要这上面有一句虚言,玉宁侯府是要吃诽谤官司的! 本王瞅着这人山人海的,酌情下来,罪责还挺严重。” 这话出来,路人懵了一圈。 一时搞不清楚,这庆王是在帮玉宁侯府出头,还是帮勇国公府来找茬的,纷纷都不敢吱声了。 “来,把牌匾抬上去!”庆王这时喊。 这话一出,所有人侧眸,这才发现庆王不是一个人来的。 好几个京郊大营的护卫抬着一块牌匾,敲锣打鼓的上了玉宁侯府的大门口。 蓝清洵闻讯出来,就看见这热闹的场面。 “诶,昭明!”庆王扇子一展,潇洒的上前,对着蓝清洵一阵猛扇。 蓝清洵抬了抬手,避免鬓发乱飞。 下意识拉开与庆王的距离,避到蓝山旁边:“臣女见过庆王殿下。” “这就见外了,咱俩谁跟谁呀?”庆王大大咧咧的笑,还想撞蓝清洵一下。 蓝清洵听得这话,又退离一步,保持着客套礼貌的微笑:“庆王殿下说笑了。” 庆王也不生气,扇子一收,指着公告牌问:“这是何故啊?” 蓝清洵神色淡然:“还不是有人欺臣女好教养,不会当街与人撕扯吗。 于是随便指派个上不得台面的奴才,在外造本郡主的谣。 再收买点地痞流氓,跟着煽风点火,本郡主一个女孩子的名声就臭了。 臣女骂不出难听的话,便只能把这些烂账清清楚楚挂出来,我看他们还怎么凭一张嘴造谣生事! 看看是臣女得理不饶人,还是他们无耻又丢人现眼!” 收买地痞流氓? 这话一出,刚刚还一面倒的吃瓜群众忍不住左右四顾,看谁都像谣言生事者。 不然呢?总不能是他们这些人自己编造的…… 这一看,还真有几个人被视线集火。 其中就有刚才被庆王质问的。 “我、草民什么都不知道,草民也是听人说的……” 说着就要跑。 一个京郊大营卫一把揪住他领子,将人提了回来,丢到庆王与蓝清洵脚下。 “是听人说的,还是被谁指使的?”庆王指着他叱问。 那人不过就是个普通人,收银子办事,稍微一吓唬,当即把知道的都说了:“草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啊,就一个人蒙着脸,给了草民银子。 让草民往郡主身上泼脏水就是……” 庆王转头去看蓝清洵,蓝清洵却道:“你不知道是谁,但本郡主心里有数。” 也不需要蓝清洵辩证,今日事情是谁挑起的,明眼人一听就知。 庆王抬起手里的扇子就朝他那人脑门敲了下去:“泼脏水,本王让你泼脏水,泼脏水! 堂堂郡主的脏水你也敢泼?僭越犯上,已是触犯律法,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将人打了一顿觉得不解气,又吩咐人从旁边客栈要了一桶泔水来,给抓住的几个人一人泼了一身,才送去京兆府。 完事笑眯眯的凑到蓝清洵跟前:“昭明,你猜本王今日给你送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蓝清洵看了眼那罩着红布的牌匾,心里已经有数,笑着说:“臣女白花花的银子捐出去,也该听见点响声了。” 庆王眉开眼笑的上前掀开牌匾:“当当当当,陛下亲笔御赐,护国忠烈,积善之家! 这是对于昭明郡主此前代表玉宁侯府捐赠朝廷物资银两,总计十五万两的嘉奖!” 跟着一个公公声音尖细的说:“恭喜郡主,贺喜郡主,快叫侯夫人出来,这就准备接旨谢恩吧!” 而下人早欢喜的跑进去叫蓝氏了。 刚才蓝清洵以“小孩子”身份出来应对,故意让蓝氏避着的。 这一出令围观百姓哗然。 之前听八卦,只当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千金们吃饱了没事干了找架掐,消遣着玩。 如今纷纷对蓝清洵钦佩不已,甚至有人猜测,蓝清洵就是太耿直,衬托的那些人尸位素餐,这才惹得都针对她。 财帛动人心,也是那些人贪得无厌。 话传到勇国公府,已经成了:康郡王府软饭硬吃,男盗女娼,赖着未来亲家欠账不还,勇国公府就像嗅到腥味的狗,跟着就来讹诈了。 勇国公夫人气的茶盏都砸了,当即放话出去,以后跟玉宁侯府誓不两立。 越想越气,自从陛下登基以来,勇国公府跟着水涨船高。 她夫君儿子都在朝中得到重用,尤其是夫君,掌管兵部,手握重权。 想巴结攀附者众,大多连国公府的大门都进不来。 如今去请了,居然敢有人和他们硬刚着不来?! “哪些人家还与玉宁侯府交好,以后便别到本夫人跟前显眼!”勇国公夫人恼怒的说。 旭盈郡主在一旁安抚婆母:“娘,您消消气,这件事闹大了会不会不好? 玉宁侯府终究是忠烈之后,只有她们母女二人。” 勇国公夫人冷笑:“既是知道自己是被欺绝户的处境,就该缩着脖子做人! 觉得我们要多了?本夫人还真不稀罕那点东西! 但她们敢这样目中无人,本夫人必要叫她们知晓,什么是得不偿失!” 说着就叫人将之前玉宁侯府送来的东西尽数返还,一根燕毛都不许留。 旭盈郡主眸光微动,没有劝阻。 勇国公夫人命令下了后,看向大儿媳:“娘知道,你怜惜那昭明之前所托非人,有意撮合你三弟,但这样的女子,咱们勇国公府真要不起。 没得进来后,搅合的家里天翻地覆。” “娘说的是,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该让她们长点教训。”旭盈郡主说。 …… 另一边的康郡王府就没有这么硬气了。 凤允之昨个拿了银子回来,悬着的心便放下了,一觉修整到快中午。 银子有二万八千两,他知道雅馆被查,表姐能拿出这些银子不容易。 还差四千两,已经不是难事,还有两日之期呢。 但当听说蓝清洵做的事,惊的从榻上弹跳而起。 “她怎敢如此!?” 还瓜牌?! 匆忙去找郡王妃,同时吩咐人去叫凤宴之一道商讨。 这才知道,凤宴之昨个就带着徐清瑶负气去了岳家未归。 “我昨个出去借了一万三千两,就算把铺子一起抵给玉宁侯府,也还差了一万九千两,二弟居然躲出去了……”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蹙了蹙眉,又问:“娘你那边还能凑多少?” 第049章 当初装的贤良淑德 郡王妃眸光一闪,愁眉苦脸道:“我就剩那些旧衣裳,已经让人整理出来,你拉去当铺看看能不能当些银子?” 凤允之看着旁边的一口箱子,就想:这还没之前蓝清洵装自己回来的那口大,这能值当多少? 突然又恼恨至极,回忆这个干嘛? “这些还是留着吧,当了您以后穿什么?” 人已经丢光了,遮羞布却不能没有,他们总不能一辈子躲家里不出门见人。 郡王妃感觉有把无形的刀狠狠扎在心口,深呼吸一口才压了下去:“你去叫你弟弟回来,若是真决心要为了那个小贱人和家人断绝。 那就拿两万出来,就当我的赡养金,以后各不相干。 否则的话,别怪我不认他这个儿子!” 凤允之觉得是这个道理,又问:“爹呢?” 昨个婚礼结束就没看见他了。 一提这个就来气,郡王妃铁青着脸:“那个窝囊废,直接去庄子上躲闲去了!” 她恨不能让儿子把那个庄子卖了,但那是自己的陪嫁。 老东西心里门清,估计是料到,她卖什么都不可能卖自己的陪嫁抵债,才躲去那里。 凤允之对这爹已经谈不上失望,直接就去了茉莉巷。 “你来干什么?”凤宴之坐在徐宅的正厅主位上,黑着脸。 凤允之也不与他争执,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拍在桌案上:“你若决意不闻不问家里,就签了这断亲书,给娘两万两养老金,以后你去哪儿我们都当不认识。” 凤宴之蹭的站起来:“两万两?你怎么不去抢?” “这是娘的意思,你若觉得背负大不孝的罪名也无碍,你可以不用管府里死活。”凤允之语气很冷淡。 “凭什么?那些东西又不是我赊欠的!”凤宴之气红了眼。 还不用管他府里死活? 这分明是断也得管,不断也得管。 如果他想不闻不问,他敢确定娘得去告他大不孝。 娘也没到赡养年纪,最终或许暂时不用掏银子,但他还得进去,那他就完了。 凤宴之狠狠瞪着凤允之,此时杀人的心都有了,肯定是他撺掇的娘! 凤允之嘲讽道:“你享受的还少? 若非你是康郡王府的二公子,徐清瑶都未必看得上你,更别说受封的侯府郡主了!” 徐清瑶端着茶盏刚刚走到门口,也惊的不行,随之而来的是满腔怒意,当即气红了眼。 她娘还在牢里,嫁妆全赔进去帮他们还债,结果还被休回家。 凤宴之跟她回来的时候,一件换洗衣裳都没有。 康郡王妃这二万两是问凤宴之要吗?分明是问她们家要! 真是从不知道康郡王妃这样不要脸! 这一瞬间,徐清瑶心底浮现悔意。 早知道郡王妃金玉其表,再也没想过内里能败成这样! 早知如此,她继续哄着大姐,依附于侯府,哪会沦落到今日? 面对凤允之的断亲威胁,凤宴之终究败下阵来。 看到站在门口落泪的徐清瑶,神情无奈,欲言又止。 徐清瑶一下又清醒了,她怎么能后悔呢? 若是现在后悔,以前的付出都算什么?笑话吗? 徐清瑶泪眼婆娑的哽咽:“我昨日已经与爹说了,他在想办法变卖一些东西,应该能够凑个三五千两…… 相公,你是知道的。 我爹和二弟被赶出来的时候,是空着手,也就剩这个宅子里和一些旧物件了。” 就发现凤允之开始打量这个宅子,仿佛在估价。 一下就觉得脑充血,死死咬住牙齿才没有破口大骂,把自己生生气哭了。 凤宴之却忍不住问:“你们家在玉宁侯府住那么久,就一点私房没有攒下? 这段时间,你们去见过你娘没有?” 徐清瑶脚步虚浮,几乎软倒。 急忙捂住腹部,就觉得隐隐作痛。 这意思是连还在坐牢的娘的体己都不放过? 他就一点没顾虑,她娘家以后该怎么办? 她们家又不似玉宁侯府绝户了,她家里可还有爹娘弟弟,一大家子要过活。 “真是天大的笑话!”徐向阳大步走了进来,怒气冲冲的模样。 “你们把我妹妹休了,嫁妆不还,居然还敢倒要?!” 凤允之凤宴之兄弟脸色一下都黑了。 “哥,你不要这样说,这不是遇见难处了吗?”徐清瑶赶紧去拉人,劝阻他说出更激烈的话来。 徐向阳不高兴道:“你还护着他们?难处,难处就是让你花银子倒贴给人家做妾?” 这话是直接在打郡王府两兄弟的脸了,二人脸色相当难看。 凤允之冷笑一声:“徐大公子,你莫不是忘了,我二弟与阿洵本是有婚约的。 我不为我二弟开脱,但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全家都知道我二弟的处境,合谋助他们二人暗渡陈仓的时候,就没想过翻船的时候怎么办? 是早就想好有事了,就把我们一脚踢开吧!” “我知道的时候,没有责问过你们全家一句。 作为长兄,我竭尽所能周全府里与你们,不想唯一的亲弟弟有遗憾,结果因为事情办砸,倒是成了罪人!? 若是我没有被人算计,强行抓出来,就算蓝清洵知道那些真相,她没有证据又能奈你们何? 你们如今若是风风光光的康郡王府大公子、少夫人,你们还会怪我吗? 我是被人算计,不是我要害你们!” 这些事情本就有风险,出了差错的恶果几乎全是自己承担了,凤允之越想越怄,觉得没有人比自己更委屈。 “但凡婚礼上二弟你不翻脸,我认下那婚约,事情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一番话把几人怼的沉默,凤宴之也不禁有几分松动。 是啊,大哥也不想被人算计,不免暗怪凤允之太不小心了,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 从头到尾,他为了清瑶,那么好的未婚妻都不要,还跟家里翻了脸。 现在最困难的时候,徐向阳却说这种话?! “好处你们占尽,风险却要我们一家承担,呵,我算是看清你们了。”凤允之轻蔑瞄了眼徐清瑶,又扫过脸色不好看的徐向阳。 “当初装的贤良淑德,如今恶人却让家人做,二弟,你确定认清过枕边人吗?” 真的贤良淑德,会与人婚前无媒苟合吗? 第050章 大批量退单 也就二弟被冲昏头脑,才看不清。 若非一母同胞,后面的烂摊子他本来也不想帮他收拾。 让二弟直接跟徐清瑶私奔,从家族除名,自己来娶蓝清洵,那个时候至多也就是赔个凤宴之带走的五万两。 凤宴之沉着脸,看徐清瑶的神色带了审视。 徐清瑶泪眼婆娑,以前叫梨花带雨,总能叫凤宴之怜惜心疼。 如今的话……昨个闹成那样,大家都没休息好,加上她胎向不稳,仿佛一夜之间就蔫了的花。 看起来只剩苦楚,让他心烦气躁。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徐清瑶知道,凤宴之后悔了,他后悔了!那自己算什么? 婚礼上,凤宴之自己要跟兄长翻脸争身份,还因此质疑自己的用心,她不委屈? 但她知道,她不能和凤宴之争对错,在这个时候把凤宴之和凤允之推成统一战线。 “宴之哥哥!”徐清瑶一把抓住凤宴之的手,哽咽,“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也没有想过背弃你。 我若还有银子,咱们同床共枕,还能瞒得住你?” “你有什么脸怪我二弟?”凤允之冷笑。 徐向阳:“你不要太过分!” “你们在吵什么?” 眼看着要闹起来,徐二叔进来了。 “爹。”徐清瑶连忙迎了上去。 凤宴之也紧紧盯着他,徐二叔看看一屋子小年轻,叹了口气。 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这是我卖的物件,还有以前你娘攒的一些体己,只有这么多了。 再多……也拿不出来了。” 凤宴之理所当然想伸手去拿,徐向阳更快一步抢过银票,防备的看他。 凤宴之一滞,只觉很没脸。 徐二叔将徐向阳往后护了护,说道:“宴之,有些丑话,你别怪我说在前头。” 凤宴之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他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个窝囊废岳父,这位就跟自己爹差不多。 这也是当初他能与徐清瑶共情,走到一起的契机。 徐家二房一家都在玉宁侯府讨生活,因为徐二叔的无能,汪氏一个人苦苦支撑。 因此徐清瑶在蓝清洵这里受了委屈,也没有人能护着她。 徐二叔总是叫她乖巧懂事,感恩玉宁侯府,可他自己却做着甩手掌柜,整日吃喝玩乐,招猫逗狗的。 明明这些责任该是这些爹担当的,却被转给别人。 当他们的子女要还父母恩,另外还要还这份人情。 凭什么? 想到徐二叔可能要跟自己讨价还价,凤宴之脸色便不大好,但还是说:“岳父请讲。” 徐二叔看看泪眼婆娑的女儿,叹了口气,才道:“瑶儿现在对于你们家算怎么回事?这门亲,你们认是不认?” 凤宴之下意识去看自家大哥。 就这一个举动,令徐清瑶心寒至极。 她为了他把全家都搭进去了,他现在去看凤允之脸色? 腹部的疼痛加剧,但徐清瑶强忍着,定定看着凤宴之。 凤宴之被她看的心生恼怒:“我若是不想要瑶儿,我何故跟你们回家来?” 徐清瑶心中冷笑,凤宴之终究没有敢给她确切答案。 徐二叔也是听出来了:“我家这个闺女是不够好,我也知道她有诸多不是,但她已经跟了你,陪嫁的银子我就不说了。 你若还要她,起码给她个贵妾身份,我便再添三千两作为陪嫁,你允诺以后好好待她即可。” 这话一出,徐清瑶不可置信的望向亲爹:“爹?你让我做妾?” 徐二叔偏过头不看她,恨铁不成钢的说:“就你做的那等事,放正经人家连妾都没资格做! 你别忘了,这个婚事本来就该是阿洵的,是你用不正当手段从她那抢来的。” 他是没什么本事,却还有起码的廉耻心。 他要是早知道徐清瑶嫁的是凤宴之,不是凤允之,他根本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正经人家?凤允之听得这话心里不舒坦极了,但想着那银子,还是开口:“徐二叔倒是明白人,我母亲也是这个意思。” 看了眼摇摇欲坠的徐清瑶:“到底清瑶已经怀了二弟的骨肉,我们家也不会不管。 贵妾之事,自然可以商量。” 一个妾而已,哪个男人没有三四个? 至于怎么商量,凤允之眼神落在那银票上。 徐二叔松了口气,刚要开口,徐向阳却是不干了:“爹,凭什么? 妹妹之前的陪嫁已经给过了,连郡王府给的那点聘礼都悉数帮他们家还债了,他们却还休了妹妹。 你如今还要往里砸三千两,回头娘怎么办?她如今可还在牢里! 娘如果入罪,我的仕途可就全完了!” 自从事情发生后,他每天在国子监都备受流言蜚语困扰,不少人见风使舵与他划清了界限。 提到汪氏,徐二叔神色复杂:“我已经问过了,就算东西找回来,她监守自盗的东西却不止这些,也免不了牢狱之灾。” “不止这些?”凤允之抓到重点。 徐二叔:“在她私账上,已经被官府没收,藏在西院的那些都已经被侯府扣下了,还不够赔那些。” 凤允之难掩失望。 徐向阳脸色灰败,跌坐在椅子里:“完了……” 徐二叔看向徐向阳,叹了口气:“这里有六千两,你兄妹二人一人一半……爹没用,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现在责怪谁也没用了,怪只怪自己,对妻儿不上心,让他们人心不足蛇吞象。 最终是凤宴之带着徐清瑶回郡王府,而凤允之拿着银子去玉宁侯府还债。 本来还想游说徐向阳,把那三千两拿出来帮衬救急,谁知徐向阳直接翻脸,拿了自己那份就出门了。 那欠债的大字还挂在玉宁侯府门口的狗屁瓜牌上,多挂一日,就多一个人看见,凤允之不敢耽误。 风尘仆仆赶到玉宁侯府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脸都笑僵的蓝清洵和庆王出门。 凤允之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暗骂了一句不知检点。 因为在同意表姐得提议,决定自己代替弟弟履行婚约之后,蓝清洵在他心底如在囊中。 如今的种种,不过是权宜之计。 她居然跟庆王走的这么近了?! “微臣见过庆王殿下。”凤允之提高声音喊道。 庆王笑容一顿,回头看见凤允之,随即啧了一声。 明明也没说什么,凤允之就感觉到了莫大的羞辱。 “是来还债的吗?”蓝清洵总算收住笑容,淡漠的问。 凤允之心头猛窜一股戾气,很艰难才压住,好不容易挤出一丝自以为满含苦衷和痛苦的笑容:“阿洵……” 蓝清洵眼神却根本没有在看他,这让凤允之异常恼怒。 “怎么回事,好像都是朝这边来的。”庆王摇着扇子,看着从两条街汇聚过来的几辆马车。 很快马车停在了玉宁侯府,来的都是玉宁侯府名下店铺的掌柜。 “郡主,大事不好了,刚才,刚才好些贵客上绣庄来退订单,金额太大,小的做不了主。”一个掌柜的看见蓝清洵,仿佛看见救星。 蓝清洵微微蹙眉,看向其他的掌柜,不出所料的话,这些应该都是遇见大批量退单了。 第051章 这是给江大人的回礼 蓝清洵让他们暂且进府,稍后详谈。 只朝凤允之看了一眼,宁秀立马会意的上前朝他伸手:“允大公子是来还余下欠账的吧,银子给奴婢即可。” 凤允之暗骂一句狗奴才,让护卫上前。 宁秀直接上前抢过护卫手里的盒子,蓝山跟着帮忙清点。 凤允之心里不郁,却不得不放低几分姿态,耐心说:“这里面是一万六千两银票,另外是我郡王府正常经营的店铺,货物和店铺都可以抵给阿……郡主你。” 蓝清洵拿出地契看了看,嘲讽一笑:“就这三间破门边,盈利也就勉强维持运作,你敢抵给我近五万两? 呵呵,你还是拿回去自己盘,说不定能要六万呢,本郡主就要银子!” 说着直接递回给凤允之。 凤允之抬手挡住:“郡主,这不是全部,但我们已经竭尽所能。 能不能宽限几日?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蓝清洵便收回了地契,看了看里面银票:“总欠账六万二,你这几间铺子也就地皮还值点,算你二万六,加上银票……还差二万,你还有两日时间。” 凤允之一噎,这是一点没退让,还派人查过他家铺子了。 不过比他预期的抵扣要多了百八十两。 凤允之想再讨价还价:“两日之期太短,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你也只是想要银子,我们拿不出来。 你闹到京兆府,我们以后想借只会更难。” 蓝清洵一笑:“难是你的事,跟我有何关系?” 凤允之从她讥讽的眼底看见了快意,顿时明白,她哪里是要银子?她根本目的是要他们不痛快! 想想这几日家里发生的,兄弟阋墙,母子反目,夫妻失和……蓝清洵是要他们家破人亡啊! 凤允之眼底难掩惊怒,忍不住说:“郡主,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看了眼侯府的大门内:“你如今也遇见困难,就没有想过是行事过激,触怒了旁观者,不欲与你们为伍了吗?” 蓝清洵听笑了,抬手指着身后的牌匾:“这怎么念?” 凤允之顺着她看去,不由念道:“护国忠烈,积善之家。” 庆王跟着鼓掌,凤允之还没懂,不就是一砸银子弄来的牌匾,有什么可得意。 帝京勋贵,谁家祖上还没过英烈?他祖上还是皇帝呢! 蓝清洵说:“跟我们这样的人家都处不来,还要处处打压的,那是什么好人家? 他们敢来,我还不敢开门呢!” 凤允之一滞,还真是无法反驳。 只能又说:“我会尽量……能不能麻烦郡主把那瓜牌上有关我康郡王府的东西撕掉?” 蓝清洵微微挑眉,一挥手。 在凤允之期待的眼神下,门房把上面的六万二划掉,改成了二万。 凤允之气的眼前一黑,这还不如不涂改。 就那么放着,他找人造个谣……就会有人对此存疑。 这么一涂,但凡经过的都知道,他们确实是赊欠了女方的东西……并且在砸锅卖铁的还。 “你还是别划了,等我凑够, 一次性揭掉吧。”凤允之咬牙切齿的说。 蓝清洵摇头:“那可不行,允大公子已经还了一部分,我若不说清楚,你回头再拿着这个去京兆府告我污蔑,我还得倒赔你银子呢。” “你——”凤允之身子摇晃,气的手脚发抖。 以前只道她是骄纵跋扈,现在是直白面对她的嚣张,才知道以前蓝清洵真的对他们太客气了。 正如表姐所说的那样,猛虎反噬。 除了暗骂蓝清洵,痛恨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也无可奈何。 “把东西抬上去!” 正说着话,就看见勇国公府的江嬷嬷带着十五六下人,大包小包的提上了玉宁侯府的阶梯。 到了跟前,江妈妈才看到庆王,眸光一动。 梗着脖子见了礼,这才吩咐下人将东西放下。 “郡主,我们夫人说了,这些东西我们三公子消受不起,让老奴给你们送回来。”江妈妈说着,下人便把东西负气般的丢在了侯府大门口。 江妈妈维昂下巴,朝蓝清洵与庆王一礼,转身就要告退。 “慢着。”蓝清洵说。 江妈妈脚步一顿,眼里划过一抹得意,表情倨傲,带着得体的笑:“敢问郡主还有何事?” 她其中早一步就来了,眼看着一众玉宁侯府名下产业的各大掌柜上门,就知道他们夫人发出去的话起到作用了。 正等着蓝清洵焦头烂额的时候,再丢还礼物,狠狠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小丫头的脸。 谁知道那个凤允之没完没了的纠缠,她实在失去了耐心。 所幸凤允之提到她得罪了人,引来退单,她便适时登场了。 “蓝管家,你们过去清点一下东西。”蓝清洵说。 蓝管家答应一声,连忙吩咐人拿来出库的单子,一一对账。 江妈妈气了个仰倒:“欺人太甚!昭明郡主,你当我勇国公府是什么地方,还都还回来了,还能差你这三瓜两枣不成?” 蓝清洵笑着说:“你不要多想,本郡主知道勇国公府高义,这不是怕外面人以讹传讹,有损勇国公府清誉吗。” 此时侯府外又聚集了很多吃瓜群众,不少都自备了瓜子。 遭遇之前有人造谣被抓去京兆府一事,今日煽风点火的一个也没有。 江妈妈气笑了:“说的也是,那就麻烦郡主看清楚了,我们勇国公府分文未取你玉宁侯府。” “好。”蓝清洵气定神闲。 很快,蓝管家汇报:“郡主,东西都对,一样也没有少。” “嗯。”蓝清洵轻应一声,挥了挥手。 府卫立马上前把瓜牌上有关勇国公府的那张给撕了,另外又贴了张崭新的上去。 “这是什么?”江妈妈下意识问。 但她很快就知道了,因为与之前的长长清单不同。 上面就浅浅几行字:勇国公府高风亮节,从未欺负玉宁侯府孤儿寡母,现返还所有赔礼,玉宁侯府感激不尽。 江妈妈一口气没有上来,差点背过。 真是长这么老,没见过敢在她面前这么无耻的,受过这种窝囊气。 她能说什么?说他们夫人讲了,要跟玉宁侯府势不两立,其实想要的更多? 还是说,真的就算了,三公子的事情就那么算了?! 江妈妈干脆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诶诶,怎么就晕了,至于高兴成这样吗!”庆王诧异。 “噗”蓝清洵,好艰难才忍住。 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庆王:“这是给江大人的回礼,还望庆王殿下帮忙转达。” 第052章 趁机涨价? 庆王接过,爽快的答应:“这点小事,没有问题。” 午饭也蹭过了,热闹也看完了,凤允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灰溜溜的跑了,庆王便也告辞离开。 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上了马车,恍然一拍脑门:“给表哥的回礼?本王的呢?” 虽说牌匾是江怀晏为玉宁侯府求的,但他也跟着跑前跑后张罗了呀! “叩叩叩”! 车厢被敲响。 庆王探出头去,就看见蓝总管笑呵呵的看着他,手里提着一摞包纸。 “王爷,您喜欢的鱼食,郡主让给您准备的。” 庆王:…… 也成吧,比一张莫名其妙的纸条好! 转身又好奇的端看那纸条—— “西郊山神庙,童氏一族?” 江怀晏轻念纸上的内容,星眸幽深,随即朝外叫道:“传我令,准备去西郊。 另外让赵寒查一查童氏一族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童氏,勇国公夫人的娘家。 “什么意思?” 庆王咽下一口金银花露,翘着二郎腿,靠在书房内的躺椅上,含糊不清的问。 来了一会儿,他将玉宁侯府发生的事情都跟江怀晏吐槽了,这会儿是口干舌燥。 江余已经一脸兴奋的跑了出去。 江怀晏也拿起桌案上的册子,准备出门的架势。 “诶?你还亲自去啊!”庆王一下跳了起来。 江怀晏长腿已经迈出书房:“毕竟五万多两的物资,不能大意。” 庆王眼眸顿时亮了:“东西找到了?!” 而后扇子一拍脑门,蓝清洵纸条上的字! 不禁纳闷:“昭明是怎么知道的?诶,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一行人经过庭院的时候遇见江沐安。 江沐安看见亲哥还是回来那身玄衣,急匆匆的样子,忙小跑过去:“哥,你才回来就走啊,不在家用午膳吗!” “还有公务处理,帮我跟娘说一声。”江怀晏说。 脚步一顿,对江沐安道:“过几日祖母生辰宴,你递个帖子给昭明郡主,请她过府参宴。” “啊?”江沐安瞪大眼。 “记得。” 眼看着江怀晏淡淡撂下这话就走,江沐安急了:“为什么请她啊,我和她不对付,你又不是不知道?” 庆王凑了过来:“既是这样,就更该叫她过来,好好奚落她一番了。” 江沐安一愣,想到最近盛京的传闻,随即皱眉,“虽然我跟她不对付,但这样落井下石不太好吧,她遇上那种人渣也挺倒霉的。” “我小表妹人美心善。”庆王夸赞。 江沐安连忙摆手:“别别,别这样夸我,现在听见这四个字我就怵的慌。” 之前谁不夸徐清瑶人美心善啊? 以前在书院里,聊起私德这个话题,这四字便是她的标签。 就她最显眼,作为对照组,生生压了蓝清洵那个蠢货一头,结果呢? “行吧,不过昭明郡主可是帮了你哥大忙呢,你哥估计又要立功了。 而他们家现在遇见麻烦,表哥估计想要投桃报李。”庆王顺势说。 江沐安纳闷:“什么麻烦啊,最近她不是挺风光的吗? 才得了御赐牌匾,在郡王府大杀四方。 你不知道,书院那边很多师兄都在夸她将门虎女呢。” 庆王便把勇国公府的刁难说了:“我虽然没有好多插手,但估摸着那些来退货的和勇国公府脱不了干系。” 江沐安蹙眉:“这样啊……” “这样,你把她约来,尽情奚落,我到时候英雄救美。你气也出了,我也哄了美人开心,你看怎么样?” 江沐安惊愕的瞪大眼:“表哥你想干嘛?你不会,不会想娶蓝清洵吧?” “是有这个打算,正在努力,所以你帮不帮表哥?”庆王笑眯眯的问。 江沐安:…… 不敢想象两人凑一起的画面,更不想请了! “反正你叫她来,也算是给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一个警示,这玉宁侯府,本王罩着了!又不只是他勇国公府有人!” 江沐安勉强颔首:“行吧……” …… 玉宁侯府。 各大店铺的掌柜已经汇报完了情况,盛京城皇城区内的七家店铺。 其中绣庄、成衣铺子,两间,被退订季度订单等共计十几笔。 酒楼茶楼,两间,退订酒席订单好几家。 金器店两间,退订此前定制订单,甚至不惜倒贴他们违约赔偿。 还有一间粮油铺子,就说他们家老爷不爱某某地的菜籽油了,要退货。 还有他们家的某某米吃腻了,要去谁家买粳米……总之就是要退货。 蓝氏脸色很不好看,午膳的时候,就有交好的人家给她偷偷递了信,说勇国公府已经对外放话了。 这样的结果在预料之中,只是没有想到趋炎附势的人如此之多。 “都有签契书吗?”蓝清洵冷静的问。 “除了粮油铺子的退货,其他订单都有契书,但是他们说了,宁愿按照契约赔偿金器的三倍,也不要咱们的货物了。”金器店的掌柜说。 绣坊的掌柜是个年长的妈妈,叹气:“那些衣裳他们不做了,布料可以再做,成品也能再卖成衣,加上那些赔偿,目前来看咱们没有损失。 但显然这些人不会再回头了,以后生意势必受到影响,令仓库货物积压。” “做生意吗,讲的是口碑。”茶楼老板也唉声叹气。 蓝清洵听完,从容决定:“都给他们退了,有契书的按照契书处理,没有契书的,检查东西没有问题,就按原价收回来。” 蓝氏讶异的看向女儿:“阿洵,你是有什么想法?” 她虽然一向惯着女儿,但事关家族基业、往后女儿的依傍。 这件事发展到现在,她有想过,女儿是不是太激进了? 一时意气用事,当时心里是爽快了,但后患接踵而来。 她有意让女儿吃一点亏,以后行事更谨慎一些,差不多时候,她再出来提点、兜底。 如今的话,各大掌柜都在,她怕女儿出错,不利她后面继承接管,所以想听听她的想法。 不对的话,好及时纠正。 蓝清洵大概明白蓝氏的想法,温和反问:“娘,您忘了今年是什么年?” “什么年?”蓝氏愣了一下,而后惊道,“天灾年!?” 蓝清洵颔首:“不错,水灾还未褪去,据女儿所知,受到影响的可不仅仅是农田。 大雨连绵,桑田也受到影响。 下个季度蚕丝必定减产,会不会影响明年还真不好说。 之前有人说凤宴之坑了咱们的货物,是出去抄高价发国难财,并非空穴来风。” 粮油铺的掌柜一拍大腿:“这么说,咱们不仅没有事,撑到后面,还会物以稀为贵。 咱们可以趁机涨价,那必定大赚啊!” 蓝清洵清眸嗖的扫向他,瞬间犀冷。 第053章 可惜,你来迟一步 掌柜吓了一跳:“小的,小的是说错什么了吗?” “那与发国难财有什么区别?”蓝清洵反问,“真那样,我玉宁侯府外挂的御赐牌匾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掌柜的脸都白了:“是、是小的目光短浅,请郡主责罚。” “就罚你一个季度的红利,让你记得这件事别说是做,就是动的念头也不能有!”蓝清洵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眸光扫过所有掌柜,郑重警告:“你们也都给本郡主记着,否则汪氏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掌柜们一个个板正了身子,立誓不敢行差踏错。 汪氏,那可是蓝清洵的亲二婶,犯了罪,照样法办,他们可不敢赌郡主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蓝氏露出满意笑容,眼角却又不由湿润,女儿真的仿佛一夜之间长大。 叹了口气:“百姓的日子要难过了,不过咱们已经捐出去那么多,再捐的话,恐怕也会树大招风。” 他们母女若过于张扬,倒显得别的世家大族小家子气了,到时候得罪更多人。 蓝清洵一笑:“不捐,留着慢慢卖。 从今天起,采取限购措施,老顾客最多可以多一个份额,以防有人囤积居奇,造成动荡。” 蓝氏当即拍案:“妙,就按阿洵你说的办。” “郡主英明!” 一群掌柜的跟着拍马屁,是真的松了口气。 下午的时候,又陆续收到一些店铺的退单,但金额都不大。 按照之前吩咐的,并未在玉宁侯府掀起水花。 勇国公府。 勇国公夫人听了下人回报,知道玉宁侯府大半天就忙着退货了,觉得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哼,等他们求上门,直接拒见!” 手里的汤勺却小心递到病弱公子的嘴边。 宋三公子宋随遇靠着引枕,面无人色,脸颊消瘦凹陷,清秀的眉宇微微蹙着。 “已经放温了,可以喝了。”勇国公夫人童氏少有的耐心,眼底也是一扫先前的阴郁,换成慈蔼,声音也是温和的怕吓坏孩子。 宋随遇听话的张嘴,一口一口的喝光了童氏喂的药。 童氏殷切的看着他:“有没有觉得好一些?” 宋随遇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儿子已经好多了,让母亲挂心了。” “傻孩子,娘这算什么,最要紧是你能早点康复。娘还等着给你娶妻生子,抱孙子呢。”童氏这话说的真心。 宋随遇眸光微闪,唇瓣颤动。 犹犹豫豫的道:“娘,那件事就算了吧……本来也怨不得玉宁侯夫人。” 童氏笑容一顿,把药碗递给下人,才开口:“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你只管养好身子骨。” 然后为宋随遇掖了掖被角,站起身:“你好好休息,莫要劳心伤神,就算天塌下来,也有爹娘顶着。” 宋随遇不可谓不感动,他亲娘生他难产,是嫡母将他养大,待他与亲身的没有区别。 而他已经不能为母亲分忧解难,这副残躯反而成了她的负累…… 看着母亲出去,宋随遇心中百感交集,却什么都做不了。 童氏从庶子的房内出来,脸就沉了。 冷冷扫了一眼周围的下人:“谁在三公子面前嚼舌根了?” 廊下几个仆人吓得噤若寒蝉,都不敢吱声。 