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妻女抛弃后,我继承了整片海洋!》 第1章 你们也配? 1980年,夏天。 舟城的空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国营饭店的玻璃窗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模糊了里面的景象,却遮不住那刺眼的一幕——许曼、萧秀秀,还有那个男人,徐正国,正并排坐着,脸上带着笑,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 萧山站在饭店外,如同一个路人一样,指节攥得发白。 今天是他父母的忌日,他早早和许曼说好,要带她和女儿回老家祭拜。 可许曼却推脱,说约了学校老师吃饭,要给女儿办入学手续,以后也好让老师多照顾。他信了,甚至心里还觉得她总算有点当母亲的样子了。 萧山甚至主动提出要不要一起去,却被许曼不耐烦地打发走:“你去了能干什么?人家老师见的是家长,不是闲人。” 可现在,她所谓的“见老师”,就是带着女儿来见徐正国? 他透过玻璃窗,看到萧秀秀仰着脸,冲徐正国甜甜地喊了一声—— 虽然隔着玻璃窗,听不到声音,但是那口型显然只有相当明显的两个字——‘爸爸’ 萧山的脑袋“嗡”地一声,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棍。 他早就知道许曼和徐正国不清不楚,可为了女儿,他忍了。 他想着,只要秀秀还认他这个爹,只要秀秀还叫他爸爸,这个家就还能维持下去。 可现在看来,他错了,错得离谱。 萧山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大步穿过马路,猛地推开国营饭店的门。 冷风灌进来,引得几桌客人侧目。许曼正低头喝汤,听到动静抬头,脸色瞬间煞白。 “萧山?!” 徐正国也愣住了,但很快又恢复那副斯文模样,甚至还冲萧山点了点头:“萧先生,真巧。” 萧山直接无视了这个斯文的男人,看向今日浓妆艳抹的许曼,冷笑了一声。 许曼的脸色瞬间变了,嘴唇微微发抖:“你……你怎么在这儿?” 萧山的声音冷得像冰:“不是说去和学校老师吃饭吗?怎么,私会情郎?”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是只写书信诉说衷肠已经满足不了你们了?” 许曼的脸色“唰”地白了,手指紧紧攥住桌布。萧秀秀也慌了,眼睛飞快地瞟了徐正国一眼,又低下头,小声辩解:“爸……爸爸,你误会了,妈妈是带我去见校领导的,出来才碰上徐叔叔……” “误会?”萧山冷笑一声,目光转向许曼,“那你说,是不是误会?” 许曼终于回过神,猛地站起来,声音拔高:“萧山!你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还跟踪我?!” 徐正国也站了起来,一副和事佬的模样,拍了拍许曼的肩膀,冲萧山皱眉道:“老萧,你这话说得太难听了。许曼是个活生生的人,总不能和你结婚后,连个异性朋友都不能有吧?你也太小心眼了。” “异性朋友?”萧山盯着他,忽然笑了,下一秒,他猛地抬手,一巴掌狠狠扇在徐正国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饭店里炸开,周围几桌的客人全都看了过来。徐正国被打得踉跄两步,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疯了?!” 萧山反手抢过徐正国的公文包,徐正国伸手要抢,但是力气不如萧山大,被一只手揪住他领子把人拎了起来,另一只手倒着公文包里面的几封宛若‘工作文件’一样的信封。 信封上用钢笔写着:“等那渔夫出海遇到风暴,你就能永远属于我。” “互写情诗不够,还咒我死?”萧山拳头砸下去时听见许曼的尖叫,徐正国后仰带翻了椅子,后脑勺磕在隔壁桌的热汤盆里:“你喊谁老萧?我跟你很熟吗!” 萧山盯着他,一字一顿:“一个互写情诗、计划怎么弄死原配丈夫的‘异性朋友’?”他目光转向许曼,声音冷得吓人,“还是说,一个让我女儿喊他‘爸爸’的‘异性朋友’?” “爸爸!”萧秀秀的哭喊像刀子捅进萧山心窝。她扑向满头菜汤的徐正国,却对亲生父亲露出仇恨的眼神:“我讨厌你!徐叔叔每周都给我带奶糖,你为什么要打他!” 萧山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逐渐的冰冷,连带着眼神都带着几分可笑的意思,扫向萧秀秀道:“秀秀,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女人,你也要帮助他们骗我吗?!” 萧秀秀的脸色变了变,眼神躲闪,可很快,她抬起头,眼里竟带着一丝厌恶:“我才不要你当我爸!” “徐叔叔说了!你就是个低贱的渔民!”萧秀秀声音尖利,像是要把积压的不满全发泄出来,“要本事没本事,要钱没钱!徐叔叔才配当我爸爸!” 趁着萧山愣住的瞬间,许曼赶忙过来,用帕子给徐正国擦脸,闻言转头冷笑:“听见没?孩子都知道谁对她好。” “谁对她好?!”萧山甩了甩自己那有些麻木的手掌,并非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体内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冰冷了起来:“你三岁那年急性肺炎,是谁连夜摇船送你去县医院?