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修罗场!全员甘做我的裙下臣》 第150章 下钩 郑熠星问了KTV的地址,骑到市里的时候,天都黑了。 他一身校服,自然被拦在门外,被保镖扔了出来。 他刚想大声理论,就听里面传来尖叫。 紧接着好多穿着暴露的女人花容失色地跑出来。 郑熠星趁乱溜了进去,他完全不知道这里的深浅,也没考虑后果是什么,他只知道要带她回家,他再也不要让她被拴着、被欺负、没钱出去玩。 然而下一秒,他看见眼前的景象,吓得跌坐在原地。 血泊中有一摊模糊的肉。 江雾惜满嘴都是血,下巴、脖子、前胸都被血浸染,她笑着舔了舔牙齿,额头上的筋凸起,双眼冰冷。 她说:“原来血是这样的味道,好烫...好多...” 而她的面前一个裤子半褪、人事不醒的男人躺在地上。 她像是听见了动静,转过头来,和自己对上了视线。 郑熠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但他的表情大概很难看。 难看到让她的眼睛红了,蓄满了泪。 她若无其事的擦掉,再看向自己时,是淡漠的冰冷。 那天的冲击太大,让他回来就发烧了,之后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就请了一周的假没去上学。 他甚至不敢出门,怕在镇上遇见她。 青春期的疏远是毫无预兆的。 郑熠星刻意在学校躲着她。 那条曾经两人骑车走过的路,从此只有她一个人的背影。 等郑熠星把血腥的场面消化好后,已经过了半学期。 这天,他来到大巴站前找她。 他看见她背着书包,和往常一样一个人站在路牌下。 他紧张的走上前,试图打个招呼缓解一下尴尬,却看见她头也不回的直接上了车,像是不认识自己。 大巴开了,郑熠星才回过神来,他慌张的拍打着车身,边跑边喊: “对不起,江雾惜!对不起!对不起——” 大巴没有停下,她也没有回头。 郑熠星就这样一边跑一边嚎啕大哭,喊了一路的对不起,最后精疲力竭躺在大马路上,被身后的车主破口大骂。 他躺在地上呜呜哭,有好心人把他拉起来扶到路边,问: “孩子,你的家长呢?你遇着啥事了?没考好?” 郑熠星哭的撕心裂肺,抽噎着说: “我喜欢的人不理我了...我让她失望了....” ...... 三江市,商K。 厉流铮看着画质模糊的监控,问:“只有这个?” 经理说:“这都十多年前的了,有就不错了。” 厉流铮看向画面里的女孩,她下巴和身上都是血,双眼冰冷的看向镜头。 “当年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经理回忆道: “这事我印象挺深,那会儿我刚出来打工当服务员,那个包间平时总来一些有身份的人,我就格外留心。 后来一个女人带这女孩过来了,说是陆哥介绍,我就放她们进去了。” “一开始都挺正常的,后来不知道咋回事,我就听见里面有人尖叫。接着小姐们就跑出来了,我一探头,就看见那女孩把一个老板的...咳,就那个,给咬掉了,血呼啦的,真狠啊。” 厉流铮皱眉,指着另一帧画面里的倪丽萍,问: “这个女人呢?” “陆哥把她拖出来了,当时奄奄一息,好像快被打死了。” 厉流铮心中悲凉,久久不言。 经理说上头了,语气夸张道: “那女孩看着柔柔弱弱的,一声不吭,谁知道是个狠角色,不过模样长得可俊了,但一看就是未成年...” “行了。”厉流铮打断他,问:“你还有没有听见其他信息?” 经理费力回忆,说: “没啥了,就是那个女人一直哭着在求饶,说什么‘一开始说好只是陪酒,我的孩子还小’之类的。” 厉流铮反复盘问了几遍,看确实榨不出来什么了才放过对方。 经理点头哈腰道: “警官,我们这儿早就整改了,没有那违法乱纪的事,您这是?” 厉流铮只说了句‘少打听’,让他带自己到当年那个事发的包间去。 昏暗的光线,摇晃的彩色光斑,一条全是反光镜的走廊上,厉流铮看见了她。 江雾惜摘了口罩,棒球帽遮住了她的眉眼,只露出下半张脸。 她对他缓缓一笑。 那笑是棋逢对手的挑衅。 厉流铮心跳快了一拍,短暂的怔忪后,他向她走去。 而她却灵活的走入转角,并没有消失,而是走出一段,就回头等他跟上来,像一只欲擒故纵的猫。 两个人在震耳的音乐声和暧昧的灯光里一前一后,玩着无声的猫鼠游戏。 最后,江雾惜停在了一个包间前。 她晃了晃手里的U盘,然后隔空抛给厉流铮。 半小时前,她在邻居奶奶家的饼干盒里拿出了自己的奖杯,然后翘掉底座,一个U盘跌落出来。 这里面是她年少时一点点收集的录音。 有的是妈妈被殴打时的对话,有的是陆哥来收账时的声音,还有很多对江雾惜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对他人而言过于残忍的过往。 她那时太年幼,连生存问题都没解决,所以将这些都封存在奖杯里,蛰伏等待。 厉流铮抬手,精准的攥住,然后摊开掌心。 他看了U盘一眼,再抬头时,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厉流铮想追上她,却在路过她刚刚停留的那一间包间时,脚步顿住。 他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霎时,门从里面被拉开。 一个脸上有刀疤,脖子上全是纹身的人目光不善地盯着他。 此时经理追了上来,看见对方后立刻毕恭毕敬道: “陆哥,哎哟抱歉抱歉,打扰到您诸位了,这客人喝醉了,我这就带他走。” 厉流铮被经理拉到一旁,他问: “这个陆哥,就是你刚刚跟我提到的陆哥?” 经理否认:“啊?我提了吗?你听错了吧?” 厉流铮皱眉,直觉有问题,但他知道在这个场子里工作的都很油滑,不想说的问不出来,所以他点了点头,说: “行了,例行询问。别惹事啊。” 经理连连应声,亲自送走了厉流铮,转身变了脸,骂道: “什么东西,吆五喝六的。” 而离开商K的厉流铮从巷子里折返,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蹲守,等陆哥出来。 ...... 郑熠星坐在家里的台阶前,丧眉耷拉眼。 人是见到了,但和他预想的一样冷淡。 他之所以不敢用真的身份靠近她,就是怕面对这样的情况。 他搂过家里的老黄狗,锁住它的喉,问: “你也觉得她还在生我气吗?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记得我诶。” “记得有什么用...我也只记得高中讨厌的同学...” 郑熠星仰天发出懊恼的大喊,老黄狗跟着他仰头发出狗啸。 突然,手机震动。 「VVVIP:再帮我查个人」 他眼睛一亮,手指疯狂打字,经过反复修改,确认语气没有那么熟稔后,发了过去。 「佚名:那就是另外的价钱」 「VVVIP:可以」 「VVVIP:转账10000」 「VVVIP:图片.jpg」 「VVVIP:这个人,只知道外号叫陆哥」 「佚名:1」 “还好黑哥没被你讨厌。” 郑熠星收了钱,然后转入外网账户,转入备注里写的是: 江雾惜后援基金。 这里面不止是她这些年陆续打给他的钱,还有他做黑客和写代码挣的。 郑熠星想,有了这笔钱,她就不会再交不起学费,受别人欺负了。 第151章 鸽子 江雾惜回到住处,洗了澡湿着头发到阳台上透气。 这里的秋天和京市不同,空气里湿漉漉的,像蒙了层罩子,闷得她像鱼一样张着嘴呼吸。 她坐在椅子上刷手机—— 「楚人美:夕夕,到了吗?可以发我酒店的位置吗,不是查你。」 「Syan:奶奶让我问你去哪了,怎么不来吃饭」 「裴序淮:小夕,这是学校的list,每个我都写了备注,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 「别追了追不上(良家版):哈哈哈哈哈笑死,你看这个橘猫」 「折枝兰:你有没有过敏的食物?花呢?上次的栀子花喜欢吗?」 江雾惜直接把傅时砚的消息删掉,然后给老太太报了平安; 其次给楚放发了个定位,并让他拨一批哑舍的人过来; 然后给林耀深回了两个字:傻狗; 旋即点开贺兰煜的对话框敷衍了一下,这才知道之前住院时收到的栀子花是他送的; 最后点进裴序淮发来的文档打开。 学校先另说,就说这个list列的——简明扼要,一眼就能看见主次和重点,节省了阅读时间和理解成本,还有按照三种逻辑的推荐排序。 难怪他以前总看不上自己做的文档.... 江雾惜立刻从中学到了裴序淮的思维框架,决定以后也这样用。 她回了两个字:谢谢。 回完所有,她看了眼此刻的夜景,天空乌漆嘛黑,好在小镇灯火通明。 于是她拿起手机随意拍了一张,一键勾选了名为‘汪汪队立大功’的分组群发,图片下方都是同一句话—— 「今晚月色很美。」 刚过了一秒,手机就连续的嗡嗡震。 「别追了追不上(良家版):嗯?月亮在哪儿?」 「别追了追不上(良家版):等等,不是,你在哪儿?这不是京市」 「楚人美:嗯,我也想你了」 「Syan:?」 「Syan:你发错人了,但我收到了」 「Syan:图片.jpg」 「Syan:我这边有星星」 「折枝兰:月亮终于照到我了。」 「裴序淮:要去散步吗?」 江雾惜挑眉,忘了把傅时砚移出分组了。 但她想了想又算了,省得后面还得单独屏蔽他,好麻烦。 她随机抽取了一位幸运嘉宾,是裴序淮,回复道: 「我不在京市。」 「裴序淮:我知道,我也不在」 江雾惜眨了眨眼,看见他发过来的定位,显示就在三江市的酒店。 她选择已读不回。 而裴序淮对于分寸的把握总是非常恰当。 等不到她的回应,他没有再进一步,而是在酒店处理工作,不再打扰她。 赵乾非常匪疑所思。 有钱人现在都这么谈恋爱吗? 老板知道江夕回老家了,查到后立刻跟过去,但也不去找人家,就在酒店办公,并且第二天因为有个重要会议,所以订了最早的返程票回去。 合着老板这是来外地办了个公,连人都没见着。 赵乾忍不住,劝道:“裴总,要不您约她出来一下呢?” “不用了,我来只是为了让她想见我的时候随时可以见到。” 江雾惜的手机还在震动,但她不想回了,于是点开朋友圈百无聊赖的刷。 就看见从来不发朋友圈的黑头像今天发了一首歌。 她点开后,忧郁清爽的男声随着旋律缓缓地唱—— “你是我未曾拥有无法捕捉的亲昵, 我却有你的吻你的魂你的心, 载着我飞呀飞呀飞,越过了意义; 你是我朝夕相伴触手可及的虚拟, 陪着我像纸笔像自己像雨滴, 看着我坠啊坠啊坠,落到云里....” 她听不懂这首歌是在唱什么,只觉得声音好像有些熟悉。 为了鼓励黑哥逐梦音乐圈,她点了一个赞。 正在听歌的郑熠星‘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床是学生时代的上下铺,他的头‘砰’一声就撞在了上铺的木板上。 但他顾不上疼,盯着手机反复确认那个唯一的赞。 这条朋友圈只对她可见。 