勇国公夫人冷哼一声:“查,查出来打出去!” “是!” 童氏这才离开。 出了院子,江妈妈义愤填膺道:“这昭明郡主太不识好歹,夫人看得上她,是她的福分,三公子多好的人啊。” 童氏皱眉,眸露隐忧:“我怕她真进来,旭盈压不住她那火爆脾气,以后家宅不宁。” 可是,再没有比蓝清洵更好的人选了。 娶她可等于直接封爵。 以前这样的婚事,哪怕是她勇国公府里的嫡子也未必好说。 但如今蓝清洵被人退婚,名声也坏了……刚好与她随遇匹配。 随遇的身子不好,撑不起一户门面不说,还需要大量的银钱养着,自己还掌家能不计代价。 但以后,中馈终究是要交到大儿媳旭盈,又或者次子未来媳妇手里的。 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他们可会介意? 为了保证家族昌盛传承,也不可能给继承人之外的子嗣太多家产。 刚刚好,玉宁侯府家财万贯,可以让随遇一辈子不愁。 所以,大儿媳提及的时候,她几乎没有考虑就答应了。 但就蓝清洵的性子,必须在嫁进来之前给她磨平了才行。 女人可以强势,太不能过头,得进退有度。 她做这些并不想让随遇知道,徒增烦恼,他只要好好养身子。 这是自己欠他的…… “等她们穷途末路的时候,总要服软。”江妈妈志在必得的说。 “嗯。” 童氏知道,只能等。 所幸现在损失流血的又不是她。 …… 西郊山神庙。 江怀晏刚刚叫人往外搬东西,就有一群人冲了进来。 顿时都如临大敌,但两方人马照面,四目相对,双方都愣了愣。 “怎么回事?”宋随封迈着闲适的步子进来,语气散漫。 当看见背对自己的男人时,冷傲的表情瞬间龟裂。 黑沉的眼底仿佛要掀起浪潮,很快压下,却是咬牙切齿的念出:“江都指挥使?” 前面的玄衣男人这才回头,一张俊美绝伦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星眸里一片清冷无波。 江怀晏淡声道:“宋指挥佥事。” 淡淡五个字,听在宋随封耳里,分明是在讽刺二人之间地位的悬殊。 都指挥使,正二品大员。 指挥佥事,正四品。 同为公府的嫡出,江怀晏是长子嫡孙。 自己虽然是次子,但是长兄病逝,他是唯一继承人,却连世子身份还未请封下来……高下立现。 宋随封磨着牙槽,笑出几分狰狞之色:“好巧。” 江怀晏看了眼他的身后,微微疑惑:“巧?谁让你来的?这里不需要支援,我们已经准备收队了。” 谁让他来的?他还想问他呢! “属下想着京郊大营派了不少人找玉宁侯府丢失的物资,这么久也没有音讯,是不是找错了方向,便想着往这边来看看。 没有想到……” 眼神扫过石像后被翻出洞天,轻笑:“居然和江都指挥使想到一处来了。” “可惜,你来迟一步。” 江怀晏也是一笑,明明没带情绪,却让宋随封几乎暴走。 第054章 对庆王,你是怎么想的 就是这副模样,仿佛泰山崩于前,都不会让他惊一下眼皮。 从小到大,宋随封真是恨极了江怀晏这模样! “那属下这就回了。” 出了庙,下属凑到宋随封跟前:“头,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宋随封一脚踹断旁边的小树。 哗啦啦,惊起附近飞鸟。 下属噤若寒蝉,不敢再问。 今日若是来的旁人,这功劳指不定是谁的,但来的偏偏是江怀晏! “收队!”宋随封恨声说。 宋随封一走, 江余凑到江怀晏跟前,笑嘻嘻道:“小的看宋指挥俭事恐怕是气疯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昭明郡主的消息居然比咱们还灵通,这次可是帮了大忙!” 江怀晏唇瓣微勾,的确是帮了大忙。 这批物资,又能解决灾区很多民生问题,是及时雨。 他也很好奇,蓝清洵是怎么知道的。 在这之前,他的人翻遍了周围的山头,也经过这个有些香火的山神庙,却是一无所获。 今日来了,既然锁定了,那便是掘地三尺拆了庙,就好找了。 这位郡主好像藏了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让他刷新之前对她的感官…… 次日一早,玉宁侯府接到了两个请帖。 一个是勇国公府,以旭盈郡主的名义送来的,说是后日在侯府办冰宴,邀请昭明郡主过府叙话。 不似江妈妈的趾高气昂,来送帖子的文妈妈态度算得上和善。 文妈妈有意透露,说这些事情是国公夫人脾气上头,旭盈郡主已经极力在安抚,有意帮忙说和。 只是,需要玉宁侯府这边表个态,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蓝氏眉头蹙紧:“中午才来还东西,下午就求和?这婆媳二人唱什么红白脸呢!” 可笑的是,下午退货的事情就没断过。 这得亏女儿机敏,否则哪怕玉宁侯府底蕴深厚,这样大出血,谁不心疼呢? 蓝清洵若有所思,问道:“娘,您对这位郡主了解多少?” 上辈子她对旭盈郡主的了解仅限于凤芸溪的嘴,基本上没有一句好话。 本来凤芸溪不可信,如今她们又与勇国公府对上,得深入了解一下了。 蓝氏说道:“旭盈郡主是裕和大长公主的女儿,裕和大长公主嫁的是泰和年的探花郎文颂,育有一子一女。 长子在殿前司任职,前段时间奉命为钦差,外派去处理下游灾情,回来估计又要升一升。 女儿旭盈郡主,是大长公主的掌上明珠,生的花容月貌不说,还才情满腹。 未嫁之时,好多少年郎为她倾倒,求娶者几乎踏破了公主府的门槛。 只是不知道最后怎么会看上勇国公府的大公子,那大公子自小体弱多病,出门都吃力……” 二人成亲两年,才好不容易有了孩子。结果孩子还没出生,大公子就撒手人寰。 本来大长公主有意接女儿回去再嫁如意郎君,以她的身份,哪怕家世不如勇国公府,新郎君也不可能比大公子差,去哪儿也不必担心被欺负。 但是旭盈郡主不肯,执意留在勇国公府为大公子守节,抚养他的遗腹子长大,因此博得忠贞美名。 如今算来,那孩子差不多已经有五岁了,是勇国公府的心尖宠。 像这种抱了孙子的人家,婆婆早该让出中馈,给儿媳打理。 但是勇国公夫人没有,只让旭盈郡主从旁协助。 外面传,因为大公子英年早逝,侯府将来肯定是要落在嫡次子宋随封身上的。 让长嫂过度插手,恐怕将来会发生叔侄争斗的祸事。 “其实勇国公夫人并无处事能力,当初从太夫人手里接过,搞砸了好些生意。 一直到旭盈郡主进门,从旁协助,才逐渐好起来。 勇国公府名下的产业,基本上都在旭盈郡主的人在打理,这是圈子里大家心照不宣,却又照顾勇国公夫人面子,不会付之于口的。” 蓝清洵听完亲娘的话,心里差不多有了点数。 “那这意思,如今是这个拎不清的勇国公夫人在闹,他们家真正能管事的旭盈郡主想找咱们谈和了?” 蓝氏摇摇头:“旭盈郡主仁孝之名在外,不会当咱们这外人面与婆母过不去。 若是勇国公夫人执意与咱们为难,最后不过是劝各人让一步。 但咱们能让什么?之前赔偿的他们又不满意。” 那赔偿她自问不低了,自己态度一开始也放的很低。 只怕他们索赔的,是自己给不起的。 蓝氏愁容满面:“之前你那样做,娘没有拦着你,是因为咱们家暂时不参政。 考虑到勇国公夫人经常四六不分,他们婆媳的关系也不见得如表面和睦,所以不需要一味忍让。 但旭盈郡主娘家有大长公主,后头又得太后这个皇舅母宠爱,她的面子却是不好不给。” 蓝清洵微微颔首:“那就去一趟呗,看看她们究竟想干什么。” 蓝氏并没有因此抒怀:“你找个相熟的陪你一道,也有个照应。” 相熟的?这可把蓝清洵一下难住了! “我相熟的以前就两个……”蓝清洵表情尴尬。 蓝氏刚想说,那就叫上,随即哽住。 一下就想到是哪两个,徐清瑶,凤芸溪…… “算了,若是旭盈郡主真有心对付我,我叫哪个不是连累?” “就没别人了?”蓝氏还是不死心,试探性的问。 蓝清洵摇摇头:“娘,你这可是为难女儿了。 以前那些家世更低的,多半是徐清瑶与凤芸溪带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蓝氏不说话了,但突然想到:“刚才不是说镇国公府三小姐给你下帖子了吗?” 蓝清洵无奈:“娘,您忘了,我与江沐安是死对头……去年我还坑了她一把,你后头还帮我赔了她一千两银子。 为这事儿,我还跟你使性子了呢。” 如今想来真是蠢瞎。 因为说起她与江沐安的矛盾,也是因为徐清瑶与凤芸溪而起的。 蓝氏想起这个也是笑了:“当初不是赔礼了吗,再说,如今她主动请你过府,说明有冰释前嫌的意思。” “应该是看在庆王和江世子的面子上,毕竟咱们最近可是帮了江世子不少忙。”蓝清洵说。 至于请她的理由,估计是因为今日退货之事,庆王应该是猜到了,想为自己长脸。 蓝氏若有所思,看着女儿,稍微斟酌了一下措辞:“说起来,这庆王殿下三天两头往咱们家跑,再这样下去,外头估计会传闲话? 你是怎么想的呢?对他……可有一点意思?” 第055章 勇国公府…不接待外客 蓝清洵头疼的很:“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三天两头往咱们家跑。 就算我答应他,他总不可能入赘到咱们家,王位不继承,改继承爵位吧!” “其实可以生两个……”蓝氏觉得也不是不行。 本来也不是非得入赘,玉宁侯府只是要一个继承人。 如今没有继承人,她们母女也挺好。 以后无论是招赘,孩子跟自家姓; 还是嫁出去,生两个,一个随自己家姓,她都是很开明的。 生男生女都姓,孙女也可以抱回来,将来以此类推招赘或者生两个。 她觉得自己可以起码再撑三十年,为孩子们撑起一片天,护住家业。 “娘,咱们家不是不站队的吗?!”蓝清洵被说的红了脸,“而且你想岔了,我对庆王没有意思。” “我觉得庆王其实还不错,没啥心眼子,不拘小节,以后也不会太拘着你。至于站队,就目前的朝局,问题也不大。”蓝氏气定神闲的说。 “不大吗?”蓝清洵诧异。 蓝氏颔首:“你知道你那死鬼爹是怎么没的吧。” 这个话题就有些沉重了。 “是为了救在南国做质子的旧太子回朝。”蓝清洵说。 “没错,咱们如今的安稳,有一半是你爹拿命换来的。旧太子回朝后,因为残疾,无缘皇位,被封靖王。 靖王平日里足不出户,但是四王爷一直为他打抱不平,两个人走的很近。” 随后,蓝清洵大概了解到朝局派系。 一派是英帝的拥护者,多为世家大族。 一派以旧太子,也就是老三靖王为首的旧派,包括老四襄王,跟随者多为一些遵循祖制,认为传承应该立嫡的旧臣。 一派为老五庆王,下面多是年轻的时候跟着先帝打天下,觉得应该尊重陛下心愿的功臣。 “这几派的内部关系也非常混乱,就比如说靖王这边,按理他是陛下最大的心头刺,但因为你爹救回靖王,陛下给咱们家的赏赐不少。 再来是最不着调的庆王,本来传言最有望继承皇位的人。陛下却重用他母族表兄,江怀晏。 所以娘以为,在这互相制衡的情况下,站队问题其实并不严重。 只要咱们不公然违法犯忌,一切以你的喜好为主。” 蓝清洵对于如今朝局又有了新的了解,但还是摆手:“算了吧,不要。” “为什么啊?最近庆王也帮了咱们不少忙。”蓝氏问。 蓝清洵支着头,靠在桌案上:“他那是帮忙吗,他那是起哄,看热闹不嫌事大! 本来没有他,咱们和江怀晏合作,风险会更小一些。 他这样黏上来,不顾家里就咱们母女俩,也不是正经求娶的态度。 就算咱们答应,估计也就一个侧妃,女儿可不想给人当小。” 这和上辈子有什么区别? 蓝清洵知道,这世道鲜少有男人不是一妻多妾,如爹那样入赘,又担得家族的是凤毛麟角。 以前她知道嫁人难免要面对这些,也不是不能接受丈夫有妾。 但是遭遇徐清瑶与凤宴之这件事,想到要与人共事一夫,就觉得恶心至极。 若是她将来的夫君要有别人,她不拦着,但她会抱着孩子回家自己过。 这是娘家给她的底气,不用看旁人脸色才能活。 “那娘心里有数了。”蓝氏说。 话题转回来,蓝氏又说:“那娘那日陪你一道去。” “没事的娘,我可以应付。”蓝清洵决定道。 不是万不得已,她不想娘跟着去低三下四求人。 明明他们不是全无仪仗,上辈子却是受尽委屈。 外祖和爹都有旧部人脉,必要时候该用则用…… 又说:“镇国公府的宴会还排在后头,既然送上门的人脉,不要白不要。 帖子里说,是府里老太君寿辰,因为灾情不能大办,但该有的礼数咱们要有。” 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对了,关于教习嬷嬷的事,娘暂时没问到合适的人选。 倒是想起来,你有些日子没回书院了,后面还打算去吗?”蓝氏突然说。 “啊!”蓝清洵瞪大眼,满脸错愕。 是啊,她前世这个时候要不是突然嫁人,应该还在问秋书院女院读书呢。 当时找到凤宴之的“尸体”后,她头脑一片空白,直接就跟着去守灵了,甚至没有请假! 以至于,她大龄灵魂重生回来,都忘记了。 之前和诸位师兄还有交集,都没往这方面想。 完了!完了! …… 就“作为问题学生,怎样才能不被山长罚”这个问题,蓝清洵冥思苦想。 问秋书院的先生们学问还是不错的,诗书礼乐,琴棋诗画……几乎涵盖了她后来十年在内宅所学。 作为打掩护,其实挺方便。 家里遇上事情,一时请假,书院也不会斤斤计较。 怪就怪她以前插科打诨的,风评并不好。 犹豫再三,蓝清洵决定缩头,让娘亲出马,先道歉探口风。 实在不给回去,那只能请嬷嬷了…… 不过这边准备先参加勇国公府的冰宴,万一给她回去呢,总不好刚复课就要请假打诨。 到了勇国公府冰宴这日,蓝清洵差不多时候就到了。 马车抵达的时候,门口的宾客三三两两,并不算多。 这段时间灾情当前,很多家有个红白喜事都不敢大办,小宴什么的更是低调到没有水花。 蓝清洵前面就一辆马车,便让车夫停在后面排队。 很快,前面马车上下来了人。 “郡主,您快看!”宁秀在车窗外头,突然压低声音喊。 蓝清洵撩开帘子,就看见前面马车下来的人。 应是听见这边动静,那人回过头来,赫然是凤允之。 凤允之原本清俊的脸,略显憔悴,显然这段时间过的不好。 眼神与蓝清洵对上,一瞬间的恨意闪过,但也在一瞬间换上那种欲言又止,仿佛有无数苦楚的神情眼神。 深情?疯了吧! “大哥,你在看什么?”凤芸溪跟着从马车下来。 一回头,看见蓝清洵探出马车的清绝面庞,脸瞬间拉了下来。 “你怎么敢来这里?”凤芸溪噌的就冲了过来。 凤芸溪的脸色也是真不好,哪怕盖了厚厚的装,也难压眼下浮肿,这几日应该没少哭。 蓝清洵没有搭理,抬眸望了一眼前方:“这里是勇国公府,没有走错吧?” “没有的郡主,的确是勇国公府。”宁秀忙说。 “不应该啊,勇国公府世家大族,百年勋贵世家,门口怎么会有这种腌臜东西?”蓝清洵说着拿手扇了扇鼻子,仿佛被薰到的模样。 “得抹了两斤吧!” 凤芸溪下意识抬手捂脸,顿时气红了眼:“蓝清洵,你、你欺人太甚!” “这是我表姐家,这里不欢迎你!”凤芸溪气急败坏的喊。 江妈妈这时从阶梯上匆忙下来。 看见蓝清洵,当即也是拉下脸:“昭明郡主,今日勇国公府有宴,只招呼近亲,不接待外客。” 第056章 文妈妈追来了 自认为礼数周全的朝蓝清洵一福身:“奴婢还得招待客人,恕不远送。” 蓝清洵面色平静,都懒得说什么,只轻挥手,宁秀便递上请帖。 “这是贵府送的请帖,我们郡主可不是自己非得来!” 江妈妈眸光一闪,跟着冷笑:“怎么可能?” 随即恍然想到什么,略带讥讽的笑道:“怕不是假冒的吧,奴婢知道贵府最近生意不好,到处求人解困。 知道我们国公夫人肯定不会见你,便想方设法弄到帖子,企图混进宴会。 可惜你大概不知道,除非主家亲自发帖,否则这次是不允许带客蹭贴的。 我们夫人说了,一经发现,可别怪奴才们不给情面。” “哈哈哈,笑死人了。究竟谁才是惹人嫌的腌臜东西啊,蓝清洵你还不快滚,真没想到,你也会沦落到今天。”凤芸溪直接笑出声。 憋了多日的气都快把自己憋成内伤,今日总算找到宣泄口,一时兴奋的生理眼泪都出来了。 又朝后头几辆马车招手:“大家快来看看,玉宁侯府沦落到什么地步了,以后各家举报宴会可得把好了门,可别让这等无耻之徒混进去,扰了清净。” 今日能来的,都是勇国公府亲近的。 甭管凤芸溪如何,江妈妈的态度就代表了勇国公府,便都跟着对蓝清洵指指点点。 哪怕忌惮于蓝清洵郡主的身份没敢大声,但那眼神里的鄙夷一点藏不住。 一时间,蓝清洵以为自己成了过街老鼠,但她只觉得好笑。 宁秀却气红了脸:“谁蹭贴了,分明就是勇国公府的文妈妈亲自送上门的帖子,说是旭盈郡主想请我们郡主过府参宴。” 江妈妈仿佛早料到她会这样说,看了眼那展开的请帖,才慢悠悠的说:“好,就算是我府里其他主子请的郡主。 那敢问抬头可有写邀请姓名吗? 讲规矩的人家都应该清楚,邀请贵客上门,这是起码的礼仪。” 宁秀闻言一愣,下意识要去看帖子。 “不必看了,上面没有写。”蓝清洵靠在马车内。 “你们,你们分明是故意戏弄我们郡主的!”宁秀都快急哭了。 江妈妈不答应了:“宁秀姑娘,你这话从何说起?这戏弄郡主的罪名,老奴可担不起。 郡主可以污蔑辱骂奴婢,但是今日无论如何您都没有资格擅闯民宅,更何况是公爵府门!” 周围有人压低声音说:“郡主有什么了不起,旭盈郡主还是大长公主的亲女儿,太后娘娘的亲外甥女,都没这么猖狂。” “就是……还以为自己有庆王撑腰了,可以到处撒野。” 蓝清洵淡淡扫了过去,这些人立马避开眼不吱声了。 凤芸溪笑出声来:“蓝清洵,你还不快滚!” 蓝清洵看向凤芸溪,只稍微一抬手,宁秀撸起袖子上去就给了凤芸溪一巴掌。 凤芸溪被打的往后一退,不可置信瞪向蓝清洵:“贱婢,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敢冒犯本郡主,这是给你的警告。再敢放肆,本郡主不介意亲自动手!”蓝清洵把玩着鞭子的手柄,美眸清冷。 直吓得凤芸溪往后退,也才猛然想起来,按照品级,蓝清洵确实在自己这个县主之上。 江妈妈眼皮直跳,下意识后退一步,刚才差点以为要挨打的是自己。 “芸溪,休得无礼。”凤允之仿佛这才上前呵斥妹妹。 转而看向蓝清洵,犹豫了一下,放软姿态道:“郡主,舍妹无礼……” 蓝清洵以睥睨的姿态俯视他:“你也不必在本郡主面前马后炮,你们且记住,虽然你们债还清了,身上的官司可还没清,都夹起尾巴做人吧! 不然的话,本郡主不介意给官府那边施点压,讨要个说法。 凭什么窃贼可以逍遥法外,是因为背后有靠山,就可以目无法纪,仗势欺人吗?” 凤允之一滞。 他一点没有忘记,之前他在最后期限内是还清了玉宁侯府的欠账,那批丢失的货物也算是找到了。 但是京郊大营并没有因此放过他,说什么虽然东西找到了,但是伙同偷窃的罪名不能算了。 凤宴之是主谋,汪氏与他都算是同伙。 汪氏已经被入罪,判了牢狱三年。 本来也是要抓他们兄弟的,是宋随封出面担保,说给时间抓到劫货的逆贼,以求戴罪立功。 他这才能在外面晃荡。 他知道,若非玉宁侯府咬着不放,也不会如此。 凤芸溪气哭了:“蓝清……你、你怎么敢——” 蓝清洵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对江妈妈道:“本郡主不差宴会凑热闹,但想来贵府也不会出现婆媳不和,各自为营的这种情况。 也不知道是哪个狗奴才冒充,要让本郡主来这凭白遭人奚落。 幸好贵府规矩森严,不然让人随便混进去也不好。 既然是误会,那本郡主就告辞了。” 挥挥手,让车夫掉头走人。 宁秀眼看着江妈妈笑容龟裂,顿时觉得出了口恶气,心中呐喊郡主威武,便高昂了头,雄赳赳,气昂昂的跟着马车离开。 江妈妈彻底傻眼,不是,这蓝清洵怎么完全不按规矩出牌? 她不是应该为生意的事情着急,正愁着怎么求她们夫人? 如今好不容易递到手里的机会,不据理力争,居然浑不在意的掉头就走? 而且蓝清洵刚才说的那番话,直接就断了她们挽留的后路。 她们要说不知道旭盈郡主邀请,那不是承认勇国公府婆媳不和吗?! 不然儿媳怎会把婆婆不喜的客人邀请上门,儿媳又怎会背着婆婆请婆婆不喜欢的人? 门内的文妈妈都急的不行,说好了让江妈妈稍微敲打两句就得了,怎么就把人给气走了呢? 眼见着马车走远,连忙从门内出来:“郡主请留步!” 江妈妈是又气又急,看见文妈妈出来,二人交换了个眼色。 看着文妈妈去追马车,江妈妈满心愤懑,眼神闪了闪,当即转身回府。 “郡主,郡主请留步啊!” 文妈妈一出来,宁秀就看见了,玉宁侯府的马车走的也不快。 但是车夫并未回头,宁秀凑到马车边上:“郡主,那文妈妈追来了。” “没听见。”蓝清洵淡声说。 马车边上二十余护卫仿佛也都耳背了,自顾自往前走。 文妈妈一双老腿都跑抽筋,只见马车越追越远,一个拐弯,眼看着上了人流量剧增的大街。 第057章 谁是老鼠? 一咬牙,提起裙摆冲到了马车前头,横臂一挡。 “吁——”车夫急急扯住缰绳。 随行的护卫们纷纷手按刀柄,气势凶煞:“什么人?居然敢当街阻拦玉宁侯府的马车,不要命了?” 这一变故顿时引得路人驻足,纷纷惊讶的看向冒死拦车的文妈妈。 文妈妈一张老脸皮差点烫熟,却依旧硬着头皮朝马车内喊:“误会误会,昭明郡主,是老奴,是老奴啊!” 宁秀皱眉:“原来是勇国公府的文妈妈。” 文妈妈刚挤出的笑容差点挂不住,她就没想自报家门。 却听宁秀不高兴的又问:“你们一边发帖子邀请我们郡主上门,一边不承认发了。 临近门不让进,诬赖我们蹭贴,弄假帖子想混进去。 反正怎样都好了……既然不欢迎我们,我们就打道回府,不知道文妈妈何故还要来纠缠?” 路人顿时都嗅到了瓜味,纷纷驻足看热闹。 文妈妈脸更热了:“是误会,真是误会。帖子是我们郡主发的不错,只怪江妈妈不知情,多有怠慢,老奴在这里给郡主赔不是了。” “不知情?” 宁秀都气笑了:“我们郡主在勇国公府门外等了大概有一刻钟吧,贵府江妈妈真是好大的气派,合着一众看热闹的客人奚落我们郡主帖子作假。 左一句滚,右一句滚。 就算我们不是客人,就能这般羞辱了吗? 贵府三公子之事本是意外,我们都赔礼道歉了,却不依不饶。 你们勇国公府架子大,一句与我们势不两立,相熟的人家便都来退货。 你们尊贵,一句求和,我们夫人不欲与人交恶,便也叫郡主来了。 本来还怕来了被欺负,想找个中人陪着。 我们郡主说不必,相信勇国公府能送请帖,当是行事大气,不可能干那等眼皮浅的恶心事。 结果你们是怎么待客的?真以为我们玉宁侯府没有当家男人就好欺负是吧!” “不是这样的……”文妈妈急的上火。 那让她们滚的话分明是凤芸溪说的,是蓝清洵自己招惹的仇怨,怎能也算勇国公头上? 但她不能反驳,否则等于告诉蓝清洵,她故意躲门后面看了半天没有出来。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故意对她的打压。 只能心里暗骂蓝清洵不知礼数,她真从没见过这样,一点脸面不顾,当街就能翻脸的。 却还得赔笑:“真的是误会,老奴一定禀报夫人,给这江妈妈严惩。” 我们郡主已经准备了酒水,等候多时,还请郡主赏脸移步。” “这酒水我们郡主敢喝?”宁秀一点也不客气,反正大家都是下人。 “还没进门都这样,我们怕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刚才江妈妈可是说了,请帖上没有我们郡主名字,我们进去了算擅闯民宅。 奴婢也是第一次知道,请人上门不写客人名字的,这帖子还是还给文妈妈吧!”宁秀说着,直接将请帖塞回文妈妈怀里。 “诶?”文妈妈急的汗都出来了,“郡主,有话好好说。” “这是在做什么?” 争执间,一道冷沉的声音传来。 蓝清洵抬眸看去,就看见身材颀长的男人策马过来,背着光气质冷峻,扫来的眼神带着不可一世的傲然。 蓝清洵在其中读到了轻蔑。 “二公子!” 文妈妈连忙过来行礼,“奴婢见过二公子。” 宋随封神色冷然:“怎么回事,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 文妈妈看了眼身后马车上的蓝清洵,大概将事情讲了一下:“是交接的时候出了点岔子,江妈妈不知咱们郡主邀请了昭明郡主,老奴特意来解释,可是……” 宋随剑眉微蹙,耽了眼蓝清洵,似有不满。 扭头对身后跟着的下属说:“你们先把嫌疑人带去营里严审,本官晚些过去。” “是!” 下面人答应一声,拉着人就走。 蓝清洵注意到,那犯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应该是被刀剑所伤,被锁链扣着手走的跌跌撞撞。 经过马车的时候,那人无意中看见这边,猛的瞪大眼。 仿佛看见救星,激动的朝这边扑来:“阿洵,不。郡主,郡主你救救我。 我不是逆贼,你快跟他们说,我不是逆贼啊!” “徐族长?!”蓝清洵多少有些诧异。 徐族长忙说:“是我,你快跟他们说,那些东西都是你娘送给我们的,我们没有偷啊,更没有谋逆的胆子啊。” “来人,把他嘴给我堵上,莫要胡言乱语,惊了昭明郡主。”宋随封一声令下,立即上来一人堵了徐族长的嘴,将人强硬带走。 至于什么货物,并没说清楚,但蓝清洵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 对上宋随封的眸光,那里面是揶揄的笑意,仿佛自己是在逗弄老鼠的猫。 至于谁是老鼠? 宋随封开口:“昭明郡主,既是我大嫂诚心相邀,还请给个面子吧。 你且放心,我勇国公府不是那等没有规矩的人家,对于今日犯错刁难的贱奴必定严惩。 本官以信誉作保,必定让你全须全尾的回家。” 无论是威胁,还是台阶,都已经递到这里了。 蓝清洵微笑:“大庭广众之下,既然宋二公子话都说到这份上,本郡主便却之不恭了。” 说罢朝蓝山递了个眼色,便落下了帘子。 宁秀撅着小嘴,跟着上了马车:“郡主,他们如此刁难,分明不安好心。 咱们不去,他们还敢当街动手不成?” “这勇国公府到底是要进的。”蓝清洵说。 正如娘顾虑的,旭盈郡主的面子总要给些。 今日不去,把人得罪,暂时也能无碍。 可他们不可能每次都避开有勇国公府的场合,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刚才她也不是真的要走,只是周围都是勇国公府的亲近宾客,就算自己进去发生点什么,也不会有人帮自己说话。 但刚才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得了宋随封的保证,除非宋随封的声誉不想要了,才敢算计她。 他们那么看不起自己,又怎会做亏本的事? 马车很快又回到勇国公府大门前,这次宋随封大步在前头开路,勇国公府的下人们纷纷恭顺的垂下头。 “二公子。” “二公子。” 蓝清洵明明是被请进门,由他这一开路,被映衬的像是透明。 第058章 想为昭明你做个媒 对于这种较劲,蓝清洵浑不在意,当在看小丑。 跟对手要尊重?呵呵! “江妈妈呢?”宋随封问。 被问到的下人迟疑。 宋随封冷眼一扫。 下人赶紧就说:“在,在夫人那里。” 宋随封蹙眉,微微侧身,扭头对蓝清洵道:“昭明郡主放心,无论那刁奴躲到哪里,勇国公府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文妈妈也赔着笑脸:“我们郡主已经等候多时,昭明郡主这边请。” 这是管她答不答应,既然进来了,就得由着他们节奏走呢! 蓝清洵笑道:“本郡主无所谓,只要国公府自家规矩立得住,不妨碍声誉便可。” 说罢抬腿就往前走去。 宋随封眼眸一眯,这话说的浑不在意,却在蔑视他勇国公府的规矩?! 被自己瞧不上的人蔑视,宋随封斥道:“去跟夫人说明情况。” 蓝清洵知道,江妈妈这板子肯定跑不了。 …… 童氏的院子。 “岂有此理,她还敢拿乔?!”童氏听完江妈妈的汇报,气的拍桌。 “可不是吗,她不好向奴婢发火,就找了个为咱们说公道话的客人发火。 以郡主身份施压,当众扇了客人巴掌。” 却不提那客人是凤芸溪。 童氏气坏了:“把文妈妈叫回来,真是给她脸了!” 按照她的想法,玉宁侯府这几日生意遭受重创,一定急坏了。 蓝清洵今日遭到阻拦和奚落,肯定不甘心。 但为了生意怎么也应该忍着,当请求江妈妈去找旭盈身边的人核实。 届时他们就说是交接的时候出了差错,随便致歉两句,也就放她进来了。 蓝清洵居然当众打了她勇国公府的客人,掉头就走,还得文妈妈去拦? 又气蓝清洵霸道无礼,又觉得旭盈郡主当不起事,脾气太软了些,居然还给这蓝清洵脸! 江妈妈也早看蓝清洵不顺眼,若是不把她性子磨平了,以后嫁进来,她们这些得罪过她的奴才估计也没有好日子过。 估摸着文妈妈这会儿该把蓝清洵给叫回来了,兴奋的应下。 但又问:“那该以什么理由驱人呢?毕竟是少夫人请来的,怕是会落她面子。 而且当初是她提议,要为三公子做媒的。” 童氏眉头紧蹙:“她也就这个提议不错了,其他我自有章程。” 至于落面子:“本也没让她插手!” 在童氏看来,旭盈可以以帮蓝清洵解难为由把人引进门,却决不能真的帮蓝清洵,甚至抬举蓝清洵。 就蓝清洵那样的性子进门,以后委屈的是她三郎。 想到这点,童氏更不高兴了。 “夫人……”这时下人为难的进来。 “怎么了?”童氏问。 就见两个婆子进来,其中一人朝童氏见礼,随后道:“夫人,奉二公子命,前来请江妈妈过去说话。” 看那架势,哪里是去说话? 江妈妈慌了,二公子一向偏帮大房那边。 童氏立马起身:“说什么话?” 那妈妈赔着笑:“江妈妈开罪昭明郡主,把少夫人的客人往外赶,二公子说了,罚二十板子,给昭明郡主一个说法。” “什么?”童氏震怒! …… 蓝清洵不知道这边还有波折,跟着文妈妈经过后花园,里面来了不少年轻小姑娘。 都穿的花枝招展,吃着水果,喝着冰饮,嬉嬉笑笑。 她一出现,周遭瞬间安静。 蓝清洵注意到一道饱含恨意的视线,淡淡瞥了一眼,却是凤芸溪单独坐在一处。 当是之前的巴掌给了她教训,让她没敢过来造次。 见蓝清洵脚步微顿,文妈妈客气的提醒:“郡主,这边请。” 指的却是不远处的一道拱门。 “不在此处吗?”蓝清洵纳闷。 文妈妈笑着解释:“您是我们家郡主的贵客,我们郡主想先单独与您叙叙话。” 一句话,就将她与外头的宾客划分开了等级,顿时引来小姑娘们异样的神色。 蓝清洵抬步跟着文妈妈走,经过一条葡萄藤廊,已经有绿色的果实结成串,看来很是喜人。 走出走廊,就看见末端的四方亭。 一抹木兰色入目,少妇靠在四方亭边上的藤椅上,轻轻摇晃。 两边的丫鬟为她打着扇子,一人为其捶腿。 文妈妈先一步上去:“郡主,昭明郡主来了。” 藤椅上的少妇扭过头,发间的金钗反射出刺眼的华芒,蓝清洵微眯眼,待看清对方妖娆绝艳的面容,不免惊艳。 蓝清洵上前一步,出于礼貌,先叫了一声:“见过旭盈郡主。” 旭盈郡主自藤椅上慵懒起身,青葱玉指撑着椅把,从所在的位置往下俯瞰。 仿佛才睡醒,仔细端看蓝清洵一眼,才露出一笑:“是昭明来了,快上来。” 软御相间的声音如丝缠绕,亲昵的让蓝清洵鸡皮一抖。 迟疑了一下,进了四方亭。 “坐,别客气。” 蓝清洵在旭盈郡主对面的矮几旁跪坐下来,一旁的婢女便呈上果盘冰饮。 袅袅雾气升腾,于初夏带来一丝凉意。 蓝清洵没有开口,也没碰桌案上的东西。 旭盈郡主看了眼她,朱红的唇瓣勾起娇魅的笑:“怎么,怕本郡主在食物里下毒?” “旭盈郡主自然不会亲自做杀人这种蠢事。”蓝清洵一笑。 旭盈郡主却说:“算计女子清白是低劣的手段,也只有蠢人才会因为别人的眼光要生要死,或者被逼去走自己不愿走的路……昭明你觉得呢?” 蓝清洵倒是不小的诧异了一下,没想到这位能说出这样开明的话。 不过敌我不分之前,未必不是诱敌手段。 随即一笑:“旭盈郡主说的极是,若是这种事情真发生在我身上,我定叫他不能再人道!” 旭盈郡主一顿,随即娇笑出声:“哈哈哈,昭明郡主果然泼辣。” 又说:“本郡主觉得,与你甚是投缘,以后没事可以常过府来坐。” 蓝清洵不否认自己泼辣,但二人投缘? 忍不住打量了眼前倾城绝艳的贵女一眼,大约二十出头,正是熟透的年龄。 眉眼的丽色正浓,哪怕略显老气的颜色也遮不住她的艳光,反而将她的皮肤衬的如雪皓白,添上难以言喻的欲色。 她举手投足皆是风情,又不失优雅尊贵,并不会让人觉得轻浮。 “这勇国公府的门槛太高,昭明不敢造次。”话说的谦虚,但一点没有谦虚。 旭盈郡主笑道:“是我婆婆办事欠妥了,但她也是关心则乱。” 这么直接甩锅的吗? 蓝清洵以为这种大家族比较讲究一荣俱荣,顾及家族体面,多少会为婆婆开脱几句。 旭盈郡主望着蓝清洵,莞尔一笑:“是不是觉得我毫不为婆婆遮掩,有失妥当?” 蓝清洵没有说话。 旭盈郡主轻叹了口气,盈盈水眸真诚的看着她:“估计我婆婆那边该急了,本郡主就长话短说。” “这次来,只为一件事,便是受人之托,想为昭明你做个媒。” 第059章 欲吐 蓝清洵挑眉:“哦?” 旭盈郡主笑着说:“本郡主觉得,应该先让你见见人,才好说接下来的事。” 跟着轻拍手,就见一人从亭子另一边上来。 隔着青纱帐,蓝清洵一眼就看见提着前摆上来的凤允之。 顿时就气笑了,但她没有急着发作。 等凤允之掀开青纱帐进来,一眼望过来的眼神饱含深情。 “不必本郡主介绍了,你们都认识,听说你们之前有些误会?”旭盈郡主说。 又看向蓝清洵:“不是本郡主非得请他过来,是他求到本郡主这里,本郡主才无奈做了这个中人。 有什么话,今日你们可以在这里说清楚。” “抱歉!”蓝清洵突然捂着嘴,冲到旁边的栏杆一阵干呕。 “郡主!”宁秀吓了一跳,赶紧跟去看自家郡主情况。 蓝清洵摆摆手,扶着栏杆,对旭盈郡主歉意一笑:“抱歉,看见腌臜东西,没有忍住就吐了。” “你——”凤允之几乎暴走,但旭盈郡主轻飘飘一眼扫来,立即收敛情绪。 努力压下怒火,一脸受伤的看向蓝清洵:“阿洵,我知道你还在怨我们一家。 可是,我们是有苦衷的。 我早知道二弟与徐清瑶有染,我并没有阻拦,还成全他们在一起,不是为了他们。 是为了你,为了我自己的私心啊!” 蓝清洵看着他声情并茂,都有点佩服。 “你们本来都是自私自利,吸血无耻的一家人,我们都知道,全盛京的人也都知道了!”宁秀愤愤不平的说。 这话实在戳心窝了,凤允之心中恼恨。 碍于蓝清洵,只能暗骂一声贱婢,咬牙继续装深情:“因为只有这样,你与他的婚事才能退掉。 明明已经说好,他做大哥,我做二弟。 等他与徐清瑶成亲,我便可以他的身份,名正言顺娶你,谁知道——” “谁知道你狎弄男宠事迹败露,身败名裂,长子的破身份凤宴之都不敢要了。”蓝清洵接过话。 长子的破身份? 凤允之气的心梗,却还得压着情绪解释:“不是的,那是江怀晏与庆王殿下合谋陷害我,为的就是横刀夺爱! 这段时间庆王对你的心思,路人皆知。 