你吃的每一口鱼虾,都是我亲手捞上来的!” “我宁愿不吃!”萧秀秀突然尖叫:“同学们都笑我爸爸是臭打鱼的!徐叔叔马上就要当厂长了,他答应送我去市里重点小学!” 听着这尖叫,萧山突然想起去年台风天,这孩子发高烧,他顶着暴雨背她去卫生院,路上摔得膝盖血肉模糊。那时秀秀搂着他脖子说:“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而这一切,都好像只是过去的一场梦一样……真实,但却触不可及。 “渔民怎么了?”萧山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爸爸教过你,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你都忘了吗!” “糊弄小孩子的话,你也信!”许曼也赶紧抱过了萧秀秀,眼见此时撕破脸了,眼神顿时冰冷的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唯一有的关心的眼神,还是看向了刚刚被萧山打的衣冠不整的徐正国。 “糊弄小孩?还是……糊弄我?” 萧山顿了顿,心头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回旋响起! 这个家,或许……是时候散了。 第2章 女儿?狗都不要 萧山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世界似乎都在这一刻崩塌。 他盯着许曼那张曾经心动不已、如今却只剩下厌恶的脸,不禁想起多年前的那个雨夜。 许曼浑身湿透地倒在码头边,被几个流氓围堵,是他抄起船桨冲上去,拼着挨了几刀才把她救出来。 那时候,许曼紧紧抓着他的手,眼泪混着雨水流下,说:“萧山,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我嫁给你报恩。” 那时候,她深情的说:“我愿意,用我的一生一世来报恩!” “报恩?”萧山盯着眼前这个妆容精致的女人,他当时多傻啊,竟然信了这种话。 现在的她正死死攥着徐正国的袖口,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的肉里。饭店吊灯把许曼耳垂上的金耳环照得晃眼——那是去年结婚纪念日他不辞辛苦攒来的。 婚后没多久,他就发现许曼不对劲。她总是心不在焉,眼神飘忽,偶尔会对着窗外发呆,嘴角却带着一丝他读不懂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不是看向他的…… 他问过几次,她要么敷衍,要么直接发火,说他疑神疑鬼。 后来,萧秀秀出生了。 为了女儿,他忍了。 他忍下了许曼的冷言冷语,忍下了她时不时消失的“同学聚会”,忍下了她看向徐正国时那藏不住的眼神。 他以为,至少女儿是真心爱他的。 可今天,亲耳听见萧秀秀喊徐正国“爸爸”,亲耳听见她说:“我才不要你当我爸!你就是个低贱的渔民!” 这一刻,他心里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既然如此,那也就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周围的人群早已被这场闹剧吸引,不少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我的天,刚才我还听服务员夸他们一家三口真般配,那女的还笑着点头呢!”一个中年妇女捂着嘴,眼睛瞪得老大。 “可不是嘛!那男的还说了‘谢谢’,装得跟真的一样!”旁边的人附和道。 “呸!奸夫淫妇,被打死都不亏!”一个脾气火爆的大爷直接啐了一口。 这个年代,不少人都对女孩子的忠贞二字看的格外的认真。 听得周围之人的话,徐正国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许曼更是羞愤交加,手指死死掐着包带,指甲几乎要陷进皮肉里。萧秀秀则躲在徐正国身后,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仿佛生怕萧山再靠近一步。 许曼终于绷不住了,她一把拽住萧山的手臂,压低声音道:“走!回家再说!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萧山冷笑一声,狠狠甩开她的手。 “丢人?”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冷得像冰,“你带着女儿跟姘头吃饭,让她管别人叫‘爸爸’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丢人?” “萧山!你——” 徐正国见状也是赶紧站了起来,即便脸上沾满了不少飞溅的汤汁,还是摆出干部调解纠纷的架势:“老萧,孩子教育问题我们可以商量,至少别在现场闹……” “滚!”萧山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徐正国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几步,撞翻了一张椅子,狼狈地跌坐在地。 “徐正国,你当你是个什么玩意,你也有资格叫我老萧?!” 许曼尖叫一声,扑过去扶他,萧秀秀也吓得哭了出来,紧紧抱住徐正国的胳膊。 萧山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可笑。 “萧山!你别太过分!”许曼终于撕下了伪装,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以为你是谁?离了我们许家,你什么都不是!我爸爸是市长,信不信我让你在滨海市混不下去?!” 萧山突然笑了。他想起这五年来每次去岳父家,那位市长大人永远用看蝼蚁的眼神打量他,连茶杯都不让他碰,生怕沾上鱼腥味。有次全家福拍照,岳母特意让他站最边上,说:“渔民面相不上镜”。 那个时候,他有再多的委屈,也都忍了,只要老婆和女儿是爱他的,作为一个男人,这点委屈算得上什么呢。 但是现在吗……萧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拽着她的手腕往外走。 “走,现在就去民政局。” 萧秀秀见父母真的要离婚,非但没有半点难过,反而扯了扯许曼的袖子,小声催促:“妈,赶紧离了吧!反正我也不想再看见他!” 萧山脚步一顿,胸口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 他缓缓回头,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好,很好。”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从今以后,你跟我,再无关系。” 走去民政局的水泥陆上还留着上午的雨水,萧秀秀蹦跳着走在最前面,两条小辫子一甩一甩,完全不像是一个得知父母要离婚的孩子。 “妈,离完婚我能改姓徐吗?我们班上的同学他们总是炫耀……” 萧秀秀那开心的声音依旧是如此的悦耳,但是传入萧山的耳中,却那么的刺耳。 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见两人脸色不对,一眼就看出来了两人是来干啥的,还试图劝和:“同志,夫妻之间有什么矛盾,好好沟通……” 说着,还看了一眼萧秀秀的样子道:“两位要不要再考虑下?孩子还小...” 萧山直接打断她:“不用劝了,她有了姘头,嫌弃跟我过过得不好,我闺女还管对方叫‘爸爸’,这婚,不离留着过年吗?” 顺便,还指向了窗外,窗外,已经重新打理好自己的徐正国也就在门外,萧秀秀的注意力也完全不在他萧山身上,而是在窗外。 工作人员一愣,随即闭上了嘴,低头快速办理手续。 几分钟后,两本离婚证递了过来。 工作人员看了萧山一眼,长叹了一口,忽然低声说了句:“……恭喜。” “糟糠之妻不下堂,贫贱之夫不可忘,这种女人,离婚了也好。” 许曼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山接过离婚证,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3章 你装你妈呢! 民政局外,小雨淅沥。 萧山望着民政局院子里那棵被风雨打得东倒西歪的桃树,想起女儿出生那天。 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毕竟海边的天气总是这样的,现在回望,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唯一不同的——当初年轻的自己,现在脸上已经布满了胡渣。 他站在廊檐下,捏着那本墨绿色离婚证的手指微微发抖,却不是出于悲伤——而是一种近乎荒唐的轻松感,仿佛这些年压在心口的巨石突然被海浪卷走了。 这些年来,他过的并不快乐,一切的忍让只为了让这个家庭还能完善下去,给萧秀秀一个好的童年,现在都结束了。 “老萧啊……”徐正国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白净的脸上挂着假惺惺的歉意。 他左手还攥着萧秀秀的小手,右手却故作亲热地要搭萧山肩膀,“今天这事怪我,我应该记得许老师已经结婚了才对。” “所以今天这事都怪我,别怪萧秀秀和许老师啊。” 说完了之后,还故作懊恼的拍了拍脑袋。 “你装你妈呢?”萧山把离婚证塞进内兜,“纺织厂两千号人知道他们徐厂长是个满嘴跑火车的孬种吗?” 离婚前,萧山肯定会再给徐正国一拳,不过现在他只是撇了对方一眼道:“打你也不还手,骂你也不还口,跟个娘娘腔一样,那许曼原来是喜欢你这样的男人,那我确实做不到。” “萧山!你……”徐正国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喉结上下滚动却说不出话。他手里那把伞微微发抖,最终却只是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保持着一副‘优雅’的姿态。 “萧山,我叫你一声老萧是给你面子,别以为……” “滚。”萧山懒得跟徐正国这个罪魁祸首之一说话,一句话就让徐正国当场被呛住。 他平时在厂里威风八面,可面对萧山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他那些弯弯绕绕的话术一点用都没有。 萧山也准备转身就走,却听见许曼高跟鞋急促的哒哒声追了上来。 “站住!”