不会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郑熠星抱着手机在床上滚来滚去,夹着嗓子尖叫。 然后他立刻打开chat-gpt,边打字边念: “暗恋的人...点赞了...我的朋友圈,说明什么...” 问完他才意识到,她回应的是黑头像,不是郑熠星。 一瞬间,那颗心又坠啊坠啊坠,落到云里。 第二天。 楚放的速度很快,哑舍的人一早就站在她的房间门口。 十多个壮汉手里拎着种类不一的早餐,整齐划一的叫大嫂。 江雾惜说:“这样太惹眼了。” 这次带头过来的是草鞋,他说: “嫂子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做。” 之后江雾惜出门,的确没有再看见他们的身影,但她知道哑舍的人在暗中保护自己。 昨天她到商K的时候,发现厉流铮放着陆哥没查,而是跟经理去了监控室。 她立刻知道自己被骗了。 厉流铮应该已经发现监听,用这件事做饵,想要把她钓过来。 至于目的...估计他还是想知道人到底是不是她杀的。 江雾惜没有丝毫慌乱,甚至,厉流铮的出招,让她最近感受不到任何情绪的状态,有了一点点的不同。 这感觉是‘终于有人可以和我玩一玩’的兴奋。 既然如此,她想看看,到底是谁先达到自己的目的。 小镇的好处,就是消息流通很快,想找一个人不是难事。 江雾惜刻意在商场、会所、餐厅等地方挥金如土,吹毛求疵。 一天下来,这些场子的管理者都知道了她——一个外地来的漂亮女人,且很有钱。 商K。 经理跪在一人面前,颤抖着给对方点烟。 “江社长,我真的尽力了,现在家庭条件好了,再加上女孩都很警惕,‘鸽子’确实没以前好找了...下个月!我保证下个月我一定给您交足数!” 面前人年约五十,蓄着八字胡,一身白色西装,儒雅得体,面部轮廓有东南亚人的特点。 江坤只给了手下一个眼神,手下就拽过经理的头发,拖着他进狗笼。 经理惊恐大叫,喊着: “别杀我!别!我还有用!您之前要找的人...我有消息!” 江坤闻言摆手,让手下放开了经理,问: “你找到了‘鸽子’的女儿?她还活着?” 经理面露不确定,说: “昨天我好像瞧见她了,但没看清楚...” 手下踹他一脚,“你糊弄谁呢!” 经理哭喊: “我发誓没编瞎话!她看着真的和当年小时候样子很像,而且昨天有个警察来打听倪丽萍,还看了当年那事的监控!” 江坤半信半疑,对手下吩咐: “叫陆四找到她,把她带到我面前来。” 第152章 绑架 江雾惜感觉被人盯上了。 她不动声色,拿着衣服走进试衣间。 几个男的就在店外徘徊,一支烟抽完了人还没出来,他们察觉不对了,直接冲进去,一拉试衣间的帘子,一个陌生女人大叫着扇了他一巴掌。 “人呢?” “艹,跟丢了!” 一帮人迅速到处找。 与此同时江雾惜已经出了商场,紧接着又有几个人跟了上来。 她一边走一边给草鞋发信息,让他等自己信号动手。 走到岔路口的时候,一辆面包车从她背后缓缓驶来。 江雾惜的手伸进口袋里,已经摸到了电击器,与此同时有人正在快步靠近她。 下一秒,她的嘴被一个厚帕子捂住,面包车刹停在她身旁,呼啦下来一帮人。 江雾惜闻到刺鼻的气味,准备出手时,她透过面包车的后视镜,看见了厉流铮。 于是她的手主动离开了电击器,随便挣扎了两下,被弄上了面包车。 这伙人即将关门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拳‘砰’地砸过来,直接捣碎了车窗。 此时面包车已经开了,厉流铮紧紧扒着车门不放,半个身子仰在外面,抬腿踹向束缚着江雾惜的那个人。 这伙人拼命想把厉流铮推下去,但他就是不松手,在车内进行了一番惊险打斗。 江雾惜一直有意识的憋气,但也吸了两口乙醚,意识丧失的边缘,她感觉自己被弄得东倒西歪,最后稳稳坠入一个坚硬的怀抱里。 草鞋见状,面露紧张,立刻上车让所有人跟上,又想到嫂子之前的命令,不敢跟的太紧。 有个小弟说:“嫂子没给信号,这怎么办?要告诉放哥吗?” 草鞋扇了他一嘴巴。 “想死你就说。” 嫂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绑了,虽说她有命令在先,但也说不过去。 “嫂子少一根头发,大家都别干了。” ...... 再次醒来时,江雾惜如愿喜提绑架。 本来她的打算是用自己做诱饵引陆哥的人上钩,然后让草鞋带人连窝端了,再叫厉流铮过来把人拷走。 但她刚刚看见厉流铮出现的一刹那,临时改变了计划。 凭什么给他把饭喂到嘴边啊? 这么一个犯罪团伙送到他手里,他肯定要再升一级,别回头转脸就把自己给抓进去,那她就成小丑了。 所以江雾惜决定先在危难中和厉流铮培养一下感情。 可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还分开关押啊? 她从地上慢慢坐起来,就看见厉流铮坐在对面一人高的狗笼里,手脚都被绑着。 发现她醒来,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下,但随即又静止不动,表现的没有反应。 江雾惜静默了一会儿,开始检查自己的情况。 她的手脚也被绑着,但没有进笼子。 这里是一个光线昏暗的地下室,潮湿腥臭,地上的寒气很重,有些阴冷。 她试着挪了挪,想给自己找一个暖和点的角落,只听他忽然开口: “别动了。” 江雾惜看着他,不说话。 只见厉流铮盯着自己的手腕,那里因为被勒的太紧,已经出现多道血痕。 “我会带你出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笃定沉稳,丝毫没在意自己还在笼子里,处境比她恶劣多了。 江雾惜问:“怎么带?” 厉流铮看见她的眼睛在黑暗里亮亮的,立刻闭上眼不去看,压低声音说: “先休息,恢复体力。” 之后不管江雾惜发出什么动静吸引他注意,他都不再睁眼。 她也不理他,挪动了半天,终于挪到蛇皮袋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了。 她的身体背对着狗笼,双手被反绑在背后,侧躺着,因此没能看见厉流铮悄然睁开的双眼。 他的视线看着她手腕上的伤口又深了几分,眉心微皱,一言不发。 江雾惜睡到一半被冻醒,她把身体蜷缩进蛇皮袋里,像一粒猫,轻巧的能被人一拎就走。 她连带了几个喷嚏,蜷缩的更紧了一点,没一会儿,就听见身后传来噼啪声,接着又是一阵窸窸窣窣。 “你过来。” 江雾惜听见了,但没理他。 厉流铮又喊了一声,“江雾惜,你过来。” 被叫了名字,江雾惜倏然睁眼,眼底浮现戒备和冷意。 她装作刚清醒的样子转了过去,下一瞬却顿住。 只见厉流铮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挣脱了塑胶扎带,正从笼子里把夹克扔给她。 “往前一点就可以,我只能扔那么远。” 江雾惜好奇地问:“你怎么解开的?” 厉流铮不回答,抱臂盘坐在笼子里,继续闭上眼一言不发。 江雾惜有点烦了。 这男的怎么比傅时砚还装啊? 于是她又躺了回去,不去穿他的衣服。 不到片刻,他的声音果然又响起: “不是冷?” 这回换江雾惜不理他。 半晌,只听一声极为轻微的叹息。 厉流铮说:“把胳膊转到身前来,双手并拢放在膝盖上,用力一敲膝盖,就解开了。” 江雾惜动了动,刚想试着照做,就被他制止。 “不要动,会很疼。” 她转过身来,看着他说:“可是这样我穿不了衣服。” 话音刚落,铁门被打开,四五个小弟进来,直接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厉流铮喝道:“别碰她!” 陆四走了进来,道: “只让抓一个,这个怎么回事?” 小弟答:“陆哥,他非要掺和进来,身手不错,也不知道什么来头。” 陆四走上前,看了厉流铮一眼,皱眉。 “条子?” 小弟大惊,“他、他是警察?陆哥认识的?” 陆四冷哼一声,说:“不认识,但条子都一个味。” 他不再看厉流铮,走向江雾惜,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 陆四对着她吹了个口哨,那条横贯在脸上的刀疤让他的表情显得十分狰狞。 “小妹妹,长大了呀。” 江雾惜冷冷看着他。 陆四给了小弟一个眼神,说:“带走。” 只听一声巨响。 是厉流铮在猛烈撞击笼子,他像一只失去自由的猛虎,死死盯着对面。 那眼神凶悍到让小弟们都有些腿肚打颤,植根在内心深处对警察的恐惧被勾了出来。 “你们带她去哪?”厉流铮问。 陆四不屑一笑,说: “你是北边的吧?怎么到南边来了。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帮警察,以为穿着身衣服就什么地界都敢进,连规矩都不懂。” 他对小弟打了个响指,后者立刻会意。 紧接着,陆四亲自抓着江雾惜离开了地下室。 厉流铮咬牙,全力撞击铁笼,将笼子撞翻了个儿,踹掉了顶端的门。 一个小弟眼疾手快,拿着火钳一刺,烫在他后腰上。 厉流铮闷哼一声,直接用手握住火钳,皮肉被烫的滋滋啦啦的响,众人震惊间,他把人拉过来双腿一绞,那人直接窒息了。 他想冲出那道门追上她,可不断有小弟扑过来。 厉流铮被四五个人死死压着,双目通红,额角青筋暴凸,望着门愤怒的大喊。 第153章 爱恨 江雾惜被带到一个游泳馆那么大的浴室,装修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 但是浴池里没有水,只有血,血量铺满整个浴池,没过脚面。 几具裸尸半淹在里面。 刺鼻的腥味让她有些反胃。 她看见陆四走到一个中年男人面前,恭敬地喊了声:“坤哥。” 对方坐在皮质沙发里,白色西装一尘不染,整个空间里只有他的脚下最干净。 他慢条斯理的抬起眼,与江雾惜对视。 要怎么形容那双眼? 江雾惜只在动物世界里一种动物的身上见过那种眼神——科莫多巨蜥。 冷静、老辣。 如同死神在记账。 江坤一直用手帕捂着口鼻,似乎也嫌这里的血腥味太重。 此刻他缓慢地交叠双腿,俯瞰着江雾惜,说: “你欠我一个肾。” 江雾惜皱眉,眼底浮现疑惑。 “什么肾?” 下一秒,只见陆四从一旁拿起手术刀,蹲在自己面前,在她的腰间比划,说: “坤哥,都这么多年了,不收点利息吗?要不割两个?” 江雾惜的手臂上起了一层颤栗,因为刀尖此时已经割破了她的衣服,将她的皮肤划出一条血痕。 即便生理上感到恐惧,她仍没有太多表情,只冷冷打量着四周,在数一共有多少人。 陆四看见她的反应笑了,“小妹妹,劝你不要不自量力。” 江雾惜看着他轻蔑一笑,道: “你还不配跟我说话。” 陆四的脸色瞬间阴佞,掐住她的脖子: “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砰——’ 门被撞开! 只见厉流铮捂着腰腹处,踹了一个小弟进来。 小弟连滚带爬拽住陆四的裤腿,惊恐地说: “陆哥!这警察真的很能打!不是我的问题!