阿洵,你不可能一点感受不到吧?” 蓝清洵听得都想为凤允之鼓掌了! 逻辑合理,人物关系也仿佛严丝合缝。 如果前提是她不知道那雅馆是勇国公府的产业的话,可能都信了他被江怀晏、庆王陷害的话。 庆王为了帮她,做伪证踩凤宴之兄弟也不是第一次了,上回在茶楼就是。 蓝清洵没有揭穿他,顺着问道:“那丢失的货物呢?” “那货原来是二弟勾结汪氏拿了,想要带着徐清瑶私奔,作为将来傍身的资产。 我故意将他拦下,本来打算找机会还给你们,谁知道半路出了岔子,被人劫走。” 凤允之无奈一叹:“所幸东西如今找到了,没有损失。 而经过这件事,家里这些年从你身上欺骗走的东西也都尽数物归原主,你也看清了二弟的真面目。 只是误会太多,我百口莫辩,我……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原谅,让你相信。” 蓝清洵真的忍不住鼓掌:“我的信任其实不重要,若允大公子说的是真的,你们物归原主也是应该的。” 真是太巧了,巧的是那批物资是她通过前世记忆推断出方向,告诉江怀晏找回来的。 这都能被利用上! 她还不能拆穿他……如今可以肯定,那货一直在他们手里。 见蓝清洵没有反驳自己,凤允之以为蓝清洵被自己说动了。 又诚恳的看着她:“我知道,阿洵你对我的误会颇深。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一定要防备江怀晏! 我甚至怀疑,什么暴民,逆贼,都是他将计就计,搞出来陷害我们的。 所以他才能在第一时间找到那批货物,却还咬着我们不肯放!” 一句“我们”,让蓝清洵若有所思。 蓝清洵只剩下惊叹,最终颔首:“你说的挺有道理,不过就算你说破天,本郡主与你也无可能。” 知道这些人的算计终究是自己,或者应该说她陪嫁的玉宁侯府。 蓝清洵觉得,自己也该回去了。 蓝清洵看向旭盈郡主:“拂了郡主的美意,实在抱歉。 家里近来庶务繁忙,就先告辞回去处理了。” 凤允之见此急了,旭盈郡主抬手阻了一下,才让凤允之停步。 旭盈郡主笑道:“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门,表弟,你有那样的父母弟妹,也怨不得昭明郡主瞧不上。 你也别强人所难了,先回去吧。 退一步说,也得给人时间缓一缓。” 凤允之一滞,仿佛十分痛苦。 深深看了蓝清洵一眼,才颓然的从来时的方向离开。 蓝清洵忍不住捂了下胸口,做出欲吐的模样。 旭盈郡主眸光微动,歉意的道:“我不知你对康郡王府的人反感到这地步,抱歉了,应该事先告诉你的。” 到目前来看,旭盈郡主只是受人所托,一直也很尊重自己的意思,字里行间也都在偏帮自己。 蓝清洵自然是保持客气:“郡主言重了,方才在府门外已经交锋过了,估计凤芸溪的脸现在还没消肿呢。 再次撞见,在预料之中。” 旭盈郡主暗笑,这个小丫头,是在给自己上眼药呢。 撞见在预料之中? 言下之意,她难道不知道府门外发生的事情,都动手了,还敢做媒? 旭盈郡主面色不变:“本郡主倒是没有想到,你对他们家的人那么反感,生在这样的人家,允之也是挺可怜的。 不过你既然不喜,就当今日之事未曾发生过。 另外有件事,本郡主想给你个提醒……你可知,我婆婆一直在给你们刁难? 你府里产业出变故,也都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 蓝清洵摇摇头:“大概猜到一点是她老人家,但因由…… 要说为了宋三公子,确实不知哪里做的不到位,一直让勇国公夫人咄咄逼人。” 旭盈郡主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为了三叔子的终身大事考虑。 你可能不知道,我婆婆是看上你了,想为三叔子聘娶你为妻。” 蓝清洵都被惊到了:“聘娶我为妻?旭盈郡主真是会开玩笑,就贵府国公夫人此前做派,结仇还差不多。 旁的不说,贵府江妈妈那奴大欺主的做派,正常人家哪个会将女儿送进来磋磨? 俗话说的好,上行下效,在昭明看来,她代表的可是国公夫人的态度。” 第060章 任意耍弄 旭盈郡主微微诧异:“我还以为,你更计较三叔子的身子骨。” “没有更。” 都差不多。 蓝清洵客气的笑道:“昭明粗鄙无礼,高攀不起勇国公府。” 粗鄙无礼? 旭盈郡主觉得,这个小丫头看着直来直去,冲动鲁莽。 但分明是知道自己有底气,所以才不受气……这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小丫头。 婆婆那边的想法,肯定是不通了,不如卖蓝清洵一个人情。 “那你可要小心了,我婆婆疼爱三小叔子胜过亲子。既然看中了你,恐怕没有这么容易罢休。你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本郡主。”旭盈郡主说。 蓝清洵听罢这话,消化了片刻。 看中她?打压她?不罢休? 稍后明白了,勇国公夫人是既瞧不上她,又觉得她背景合适。 想要先给她下马威,让她心甘情愿一辈子给宋三公子当牛做马,就像前世康郡王府一家那样。 不,勇国公夫人这个只能说是阳谋,比之康郡王府一家虽然恶心,但还算光明磊落了。 可在蓝清洵看来,无论旭盈郡主说的再好听,并不偏帮康郡王府。 但就那一个烂在根子上,没有任何底蕴的破落宗亲,凭什么得她的脸,给牵线搭桥来这一出? 怕不是早绑在了一起吧! 不然也不会江怀晏去找货的时候,宋随封也正好去了。 若是她推断的迟一点,功劳就是宋随封的了! 真是好一个自编自演! 还有困难找她帮忙?现在怎么不帮呢?怕是等着她被国公夫人磋磨的没了脾气,来求她搭线凤宴之吧! 她呸! 蓝清洵不动声色,只笑着感激的朝旭盈郡主行礼:“多谢郡主提点,昭明心中已经有数。” 旭盈郡主始终和善:“那本郡主就不留你了。” 蓝清洵客气告辞。 眼看着人走出亭子,旭盈郡主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一双大掌按在旭盈郡主的双肩头,旭盈郡主没有回头,轻笑道:“小丫头看不上你呢。” 凤允之冷笑:“一个目光短浅的黄毛丫头,是被保护的太好了。 若是没有江怀晏插手,她现在算什么东西?早就在我郡王府摇尾乞怜,求着我们原谅的狗罢了!” “你呀也别灰心,小姑娘吗,就爱被人捧着。庆王都纡尊降贵主动上门,你若什么都不做,想要抱得美人归,恐怕不可能。”旭盈郡主提醒。 凤允之倾身凑近旭盈郡主,含住她细嫩的耳垂:“只有表姐值得我付出全部心思。” “别闹,今个家里还有客人……”旭盈郡主娇笑出声。 “表姐,好姐姐,弟弟都被人算计成过街老鼠,你也心疼心疼弟弟。”凤允之的手已经探进绸缎里,旭盈郡主也并没有真的阻拦…… 蓝清洵感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听见了什么少儿不宜得古怪声音? 眼看着要到拱门,趁势侧身用余光看了一眼,却只看见四方亭的一角。 女人的放浪调笑,仿佛只是风带来的一瞬错觉。 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不说旭盈郡主是个寡妇,这青天白日,她们还没走出院子呢。 耳朵太灵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再次经过花园,隐约听见有人议论:“昭明郡主这是要走了?” “还用说,肯定是被我表姐给赶出来了,真是不要脸!”凤芸溪小声嘀咕。 没有人跟他们解释请帖的事,所以都以为蓝清洵是蹭贴的,能进来是旭盈郡主给蓝清洵留了体面。 这件事,也在今日传开。 蓝清洵径直经过,到得前院,就听见阵阵惨嚎。 抬眸看去,就见一个老妈子被压在长凳上打,惨叫声随着板子起伏。 一把椅子放在正厅外头,宋随封大马金刀的坐着,神色慵懒。 似是察觉到蓝清洵出来了,朝这边看了一眼。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 这时,勇国公夫人被人扶着,从内院另一边而来,看见院子里的情况,气的直喘。 “住手,快给我住手!” 宋随封却是朝蓝清洵问:“昭明郡主可还满意?” 忽的,所有视线朝蓝清洵扫来。 童氏这一刻只觉得羞大于怒,脸都气青了。 蓝清洵也总算见到这位尊贵不凡,不可一世的勇国公夫人。 眼珠子转了转,按照品级,自己不用向任何人行礼。 于是道:“勇国公府果然是知事明理,有规矩的人家。 时间差不多了……本郡主这就告辞了。” 也不管童氏什么脸色,抬步就走。 “你——”童氏气的身子直发抖。 蓝清洵出府上了马车,宁秀忙凑过来说:“那旭盈郡主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蓝清洵也在消化,稍微一沉吟,说道:“可能是一家人演的一出戏吧!” 将凤宴之落水失踪之后发生的种种串联在一起,仿佛都是冲着自己而来。 但审视这背后的关系,勇国公府站在康郡王府背后,又或者说,勇国公府代表了今上。 利用暴民、逆贼之事大肆做文章。 表面看起来有损的是英帝英明,但处处针对的是京郊大营,处理不好,被问责的会是江怀晏。 自己在这中间,更像是两方对立博弈的战利品之一。 所以,不论是庆王,还是勇国府的人,甚至是康郡王府那群。 从来都轻视自己,当自己是玩意儿物件,任意耍弄着。 想到这里,蓝清洵眉眼沉了下来。 …… 国公府内,并没有因为蓝清洵离开而罢休。 反倒因为没了外人,童氏彻底绷不住:“我让你住手,你没听见,你眼底可还有我这个母亲?” 宋随封这才抬手让人停下,而江妈妈已经去了半条命,趴在板凳上呻吟都低了。 童氏都气的眼睛红了:“你,你们都退下!” 下人不敢怠慢,将江妈妈扶起来,只留下母子二人。 童氏这才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宋随封:“我知道,你是为了给你大嫂出气,觉得我下她脸了。” 宋随封冷淡看她一眼:“娘知道就好,你让人在帖子上做那种手脚,不是让昭明难堪,而是在打大嫂的脸,让人觉得,她在府里没有地位。 一荣俱荣,大嫂没脸,丢的最终是勇国公府的脸。” 童氏捂着心口,身子摇晃:“你说的不错,可我是为了谁?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兔崽子!我是为了你啊!” 原来帖子是署名的,是她让人改的,但文妈妈是知道的,明明大儿媳妇都默认了这事。 童氏不想在这事上面争辩,她以为不论是哪种情况,次子都不该是这种态度。 宋随封冷嗤:“不是为了三弟?” 第061章 莫要讲笑话 童氏一噎,眼泪顿时就出来了。 “你怎么能这样想,你是我亲生的,我还能不为你好?” “我说错了,是为了你自己。”宋随封反而这样说。 童氏直觉轰的一声,脸色由青转红:“你,你怎能这样说娘? 你到底明不明白娘的苦心,那旭盈身份尊贵,她完全可以另嫁,大长公主也是这个意思。 她年纪轻轻,为何要在府里守活寡?还不是为了府里的爵位! 她若在,等将来鸿哥儿长大,有人撑腰,定要跟你争爵位——” “大哥若在,本也该是他继承爵位,鸿哥儿是大哥的嫡长子,那本来就该是他的。”宋随封无所谓。 “鸿哥儿也是你的亲孙子,你就见不得他好?” “你——”童氏气的头晕。 亲儿子都这样忤逆自己,孙子都还隔了一层肚皮,一大段血缘呢。 “你糊涂啊,究竟旭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宋随封偏过头,背着身子:“公道自在人心。” 童氏几乎呕血:“你,你既如此敬重你大哥,连他的遗孀也爱屋及乌,甚至不惜放弃爵位。 那对你三弟,你又怎能这样狠心?他是为了你大哥——” “他是为了你!”宋随封截断童氏的话,犀利的眼总算肯正视童氏。 童氏被他看的一震,眼神虚闪。 宋随封黑沉的眼却仿佛洞穿她的内心:“大哥是你的儿子,当年没看好他,令他中毒,是您的责任。 三弟是为哄你,才为大哥试药弄垮了身子。 欠三弟的债,怎么也落不到我身上。” 童氏愕然,气的浑身发抖,却指着次子,一句话说不出来。 宋随封看了她的状态一眼:“就三弟那样的身子骨,你还妄想他攀龙附凤。 玉宁侯府再不济,那也是百年世家,哪怕没了男人,也还有人脉在。 在里面随便挑一个入赘,都能为她们顶门立户。 你磋磨人家女儿,还想让三弟一个病痨鬼过去承爵?痴人说梦!” 童氏气的直喘,宋随封没有安慰一句。 “你若身子不适,就早点颐养天年,让大嫂掌家。 否则扰的家宅不宁,经营了一辈子的贤惠大度之名晚节不保。” 丢下这话,就往内院走去。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下人的惊喊,宋随封头都没回,只是招来下人,让他们去请大夫。 宋随封没有去小花园,径直回了自己院子,而后翻墙进了隔壁的秋实院。 院子里的下人看见了他,连忙行礼,但对他的出现并无惊慌。 宋随封问道:“郡主呢?” 下人道:“在房里沐浴。” 宋随封眸光瞬间浮现戾色,直接抬步往卧房,下人也没有阻拦。 推开房门,就看见雪白的美背。 旭盈郡主听见声音,微微侧头,不慌不忙的披上亵衣:“怎么今日这么早回来?” “扰了你的好事了?!”声音听得出咬牙切齿。 旭盈郡主却是轻笑一声,往屋内藤椅里一靠,长腿翘起。 从宋随封的角度看去,风光若隐若现。 宋随封眸光暗了暗,走到她身边,抬手按上她的膝盖,忍住掐碎的冲动。 旭盈郡主抬眸看她,媚眼如丝:“听说,你方才为昭明郡主出气,打了江妈妈,把娘气的够呛。” 宋随封的大掌往里一滑,捏住旭盈郡主的腿,迫使她抬起身贴近自己。 咬牙切齿道:“我是为她?你真是没良心!” 旭盈郡主娇笑出声,纤纤玉指轻点宋随封的胸膛:“良心?莫要讲笑话。” 宋随封握住她的手,带到唇瓣,嗅了嗅,道:“你那个表弟哪点好?就那种废物,也值得你抬举! 原来是因为他们与玉宁侯府有姻亲,如今都被他们兄弟玩脱了,你还舍不得抛掉!”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换个人,未必这么好用。” 旭盈郡主一语双关,抽回自己的手,轻抬宋随封的下颌:“若没有他们对比,小丫头又怎知人有长短? 把那小丫头许给你,助你更上一层楼,你觉得如何? 只是那性子,还得磨一唔……” “你咬我!”旭盈不满抗议,声音听来却娇媚如水。 “你该!” …… 快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旭盈郡主将人推开,整理了下鬓发:“别闹了,你刚才把娘气的不轻,我得去看看。” 宋随封靠在躺椅里,眼底的欲色未退,脸上满是恼恨:“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 旭盈郡主却浑不在意的走向梳妆台,从镜子里望向他:“表面样子总得做做。” 宋随封无言。 “昭明的事你好好考虑。” “再说,你也不必去看娘了!” 旭盈郡主秀眉微杨,招了丫鬟来为自己梳妆。 等到了童氏的院子,府医刚走。 “夫人,郡主来了。”下人提醒。 童氏靠在引枕上正默默流泪,闻言躁闷的睁眼:“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儿媳不敢。”旭盈郡主嘴上这样说,却是自主就在榻边的凳子上坐下,接过下人端来的碗。 “不管娘怎么气儿媳,也不该跟自己身子过不去,这个家还离不得您。” 一句话说到童氏心坎里,但却赌气般的道:“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去了,好自己掌大权吧!” 旭盈郡主好脾气的一笑:“娘说气话了,爹是一家之主,你是当家主母,下面还有二弟,三弟,这个家的权怎么也轮不到儿媳掌。” 童氏顿时就好受多了,对啊,她男人才是当家的。 不管这个儿媳怎么收买人心,最终还不得看自己脸色? 童氏唇瓣忍不住上翘,冷哼了一声,张口吃下旭盈郡主喂的药。 身份再尊贵又如何,做了儿媳妇,还不得在婆婆面前立规矩?! 又想到蓝清洵,药汁一下变得难以下咽。 推开药碗:“你叫那蓝家丫头去聊了什么?” “自然是谈三弟的婚事。”旭盈郡主笑道,“娘不是为这事儿烦忧吗?” 童氏冷哼一声:“算你有良心,你记着,这是你与鸿儿欠老三的。 不论你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若非他,老大活不过十岁,也更不会与你有了鸿儿。” 旭盈看似恭顺的应了声:“婆婆说的是,所以儿媳劝诫了昭明。 她的情况想再嫁好人家本来就难,她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便拉了康郡王府的允大公子来做对比,您不知道,她看见允大公子都嫌弃吐了。 那样一个拿儿子吸血女方的人家,但凡有点脑子都不可能嫁。 反观咱们家,您是拿三弟当亲儿子看待,是一心都为孩子好的长辈。 咱们国公府正得圣恩,多少人踏破门槛想要巴结,都攀附不上。” 童氏被恭维的心里舒畅,不免问道:“那她怎么说。” 第062章 有客 旭盈郡主微微蹙眉:“她的态度,儿媳以为娘已经知道的。若是她愿意,或许就不会刁难江妈妈了。” 童氏立时气得挺直坐起,是啊,蓝清洵要是被说动了,早该上来阻止了。 但她当时看自己的眼神…… 童氏顿时怒道:“她还看不上我随遇!她凭什么?” “小姑娘还是太年轻,不撞南墙不回头……不知娘您听说没有,庆王最近经常往玉宁侯府跑。 恐怕,也是看中了她背后的玉宁侯府。”旭盈说。 “不可能,庆王怎么可能看中她,难不成还想王爷不当,去承爵?!” “她的身份和教养当正妻自然差了点,但侧妃却是不难。”旭盈郡主点到即止。 童氏一下明白过来。 是啊,蓝清洵不论和谁谈婚论嫁,都自带爵位。 哪怕无缘王位,自己的孩子承爵,还有一个当王爷的亲爹做背景,怎么不比普通人家强? “如今来看,庆王还会为她撑腰,娘此前那般打压,可能是把人推的更远了。 毕竟吗,堂堂亲王都亲自上门,在后面捧着她,一下让她不知天高地厚了。” 童氏顿时就慌了,根本都躺不住了,急着要下地。 她是太看低蓝清洵了,就没想过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若是她答应了庆王,以后娘你看见她可得参拜了。她虽然不敢把您怎么样,但以身份压着你,像如今这般,让你在门外多站一会儿,或者行礼的时候腰多弯片刻,还是轻而易举的。” 童氏此时才有了悔意:“那可怎么办?” 她已经放话出去了,不能说就这样算了吧?那岂不是自打脸! “娘你有什么错呢?还不是下人乱嚼舌根,自作主张。”旭盈郡主说,“您啊,就是待下人太宽厚了。” 童氏一下想到江妈妈,可不是吗。 当初她为老三摔伤的事情生气,旭盈来探望,跟她提这门亲事的时候,是这样说的:“玉宁侯府?是克死未婚夫,跟未来婆家闹翻的那个吗? 那昭明可是出了名的娇纵,就这脾气,哪怕娶她等于封侯爵,玉宁侯府也家境殷实,一般人恐怕也消受不起。 还是太年轻,没吃过亏,侯夫人把她娇惯的厉害了。” 旭盈一走,江妈妈就说:“昭明郡主除开性子火爆,一点就炸,其他都没的挑。 夫人不是正愁三公子将来吗,其实可以借机探探玉宁侯府的口风。 小姑娘而已,好好调教调教,总会听话的。” 然后上门一试探,那蓝清洵脾气真是如外界传的骄纵霸道,一点软都不会服。 她也是被江妈妈怂恿拱火,后面才闹成今日这局面。 本来玉宁侯府被退货,已经吃了大亏,她的气也差不多消了。 是江妈妈说,还不够,还得也让蓝清洵当众没脸一回。 这个江妈妈,真是该打! 她还为了她,和次子起了隔阂。 如今想来,次子也是为了维护自己。 童氏后悔了,不该为了个下人母子起隔阂……原来儿子是为了自己好。 “那现在如何是好?”童氏忍不住说。 让她拉下脸去找蓝清洵道歉,那是绝不可能的,但错过这么好的婚事,也不甘心。 庆王一党都抢人抢到家门口了,怎么也不可能输给他。 旭盈郡主按住童氏的手:“娘,您莫要着急,我已经跟昭明说了,让她回去好好考虑。 二叔虽然惩治了恶奴,但也是孝顺您的,他自由安排。 您且等着,自有玉宁侯府来求咱们的时候。 到时候,您就随便给个台阶,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童氏闻言感动的不行,原来次子已经默默为自己善后了,倒是自己错怪他了。 反观江妈妈那个恶奴,已经不合适在身边伺候了。 “夫人,童家来人了。”这时,外面下人来报。 “谁来了?”童氏忙抬手抹脸,可不想娘家人来看见自己这副狼狈样子。 “是童大夫人。”下人说。 童氏还没来得及整理,童大夫人的哭喊就在外面传了进来:“大姐,你可要救救天明啊。” “怎么了?” “他,他被京兆府的人抓走了,他们污蔑他杀了人。” …… 蓝清洵回到侯府,刚进门就被告知家里有客。 然后感受到一道视线,一抬头,就看见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站在她家正厅外。 天光正亮,照的男人霞颜如玉,完美的令人移不开眼。 看样子,也是刚要进门,因为看见她而止步。 四目相对,蓝清洵愣了一顿,就恢复平静:“原来是江大人,这个时候上门是有事吗?” 江怀晏一下听出蓝清洵语气里的冷淡。 下意识就想,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还是因为从勇国公府受了气,气没消? 江怀晏道:“是有些公务需要找侯夫人与郡主了解。” “哦。”蓝清洵淡淡的应了声,“那就请吧,不过我娘不在。” 她出门后,娘不放心,其实一直在勇国公府附近。 回来的时候母女碰过面,知道她无碍,便转道去了铺子,等会才会回来。 在整正厅落座,蓝清洵让人看茶。 江怀晏直接说道:“今日来,是为两件事。” 蓝清洵一双清眸望着他,等他下文。 “徐氏族长被抓去了衙门,郡主知道吗?”江怀晏问。 蓝清洵想到之前看到的,微微蹙眉:“看到的,还未来得及过问。” 实际上已经派人去调查,但没想到调查的人还没回来,江怀晏先来了。 “徐氏族长怎么了?” 隐约记得当时他喊的话,说什么东西是她娘给的,他们玉宁侯府给徐氏一族的东西可不少。 江怀晏道:“宋随封那边查出,之前你们铺子的货物丢失,与徐氏一族有关。” “货物不是找回来了吗?”蓝清洵诧异。 “是找回来了,当初是以为一部分被福灵寺布施用光了,剩余的都在山神庙里。 就在今早,宋随封查出来,福灵寺并没有用光所有物资。 有一部分被徐氏一族拿走,落到了徐氏族长手里。 那部分不多,但牵扯谋逆案子,却是不好收场。” 蓝清洵隐有不好的预感:“他说是我娘给他的?” 江怀晏颔首。 跟着蓝清洵了解到,徐氏族长被带去刑讯逼供,招出东西是蓝氏让他带人从凤允之手里抢走。 为的就是教训吃软饭的未来女婿凤宴之,想给他立规矩,还有吃里扒外的汪氏。 第063章 有两个问题想问郡主 还说这件事蓝氏是瞒着蓝清洵做的。 结果因为蓝清洵突然把事情闹大了,他们没有来得及把东西全部运走,就藏在了山神庙里。 后来东西被江怀晏找到,立了功,他们还以为事情已经结束。 表面上依旧不敢伸张,装作和玉宁侯府闹翻。 谁知宋随封处事过于谨慎,觉得汪氏和康郡王府都不可靠,非要继续追查清单上据说被用掉的粮食等物资。 说这个部分的时候,徐族长着重表现了对宋随封的恨意。 大骂勇国公府误他徐氏,若非宋随封,也不会查到徐氏一族的商铺,发现遗留的货物。 蓝清洵听得这里,都气笑了。 “徐族长还没挨打就被牢房的刑具吓得指认了侯夫人,说侯夫人全是为了女儿自导自演,肃清障碍。”江怀晏说。 蓝清洵冷笑:“什么吓的?他们本来就与徐清瑶他们狼狈为奸,这分明是串通好了的。 宋随封不信汪氏和康郡王府的人?结果查出的东西全是为她们脱罪的证据!” 如果徐族长的证据被采用,玉宁侯府怕是要被人质疑,汪氏很可能会脱罪。 凤允之还可以拿此前才在勇国公府的那套说辞应对,更是一点事也不会有。 蓝清洵俏脸沉下,本来以为只是内宅争斗,但勇国公府出手了。 若是英帝偏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之前退婚打脸康郡王府,令他们身败名裂的因由,如今便是娘被怀疑的动机。 康郡王府的那些事和戏弄朝廷,在这个节骨眼上浪费朝廷的兵力来比,都不值一提。 蓝清洵看向江怀晏,男人端坐在那里,沉稳内敛。 如玉的修手捏着茶杯盖,慢条斯理撇着茶叶沫子,一点没有功劳要泡汤的慌张。 来这一趟,仿佛也只是例行公事问案。 蓝清洵却不能如她,不得不问:“江大人是不是也怀疑,东西是我们母女藏的,这才能帮你立功?” 这“立功”二字,说的讽刺。 或许宋随封不知道她与江怀晏之间的互动,但这场阴谋算计偏偏歪打正着。 那些人渣上辈子能够欺瞒她那么久,除了她把他们当成自己人的偏爱,还真是有些人脉和运道在身上。 要不是重生这一遭好事,蓝清洵都想开骂老天了。 江怀晏转过头,清冷的黑眸望进蓝清洵的眼底:“在郡主看来,在下很蠢吗?” 蓝清洵:“江大人耗费无数兵力都找不到得东西,却因一个指引,轻而易举立功。 您前脚立功,如今发生这种事,肯定被人奚落了吧。 说不定还被怀疑与我们串通,毕竟庆王最近老往玉宁侯府跑。 这件事目前看来,你们似乎还没得到好处。 倒是我们母女,门外的牌匾挣了不少风光。” 江怀晏一笑:“别说这些人本就居心不良,哪怕是为了本官自身立场,郡主也不必担心在下会出卖你。 若是正中他们下怀,那本官此前付出可就真的是个笑话了。” 蓝清洵一愣,没有想到江怀晏会这样说。 “郡主今日在勇国公府经历了什么?”江怀晏不紧不慢的问。 蓝清洵一愣,看向江怀晏的眸子,里面一片冷静泰然。 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便一五一十都说了。 江怀晏安静听完,开口:“有两个问题想问郡主,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回答?” “你问问看。”蓝清洵说。 “郡主是如何知道物资藏匿地点,还有童氏一族之事?”江怀晏问。 对上蓝清洵清凌凌的怀疑眸光,江怀晏很坦然:“前一个问题,关系到这物资之事如何完美交代,后一个问题,关系到整件事如何收尾。” 蓝清洵愣了愣,她以为江怀晏不信自己,但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她也没有隐瞒。 蓝清洵道:“一开始暴民事件后,外头的谣言都是冲着陛下来的。 本郡主就想着,怕是什么乱臣贼子想要祸乱朝纲,所以坚称是逆贼作乱。 恰巧有人弹劾南陵地方有人炒高物价发国难财,若是劫持物资的是逆贼,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那么他肯定是要将货物往南陵运的,如今运河戒严,他们能走的只有西山陆路。 而西山京郊大营的一直在查,那么多东西目标太大,一时肯定走不远。 本郡主看了舆图,若是山头有掩埋挖掘过,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但你们确实没有找到东西 ……最后就锁定了唯一的建筑物,山神庙。” “只是推测?”江怀晏长眉微扬。 蓝清洵颔首,其实是结合了上辈子的一些旧事猜的,但这部分肯定不能说。 “是啊。”蓝清洵眨巴眼,表现的很无辜,“本来本郡主也不是特别确定,但后来听江大人你说,宋随封随后也找了过去,我便知道自己应当没有猜错。 根本没有什么逆贼,或者逆贼就是凤允之和勇国公府他们这一丘之貉。 从凤宴之和徐清瑶的婚宴那日,宋三公子在我家酒楼摔伤,我娘被支走开始,就初见端倪。 再加上今日之事,他们这是步步紧逼,吃定我了!” 江怀晏静静看着蓝清洵,很想说,她好像不大会撒谎。 每次表现的越无辜,反而越是心虚的时候。 但他没有戳穿,只安静听着。 蓝清洵浑然未觉:“再说童氏,她最近针对我们侯府的生意,我不可能坐以待毙。 只要让人稍微一查,就知道童氏娘家的事情了。 他们仗着勇国公府和太后的关系,仗势欺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只要有人敢查,不怕查不出来东西。” 他就是哪个敢查的?江怀晏朱唇上翘:“的确是巧了,查出了一点东西。 勇国公夫人的亲侄子也在京郊大营当差,之前他负责的片区发生了火灾。 所幸发现及时,没有造成太大人员伤亡,但还是有一对母子被烧死。 卷宗上说,是母子碰到了烛台造成失火,但本官追查结果——是人为。” “是她侄子干的?”蓝清洵诧异。 实际上她早知道,上辈子她嫁进康郡王府没有多久,暴民的案子持续发酵。 后来查出来,说是童氏的侄子调戏民女不成,挨了女孩邻居大哥的打。 为了报复,半夜带了府卫来打人,结果失手将人打死。 便一不做二不休,将母子尸身丢进棚户屋里毁尸灭迹。 没有想到,那家还有一个瘫痪多年的女儿爬了出去。 第064章 可有逮捕文书? 后来,那女儿得人相助,敲响了登闻鼓,却在登闻鼓前被射杀。 这件事轰动一时,最终事情被推到勇国公府头上。 说是英帝昏庸,纵容外戚行暴。 不等案情查清,就有人煽风点火揭竿起义,借机要推翻英帝暴政。 各路藩王也是蠢蠢欲动,各自为营。 大锦因此动荡了好些年,英帝年纪轻轻生了华发…… 蓝清洵望了眼面前的男人,记得他也是殚精竭虑,悍然带领京郊大营卫们护卫皇城。 都三十好几了还是孑然一身,未曾娶妻。 要说英帝真是昏君,又如何能容忍他坐大,掌握重兵拿着自己的命脉? 至少在那十年,帝京内没有一个亲王真正反了,反而还在关键时刻协助理政。 闹的最凶的,反而一直是外面的藩王和所谓的起义军。 蓝清洵一直在想,帝京内的党派林立真如外界所说那样吗? 到底还是自己活的太短,关在后宅见识浅薄,没有来得及见证皇朝历史…… 她不大懂国家大事,但她以为,覆巢底下无完卵,是争是斗,应该看时机。 话说回来,如今这件事提前被她戳破,正如江怀晏所说,事关如何完美收尾。 牵扯英帝母族,可不仅仅是玉宁侯府与康郡王府那点儿女情长的小事了。 她在等江怀晏的答案,这个时机,双方是否合适继续合作! 江怀晏轻轻摩挲手中的青花瓷杯,如玉的指节分明好看,虎口处却有些薄茧,却不妨碍这只手依旧招人眼。 蓝清洵不免多看了两眼,不免想,若是这盛京容不下他们母女,翻脸交锋,江怀晏硬要缉捕的话,自己能不能打过他? 江怀晏看着少女眼珠子转动,防备明显,绝对没有想好事。 开口打断道:“这些人无非是觊觎郡主与玉宁侯府,郡主的婚事一日没有着落,这些人的算计就不会罢休。” 蓝清洵挑眉:“怎么,江大人想帮忙做媒?” 想着终于要来了吗? 江怀晏感觉到蓝清洵的情绪变化,眉峰未动:“郡主若是有看好的人家,想主动提亲,自己不方便的话,本官可以帮忙叫家母帮忙说和。” 蓝清洵一愣:??? “需要吗?”江怀晏问。 蓝清洵连忙摇头:“暂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江大人是有推荐人选?” 江怀晏深看了蓝清洵一眼,仿佛在慎重考虑。 蓝清洵就等着他开口保媒,就一口回绝。 “没有!”江怀晏淡淡的说。 “那不……”蓝清洵话到嘴边一噎。 “怎么了?”江怀晏疑惑。 蓝清洵扯出一个笑:“那不就得了,说点有用的。江大人上门来,不会就只是了解一下情况吧?” 江怀晏唇瓣轻扯:“郡主若是需要,在下可以现在起帮忙推荐物色。 在下的同僚里,还是有许多英武少年郎的。 若是郡主不喜欢武将,郡主自己所在的问秋书院,亦是不乏青年才俊。” 蓝清洵诧异,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 “暂时不必了,本郡主以为,有些人的狼子野心不会因为我嫁人而歇了。”蓝清洵说。 “还是不要连累旁人了。” “为何不能是联袂呢?”江怀晏问。 “联袂?”蓝清洵暗道,绕了一圈,还不是一个意思。 蓝清洵笑了:“江大人不如点个名。” “本官会以这个为基础挑选,回头郡主自己决定,至于人品方面可还有要求?” 啥?这就做上媒了? 想想这个时候不翻脸的话,这好意也不必急着推了,遂呐呐答应下来。 江怀晏满意的放下茶盏,又把话题转回正题。 二人又商定了一番,江怀晏道:“郡主记得自己今日的说辞,回头有人来问,别出现相佐的东西,让本官不好办。” 蓝清洵眸光微动:“从头到尾就没有相佐的东西,本郡主怀疑是宋随封挟私报复,为的就是抢功。 什么遗留物资在徐氏一族,徐氏一族吃我们侯府十几年,侯府的接济是在他们吃里扒外,偷窃之后才断掉的。 真是没有见过有人上赶着认脏的,若是他们认了那些东西是偷的,那可太好了。 我娘那有一批账单对不上号,本来那徐六叔都进去了,我娘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是不打算再追究的,原来在这里呢!” 江怀晏唇瓣一勾:“好,本官知道了。” 正说着,外面一阵骚动。 “郡主。”门房小跑进来,焦急的说,“大理寺来人了,说要请夫人回去问话,在门口起了冲突。” 蓝清洵立马站了起来,抬腿就往外走。 “来的是谁?”江怀晏跟在后面问。 门房忙说:“是勇国公府的宋二公子。” 蓝清洵秀眉蹙紧,很快到了大门,就看见宋随封带着大理寺和京郊大营的人,正与府里的护卫对峙着。 “本官奉命办案,谁敢阻拦,便是与朝廷作对,别怪本官不客气。”宋随封双手背后,气焰嚣张。 “你奉谁的令办事?”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宋随封下意识回头。 就看见江怀晏与蓝清洵一前一后走了出来,眸光一闪。 一勾唇:“倒是又让江都指挥使大人先来一步。” 而后转身对着外面一扬手:“既然江都指挥使亲自来拿人,那咱们就回吧。” “拿人?”蓝清洵冷笑,“你想要拿谁?可有逮捕文书?” 蓝氏也刚好到家门口,看见这门口的阵仗眉头紧蹙。 刚才府里有人来报了江怀晏上门的事,她马不停蹄的就赶回来了。 “本夫人也好奇,谁要拿本夫人?”