许曼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指间深深掐入了衣服里:“咱们家的房子是我爸批的福利房,你今天就搬出去。”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戳着萧山胸口,继续道。 “还有水产公司的工作,也是我爹给你找的工作,明天自己去办离职手续。” 萧山低头看着这个同床共枕五年的女人,现在的她依旧是那么的年轻貌美,却依然保持着昂着下巴看人的姿态。 同时,萧山还在许曼的眼中看出来了几分高傲的意思,似乎在说:“想要那些房产还有工作吗?那就跪下来求我啊!” “统统拿走。”萧山打断她,从衬衣口袋里掏出工作证扔在地上,“工资存折在床头柜第二个抽屉,布票粮票都留给你们。”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拿这些我还嫌脏。” “我只需要拿走我的一些衣服,随身物品,我的证件,还有我家的传家宝就行。” 看着萧山平静的样子,许曼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没想到萧山会这么干脆,原本准备好的威胁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冲淡了精心涂抹的脂粉,露出眼角几道细纹。“萧山……”她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或许,我们也可以好好谈……” “谈什么?”萧山猛地转身,吓得许曼一个激灵,“谈你怎么和徐正国计划让我''出海遇难''?还是谈你爸准备怎么整死我这个不识相的穷鬼女婿?”他指向躲在徐正国身后的萧秀秀:“或者谈谈你是怎么教女儿认贼作父的?” 萧秀秀从徐正国背后探出脑袋,明明只是个年幼的小姑娘,却已经懂得如何用最天真的表情说出最伤人的话。“徐爸爸答应明天带我去动物园!”她故意搂住徐正国的腰:“还要给我买小皮鞋!你从来不带我出去玩!” 雨下得更大了。萧山感觉有冰冷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但他知道那不是雨水。四年前那个软软糯糯喊他“爸爸“的小女孩,如今正用看仇人的眼神瞪着他。 “秀秀!“许曼突然呵斥一声,却不是为了维护萧山。她紧张地环顾四周,已经有路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别在这儿闹...“她压低声音对萧山说,“事情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萧山大笑出声,笑声惊飞了路边梧桐树上的麻雀。“许老师现在知道要脸了?”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放心,我懒得跟人说我前妻是怎么带着闺女和野男人约会的。”他最后看了眼萧秀秀,小姑娘此时正躲在徐正国的身边躲雨,动作是那么的娴熟。 仿佛是在危难的时候,她第一时间藏匿的方向,不是他这个亲生父亲的身后,而是这个徐正国。 “走了。”萧山转身踏入雨幕,解放鞋踩进水坑溅起一片泥点。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萧秀秀尖细的嗓音:“徐爸爸,我们晚上去吃西餐好不好?” 萧山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他听见许曼在低声训斥女儿,听见徐正国假模假样地说:“别这样对孩子……” 又或者听见路人的窃窃私语。 但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雨水顺着他的短发流进衣领,冰凉刺骨,却让他前所未有地清醒。 走出十几米远,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许曼气喘吁吁地追上来,雨伞都忘了打,呢子外套被淋得透湿。“萧山!“她抓住他的手臂,声音里带着萧山从未听过的慌乱,“你...你真就这么走了?” 萧山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许老师还有何贵干?” 许曼的嘴唇颤抖着,精心描画的眉毛被雨水冲得七零八落。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硬邦邦地扔下一句:“传家宝...你只能拿走你家的那些,其他的...” “放心。”萧山打断她:“你们许家的东西,我嫌脏。” 看着萧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雨幕中,许曼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这不是她预想中的结局! 最起码萧山应该痛哭流涕地求她原谅才对? 至少也要大吵大闹的,让她有机会扮演受害者,这样传出去还能让她的名声听上去好听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干脆利落地放手。 仿佛,她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被萧山随意丢弃。 