不是我...” “行了。” 江坤不怒自威,他一发话,众人都噤若寒蝉。 他看向陆四: “警察?” 陆四附耳说: “北边的,估计跟这丫头有关系,非要掺和进来。” 此时厉流铮已经来到江雾惜身前,将她挡在自己背后,看着江坤谈判。 “坤哥是吧,我今天要是死在这地界,我的所属部门一定会来查。到时候什么污脏邋遢事都给您翻出来,恐怕也不是您想要的。” 江雾惜看见厉流铮说话的时候,后腰一直在流血,应该是贯穿伤,从前腹捅到了后面。 她立刻用手帮他紧紧压住出血口。 厉流铮感觉到,以为她是害怕,于是用手摸向背后,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脸色苍白地看向江坤,说: “你放我们走,我回去一个字都不会说。” 陆四讥讽一笑,直接拔出匕首走过来。 厉流铮的状况已经无法和陆四缠斗,但他仍紧紧护住背后的人,时刻准备拼死一搏。 千钧一发之际,江雾惜高声道: “坤哥绑我来,不是为了杀人给自己找麻烦的。” 她瞪视陆四,然后又看见江坤脸上的神情变化,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她被抓来,是因为她对这帮人有价值。 至于这个价值是什么,她现在也不知道。 江坤看着她,说: “倪丽萍是你母亲,没错吧。” 江雾惜与之对视,说:“是。” “那你知不知道,当年她突然失踪,给我造成了多少损失。” 江雾惜瞬间意识到不对。 当年妈妈被林孝远派来的人撞了再也接不了客,陆哥是知情的,甚至送来了营养品。 但陆哥离开之后,妈妈就变得更加抗拒治疗,动辄就发脾气打骂她。 现在回想,妈妈那时候起就一直试图耗尽自己的耐心来赶走自己。 为什么? 假设这个人是卖淫团伙的老大,一个女招待真的会让他损失很大吗? 除非—— 他们做的不是卖淫的生意! 江雾惜后背窜起一股凉气,故意问: “坤哥,那有没有别的办法抵?” 江坤微笑。 “你脑筋倒是转的快,挺上道的。” 然后他给陆四一个眼神,后者立刻戴上手套,拿出针剂调配。 陆四笑说: “便宜你了,这可是纯度最高的货。” 厉流铮眼神凌厉,背绷的像一张弓。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是什么,因为他曾经在边境的卧底生活,就是为了阻止这东西流入内地。 江雾惜头皮发麻,看着江坤道: “我不明白。” 江坤说: “很简单,只要你乖乖当鸽子,以后每个月我免费供你吸。” 江雾惜感觉即将触摸到黑暗的边界,她问: “鸽子是什么?” 只听陆四一阵大笑。 “你是鸽子的女儿,竟然不知道鸽子是什么?” 江坤问她: “你知道你妈是干什么的吗?” 江雾惜捏紧拳头,死死闭着嘴。 陆四推出针剂里的空气,悠闲地说: “不知道就好好学吧,总会学会的。” 陆四刚走过来,厉流铮就一跃而起。 两人缠斗,陆四故意重击厉流铮的伤口,甚至用手伸进去抠他的血肉。 江雾惜向后躺倒,直接踹在陆四的面中。 然后她用厉流铮刚教的办法,挣断了手上的束缚。 与此同时,陆四捂着鼻子气急败坏地大喊: “这男的留给我!让我看看警察到底多能打?” 几个手下立刻朝江雾惜扑去。 江雾惜和厉流铮背靠背。 厉流铮的脸部都痛到狰狞,但他仍咬牙坚持着和陆四过招。 陆四几乎要把针尖插进他的眼球里,厉流铮拼尽全力抵挡,眼球都充血了。 突然,他一口咬住陆四的手,霎时力量调转。 厉流铮用针尖‘噗呲噗呲’捅向他的脖子,动作干净利落。 陆四瞪大眼捂着自己的脖子,不断后退。 厉流铮顾不上看他反应,立刻转头,只见离江雾惜最近的一人浑身抽搐,之后扑过来的两人也过电一样口吐白沫,抽搐着倒地。 江雾惜手里拿着一个电击器,是趁乱时藏进内衣里的。 五六个人围拢过来,一时都不敢靠近了。 江坤看着江雾惜双眼发狠的样子,又想起当年看见的那段监控录像——那个昏暗的包间里,女孩把客人咬成了残废。 当时她的眼神也是这般不认命、不服输。 江坤又想起了自己死掉的女儿。 “你叫什么?” 江坤忽然的发问,让陆四和手下一同愣在原地。 江雾惜扛起厉流铮的一条胳膊,帮他支撑着身体,同时直直与江坤对视,说: “怎么,把我弄死了还要给我立块碑吗。” 她看见江坤的眼神里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怜悯,然后听见他说: “你死不了。在我手里,你只会求死不能,就像你妈妈一样。” 江雾惜愤怒地浑身颤抖,她不顾一切就要冲上去,被厉流铮拦住。 他第一次看见她情绪如此外露,有一瞬失神。 江坤反而来了兴致,说: “你想知道鸽子是什么,那我就告诉你。” 他用下巴点了点浴池里的那几具尸体,吩咐手下: “翻过来。” 手下立刻去做。 紧接着,尸体正面朝上。 江雾惜瞳孔骤缩。 只见那些人皮肤呈现青白,眼睛还大睁着,很明显死前经历了非人的痛苦。 他们的腹部、胸腔都是空的,还有人的眼珠没了。 江雾惜耳朵嗡的一声,然后出现持续的耳鸣。 她听见江坤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罩子外面传来—— “鸽子,就是在服务好客人的同时,向屠夫传达客人的需求。有的客人想要角膜,有的客人想要人皮,有的客人想看‘拆箱’直播,有的客人急需心脏救命。 总之,在我这里,客人就是上帝。” 厉流铮听后面色灰败。 看来...他和她今天是出不去了。 而江雾惜抓着电击器的手控制不住颤抖,问: “所以,我妈妈....被你们胁迫...贩卖器官?” 陆四无所谓的笑了笑,说: “那叫拆箱。不过,也不是所有客人都是特殊客户。 坤哥已经待你妈妈很不错了,会给她分普通客人。 这些人不知情,单纯为了享受。 还有一些就是咱们自己人了,诶,你回头,看你边上那个人,眼熟不? 说不定他去光顾你妈的时候,你还见过呢!” 众人哄闹大笑。 厉流铮怒吼:“闭嘴!你们都闭嘴!!!!” 他眼底的担心再也难以掩饰,转头看向江雾惜,只见她神情一片空白。 原来这是一条成熟的链路—— 客人借助性服务伪装,告知鸽子要求,鸽子转达给犯罪团伙,代号屠夫,所以陆哥才会每个月来‘收账’,之后屠夫搞来器官,完成交易。 一旦出事,屠夫离场,警察只能抓住鸽子,以卖淫罪论处。 陆四欣赏着她呆滞的流下一行泪,讥笑道: “怎么,这就吓傻了?” 厉流铮抬手,靠近她脸边时又克制的放下。 所有人都以为她被这事刺激到了,结果只见江雾惜呆呆地说: “原来我被爱过...” “什么?”陆四疑惑。 厉流铮离她最近,听见她喃喃重复着: “原来....我被妈妈爱过....” 她以为自己的成长过程已经足够黑暗。 现在才知道,原来妈妈真的为她遮风挡雨过。 那些被妈妈赶走、被锁住、被打骂的瞬间,她以为那都是不被爱的证明... 她忽然回忆起很多细节—— 妈妈在她年幼时唯一一次带她坐上了大巴,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回到了镇上。 妈妈很少出门,只要出门就一定会去一栋废弃的建筑前发呆。 年幼的她问那里有什么。 妈妈说:有哭声,有人和钢筋水泥长在一起了。 所有丑陋的一切,妈妈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妈妈恨她,也爱她。 江坤听见她的这句话,眼神变得复杂。 他又问了一遍: “你妈给你取的名字是什么?” 江雾惜淡淡抬眼,此刻轮到她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他,说: “江雾惜。” 江坤愣了几秒,才点头道: “姓江吗,倒是聪明。” 当年,他在缅甸地盘之争中落败,妻子和女儿全被对家杀了。 江坤只能重整势力退到国内。 倪丽萍就是那个时候主动求上他的。 她说愿意给他当鸽子,只要他能帮她们娘俩逃回国。 江坤轻易就看穿了这个女人的算盘。 她知道自己在缅甸只会随时没命,以为只要回国就有转机。 但她没意识到,国内等待她的也是无尽的地狱。 因为江坤不允许任何人摆脱组织。 他仅三年就稳住了局面,连当地的警察都有他的人。 倪丽萍一开始也试图逃过,江坤得知后并没有修理她,只是让陆四把她带到一个工地上。 倪丽萍认出了被水泥封住口鼻的女人,也是鸽子。 陆四把她的眼球挖出来了,说: “再跑,你女儿就是这个下场。” 倪丽萍从那之后就不再跑了。 倪丽萍每次认命的时候,就会看看江雾惜。 她不懂这个孩子怎么这么犟... ——小时候有人拿石头丢她,她就半夜跑到那些小孩的家里,一户一户的用石头砸烂人家的窗户玻璃,砸完就跑。 ——为了拿第一,她每天从早学到晚,回家后就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看书学习,不管冬天还是夏天。 ——有一段时间她不坐大巴,改跑着上下学,就是为了拿八百米第一,提前练习了一个月。 老师说她是天才,可倪丽萍知道她不是。 她就是一个非常努力并且聪明的普通孩子。 有天放学回来,江雾惜被陆四看见。 倪丽萍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把她推了出去,骂的她再也不敢提前回家。 她走后,陆四就对倪丽萍说: “带你女儿去KTV陪客人喝两杯,好好培养,将来女承母业,坤哥不会亏待。” 倪丽萍枯坐,一直到天都黑了才回过神来,然后发现她还没有回来。 她焦灼的肺腑都在燃烧,希望她永远不要再回来了,又怕她在外面遇见陆四那样的人,死的不明不白。 陆四不停催促,她再三确认,陆四只说陪个酒,别惹大家不痛快。 结果她们去了,却发现客人是变态。 倪丽萍阻拦,被打的半死。 江雾惜直接把客人弄废了。 这件事后来被江坤压了下来。 此时此刻,江坤看着江雾惜,想起在缅甸的时候,她还是小婴儿的样子。 当时他的女儿刚刚被对家活埋,心中悲痛,是因为看见倪丽萍怀抱里的她,才答应带她们回国。 “我当时问你妈,说孩子的名字起了吗,你妈当时整天为了生存也没心思,说没取。” 江坤脸上浮现回忆的神色。 “我当时看了眼天空,黄昏时分,薄雾橘金,然后说,那就叫雾夕。薄雾的雾,夕阳的夕。” 江雾惜冷冷看着他,开口道: “我的惜,是珍惜的惜。” 江坤闻言,想到自己的女儿,眼角隐有泪光。 人对亲人的思念,是不会随着时间而减少的,而是会越发浓烈,特别是进入暮年后,会更加想念孩子。 江坤声音哽咽,没心思细究,说: “那就是她听岔了。” 事实上,倪丽萍没有听岔。 她知道是夕阳的夕,但还是改成了珍惜的惜。 因为她希望这个孩子珍惜生命。 她为了给江雾惜留一条后路,决定让她姓江。 如果未来有一天出事,她希望坤哥能看在这个名字的份上给她一条生路走。 可这一切都无法再亲口告知江雾惜。 好在江坤意会到了,他感慨的挥了挥手,让手下退开。 “既然你姓江,那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当我的女儿,我保你衣食无忧,送你出嫁,给你嫁妆,将来生的孩子要叫我姥爷。” 