弯身就下了马车。 蓝清洵连忙跑了过去:“娘!” 蓝氏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宋随封眯眼看了眼母女二人,笑容带着倨傲:“侯夫人原来真不在府上,不过也算回来的及时。 本官日前抓到一个参与谋逆的贼子,据他招供,夫人您监守自盗,却反污蔑他人。 自己藏起了货物,炒卖高价粮,试图填补贵府空虚。 捐赠物资是假,却是吸的别处百姓的血汗,在京都沽名钓誉!” 这话一出,府外围观的一片哗然。 “天哪,怪不得他们之前那么大方,捐了朝廷十五万两。” “十五万?那得坑了多少人的血汗银啊,这,这也太过分了吧……” “这是真的吗?” 第065章 作为男人,你的气量呢? 蓝清洵脸色沉沉,但她没有急着辩解,宋随封的无耻是早料到的。 蓝氏安抚的按着她的手,跟着笑了:“我侯府铺子失窃是真,有人监守自盗也是真,本夫人这都有账目明细。 没有想到人犯落在了宋大人手里,但说我们炒卖高价? 宋大人好像并不具备明察秋毫的能力!” 随之抬手让人将一口箱子抬上阶梯,放在了江怀晏脚边:“不知道江都指挥使能否还我侯府一个清白公道?” 宋随封眉眼一沉,磨着牙槽看向江怀晏:“原来都指挥使大人不是来拿人的,这是打算包庇吗?” 江怀晏淡然迎着他的视线:“宋佥事张嘴就给人定罪,今日若是有证据还好说。 若是没有证据,这妖言惑众,污蔑本官,污蔑朝廷命妇和忠烈之后的罪名你可承担得起?” 宋随封笑了:“江都指挥使,卑职只是提出疑问。 至于这罪名,是有人指证,卑职不过例行公事。” “你不要扯别的,公办文书呢?拿出来!”蓝清洵不和他扯皮。 “来的匆忙,没有带。”宋随封轻飘飘的道,“不过江都指挥使在这儿,想来什么证据和缉捕文书都不需要了。” 说着一抬手:“回吧。” 蓝清洵看他这么轻易松口一愣,但听周围议论,顿时明白,他并非要真的抓人。 若是他们目标是自己,震慑自己妥协才不太伤和气。 正如她所说,流言蜚语已经开始了。 宋随封作为始作俑者,转身就下了阶梯走人,就仿佛被强权劝退。 蓝清洵被这人的无耻气笑了:“拿不出来,你就是公报私仇! 你们勇国公府还真是没完了,三公子摔折个腿,就想要逼嫁本郡主。 逼嫁不成,便合谋交好的人家打压生意,无故毁约退货,造成我家店铺货物滞销。 见我们没有低三下四求上门,便玩起了陷害?! 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 宋随封脚步一顿,回过头挑剔的打量了蓝清洵两眼:“郡主莫不是恨嫁了? 我国公府的三公子再不济也是勋贵之后,多少人想攀亲攀不上,会逼嫁个泼妇?” “哈哈。”蓝清洵笑出声。 睁眼说瞎话,故事张口就编,难怪这人能跟凤允之坐一条船。 “既然不是逼嫁,为何三番四次上门骚扰?”江怀晏这时开口,“做了就是做了,宋佥事不能因为被拒绝失了颜面,矢口否认,反而攻击一个小姑娘。 作为男人,你的气量呢?” 宋随封一噎:“都指挥使了解事情经过了吗?” 江怀晏淡淡看着他:“需要叫人证吗?” 宋随遇一滞,到底咬牙笑道:“那可能是卑职有不知道的,至于今日之事,却是逆贼自己招供的。 都指挥使大人难道不也是为此而来? 那人可是徐家的族长,昭明郡主的父族长辈,并非我勇国公府能够唆使的。” “那昭明郡主的亲堂妹不也是抢了她的未婚夫,还未成婚就珠胎暗结?这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至亲之人有时候为了利益,也能够背后插刀! 这造成的恶果可是比外人还狠,还让人防不胜防,也更是百口莫辩,有苦难言! 再者,本官早有耳闻,那徐氏一族因为偏帮徐清瑶,日前与玉宁侯府断绝了关系。 他们狼狈为奸,想为汪氏为康郡王府脱罪的嫌疑反而更大。 不仅徐清瑶,康郡王府的人都得请去问问话才行。” 江怀晏这话说完,周围的负面议论声顿时都小了。 “就像宋佥事,也不会想到自家表兄调戏民女不成,会杀人泄愤吧!”江怀晏又说。 宋随封脸色一变,表情一瞬间的阴鸷。 江怀晏也学着他勾唇一笑,没有他邪性,却有无形的威压:“本官还听说,他们仗着国公夫人的势,才敢肆意妄为。 此前受害者众,若非这次有苦主侥幸逃生,还没有人敢跟国公府作对,说出真相。 不知道这件事,宋佥事是否会秉公办理?” 看宋随封脸色精彩,蓝清洵不介意插刀相助:“那江大人可得保护好人证啊,别过几天有人出来澄清说谁诬告,苦主畏罪自杀的乌龙。” 说完看向江怀晏,眼底都是对这个合作伙伴的赞赏。 看来,把童家的事情捅给他,收获颇丰。 江怀晏颔首:“说起来,去年有个告童家侵占良田的案子,的确是这么收场的。” 跟着也有人喊:“哦——是那个童家,我说呢,原来是是勇国公府的亲戚。 抢了人家农田栽树,还赖人家故意攀附,故意把田开过来,觊觎他们家风水。 我说玉宁侯府孤女寡母的,离他们家百八十丈远,怎么就招惹上他们了? 原来是一脉相承,亲戚强抢民女,宋二公子强抢忠烈之后。 这是欺负他们家没有男人撑腰呢!” 宋随封眼眸划过狠厉之色,往人群声源处一扫:“谁在背后乱嚼舌根?” 当看见摇着扇子过来的人时,愣了愣:“庆王殿下。” 庆王笑眯眯的上来:“本王背后嚼舌根了吗?明明是正大光明提出疑问好不好?!” 宋随封:…… 吃瓜群众刚刚慌了一下,看这情况,议论更大。 “难怪没有证据也敢上来抓人。” “造谣污蔑也是张口就来,侯夫人真是沽名钓誉,那陛下亲赐的牌匾怎么还挂着?人应该立即被抓进大牢里了。” “这勇国公府上午还请了昭明郡主过府做客,转头就不认了,让个刁奴阻拦人进门。 人家都走了,又派个奴才追出来,把人求了回去…… 如今矢口否认求亲的事情,是在给自己挽尊吧……真是嘴里没一句实话。” 宋随封咬的槽牙都要磨平,却始终笑着,当没有听见那些翻转的口碑。 开口道:“公道自在人心,我表弟真要做过那等事,自有律法惩处。 不只是他,其他人一样。 既然庆王与江大人都在这儿,那卑职就不在这儿现眼了,告退。” 说着大步离开,这回没有人留他。 庆王在后面做了个要锤人的姿势,幼稚的让人无语,也没有人敢有语。 转而笑眯眯的上来,直往蓝清洵身边凑。 第066章 谁这么阴险? 蓝清洵下意识拉着亲娘凑近江怀晏,中间隔了一臂的距离。 虽然没有挨到,但中间再挤个人就不合适了。 庆王看着两边的间距,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本王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蓝清洵没有说话,蓝氏礼貌的笑道:“多谢王爷方才仗义执言。” “是吗,那本王来的正是时候了,留顿便饭不过分吧?”庆王跟着得寸进尺。 结果话音方落,就被人揪住后领:“诶诶诶表哥,你做什么诶诶哎呦——” 江怀晏快走几步,直接将人扔进了府门前的马车内:“玉宁侯府未曾备膳,我镇国公府却是备了,殿下现在去刚刚好,下官稍后就回来招待。” 一挥手,车夫拉着就走。 庆王在马车里跌的人仰马翻,扶着发冠爬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江怀晏客气的请蓝氏与蓝清洵回府的背影。 庆王看着越来越远的玉宁侯府大门,气的直扇风。 “真是,没有见过自己人拆自己人台的!” 江怀晏与蓝氏又仔细核对了一次账目,便让人将账目抬走。 蓝氏真的非常感激,热情留饭,却被江怀晏拒绝:“于理不合,本官先告辞了。 这段时间不太平,夫人与郡主出门尽量注意安全。” 话出口,突然就想到蓝清洵出门的时候,前仆后继的一串,这话应该多余了。 “侯夫人请留步。”说罢告辞离开。 蓝氏看着人走远,忍不住就啧啧叹息—— 除了那出众的俊美容貌,还宽肩窄腰,身姿挺拔如玉,气质上有武将的威凛,文臣的优雅,世家的尊贵……真是越看越满意。 最重要的是,人品和能力都没的说。 蓝清洵奇怪的看她:“娘,你怎么了?” “这江世子看着哪儿哪儿都好,不比那个庆王靠谱多了。”蓝氏感慨。“若庆王这边真想联姻,这江世子……” “打住吧娘,人家能看上你女儿?心里有点数吧!”蓝清洵说。 倒不是自己妄自菲薄,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她有自知之明。 江怀晏的大名,说是名满盛京都不为过。 还没弱冠的时候,上门主动为女儿做媒的勋贵高官便踏破了镇国公府好几道门槛。 结果今年算起来……大概有二十二了吧,一个入他眼的也没有。 加上上辈子他三十多也未娶亲,那眼光估计高过头顶了,一看就不是能将就的人。 蓝氏不答应了:“我心里有数啊,我女儿要家事有家事,要性子有性子,要样貌那也是帝京数一数二的。” 越想越觉得登对,关键是江怀晏能护住女儿。 蓝清洵呵呵一声,翻了个白眼,推着亲娘往饭厅去:“娘,女儿饿了,去用膳吧! 你想做梦,等会用过膳,早点午睡。” “诶,你别推娘啊,娘跟你讲,这各花入各眼,人也是各有性子。 以前那几个小畜生,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跟你当然合不来。 你不要因为退了一个该退的婚丧气,任何时候都不要妄自菲薄……” “好啦娘——” …… 江怀晏回到家,庆王就迎了上来:“表哥,你是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联姻,你不帮我就算了,还把我往外赶!” 江怀晏抬步往内院走:“殿下以后别往玉宁侯府跑了,昭明郡主不会答应你的。 你再纠缠下去,只会惹人闲话,给她们母女带来困扰。” “嘿,怎么就是困扰了啊,本王是诚心求娶的。”庆王不服气,扇子扇的飞快。 跟着江怀晏,不依不饶。 江怀晏侧眸看了他眼,没有说话。 庆王当即道:“嘿,你这是什么嫌弃的眼神?” “原来你看的出来。”江怀晏抬步继续往前。 庆王眼珠子一转:“啧,不是说烈女怕郎缠?我一个大男人,主动点不应该吗。” “是否是别人碍于你的身份不好直言?” “就昭明那个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可能忌惮我的身份不敢说真话?!” 话不投机半句多,江怀晏正好看见在院子里踢毽子的妹妹,停下了脚步。 江沐安正踢的欢快,周围下人一片叫好。 江沐安更是兴起,一个旋身,突然脚一歪—— “啊!” 丫鬟急忙上前扶起江沐安。 江怀晏与庆王也都走了过去:“怎么样?” 江沐安眼泪都出来了,噘着嘴带着哭音道:“崴了,哎嘶,好痛啊,别别碰!” “快去叫府医!”庆王连忙喊。 江怀晏让人扶起妹妹,拿起妹妹刚才那只绣花鞋,翻过来看了一眼,长眉蹙起。 递给了身后的江余:“去查!” 江沐安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了哥?” 随即也看到鞋底,仔细多看两眼才发现,鞋底的线被拆了一部分,这才滑倒。 顿时气急败坏道:“谁这么阴险?” 随后想起来:“后日就是祖母的生辰宴了,我还约了好些小姐妹,这下怎么办? 我总不能瘸着腿待客吧?” 一下就想到二房的二姐:“肯定是江沐灵,我要去找她算账!” 虽说祖母寿宴不会大办,但各家都请了人,是二婶主持大局。 但是家中其他人也不是干站着什么也不干,比如她,作为长房嫡女,便负责接待同龄的小姐妹们。 现在自己受伤,事情便落在了比自己大几个月的二房嫡女身上。 江沐安很生气,跳着腿就要走。 中馈都是二房的,还不满足,连这种小事二姐也要跟自己争! 江怀晏眸光微沉,抓住了她的手腕:“你有证据?” 江沐安一噎,顿时泄气,不甘心的又说:“除了她还能有谁?” “稍安勿躁。”江怀晏安抚。 …… 关于徐族长这件事,下午就有了结果,找到的那些货物全部都是玉宁侯府以前丢失的。 原来在这次五万货物之前,另外的丢失有不少被汪氏拿去收买了徐氏一族,为的是统一战线对付玉宁侯府。 徐族长先是承认被屈打成招,但因为没有挨打,这便站不住脚,反而真挨了一顿打。 才说是徐向阳找的他,其他事情他也不清楚。 污蔑忠烈之后,问题可大可小,跟着徐向阳也进去了,案子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江怀晏让人给蓝清洵递的话。 蓝清洵对于这个结果很满意,后日要去镇国公府参宴,准备挑点合适的礼物。 勇国公府这边,宋随封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童氏红着眼迎了上来:“封哥儿,你表弟怎样了?” 第067章 勇国公府中馈 宋随封本来心情不错,看见亲娘这哭哭啼啼的样子,便忍不住心烦气躁。 “罪证确凿,还能怎样?娘应该担心的是咱们国公府会不会受牵连,后面人会如何议论你。” 一副事不关己的铁面无私口气。 童氏一噎,下意识就想骂儿子没有良心,不顾亲情。 但想到白日里,他还维护自己,教训了蒙蔽她的江妈妈。 后来又为他出气,带人去玉宁侯府找麻烦。 虽然没有治到蓝清洵母女的罪,但儿子刀子嘴豆腐心,终究是在意这个亲娘的。 童氏软了态度道:“你表弟若是出事,咱们必定要受牵连,我担心的也是这个。” “之前你怎么不劝着些,现在出事了,担心又有何用?”宋随封一句都不客气。 童氏一滞,想到旭盈郡主的话,又压下情绪:“我也不知道啊,我每日在府里忙于中馈,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娘家。 若是我知道,必定是要约束他们的。 这件事真不是别人为了针对咱们,故意污蔑?” 宋随封沉着脸:“你既顾不周全,不如把中馈交给大嫂。 这也不行,那也不知,儿子整日跟着收拾烂摊子也很累。” 这已经不是儿子第一次提中馈,若是以前,她当儿子偏帮旭盈,但此时此刻…… 宋随封看着她表情松动,稍微放缓了一些语气:“你瞧人家镇国公府的主母,她自知没有能力,便从来不插手中馈。 那中馈还不是她儿媳在管,一直掌在二房弟妹手中。 镇国公府上下一心,那江怀晏才能没有后顾之忧,一心上进,处处压了儿一头。 他们镇国公府出过什么丑闻没有?” 童氏一下被问住。 你要说别的府,长媳不当家,那只能说明长房没有能力。 可是,镇国公府长媳从来没有当家,镇国公一个妾都没有。 夫妻二人相敬如宾,是圈子里的恩爱典范。 二人育有一子一女,长子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这一刻,童氏对自己的执着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自己……真的这么差劲吗? 但想到这几日发生的事,自己的确一样没有干成,最后还是旭盈和次子收拾烂摊子…… “我,那我再考考你大嫂,若是她能对账目精通……”童氏迟疑。 “好的,我这就去告诉大嫂,明日就考核吧。”根本就不给亲娘后悔的机会。 又说:“也让大嫂帮帮忙,看看能不能求求太后那边帮一下童家。” “好了娘,你平时待童家不薄,也算仁至义尽,就算真救不了,他们也怪不到你头上。” 童氏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被咽了下去。 但心里始终觉得不踏实,念及庶子未来。 等到勇国公踏着夜色归来,去探望庶子病情,便提及了这件事。 勇国公一脸倦色:“让老大媳妇管中馈也行,你看着办吧,记得把事情交代清楚。” 童氏一滞,以为丈夫多少会不放心。 “我担心旭盈还太年轻……”童氏犹犹豫豫。 勇国公看了她一眼,将她那点心思尽收眼底:“你不是还在吗,可以帮衬着她些。” 他本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长媳生了长孙,长子若是在,他本也是顺理成章的继承人。 长子不在了,宋随封也是他的嫡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如今两房一心,都为勇国公府的大局考虑,这是一个大家族需要的凝聚力。 他乐见其成。 反正产业里管事的都是老人,大方向上不错,也不会有什么差池。 偶尔出个错,他们勇国公府底蕴深厚,也亏得起,就当是给儿孙练手了。 转过头,注意到三子满脸忧愁,欲言又止的模样。 勇国公刚毅的脸一瞬间柔和,语气也放软了:“阿遇,可是哪里不适?” 童氏也连忙凑过来:“府医——” 宋随遇连忙阻止:“娘,儿子没有哪里不适,不必叫府医。” “那是怎么了?”勇国公蹙眉,尽是担忧。 童氏想了想,道:“阿遇可是担心,你长嫂以后掌家,会亏了你的用度。” 话出口,下意识去看勇国公的脸色。 勇国公一顿,似有犹豫。 宋随遇忙说:“不是因为这个……儿子是觉得,自己连累娘分心了。 娘应该多关心大嫂和二哥,还有鸿哥儿。 尤其是二哥,他比儿子年长,婚事也一直没有着落。 儿子不想因为儿子,让二哥和大嫂以后怨娘,说现在老了,心力不济,才想着让他们收拾烂摊子。 掌家之事,是否需要缓一缓?用个漂亮的理由让给大嫂操持。” 童氏一下就感动了,她果然没有白疼这个孩子。 次子打小就觉得她偏心,长大了,虽然不再说这话,对她的态度却说明了一切。 也就阿遇这孩子最懂自己,这是担心自己以后养老呢……童氏感动的落泪。 勇国公也知道妻子与次子的关系紧张,因为长子与三子的身子不好,夫妻的确多疼爱一些。 他不能让次子不怨,想了想,开口:“明日我休沐,会把事情安排清楚。” 第二天一早,勇国公就召集了全家。 勇国公府从上到下,嫡出,庶房的都到齐了,或坐或站,满满一大客厅。 屋外各房的管事也站了好几排。 勇国公扫了一眼,重要的都在了。 便开口:“今日有一件事宣布。” 转而看向旭盈郡主:“丹若,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你母亲年纪大了,已经力不从心,想把中馈交给你打理,你这边怎么想?” 丹若是旭盈郡主的闺名,府里也就勇国公敢当众这样直呼。 旭盈郡主态度恭顺:“儿媳全凭父亲安排。” 勇国公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没有急功近利。 又看了眼二儿子:“若是你们不反对的话,那以后中馈就交给你们大嫂了,但是——” 眸光又落回儿媳身上:“平时一应事务丹若你看着操持,遇见大事,还是得找你母亲商议。 以前的府里一应用度照旧,暂时不要变动。 若有大的改动,也得经你母亲同意。 你母亲到底是过来人,经验比你丰富,对府里旧人也都比你了解。” 童氏很满意,这样她虽然不管中馈了,却依旧掌控大局……眸光落在旭盈郡主身上。 旭盈郡主笑道:“有父亲这句话,儿媳就放心了。正愁突然接下这摊子,遇见大事无法定夺。” 童氏郁闷了一天一夜,总算露出满意的笑容。 没有人有异议,勇国公便让掌柜的上来对接。 旭盈郡主走上前,随手拿起一本翻阅,听着管事禀报交代。 宋随遇坐在一边,病弱满面,眼里难掩焦急,突然捂着嘴咳,身上的衣裳晃的空洞。 第068章 粉公鸡 童氏连忙上来关怀:“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宋随遇摆手:“娘,我没事。” 宋随封斜靠在椅子里,态度散漫,朝这边看了一眼。 两人视线撞上,宋随遇眼神一闪,连忙避开。 宋随封唇瓣讥讽一勾,转向别处。 “这账……”旭盈郡主突然迟疑的开口。 “怎么了?”童氏心疼的看着庶子,心不在焉的问。 旭盈郡主快速的在箱子里找账册,一连翻出了好几本,艳丽的眉眼少有的凝重。 宋随封微昂下巴,扫了一眼下面的管事,就见有几个管事面露惊慌。 “怎么回事?”勇国公也看出不对劲。 很快,旭盈郡主拿着几本账册递给童氏:“娘,您看看。” 童氏接到手里,随意翻看了几本,不明所以:“这有什么问题?” 旭盈一愣,仿佛没有想到婆婆会这样说,拿着册子,眼神犹豫的看了眼勇国公。 勇国公伸手拿过一本,翻了几页,一眼也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便直接问道:“这哪里有问题?” 旭盈郡主点出几处,跟着说:“这价钱和总账乍看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上面的粮食价格不对,虽然盛京最近物价是上涨了。 但是年前的价格没有这么高,更早之前也都持续在一个价格。 儿媳看见好几本年前的账册,都是近期的物价。 除了粮食,还有一些别的东西——这账册有问题!” 勇国公脸色一变,而候着的几个掌柜脸色惊变。 童氏惊怒:“是谁,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欺上瞒下?” “查!”勇国公一声令下,当场命人翻查对账。 不查不知道,这一查吓一跳。 很快算出,近两年的账册都有问题,算出了八万多两的差额。 勇国公当即质问童氏:“这你一点不知?” 童氏很愤怒,没有想到勇国公会责问自己:“公爷,你这是何意,可是在怀疑我?” 宋随封拿着一本:“别的不说,就说这去年给外祖的寿辰的贺礼加上礼金就有二万两,但东西是我送的,根本没有这么多。” 童氏脸色聚变,猛的抢过册子。 “娘,你就算要贴补娘家,这也太过了,咱们还有这一大家子要过,儿子也还未成亲。” 宋随封随手将册子扔回箱子里,分明已经给母亲定罪。 童氏脸色惨白:“我没有——” 她虽然对娘家是有照拂,但绝对不可能在自家账目上动手脚,也没给过那么多。 勇国公脸色相当难看,直接让人连夜深查。 一直到次日天明,查出惊人的数字。 从童氏掌家开始,统共九年,断断续续错假账册,共计损失二十一万余两! 勇国公气的不轻,追问童氏银子花去了哪里。 虽然这样问,但笃定是补贴了娘家,童氏直呼冤枉,哭的差点晕死过去,也没有人相信她说的话。 只以为怕他们去童家索要,所以死咬着不认。 勇国公直接把管家权交给旭盈郡主,将相关管事交给旭盈处理,童氏彻底没了话语权。 事情尘埃落定,旭盈郡主才放松的靠在四方亭。 宋随封扫了一眼被随意放在一旁的各房钥匙,倾身双臂压在旭盈郡主两边:“这下满意了?” 旭盈郡主望着他:“不是你满意了吗?” 宋随封不满:“我这忤逆之子究竟为了谁?” 旭盈郡主娇媚一笑,抬手抵住他的胸膛:“你敢说,你不是不服你父母亲?” 宋随封不置可否:“他太畏首畏尾了! 至于娘,既然不会管家,就在后院颐养天年,我这做儿子的自然不会亏待她。” 旭盈郡主看了眼旁边的钥匙:“这江怀晏可是帮了咱们大忙……家里和那边总算都能有个交代。 只是,玉宁侯府,决不能成为旁人助力。” 宋随封微眯眼:“若是不能为我们所用,毁了无妨!” 谁也别想得到! “听说镇国公府老太君今日过寿,我给她准备了一份大礼!” …… 勇国公发生的事,并没有外传。 蓝清洵只知道自家危机暂时解了,一早就收拾妥当,去镇国公府参宴。 马车刚到镇国公府门口,就有人过来了。 “请问,昭明郡主可在?” 蓝清洵掀开帘子,就看见一个妈妈满脸笑容的看着自己。 “老奴郑氏,见过昭明郡主。” “原来是郑妈妈。”蓝清洵对这位有些印象,是镇国公夫人身边的老人了。 郑妈妈笑说:“我家三小姐等候多时,郡主请移步这边。” 蓝清洵微微诧异,顺着郑妈妈的视线,就看见一个粉衣小姑娘依在大门边。 少女梳着双髻,看见她,连忙朝这边招手。 发髻间的金兰闪闪发亮,脸上笑出了一对可爱的梨涡。 蓝清洵为她眼底的热情稍稍惊讶,这丫头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热情了? 估计是江怀晏交代的……既然上门了,人家笑脸亲自相迎,也是给足了脸面。 便也回以礼貌一笑,像老朋友一样,朝江沐安挥挥手。 跟着下了马车,直接越过众多排队的马车,往大门口走。 “见鬼了,她居然朝我笑诶。”江沐安掩着嘴,对身边的丫环素玉小声说。 自己装模作样也就算了,蓝清洵那个母老虎也会做戏了? “这不是好事吗,要不笑,那岂不是上门砸场子,不给您面子吗!”素玉压咬牙低语,尽量让自己笑的自然。 蓝清洵很快就到了跟前,江沐安连忙往前跳了一下,热情的握住了她的手:“郡主,你可算来了,我们一早望眼欲穿啊,就怕你今天不肯赏脸。” 蓝清洵下意识抖了一个机灵,还真没法适应这样热情抬举人的江沐安。 垂眸看向她提着的腿,不免问道:“你这腿怎么了?” 一提这个江沐安就有点来气,但当着蓝清洵的面只是笑眯眯的说:“嗨,昨个踢毽子不小心崴了脚,问题不大。 走,我带你进去。” 说着单腿就往里跳,蓝清洵亦步亦趋跟着,看的难受。 “你都这样了,其实可以不必亲自来接……或者让两个下人抬着。” “两个人抬?不明情况的,还以为我娇气呢!”江沐安摆摆手,“没事儿,所幸今日就是玩儿,我慢慢跳,你不必担心。” 蓝清洵:…… 是担心的事儿吗? 这一跳一跳的,实在滑稽,已经引了不少人注意。 倒是没有人敢说她娇气—— “噗,三姐姐好像一只粉公鸡,哈哈哈哈——” 突然,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指着江沐安哈哈大笑。 江沐安立即气鼓了脸:“嘿,江怀亦,你想挨揍啊!” 第069章 与江沐安的矛盾并非不可调和 小胖墩江怀亦毫无惧意,还学着江沐安的样子,单腿滑稽跳,甚至去撞了一下身边的书童。 “诶,斗鸡?!三姐姐,来一把?”江怀义嘻嘻哈哈,满脸挑衅。 “你个小胖子,还敢挑衅我!” 江沐安假装撸袖子,作势要跳向小胖子。 周围人看姐弟如此,都忍俊不禁。 “好了,三妹妹,你还和五弟当真了,他不过和你开个玩笑。” 和小胖墩走在一起的水蓝色衣衫少女面上含笑,说出的话仿佛也是不经意。 江沐安顿时恼火:“他嘲笑我,你还数落起我来了? 显得你知书达理,多大度似的,你倒是让他先别学人精啊!” 二小姐江沐灵笑容一顿,跟着无奈:“我也是为三妹妹你好,哎,算了,当我多事。” 好像江沐安多胡搅蛮缠似的,周围的笑声也都尴尬的停了。 “你——” “噗哈哈,安安,你弟弟好逗,就像一只绿青蛙!”蓝清洵突然大笑。 江怀亦跳着腿朝江沐安做鬼脸,刚想跟江沐灵离开,闻言一阵错愕。 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绿油油的绸缎锦衣,当即不干了。 蓝清洵却拍着江沐安的肩膀:“真羡慕你们姐弟的感情,真好。 不像我,家里就我一个,下人们跟我讲话都是小心翼翼的,没意思的很。” 江沐安愣了愣,安安? 江怀亦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气冲冲跑过来:“你骂谁绿青蛙?” 蓝清洵被他的模样逗笑了,抬手轻捏了一下小胖墩的脸颊:“呦,还生气了,真可爱。” 江沐灵连忙过来:“亦哥儿不得无礼,这是昭明郡主,还不快行礼。” 江怀亦一愣,小眼神里带了一丝审视。 应当是认识蓝清洵,却没有见过。 蓝清洵笑眯眯的又挼了下他的头发,见他敢怒不敢言,笑着夸赞:“果然跟你三姐姐说的一样活泼可爱。” 江沐安说他活泼可爱?!哪有人说男孩子活泼可爱的! 江怀亦立马狠狠瞪向江沐安,却是余光一闪,眼前多了一颗五彩斑斓的珠子。 “琉璃珠!”江江怀亦眼眸立即亮了。 “喜欢吗?”蓝清洵笑眯眯的问。 江怀亦连忙点头,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蓝清洵摊开的掌心,随即想到什么,又有些犹豫。 蓝清洵朝后一招手,宁秀捧上来一个匣子,在江怀亦眼前打开。 “哇——”江怀亦惊的口水差点出来。 激动的指着盒子:“这,这么多啊!” “听你三姐姐说,你很喜欢琉璃珠,正好我家里有个琉璃小作坊,就特意让人做了这些,你喜欢就好。”蓝清洵说。 宁秀将锦盒往江怀亦眼前递了递,江怀亦欢喜的接过,一双被脸颊肉挤小的凤眸比琉璃珠还亮。 听见蓝清洵这样说,嘴角压不住的上翘。 看了眼江沐安,有些不好意思道:“三姐姐,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那样说你的。” 江沐安根本就没跟蓝清洵说过自己家的事,但她为自己做脸,她自然不能拆台。 噘着嘴轻哼:“知道我对你的好了吧,以后还敢嘲笑我?” 虽然真心不喜欢这个被祖母宠坏的三房堂弟,但蓝清洵梯子都递到这儿了。 江怀亦嘿嘿直笑,抱着盒子如获至宝,似是不经意道:“我是听二姐姐说你像粉公鸡,觉得太好笑了,一时笑的大声了,抱歉呀。” 当场就把江沐灵给出卖掉了。 江沐灵脸上温婉得宜的笑容龟裂:“二弟你听错了。” 江怀亦奇怪的看她一眼:“我又不是聋子,咱们挨着一臂的距离,我怎么可能听错? 你还说,昭明郡主脾气不好,是母老虎,让我离她远着些。 若是触了眉头,等你嫁给庆王殿下,以后有我好果子吃。” 没敢说的是,他都想好怎么捉弄蓝清洵,让她不能嫁给庆王,免得以后有机会给自己好果子吃。 但看眼前的琉璃珠,一整盒呢。 嫁什么庆王啊,她不是和江沐安好吗,嫁给大哥就是了,以后自己有无尽的琉璃珠,小伙伴们羡慕死了。 说者无心,江怀亦蹦蹦跳跳的走了,留下一地尴尬。 江沐灵脸都红了,急忙解释:“小孩子乱说话,郡主,我根本没有说过那种话。” 蓝清洵笑看着她:“本郡主原以为镇国公府名门望族,百年世家,规矩都是极好的。 没有想到,也能养出本郡主堂妹那般两面三刀的人。 小孩子会不会说谎,本郡主会自己分辨。” “郡主,我我没有……”江沐灵眼圈都有点泛红了。 蓝清洵蹙眉:“你也不必装可怜,本郡主也没把你怎么样。 只是造谣郡主和庆王的话,以后莫要再说,本郡主云英未嫁,还想嫁个好人嫁呢。 你这样一说,以后哪个好人家敢上门提亲? 真是,本郡主都还没哭,你有什么资格哭?” 算是一点面子也没给江沐灵留,转身直接将江沐安打横抱起:“安安,咱们走。” 江沐安惊呼一声,连忙搂主蓝清洵的脖子。 反应过来后:…… “哦哦!” 郑妈妈一言不发,在前面带路。 等到走出一段距离,江沐安才红着脸小声说:“已经走远了,你放我下来吧。” 这一路上引了不少下人和客人围观,怪不好意思的。 蓝清洵却问:“还有多远?” “就在前面花厅,不远了。”郑妈妈笑着说。 蓝清洵这才把江沐安放下,江沐安一下都不会走路了,有些别扭的问道:“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蓝清洵身材高挑,纤秾合度。江沐安在女子里不算矮,比起来却是娇小玲珑,矮了蓝清洵半个头。 蓝清洵垂眸看她,笑道:“本来是不方便插手你的家务事,但她明摆着在欺负你。 我既然与你大哥有合作,那你与我就是自己人,我自然要帮你。 若是一定要有一个人在今日丢脸,那就让惹事的丢呗,她自找的。 正好她在背后编排我,我也不算多管闲事。” 江沐安绞着手里的帕子,“哦”了一声。 抬眼看了看蓝清洵,想说点什么说不出来,只能别扭的跟着蓝清洵往花厅跳。 蓝清洵看出小姑娘的局促,和纠结,无非就是两人之前针尖对麦芒的关系。 刚才入门的热情,其实也并不自然。 她重活一回,其实很明白,她与江沐安的矛盾并非不可调和。 第070章 好像是郡主在惩罚她似的 仅仅是因为她以前在自己面前说徐清瑶与凤芸溪坏话,自己过分护短。 以前以为立场不对,如今再看确是自己不对。 眼前的小姑娘,真是单纯可爱。 突然,蓝清洵余光一闪,一抹雪白在视野里经过。 蓝清洵下意识看了过去,就见一个戴着斗笠的女子走在前头,身后跟了好几个蒙着面纱作伶人打扮的。 其中一个青衣女子回头朝这边看来,不经意四目相对,蓝清洵怔了怔。 哪怕隔着面纱,那双眸一下就让蓝清洵感觉到了熟悉。 “那是什么人?”蓝清洵心脏激动的直跳,忍不住问。 郑妈妈随着蓝清洵视线看去,江沐安抢先说:“那是罗姑娘,皇城最大茶楼的东家,弹的一手好琵琶。 因为祖母大寿,特意请来的。 这罗姑娘好像还和我娘那边有点亲戚关系,是什么远亲。” 亲戚关系? 世家大族有远亲的不少,能挂上名的多少有点利益纠葛。 茶楼?想来是得镇国公府庇护的商户女了。 蓝清洵诧异:“那她右手边帮她抱琵琶的那个青衣姑娘呢?” “那个啊,那是我哥底下的女卫,负责接罗姑娘过来的。 好像……好像是叫千秋来着。” 千秋?! 果然是宁慧,宁慧没有跟自己之前闺名就叫罗千秋。 但江沐安说什么,她是江怀晏的女卫? 宁慧前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被娘所救,已经在一个不错的地方安家落户了吗。 怎么会是江怀晏的女卫? 而且刚刚对视那一眼,宁慧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并不友好。 罗姓…… “那千秋也姓罗,和罗姑娘是姐妹?”蓝清洵又问。 江沐安愣了下:“我只知道她叫千秋,你为何这样问?” 蓝清洵心里一下多出许多疑惑,说不出心底的复杂,摇摇头:“无碍,随便问问。” 只是心底不免浮现很多前世有关宁慧的回忆。 很快来到花厅外,还没进门,便听得一阵欢声笑语。 过门槛的时候,蓝清洵伸手帮忙扶着江沐安,和郑妈妈左右一边,将人提了进去。 江沐安眼睛大瞪,到底没有失态的喊出来,只小声道:“你们提的时候,提个醒儿啊。” 吓她一跳! 屋内骤然安静。 蓝清洵一眼看到屋内为首的妇人,妇人保养的很好,看起来才五十多,头发乌黑。 身着紫色绣牡丹云锦,富贵又不失威仪,笑起来的样子,又慈眉善目。 “昭明郡主到!”郑妈妈喊。 女眷都起了身,纷纷朝蓝清洵行礼。 蓝清洵抬手:“诸位免礼。” 跟着迈近几步,朝江老太君福身行礼:“晚辈恭祝江老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江老太君笑的慈蔼,连忙说道:“郡主大礼老生可受不起,你能来,已是给足我镇国公府颜面。” “可不是吗,听说不少人家宴请郡主,却不是都能有幸邀请到昭明郡主,还是咱们老太君面子大……不过玉宁侯夫人怎的没来?” 开口的是镇国公府二房的夫人,温氏。 蓝清洵注意到,这话出来,老太君的笑容一滞,但很快恢复。 蓝清洵笑道:“府里最近出了一些事,实在抽不开身。 又听说镇国公府不欲铺张浪费,宾客不敢太多,便只本郡主一人前来恭贺。” 