第4章 归家,传家宝是镇海印 呼—— 雨水扑簌落下,夹杂着海风的腥咸,涌入鼻腔。 萧山揣着传家宝,拖着沾满泥浆的解放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了阔别五年的渔村土地。 八十年代的土路,一下雨就满是泥泞,错落的印着深深浅浅的坑,再加上路两边低矮的石头或土坯房,也瞬间将他从城市那场闹剧里,拉了回来。 到家了。 村口,巨大的歪脖子老榕树下,几个裹着蓑衣躲雨的村民正聚在一起,抽着旱烟唠着嗑。 头顶的雨水对于他们而言,早已司空见惯,甚至远不及海洋里的十之一二。 不过在看到雨幕中那个浑身湿透、孤零零的高大身影后,有人稍微眯起了眼。 “咦?你们快瞅瞅,那个身影瞅着有点像……萧山?”一个声音迟疑道。 “萧山?”闻言,另一人小心的捻好烟杆,打笑道,“那小子不是当上市长女婿,在城里享福吗?” 但,随着那高大的人影逐渐走近,面上的五官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真是萧山!”在看清来人后,渔民刘老汉猛地起身,冒雨将他拉进了树下,“山子!你咋回来也不说一声,这大雨天的!” 这破锣似的一嗓子,就像落入水面的滴星,很快泛起涟漪。 一时间,榕树下、屋檐下、门框下,越来越多的人探出头来。他们有些惊讶也有些疑惑,但很快就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关怀喜悦。 “山子哥!真是你啊!” “快进来避避雨!这老天爷今个真不开眼!” “哎呀,怎么淋成这样子……是城里出啥事了?” 很快,萧山就被七嘴八舌的问候包围,一双双粗糙且滚烫的、黑黝黝的手掌,拍着他的肩膀攥着他的手,将他紧紧拽住。 也将他身上在城市里生活五年沾染上的柏油马路味,逐渐抽离。 “小山回来了?” 听见动静,村长老张叔分开人群挤了进来。老人家头发花白,背已经开始佝偻,只是在看到萧山湿漉漉的狼狈样子后,眼眶瞬间就红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走,叔带你回家,让你婶子熬碗姜汤暖暖身子。” 萧山心头一热,那股在许家五年都未感受过的暖意,渐渐涌起。他反握住村长的黢黑的手,声音沙哑却十分坚定:““叔,不麻烦您了。我想……回老屋收拾下就去看看爸妈……” 老张叔愣了一下,不再强求:“放心吧,老萧他们好得很……就是那屋子久不住人,怕是漏得厉害……这样你先回去看看,缺啥少啥,言语一声!” 萧山用力点点头,在村民们疑惑和心疼的目光里,转身走向村子深处,那间已经破败不堪的老屋。 吱呀。 推开几乎快要散架的木门,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土腥味扑面而来。屋顶确实漏得厉害。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几个破盆烂碗里,溢了出来,又潮又冷。 他刚放下唯一从城里带回来的、洗得发白的绿色小挎包,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和喧闹。 “山子!开门!” “快,搭把手,把这床厚实点的被子抱进去!” “还有这袋粗粮,刚碾嘞!” “热水!还有热水!先喝口热的暖暖身子!” 门被推开,呼啦啦涌进来七八个汉子婆娘。 不由分说,搬被褥的搬被褥、扫地的扫地、还有两个抱着破油毡踩着凳子就往屋顶漏洞上盖。 冰冷的屋子似乎多了些人气儿和暖意。 “别愣着啊山子,来喝点姜茶暖暖!”隔壁的桂花嫂子直接端来一个沿口有豁的陶碗塞进萧山手里,“先喝着,晚点嫂子做两个拿手好菜给你接风。” 看着手里的陶碗,再看看眼前饱经风霜的众人如此关怀,萧山的喉咙,堵了。 以往这种行径只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五年,他用五年时间掏心掏肺的对城里的那对母女,可换来的是什么?是随口而出的嫌弃,是和别的男人的背叛,更是女儿脱口而出的那句‘低贱的渔民’。 可这里,被女儿视作‘低贱的渔民’们,丝毫没有嫌弃他的落魄,反而一如既往的关爱。 “山子,你老实说到底咋个回事?”随着东西收拾差不多,老张叔沉着脸问,“是不是和许家那闺女吵架了。” 萧山沉默地喝了口姜茶,火辣辣的热流直入肠胃。他没有隐瞒,简单说了离婚的事。不过在提到女儿那句‘低贱的渔民’时,还是忍不住顿了下。 “该天杀的!”一个脾气火爆的汉子猛地砸了下墙面,“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山子哥当年为了救她,可是差点把命搭上!” “就是!那姓徐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自己爹,挖人墙角!”汉子的婆娘叉着腰骂。 “秀秀那丫头……唉,跟她娘一样,狼心狗肺!”桂花嫂子双眼泛红,“不过这种婆娘闺女,离了正好,反正咱渔村的好姑娘多得是!” “对!就该让她们两个没良心的,情等着后悔去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痛骂声挤满了小小的破屋,也让萧山冰冷的心再次颤抖了下。 晚上,祭拜过后,萧山靠着礁石坐下。下意识掏出那枚传家宝——铜印。 月光下,铜印整个看起来被摩挲得十分圆润,上方还刻着模糊不清好似浪花一样的纹路。 