江雾惜讥讽一笑,“二呢。” 江坤从怀里掏出一把枪,对准她,说: “二,我破例给你留全尸。” 第154章 交命 江雾惜仰头笑了。 众人看见她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看着上方虚空的地方,红着眼自言自语: “原来不是只有爱能让人坚持活下来....仇恨也可以....” 没人知道她什么意思。 陆四不耐烦,直接上前要制住她,下一秒只听江雾惜轻轻说: “动手吧。” 江坤以为她还是要选二,叹了口气,刚要扣动扳机,只听‘轰——’的一声! 旋即有小弟来惊惶报信: “坤哥!有人把前面炸....” 最后一个字没说完,他的眉心从后往前穿过了一枚子弹,整个人直直的往前栽倒了。 硝烟中,金属‘轱辘轱辘’滚动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整个浴室烟雾弥漫。 陆四大喊:“是烟雾弹!趴下!” 下一秒,带着消音的枪开始持续射进来,江坤的手下乱成一团。 此时,外面还有两把狙。 草鞋一直对着江坤的头,A2瞄准江雾惜。 陆四现在才明白过来,她的那句‘动手吧’原来是叫她的人动手! 他一个跨步上前,想要挟持江雾惜。 厉流铮拦住,即将被陆四捅死的时候,噗呲——陆四的脑袋爆了,血溅了他一脸。 与此同时,开完枪的A2按住耳机,轻松调侃道: “我拿的一血,鞋哥,到时候别忘了帮我跟放哥和嫂子说说嗷。” 草鞋始终看着八倍镜里的江雾惜。 他沉稳地调度所有人:“全世界都有,速战速决。” 哑舍,一支比起帮会更像佣兵作战团的黑社会。 今天能够来到江雾惜身边的每个人,都是楚放亲自挑选过的。 只见他们每个人都穿着黑色西装,面罩遮面,极为默契的互相掩护,持续扫射着现场。 江坤在手下的掩护下躲在柱子后面,准备寻找时机离开。 厉流铮不知道来的是哑舍,第一时间就踹翻了桌子作为掩体,护着江雾惜躲起来。 现场一时间只有枪响和哀鸣,瓷砖墙面随着枪火不断反射着亮光,像呼吸灯。 枪声一直持续了五六分钟,然后是利落换弹夹的声音。 烟雾已经散去,江雾惜无声偏头,数了数现场此时地上的尸体—— 她进来时,全场加上江坤和陆四,一共十六人。 此时地上、浴池边、桌子上、门口...各处加在一起,一共十二人,并且里面没有江坤。 现场陷入安静。 江坤在柱子后面举着枪,呼吸急促。 他向躲在另一边瑟瑟发抖的手下看过去,示意他出去。 手下想装看不见,然后只见江坤把枪口对准了他,手下只能出去。 他双手举过头顶,浑身哆嗦的刚冒出一个头。 消音枪响起,手下被击毙。 江坤锁定射击方向,立刻开枪,打死了哑舍的两人。 双方展开激烈的火拼,江坤的手下全军覆没,哑舍死伤四人。 江雾惜的双眼一直冷静地观察着全局。 此刻她发现江坤把仅剩的手下喂出来,目的并不是和哑舍死拼,而是一直在往窗户边移动,于是立刻明白他是想跳窗逃走。 她回忆了一下刚刚狙击手开枪的方位,意识到江坤藏的很好,狙击枪射不到他。 局面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迟早会让江坤逃跑。 于是她的目光开始在周围地面搜寻,看见了陆四的匕首。 江雾惜一动,厉流铮就立刻看向她。 就在她拿起匕首的一瞬间,厉流铮死死攥住她的手腕。 江雾惜回头,看见厉流铮脸色比之前还要苍白,腹部的伤口仍在不断出血。 但他还是紧紧拉住她,对她无声摇头,眼神毫不退让。 一切互动都在无声中进行,两个人仿佛不需要言语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江雾惜的眼神淡漠到冷酷,写满了江坤必须死。 厉流铮则固执的不让她动手。 僵持间,江雾惜面无表情地盯着厉流铮,倔强的高喊: “江坤——” 厉流铮拧眉,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了,于是立刻警戒地看向周围,准备随时保护她。 然而神奇的是,江雾惜一说话,枪声停了。 哑舍的人隐蔽在各处,都不再开枪。 她走到提前计算好的位置,大声说: “江坤,看在我的名字和你有些渊源的份上,我给你一条生路,你走不走?” 江坤此刻满头是汗,他到底老了,已经不是当年的江坤。 他举枪侧头,并不出去,问: “你到底什么来头?” 江雾惜否认道:“我如果有来头,还会等到现在才找上你吗?” 江坤哂笑,“当年看见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是个后患。真该直接杀了你。” “现在也不晚。” 江雾惜见他仍不出来,故意暴露自己,一步步走近,故意激怒道: “你女儿死的时候,也和浴池里那些人一样睁着眼吗?你是不是把她的眼珠挖出来,心、肝、脾、肺、肾都拆开来卖个好价钱?” 江坤冷笑,“你想激我?还嫩了点。” 江雾惜眼底寒光闪过,继续高声说: “你女儿要是活着,也应该去陪变态,他把你女儿的头按下去,抓住她的头发,敢反抗就扇你老婆的嘴,当着你的面侮...” “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 这番话直接戳中了江坤,当年他的妻子被对家侮辱后残杀,是作为一个男人怎么都过不去的心结。 只见江坤从柱子后面露头,癫狂地朝着她连开三枪。 江雾惜根本来不及躲,一切太快了,但她预想到了这个结果。 微秒之间,眼前如同慢放的镜头,她看见厉流铮冲过来抱住她的身体调转了一个方向,用背对着江坤。 就在他出现的一刹那,哑舍的人和草鞋同时向江坤开枪,江坤被打成了筛子。 江雾惜倒下的时候,感觉厉流铮的大手托着她的后颈和脑袋,垫在下面缓冲了一些震荡,随之而来的是男性躯体的滚烫及重量。 他压在她身上像失去了知觉,一动不动。 “厉流铮...?” 她叫他的名字,他也毫无反应。 此时哑舍的人上前试图把厉流铮抬起来,却发现他即便昏迷,双手也紧紧搂着江雾惜不放。 最后是他们强行把他的手臂掰开,才让江雾惜解脱出来。 她将厉流铮检查了一番,长吁一口气。 “没中枪,应该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谁懂接下来怎么处理?” 哑舍的一人立刻蹲下来给厉流铮做基本包扎,并给他注射了急救用的针剂。 草鞋到场时,就看见嫂子把这个野男人的头放在她的腿上,让他枕着。 他‘嘶’了一声。 A2:“鞋哥,你牙漏风了?” 草鞋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问: “2,看那边,看见了什么?” A2:“嫂子啊。” 草鞋摇头,讳莫如深道: “不是,是放哥头上隐隐的绿光。” 第155章 危险女人 草鞋只敢蛐蛐一下,到了江雾惜面前屁也不敢放,更加不敢告诉楚放。 东滩码头一事他并未参与,所有知情的人全被封口,他也是事后从黑柴口中只得到这样一句评价—— “我一开始以为能站在放哥身边的只有嫂子,这件事之后我开始懂了,原来是能站在嫂子身边的只有放哥。放哥为了嫂子,是真的可以不要命的。” 草鞋品出几分深意。 他和粗线条的黑柴不同,一心想求晋升,于是对嫂子更加重视,这次的行动就是他争取来的,说不想巴结是假的。 但此刻他有点犯愁。 万一,咱就是说,能交命的不止放哥一个了,嫂子抛弃了放哥,那是不是要坏菜了? 草鞋心里盘算着怎么提醒一下放哥,又深深知道这事轮不到他管。 于是一边叹气一边指挥着人把厉流铮扛上车,送去据点最近的黑诊所就医。 江雾惜问:“这里怎么处理?” 草鞋以为她担心善后问题,恭敬回答: “哑舍有专门的清洁组,您只管离开就行。” 江雾惜说:“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些成员怎么办?” 她蹲在死去的哑舍成员身边,问: “不带他们回去吗?” 草鞋愣了。 他们干这行,早就习惯随时没命这种事了,有的兄弟今天还在一起吃饭,第二天就没了,大家司空见惯。 从没有人过问后续,因为内部都有流程和规矩。 草鞋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说不出来。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放哥这么奋不顾身。 因为被人惦记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啊。 “按照惯例,都是由清洁组的人负责处理。” 江雾惜追问:“具体怎么处理?” “就...其他尸体怎么处理,他们就怎么处理。不过哑舍的人一进来都领过安家费的,嫂子放心。” 草鞋说完,看见她仍垂眸思索的样子,不确定地问: “您想怎么处理?” 江雾惜说: “自己人,就要用自己人的方法处理。你找几个兄弟,把他们的尸体当地火化,带回京市。” 草鞋沉默不语,其他哑舍的成员听见后也都面露复杂。 他们大都没有成家,经历上也各有各的故事,大家都知道自己干的是什么活,赚的就是这份钱,没啥好抱怨的。 这是第一次有人关心他们的后事,让所有人都极不适应。 江雾惜看他们都干站着不动,以为是自己调动不了他们,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顾虑,于是说: “我无意破坏楚放的规矩,今天这事我私下会跟他说。” 草鞋立刻说: “嫂子言重了。放哥说过,您的话就是他的话。” 之后,哑舍众人按照江雾惜的吩咐将自己人带走。 此时所有尸体已经被摆成一排,方便清洁组来工作。 江雾惜走到江坤和陆四的尸体前,垂眸俯瞰他们,冰冷道: “告诉清洁组,处理的时候把他们的肝脏拆出来保存好,我有用。” 草鞋不解有什么用,但依言行事。 厉流铮再次醒来,是次日的夜里。 他的腰腹处裹着纱布,手臂、腿上等多处挫伤也都进行了包扎,此时手背上打着点滴。 他曾经为了任务做过抗药物训练,所以手术麻醉的中途他醒来了一瞬,死死抓着医生,语无伦次地问: “她呢....江雾惜呢....” 搞得医生惊慌了一瞬,然后又让麻醉师把他麻翻了。 此刻,厉流铮快速梳理了自己的记忆,意识到这从头到尾大概率都是她的局。 从引他到包间门口到被绑架,她都有后手。 厉流铮自嘲一声,将手腕压在眼上,盖住自己的表情。 突然,门开了。 他听见有人脚步很轻的走了进来,来到他的床边,接着是头发扫到他皮肤的痒意。 她似乎在俯身观察自己。 那距离近到厉流铮甚至听到了她的呼吸。 他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又立刻停住,浑身僵硬地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江雾惜看他明明醒着却在那儿装,也不着急,就坐在椅子上剥起了橘子。 