跟着招手,便有下人送上一个锦盒:“区区薄礼,聊表心意,还望笑纳。” 温氏让下人接过,江老太君笑说:“郡主太客气了。” 谁知突然“砰”的一声,锦盒掉落,下人惊的连忙跪下。 “奴婢该——”话音戛然而止,因为锦盒被宁秀稳稳接住,刚才是撞在了她的膝盖上。 温氏惊慌过来:“东西可有碍?” 蓝清洵看了她一眼,宁秀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一颗莹润的夜明珠惊艳人眼,顿时满室赞叹。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夜明珠。”有宾客艳羡的喊。 江老太君都愣了愣,随即嘴角压不住上翘:“这会不会太破费了,这,这太贵重了。” 蓝清洵笑道:“我跟安安好姐妹一场,怠慢谁也不会怠慢她的大家长啊。 我听安安说,江老太君喜欢搜集各种宝珠,于是千挑万选了这颗。 只要老太君喜欢,本郡主也算替好姐妹尽孝心了。” 江老太君嘴角压不住的上翘。 温氏笑着附和:“郡主有心了,我们以为沐安以前多有得罪,没有想到郡主不计前嫌。” 蓝清洵诧异的看了眼江沐安:“得罪?我们只是有些小误会,闺蜜之间吗,分分合合很正常的。” 温氏一顿,误会? 什么闺蜜?什么误会?能让两人七八年都互不相让? 温氏笑的得体,只是眼神一转,凌厉的落在失手的下人身上。 斥责道:“还不跪下向郡主道歉,刚才若是这夜明珠被摔了,把你全家卖了都不够赔!” 那下人吓得失色,连忙跪地朝蓝清洵猛磕头:“郡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郡主饶命啊……” “咚咚咚”,连着三下,额头便红了一片。 屋内气氛一下凝滞,蓝清洵却就那么看着。 而她没有开口,镇国公府的人仿佛也都不好劝说。 江沐安急道:“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停住!” 温氏打断:“这么贵重的东西,就算让她磕掉一条命也是她应得的。 安安啊,你不能因为和昭明郡主关系好,就在郡主面前恃宠而骄呀。” 江沐安一梗:“二婶,你这话说的,好像是郡主在惩罚她似得。 可是郡主说什么了吗?今儿可是祖母生辰,大喜的日子!” 温氏眸光一闪,就听蓝清洵拦了一下江沐安:“安安,算了,你二婶掌家,她这么做,想来有她的道理。 别说是以我的名义教训刁奴了,就算把人打死,你做晚辈的,也不该当众置喙。 更何况,是这奴才自己往地磕头,可怨不得你二婶。” 关她什么事呢?又不是自家奴婢! 温氏的笑容一僵:“的确是这刁奴自己想不开。” 江老太君冷哼一声:“还不将人拖下去,在这儿丢人现眼什么?” 后半句是对着温氏说的,眼神带着警告。 立马就来了两个婆子,将磕的额头红肿的丫鬟拖了下去,一屋子的人静若寒蝉。 江老太君揉了揉太阳穴,对蓝清洵道:“老婆子年纪大了心力不济,就不招待郡主了,你不嫌弃的话,让安安带着你在园子里好好转转,老生这就失陪了。” 蓝清洵笑道:“老太君言重了。” 江老太君这才起身,一把扣住温氏的手,温氏连忙扶住她:“那儿媳送娘。” 转头对旁边低眉顺眼的江沐灵说:“沐灵,你来为娘招呼片刻。” 第071章 姜还是老的辣 江沐灵轻应,眼看着江沐安与蓝清洵相携离开,袖子里的手不由捏紧。 江老太君扶着温氏的手到了后廊,见没了外人,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娘?”温氏不明所以。 江老太君冷冷扫她一眼:“你当我老糊涂了,看不出你在针对昭明郡主?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温氏眼神一闪:“娘,我……” “你今日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这掌家权也不必拿了。” 温氏脸色一变,一咬牙:“娘,儿媳还不是为了咱们家好吗? 那昭明郡主身份听着尊贵,可是她人品真不行。 是,儿媳是有意刺激她,让她当众发难,然后就此撕破脸,再无瓜葛。 也让人看看,她秉性恶劣,难登大雅之堂,并非我镇国公府不懂规矩。” 江老太君瞪大眼看她:“你一向精明,怎么能有这种愚蠢的想法?” 脸也冷了下来:“你若再不说实话,别怪我不给你机会!” 温氏急忙解释:“娘,您看看,这段时间与她走动的人家哪家讨得好了?那就是个煞星! 不过一个等着被吃绝户的孤女,娘您何必太把她当回事? 您别看她说的好听,玉宁侯夫人却也没有来参宴,根本就没把您老放眼底。 儿媳也是气不过,他们进门还给灵儿难堪……” “给灵儿难堪?”老太君一愣,听到重点。 温氏将事情添油加醋,颠倒黑白说了一遍:“本来沐安腿脚不便,非得自己逞强去讨好昭明郡主,惹了亦哥儿笑话。 沐安也是幼稚,居然和她弟弟计较上了。 当时那么多宾客,都卡在进门处看笑话。 沐灵为了侯府体面,不过劝说两句,不知道怎么就惹了那昭明郡主不快。 她这不是挑拨离间咱们府里人的关系吗?” 江老太君狐疑的看她:“这府里还不是你一手遮天,老婆子我会问人!” 温氏表情一滞,神色就软了下来。 见她没有再强辩,江老太君冷哼:“事情牵扯到儿女身上,你就犯糊涂。 虽然玉宁侯府孤儿寡母,这么些年家里都没有男人撑腰。 但为何这么些年都屹力不倒,底蕴不输一些老牌世家?连康郡王府这等皇室宗亲都斗不过他们? 这康郡王府吸她们的血,勇国公府打压她们生意,她们看似损失颇大,却没见到处求人。 用脚指头想一想,就知道有老侯爷,乃至牺牲的玉宁侯曾经的人脉关系撑腰,好些人不敢动他们。 你怎么觉得惹了她,能够不伤筋动骨? 再者,庆王殿下对昭明郡主有意,她很有可能是咱们将来的主子,你怎么敢的?” 温氏眼圈顿时就红了:“是她欺人在先,娘,您怎么这么怕她,到底是因为庆王殿下吗? 再说了,之前若非晏哥儿和庆王殿下为她撑腰,她能斗过康郡王府? 恐怕连郡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还没闹事就被打出来了。” 温氏是了解婆婆的,这话一出,江老太君脸色便有不适。 江老太君最是注重规矩,的确看不上蓝清洵那种做派的姑娘,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温氏也仿佛泄了气,态度更低了:“儿媳的确是为了灵儿,可也不是为了我自己。 若是庆王殿下有娶亲打算,咱们府里又不是没有姑娘。 怎么不能亲上加亲,偏偏要便宜一个不知礼数的外人?” 江老太君讶异:“你是想让灵儿……” 温氏握住江老太君的手,恳切的开口:“娘,不论与昭明郡主发生什么冲突,都是儿媳自个儿一个人的主意。” 江老太君一顿,没有说话。 温氏精明的眼底蓄着泪意,没有人看得清里面的暗芒:“娘……” 江老太君叹了口气:“我有言在先,王府是皇室之家,规矩比普通人家更大。 庆王那样的身份,不会只有一个女人。 你既有意让沐灵走这条路,便也要叫她有容人的胸襟。 玉宁侯府之前帮了晏哥儿大忙,咱们不能在这个时候过河拆桥,落人话柄。 镇国公府,一荣俱荣,你得明白这个道理。” 不能在这个时候的意思是,可以在利用干净了再拆呗! 温氏明白了…… 本来以蓝清洵的身份,必定是要生两个孩子出来的。 不论是做大做小,她背后有个玉宁侯府,便是女儿最大的竞争对手。 而镇国公府大房与他们又不是一条心,根本不会帮衬他们。 她原来想着早日铲除蓝清洵,不让大房风光,倒是不如老太太想的长久……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温氏赶忙应下:“是,儿媳谨遵娘的教诲。 今日也没有想着闹大,外界不是传那昭明郡主骄纵愚蠢,才被康郡王府那一家子耍的团团转。 未婚夫在眼皮子底下和她堂妹苟且,孩子都有了,却没有发现…… 却没有想到,她并不如传言的好对付。” 老太君蹙眉,的确,若是这般,想将来卸磨杀驴,可就不太容易了。 见老太君听进自己的话,温氏终于安心。 …… 江沐灵在前头带路,江沐安这回老实的让两个下人抬着自己,一起领着蓝清洵往后花园走。 路上几人相安无事,蓝清洵没有提大门口的龃龉,江沐灵更没敢提。 一到花园,就有好几个小姑娘围了过来。 “沐安,你总算来了。” 江沐安赶紧朝几个小姐妹使眼色,小姐妹愣愣的。 还好有一人反应过来,赶紧朝蓝清洵福身行礼:“见过郡主。” 其他人也后知后觉,还当在书院……赶紧纷纷朝蓝清洵行礼。 “大家都太客气了,今日都当同窗借镇国公府的光小聚。”蓝清洵笑着说。 江沐安松了口气,看了江沐灵一眼。 这玩意肯定之前告状了,二婶才会那样针对蓝清洵,她得先发制人,礼仪规矩不给江沐灵再挑出错来。 等哥哥回来,她才好站在道德制高点告她们母女的状。 大家各自落座,有人凑到江沐安身边,压低声音说:“她没为难你吧?” 没有指名道姓,那眼神避着蓝清洵,大家心照不宣说的是谁。 偏偏蓝清洵还是听见了,笑着说:“我以前与安安不对付,是因为她以前告诉我说,徐清瑶和凤芸溪在她面前说了我坏话。 徐清瑶是我亲堂妹,凤芸溪又是我前未婚夫的亲妹妹,从小一起长大。 那个时候的我,怎么可能相信外人不信自己亲近的人? 就以为安安居心不良,把她大骂一顿,从此处处与她作对。” 第072章 送上门的生意? 跟着一笑:“以前我都没有自持身份对付你们,以后更不会,所以大家不必太拘谨。” 这话一出,就有人忍不住了:“对,就她俩最坏! 她不止在安安面前说了,还在我们面前说了,说什么不是不想和大家和平共处。 是郡主您不让,她们不想让你难做!” 蓝清洵惊讶:“明明是凤芸溪跟我说,你们被安安挑唆,都是是非不分之辈。 若是你们来交好,必定不要搭理,肯定不安好心。” 江沐安气结:“根本不是那样的,当年明明是徐清瑶先来找我,起因是我穿了一件红裙子。 她建议我回去换一件,因为那日是你父亲的忌日,你见不得喜庆的东西。 拜托我,不要触你的伤心点,说的情深意切,我都相信了,还替你难过呢。 结果凤芸溪却怕我不信,跟着附和,说她早晨穿了双红绣鞋,被你给骂惨了。 你们关系那么好都被迁怒,更何况我? 说你一向嫉妒我父母恩爱,哥哥疼宠,早就想找机会针对我,让我赶紧回去把衣裳换了…… 可她们不知道,早晨我路上碰见凤芸溪了,她分明是路上看见卖桂花糕的——” “三妹妹,你不该这样说——”江沐灵突然打断江沐安的话。 江沐安一愣,所有人也都不明所以,蓝清洵也看向江沐灵。 江沐灵一下觉得自己跟她们不一样,但硬着头皮说:“沐安应该不是故意触郡主您的伤心事。” 蓝清洵总算明白过来,摆摆手:“我爹过世都好多年了,没什么不能提的。” 实际上在记忆里已经超过二十年了,她都不记得她亲爹的模样了,哪里可能不经提? 不想搭理挑刺试图挑拨离间的江沐灵,示意江沐安继续说。 江沐安忍不住朝江沐灵翻了个白眼。 ……至今江沐安还记得,那个时候他们才十一二岁,刚进书院没有多久,真心想交好些姐妹。 一开始,因为蓝清洵长的玉雪可爱,性子外向不拘小节。 不似一些小姑娘,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她还挺喜欢找蓝清洵玩的呢。 那日早晨,先看见的是一双醒目的红绣鞋从马车内伸出。 然后是凤芸溪探出半个身子,指着路边的桂花糕,让下人去买。 正好来了个同窗,向凤芸溪打招呼。 不巧的是,附近有人倒水,泼了那小姑娘一身,洒到了凤芸溪。 为这件事,康郡王府的人差点把那户人家给砸了。 当然,往人来人往的大街倒水本来就没有公德心,被砸也是自找的。 重点是凤芸溪没有办法,便又在旁边的铺子买了一双粉色的绣鞋救急。 因为亲眼所见经过,所以江沐安不能理解,这绣鞋的锅怎么就甩到了蓝清洵身上? 正纳闷,就有个穿红衣的小姑娘,落汤鸡一样从自己面前哭着走过,徐清瑶连忙上前问。 “是不是蓝清洵做的?她,她也太过分了!”凤芸溪抢先说。 红衣小姑娘哭的很伤心,连忙说道:“你们别说了,可千万不能让人以为我得罪了她。 不然,不然以后大家都不会理我,我怕书院我都待不了。” 徐清瑶与凤芸溪一阵安慰,保证不会说出去,还好心借了郡王府的马车送小姑娘回家。 江沐安:??? 这红衣小姑娘不就是当时在马路边上和凤芸溪说话,一起被泼水的那个吗? 怎么就是蓝清洵干的了? “你们分明在撒谎!”江沐安当场就拆穿了他们。 正好蓝清洵背着书篓过来,她就冲上去告状:“蓝清洵,我跟你讲,你堂妹和凤芸溪太坏了。 她们在你后面造谣生事,故意败坏你名声!” 徐清瑶与凤芸溪当即慌了神,赶紧围过来辩解:“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徐清瑶眼泪扑簌簌直掉,拉着江沐安祈求的看她。 江沐安一把将人甩开:“你别拉我,你们太坏了,我要拆穿你们,亏蓝清洵对你们那么好!” 徐清瑶当即往后一倒,直接坠入月季丛里。 蓝清洵惊怒交加:“江沐安,你为何欺负我妹妹?” 一把将江沐安推开,连忙冲下去拉堂妹起来。 徐清瑶哇哇直哭,身上被划了好几道血痕,脸上都有。 明明自己疼的厉害,还让蓝清洵不要怪江沐安:“这都是误会,要怪就怪我吧。” 年幼的江沐安没有见过世间险恶,见徐清瑶都这样了,一时被愧疚淹没,都顾不上解释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用力啊,是你刚刚自己不小心……” 蓝清洵亲眼看见江沐安推了徐清瑶,徐清瑶都没有怪江沐安,还帮她说话。 江沐安不道歉也就算了,居然赖徐清瑶自己不小心。 从此以后,两边就成了对头。 “那个红衣服的是李红诗吧。”蓝清洵说。 这些件事细节,江沐安记得比自己清楚,说的自己有些汗颜。 “就是她!”江沐安说。 转而看向蓝清洵:“听说她前段时间还和那个凤宴之在茶楼私会,被你和庆王殿下给撞破了,有这回事吗?” 江沐安对着手指,朝蓝清洵挤眉弄眼的。 提到庆王,一直被当空气的江沐灵眸光微动,看了眼蓝清洵。 所有人视线也都转向蓝清洵,蓝清洵眨巴眼:“是庆王殿下撞破的,我还真没看见。” “肯定是的,她都要给凤宴之做妾了。”有人说。 蓝清洵倒是不知道这件事,其他人惊诧:“就康郡王府那样烂的人家,她还上赶着嫁?” “做妾呢,哪里就能谈得上嫁?茶楼的事情后,她名声就臭了。 他爹不过一个七品小官,她能进书院读书,都是托的关系,打点了好些银子。 康郡王府再不济,那也是皇室宗亲。 而且现在到处都在传,他们巴结上了勇国公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呗,何况还没死呢。 为此李家还倒贴了两万多两的嫁妆,婚事已经定下了。 徐清瑶为此大动肝火,还动了胎气。现在很多人背地里都在笑话她,捡芝麻丢西瓜。” 蓝清洵微微诧异,她倒是不知道,徐清瑶在康郡王府的婚后生活如此精彩。 江沐安冷笑:“哼,她们这算是求仁得仁了,你们怎知她们不是就爱这样的生活?就像老鼠天生喜欢阴沟!” 好几个人跟着附和,今日一对头,蓝清洵和这些曾经的对头们也才知道: 原来徐清瑶与凤芸溪制造了那场误会后,这些年还一直在两边不遗余力的挑拨离间,搞破坏?! 一时间冰释前嫌,都是大骂徐清瑶与凤芸溪的。 聊着聊着,便腻了这话题,有个小姑娘问蓝清洵:“郡主,刚才我看见镇国公府的三公子玩的琉璃珠特别好看,听说是您送的?” “对对,我也看见了,听说你们家有琉璃坊?” “以前怎么没有听你提及过啊,我弟弟他们最近可喜欢这个了,我找遍大街都没能买到。” “还有你今日的这个簪子,是你们家店里新出的款吗?” 一群人围着蓝清洵,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 蓝清洵还没说话,却在里面闻见了送上门的生意。 “原来昭明郡主您在这里?” 蓝清洵刚要说话,就有一道女声传来。 一回头,便看见温氏领着几个妇人朝这边走来。 第073章 谈不上喜欢 叽叽喳喳的一群小姑娘顿时一静。 温氏带着贵妇们走近,礼节性的朝蓝清洵问好。 江沐灵连忙跑到亲娘身边,背着人,眼底露出一丝委屈。 温氏笑容得体,轻拍女儿的手背,江沐灵便懂亲娘的已经有了安排。 温氏跟着道:“郡主,这位是江南陵州来的王夫人,她夫家是江南望族。 她从娘家手里继承的生意也是做遍大江南北,最近想来帝京发展,做些大买卖,想要我帮忙引荐引荐。 不知道您这边是否有空?” 做遍大江南北? 在全帝京都知道玉宁侯府被勇国公府针对名下产业的情况下,这来的可真及时。 而且这一比,刚才小姑娘们单一问的珠子和簪子,还有衣裳花样的,根本不值一提了。 那妇人站在温氏身边,温氏梳着简单的妇人发髻,簪了几根碧玉簪子,身着春辰色的绣兰花的绸缎,素雅里透着精明干练。 本来这没什么特别,只是王夫人站在她身边。 王夫人身着靛蓝色织锦繁复花纹的料子,发间的金饰金光耀眼,两双手也坠着沉甸甸的大金镯,整个人金光灿灿。 一眼看去就是个暴发户,却也真的财大气粗,富“贵”逼人,反倒让温氏这个东道主成了绿叶。 但温氏一点也没有见不高兴,还热情的帮忙引荐。 见蓝清洵不说话,就又笑着道:“不知道这个时候过来是否唐突了郡主?本来是好意,没想到会考虑不周了,实在抱歉……可以等您有空了。” 好意? “来都来了,一道坐吧。”蓝清洵笑道。 哪怕今日发生了江沐灵的意外,只要在花厅里温氏没有对自己耍手段,蓝清洵都信了她的好意。 但进来这一会儿,她已经了解到,这镇国公府也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风光无限,内里的腌臜也不少呢! 之前以为二房当家,是看贤不看长,江怀晏那么厉害也没有为亲娘争取,当是开明的人家。 原来是上有老糊涂,下有蛀梁虫。 温氏连忙安排众贵妇入座,所幸花园安排的场地够大,一下就热闹起来。 妇人们有几个围着那王夫人,热情的询问她家营生。 蓝清洵却没怎么在意,问对面一个小姐妹:“你刚才问我琉璃珠,那个工艺比较复杂,我们家的琉璃坊做的其实不多。 平时做的主要就是自己把玩,还有送礼用的。 你弟弟若是喜欢,我可以送你一些。” 哪家开个琉璃坊专门用来做东西自己把玩,和送礼的? 这是有多深的底蕴才能说出这样轻巧的话? 王夫人眼睛都亮了几个度……其她贵妇也有所意动,但都下意识去看温氏的脸色。 温氏安静坐着,露着老神在在的浅笑。 “真的吗?”小姑娘兴奋的眼眸发亮。 “当然。”蓝清洵轻笑,觉得这些小姑娘真可爱。 另一个又问:“就不要送我了,我就是觉得郡主这簪子的做工精巧。 若是工匠方便,我想订一副头面,给我姐姐做添妆。” “这个好办。”蓝清洵转头跟宁秀打了声招呼,让小姑娘回头去了就行。 “按贵宾给你打九折。” 小姑娘也是开心的拍手。 “那,那郡主你今日这身成衣,也是你们自家绣坊做的吗?”一下子,所有人注意力又落在蓝清洵的衣裳上。 蓝清洵今日穿的鹅黄浅色罗衣,外罩白色轻纱。 衣裳是短荷花领,花纹繁复,每一瓣尖上都坠了一颗圆润的珍珠。 衬得蓝清洵肤白似雪,清绝的容颜纯美动人。 百折的裙摆金色流苏轻垂,更带出清逸优雅的气质。 只看她端坐在那的仪态,谁敢说她彪悍跋扈,上不得台面? “我之前就想问了,以前没有见过这种款的,是最近时兴的吗?” 蓝清洵轻轻一笑:“是啊,我家绣坊每季都会出新,以往很多人家得提前预订。 今年生意不好,倒是有时间琢磨新样式。 所以,这个季度的新款也多了好几套。” 是新款多了好几套,还是滞销的订制成衣拿出来糊弄傻子? 温氏眉眼微动,这昭明郡主的确是不简单了。 看来,外面的传言有误。 又或者说,这是玉宁侯府夫人交代过的。 玉宁侯府没有个男人在朝中走动,只有母女二人,全部心思都花在了营生上琢磨各种花样,也并不奇怪。 温氏不禁看向那王夫人,王夫人其实好几次想插嘴没有插进去。 一直到这边聊到约好日子去玉宁侯府的铺子看看,还没歇话题的意思。 温氏忍不住出声:“时候也不早了,下面节目也都准备好了,大家不妨休息片刻?” 有妇人立即附和:“听说贵府今日请了晴雨茶楼的罗老板,她的琵琶一绝。 但她掌事多年,已经不出面待客了…… 啧啧,如今回想起她当年的琵琶音,直接觉得余音绕梁,回味无穷啊。” 都夸到这份上了,自然都纷纷喊着要洗耳恭听。 蓝清洵一行本是在花园里的紫藤花架下坐着,舞台就在不远处的亭子里。 说话的功夫,已经有伶人陆续进到亭子里,安置好乐器等物件。 最后,一道雪色丽影从走廊的另一边款款而来。 去了斗笠,露出如芙蓉般的真容,她发间只簪了两根凝脂玉的雕玉兰花簪。 微风拂过,掠起她的鬓发,仿佛有特殊的幽香暗来。 “这罗老板风采果然不凡,只是可惜了,是商贾出身。”有人低低轻赞。 蓝清洵的眸光却追在她身后跟着的青衣身上,青衣女子也去了面纱,露出那张曾朝夕相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容——宁慧! 又或者,现在该叫她千秋! 这回宁慧又再次看了蓝清洵一眼,虽然没有什么情绪,但刻意打量的意图明显。 这让蓝清洵若有所思,宁慧究竟是什么立场? 又或者说,江怀晏是什么立场,前世才会将宁慧安插在自己身边? 是的,她已经肯定了,宁慧就是江怀晏的人。 前世这个时候自己已经嫁进康郡王府,而宁慧却身在镇国公府……这让她忍不住疑窦丛生。 罗簌雪在凉亭里落座,琵琶声起,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一时间,只闻动人乐音。 “郡主也很喜欢这琵琶曲?”有人压低声音问,拉回了蓝清洵的思绪。 蓝清洵微微侧眸,王夫人终究沉不住气,先开口了。 蓝清洵笑道:“谈不上喜欢,我不通音律。” 王夫人笑容一顿,又说:“那真是可惜了,我王家在西街开了一家茶楼,里面也有精彩的说书人,以及精通音律的琴师。 本来想请郡主赏个光,品鉴品鉴,看来是没有这个荣幸了。” 蓝清洵微笑看她,没有立即回答。 她再如何平易近人,并不歧视商贾,但她和这位熟吗? 她看不懂,就不请她?说的她懂了就能答应似得! 第074章 民妇也是为江二夫人所要挟 “这位王夫人是吧,我们郡主平时要读书,就算闲暇时候,也要跟着我们夫人学看账册。 若非今日镇国公府三小姐亲自相邀,也是抽不出空来的。 你的美意,我们郡主心领了。”宁秀说。 王夫人的笑容一滞。 这是在委婉告诉她,凭她的身份还不够格请蓝清洵。 温氏浑然未觉这交锋,插嘴问道:“听说玉宁侯府在找合作伙伴,难道是空穴来风?” 反问她货物滞销? 蓝清洵笑道:“正常打开门做生意,合适就合作罢了。” 不慌不忙的样子,让温氏心里恼火,暗骂蓝清洵傲慢。 以为江怀晏请她过府,是有意抬举,过后会有源源不断的生意上门,一解她被勇国公一派退货危机的尴尬吧? 呵,真是天真,这是忘了镇国公府如今是谁在掌家呢。 蓝清洵肯定不知道,今日花厅那一出后,好多人家都来问过自己口风了。 除了那几个小姑娘能在她这里订些零头巴脑的小玩意儿,除了王夫人,蓝清洵绝不会有其他大单。 哼,她就等着看蓝清洵急着来求自己! 温氏面上笑道:“原来如此,本来想着下个季度的衣裳可能订少了,还想再订一批。 按照郡主所说,可能还排不上号,真是遗憾。” 蓝清洵侧眸看她,微弯眉眼:“江二夫人若是真的需要,以我与安安的交情,自然是没话说。 稍后我让宁秀留下,你们与她仔细说说要求。” 温氏一滞,都要气笑了。 这个小丫头,真是名不副实啊。 明明是她有求于人拉不下面子,搞的最好是给江沐安面子才赏自己脸似的。 “还是算了吧,不敢叫郡主为难。”温氏不冷不热的说。 蓝清洵笑道:“真不需要那便算了。” 温氏一顿,心中冷哼,暗道:看你强撑到何时! 江沐安坐在蓝清洵旁边,眼底满是着急。 明明大哥让她邀约蓝清洵,是有意帮衬,她以为大哥已经跟二婶打过招呼了。 可二婶这是什么意思啊?三番四次跟蓝清洵作对,一副施舍的态度。 府里中馈是二婶做主,娘当不了事,又恰巧今日感染风寒,不便出来见客。 按府里的规矩和辈分,怎么也轮不上她来插手,江沐安只能干着急。 这时,有下人来上茶,经过蓝清洵身边的时候脚下一个趔趄。 眼看着茶水往蓝清洵这边歪斜,蓝清洵整个人往旁边一转,那水茶水就洒在了她的先前搁脚的地面上。 江沐安气的站起:“你是怎么办事的?没有长眼吗!” 蓝清洵摆摆手:“无碍,也没有碰到我,你再骂她,估计又要头点地磕出个好歹来,那凶悍暴戾的恶名本郡主怕是要背定了。” 那婢女已经弯曲了膝盖,噗通跪地。 下巴却是被宁秀给钳制住,硬是没有磕下去,顿时傻眼。 江沐安也愣了愣,随即看向二婶,气的不行。 刚想说什么,却被蓝清洵抬手挡住:“我去更衣,有地方吗?” 已经懒得应付温氏的虚情假意,直接来点实干吧! 江沐安连忙颔首:“我带你去。” “让郑妈妈陪着就行。”蓝清洵说。 江沐安想到自己的脚,只能嘱咐郑妈妈看仔细了。 温氏想说什么,似乎又怕出错的样子。 蓝清洵唇瓣挂着淡笑,也没给她机会开口,转身跟着郑妈妈离开。 镇国公府是真大,大概是玉宁侯府的两倍不止。 走了好一段山水花廊,还没到恭房。 路途逐渐僻静处,郑妈妈眼里满是警惕。 蓝清洵笑道:“郑妈妈不必紧张,本郡主很好奇,二夫人支我出来是想做什么,所以故意随了她的愿。 你这样,都让人家找不到机会下手了。” 郑妈妈愕然:“郡主?” 蓝清洵一笑:“我知道,这跟你们大房没有关系,郑妈妈你不妨在这儿等着,我自己去恭房就行了。” 郑妈妈很犹豫,就算她们大房跟二房不是一条心。 但明知道二夫人不安好心,她哪里还能放任蓝清洵入险境? 闹出事情来,伤的不还是镇国公府的颜面。 “郑妈妈您就放心吧,我不是在这儿呢吗。”宁秀说道。 “郡主。” 郑妈妈正在纠结,就看见王夫人从花径的另一边走来,身边只带了一个丫环。 很快到了近处,王夫人看了郑妈妈一眼。 放低了几分姿态,恳切的朝蓝清洵福身:“郡主,民妇斗胆,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些生意场上的事情,想要求您帮忙。 前面人多,实在不方便。” 蓝清洵看了郑妈妈一眼,郑妈妈只得走远了一些站着。 但还是忍不住往这边看着,以防有个万一,她好叫人。 “郡主,刚才在前头得罪了,民妇这里先向您赔个不是。”王夫人一脸的惶恐,丝毫不作假。 蓝清洵挑眉看她:“王夫人何出此言?” 王夫人眸光闪烁,欲言又止。 仿佛经历一番天人交战后,开口:“郡主,实不相瞒,民妇也是为江二夫人所要挟,不敢不按照她的要求怠慢郡主。 但我初来乍到,却是真心想做生意的,并不想得任何罪人。 生意场吗,总是贪心的想要左右兼顾。” 蓝清洵摇着金丝团扇,笑问:“那王夫人要如何兼顾呢?” 王夫人警惕的看了一眼郑妈妈那边,确定那边听不到,才又开口:“民妇刚在盛京站稳脚跟,需要一些人脉。 听闻郡主之前被勇国公府欺压,店铺里积压了很多退单,民妇可以全部吃下,挽回您的损失。” 蓝清洵笑道:“王夫人的好意本郡主心领了,可是本郡主的确不急着卖,刚才在前头并非托词。” 王夫人一愣,跟着笑说:“民妇知道,据说那些人家宁愿付三倍的违约金,也要退货。 所以目前对郡主而言,不仅没有赔本,而且还挣了不少赔偿银子。 可是郡主有没有想过,这交情断了,以后的销路该如何是好?” 蓝清洵眸光微动,仿佛被说中心事,迟疑片刻才问:“的确是个问题……你有办法帮本郡排忧解难?” 王夫人笑的更真诚了:“其他民妇不敢托大,但财力方面,郡主可以着人去打听一下,陵州王家。 只要这次合作成了,咱们还可以签订长期合作契书。 不仅郡主这次的货我们包圆了,也不必担心将来有货却没有客源。” 第075章 郡主可是不信我们世子? 蓝清洵轻摇扇子,仿佛在思考合作的可能。 王夫人等了一会儿,心里纳闷,这和江二夫人说的不一样啊。 不是说,玉宁侯府正焦头烂额吗?若是蓝清洵不急,她要如何压价? 如今陷入被动,让蓝清洵与自己签订合作成了她的迫切……必须得迂回处理了。 “其实本郡主没有骗你,也没有要拿乔,我玉宁侯府最近一段时间的确被退了很多订单,但那些问题对于我玉宁侯府而言并非问题,所以一点也不着急。”蓝清洵说。 “订的酒席,熟食那些都已经送去京郊大营,犒劳为灾民忙碌的将士们。 物件那些,也不怕放坏。 本身我家绣坊的绣娘手艺好,每一件放出来都是精美,能当最新款。 不过时,就不怕销不出去。” “至于长期合作,本郡主与你不熟。你说你受江二夫人要挟才敢对本郡主僭越。 那与你合作,便要担负被背刺的风险。 所以,本郡主想不到一点可以合作的必要。” 王夫人一阵错愕。 她明明听说玉宁侯府困难挺大,蓝清洵这才上勇国公府寻求帮助的,怎么会并非问题? 而且蓝清洵说的头头是道,自己都被说服了。 王夫人急中生智,很快改变思路,松了口气的样子:“真是这样,民妇倒是放心了。” 见蓝清洵疑惑看自己,叹了口气:“这间接说明,玉宁侯府实力雄厚,郡主与侯夫人宅心仁厚,更值得长期合作。” 宁秀都不耐烦了:“诶,你是不是听不懂啊,是我们郡主不想与你合作,不是你在挑我们!” 王夫人连忙说:“不要误会,民妇不是那个意思,民妇是想求郡主帮帮忙。 实话告诉郡主吧,外头都以为玉宁侯府大难临头,这次是来求助镇国公府的。 那江二夫人本来有意与郡主您合作,但是你偏偏得罪了她的女儿。 所以她怀恨在心,刚才来之前,已经警告过那些参宴的贵妇了。 不许任何人帮助你,与你合作,否则的话,就是与她为敌。” 蓝清洵微微蹙眉,见王夫人眼底隐隐期待,那一瞬间福至心灵。 顿时气急败坏骂道:“她个刁妇,好大的胆子! 之前给本郡主使绊子,本郡主看在江世子与三小姐的份上没有计较,她居然还拿乔上了? 还敢继续挡本郡主财路,给她脸了?!” 下意识去摸腰间的鞭子,而后想起来,今日是来参宴的,根本没有带。 宁秀早憋坏了,立即附和骂道:“岂有此理,谁来求她了? 分明是镇国公府请我们来的,再说了,她算老几? 她还不是镇国公府的主母呢,只是暂代掌家,还以为能够做一辈子镇国公府的主?! 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拽死她得了!” 蓝清洵也义愤填膺,转身就想去找江二夫人算账。 王夫人赶紧拦住她:“郡主,郡主,民妇求您别去,您这一去,民妇可就惨了。” 好一番哄,蓝清洵才压下怒火,狐疑地看向王夫人:“王夫人现在找我,怎么不怕她要挟了?” 王夫人无奈:“她不让民妇跟您合作,说可以帮我牵线别的人家,但她要的回扣太多了。 我虽然想要稳固人情关系,但一分钱不挣的话,我此来帝京便也没了意义。 民妇直接打道回府,又何必怕她呢? 但如今知道郡主的实力,民妇愿意向您投诚,直接以市面售价收购您手里的积存的货物,并且签订长期合作协议。 至于原来答应江二夫人的……她终究是二房,民妇看您与长房三小姐关系不错。 若是能得江大人庇护,便不必怕二夫人,民妇必定感激不尽!” 王夫人态度诚恳,提的合作条件也的确诚意,正常人都该心动了。 蓝清洵也表现出了迟疑松动,少许,试探性的问:“既然是要长久做生意,王夫人都不和本郡主比比价,就要签订了,也不怕本郡主坑你?” “你不会是江二夫人请来骗我的吧,等我满怀期待,最后又倒赔银子也要解约。 让我玉宁侯府的声誉雪上加霜——不然怎么老被退单?” 王夫人耐心解释:“我王家需要的是盈利与庇护共存,细节其实可以再商议。” 蓝清洵微微沉吟,仿佛已经相信了她的话:“王夫人的好意我会考虑,这么大的事我需要回去与我娘商量。” 王夫人眼眸一亮:“这是自然的,那就静候佳音了。” 随即又露出为难之色:“那江二夫人那边,还请郡主帮忙保密。 刚才在明面上,她说帮忙引荐,其实是为了堵大房那边的嘴,她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明明是自己女儿唐突算计在先,却怀恨在心的针对,何止是容不下沙子? “好。”蓝清洵痛快答应下来。 王夫人这才满意地离开。 宁秀忍不住问:“郡主,要派人查一查她吗?” “是要好好查一查。”虽然未必能够查出什么。 又说:“只是江二夫人这样算计我,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不用查了,我知道她是什么人。”这时,一道女声传来。 蓝清洵侧眸看去,就见桃树掩映间,一道青色的身影走出。 蓝清洵眸光微动:“敢问这位姑娘是?” 她早知道旁边藏了人,却没想到是宁慧,又或者现在该叫她—— “奴婢千秋,是世子身边的女卫。”千秋拱手朝蓝清洵行礼。 虽然礼节挑不出错,但头微歪,带着英气的秀眉微蹙,下巴都不舍得多低一点,可见内心的傲慢。 一个女卫,哪里来的底气傲慢? 这是蓝清洵前世未曾在意的,但是细想起来,又似乎有迹可循。 “你刚才说你知道王夫人的底细?”蓝清洵问。 千秋回道:“是,陵州王氏的确是大商户,但她丈夫却不是嫡出。 不过论财力,她还是有些的。 她这么急于巴结郡主你,不过是想尽快在盛京做出一番事业,站稳脚跟,再回本家那边获得更多的话语权。 郡主与她合作,不必太纡尊降贵,尽管拿捏要价即可。” 这是让她跟王夫人合作了? “这样啊,那更得慎重考虑了。”蓝清洵说。 千秋一愣,怎么还劝反了? 千秋蹙眉道:“郡主可是不信我们世子?” 蓝清洵不解的看她:“是你们世子让你来劝本郡主与王夫人合作的?本郡主考虑要价的功夫都不许?” 第076章 世子要听听吗? “奴婢不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千秋眸光几不可查的一闪,蓝清洵却是注意到了。 蓝清洵上下将千秋打量了一眼,没有掩饰的挑剔。 千秋被看的恼火,忍不住说:“郡主可能有所不知,前面您身陷困境,我们世子本打算引荐奴婢保护您。 只是贵府自己迎刃而解,世子便没有再与您提,可见奴婢在世子这边的分量。” 蓝清洵微微诧异,江怀晏要推荐女卫给自己? 蓝清突然就想到上一世,她被污蔑害徐清瑶早产,宁秀受罚离府。 那个时候,自己抑郁到生了死志,然后娘送来了宁慧。 当时被称宁慧的千秋是什么模样呢? 千秋从不主动干涉自己的决定,只服从安排,是帮了自己不少忙。 但千秋与她身边宁秀那些老人不同,宁秀她们会为自己喜为自己的处境怒,为她操碎心。 