这,就是父母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也是被许曼嗤之以鼻的‘破烂货’。 可以后的路该怎么走?靠什么活下去?打鱼?可他的那艘破船当初送女儿徐秀秀去县城太着急,撞得几乎散架。 还能做什么呢? 他攥紧铜印,手也下意识抵在礁石上,却不经意间被划破掌心,一阵刺痛。 “嘶!”他下意识低头,刚好看到掌心一片殷红晕染在铜印上。 一股奇妙的感觉涌入心头,他和这枚铜印似乎也有了不一样的联系。 轰! 刹那间,无数奇异的画面和声音猛地冲进脑海!就像是有千万条鱼在他的耳边游弋低语,又像是海底暗流在脚下汹涌奔腾…… 他只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眼前的海洋,每一滴水都是他的手指,每一片海域都清晰的呈现在眼前!甚至于他能感受到几十里开外的深海之下,一群肥硕的、金灿灿的鱼群,正在移动。 那是——一群大黄鱼?! 极其罕见的、品质极高的鱼群!领头的那几条,大得惊人,得有半截鱼叉长! 而在更远处深海的黑暗中,一个巨大的被泥沙覆盖长满青苔的轮廓,正静静地躺着…… 同时,他脑海中也终于浮现出手中铜印的名称! 镇海! 第5章 镇海印出手,大黄鱼王 舟城,许家小院今天的晚饭似乎格外的丰盛。 徐正国红光满面的从厨房端出各种精致的菜肴,红烧肉油亮亮的,西红柿炒鸡蛋粉嘟嘟的喷着香气,就连大米饭都有种沁人的清香。 端上来后,他就开始殷勤地给许曼和萧秀秀夹菜. 今日终于如愿以偿,把那个碍眼的萧山彻底踢了出去! 而他也终于能够名正言顺的拿下许曼这位市长之女,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 “曼,多吃点,看你这两天都瘦了。”徐正国柔声细语的夹着菜,热气袭向许曼耳边。 以往让她心尖发颤的温热气息,此刻却只是让许曼勉强地笑了笑。她捏着筷子,不停地戳着碗里的红烧肉,心中却隐隐有种堵塞的感觉。 离了婚,于她来说本该是解脱的,可现在脑子里却总是浮现萧山最后离开时那平静的眼神,还有那句“别后悔”。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萧山不是应该像此前一样跪下来哭求自己再给他一次机会吗?又或者是愤怒的暴跳如雷?跳梁小丑为何今日这般淡定? 尤其是离开时样子,不像是被逼的,反倒更像是……像是甩掉了什么包袱似的!可她怎么会是包袱!萧山这样的人能和她有交际,就已经是老天爷开了眼才对! 越想,她就越是烦躁,呼吸也加重了三分。 “妈妈,徐爸爸烧的肉肉好吃!你也吃!”箫秀秀正吃得满嘴油光,一双小腿开心的在椅子上晃个不停。 而她口中‘徐爸爸’的称呼,也听得徐正国心花怒放,大笑的同时又夹了两大块红烧肉过去:“秀秀乖,喜欢就多吃,以后想吃徐爸爸就给你做!” “好诶!徐爸爸我还想吃糖,吃很多很多糖!以前的爸爸都不给我吃!”萧秀秀随意用手背抹了抹油亮的唇角,又顺势抓住徐正国特意整理过的笔挺衬衫袖子,留下几点油渍。 徐正国眼角飞快地抽搐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却纹丝未动,笑着应允:“好,明天徐爸爸就给你带两斤糖果!” 对面,许曼看着女儿那笑出花的小脸,再看徐正国志得意满的神情,心里的不安越发浓郁,就像是水底的泡泡,咕嘟咕嘟向上冒,压也压不住。 她忘记了医生曾交代的,不能让箫秀秀多吃糖这件事。只是烦躁的戳起红烧肉塞进嘴里,恶狠狠地想到:“哼!离了我许家你就只能回去吃咸鱼,这辈子都吃不上红烧肉!” …… 渔村,清晨。 天刚蒙蒙亮,海风带着咸腥的味道。萧山吸了两口熟悉的味道,站在岸边看着自家那条小木船。 船板朽了,船身裂着一道裂缝——那是三年前送秀秀去医院时,太过着急来不及停船,选择直接撞上岸边所致。 这艘老船就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别说去深海探宝,就算只是启航估计都够呛。 “看啥呢山子?”村长老张叔叼着旱烟袋走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吧嗒两口烟,“你那船,估计不成喽。” 萧山只能苦笑着点点头:“是啊,我正愁这个呢。” “正愁这个?不愁离婚?”老村长眼睛眯了一眼,侧目上下打量起萧山来。 人高马大的,就算是在市里待了几年也还是壮得像头牛似的,现下离婚了精气神也完全没跨,反倒是有股子说不清的韧劲。 好事!这是好事! 老村长磕了磕烟灰,随手指向码头另一边道“喏,我刚换下来旧铁皮船,不用修就能用,你要有用就先拿去使,但可不能开太快。” “村长……这……太谢谢您了!”萧山心头一热,这种无所顾忌的信任支持他已经五年没有体会过了。 五年来不仅仅是工资粮票全部上交,就连吃饭都只能等母女俩吃完才能上桌。说什么他身上有咸鱼味道。 他当时信以为真,只能拼命洗澡,甚至拿鞋刷子洗涮。 只是这样非但没有让那母女俩改观,反而嫌弃鞋刷子都沾染上了鱼腥味。 “谢啥,都乡里乡亲的,只要你能争口气,让那瞎了眼的母女看看,老叔就知足了。”老村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把钥匙直接塞进了他手中,转身背着手叼着烟杆离开。 步伐明显轻快了许多,甚至还隐约哼起了小曲。 萧山攥着钥匙看向不远处的铁皮船,虽然旧但明显结实多了。他深吸一口气,喃喃道:“就是它了!” 突突突。 