厉流铮闻到空气里一阵清新酸涩的气息,盖住了她身上的味道,让他稍微失去了对她所在方向的判断。 他有些后悔自己装睡的决定,因为这意味着此时此刻,除了视觉以外的其他感官都在争先恐后的捕捉她、辨认她、在意她。 江雾惜将剥好的橘子送进自己嘴里一瓣,说: “厉警官,恭喜你,这次立功了。” 厉流铮不说话。 江雾惜又道: “江坤所说的话,我全程都录下来了。我把它送给你,作为对你的报答,怎么样?” 厉流铮自鼻腔发出一声冷笑,道: “报答?你是想利用我继续去抓江坤的犯罪团伙。” 江雾惜无辜的笑了笑。 “那难道你没有好处吗?我救了你,又把线索送到你嘴边,还不够?” 厉流铮放下胳膊,倏然睁眼看向她,问: “你和那帮人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帮你?” 江雾惜知道他指的是哑舍,挑眉轻笑,不回答,只吃橘子。 厉流铮的眼睛亮得骇人,牢牢盯住她,声音是冷的,语气却是后怕。 “如果你有线索可以直接给我,而不是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把你自己....” 江雾惜直接打断: “给你了,然后呢?等上一年,两年,还不是不了了之?” 厉流铮急道:“你又怎么知道会不了了之?” “那你能把他们送进去吗?你确实查到了一些东西,可你有局里的支持吗?你有警力吗?你有证据吗?你能直接拿下江坤吗?” 连续的反问,让厉流铮哑口无言。 没人比他更了解司法的漫长。 半晌,他撑着身体坐起来,看着江雾惜的眼睛,说: “....就算我没有,也会一直查下去,用合法的方式,让他们付出代价。” 江雾惜看见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烧着两簇不灭的火,像要把一切黑暗灼穿。 她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眼底涌现热意,不为这番话,而是那种犟劲。 厉流铮看见她分明笑了,眼睛却湿湿的。 他听见她说—— “如果...当年哪怕有一个警察帮过妈妈,帮过我....那我今天会相信你。迟到的正义只是结果正义,而我要的是过程正义,你晚了,我也晚了。” 江雾惜说完,把一瓣橘子送进他嘴里。 厉流铮呆呆地含住,唇上还残留着她指腹的微热,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眼眶早已跟着红了。 他分不清是因为口中酸到极点的橘子,还是因她而起难以启齿的心酸。 查到现在,厉流铮意识到自己逐渐变得不客观.... 他看着江雾惜想: 真的是好危险、好危险的一个女人。 第156章 楚放争宠 厉流铮最后还是收下了录音,并问她江坤等人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江雾惜说:“失踪了。报告怎么写随你。” “你真是...”厉流铮咬牙瞪她,半晌才道:“...胆子太大了。你不怕我如实汇报?” 江雾惜把橘子皮放进他手里,对他笑,说: “我好怕呀。” 然后转身离开了。 江雾惜回到住处,要用房卡刷门时,看见自己离开前在门缝处夹的头发没有了。 她警惕的摸向电击器,悄无声息开了门。 黑暗中,有人坐在沙发上。 江雾惜的手摸向开关,下一秒沙发的方向传来磁哑的声音。 “夕夕。” 她的手一顿,紧绷的后背骤然放松。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开灯?” 楚放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抱住她。 “草鞋都跟我说了,这次太危险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拨开她肩上的头发,目光一寸寸检查她的身体。 只见锁骨下方有个防水贴。 “这里怎么了?是什么伤?” “之前植入的皮下监听,现在取出来了。” 楚放闻言微怔,不懂到底什么事能让她做到这种程度。 他对这种未知感到非常不安。 然后他又检查了其他地方,好在她身上除了手腕上有勒伤之外,没有其他伤口。 江雾惜趁机亲了亲他的下巴。 楚放的眼底被点燃,他抚上她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江雾惜对楚放升级后的‘新装备’非常满意,施虐欲蠢蠢欲动,但是压制住了,所以只做了一次就说去洗澡。 她知道楚放只是因为包容,所以会无度纵容自己,并不代表他喜欢。 能陪自己玩那一套的只有林耀深,对此,江雾惜区分的很清楚,有的狗狗是用来玩弄的,有的狗狗是需要尊重的。 而这些体贴的举动,却让楚放误会成她腻了。 楚放倚在床头,手里夹着烟没点,完全没有满足后的懒怠,反而微皱着眉心,眼底是微微慌乱的不安。 以前最少也会有三次。 现在一次她就去洗澡了。 草鞋的话在他耳边反复重现—— “放哥,我知道我不该多嘴,但....您得留意一下那个警察。 江坤开枪的时候,是他第一时间冲上去给嫂子挡枪....老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此刻,楚放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轻声下床,走过去拿起她的手机。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手指在微信上犹豫。 要查吗? 楚放害怕看见一些自己不愿看见的东西。 他从来不愿意查她的。 可是不查...她身边又总有些乱七八糟的人缠着她。 楚放反复告诉自己,这不是查她,这是为了帮她解决麻烦。 他看了浴室一眼,心跳加快,怕她随时出来,于是动作迅速的点开微信,却发现里面是空的。 聊天记录清过。 楚放的心陡然下沉。 一个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清聊天记录?她有什么不想让他知道的吗? 他知道自己该停了,但是手指又控制不住的去翻了短信、相册、地图,甚至连她的锁屏时间、软件使用时长、付款记录全都看了。 然后他发现最近的一笔转账,收款人是佚名。 是厉流铮的代号? 楚放想再次进入微信,背后突然传来江雾惜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他的后背倏地僵住,耳膜都被心跳声震的发疼。 江雾惜走过来,看见楚放拿着自己的手机,脸色发白。 她突然想到,裴序淮的号码或许就是他拉黑的。 这感觉不太好。 不是因为他拉黑了谁,而是因为他擅自作主并且根本没打算告诉自己。 楚放是她目前为止相对最信任的一个人。 如果连他都背叛自己,江雾惜会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 思及此,她的表情冷淡下来。 楚放看见她的表情,如同万箭穿心,他强撑着解释: “夕夕,我不是要查你,是...是我想知道你这次经历了什么,厉流铮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楚放皱眉闭眼,压下翻涌的情绪,把手机给她放回原位,说: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房间内陷入死寂。 江雾惜对眼下的情况有些陌生,这是争吵吗?显然不算。但为什么他们之间变得这么窒息? 这是第一次,江雾惜从楚放的道歉里听出了苦闷和退让。 与此同时,楚放觉得完了。 一切都被他搞砸了。 这下他会令她更加厌烦了。 忽然,一双柔软的手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 楚放怔住,瞳孔慌乱的放大,旋即眼眶泛红。 他感觉她贴在自己的背上,似乎想要汲取一点温暖。 “你查不到东西的,因为随手消灭痕迹是我多年的习惯。任何能被你看见的,都是不重要的。不被你看见的,是只要你问我,我就会告诉你的。” 江雾惜话音刚落,就被楚放转过身托抱了起来。 他将她放在玄关桌上,汹涌地吻了上来。 玄关处的吊灯被撞得摇晃,在墙上投下交叠的、破碎的光影。 楚放的吻带着前所未有的占有欲。 江雾惜的指甲陷进他绷紧的肩胛,划出血痕,像要剖开皮肉触碰跳动的心脏。 她为这一秒的愉快而颤栗。 楚放托着她后颈的手掌青筋暴起,另一只手掀开浴袍的动作却堪称虔诚。 他成了剥开蚌壳攫取珍珠的采珠人,在触及温软内核时喉结剧烈滚动。 江雾惜捉弄似的咬住了他的喉结。 只听头顶传来失控的闷哼。 她的小腿恶意地蹭过他腰侧旧伤,立刻被掐着大腿根按在冰凉的镜面上。 “夕夕...看清楚...” 楚放染着情欲的嗓音沙哑得可怕。 “现在是谁在弄你?” 撞击的节奏带着占有意味,江雾惜在眩晕中仰头。 在又一次顶弄中,她的脚趾骤然收紧: “是...我的乖狗狗。” 这句话点燃了更危险的引信。 楚放掐着她腰肢翻倒在沙发上时,打翻了茶几上的玻璃杯。 但两人都无所觉。 冰水浸透地毯,他们却像坠入熔岩的困兽,在厮咬中交换带着痛感的吻。 楚放握住她的脚踝,亲吻她的踝骨。 这个近乎臣服的姿态取悦了她,她抓破了他的后背,楚放却在这时俯身含住她耳垂,呢喃混着喘息砸进耳膜: “夕夕...我爱你。” 窗外骤雨突至,雨滴拍打玻璃的节奏逐渐与心跳重合。 当楚放汗湿的额头抵住她眉心时,江雾惜在晃动的视野里看见他眼底的自己—— 真实的、卸下伪装的、放纵的自己。 楚放的手梳进她的指缝里,那是比任何锁链都牢固的桎梏,将两颗千疮百孔的心脏钉死在同一条血脉里。 第157章 偷看青春 被撞倒的台灯、凌乱的被单、暧昧的湿迹、满地的狼藉....都昭示了这一晚的激烈。 楚放侧躺着,安静地看着深陷进被子里的人。 他的手指在虚空中描摹她的五官,眼神温柔,但随后又变得忧郁。 楚放轻手轻脚起来,拿着烟和火机去阳台。 他独自思考了很久,直到一盒烟都告罄。 昨天这样的情况不能再发生,夕夕只是对他心软一次,次数多了,消耗的就是他们之间的感情。 她很敏锐,知道之前自己做过的事是迟早的。 这意味着类似的手段都不能再用了。 比起傅时砚和裴序淮,楚放最忌惮的是厉流铮,那是男人的一种直觉。 如同他最初被夕夕吸引,就是因为处在黑暗中久了,发自内心对阳光的渴望。 只是后来他已经爱到奋不顾身了,即便知道真正的她并不属于阳光,也愿意与她并肩站在黑暗里。 但谁又能保证她不会被真正的阳光吸引呢? 厉流铮和楚放是极端的两面,他光明、执着、有自己的原则和坚守。 这让楚放有了莫大的危机感。 可厉流铮又不能轻易除掉... 