千秋从不会,那份近乎冷漠的沉静,与眼前的傲慢诡异契合,因为自己从不是她真正的主人吗。 但在那个风雨交加夜,自己撞破了康郡王府一家的恶毒嘴脸。 当时自己气疯了,千秋也多了几分情绪,她为自己愤慨,那时的话依稀在耳。 如今回忆起来,让蓝清洵不得不多想——千秋真是忠心耿耿,为护自己而来,那自己杀回娘家的时候,她又在哪儿? 千秋要是一直在的话,也不会有二叔为她挡刀那一出,她今生也不会留一丝余地给二房。 前世她与江怀晏并无交集,千秋的出现,究竟有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隐衷? 那时的江怀晏,与此时的又都是怎样的心思,与自己周旋? 蓝清洵一下想了很多,但都强压在心底,开口道:“世子的心意,本郡主领了。” 对于王夫人之事,也没有表态,准备要走。 千秋一愣,不免有些着急。 暗骂这个蓝清洵事多,怎么又不按剧本走呢? 这已经不是蓝清洵第一次脱离剧本了,到底哪里出了错? 千秋满心郁气,穿到这本叫《软玉刺》的女尊暗黑系肉文里,她用了好长时间适应。 在她最难的时候,是姐姐罗簌雪珍惜爱护着自己。 她便想改变姐姐簌雪的炮灰命运,可一直不得章法。 好不容易有机会正大光明接近关键人物蓝清洵,她不想错过。 眼看着蓝清洵要走,千秋余光一闪,突然冲上前,一把抓住蓝清洵的手臂。 “郡主,您听奴婢说,这件事真的不怨世子,世子也不知道江二夫人会阳奉阴违啊——” 力道之大让蓝清洵蹙眉。 “你在干什么?”宁秀一把推开千秋。 千秋往后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再扭回头,侧颜赫然多了一道血痕。 宁秀一时有些慌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你冒犯我们郡主在先。” 千秋轻咬着唇,爬起身,直接单膝朝蓝清洵跪下:“是奴婢的错,的确不怨郡主,但希望郡主不要迁怒我们世子。” “千秋!” 突然,一个小姑娘从花丛后面跑了出来,慌忙查看千秋的情况。 千秋朝她摇头:“奴婢没事。” 那小姑娘却是气呼呼的瞪向宁秀:“你怎么能推人呢?” 又看向蓝清洵:“就算您是郡主,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千秋若是犯了错,您完全可以找我大哥哥告状,直接对我镇国公府的女卫动手。 还伤的,是、是女孩子最在乎的脸,这是否不妥?” 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说话却有了小大人模样,但说出的话却是不算客气。 蓝清洵认识她,以前经常跟在江沐安身后,是镇国公府四房的六小姐,江沐心。 “那你看到我的人为何推她了吗?”蓝清洵问。 江沐心一愣,她刚好经过这里,就看见宁秀推人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怎么都不该下这样重的手。 想到书院里一些对于蓝清洵的旧时评价,江沐心忌惮的看了一眼蓝清洵,下意识护在了千秋的身前。 千秋低垂的眼底也再次闪过讶异。 按照原剧情描述,蓝清洵前期就是被宠坏的小公主,不知人间险恶,一激就炸。 之前她在花园里装的很好,但刚才听说江二夫人针对她后,在王夫人面前直接暴怒。 千秋以为,蓝清洵的耐心早就告罄,会直接和江沐心吵起来。 一切都在算计中,时间本该刚刚好—— “这是在闹什么?” 这时,远处传来男声,还有纷杂的脚步声。 蓝清洵几人回头,就看见庆王大步走来,江怀晏与几个年轻公子走在后头。 一直在远处的郑妈妈也赶紧走了过来,表情有些无措。 但还是赶忙说:“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了,刚才就突然肚子不舒服,离开了一下。 回来就看见千秋姑娘阻拦郡主离开,然后,然后宁秀姑娘护主,挡了一下。 千秋姑娘就不小心摔到了花丛里,不慎划伤了脸。” “不小心”三字,已经是偏向蓝清洵了。 因为郑妈妈很清楚这件事的轻重,千秋哪怕是府里人,但不过一个奴婢。 奴婢永远是不可能欺到主子头上去的,哪怕这个主子是别家的,却也是镇国公府的贵客。 江沐心却忍不住说:“明明是她推的……” 声音很小,却足够所有人听见。 “作为下奴,僭越主子,直接上手,推她不应该?”江怀晏淡淡扫了这个最小的堂妹一眼。 江沐心的脸顿时就白了。 江怀晏没有看她,眸光落在垂着头,始终跪着的千秋身上:“剁了都是轻的!” 千秋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抬眸。 对上江怀晏无波的冷眸,就感觉一股寒意自脚底上窜。 江怀晏刚刚回来,身上还穿着玄色官服,浑身冷肃。 眼泪模糊,千秋咬牙垂眸:“是奴婢情急僭越了,请世子责罚。” 江怀晏却是看向蓝清洵:“郡主可有碍?” 蓝清洵摊摊手:“现在本郡主好像是恶人,都在为千秋姑娘叫屈。” 为千秋叫屈的江沐心一抖。 江怀晏长睫微敛:“自请二十鞭,下去吧。” 千秋更是愕然,但还是哽着声音应下:“是!” 刚要起身,江沐心就急了:“大哥,你,你不问问事情因由吗?” 这问出了蓝清洵想问的话,便也挑眉看向江怀晏:“世子要听听吗?” 宁秀要说话,被蓝清洵抬手挡住了。 第077章 静候佳音 江怀晏对上蓝清洵的清眸,在里面清晰的看到审视,心底疑惑。 但还是先答道:“千秋行事一向不按章法,还请郡主宽恕她这次。” 蓝清洵笑了,看了脸色灰败的千秋一眼:“江世子既然已经罚了她二十鞭,本郡主还有什么不宽恕的?” 江怀晏冷睨了千秋一眼:“还不谢过郡主?” 时间是刚刚好,却一点没如意—— 蓝清洵没有被激怒,也不会在江怀晏眼里留下恃宠而骄得坏印象。 千秋眼泪再也绷不住,吧嗒吧嗒往下直掉,说了一句“抱歉”,直接跑掉了。 庆王摇着扇子,直啧啧:“表哥啊,你府里这女卫的气性不小啊。” “可能太委屈了吧……” 江沐心低低的说,本来以为没有人听见,脑袋却被人按住。 庆王抬手揉乱她的双髻:“小丫头,你看见她受委屈了?” 江沐心捂着头,在心里嘀咕:千秋脸上都受伤了,还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如今还受罚二十鞭,还不叫委屈? “你还别不服气,要是昭明脾气差点,现在你也别想有好果子吃!”庆王看出来,拿扇子轻点了下她的脑门。 江沐心大气不敢喘,悄悄去看江怀晏的脸色,才看一眼,就吓得又瑟缩起来。 蓝清洵笑了:“说来今日真好笑,三番四次有人舞到本郡主面前想要激怒本郡主。 本郡主琢磨着,是以前在书院的威名过期了,还是近来的悍名不够响亮? 亦或是说,就是有人喜欢看本郡主发疯呢,想要逗弄逗弄解乏?” 眼神转向江怀晏,意味深长。 蓝清洵自知不够聪明,但也没有蠢的没有一点判断力。 哪怕今天二房和四房的,甚至王夫人这样居心不良的人找自己不痛快。 只要江怀晏的亲妹妹江沐安还站自己这边,她都是可以谅解他家门不幸的。 但偏偏有千秋这么一个变数,贯穿前世今生,让她难以释怀。 江怀晏眸光微沉:“郡主放心,我自会给你个交代。” 蓝清洵便不再多问,正想开口告辞。 江怀晏道:“郡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诶?”庆王想说什么,被江怀晏看了一眼,悻悻闭嘴。 蓝清洵注意到了,江怀晏作为臣子,派头似乎比庆王还大。 庆王一直颠三倒四的,看起来没有什么架子,但什么理由,让他这么听江怀晏的话?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止一次了,仿佛习惯成自然? 毕竟男女有别,蓝清洵跟着江怀晏走了一段路,进了一座亭子,各自的下人都站在亭子外头。 江怀晏从怀里拿出一本红封的册子,递到蓝清洵手里。 “今日请郡主过来,除了促进合作,另外还有人托我保媒。但事关郡主的终身,还需要郡主定夺。” 蓝清洵看着那册子,愣了愣,速度还真快啊。 接过捏在手里,还怪厚的。 翻开来看了看,居然有十几个,出身虽然都不算显赫,却都不低。 蓝清洵不免想,这精挑细选出来的,是否都是镇国公府一派的要紧关系? 这时,一阵树叶摩挲声传来,蓝清洵往旁边的风景木瞄了一眼。 一角靛青缩了回去……庆王今日的衣裳不就是那个颜色吗? 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蓝清洵做出了一个决定,将册子往旁边的石桌一扔。 对上江怀晏疑问的视线:“郡主可是都不满意?” 蓝清洵朱唇一勾:“江大人是真心想做这个媒吗?” “自然。”江怀晏以为蓝清洵有所顾虑。 蓝清洵笑出洁白的牙齿,盯着江怀晏的眸子说道:“本郡主觉得,自己心高气傲,一般人怕是难容忍。” “郡主不必妄自菲薄。”江怀晏安慰的自然。 蓝清洵点点头:“本郡主也觉得……近来外界流言蜚语漫天,能够透过现象看见本郡主内涵的,也只有江世子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与其强人所难,不如舍己为人。 世子觉得呢?” 江怀晏错愕,看见少女眼底浮现“果然如此”的了然。 蓝清洵轻笑一声,仿佛很开心他是这样的表情:“江世子好好考虑,本郡主静候佳音!” 说罢转身就走。 江怀晏看着她轻盈却飞快的步子,分明品出几分纵火后逃之夭夭的味道。 “出来吧。” 话音方落,庆王与梅颂便推推搡搡的从树后跳了出来。 “静候佳音?!”庆王阴阳怪气的学声,“本王真是没有想到,最后会被自己亲表哥背刺,抢走快到手的媳妇。” 江怀晏冷冷睨了他一眼,庆王眸光一虚。 想到什么,又理直气壮的别过头,双手环胸:“难道我哪句冤枉你了?怪不得你反对我纳她为侧妃,原来在这等着呢!” 梅颂在一旁起哄:“那大人您决定要以身饲虎吗?” 话出口,换来江怀晏一计冷眼。 梅颂笑嘻嘻的道:“其实昭明郡主有句话说的没有错,与其强人所难,不如舍己为人。 您也知道,私底下兄弟们都很敬服郡主,夸她虎父无犬女。 所以属下这话也没有错啊!” 江怀晏懒得搭理他们,淡声道:“郡主今日受了很大的委屈,这是在测试咱们的诚意。” 诚意的表达,未必就是以身相许。 “所以呢,除了以身相许,大人还有什么法子以表诚意?”梅颂朝江怀晏挤眉弄眼。 “喂,你们当本王是空气吗?”庆王抗议。 “真是的,本王堂堂亲王主动送上门,她都不要。 偏偏眼瞎治不好,看中你个不解风情的。” 挑剔的打量了一番江怀晏……的确是、好像,挑不出什么毛病。 真要说缺点,脾气可能比自己还好一些…… 江怀晏没有搭理他,抬步就走。 …… 回程的马车上。 “郡主,您真的要嫁给江世子呀?”宁秀忧心忡忡的问。 蓝清洵转眸看她:“你好像不高兴啊?” 宁秀连忙摇头:“本来只要郡主您喜欢就好,可是这镇国公府上梁不正下梁歪,还破规矩多。 连镇国公夫人都斗不过二房,作为当家主母居然都不能掌家,您这嫁过来还是晚辈,怕是更糟心。” 蓝清洵一笑:“他不会答应我的。” 宁秀一愣:“啊?” 蓝清洵道:“能入江怀晏眼的人,目前恐怕还不存在。” 否则他也不会上辈子到了三十多岁也未成亲。 第078章 背刺 她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不过是故意膈应他。 康郡王府和勇国公府,乃至如今的镇国公府和庆王,闹了这么久,无非都是冲着自己的婚事。 蓝清洵很清楚,他们看中的并非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祖辈留下的基业。 只是两方的手段不同,凤允之兄弟道貌岸然,旭盈郡主虚情假意。 江怀晏与庆王这边走的是正义之师的路子,那便拿出正义之师的公正来,先给她扫平江二夫人那群障碍吧。 既然想合作,起码拿出比联姻更大的诚意和手段来让她信服。 若都是一丘之貉…… “那是他们眼神不行,郡主你可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您是奴婢心中世上最好的郡主。”宁秀赶紧安慰。 蓝清洵微微一笑,很是受用:“多夸几句,本郡主爱听。” 宁秀好话便不要钱似的往外倒,末了却忍不住问:“那郡主,对于以后的婚事,你有什么打算吗?您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呀?” 喜欢什么样的? 蓝清洵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重生过来一心就想着报仇了。 如今想想,她想要什么样的未来呢? 眼前不由就浮现凤宴之揽着徐清瑶,牵着兴哥的双生哥哥,盛哥儿的场面。 在无数个被愧疚煎熬的夜里,她想起来便羡慕的落泪。 多想有个人来安慰一句,没关系,所有苦难终究会过去。 或者说,在更早之前,爹爹没有了,家里只剩下她与娘亲两个人。 看见别人一家三口,相携相依,心里就多了一口空洞。 一开始,她还想着爹爹有一日会回来。 随着时间推移,她知道爹爹再不会回来了。 便仿佛着了魔,不惜代价,不求回报的对康郡王府的人好,何尝不是为了求一份真诚的回应? 她想将来有那么一个人,与自己相互扶持,一起给娘亲依靠。 然后不论生男生女,一家人其乐融融。 但一次又一次的求而不得,令她不敢再奢望。 以后,以后再说吧! …… 镇国公府,宴会还没结束,蓝清洵就被气走的消息不胫而走。 至于因由,宾客们不知,一时议论纷纷。 江沐安坐立难安,没有办好哥哥交代的事,急的不行。 看见江沐灵与江二夫人那边有说有笑,浑不在意的样子,便觉得这件事多半与她们脱不了干系。 尤其还听见那边在闲言碎语—— “怎么突然就走了?也不打声招呼,本来还想与昭明郡主谈谈生意的,这是白跑了。”话是有些怨怪,眼底却带着笑意。 江沐安认识她,是温氏娘家那边的嫂子。 良好的教养让江沐安忍住,没有讥讽她家那破门户,离了镇国公府帮衬,能在玉宁侯府的铺子里卖上几件衣裳? 也敢抱怨白跑?能进这个门都算抬举她了! 温氏道:“这我也不清楚,昭明郡主的脾气是出了名的,一般人也不敢轻易招惹,也不知哪里就得罪了。 这说走就走,也怪让人担心的。” 具体出了名的如何,在场心照不宣。 “二婶是想说昭明郡主不知礼数吗?”江沐安到底没有忍住。 温氏一顿,失笑的看向江沐安:“这是怎么了,口气这么冲?我可没有那样说,你这话可是折煞二婶了。” 一群贵妇便都轻笑,仿佛江沐安是个在闹笑话的小孩子。 江沐安这边的小姐妹们都品出味儿来,但都不好说什么。 江沐安涨红脸:“昭明郡主脾气是急了点,但她从不会无缘无故发火。 作为东道主的主事,客人无故离席,二婶不该自省一下是否是自己怠慢了,赶紧派人去问问。 免得被人传出镇国公府的闲话,到时候不好收场!” 温氏脸色一僵,周围贵妇也都不笑了,江沐灵却忍不住了。 “江沐安,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你的教养呢?”母亲不好说的话,她这个当姐姐的可不会客气。 如今没有蓝清洵帮江沐安出头,江沐灵也没有了顾忌:“就算你仗着长房的身份对我娘有不满,也不该当众这样让我娘难堪,你丢的才是镇国公府的脸,你还不快向我娘道歉!” 江沐安气的不轻,“长房”两个字深深戳痛她的心。 他们长房大概是全盛京最窝囊的长房了,明明是承爵的正统嫡出,却要由一个应该被分出去的二房掌家。 把这家弄的乌烟瘴气的,反过来指责她自己把自己家声誉弄坏了?! 江沐安气的站起来,身边的小姐妹都急忙拉住她,生怕他们打起来。 有人压低声音劝:“沐安,算了,她到底是长辈,你怎么都不占理。” 再纠缠下去,吃亏的还是江沐安得名声……她们都不如蓝清洵那般恣意无畏。 江沐心这时也小声劝说:“三姐姐,你真的没有必要为昭明郡主跟二婶起冲突,本来就是昭明郡主不好。 欺负了人不承认,不好意思在这儿待了呗……” “什么,她欺负谁了?”江沐灵离的近,一下就大声惊问。 两步走到江沐心身边,拉过她的手上下检查:“是欺负你了吗?你有没有伤着哪儿? 我听说昭明郡主出手狠辣,惹急了,连个大男人都能踢飞打吐血。” “江沐心,你不要胡说八道啊!”江沐安惊讶。 江沐心刚刚离开了片刻,回来就一直坐她身边。 话是突然少了,但她可真没看出她有一点重伤的样子。 因为江沐心是四房庶出,在府里被其他房的欺负是常事,她本想晚些再问问。 再也没有想到,一向疼爱的堂妹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无疑等于背刺自己的话。 她难道忘了,二婶以往是怎么苛待他们四房的吗? 江沐心忙摆手:“不是我,是是千秋,她被昭明郡主的婢女推倒,伤了脸,正好被大哥哥和庆王他们看见了,所以……” “所以她是被庆王殿下赶走的?”江沐灵兴奋的脸都红了。 “不是的……”江沐心想说,她是自己气走的,还跟庆王还有大哥哥告状府里的呢。 江沐灵却打断她的话:“真是太恶毒了,哪怕千秋是奴婢,那也是个小姑娘,这伤了脸,以后可如何是好?” 又嘲讽的看向江沐安:“想来大哥是气狠了,毕竟千秋是大哥底下的人。 昭明郡主是一点没有给咱们府留面子啊,三妹妹,你不知情也就算了。 但你还是得向我娘道歉。” 第079章 下脸 温氏眼眸一转,哀叹道:“算了,沐灵你也别逼沐安了。 娘知道,我这个家当的就一直不让人服气。 等回头……就找你们祖母说,还是把掌家大权交给你们大伯母吧。” “那二婶就过去与祖母说吧,祖母已经在等你。” 一道好听的男声传来,所有人转过头,便看见江怀晏与庆王一行站在不远处。 “大哥!”江沐安眼眸一亮,单腿跳的比健全的时候还快,几下就到了江怀晏身边。 江怀晏抬手扶住她胳膊,蹙眉道:“这么大了,还让人不省心。” 转而看向脸色僵硬的温氏,不疾不徐的开口:“听说二婶今日几次挑衅昭明郡主,郡主好涵养,处处忍耐。 你却不知悔改,警告今日来的宾客,扬言谁敢与玉宁侯府合作,便是与你作对? 把人气走了,又在这造谣生事,重伤郡主名誉。 如此对待请来的贵客,不知道二婶今日唱的哪一出? 是觉得镇国公府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在分出去过了吗!” 温氏脸色惊变,哪里还有刚才的得意。 起身间,不慎将面前的茶盏都掀翻了。 急红了眼质问:“晏哥儿,你怎能这样当众下我脸面,污蔑于我? 你想为你挣这掌家权,我让给你便是,没得连累我镇国公府的家风。” “是污蔑吗?”江怀晏眼眸在她身边几个贵妇身上扫过。 那些贵妇纷纷离了温氏一些距离。 开玩笑,原来卖温氏面子,是因为她掌镇国公府的家。 但是公府继承人都出来说话了,高下立现。 “你镇国公府的家风?”江怀晏轻念着,唇瓣勾起讽刺的笑,直扎温氏心窝。 “江二夫人,您,您的确说过那些话啊,不然我都和郡主谈成合作了。”王夫人这时开口。 温氏不可置信的看向王夫人:“王夫人你——” 王夫人看了她眼,忌惮的往后退:“今日多有打扰,无心得罪任何人,民妇这就告辞了。” 说罢就匆匆离开,仿佛慢一步就要引火烧身。 “我,我也想起来还有事。”其他人也都跟着纷纷告辞。 温氏气的眼泪都出来了:“晏哥儿,你这脸打的可真狠!” 江怀晏冷睨了她眼:“二婶怠慢我的客人,打我的脸在先。 既然你不懂一荣俱荣,便也没有资格再管这个家。” “你,你——”温氏气的一句话说不出。 看着宾客陆续离开,只觉得颜面扫地,最终羞愤离开。 “二夫人大概是去找老太君告状了。”郑妈妈在一旁小声提醒。 江沐安忍不住问:“蓝清洵那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温氏有没有做过那些事先不论,但说蓝清洵欺负千秋,这要说到老太太面前,她怕二婶反咬一口。 以她颠倒黑白的能力,很可能说为大哥出气。 郑妈妈道:“刚才老奴追出去问了,是千秋先僭越,拽着郡主不让走,宁秀姑娘才推了她。 千秋自己没有站稳跌倒,才被花枝划伤了脸。 但昭明郡主的手腕都被捏青了一圈,郡主是姑娘家,当着世子的面也不可能掀了袖子争辩。 老奴多嘴,外界说郡主娇纵暴戾,手段狠辣。 若真是那样,今日就是折了千秋的手,让她受几个月的苦,都不为过。” 郑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处事一向公正严谨,她的话分量也是很重的。 “千秋想干嘛?”江沐安惊诧,居然敢直接上手。 还捏青了,那得多大的力气? 这话语气不好,是对着江怀晏问的。 当初她就不情愿请蓝清洵,但既然请了,她就尽心尽力忙前忙后的,结果他自己底下的人拖后腿? 她都要为蓝清洵不值! 若是大哥也跟勇国公府那江妈妈之流一样,存了把人请进来羞辱的心,她都得唾弃他! “我已经罚了她。”江怀晏说。 郑妈妈道:“好像是说怕郡主因为二夫人误会世子,所以非要拉着郡主解释。 郡主并不认识她,心存警惕,是她非得纠缠不放。 纠缠的末尾,就是六小姐看见的情况了。” 江沐安可没忘记江沐心,当即审视的去看她。 江沐心往后缩了缩,一脸的惶恐无措:“我,我真不知道她把郡主抓伤了……那那千秋脸上的伤是明晃晃的吗!” “那你前因后果都不知道,便当众说那种话?”江沐安很郁闷。 江沐心眼泪掉了下来:“对不起,三姐姐,我,我是怕三姐姐你不知道,被人当枪使。” “被谁当枪使?我哥吗?你别忘了,郡主是谁请来的客人!”江沐安都要气死了。 江沐心急的眼泪落的更凶了:“三姐姐,我不知道,我只是,只是不想你们因为个外人,自己家里人吵起来……” 江沐安都气笑了:“自己家人?呵呵……那你去找江沐灵吧,好好在她面前邀功,毕竟今日你帮过她大忙呢!” 这个江沐心,大概忘了以前在四房过的是什么日子了吧! 旧事江沐安不想提,转问江怀晏:“哥,我被你的人害惨了,这件事你不给个说法,别说蓝清洵那边,我也不依!” 说罢转身气呼呼的让人带自己回房。 “三姐姐……”江沐心急了,连忙追了上去,江沐安理也不理。 郑妈妈轻摇头,这个六小姐真的拎不清。 四房是庶出,不讨老太君喜欢,二房管着家,也是看人下菜。 六小姐想要巴结二房,让日子好过一些这无可厚非。 但要不是三小姐看六小姐可怜,带着她一块玩,她也没有资格坐在这里。 六小姐今日只要不说话,谁也不会得罪,但偏偏要搅合进来。 青竹轩—— 温氏红着眼到了老太君处,还没开口,老太君茶盏就砸到了她脚边:“你干的好事!” 温氏身子一颤,委屈的眼泪直流:“娘我——” “你别急着狡辩,我且问你,你真的让人不要与那昭明郡主合作?”老太君眼眸犀利的凝着她。 温氏眸光一闪,不待解释,老太君便知道她真干了。 当即怒不可遏:“我前头怎么警告你的?” 温氏想解释:“我是为了沐灵……” “住口!”老太君呵斥,“且不说沐灵能否进庆王府,就算她进了,也越不过她大哥头上去! 你要记住,国公府还靠晏哥儿撑起,有国公府,才有你们。 没有国公府,你们什么也不是,你还敢拆他台?” 说白了,家族里的女儿再娇贵,最终是为了家族基业,为了男人们顶门立户的时候有所助益。 这个温氏,本末倒置了! 第080章 能说服昭明郡主,儿子就成亲 能说服昭明郡主,儿子就成 想到今日不仅没有得庆王的眼,听说还在庆王面前丢了脸,老太君气不打一处来。 “你把掌家权交出来,去佛堂跪拜三日,何时想清楚了再来掌家! 想不清楚,以后就好好在后院待着!” 温氏身子晃了晃,仿佛大受打击,哭喊无用,被青竹轩的妈妈们拖了出去。 江沐灵跪在廊外哭的伤心,却帮不了亲娘一点,只在心里把蓝清洵给恨透了! 没有人看见,有一瞬,满脸泪痕的温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这么大的事不是秘密,很快就传到大房这边。 江沐安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坐在床边给亲娘喂药。 “二婶的掌家权真被罢免了?”江沐安很惊讶。 素玉连连颔首:“真真的,三小姐您不知道,二夫人哭的可难看了,全府上下都看见了。 这次二房可是丢了大脸,二小姐也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敢出门了。” “该,谁让她存心害人,这叫恶有恶报。”江沐安龇牙冷笑。 转而看向亲娘:“娘,你说哥能不能帮你把掌家权要回来?” 陈氏一怔,一时有些惶恐:“我,我掌家?” “对呀!”江沐安理所当然道,“按理说,本来就该你掌家,你才是侯府如今的当家主母。” “若非当初二婶构陷你,祖母偏心,也轮不上二婶掌家。 大哥都老大不小了,他们二房迟早要分出去。 他们多掌一天的家,分家便遥遥无期。” 素玉附和:“就是,奴婢从来没有听说过哪家中馈会越过长房,让二房管的。” “你二婶当的也挺好的啊……”陈氏没有半点期待。 “娘!你到底哪一边的呀?”江沐安嘴噘的老高。 陈氏急咳出声,江沐安慌了,连忙安慰:“好了好了,女儿不逼你了。” 陈氏缓过来安慰:“你呀,也别太急了,你祖母不是还在吗? 娘还病着,想操心也操心不上。” 心里叹息,老太太又怎会轻易放权?白挣罢了! “娘身子不适,的确需要好好养病。”这时,江怀晏走进房门。 隔着屏风,站在了外间。 陈氏连忙要起身,江沐安已经单腿跳着绕过屏风:“哥,那你忙一通,不是为了给娘挣掌家权?” 江怀晏看着着急忙慌的妹妹:“少做少错,用度不短缺咱们,目前也无甚好挣。” “那明面上她自然不敢苛待咱们,可是她这样把咱们府弄的乌烟瘴气的,也不是事儿。”江沐安很不服气。 “父母在,不分家,你想分家是不大可能。 但你若是能当家,斗过祖母,我便帮你挣过来。” 江怀晏挑眉看她。 江沐安一噎,也恍然大悟。 祖母偏心二房也不是一朝一夕了,就算娘拿到中馈,肯定少不了被磋磨挑刺。 “我是不能,那就这么算了吗……”江沐安有些泄气。 陈氏靠着引枕,双手怡然的搁在腹部。 笑着安慰:“你也别气了,什么都不少你的,做什么非得操那个心呢? 你看你二婶,为今日筹备了那么久,机关算尽,想要大出风头,结果呢? 今日之后怕是要丢脸丢遍盛京。 娘呢,顶多被骂几句窝囊废而已,估计这些年也都骂腻了,懒得提。” 江沐安愣了愣:“好像有道理……” 陈氏投过屏风看了眼儿子:“你大哥说的不错,少做少错。 当然,若是晏哥儿你娶个媳妇回来,娘肯定是要为你们挣一挣的。” 现在吗,就是觉得没有必要。 江沐安看了眼亲哥:“今天我可是为了大哥的终身大事卯足了劲儿,用心打点,就我那些小姐妹,又入你法眼的吗?” 江怀晏垂眸看了眼满脸敷衍的妹妹,勾唇道:“等娘身子好些,可以找个媒人。” “我就知道你挑……等等等,你说什么?找谁?媒人?”江沐安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天啦,她亲哥冰树开花啦! 陈氏也惊的掀了薄被,鞋都顾不上穿就跑了出来:“谁,你看上谁了?娘明天。不,现在就找人去说媒!” 笑的嘴巴快咧到耳朵根,哪里还有一点病态。 江怀晏唇瓣一勾,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被遮在长睫之下:“只要娘能说服昭明郡主,儿子就成亲。” “谁?”江沐安差点破音。 陈氏满脸含笑:“清洵丫头啊,那丫头好,那丫头待人诚挚。 你瞅她以前对康郡王府那群祸害的热乎,就知道她一片赤子之心。 你若是能够娶她为妻,以后可是有福了,好好好。 娘现在就托媒人——郑妈妈,郑妈妈,给我把库房册子找出来,这聘礼也得备上了。 人家带着爵位,可不能太寒酸。” 江沐安都没反应过来,她那病弱下不得榻的娘已经风风火火出门去了。 “以前待康郡王那群好是一片赤子之心?”江沐安歪着头,怎么也想转不过来。 要不是亲娘,真想摇一摇,脑子里进水了没? 那分明是蠢的没心眼好吧! 没心眼?好像的确是比二婶她们那群满身心眼子的好太多了! 不过想到死对头突然要成嫂子,江沐安觉得别扭急了。 虽说蓝清洵今天帮了自己不少,但,但她还没完全适应呢。 “哥,你认真的?”江沐安把问题抛给亲哥。 江怀晏看了她一眼:“她若是能答应。” 江沐安满脸问号:“什么意思?” 江怀晏没多解释,转身迈步出去。 在走廊看见可怜兮兮的江沐心,只扫了她一眼,江沐心便吓得小跑离开。 拐个弯人就不见了,江怀晏也没管她。 “世子,求娶昭明郡主,您是认真的啊?”江余忍不住问。 而江怀晏依旧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道:“做好你自己的事,千秋那边,你知道该怎么做。” 江余神色一凛,答应着就跑开了。 江沐心躲在边上,悔的肠子都青了,恨自己怎么就是管不住嘴,一开始要多管闲事呢? 回想起来,还不是因为千秋是大哥哥的人,她存了讨好的心? 后面在花园,她是真心觉得千秋可怜,蓝清洵过分,以前三姐姐明明和蓝清洵也一点都不好。 她以为,三姐姐是被蒙蔽的,真心不想三姐姐和二姐姐为个外人起冲突……都是千秋! 想到这里,气冲冲的就要去下人房找人。 千秋刚刚挨完鞭子,脸色惨白,被同屋的赵凝扶着在床上趴下。 “不要告诉我姐姐。”千秋虚弱的说。 看着她血淋淋的背,赵凝忍不住数落:“现在怕千姬姐姐担心了?你说你没事惹昭明郡主干嘛呢? 全帝京都知道她气性大,勇国公夫人的面子她都敢不给……咱们是什么身份啊? 她今日还是世子爷的贵客,你啊你哎,要我说你什么好。” 千秋眼底闪过不耐:“我想自己静一静。” 第081章 那点心思 赵凝一顿,绣眉蹙起:“行了,知道你嫌我烦,我也不跟啰嗦了。 本来世子是让江余来的, 我哥把他拦了下来,觉得让我转达可能会委婉,让你好受一些。” 话锋一转,就说:“收起你那点心思,若敢再犯,发配岭南只是轻的。” 千秋脸色一变,赵凝忙说:“这不是我说的啊,这是江余转达的原话。” 千秋紧抿着嘴。 赵凝摇摇头:“也不知道你究竟想干嘛,急功近利也不该不动点脑子。” 千秋做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 郑妈妈是她亲娘,镇国公府的老人了,告诫她离千秋远着点,说她心思不纯。 但哥哥赵寒觉得,千秋只是急于表现。 人吗,有点上进心才是正常的,只是用错了方法,又遇到个暴脾气的主。 他们和千秋也共事有些年头了,知道她性子要强,倒不觉得她有什么坏心。 只希望她吃了这次教训,下回就长记性了。 “六小姐?” 这时外头传来赵寒的声音,赵凝扭过头,就看见江沐心气冲冲的推门进来。 赵凝赶紧给千秋盖上被子:“六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江沐心冲到千秋面前,红着眼质问:“亏我帮你说话,你怎么不告诉我,是你先伤了昭明郡主?我都被你害惨了!” “六小姐,您冷静一些,有话好好说。”赵凝害怕江沐心动手,防备的拦在床边。 千秋依旧抿着唇,垂下的眼睫掩着不屑。 江沐心却以为她心虚不敢面对自己,冷笑道:“为大哥哥解释二婶的事?呵呵,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奴婢想爬床的心思? 你是怕昭明郡主眼里揉不得沙子,故意来那么一出吧! 以为气走了她,换个性子柔和的主母,以后能接纳你们? 我告诉你,你做梦,我大伯娘已经着人去玉宁侯府说媒去了。 你今日得罪了昭明郡主,以后你就等着瞧吧!” 撂下这话,江沐心转身就走。 而千秋从震惊中回神:“你说什么,国公夫人怎么会去说媒?” 江沐心嘲讽的看她一眼:“有本事你去问我大哥哥呀!” 再也不理她。 千秋脸色难看至极。 赵凝本来想帮千秋辩解两句,听她这话,不由得惊讶:“千秋,你不会真生了那等心思吧?” “我没有!”千秋气结,“算了,你先去忙吧,不要管我了。” 赵凝有些着急,楼里爱慕世子爷的姑娘无数,但世子爷根本不是那等耽于美色之徒。 以往不识趣的不在少数,最后的下场都不好。 本来想劝两句,但看千秋拧巴样,还是打消了。 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还是听娘的话吧…… 赵凝走到门外,兄长赵寒就迎了过来:“刚才怎么了?” 赵凝看了眼满脸焦急的哥哥,拉着人就走:“你管的太宽了,我才是你亲妹妹。” “不是,咱们同僚一场,千秋她……” “死不了!” “可是……” “要不哥你自己现在进去看看?” “……” 后面就没了声音。 千秋咬着牙,满脸愤懑,怎么也没想到剧情一点没有改变,还往自己最不愿意看见的方向发展。 这本暗系肉文的原女主是旭盈郡主文丹若,讲的是她在这即将分崩离析的大锦割据一方领土,成为女帝的故事。 文丹若交往各色男人,利用那些男人玩弄权术打破男尊女卑的桎梏,踩着尸骨走上巅峰位置。 期间充斥的大篇幅内容,都是文丹若和这些男人之间的肉色交锋。 她用了好久才理清楚微末的主线脉络…… 文丹若夺江山的最大劲敌,便是白系权臣江怀晏。 最后,文丹若因为后宫男人们争宠,死在最爱她的男人手里,彻底败北。 江怀晏成了最终赢家,辅佐英帝,还天下海晏河清。 几年前,千秋刚来到这个世界,什么都不懂,是罗簌雪在危难中救了她。 此后二人便姐妹相称,情同亲姐妹。 千秋也是后来知道,罗簌雪另名千姬,是这本书的炮灰之一。 按照原定剧情,罗簌雪会为辅佐江怀晏而死。 作为江怀晏的左膀右臂,为她执掌搜罗消息的茶楼,她必定是敌人的目标。 权力斗争中,这是罗簌雪的宿命。 但蓝清洵,拿着路人甲的剧本,却替代罗簌雪的位置,陪江怀晏走到了最后。 最后是—— 青山绿水间,曾经在朝堂呼风唤雨,挥斥方遒的大权臣,此时静立岸边。 他抬眸眺望,唇瓣笑意是从所未有的平和松懈。 鹅黄色暖衫女子,踏着青草,携山花芳香而来,仿佛还是当年模样…… 不能想,一想千秋就上火。 蓝清洵她凭什么呢? 千秋为簌雪姐姐不值,她要改变姐姐的命运。 剧情开始的时候,她便去康郡王府的灵堂看了一眼,然后剧情就崩了! 事后,江怀晏踏进玉宁侯府,与蓝清洵有了交集后,一切都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按照原剧情,蓝清洵这个时候早该嫁进康郡王府守活寡了! 