在太阳刚升起海平线之际,一道马达‘突突’地声音,惊醒了海底的鱼儿。 这只换了主人的铁皮船离开码头,驶向了更广阔的海域。 呼呼—— 清晨的海面上,并没有其他人,只有猎猎的海风席卷而来。 萧山就这么站在船头,闭上眼睛感受着昨晚钻进脑海中的镇海印。 很快,那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感再一次弥漫开来,他看到了海!大海!一望无际的大海! 看到了海水下的暗流、礁石的嶙峋、沙床的纹路、甚至是珊瑚丛中穿梭的小鱼小虾。 这些东西,此时此刻清晰的展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他有种感觉,自己只要抬手就能拨动周围的海水。 “呼——”他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向着昨晚看到的那群金黄肥硕,调转方向,加大马力! 突突突!铁皮船破开海浪,朝着那个方向疾驰。 半个小时后,目的地到了。 这片海域,此时在脑海里闪烁着比其他地方更加透亮的光点——大黄鱼群!而且个头都不小,还有只疑似鱼王的存在。 萧山稳住船,撒网、再次沟通镇海印。‘嗡’地一声,无形的意识传递了出去。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警惕性极高、被渔网惊动游曳的大黄鱼群,忽然静止了一瞬。继而像是得了号令似的,朝着渔网钻了过来。 尤其是那条体型最大的渔网,一马当先!其他鱼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 哗啦啦。 渔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这一幕若是让老渔民们看到,只怕会惊得怀疑渔生! “再多来点!再多来点!”萧山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双手紧紧握住绞盘控制。时机一到,立马开动绞盘收网。 哗啦! 被塞的沉甸甸的网兜,离开水面。阳光下,无数肥硕的大黄鱼噼啪乱跳。 尤其是堪比半截鱼叉长的鱼王!在阳光下晃得他眼花。要知道一般鱼叉可是和他本人差不多长。 网兜放下后,船舱很快就被活蹦乱跳地大黄鱼铺满,萧山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海水,看着面前的金黄,咧开嘴笑了。 这一网,前所未有的大丰收! 镇海印,是真的! 他的路,真的能走通! 第6章 你去给我把他请回来! 舟城,许家。 通宵忙了一宿的许父许国强,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僵着身子推开家门。 连续几天通宵达旦的加班,他的双眼早已布满血丝。即使已经累到了极致,身子也还挺得笔直,一丝不苟的。 脑海中那根关乎晋升的弦,绷得死紧。 苦熬十多年,往上挪的机会终于来了,只要稳住,他就有把握成功爬上去!所以他不能有丝毫懈怠。 吱呀——砰。 伴随着大门被合上,他重重松了口气,原本挺得笔直的背,陡然松懈,就像是卸下了伪装,露出了本来的内心。 “嗯?怎么没人来给我换衣服?”举着胳膊等了半天,也没看到往日里积极的妻子给自己换衣服,他没好气的向里屋走去,骂骂咧咧道,“老子在外面装孙子似的累了一天,回到家竟然还不能放松?我要你们这群白眼狼有什么用!” 刚走两步,就看到玄关对面的妻子,在小声嘟囔着什么,声音明显有些慌乱。 “竟然真的离了?就因为徐正国?哎哟我的老天爷啊!这个时候离婚……要是被老许知道,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啊!曼曼……怎么就那么心急呢!” 离婚?这个节骨眼因为徐正国离婚?听到这,许国强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两三步跨进客厅,正好看到坐在沙发上、脸色发白、眼神有些涣散的许曼。 扫了眼屋子内外,没看到徐正国的身影,也没看到秀秀,大概在里屋。 扫视过后,他走到客厅对面直接问道:“怎么回事?” 声音不大,带着些因为熬夜而导致的沙哑,疲惫至极又压抑着怒火。 “爸?!”正在发呆的许曼被许父吓了个激灵,迎头对上那满是血丝的目光后,身子都哆嗦了下。慌乱中她下意识低头,声音细若蚊蝇,十分心虚,“爸……我……我和萧山……离了。” “离了?!真离了?”许国强的声音陡然拔高三分,眼底血丝更多,就连额角的青筋,也突突直冒。 他,不累了。 或者说,疲惫瞬间被暴怒取代! 他这段时间在外面辛辛苦苦,伪装成一副爱民如子、刚正不阿的良心市长,就是为了最近这一哆嗦! 可结果呢? 前线形势一片大好,后花园却着了火! “好端端的为什么离?是不是徐正国那个王八羔子撺掇的?!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在我们家?”许国强压了压怒火问道。 他太清楚徐正国这家伙打的什么算盘了! “我……”许曼不敢吭声,只是双手捏紧衣角,咬着下唇,算是默认了。 许国强只觉得两眼一黑,心头一股热流喷涌,几乎要从胸腔炸开。连日来的疲倦和烦躁,更是彻底被引爆!他手指哆嗦着指向女儿,几乎快要咬碎后槽牙: “你!你这个没脑子的蠢货!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你老子我熬油似的熬了这么多年,马上就能往上挪一挪了!