楚放夹着烟的手按了按眉心,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刹那间产生—— 如果有新人,她是不是就能从厉流铮身上转移注意力? 但是这个人,必须是他十分了解、不会伤害她,不会占据她的心神,并且和他利益一致的。 身材长相技术也不能差,关键还得干净。 楚放察觉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感觉自己疯了。 但这个想法如走火入魔一般盘踞在他的内心,他想:只要不是厉流铮就好。 这个人选,他需要好好物色一下。 ...... 江雾惜醒来后收到了清洁组的消息,说肝脏已经做过检测,报告传真给她了。 她起床后打给京市的医院,询问了一些具体细节。 楚放正帮她穿衣服,从旁听见了,问: “谁需要换肝?” “小玲的儿子。就是之前我在林家时认识的那个保姆。” 江雾惜既然给了小玲承诺,就不会用钱敷衍。 事实上,她一直都有关注小玲儿子的病况。 由于小朋友一直等不到匹配的细胞移植,慢慢导致肝脏出现衰竭,上个月甚至进了一次ICU。 她之所以把江坤和陆四的肝都挖出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有可以匹配的肝脏,移植给小玲的儿子。 她把这件事跟楚放说了,楚放点头道: “我来安排。” 手术肯定不能在正规医院做,只能是地下诊所,她相信楚放会严格把关医疗环境。 “对了,”江雾惜又想到一件事,“我让草鞋他们把那四人的骨灰带回京市了,之后我想给寺庙捐个塔林,让他们的骨灰安放在塔林里。” 楚放亲了亲她的掌心。 “好,也交给我安排。” 江雾惜没想到自己的几句话,就给哑舍内部冰冷的规矩增添了一抹温情—— 凡是哑舍的成员,死后的骨灰都可以在塔林存放,接受诵经超度,亲朋祭拜。 所有人这次对江雾惜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和感激,也对哑舍更加有归属感。 江雾惜间接帮楚放凝聚了众人。 楚放因她的交代,需要动身回京市。走的时候他问江雾惜要不要一起回去,江雾惜摇头。 “我想逛逛再走。” 出门的时候,前台给她送来一个包裹,她打开后发现里面全是情趣用品,有皮鞭、手铐、各种难以描述形状的东西。 江雾惜扶额,立刻意识到这是黑头像寄来的所谓‘武器’。 当初要真是指望他,自己尸体估计已经凉了。 她把东西连同快递箱都扔进垃圾桶,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空白格:退钱」 「佚名:?」 「佚名:全是我看了测评后精挑细选的,是你不满意还是他不满意?」 她还没打完字,就看见黑头像接着发来: 「佚名:我觉得选男人还是不要选恃宠而骄的比较好」 江雾惜不由笑出声。 回忆起一年前,她和黑头像还只是冰冷的买家和卖家的关系,现在倒是有点像网友了。 同一个城市的另一边,郑熠星的神情远远没有信息所表现出的那么轻松。 他忐忑地看着和她的聊天框,快速打字发出去试探: 「佚名:那要不再给你补寄一套别的?反正退钱是不可能退的」 「VVVIP:不用了,我开玩笑的」 「佚名:亲兄弟明算账,地址还是之前那个吗?」 「VVVIP:我明天离开这里,寄了我也收不到,算了」 郑熠星的手顿住,双眼溢满失望。 这么快就回去吗? 他想追问明天什么时候走,又觉得这样肯定会被她怀疑,反复想了很多种说辞,最后只是低落的发出一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 “明天....那你今天会去哪里呢...” 郑熠星自言自语,骑着单车漫无目的地在镇上闲晃。 他看了一会儿小孩玩捉迷藏,又在小卖部前坐着买了两根雪糕,最后还是绕到江雾惜家门口,伸着脖子往里面瞧。 恰好邻居奶奶在屋檐下摘豆角,看见他跟个乌龟似的脖子伸的老长,喊道: “来找小惜啊?她去学校了。” 郑熠星睁大眼,问: “您说真的假的?”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啰里八嗦。” 奶奶话音刚落,就看见郑熠星咬着雪糕开始狂蹬,人一溜烟已经飞驰出去,车轮摩擦出火星。 风灌进他的卫衣里,吹的鼓胀,郑熠星的头发也全被吹的往后飞扬,露出干净清秀的额头。 他觉得自己恍惚回到了十几岁的少年时光,胸腔里的悸动喷薄而出。 郑熠星一路骑到市里学校,撂下单车,轻车熟路的从学校后墙翻进去,奔跑在阳光下,穿过一间间教室,寻找着她的身影。 操场,没有。 走廊,没有。 篮球场,没有。 还会去哪儿呢... 郑熠星穿过回廊和回廊之间的一片休息区,被阳光照了一下眼,立刻想起来,还有一个地方没去! 恰好此时打了下课铃,学生们像下锅的饺子,乌央乌央往外涌,所有人都在下楼,只有郑熠星和他们逆行,一步跨三个台阶的上楼。 终于,他气喘吁吁的上了顶楼。 郑熠星喘着气推开天台铁门时,秋风正卷着碎金般的阳光扑了他满脸。 他看见她坐在锈红色栏杆旁的阴影交界处,裙摆被风掀起一角,像停驻在时光里的蝶。 她的发丝间漏下的光斑在她颈侧游移,垂落的指尖还勾着一罐汽水,铝罐上凝结的水珠正无声坠向地面。 郑熠星突然不敢呼吸,眼泪蓄满了眼眶。 她的背影穿越了厚重的时间,与记忆里无数个偷偷注视过的背影重叠在一起。 她整个人被笼在淡金色的尘埃里,连影子边缘都晕着毛茸茸的光。 ‘叮——’ ‘嗤——’ 易拉罐被打开,冒着气的饮料溢满了她的手,也让郑熠星回神。 他看见她转过脸来,那双眼晴里盛着的,是比他们初见时更令他心悸的、盛夏正午般的亮色。 江雾惜看着他,歪了歪头,说: “郑熠星,要一起喝汽水吗?” 第158章 暗恋(惜惜视角) 郑熠星心如擂鼓,干巴巴地说: “好、好啊...” 他走上前,呆呆地要去拿她手里那罐,却被江雾惜避开。 “干嘛拿我的,那边还有。” 江雾惜用下巴点了点前方,郑熠星这才看见里面还有不同口味的汽水以及一些零食。 他尴尬的摸摸鼻子,随手开了一罐,‘嗤——’的一声,汽水喷射而出,溅了他一身。 紧接着,他听见她低低的轻笑。 郑熠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不是好心请自己喝汽水,而是她自己刚刚打开了一罐摇晃过的汽水,也要拉他共沉沦。 但他的嘴角还是控制不住的上扬,意识到自己这样可能会看上去很傻,又拼命下压。 江雾惜看见他精彩纷呈的表情,看着远处的天空,摇头笑了。 郑熠星看见她笑了,也跟着笑了。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知道有些话再不说,可能没有机会了。 “江雾惜。” 他叫了她一声,手指在裤缝处反复摩挲。 “我...其实我....” 郑熠星感觉自己要过呼吸了。 他的胸膛起伏着,眼皮都紧张的有点痉挛。 江雾惜看见他一副要上战场的架势,走近了一点。 结果她刚进一步,郑熠星就退一步,她起了捉弄的心思,又迈进一步,郑熠星猛退一大步。 “你别过来!” 江雾惜停下脚步,看着他。 郑熠星侧过脸时,露出红到滴血的耳朵。 他大口呼吸,感觉离她再近一点就要缺氧了。 然后,他眼睛闭紧,眉心皱着,一脸认命地大声说: “....江雾惜,我喜欢你!从小时候就喜欢了!全世界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 郑熠星一口气说完,感觉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这场迟到了十年的告白,不及他无数遍幻想中的浪漫,却是最让他紧张的一次。 半晌,他都没听见回应,于是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看见江雾惜神情平静的侧脸,听见她说: “我知道啊。” “你知道?” 郑熠星惊讶,下意识靠近她,问: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不是,你怎么知道的?不对,你...你知道?” 江雾惜喝了一口可乐,看着他有点呆的脸,微微一笑。 她对郑熠星的记忆并不完整。 KTV事件后,她失去了7岁到12岁之间的记忆。 所以在她的记忆里,第一次见到郑熠星,就是在那个包间的门口—— 当时他坐在地上,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 那天之后,她像是拥有了可以一键屏蔽情绪的能力。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痛苦和自怜,任何事情来了,她的第一反应都是直接解决问题。 那段时间妈妈在医院治疗,她就得每天往返家和学校,照顾妈妈的同时还要兼顾学业,生活的很平静且很充实。 直到有一天,她坐在公交车上,瞥见有个少年一直在追车,嘴里还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他哭的惨烈,喊得更是撕心裂肺。 江雾惜仔细回忆,不记得什么时候认识过这号人。 第二天回到学校,午休时她照旧独自去天台看书,却看见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门外。 天台的门是关着的,这里只有她自己。 她能够通过门下方的影子判断,他来来回回了许多趟,似乎很纠结。 江雾惜只当看不见。 最后,门被推开了一点。 一罐听装可乐咕噜咕噜滚了进来,恰好滚到她的脚边。 影子消失。 门外终于消停了。 江雾惜拿起可乐,淡淡看了一眼门的方向。 隔天,她再去天台,就发现这里多了一个藤编的小篮子,篮子里全是吃的喝的。 之后连续几天,篮子里的零食和水果每天都会换成新的,甚至不重样。 江雾惜立刻想到那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所以第二天,她专门提前了十分钟去天台,藏在转角处。 她看见一个男生把书包背在前面,轻车熟路的打开篮子先检查了一遍,嘴里自言自语: “还是没吃,是不喜欢吗?” 然后他把篮子里的零食全换成书包里日期新鲜的。 江雾惜看见了他的样子,知道他就是那天追公交车的傻子。 所以之后的全校升旗,她问了同学: “那个男生叫什么?” “哪个啊?” “那个高高的,长得很干净的。” “哦他啊,郑熠星。” 江雾惜记住了他的名字。 之后,她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他。 她从不去看成绩榜,因为她只会是第一名。 但那天为了看他的成绩,她挤到榜前,从上面往下找了好几页。 “全年级第158名,郑熠星。” 江雾惜发现他偏科非常严重,数学和理科几乎满分,文科奇差无比,英语12分。 这也能考出来?全蒙C也不止12分吧。 她开始对他更加好奇。 