几个月后,徐清瑶摔倒早产,蓝清洵身边最信任的宁秀顶罪,被处置。 然后玉宁侯夫人觉得事有蹊跷,重新派了人去女儿身边,暗中查探,继而查出康郡王府一家的阴谋。 但苦找不到凤允之下落,没有证据揭穿。 于是让蓝清洵假死脱离,偷偷离开盛京。 经此一事,蓝清洵也成长起来,在外面把玉宁侯府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在簌雪姐姐被害死,江怀晏身边势力遭受重创的时候,及时雨般出现,伸出援手…… 此后多年,一直默默相助,二人一起为朝廷鞠躬尽瘁。 但蓝清洵到结尾也没有明确有没有跟江怀晏在一起,怎么现在就要谈婚论嫁了? 千秋忍着背上的伤,起身找出一瓶药,盯着那药看了半晌,扒开塞子,到处一粒咽了下去。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 蓝氏踏着晚霞归来,风风火火冲进花厅:“阿洵,阿洵。” 蓝清洵正在静心看书,听出亲娘的焦急,下意识放下书起身相迎:“怎么了娘?” 一个照面,却见蓝氏的嘴巴要咧到耳朵根,哪里有一点愁苦? “什么事这么开心?”蓝清洵笑着问。 “我,我问你啊……”蓝氏上气不接下气。 蓝清洵转身接过宁月递来的茶:“娘,娘您压一压嘴角,喝口茶再说?” 第082章 王夫人上门 蓝氏顾不上,急急抓住女儿双手问道:“娘不渴,娘问你,你与江世子情定啦?” 蓝清洵一愣:“娘您是从哪儿听来的谣言?” 完全没联想到自己上午跟江怀晏说的话。 蓝氏诧异:“外头都传遍了,说镇国公府递了拜帖上门,已经托了礼部楚侍郎家的夫人,择日便要上门来提亲了。” “什么?”蓝清洵就觉得脑子炸了一下,江怀晏来真的? 不是,谁? “娘你刚才说找了谁说媒?” “楚夫人啊!” “就那个帝京出了名的大嘴巴?”蓝清洵反倒冷静下来。 跟着一笑:“哦,那要是他们真来了,娘您就答应下来呗。” 浑不在意的样子,更关心的问了蓝氏用晚膳没有。 蓝氏满脸惊喜:“这么说是真的了。” “我敢答应,就怕他们后面反悔,所以娘你也别抱太大希望。”真心要说媒,也找个靠谱点的人啊。 不过这个结果她还是挺满意的。 之前镇国公府递拜帖的时候说,镇国公夫人择日上门拜访,没有说具体原因。 送帖子的是郑妈妈,提了江二夫人被罚跪佛堂,夺了掌家权的事。 她以为这已经是江怀晏的诚意了。 现在又请了楚夫人说媒,楚夫人是出了名的大嘴巴,到她耳里的话,不出半日就能满京皆知。 蓝清洵自知名声一直不好,又刚刚被退婚,而江怀晏恰恰相反。 她能被如此天之骄子求亲,怕是羡煞无数闺中少女……这一下就给她长了大脸。 蓝清洵说了今日在镇国公府的遭遇,又掰开了细说这件事,蓝氏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江怀晏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很够意思了。 “到时候就直接拒绝吗?那多不好啊,万一楚夫人出去乱说……”蓝氏很遗憾。 蓝清洵想想也是,她得多心高气傲,连江怀晏都看不上啊? 那天以后想嫁人的时候,怕是也没有人敢来说亲了。 蓝清洵略微一沉吟,开口:“随便走个过场,后面就说八字不合吗,这等遗憾只能怨老天爷了。” 蓝氏无奈,也只能这样了。 经此以后,看哪个阿猫阿狗敢随便给她女儿拉郎配? 虽说是走个过场,但蓝氏还是很上心,次日一早就让人把园子仔细打理一遍。 看着哪儿有发旧的痕迹,立即就叫了工匠过来翻新,务必客人上门之前让人耳目一新。 亲事成不成的不要紧,关键是楚大嘴回去后怎么说道她们家。 正忙碌着,却有人递上拜帖求见。 “陵州王夫人?”蓝氏看向蓝清洵,“是你昨个说的那个王夫人吗?” 蓝清洵颔首:“看来很着急啊。” 蓝氏蹙眉:“我听你描述,觉着这人也不大可靠。” 蓝清洵淡淡一笑:“可靠不可靠另说,来者是客,请进来聊聊吧。” 看女儿胸有成竹的模样,蓝氏便也没多说。 母女在正厅接待的王夫人,今日的王夫人衣着朴素,去了那层珠光宝气,看起来都顺眼可靠多了。 见礼后,双方落座。 王夫人先开口:“今日来访实在冒昧,不过民妇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这才求到郡主面前。” “哦?”蓝清洵诧异。 王夫人叹气:“郡主可能有所不知,昨个民妇是彻底把江二夫人给得罪了,江二夫人说,以后谁敢帮衬我,便叫她好看。” 然后把昨个蓝清洵走后,在镇国公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末了艳羡的看着蓝清洵:“当时世子为了郡主您,可是一点脸面也没给二夫人留,可见求娶之心真挚。” 见蓝清洵微微垂眸,仿佛有些羞涩,便觉夸到了点子上。 随即又叹了口气:“民妇因为这件事,与江二夫人是绝无可能再合作了。 我这眼看着新店要装好,迟迟找不到货源,却是没法向我相公交代。 若是这次事情搞砸了,以后恐怕只能在家相夫教子,看人脸色吃饭了。” 说着竟是抹起了泪,诉说起自己的难处。 蓝清洵母女二人从她的描述中了解到了她的身世—— 原来,这王夫人以前还是个家道中落的望族贵女。 被大伯连累,他们全家被判流放,原本定下的婚事被退,父亲为了保住她,才将她嫁入商户。 因为罪臣之女的身份,她在夫家日子并不好过。 她的丈夫是庶出,是家中最不受待见的孩子。 她为夫家,也是想为自己挣一份前途,于是汲汲营取,终于在家里有了一定话语权。 这次来帝京是压了全部身家! “若是生意失败,民妇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这才急功近利,恐怕让您觉得民妇过于左右逢源了……”王夫人说的直抹眼泪。 蓝氏都听红了眼,不禁就想到夫君刚去世那会儿,各方带来的压力,徐氏一族的咄咄逼人。 自己的幸运在于,娘家底蕴深厚,徐氏族人根本不够看。 这王夫人,是个可怜人啊。 蓝清洵心里也不免有些波澜,不巧了,她被堂叔一家给坑的挺惨,还有背叛她的未婚夫…… 若是配上前世自己汲汲营取讨好的一生,啧啧啧,这真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合作伙伴。 “王夫人,你的处境本郡主很是同情……这样吧,你缺什么货,我看看这边能不能匀出一点来。”蓝清洵说道,仿佛已经被感动。 王夫人满脸喜色,抬手叫来随侍的仆人递上清单:“这是我王家在盛京经营的产业,主要是绣房,米粮铺子,还有一间杂货商铺。 当然,不敢奢求太好,普通的布匹便可。 如今民妇也知道得罪了很多贵人,想着在城西那边做些平民生意,先把口碑打开。 既不挣郡主您这边的生意,也不会得罪其他贵人。” 态度诚恳又谦卑,仿佛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 蓝清洵看了一眼清单所缺货源,却是微微蹙眉。 然后将单子放了下去:“这个忙,我可能真的帮不了王夫人你了,因为你要的货物,我们也不够了。” 蓝氏刚才也看见了清单,听见女儿这样说不免诧异,心说不是还有吗? 但她没有打断女儿。 王夫人满脸着急:“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这话王夫人差点脱口而出,生生忍住。 王夫人想了想,赔着笑问:“郡主,您不妨听听民妇的给价?” 说着又让人递上一个单子,蓝清洵只扫了一眼,就惊讶了。 看王夫人的眼神都犀利了:“你这给的比市面零售价格还高,那你挣什么钱呢?可是要趁机炒高物价?那我就更不可能卖给你了! 否则盛京出了乱子,我可担待不起。” 说着将清单还给了王夫人。 第083章 限她今日内必须到 王夫人眼神一闪,连忙赔笑:“那哪能呢,郡主误会了。” 心里却是松了口气,能把怀疑明白说出来的莽人,都不足为惧。 “民妇也不是直接卖布匹,民妇是想做成衣的,最多搭点零头巴脑的布……总之,亏不了。”王夫人解释,又是一番诚恳央求,情真意切。 蓝清洵见人又开始落泪,终究不忍心,叹了口气:“我们的确没有,此前这部分都作为赈灾物资捐给了朝堂。 你若是要些好的绫罗绸缎,我倒是可以匀一些给你。 不过我可以帮你牵线搭桥……当然,成不成,本郡主也不敢保证。” 王夫人眼神一亮:“那就太感谢郡主您了,若是有人脉,还请帮民妇问一问!” 没有多做纠缠,王夫人告辞离开。 蓝氏便疑惑问道:“阿洵,你这是何意啊?普通布匹咱们家还是有的,我看这个王夫人诚意十足。” 蓝清洵道:“娘,本来咱们已经说好了,以后的货物限购。 若是在她这开了口子,后面遇见有急事的老顾客,那当如何交代?” 蓝氏微笑颔首:“你考虑的很周全。” “而且,特殊时期,保守一些安稳。” 蓝氏更满意了:“本来娘还说让你逐渐接手铺子,让铺子里的老人带带你,如今看来,你比娘还细心周全。 以前拘着你,不让你理这些,倒是差点埋没了你的天赋。” 欣慰一叹,蓝氏决定稍后去给夫君上盆香去。 蓝清洵笑了,让娘以为是爹在天之灵托梦,才让自己成长,这样也挺好。 这时蓝叔进来,汇报已经查过王夫人,并没有不妥之处。 另外又带来了康郡王府那边的动静—— 今日一早,李红诗被一顶小轿抬进了康郡王府,徐清瑶喝了她敬的茶,便突然腹痛难忍,动了胎气。 经查,那水里放了会令人落胎的毒,幸好是喝的少,孩子保住了。 大夫诊断说,徐清瑶怀的是双胎。 原来不把徐清瑶当回事的郡王妃,一下就稀罕起来。 至于那李红诗,进门第一日就被罚跪了祠堂,没有动家法,还是看在她带了三万两嫁妆的份上。 蓝氏听得冷笑:“稀罕?也就这等人家干得出这种荒唐事,贬妻为妾,还给妾坐大。 以后还有哪个正经人家敢与她们说亲?”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自得其乐,咱们不必过多操心。”蓝清洵说。 稍微关注一下,防止他们贼心不死即可。 “另外,这段时间,芸溪县主经常往勇国公府跑。 据说与旭盈郡主关系打的火热,现在身边又围了一群恭维的。”蓝叔又说。 蓝清洵微微沉吟。 却在这时,下人来报,说是勇国公府的文妈妈来了。 “她还敢来?又憋了什么坏屁!”宁秀义愤填膺的说。 蓝清洵心底也有些厌烦,不用多想也知道,怕是因为自己与江怀晏即将议亲的消息传遍了。 旭盈郡主作为康郡王府的后盾,怕是急了吧。 蓝清洵现在非常好奇,她急什么呢? 勇国公府的人她可以拒绝,旭盈郡主身份摆在那里,尽量还是不要得罪的太直白,便请了人进来。 文妈妈被迎了进来,依旧热情,进退有度。 先是朝蓝清洵与蓝氏行了礼,才说明来意:“老奴此次前来,是有一事求问……” 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蓝清洵道:“文妈妈有事直说便是,若是本郡主知道,自然知无不言。” 文妈妈一番犹豫,到底还是开口:“这等事啧……本不该拿到郡主面前来说的,怕污了您的耳朵。 可是,不说的话,万一哪日事情闹出来连累郡主或者旁人,怕也是不美。” 宁秀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笑着说:“文妈妈我们郡主都让你直说了。” 文妈妈这才又继续说:“那老奴就舍下脸面了……就是上次宴会,府里出了件丑事。 是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在内院苟且,后来被管事妈妈发现了,处置了二人。” 蓝氏顿觉恼火:“这是什么混账事儿?” 这勇国公府什么意思,这等腌臜事也敢拿到她云英未嫁的女儿跟前来说? 刚想开口,被蓝清洵按住,她可不觉得对方只是来污自己耳朵的。 文妈妈赶紧说:“侯夫人息怒,您听老奴把话说完—— 结果在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了几件不属于那两人,也不是府里主子的物件。 据那丫环招供,说是在宴会那日于花园里捡到的。” 宁秀连忙道:“我们郡主没有丢任何东西,文妈妈怕是找错人了。” 文妈妈一顿,看了眼神色坦然的蓝清洵,尴尬一笑:“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牵扯到下人私通,万一传出去不好听。 我家郡主就赶紧让奴婢一一联系那日来参宴的客人,奴婢也不是只跑了您一家。 这是那物件的图,郡主不妨看一眼?” 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卷小图,展开在蓝清洵面前。 蓝清洵眸光落在那图上,心里就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宁秀脸色惊变,什么还没说,文妈妈就笑了:“看来宁秀姑娘认识此物?” 宁秀忙说:“我当然认识,这玉佩有三块一模一样的。 分别是徐清瑶,芸溪县主还有我们郡主的,但是我们郡主的没有丢,想来应该是芸溪县主的了。” 文妈妈诧异:“原是这样,不过我们已经问过芸溪县主了,她的也没有丢,还给奴婢看了。 而徐姨娘根本从未来过我勇国公府,丢也不可能丢到这边来……” 虽然看蓝清洵的眼神尴尬,实际就差没说让蓝清洵把玉佩拿出来给她看看了。 蓝清洵一笑:“本郡主原来的确有一块一样的…… 不过与那二人情意不在,留着那脏东西也是膈应,早就毁了。 但不排除有人拿凤芸溪手里的造假,故意给本郡主使绊子。 这样吧,择日本郡主亲自去拜访旭盈郡主,辨别一下真伪。” 文妈妈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很满意的起身。 朝蓝清洵微微福身:“今日我们郡主随时有空,昭明郡主您何时上门都可以。 明日以后的话,便暂不确定了。 因为我们郡主刚刚接手了勇国公的中馈,要梳理账目,最近忙的很。” 什么随时有空,呵,也就是限她今日内必须到了。 第084章 该当何罪? 蓝清洵一笑:“那麻烦文妈妈传个话,本郡主下午便上门打扰。” 文妈妈走之前,叮嘱郡主自己去一趟,别太声张,那眼神扫过蓝氏,分明就是不让蓝氏跟。 人一走,蓝氏情绪就压不住了:“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女子的贴身物件落在外男手里,搞不好就是清誉尽毁,旭盈郡主这是上门胁迫来了! 要做什么?这么着急,蓝清洵已经确定是为了自己的亲事。 …… 再次进勇国公府,蓝清洵畅通无阻。 再次与旭盈郡主面对面而坐,依旧是上回的四方亭。 “昭明,你是专程为那玉佩而来的吧。”旭盈郡主明知故问。 蓝清洵笑道:“又来叨扰旭盈郡主了。” 旭盈郡主微抬手,便有婢女奉上一只盒子:“你太客气了。” 盒子打开,里面一块玉佩,果然是记忆里的模样。 蓝清洵知道旭盈郡主一直在盯着自己,她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即拿出盒子里的玉佩:“原来真是这块。” 说着举起来,对着阳光照了照,跟着一笑,又将东西放回了盒子里。 “怎么?” 蓝清洵笑道:“虽然不知道这块怎么会出现在贵府丫环手里,但的确是徐清瑶那块。” 旭盈郡主一愣:“何以断定?听说昭明你与芸溪,以及徐清瑶都有一块一样的。 几日前只有你与芸溪来过,而芸溪的那块已经核实过了,没有丢。 不巧的是,玉佩就是在这园子附近捡的。” 这就差没有说,这玉佩就是蓝清洵丢的了。 蓝清洵笑道:“我的都已经毁了,她们那样背叛我,把东西送人也未可知。” “你的意思是,徐清瑶将这玉佩送给了别人,不小心落在了我府里小厮手上?”旭盈郡主笑得意味不明。 大家心知肚明,这哪里是认玉佩?这是认奸情呢! “据我所知,徐清瑶与凤宴之兄弟的感情都不错,万一她送给了凤允之呢?那日凤允之就来过这个亭子。”蓝清洵笑着说。 编故事,造谣陷害吗,谁还不会了? 坑别人她得掂量下,坑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她除了快意,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旭盈郡主都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 “蓝清洵,你怎么敢这样空口白牙污蔑我大哥和二嫂?”凤芸溪这时从亭子后面冲了出来。 指着蓝清洵就骂:“说是你勾引我大哥,送了玉佩给他,被我大哥不屑一顾丢弃还差不多!” 蓝清洵勾唇看她一眼,眼底的冷意瞬间仿佛一盆水泼在凤芸溪身上。 凤芸溪下意识看了眼宁秀,往后退了一步:“就许你污蔑造谣,还不能我还嘴了吗?” 蓝清洵一笑:“都到今日了,你还挺自信。 难道你没有听说,我就要与镇国公府的江世子议亲了吗? 你们家那种门第,瞎了眼得才会看上。 上辈子造孽的,才能嫁进去。 我是有多想不开,不要璞玉,还惦记着一团臭狗屎?” 这话骂出来,一旁的下人脸色都变了。 康郡王府是臭狗屎,那帮忙牵线的旭盈郡主又是什么? 但蓝清洵没有指名道姓,旭盈郡主还未发难,亭子里一时寂静。 宁秀立即附和:“怕不是你们自己故意丢在这里,引我们郡主过来的吧?! 上回我们郡主已经拒绝了云大公子,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也不臊得慌!” 凤芸溪气疯了,她就是听说蓝清洵和江怀晏在议亲才急着来配合旭盈郡主的。 原来谣传是真的! 可凭什么啊? 他们一家现在如过街老鼠,若非旭盈表姐拉拔,她连大门都不敢出。 蓝清洵那么烂一个人,弄坏了她的名声,自己居然要嫁给那么优秀的江怀晏? 她哪里配? 蓝清洵这时站起身,吓得凤芸溪往后一退,本能的抬手捂脸:“你要干嘛?” 蓝清洵直接两步到她身边,扯下了她腰上的玉佩,同时拿过那盒子里的。 当即抬手,狠狠掷在地面。 “啪”的一声,两块玉佩被砸的粉碎。 凤芸溪脸色惊变:“那是我的,你怎么敢砸了我的玉佩?” “是你的吗?”蓝清洵反问。 凤芸溪眼神一闪,怒道:“缺的东西都已经折算成了银子还给你了,这东西本就该属于我了! 你砸坏了我的东西,你得赔! 还有另一块,你既然说是我二嫂的,那你也得赔!” “是吗,那赔给你。”蓝清洵一抬手。 宁秀满脸不高兴的从怀里掏了一块玉佩递给凤芸溪:“给,徐清瑶可没赔银子,我们看在徐二爷的份上都还没去徐府要过账!” 凤芸溪怔怔的看着落在手心的玉佩,和她刚才的一模一样,愕然失语。 蓝清洵好心提醒:“陷害我,下回用这块。 一块不够的话,去我店里买,只要你有银子,要多少有多少。” 凤芸溪一时有点没有明白过来,只心虚的喊:“谁陷害你了?你意思是旭盈表姐吗?” “啪啪啪”一阵掌声响起。 却是旭盈郡主笑着鼓掌,并且说:“芸溪,你且退下吧。” 这个没脑子的,再吵下去也没意义。 凤芸溪满脸不甘,但她不敢违背旭盈郡主,愤恨的瞪了眼蓝清洵,便转身出去。 才走一步,反应过来,扭头对蓝清洵喊:“哦,我明白了,你故意做了好多个一模一样的?! 这东西是你送的,你想造假多少就有多少,你好卑鄙!” 蓝清洵冷笑:“卑鄙?那你是真没见过我卑鄙的时候!” “你——” “芸溪!”旭盈的声音带了警告。 凤芸溪这才不甘愿的离开。 待人走后,旭盈郡主笑容也收敛了几分:“本郡主不知,昭明的架子原来不小,这还当着本郡主的面,就敢公然威胁皇族县主了。” 语气已经不若之前的客气,明显多了几分威仪。 蓝清洵不卑不亢的迎着她的视线:“旭盈郡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旭盈郡主轻笑一声:“玉宁侯夫人还是把你保护的太好了,让你不知人间真正险恶,也没见过真正的欲加之罪吧? 你刚才给芸溪的话,本郡主也送给你。” 说着拿起桌案上的一柄匕首,青葱玉指细细把玩。 突然刀锋划过玉指,殷红的血滴落下来。 “有刺客!”文妈妈惊喊出声。 霎时,四方亭子内外围满了护卫,一个个手持刀剑,凶神恶煞。 宁秀脸色惊变,连忙护到蓝清洵身边,但左右四顾,发现哪个方向都是人。 就凭她一己之力,根本没有办法带郡主突出重围。 一时又急又气:“郡主,他们故意算计咱们。” 轻微一声细响,旭盈郡主将匕首扔到了蓝清洵脚边。 笑看着她:“昭明,所谓齐大非偶,江怀晏并不适合你。 本郡主不过劝了你两句,你可以不听,但也没有必要对本郡主动手吧? 公然刺行凶,还是皇室贵胄,你可知该当何罪?” 第085章 本郡主不吝再教你些东西 看着蓝清洵满脸怒火,旭盈郡主笑的平静从容,任由文妈妈为她包扎伤口。 血浸染了白色的纱布,眉峰都没动一下。 还不慌不忙的开口:“昭明,你太自负了。 本郡主年长你几岁,今日就当免费为你上了一课。 你在大理寺的大牢里好好想清楚了,究竟要嫁谁,想不清楚……本郡主不吝再教你些东西。” 蓝清洵咬牙切齿的瞪着旭盈郡主:“我真没想到,旭盈郡主能为康郡王府做到这种地步。 是康郡王府给了你什么好处? 哦,康郡王府穷的连院子都还破财着,不惜舍下脸面纳妾坑嫁妆—— 我猜,你不会就是他们背后真正的主子吧?一群狗东西,真是跟了个好主子!” “随便你怎样构陷本郡主都没有关系。”旭盈郡主笑吟吟的说,“你为了脱罪,颠倒黑白,反咬一口,本郡主可以理解。” 蓝清洵也笑了,却是捂着胸口,呼吸逐渐不畅:“怪不得,呵……原来西山那批物资一直在你手里,宋随封才能在那个时间点赶到!” 旭盈郡主眉眼微动,虽说的确是他们藏的,但江怀晏不是先到? 刚想说什么,就见蓝清洵突然满脸错愕的看她,继而喷出一口鲜血。 “你,你害我——” “郡主!”宁秀眼睁睁看着自家郡主往旁边栽去,急忙将人抱住,一起跌倒在地。 “郡主,你怎么了?”宁秀目眦欲裂。 旭盈郡主也惊的站起身:“怎么回事?” 文妈妈也吓住了,慌忙要去查看,却被宁秀横臂挡住:“你们不要过来!” 蓝清洵便顺着滑倒在地,也在这一瞬间,蓝清洵仿佛清醒了一下。 微微抬手,袖中一道亮光直冲天际。 “啾”的长鸣声起,在空中炸开一朵红色的火花。 旭盈郡主脸色难看至极:“快,搜她的身!” 她不过是想借此事给蓝清洵一点教训,让她学乖,根本就没有让人给她下毒。 人在自己这里毒发,而如今勇国公府整个是自己的地盘,她能够怀疑的唯有蓝清洵自己。 虽然这很荒谬! 只朝文妈妈使了个眼色,文妈妈就知道怎么做了。 “你们别过来!”宁秀死死抱着蓝清洵,面对冲上来的文妈妈等人,满脸同归于尽的决绝。 “把她拽开!”文妈妈哪里还有之前上门时的客气,面若寒霜。 丫环刚刚上前,便被宁秀抬腿扫翻一地,文妈妈都被撞的一个趔趄。 宁秀被怒火烧红了眼:“我们郡主是忠烈之后,由不得你们这些贱婢羞辱!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们休想动她分毫。” 心底哪怕已经为蓝清洵的状况急疯了,也努力强撑着。 旭盈郡主根本没将她放在眼底,将手里的茶盏狠狠掷在地上,周围的护卫便一拥而上。 宁秀双拳难敌四手,只能紧紧扑在蓝清洵身上,将她护住。 眼看着护卫要上手,便是一声惨叫—— 宁秀回过头,就看见最近的护卫手背扎进了一枚铁蒺藜。 蓝鹰与梅颂飞身而来,第一时间护在自己左右。 宁秀眼睛却看着后方墙上站着的男人,眼泪都出来了:“姑爷,她们逼婚不成,就要谋杀我家郡主。” 一声姑爷,喊的全场寂静。 蓝清洵并未完全失去意识,听见这话都不免睁开眼。 就看见男人从天而降,星眸里布满寒气,快步朝自己走来。 意识模糊间,她隐约听见宁秀哭诉:“奴婢,奴婢手软,脚软。抱不动郡主,呜呜呜……” 梅颂:“小的不敢——” 最后感觉身子一轻,带着熟悉的俊美容颜逼近,一股清冽的冷香萦绕鼻息,蓝清洵视线彻底失去意识。 …… 蓝清洵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里自己把康郡王府一家锁在房间内,火油浇上,看着他们惨嚎。 一个个嘶喊着,说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她看见自己满眼疯狂,却又极度冷静。 擦掉唇瓣毒发溢出的血,换了身红衣,又杀回了娘家。 娘家还是那个娘家,娘早已不在,出来的是她要找的二叔一家。 对于热情迎出来的二婶,她不言不语,待进了正厅,一刀将她捅了个对穿…… 一片猩红中,她感觉自己也油尽灯枯,但恨意难以消弭。 她太累了,怀着满心不甘,将要倒下,却有一双手,硬生生将她扯住。 蓝清洵回过头,就看见宁慧笑得快意:“你还不能死!” 然后旭盈郡主在宁慧身后出现,抬手一推她的胸口:“你生是康郡王府的人,死是康郡王府的鬼,上天入地,你都休想逃开!” 失重感传来,蓝清洵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不要——” 猛的一片光亮,刺的蓝清洵头晕目眩,恍惚怔神。 “郡主,郡主,你怎么样了?”宁秀沙哑的声音传来。 蓝清洵视线聚焦,看见宁秀憔悴的面容:“宁秀?” 声音嘶哑的差点惊住自己。 “郡主,你总算醒了,您可吓死奴婢了,呜呜呜呜……对,御医,御医!” 宁秀喜极而泣,慌忙又跑出去喊御医。 蓝清洵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但看明黄色的帐幔,还有窗外桌椅等家具的雕花纹路——皇宫? 很快,姜医正被宁秀拽着进来。 “慢点慢点,我这老骨头呦!” 蓝清洵静静的躺着,任姜医正悬丝诊脉。 稍许,姜医正道:“郡主接下来好好调养身体即可,老夫给您开个调理的方子,和解毒的分半个时辰用,不出一个月,当能恢复如初。” “这样就可以了吗?我们郡主昏迷一天一夜,吐了那么多血,就这样没事啦?”宁秀不放心。 “难道你还希望她有事吗?”姜医正斜睨了眼宁秀。 宁秀连忙“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保佑我家郡主长命百岁!” 姜医正看了眼蓝清洵:“郡主自己也通几分医理吧?” 蓝清洵心口一颤,眉眼未动,虚弱的颔首:“略懂。” 宁秀连忙接过话:“我家郡主最近得空就钻研厨艺,专门研究了药膳,是看了一些医书。 怎么了吗?” 姜医正摆摆手:“郡主好好养身体,老朽告退。” 心里则是啧啧,懂一点? 那毒药的剂量恰好在濒死点,又与某种香料相冲,缓了一点,就差一点就回天乏术。 第086章 太皇太后 说不是下毒之人真心要她死,老天有眼,才害成不成,谁相信呢? 当然他只管看病、吃瓜,不多嘴…… 姜医正一走,宁秀喜极而泣。 蓝清洵没有力气安慰,她现在喉咙像火烧一样难受,五脏肺腑也是隐隐作痛,不得劲。 “怎么回事?” 宁秀便凑到蓝清洵耳边,倒豆子似得将蓝清洵昏迷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里是太皇太后的寝宫,你当时突然吐血,奴婢吓坏了,但您捏了奴婢一下,奴婢就知道您心里有数……” 后来就是蓝清洵发的信号惊动了五城兵马司,方圆十几里包括京郊大营卫,巡城司等等,总共来了上千号人,把勇国公府团团围住。 江怀晏正好在附近,所以是第一个赶来的。 蓝氏本来就不放心女儿,一直跟在附近,看到动静便要上门索要女儿。 没有想到勇国公府的人阻拦着不让,僵持间,江怀晏抱着身中剧毒的蓝清洵出来了。 蓝氏怒不可遏,驾着马车,带女儿直奔宫门。 快马加鞭进了宫门后,让江怀晏带着蓝清洵先去求医,自己则掏出亡夫的灵牌在宫门外跪下了。 这一跪,把整个朝野都惊动了。 英帝与太后亲自出面,蓝氏也不肯起身,扬言若是女儿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 后来,就连宫外足不出户的三王爷靖王,都被四王爷襄王推来了。 满朝皆知,当年玉宁侯就是为了救在他国为质子的靖王才牺牲。 如今重臣女儿被人坑害,靖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如今满盛京都在传旭盈郡主仗着大长公主和太后的势,妄图毒杀忠烈之后。 “娘……”蓝清洵听得这些嘴巴张了张。 宁秀连忙解释:“您放心,刚才太皇太后已经让人去叫夫人了。” 太皇太后?刚才自己没有听错,那岂不是英帝与众王爷的亲祖母,旭盈郡主的亲外祖母? 才这样说,外头就有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 “太皇太后娘娘驾到!” 很快,一群宫人鱼贯而入。 蓝清洵下意识要起身。 “阿洵!”蓝氏第一个冲了进来,冲到床边紧张的查看蓝清洵情况。 “娘。”蓝清洵泪眼婆娑,声音嘶哑。 蓝氏心疼的眼泪直落:“我苦命的女儿啊,这是招谁了? 好好的嗓子毒成这样,呜呜呜,是娘没有用…… 对不起你死去的爹,没能把你护好啊呜呜呜……” 太皇太后被人扶着后一步进来。 蓝清洵赶忙要起身,却被阻止:“身子还没好利索,就躺着吧,不必多礼了。” 蓝清洵这才打眼看去,就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贵妇扶着宫人的手走近。 贵妇满头华发,面容却光润。 五尾的凤簪随着步伐轻曳,身上的玄色绣金凤袍,彰显出的气度雍容尊贵。 但眉眼间沉淀着洗尽铅华的柔和,十分平易近人。 “身子感觉好些没有?”太皇太后声音温和的问,看着蓝清洵的眼神慈爱。 蓝清洵愣了愣,太皇太后看她慈爱? 还是说,她比旭盈郡主还会装? 但想到如今的影响,太皇太后想在自己这里卖个好,被旭盈郡主减轻影响也说的过去。 “还好,多谢太皇太后关怀。”蓝清洵声音艰难的说。 太皇太后忙摆手:“好了,好了,你还是别开口了。” 看着蓝清洵的眼底满是心疼,真挚的让蓝清洵都感动了。 “哀家想知道,你与旭盈的冲突,当时不是你一个人在,对吗?”太皇太后眸光落在一旁的宁秀身上。 宁秀连忙颔首,噗通一声跪在了太皇太后面前。 眼泪先掉了下来:“太皇太后,这其实不是旭盈郡主第一次刁难我们郡主了。 上次她请我们上门,勇国公夫人又拦门不让进,赖我们蹭贴…… 进去后,又假装好心做媒。 可,可是她居然是让我们郡主在宋三公子与允大公子之间二选一?! 我们郡主就已经拒绝了! 这次,她听说我们郡主要和镇国公府世子议亲了,便又拿了当年我们郡主与徐二小姐交好时送出去的玉佩要挟。 逼迫我们郡主嫁给允大公子,我们郡主不从,她就要污蔑我们郡主的私德。 我们郡主不惧,她就自伤己身,还说一些奴婢听不懂的话……” 宁秀一五一十,将玉宁侯府与勇国公府,旭盈郡主这段时间的纠葛都诉苦出来。 太皇太后听得惊讶,让宫人端了凳子来,和蓝氏相对着,坐在了床边。 “这宋三公子和允大公子都是谁家的?” 太皇太后一直深居简出,多年不问外头俗世。 若非听说人是江怀晏抱进宫门的,这个人还是他未来儿媳妇,她也不会出来…… 所以,对于外界的消息有些闭塞。 但甭管谁家的,既然姑娘不愿意嫁,就不该勉强。 宁秀便与蓝氏一唱一和,把玉宁侯府与徐家二房,还有康郡王府的恩怨纠葛说了一遍。 这些事情蓝清洵自己都经历过了,宁秀和娘配合的很好,她也轻松的不用多言。 听着听着,就昏昏欲睡了。 “岂有此理,这种狗东西能嫁?旭盈那丫头太不像话了!”太皇太后一声低斥,将蓝清洵给吓醒。 “再说宋家老三,她自己脑子不清楚,要嫁个病秧子,怎么还能勉强别人跟自己一样喜好? 真是,庆和是怎么教女儿的?!” 转过头,看见蓝清洵眼睛湿漉漉的看着自己,一脸惊惶。 忙又放低声音:“哀家不是凶你,你只管安心在这养病,哀家会给你个交代。” 说罢便带着人离开。 来时风和日丽,走时仿佛带了阴云密布,要掀起一片风浪。 蓝清洵愣了好一会儿,与蓝氏相视一眼。 蓝氏宽慰的拍拍她的手:“不要担心,哪怕太皇太后只是做样子哄咱们,至少说明她愿意给台阶。 如今这件事闹的很大,没有人敢包庇糊弄过去,无论如何,娘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蓝清洵有点心虚,但这是皇宫,有些话只能压在心底。 “对了,还有江世子和靖王,他们都在殿外,虽然不便来看望你,但也都表示了会帮咱们。 如今你醒了,这件事也该有个结果!”说到这,蓝氏沉了眉眼。 …… 侧殿外,太皇太后气冲冲的出来,看见不远处站着的江怀晏,眼眸一亮。 余光瞥见一旁的靖王,神色一缓,露出怜惜。 第087章 殿审 “见过皇祖母。” “见过太皇太后。” 江怀晏与靖王、襄王,连忙朝太皇太后见礼。 “都免礼吧。” 太皇太后抬手,走到靖王面前:“怎么都在这儿候着,也不怕着凉。” 说着微微倾身,将他膝上的毯子往上掖了掖。 皇家这几个兄弟有个相似点,便是个子高,其次是面目俊朗。 但在江怀晏面前,多少都有点逊色。 尤其是靖王,因为病体,整个人略显消瘦,一身白衣显得空荡荡的。 不过一双眸子清澈温润,眉眼舒展,仿佛天边舒卷的云。 “让皇祖母忧心了。” “皇祖母,你也太小题大做了,这都快六月天了,还着凉?你也不怕三哥捂出蛆来!” 庆王摇着扇子出现,说着就往靖王的椅背一靠,手里的扇子贴心的往他身上直扇。 襄王嫌弃的抬手将他挡开:“起开,不用你假好心。” “嘿,你说我假好心?那我偏要假好心!”说罢伸长手臂,硬要给襄王身后的靖王扇。 两个人推搡来去,完全不顾靖王被扇的鬓发乱飞,满脸无奈。 江怀晏不想搭理这俩幼稚鬼,直接推着靖王走人。 太皇太后看着孙儿们活泼可爱,无奈又好笑。 江怀晏这时开口:“太皇太后要亲自过问这件事吗?” 太皇太后笑容微敛:“现在人在哪儿?” “在勤政殿外跪着喊冤,方才晕过去了,被抬到了太后寝宫,太医还在瞧吧。” “哼。”太皇太后冷哼一声。 转而又问:“你是真心打算要娶蓝家那个丫头?” 靖王也微微侧眸。 江怀晏神色如常:“回太皇太后的话,的确已经托了媒人,本来是准备今日上门说媒的。” 太皇太后眼眸一亮,随即却是冷哼:“难怪旭盈丫头那边在这个时候急着牵线搭桥,不惜动手。” 而后仿佛下了决心:“你放心,你这婚事,哀家给你做主了。 有哀家坐镇,你想要的媳妇,谁也抢不走!” 心下又感慨,大锦前面有几年动荡不安,自己带着这几个年幼的孩子躲藏。 不知不觉,孩子们都长大了。 那个时候,江怀晏还不到自己膝盖…… “是否应该问问昭明的意思?”靖王这时开口,声音很轻,却让太皇太后一愣。 诧异的看向他:“那丫头还能不愿意?不然她……” 想说不然也就没有必要和旭盈杠上了,但想就康郡王府那两个,还有宋家三子……就算嫁不出去,也将就不了一点。 江怀晏这时道:“她刚刚遭遇至亲背叛,微臣也不想逼的太急,会给她时间缓一缓。” 太皇太后一顿,叹了口气:“哀家听说,她原来对康郡王府一家很是看重?” “诶,皇祖母,你问我啊,我知道。凤宴之成亲那日,可是我陪着昭明去扒康郡王府的地皮的!”庆王凑了过来。 “扒什么地皮?”太皇太后满眼好奇。 庆王就开始叭叭叭…… 走到大殿外门,刚要上步辇,往勤政殿去,宫人便来报。 说旭盈郡主旧疾突发,病的厉害,太后在陛下那边闹上了。 勇国公府一家子也全来了,都跪在殿外喊冤,说是愿意配合调查。 “哼,一家子倒是挺配合。”太皇太后冷哼。 “那还去吗?”庆王问。 “爱跪就让他们多跪会吧。”太皇太后止步,搀着宫人的手往回走。 很快蓝清洵也知道了这边的情况,不过太皇太后派人传话,让她安心养病,其余的不必多管。 这事也的确不必蓝清洵多管了。 因为蓝氏那一跪在先,玉宁侯的灵位还没带出宫呢。 朝中很多人借此弹劾勇国公府,让英帝严查此事。 大臣们理由很合理:如今时局动荡,切莫寒了忠烈的心。 而勇国公府自从扶持英帝上位,地位便水涨船高,隐有功高震主之势。 若非如此,他的儿媳怎敢如此迫害忠良唯一血脉? 当天英帝就派了大理寺的人彻查这件事,为了表示公允,派了靖王与庆王督办。 一群人进了勇国公府,一番细查,很快就在蓝清洵打碎的玉佩以及装玉佩的锦盒内发现了残毒。 证据呈到御前,勇国公死不承认,非得说是栽赃陷害,要喊蓝清洵出来对峙。 有太皇太后顶着,任前朝闹翻天,蓝清洵合理养病,一点没有受到干扰。 事情闹了三日,一直到第四日,蓝清洵已经能够开口正常说话。 英帝那边派人宣她们母女过去,准备当众殿审这件事,蓝清洵也知道清闲不了。 “孩子,你别怕,有什么便说什么,不必有所顾忌。” 上步辇之前,太皇太后拉着蓝清洵的手安抚。 蓝清洵满脸感动的应下,由宫人扶着上了步辇,跟着太皇太后的步辇后头。 “不要怕。”蓝氏拉着女儿,再次安慰。 蓝清洵心说自己也没那么脆弱,但如今不是逞强的时候,便不甚娇弱的靠在亲娘怀里。 乖巧的好像一只温顺的猫,看得蓝氏心疼不已。 她活泼开朗的女儿都被人害成这样了,今日不要个说法,她决不罢休! 步辇抵达勤政殿外头,一群大臣都在侯着。 蓝清洵一眼看见门外站着的江怀晏,四目相对,二人什么话都没说。 待进大殿后,先是行了礼,听见各方都叫了免礼,蓝清洵才抬起头来。 乌泱泱一大片人,站了四几列。 “你就是玉宁侯的女儿?”一道威仪的女声传来。 蓝清洵循声看去,就见一个身着明黄色凤袍,满身尊贵的贵妇人凝眸审视着自己。 她的位置仅次于龙椅,这就是太后了。 当今英帝母亲,勇国公府的依仗,既是旭盈郡主的舅母,亦是她的姑母。 “不是她还能是谁?”龙椅另一侧的太皇太后刚刚落座,反问了这么一句。 太后一噎。 太皇太后跟着开口:“皇上,这丫头毒伤未愈,这样站着恐怕撑不住。 别等会儿事情还未弄清楚,人就晕了过去,后头还得带累勇国公府一家继续在勤政殿外跪着喊冤。” 话是为勇国公府的人着想,但分明是在为蓝清洵谋福利。 这个福利,太后还反驳不了。 勇国公府的人都在殿内了,现在是没跪了。 有太皇太后这话,等会要是没有个结果,他们好意思不跪? 第088章 请陛下为臣女做主 “来人,给昭明郡主看座!”太后吩咐。 蓝清洵谢恩,在抬来的椅子上坐下,一抬眼,看见对面椅子上同样脸色苍白的旭盈郡主。 旭盈郡主半倚着太后,仿佛是故意为了彰显尊贵地位。 四目相对,仿佛有幽火在旭盈眼底燃烧。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毫不掩饰对蓝清洵的不友善。 蓝清洵垂了眉眼,不动声色。 期间注意到,龙椅上的漂亮男人一只手撑着头,只懒洋洋靠着。 也不知是不急着插手,还是不想插手……也让人看出几分太后的专横。 也是,否则的话,勇国公府,乃至童氏的娘家,怎敢那般嚣张? “人既然都到齐了,那便说说最近发生的事吧。” 太后说罢,眸光犀利的落在蓝清洵身上:“昭明,哀家且问你,外头都说,你此前中毒是旭盈所为。 可有此事?” 蓝氏坐不住了:“太后娘娘,臣妇的女儿差点丧命,这事难道还是虚构?” 太后一恼,刚想斥责蓝氏不敬。 太皇太后抬手问道:“今日到底谁是主审?办事有个章程没有? 这不上不下,不君不臣的,难怪外头传的那样难听,说我大锦恐要亡在外戚手上了。” 语音不重,话却重的仿佛一座山,压的全场寂静无声。 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在场除了英帝,恐怕也就太皇太后敢讲。 太后脸色一黑,顿觉难堪。 不禁看了眼一言不发的英帝一眼,就见英帝恍若未觉这些交锋。 只懒洋洋的问:“大理寺卿呢?” 声音低沉,却有效叫出人群里的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年约不惑,诚惶诚恐的上前。 “能好好审了就开始吧!”太皇太后冷嗤。 太后脸憋的涨红,却也说不得什么。 大理寺卿这才上前:“此前查证,昭明郡主在勇国公府中毒,毒源来自其中一块玉佩。 如今玉佩来源还存疑,所以有些问题想要请教昭明郡主。” 蓝清洵声音柔柔:“大人请问。” 大理寺卿这才继续问道:“听说,玉佩总共有三块。 一块为芸溪县主所有,一块为康郡王府徐姨娘所有,不慎丢失在勇国公府,被旭盈郡主捡到。 还有一块,是郡主自己带过去的。 后来,郡主当众毁了芸溪县主和徐姨娘的那块,赔了自己的给芸溪县主。 而令昭明郡主您中毒的,郡主确定便在芸溪郡主与徐姨娘之间?” 蓝清洵摇摇头:“这本郡主就不知道了,甚至因何中毒,如今也不敢确定是谁。” 大理寺卿一愣,刚想问蓝清洵如何证明自己没有趁机调换玉佩。 这,这要怎么问下去? “你自己这段时间可有得罪人?”太后忍不住问。“也不能排除在别处染了毒,把毒不慎带进了勇国公府。” “臣女这段时间得罪的人的确有点多,但不巧的是,都与勇国公府有些瓜葛。”蓝清洵直白的看向勇国公府一众,还有站在后面的凤芸溪。 太后脸色一沉,就想说话。 太皇太后轻咳一声,便让她闭嘴。 太后不由在心底暗骂,这老东西怎么还不死? 也不知道旭盈要是被定罪,对她有什么好处?皇家颜面都不要了! 明明已经不问事多年,突然冒出来掺和什么? 大理寺卿看了眼英帝和勇国公府一众的脸色,斟酌了一下才又问:“郡主可有怀疑对象?或者说,您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大理寺卿冷汗早湿了后背,天知道,公理与皇家颜面之间,还有这几方权利倾斜……他斟酌的多艰难。 蓝清洵微微斟酌,眼神在大殿内扫了一圈,期间凤芸溪忍不住往人群后头瑟缩,再没有了之前的嚣张。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惊动太皇太后和众皇子,就连旭盈都要装病卖几分乖。 她也是终于深刻意识到,玉宁侯府这四个字的分量。 旭盈郡主是绝不可能背负污名的,她作为一个当事人,害怕极了……生怕蓝清洵指到自己。 “应该不会是旭盈郡主。”蓝清洵最终说。 太后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哦?” “因为当时旭盈郡主是要诬陷臣女下大狱的,说是臣女不考虑清楚嫁给谁,就大方的再教臣女如何好好做人。 以她的聪明才智,等臣女选出有悖的答案,再将臣女毒死在大牢里才更符合逻辑。 哪有人一边要污蔑人,一边又要在自家里杀人的?” 这话一出,太后和勇国公府一众脸色惊变。 旭盈郡主差点没绷着多年涵养,咬牙切齿的问:“昭明,本郡主不知你因何信口雌黄,说本郡主污蔑你? 本郡主手上的伤是自己不慎割伤的,此前对陛下也是这样说的,何来刺杀一事? 当时底下的人都可以作证,本郡主没有污蔑你。 反倒是你,编造这样一个故事,究竟意欲何为?” 蓝清洵迎向旭盈郡主布满冷意的眸子:“勇国公府全部都是旭盈郡主您的人,您要这样说,咱们各执一词…… 那肯定你人多,你说了算,臣女也没法辩解。 这样的话,下毒之事,还麻烦大理寺的大人帮忙继续查证了。” 旭盈郡主一噎,都要被气笑了。 她是想为谁辩解吗?她是要把这件事挖出来,一点一滴追究到底! “真有这等事?”太皇太后其实早听宁秀说过了,对于旭盈郡主的反口,倒也不意外。 但依旧表现出震惊的模样。 “母后,旭盈早就说过,手是自己不小心割伤的,从未说过昭明一句不是。”太后说,眼神意味不明的盯住蓝清洵,想施以威慑。 太皇太后都懒得拆穿她:“那倒是说说,人为会在她府里中毒?旭盈你逼嫁之事,总不是冤枉吧! 你想清楚再说,你们递去玉宁侯府的拜帖,如今就在哀家宫里搁着。” 旭盈心底也是一恼,咬牙压住情绪委屈的辩解:“皇外祖母,旭盈未曾逼迫,只是帮忙牵线,选择权还在昭明自己。” “臣女上回就已经拒绝过了,而且康郡王府那样的人家,正常人都不会嫁。 郡主三番四次胁迫做媒,不是逼,是什么?” 蓝清洵眼底蓄了泪意,将弱者的姿态这一刻演绎到极致。 她也不全是演,是真的想到前世悲从中来,前世她恐怕到死都在这些人的局里。 哪怕如今重来一世,依旧被咬着不放。 若非自己破釜沉舟,如今人哪里还能在这儿安稳坐着? “旭盈郡主是否非要将臣女推入火坑才满意……臣女之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明示。 哪怕旭盈郡主真要臣女的命,来拿便是,但是康郡王府,和勇国公府—— 就是死,臣女也不绝不会嫁!” 说着便起身朝英帝的方向跪拜下去:“请陛下为臣女做主!” 第089章 般配? 这话出来,全场又是寂静,只有勇国公府一众人脸上阴云密布。 勇国公只觉一股怒意直冲天灵盖:“就昭明郡主这气派,我们勇国公府也要不起!” 蓝氏冷笑:“要不起好啊,那就请高抬贵手,别再纠缠不休! 身为皇亲国戚,也少干那等勾栏拉客的活儿,丢皇室的脸。 我们玉宁侯府家风清正,不是那种人!” 勇国公气的不轻,憋红了脸,骂出一句:“你,你真是无理刁妇!” 蓝氏冷笑一声:“小意思,比不得那等祸国殃民,欺凌百姓与众臣的奸佞强。” “你——”勇国公气的咬牙切齿,恼恨的瞪着蓝氏。 “放肆!”太后狠狠一拍椅子。 蓝氏自知失言,噗通一声,与女儿跪在了一排。 母女二人视线对上,就想要抱头痛哭。 “勇国公,你的确太放肆。”太皇太后不紧不慢的接话。 这都让蓝氏与蓝清洵不好表演了。 太后再也忍不住,转头看向太皇太后:“母后,蓝氏她妄议皇室——” “你听错了,她说的是皇亲国戚的言行,也确实影响了皇室颜面。 否则的话,哀家也不必一把年纪了,还来操这个心。”太皇太后冷嗤。 又说:“童家那个孩子的人命官司是污蔑吗?勇国公府这次的事情,是污蔑吗? 退一步说,昭明中毒与他们无关。 若非勇国公府纠缠要挟,她能在你勇国公府中毒? 她怎么不在康郡王府中毒,怎么不在镇国公府中毒?” 太后被问的哑口无言,一张脸红了又黑。 童氏以为自己是最初挑起纷争的始作俑者,更是低垂了头,红着眼眶,大气不敢喘。 太皇太后并没有打算就此揭过,继续说道:“之前你们家一个庶出孩子在人家酒楼不慎滑倒,只是折了腿,还没性命之忧。 人家又是赔礼道歉,又是请大夫,出银子出力。 你们不肯罢休,几番羞辱昭明一个小姑娘。 如今玉宁侯府的唯一血脉差点在你们府里丧命,你们没有一句歉意,还想捂住别人的嘴不让伸冤。 哀家老眼昏花,这外面站着等圣裁的文武百官们可不眼瞎心盲!” 见太后黑着脸,气的嘴都要歪了。 太皇太后嘲讽的睨着她:“太后,你身为一国之母,天下母亲典范,可莫要寒了子民们的心呐!” 太后:…… 差点忍不住暴走,她不过说了一句啊! 想她入主中宫以来,多少年没有受过这种窝囊气了? 这话要是皇帝说的,她都能当场来个气晕过去,用孝道压一压。 这人偏偏是她长辈! 太后平复着呼吸,冷眼看向一言不发的英帝:“皇上……” “你叫皇上做什么?让他为你娘家以权谋私,一起寒天下人的心吗?”太皇太后简直是不遗余力的围追堵截。 太后脸色气的通红,身子晃了晃。 “母后,儿臣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提醒皇上秉公办理。” 太皇太后这才满意的颔首:“你说这句就够了。” 言下之意,其他都是废话。 又把太后气的不轻,手脚都跟着发抖。 蓝清洵默默看着,舒爽的差点憋不住笑,赶紧垂了眉眼装鹌鹑。 太皇太后转向英帝:“皇上,这件事你如何定夺?” 蓝清洵眼珠子又在场上溜了一圈,算是看出来一些。 太皇太后的咄咄逼人,只针对太后和勇国公府一群,真正需要裁决的时候,还是分得清轻重,把话语权交给了英帝。 英帝又是什么态度呢? 正这样想,英帝的眸光扫了过来。 英帝狭长的凤眸仿佛睡不醒般,半眯着,被鸦羽般的长睫掩盖了情绪。 隐隐透出的暗光如深渊一角,只在她脸上扫了一眼,就又转向旭盈郡主。 开口:“旭盈能够推荐康郡王府的子弟,想来是觉得他们兄弟有特别过人之处,应该不是存了什么坏心思。” 这话一出,蓝清洵心里一沉。 而太后露出满意的笑容,仿佛一肚子气都在这一刻宣泄而出。 甚至是得意的看了一眼面色不改的太皇太后。 旭盈郡主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却是如此,臣女没有想到好心办坏事。” 至于中毒之事,英帝不提,她当是英帝帮自己和稀泥了,自然不会蠢的迎难而上。 牵线说媒吗,说成,说不成都不犯法。 “哦?敢问旭盈郡主,这凤允之有何可取之处?狎玩男宠,还是与人妇不清不楚?”一道好听的声音传来。 旭盈郡主脸色一僵,心里一个咯噔,朝江怀晏看了过去。 有那么一瞬间想,江怀晏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过仅凭这样就想诈自己? 旭盈郡主心底冷笑,很快恢复冷静:“那都是误会,不早就已经解释清楚了吗?” 江怀晏唇瓣一勾,星眸里含着讥讽:“按照旭盈郡主的意思,只要当事人说没有,便是没有了,甭管别人相信与否了。” 旭盈郡主笑道:“本郡主相信,清者自清,谣言止于智者。” 言下之意,不相信的都是自己愚笨。 江怀晏薄唇轻抿,意味不明的一笑。 那眉眼的冶丽,让旭盈只觉惊艳,但带刺的男人亦如蔷薇,不容小觑。 “朕明白了。”英帝这时微颔首。 所有人看向英帝。 英帝:“旭盈你如此懂凤允之,朕倒是可以考虑为你们二人赐婚。” 旭盈郡主脸色一变:“陛下,这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英帝疑惑,“你守寡也有些年头了,但你年纪轻轻的,后面还有漫长的岁月,时不该如此蹉跎。 恰巧,你与凤允之相知于危难,想来他必定记你这份恩情,绝不负你。 朕以为,你二人十分般配。” 般配? 凤允之不过是她私底下一个玩物,谁不知道他名声烂透了。 英帝说他们般配,分明是将他们放在同等的位置,她要反驳岂不是打自己脸? 看着旭盈憋屈的神色,蓝清洵要笑死了,忍不住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旭盈郡主与云大公子表姐弟一场,臣女也觉得蛮合适的。 原来是臣女此前误会了,旭盈郡主自己都觉得好,才往臣女这里推的。 但这份好,臣女消受不起,旭盈郡主还是自己留着吧。 臣女相信了,您对臣女没有其他不轨企图。” 江怀晏:“不轨企图……说来也是巧了。 昭明郡主前段时间从康郡王府要了十三万多两的账,还索还了许多赠礼。” 说着伸出修手,掐指一算:“预估造成康郡王府差不多二十一万两左右的损失。” 第090章 以前小瞧了你 “而后勇国公府就查出账目上的漏洞,差不多也是二十一万余两。” “江世子!”旭盈郡主满脸惊怒,“请您慎言!” “二十一万余两?”一直躲在后头的童氏喃喃。 随即想到什么,猛的看向旭盈郡主:“难不成是你把家里的银子拿去,贴补了凤允之? 你如此看重他,把勇国公府都闹成了笑话,是因为你们早就暗通款曲,他是你的情郎!” “住口!”勇国公厉声喝止,“你疯了吗,什么话都敢胡说?” 一把抓住童氏的手腕,眼神警告:“夫人,你这些时日劳心劳力,累晕了头,还是下去好好休息。” 童氏却是急红了眼,拼命想挣脱:“我在胡说八道吗? 虽说之前是我掌家,但文丹若她这几年也一直从旁协助,不是一点没有沾边!” 越想童氏越是心惊。 这段时间,她一直备受煎熬。 因为丈夫和儿子都认定,那些亏空的银子是自己贪墨,拿去补贴了娘家。 但天地良心,她虽然有帮衬娘家,却绝没有那么多。 二十多万两啊,不是二万两,也不是二千两。 后来家里虽然没把她怎么样,但这件事如鲠在喉。 她夜不能寐,昼不能安,翻来覆去也想不明白,怎么就出错了? 那些负责的管事都被处置了,至于怎么处置的,丈夫和儿子都不让她过问。 因为她是罪人,没有资格管新的掌家人如何决断府务。 蓝清洵这时恍然大悟:“二十一万啊! 难怪康郡王府的人明明都厌恶我至极,却还假惺惺的装深情,三番四次要将我绑上他们的贼船。” “就我的性子,除了我亲娘,外头也没几个喜欢。若是为财帛动心,也就说得过去了。” 后面的话带了嘲讽。 童氏浑身一震,对呀,自己看上蓝清洵,不就是因为她那些家财? 一开始还是旭盈提及为随遇求娶蓝清洵之事,旭盈居然还另外帮凤允之牵线搭桥了?! 她做恶人撵了蓝清洵,次子帮旭盈迎了蓝清洵进门,还责罚了江妈妈。 旭盈自己又做和事佬,帮她出谋划策,又继续为凤允之做媒……媒没有做成,紧接着就出了后面少银子的事。 自己都已经做出退让,决定让出掌家权。 却还是在交接的时候被摆了一道,被折了脊梁骨,踩碎尊严,再也抬不起头来! 童氏红了眼,质疑的看向丈夫。 又转向眼底一片冷漠,蹙着眉的次子,分明在亲儿子的眼底看见了不耐。 就是这样不耐烦的态度! 童氏只觉得寒意自脚底升起,心中却是怒火烧灼,一瞬间所有理智被焚毁。 突然就哈哈大笑,指着勇国公和宋随封:“你们都帮着她,你们是不是都帮了她?” “你简直疯了,听风就是雨,自家脸面都不要了吗? 来人,将她给哀家拖下去,请太医好好瞧瞧!” 太后气急败坏,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立即命令人将童氏带走。 但看周围鸦雀无声,大臣们虽然什么都没说,那眼神里的猜疑令她暴怒。 原来以为今日要务是为勇国公府脱罪,结果毒杀的罪责没有追究清楚,勾出的这叫是什么事儿? 太后看向神色平静的玉宁侯府母女,眼神阴狠,终究憋不住,眼一翻,往椅子后倒去。 “太后!” “太后娘娘!” “快,传御医。” 一阵人仰马翻,太后被抬了下去,童氏被拖了下去。 安静下来后,视线都落在蓝清洵母女身上,母女神色坦然,不见一点尴尬。 “你们现在满意了?”旭盈郡主恼道。 “太后是勇国公夫人气晕的,旭盈郡主问错了人。”江怀晏淡淡的说。 旭盈郡主一噎,很想大骂他才个最大的罪魁祸首! “怎么还跪着呢?”太皇太后说,眼神却看向英帝的方向。 英帝:“夫人与昭明郡主都无罪,不必跪着。” 蓝氏没有动,看了眼旭盈的方向:“臣妇还是先跪着吧,以免等会说话不中听,还得跪下。” 旭盈郡主脸色难看,也想晕倒退场。 但她怕离开后,莫名其妙被赐婚,到时候多年谋划前功尽弃…… 英帝一笑:“那夫人还有何诉求?” 蓝氏道:“臣妇坚持要一个公道!” 英帝微微沉吟,少许道说:“说来说去,这些事都是因为昭明的婚事而起。 听说昭明你已经与江世子在议亲,可要朕赐婚——” “陛下!”几乎是异口同声得打断。 所有人纳闷看看蓝清洵,又看看江怀晏。 江怀晏清冽的眸光与蓝清洵一瞬间交汇,而后拱手朝英帝道:“陛下,您日理万机,国事繁忙,这等私事不敢劳驾。 还是让郡主缓一缓,婚事以后再说吧。” 蓝清洵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眼江怀晏。 英帝看了眼沉默的蓝清洵:“也罢,那朕就赐昭明你婚事自主,若有人胆敢再胁迫,以抗旨不尊论处!” 蓝清洵一喜,连忙谢恩:“臣女谢陛下圣恩!” 蓝氏心底虽遗憾,但更钦佩江怀晏的气度,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你中毒之事,朕会让人力查,在真相大白之前,勇国公府众人不得纠缠骚扰,包括与旭盈郡主有亲近关系之人!”英帝最后拍板。 这就差没有指名道姓说太后与大长公主了。 旭盈脸色沉沉,低垂着眉眼,扯出一个笑:“经此一事,臣女莫名背负冤屈,当吃一堑长一智,怎敢还去招惹昭明郡主?” “陛下,这件事还是算了吧。”蓝清洵却说。 旭盈郡主笑了:“怎么,昭明郡主这是不敢往下查了?” 蓝清洵迎着她的视线,笑的坦然:“旭盈郡主这样说的话,那便查继续查吧。 臣女无碍本来是不想计较了,却不想反背负栽赃陷害的罪名。” 旭盈郡主一顿:“你确定要追查?本郡主行得端坐的正,倒是你——” “旭盈郡主还是想清楚再说这话吧。”江怀晏又淡声说。 旭盈心生恼恨的瞪了江怀晏一眼,很想问他究竟是何意,是否非得跟自己作对? 但想到刚才惹的笑话,终究憋了下去。 心里明白,江怀晏这是故意为蓝清洵出头,她怕江怀晏手里真有自己什么把柄…… “那就敬候大理寺佳音,早日还我勇国公府清白。”旭盈郡主咬牙说。 “那个另说,记得好好赔礼道歉,昭明郡主虽无性命之忧,但这身子骨还得调养。”英帝提醒。 旭盈咬牙答应下来:“这是自然的,以后郡主养病的一应花销,皆由我勇国公府承担。” 英帝虽然没有直接裁决定案,但明面上看来是偏向玉宁侯府,众臣们再无异议。 散会后,英帝回了内宫探望太后。 太皇太后让宫人安排蓝清洵回府养伤,命江怀晏护送。 从大殿出来,几方同行。 旭盈郡主看着蓝清洵不甚娇弱的样子,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昭明,你可真是让本郡主刮目相看,以前小瞧了你。” 第091章 先己后人 蓝清洵坦然迎着她审视的眸光:“旭盈郡主,昭明本不欲得罪你,但你欺人太甚。 你都要我的命了,不能不让我躺下受死吧?” 旭盈郡主一愣,心说毒不是蓝清洵自己下的? 所以,蓝清洵说不想追究,是真的不想追究,是因为明知道太后娘娘最后肯定会保自己。 蓝清洵到底是有几分忌惮勇国公府的? “不论你信与不信,本郡主没有想过要你的命。”旭盈郡主说。 蓝清洵怀疑的盯了她片刻,没有看出任何破绽,便笑道:“但愿凶手不是勇国公府的人,也希望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说罢,一行人鱼贯离开。 路上不少官员过来与蓝氏寒暄,碍于蓝氏是女卷,就只有一句话:“若是有事,吱个声就行。” 蓝氏抱拳谢过,目送他们离开。 蓝清洵也是第一次直面到家族的关系网,父亲虽然不在了,但人脉不薄,这其中以武将为多数。 包括靖王,也过来留下差不多意思的话。 “靖王殿下太客气了,劳烦您跑了好几趟。”蓝氏说。 靖王温和摆手:“侯夫人客气了,本王也没帮上什么忙。” 旭盈郡主和勇国公府一群离的并不远,虽然身边也有拥趸,看见这边的场景脸色都不好看。 勇国公在朝上一向刚愎自用,鲜少人敢惹。 但是这回的事,成年的王爷来了三个,为了蓝清洵排撇开以往芥蒂站在了统一战线,因此带动双方派系的朝臣。 勇国公也才意识到,玉宁侯府不容小觑。 之前三子摔折腿,夫人要刁难,他没有阻拦,便是没有把玉宁侯府放在眼底。 也是想给玉宁侯夫人那不识好歹的眼瞎女人一点好看…… 冷眼看着蓝清洵一行离开,勇国公转身回了内殿。 他觉得这是一种不利于他们的影射……有必要给陛下一个提醒。 …… 回到玉宁侯府后,蓝氏包了几个大红封,客气的送走了宫里的人。 再面对江怀晏,除了满意,还有几分遗憾。 说了一些寒暄的话,还是想问问议亲的事:“那……” 又不知道怎样说好。 江怀晏开口:“不知是否方便与郡主单独说几句话?” 蓝氏忙看了眼坐在椅子里,无甚气力的女儿,顿时喜笑颜开:“好好,你们年轻人聊。” 说罢兴冲冲的离开,让人准备午膳。 二人四目相对,蓝清洵有点不明所以。 但江怀晏清冽的眸子过于幽深,仿佛能洞悉人心,一股心虚莫名上涌。 蓝清洵别开眼,小声问:“世子想聊什么?” “之前真是小瞧了郡主。”江怀晏勾唇道。 这话刚才旭盈郡主也说过,同样意味不明。 蓝清洵不解:“世子何出此言?” 江怀晏摊开掌心,上面是一些蜡色碎片,统共攒一攒,估摸有一颗黄豆大小。 “你怎么还留着?” 蓝清洵脸色微变,身体的反应更快,一把拍掉江怀晏手上的碎片。 下意识抓住他的手检查,却见他掌心干净,除了一点薄茧并无不妥。 微微松口气,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反应不应该……连忙甩开江怀晏的手,烫红着脸退后一步。 江怀晏垂眸看着含羞的少女,压下刚才肌肤相触带起的奇异触感,神色平静的缩回手。 才开口:“郡主不是把剂量把握的很好?这蜡丸碎片上已经没有余毒。” 这话味道好像不对……蓝清洵眸光一闪,没有吱声。 因为这东西是她昏迷之前塞到江怀晏手里,让他处理掉的。 旭盈郡主纠缠不休,第一次自己拒绝了她,蓝清洵不觉得这次叫她过去依旧只是拉家常。 本就做了最坏的打算,想一次解决这个麻烦。 蜡丸藏的毒液,占肤即中。 哪怕已经揉碎吸收,她也不敢留下一丝一毫的证据在勇国公府。 所以,在接触到江怀晏的时候,把蜡碎交到了他手里。 她在赌,不管自己是生是死,江怀晏既然与宋随封是对手,应该都不会让这“证据”落入勇国公府相关人等手里。 还好,江怀晏没有令她失望。 她知道,要一下给旭盈郡主治罪,并不容易。 但经此一事,自己彻底与那边撕破脸,那边也不敢再找各种理由逼迫自己。 以后就算旭盈郡主再想陷害她,信誉度也要打折扣。 见蓝清洵不说话,江怀晏在她旁边坐下:“郡主这么做,侯夫人不知情吧?” 蓝清洵本来觉得没有必要跟江怀晏交代的太仔细,闻言猛的看向他:“你别告诉我娘。” 江怀晏却是勾唇一笑,星眸里仿佛有光流转。 不慌不忙的拿起茶盏轻抿一口,不说答应,也不拒绝。 蓝清洵微微蹙眉,这人什么意思? 想了想,说道:“这件事咱们心知肚明,互惠互利,越多人知道,对江世子你并无益处。 所以,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它烂在肚子里为妙。” “郡主就如此信任我?”江怀晏问。 蓝清洵不解:“这不商量呢吗!” “当时那种情况下,若是我有一点私心,故意见死不救,再煽风点火让勇国公府成为众矢之的,郡主您可就真没了。”江怀晏说。 “而郡主,你又怎知我扳倒勇国公府的心,胜过考虑你是否周全?” 蓝清洵一顿,她可不敢高估自己在江怀晏心底的分量,二人不过是合作伙伴。 她只是想……想什么呢? 蓝清洵突然就笑了,自己固然是这段时间江怀晏的合作伙伴,但自己活着能够提供的,或许在死后依旧能够成为江怀晏的助力。 好的合作伙伴不是不可以再找。 但做都做了,蓝清洵笑着说:“事实证明,本郡主没有赌错。” “那你为何还怕侯夫人知道呢?”江怀晏看着她。 “我只是不想她过于忧心。”蓝清洵说。 江怀晏星眸静静看着她:“你既在乎她的感受,就不该以身试险。 先己后人,你得自己先活着,才能够顾及旁人。 人死如灯灭,你若有个万一,曾经谋划的一切便都是空。” 蓝清洵心口一震,怔怔看着江怀晏,一时说不出话。 以前没有人教她,要为自己考虑。 娘希望她快乐,至于何为快乐,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以奉献的形式,只要从心。 蓝清洵不免细看江怀晏的表情,发现他真的很好看,眉眼平和,这一刻绝对没有任何算计。 江怀晏却站起身:“过两日,媒人会上门,郡主心里应该已经有章程了吧?” 蓝清洵一愣,而后呐呐颔首。 江怀晏告辞的时候,蓝氏来留饭,江怀晏婉拒了。 “怎么就走了,你也不留留人?”蓝氏说。 第092章 脸面今日都被你给丢尽了 蓝清洵有些走神,猛的想起,议亲? 不是,今天自己都得了婚事自主的权利,怎么还要走这个流程? 章程,对了,章程的事情她也没跟江怀晏讲。 揉了揉太阳穴,蓝清洵觉得自己这场毒中的,把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一点脑子又浇的奄奄一息了。 算了,反正是随便走流程,议亲合八字的时候说一下就好了。 反正江怀晏也没打算娶自己,不然也不能在陛下开口要赐婚的时候,把决定权推给自己。 “其实江世子人挺好的,你就没想过真的嫁过去?” “你是不知道啊,那日你身中剧毒,他……” “娘,我不舒服,我想躺躺。”蓝清洵面对蓝氏的碎碎念,决定先逃避。 蓝氏一听这话哪里还敢再多说,连忙押着女儿回房休息。 …… 有人欢喜有人愁,勇国公白跑了一趟内宫,被英帝以忙于灾情为由拒见。 本来他还不肯走,总管太监劝道:“陛下近日为灾情之事夜不能寐,都病了几回。 为着给勇国公府收拾烂摊子,让朝臣们放过攻歼公爷您,又是劳心劳力。 您也给陛下喘口气的时间,心疼心疼他吧。” 勇国公暗骂一声阉狗,却也不能擅闯内廷。 只得又转道求见太后,据说太后是真气病了,暂时谁也不想见,让他处理好家务再来。 勇国公知道,太后这是恼了童氏给他们拖了后腿。 勇国公一件事不顺,十分恼火。 这几日他也跪累了,干脆直接回府。 路上,父子相对而坐。 勇国公便问儿子:“那负责的管事你们是如何处置的?” 童氏已经被送回府,但那亏空的账目也悬在了心里。 夫妻多年,他是了解一些发妻的。 童氏虽然蠢了点,也经常拎不清,但她胆子小的很。 若她真把那二十余万两贴补了娘家,万不可能当殿发疯。 宋随封淡瞥了父亲一眼,坦然的道:“一个埋了,作为震慑。 另外两个死活不松口,说不会背叛夫人。 本来儿子想抓他们的家人要挟,谁知道他们在接到次日交接前,就已经把家人送出城去了。 没有再往外说这件事,是因为案子没有决断,不想让娘多想。 谁知道娘会因为外人几句挑拨,就在大殿上发疯。” 勇国公蹙眉:“没有一点线索?童家那边呢?” 宋随封嘲讽一笑:“打死不承认呗,儿子还去牢里看了表弟,他也是一问三不知。 可是他这些年在外面花天酒地,银子花的如流水,就童家那底蕴可供不起他。” 勇国公脸色就不好看了,童家供不起,那谁供?可不就是家里那个吃里扒外的蠢货! 但勇国公并没有偏听偏信,不是不信嫡子。 而是旭盈维护康郡王府的行为太过。 康郡王府虽然是皇室宗亲,但已经是末流了,与皇室正统都隔了好几代。 哪怕是看在家族的份上论亲疏,康郡王府也排不到前头来。 回到家,勇国公就直奔内宅。 看见忙碌的下人,便问道:“夫人呢?” “大夫才走,夫人在屋里歇着。”下人战战兢兢的说。 勇国公抬步就走,到了房门外,远远就看见旭盈郡主端着托盘站在那里。 还是宫里那身衣裳,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是少了很多精气神……这些日子,大家都不好过。 勇国公正找她,便蹙眉走了过去:“你在做什么?” 旭盈郡主朝勇国公一礼:“父亲,儿媳想为母亲侍疾。 只是母亲信了外人谗言,对儿媳有些误会,不肯吃药。” 神色是无奈。 勇国公眼神审视:“别说你母亲,我也想问问,康郡王府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 让你三番两次越过你三弟,要帮忙撮合她与那凤允之?还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语气算是质问了。 旭盈眼底闪过几分委屈,咬了咬唇才开口:“父亲,儿媳也是为了家族。 之前就是简单拉拢皇亲,想稳固咱们以及陛下在宗亲里的威信。 可是后来……” 勇国公神色稍缓:“后来怎么了?” 旭盈郡主叹口气:“今日在殿上,那些大臣们的态度您也看见了。 原来党派林立,大家各自为营,咱们家还有一席之地。 可如今却因为蓝清洵一个小丫头,沆瀣一气,可见玉宁侯府人脉的关键性。” 勇国公心下松动,为这事,他心底的郁气至今难平。 旭盈郡主继续道:“儿媳之前也是看见庆王殿下与江怀晏围着蓝清洵打转,才起的一些拉拢心思。 儿媳没拿康郡王府什么好处,还在他们墙倒众人推的时候伸出援手。 忙前忙后,想帮他们挽回与玉宁侯府的婚事。 若是凤允之与蓝清洵成了,康郡王府记咱们的恩情,以后玉宁侯府的人脉便能为咱们所用! 当然,蓝清洵能看中三弟,与咱们成为一家人最好不过。 但是娘那边得罪了人家,明显已经行不通,儿媳这才想力挽狂澜…… 此前已经与康郡王府说好,若是能成此事,便让芸溪县主嫁给三弟。 这样一来,大家都是姻亲,岂不是圆满? 谁知道,蓝清洵会在府上被害,让儿媳有苦说不出。” 说着已经红了眼圈,满脸的无奈困苦。 勇国公听得这里,都心动了。 凤允之娶蓝清洵,凤芸溪嫁老三……虽然那姑娘也不着调了一些,但旭盈能压得住她。 就老三那身子骨,能娶到皇室宗亲之女,也是不错了。 甚至觉得,这个长媳有勇有谋,思虑长远。 “那毒不是你下的吗?”勇国公不免问道。 旭盈郡主忙摇头:“儿媳既知道玉宁侯府人脉不浅,又怎会在府里做下这等蠢事? 正如蓝清洵所说,儿媳本是要挟她刺杀,将她下狱的。” 旭盈郡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勇国公已经没有任何顾虑。 “哼,真是一张巧舌如簧的嘴!” 一道嘲讽的声音传来。 二人回头,就看见童氏披头散发的站在门内,看旭盈的眼神仿佛带刀,又带了几分疯狂。 勇国公顿时火冒三丈:“你还有脸说! 不管事情成败与否,旭盈是真心为侯府考虑。 而你身为国公夫人,身为长辈,都干了什么好事? 我公府的脸面今日都被你给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