于是,江雾惜会在他打篮球的时候专门绕道去篮球场假装路过; 会在天台每天给他留下一幅自己画的云作为零食的答谢; 会寻找一些适合他的习题,装作无意间透露给他的同班同学—— “诶,听说第一名最近每天都在写这个卷子。” 初三升高一的时候,江雾惜用偷偷攒的钱去了一趟京市。 回来之后,她在自己的课桌上刻下了一句简短有力的话: 我会上北院。 不是我想,不是我要,是肯定未来式。 她真的觉得自己可以。 这个小小的举动,被好事的同学宣扬了出去。 对那个年纪的少年人来说,一封情书、一个眼神、一本日记都可以成为爆炸新闻。 再加上江雾惜一直都是被高度关注的对象。 所以,‘第一名要考北院’的消息瞬间传遍全年级。 江雾惜从不加入这种无聊的讨论,她本以为这件事很快就过去,没想到学校里掀起一股宣誓潮。 不知道是哪一个文艺委员,在设计黑板报的时候专门留了一块地方,让大家自发书写自己的志愿。 某个午后,她路过黑板前,看见了那行眼熟的笔迹。 许多年后她才后知后觉,原来当时的情绪叫期待。 因为上面写着—— 不管哪个学校都好,保佑我和她去一个城市,阿米豆腐! 此时此刻,江雾惜抬手把被风吹起的头发挽在耳后,看着天空,说: “...我还知道,那时候的我们都太弱小,很多事情改变不了,但这或许不是坏事。因为有遗憾,人才懂得珍惜。” 她的脸上露出一个释怀的笑,曾经的执念像退潮后的沙滩,此刻内心只余一片澄净的平静。 郑熠星怔怔地看着她,强忍鼻酸。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胸口缓缓散去,像积雪融化那样,一点一点地消解。 那些曾经压得他喘不过气的自责和愧疚,此刻忽然变得可以承受了。 “那...你喜欢我吗?”郑熠星轻声问。 第159章 释怀 江雾惜终于把目光落在他身上,问: “那你还喜欢我吗?” 郑熠星迫切道:“当然,我一直都喜欢你。” “哪怕我已经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了?” 郑熠星一怔,欲言又止。 他想说其实我知道你是什么样子。 我知道你沉重的过去,我看过午夜凌晨你为了赚钱疲惫的样子,我理解你正在做的事,我了解具体的江雾惜.... 可是他不能说。 郑熠星知道今天在这里大概率会被拒绝,所以他需要保护好另外一个身份。 江雾惜忽然问: “后来你考去哪个学校了?” 郑熠星见她转了话题,黯然地垂下眼,老实回答: “北院。” 他一直以为她一定会去北院,所以变得非常刻苦。 最后是因为NOI比赛获得全国一等奖,北院的院长打电话来,说看过他开发的分布式训练框架,比他们的研究生做的还好,于是让他被人工智能学院特招了。 说完,郑熠星看见江雾惜笑了起来。 她笑着笑着,似感慨,说: “我想去北院,最后去了京市。你想去京市,最后去了北院。” 郑熠星说:“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 “因为你没有得到你想要的...” 江雾惜抓着栏杆向后仰,像只晒太阳的猫拉伸身体。 她的神情很淡,没有特别开心,也没有不开心,只是透着一种久违的安宁,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跋涉,终于可以停下脚步,静静地感受当下的阳光与秋风。 她说:“就算得不到我想要的,我也会得到更好的。” 郑熠星闻言有些恍惚,仿佛又看见了那年在课桌上刻字的她——那么笃定,那么自信,那么耀眼。 他因为喜欢她,所以拥有了很多,比如好的成绩、梦想、名校光环、自己想做的事情等等。 她没能去成的学校,他替她去了。 他在这十年里不知不觉就活成了一部分的江雾惜。 或许,喜欢上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就是有这种力量。 所以郑熠星比起告白,更想说的话其实是—— “江雾惜,你知道吗,你是一个很好很好很好的人,你在我眼里是最最最优秀的,你已经做的非常、非常、非常好了....” 他说着说着眼里都是泪,拼命忍着,哽咽的继续: “所以...不要再让自己那么辛苦了,你也可以...去过你自己的人生的....” 江雾惜怔住。 一阵风掠过,将他们的头发和衣摆吹的飞扬起来。 江雾惜笑了,旋即‘嗯’了一声。 她的视线穿过阳光和云层,眺望向更高更远的地方,说: “我突然觉得活着很好。” 这样的想法是从杀了江坤和陆四之后突然有的。 同样是复仇,这一次却让她感到无比轻松。 如同上天给了她一台时光机,让她回到年少时代,为自己伸张正义。 而报复林家是妈妈的执念,江雾惜一直铭记并牢牢背在肩膀上。 但这份执念里,有多少是属于妈妈的,有多少是属于她的,她始终没有区分好。 所以在杀了林孝远、屈心莲、顾文泰之后,她并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反而时时刻刻在跟自我拉扯。 正常人遭遇她的经历,一定会怨恨妈妈,甚至选择切割。 但她从十二岁那年开始,为了活下去,就诞生了屏蔽情感的功能。 于是江雾惜成了一艘失去坐标的船。 妈妈的仇恨是她的锚,妈妈的愿望是她的舵。 她的自我主体和妈妈病态的共生在一起,试图换来一点点的爱和认可。 她积压了二十年对爱的渴望,远远大过了恨。 爱一个人和恨一个人具有同等的力量,对一个人又爱又恨就会此消彼长,永远获得不了平静。 妈妈的一生都是这样过来的,或许,她早就受到了惩罚。 之后的时间,江雾惜和郑熠星一起逛了逛学校,听他说了很多北院的事情。 郑熠星是个永远能从平凡中发现幽默的人,加上他不经意说出的一些真实细节,让江雾惜这个总是靠想象来捏造谎言的假学生十分感兴趣。 “...那,等你回京市了,要一起去北院玩吗?我的校园卡里还有钱,我请你吃北院的特色。”郑熠星忐忑地试探。 “不用了,我有你给我伪造的校园卡。”江雾惜说。 郑熠星低落的‘哦’了一声,干巴巴道:“也对,那....” 他说到一半,双眼瞪圆,嘴巴半张着,看向江雾惜。 “你、你怎么知道...我...我不是!” 江雾惜看着他笑,问: “不是什么?” 郑熠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在这里就掉马了,阿巴阿巴了半天,问: “...你怎么知道的?” 只见江雾惜打了个呵欠,稀松平常的继续往前走,说: “快递。” 一开始她的确不知道,只把郑熠星当成一个很久没见面的同学,所以十分冷淡。 起因是她看见了快递单上的发货地,是三江市。 原本没有多想,是天台上他的最后一番话,让江雾惜意识到这个人对自己的了解,绝对不是以郑熠星的身份能够了解的程度。 江雾惜的敏锐让她难以不去将各种‘巧合’串联,而其中最有力的证据就是他的嗓音。 “歌唱的不错,下次别唱了。” 她说完就骑上郑熠星的单车,迎着风,试图松开车把,伸展手臂。 郑熠星懊恼的跟在后面跑,像个追着主人的小狗,不停追问—— “我唱歌不好听吗?” “那你早知道我是佚名,所以是故意问我那个问题堵我的嘴?” “别那样骑啦,很危险——” “所以那箱东西你到底用了没啊?” 阳光下,两人一前一后,仿佛又回到那条通往大巴站的路。 - 一周后,厉流铮也回到了京市。 医院。 小林在他的病床前忙前忙后,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狗哥,这次你真是给局里长脸了!我听说上面决定彻查黑警和人体器官贩卖的团伙,目标是连根拔起!” “诶,你说,这案子是你查到的,是不是该分给咱们?结果局长还是移交给当地的省局了,咱们年底的先进团体不知道还有戏吗...” 小林半晌都没听见回音,扭脸去看,只见厉流铮手里捏着一个东西正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绕过去想故意吓他,结果没控制好音量。 厉流铮立刻就把监听攥紧手心,皱眉推他。 “别在这儿喊,耳朵要聋了。” 小林挠头: “又不是你耳朵,要聋也是聋监听这人的耳朵。” 他费解道: “到底谁啊,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警察车里装监听?” 厉流铮垂眼不语,暗想: 她胆子确实大... 这次除了人体器官贩卖一案,他还向上汇报了一样非常重要的线索—— 陆四当时要注射给江雾惜的,是一种高纯度毒品,名字叫斑斓。 他只要想起来就后怕。 如果他没有拼死挣脱去找她,她是否能逃过? 还是说....她本来就是这么不择手段的人,连自己都可以不在乎? 小林还在絮叨: “反正经过这次,局里对你更加看重了。诶诶诶,哥,局长昨天来看你,你俩关上门都说啥了?是不是局长同意你继续调查东滩码头枪击案了?” 闻言,厉流铮神情复杂。 局长不仅同意,还给他配了警力,说会支持他查。 但他的第一反应却不像最初那样跃跃欲试。 小林见他默认,兴奋道: “哥,带带我呗,我也想破案抓凶手。那你现在还是怀疑江小姐吗?” 厉流铮嘴唇翕动,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 小林忽然听见他问: “警察办案是为了什么?” 他以为厉流铮考他呢,立正背道: “维护法律尊严、保障社会公正、守护公民安全。 我记得我刚加入警队的时候你跟我们说过,警察的意义,是让每个人相信——在这个社会中,作恶者不会逍遥法外,无辜者不必胆战心惊,弱者能被法律托住底线。警察即....” 厉流铮接道:“...警察即公众,公众即警察。” 他反复念着这一句,像是给自己催眠,喃喃自语: “所以我不会动摇,我不能被动摇...” 第160章 上等人第一课:学习花钱 江雾惜回京市后,办了三件事。 第一件——她开始组建自己的医疗团队。 这件事还要从老太太处说起。 老人家年纪大了,所以傅家人专门给老太太聘请了一支医疗团队,一共十多号人,全面监督老太太的饮食健康、定期检查、应对各种急症重症。 恰逢江雾惜带着老家的特产去看老太太,看见她正在量血压。 “奶奶,您不舒服?” 虽然认了干亲,但老太太并不逼江雾惜改口,外人面前叫干妈,私下就随她喊。 老太太说: “什么事都没有,就老大他们一家爱大惊小怪,非得给我请这些人,真当我快入土了。” 江雾惜这才了解到私人医疗团队这回事,在此之前她见过家庭医生,而且通常都是不住家的。 这支医疗团队真就跟古时候大户人家养的戏班子似的,住在老太太这儿,以便随时应付突发状况。 她回去后想了一晚上,决定也给自己搞一个。 从镇上回来后,她愿意接受心理治疗了。 但江雾惜并不满意之前医院的就诊环境,也不喜欢裴序淮找来的治疗师。 她只用自己信得过的人。 正好,她从老太太那里拿到了团队顾问的联系方式,然后打开了一扇未知世界的大门—— 私人医疗团队的价格取决于配置。 比如中东王室的医疗团队一共42人,年预算2.8亿,主要是为了定期给王室成员定期更换干细胞,所以他们几乎不衰老。 江雾惜大开眼界,意识到钱还能这么花。 她如今手里有股市套出来的十多亿、小马买药10%的股份、傅家的家族信托。 这是什么概念? 如果存银行大额存单,年利息4500万,每天躺着什么都不干就赚12.3万。 国内半数以上的企业,账上现金储备都没有十多亿。 这还没算股权。 如果她想,她可以选择套现离场,或留着看涨,而且她的表决也会影响小马买药的战略布局。 再加上家族信托.... 这已经不再是金钱范畴的事,而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征。 换成普通人肯定久贫乍富的狂喜,可江雾惜没什么感觉。 她更喜欢赚钱的过程。 所以她一直没去打理自己的财富,现在意识到还能这么花钱,她决定体验一下。 江雾惜直接让顾问帮她配置一个6-10人的私人医疗团队,其中有全科医生、专科医生、护理团队、营养师等。 最关键的是,她要求寻找一个专业、共情力强、性别女的心理治疗师。 总包下来800万人民币每年。 比较贵的是医疗设备,一次性购入花了2000万。 可以说,这个医疗团队将三甲医院核心资质浓缩成了个人服务。 或许跻身上流社会的第一步,就是要学会如何花钱,并且是有品格的花钱。 江雾惜开始领悟,她总算知道这些天龙人骨子里那种高高在上、轻描淡写的刻薄从何而来了。 答案是优越。 在她以前的认知里,有钱人的消费就是买房、买车、买包、买珠宝、买艺术品....顶天了搞点投资,加点杠杆。 但她和傅时砚、裴序淮、傅洛姗等人接触到现在,发现他们真不这样花钱。 比如裴序淮。 他生在一个家里往上数三代政商两界都有直系亲属的家族。 他对此类消费行径的鄙视,是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就算察觉到了也体会不到的程度。 普通人只会感觉他好得体,只有仔细咂摸,才能从他的体面里咀嚼出一丝丝的鄙夷。 是那种‘我知道你认知不够,但不会开口浪费一个字来改变你’的高不可攀。 所以江雾惜买房完全不想告诉他。 这就是她办的第二件事—— 在颐和原著买下了一套庄园级别的别墅。 颐和原著是京市出名神秘的楼盘,位于颐和园和圆明园之间的地段。 这里每年卖出的房子极少,而且里面住的都是各行各业的大佬。 江雾惜看中这里,是因为调查后得知这里的私密性最好。 现在房地产行情不好,她3亿就拿下了一套小楼王。 看房的时候,江雾惜点了林耀深陪同,因为他的reaction真的很有节目。 “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很害怕吧?”林耀深疯狂暗示。 江雾惜点头,思考道: “你说的对,应该请个管家帮我打理。” 于是她专程去请教了傅大夫人,管家如何选、什么样的管家才叫好管家、都要查哪些资质云云。 然后傅大夫人推给她一个靠谱的管家,是口口相传的口碑。 和私人医疗团队一样,这些资源都只在真正的上等人之间流通,不是她以前做保姆时挂靠的中介,即便上网也很难搜到,搜到了也不知道内情。 江雾惜点开一看,是个英国人,四十岁左右,长相气质都很儒雅,中文流利,名字叫B.C。 她决定先试用B.C一段时间,将新家的打理事宜全部交给他。 至此,治疗环境和治疗师都到位了。 正式入驻这天,江雾惜看出楚放竭力掩饰的失落,于是说: “你选一间吧。” 楚放本以为她搬出去是因为不想再和自己住一起了,此刻沉重的心稍稍上扬。 他自然地问B.C:“主卧在哪?” B.C说: “江小姐的房间在二楼,楚先生,其他的房间您可以随意挑选。” 楚放闻言一怔,看向江雾惜。 “你要和我分房?” 这话说得非常像结婚七年的丈夫控诉冷淡的妻子,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和受伤。 江雾惜面色如常道: “真分开就不会叫你住进来了,我只是需要自己的空间。” 楚放沉默半晌,低声问: “你还在因为我翻你手机的事生气?” “不是翻篇了吗?你不想选也不勉强。” 楚放立刻道:“没说不选。” 他看了一圈,最后选了主卧的隔壁。 这个房间面积不大,也没有外景,只能说普普通通。 但B.C说: “很抱歉,除了这间,其他您都可以选。” 楚放皱眉: “你刚刚不是说都可以选?这间为什么不行?” 因为这间已经被林耀深捷足先登抢占了。 而一个优秀的管家,是不会对雇主以外的人说实话的。 B.C只是微笑的立在原地,重复: “请您另做选择。” 最后楚放只得住进二楼面积仅次于主卧的房间,阳台正对着后花园,景色四季如画。 但他郁郁寡欢,像一个独守空房的‘皇后’,等待夕帝偶尔龙心大悦,才有机会得到传召,进入她的房间大干一场。 第161章 联手 江雾惜的卧室是个套间。 通常,套间都是外面为起居区,里面是卧室区。 但她的房间不同。 一进门是迷宫一样的衣帽间,让人眼花缭乱。 然后是规整的起居区,几乎没有装饰,只有最基础的生活配置。 起居区有两道门,任谁第一次来,看到左边门的装修,都以为那是通往卧室区的。 结果进去后,是一个空间无比大的豪华浴室。 右边的门后,才是真正的卧室,面积狭小,窗帘紧闭,是整个房间穿越层层迷障才能抵达的地方。 而在卧房的最深处,有一个装了电子锁的空间。 全白极简装修,连灯光都埋线在墙体里,无任何吊灯或灯具。 空旷的空间里只摆放了一个红色沙发椅,除此之外没了。 治疗师第一次来到这里时,还没见过江雾惜本人,就对她的心理状态产生深深的担忧。 事实上,从一个人的卧室能够看出这个人的心理状态。 她猜测江雾惜可能是一个防御机制极强的人。 所以第一次治疗,她没有试图挖掘她的创伤,而是选择和她一起玩了一个小时的沙子。 准确来说是沙盘游戏疗法。 治疗师让江雾惜在沙盘里自由摆放玩具、塑造沙形,来表达内心世界。 这样可以了解她潜意识里的冲突、情绪状态和人格发展。 江雾惜觉得这种方式比催眠轻松,自己不想说的也可以不说。 而在治疗时间快结束的时候,治疗师问了她一个问题: “这个红色沙发椅,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江雾惜停了几秒,才说: “不意味什么。” “为什么是红色?” 江雾惜看向那把沙发椅,听见治疗师继续说: “而且它的造型也很特别,既有些性暗示,又呈包裹状,只要你坐进去,就像在保护着你一样。” 江雾惜沉默了一会儿,说: “我只是觉得这个房间里应该有一把这样的椅子。” 治疗师表示肯定。 “的确,那如果你给它起一个名字,会是什么?” 江雾惜的眼睫眨了一下,下意识吞咽,微微闭紧嘴巴。 治疗师注意到她的微动作,声音放缓,柔和道: “你就在你自己创造的空间里,你很安全。” 江雾惜做了个深呼吸,看着红椅子,说: “她叫...” ...... “红雾惜?” 傅时砚看着对面的治疗师,脸上是狐疑。 “你在这跟我写小说呢?你的意思是,她有至少四个人格,甚至其中一个非常擅长演戏?” 治疗师点头,看见傅时砚完全不接受的表情,无助地看向裴序淮。 裴序淮未置一词。 他和傅时砚难得可以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处,共同商量小夕病情的问题,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了,所以他没去反驳傅时砚。 事情还要从江雾惜回老家之后说起。 傅时砚原本已经预约好私人飞机的航线准备过去找她,中途却被一个电话绊住了脚。 这是他托了很多层关系,多方打听收集口碑后邀请来京市的一位心理专家,来自沪市。 自从傅时砚知道江雾惜生病以后,就一直没停止寻找过治疗的方法。 他夜夜失眠,一直刷手机浏览关于心理疾病的知识,深知一个不专业、心术不正、品德不行的心理医生,对患者而言就是二次伤害。 所以傅时砚到处寻找好医生,并且会自己先去见一见对方,亲自做一个小时的心理咨询后,再决定要不要让对方接触夕夕。 可是他连续见了几个,都不太满意。 傅时砚虽然不太懂这方面,但他的认知和视野比一般人都高,心防也高。 这就导致他一眼就能看出谁是徒有虚名的垃圾,谁是为了赚钱不惜挖出患者的伤疤好让患者一直治疗下去的黑心医生。 还有的医生他见过后觉得面相不好,也给pass了。 所以找来找去找了一圈,他先帮江雾惜过滤了京市大半的医生。 傅时砚很少在除了江雾惜以外的事情上栽,其他人根本不用指望能骗过他。 找到现在,沪市的专家终于同意到京市来了。 傅时砚接到电话后犹豫了几分钟,决定还是先去见医生。 结果见面以后,对方在得知他不是患者,却要将他当做患者来医治的要求后,断然拒绝。 傅时砚耐心有限,直接道: “有什么不行,不是要你模拟怎么治疗她,而是直接把我当做你的病患,我们进行一个访谈。” 专家说: “不是我不想,而是你一开始就带着质疑的眼光来检验我,我恐怕无论如何都符合不了你的要求。” 傅时砚失去耐心,“你就说要多少吧。” 眼看谈崩了,中间人赶紧打圆场,双方最后不欢而散。 专家走后,傅时砚冷笑道: “什么狗屁专家,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还医别人。” 他觉得这帮人根本治不了夕夕,只会让她更加抗拒。 就在这时,裴序淮的电话打来,约他见面。 傅时砚直接就要挂断,却听裴序淮说: “现在知道她生病的只有我和你,难道你就放任楚放在她身边,什么也不管吗?” 傅时砚默了半秒,给了他一个见面时间。 裴序淮从三江市回来后,去见了傅时砚。 他开门见山: “我可以让治疗师告知你小夕目前的病情,之后如果涉及小夕的状况,我也可以及时和你同步。” 傅时砚:“条件。” 裴序淮:“你我联手,让小夕厌弃楚放。” 傅时砚幽幽一笑。 “看来你很忌惮他?” 裴序淮神色淡漠地喝了一口咖啡,说: “不,我是单纯讨厌他。” 傅时砚挑眉,“据我了解裴家和楚家之间没有过节。” 裴序淮说:“现在有了。” 以他的心智,怎么可能还不知道是楚放做局让他和小夕被傅时砚发现的。 傅时砚如今智商回来了,也猜到之前发生的种种都是楚放故意耍的手段,目的就是要激怒自己。 楚放太了解他了,知道什么细节会挑动他的神经,从而让他和夕夕之间的情感产生嫌隙。 思及此,傅时砚看着裴序淮,说: “deal,但夕夕和我在一起时,你不能打扰,更不能插进来。” 裴序淮微微一笑,点头道: “我还是那句话,各凭本事。” 于是,一个微妙的联盟就这样达成了。 此时此刻,傅时砚听完治疗师的所有陈述后,心情复杂。 他难以相信她得的病竟然是多重人格障碍。 这意味着不再是心理问题,而是精神疾病了。 傅时砚靠坐在椅背上,失神的看着前方,久久不言。 裴序淮说:“我有一个办法,说不定可以治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