你倒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搞离婚?还是为了个徐正国离婚?你想让别人戳你老子脊梁骨吗?还是想让你老子摘下这顶帽子?多少人等着看我笑话、等着下刀子呢!” 越说许国强就越气,胸腔内的那股怒火更是瞬间冲破天灵盖。 下一秒,他直接抄起桌上的红双喜搪瓷大茶缸子,抡圆了胳膊就要朝着许曼砸过去。 “老许、老许你疯啦!那可是你闺女!”厨房里,许母尖叫着扑上来,死死抱住他的胳膊,“再说那臭捞鱼的怎么舍得离婚?依我看就是直到关键时刻,想要拿捏我们家,现在估计正在那破村子里等着嘞。” “呼哧——呼哧——” 气头上,就算被拦住,许国强的胸膛也在剧烈起伏着,就像拉风箱似。 他将搪瓷茶缸子狠狠掼在桌上,发出“哐当”地一声巨响!滚烫的茶水混着茶叶沫子溅得到处都是。 许母的话让他稍稍恢复了些理智,他冷哼一声,看向自家闺女:“现在立刻马上,去把萧山带回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哭也好、求也好,就算是磕头赔罪,都得给我把他带回来复婚!还有离婚这事给我捂死了,谁都不能说!!” “爸!我们已经离了,打死我也不去……”许曼倔强的仰着头,身子微微发颤,屈辱、不甘、害怕等情绪交织,泪水刷地就落了下来。 婚都离了让她现在回去找萧山?还要去那个散发着恶心味道的渔村里低三下四? 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不去?!好好好,你有种!”许国强气笑了,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眼中更是充满怒火和狠戾,“你要是不去,不把人带回来抹平这件事,因此要是导致老子晋升失败,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我许国强的闺女!这个家门,你也甭想再踏进来一步!!” 说着,他指向大门,冷漠无比,“滚!现在就滚!去渔村、去萧山家里!带不回来人,你就死在外面吧!把秀秀留下!” 最后一句“把秀秀留下”,听得许曼心中大惊。 她猛地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父亲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这一刻她浑身上下都被恐惧所包裹。 她知道,这次父亲肯定是来真的,真到已经不管她的死活,只要往上爬的机会。 “哇……不要,我要跟着妈妈……都怪那个臭爸爸……呜呜……”萧秀秀被吓哭了,哭喊着跑出来抱住许曼。 这一刻,许家房子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 但许父却看也不看母女的哭声,只是转身看着许母,厉声吼道:“还愣着干嘛?去给她准备东西!现在就让她走!不把萧山弄回来,这事没完!还有那个徐正国!”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中凶光闪过:“那个王八羔子若是挡了老子的路,我一定会让吃不了兜着走!” 渔村,码头。 萧山操控着铁皮船,稳稳停靠。曾经娴熟的技艺稍显生疏,但也仅仅只是晃了两下水花而已。 码头上,那满舱跳动的大黄鱼,在出现的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的龙王爷呀!!山子!你这是……去捅了龙王庙?!”隔壁船的老王头,在看到他的船舱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季节,这近海,一网下去能捞十几条像样的大黄鱼都算撞大运了! “好家伙!这么大个儿的大黄鱼!可有些年头没见着了!” “山子,你这是在哪片地方下的网?我也赶过去捞两网!” “我就说山子是大海的孩子,就应该在海上才是,去城里太委屈了!” 看到满仓大黄花,渔民们呼啦啦就围了上来,惊叹无比。无数羡慕、惊奇的目光,也径直落在了萧山身上。 “嘿,运气、运气好罢了。”萧山抹了把脸上的汗渍,咧嘴笑了笑。 也没多说,弯腰就开始整理起鱼来。 第一桶金,即将到手! 第7章 压鱼价?贵人相助 渔村,码头。 金灿灿的大黄鱼在船舱上堆成了小山。初升的阳光落下,洒在鱼鳞上金晃晃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不远处,一名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青年正叼着烟,懒洋洋的蹬着那辆、被擦得锃亮的二八大杠。 胡三,这片海域的“鱼阎王”。 靠着城里有关系,在附近几个村子收鱼卖鱼,压价极低,码头的渔民向来是敢怒不敢言,但却没有别的渠道,只能卖给他。 远远地在瞥见码头上不同寻常的金光后,他的小眼睛瞬间眯了起来:“这鱼……” 他收起还剩下半截的烟屁股,站起来卖力地将二八大杠瞪得‘嘎吱’不停,速度飞快,就像失控了的疯牛,冲进人群。 差点没迎面撞倒两个小孩,这才堪堪停住。 “嚯!!”胡三猛地急刹,车轱辘在地上磨出两米长的黑印,但他看也没看差点撞倒的小孩,直接拽开人群,冲了进去。 眼珠子,瞬间就黏在了一船大黄鱼上,尤其是那条手臂长的鱼王! “我嘞个亲娘啊!萧山?!你小子是不是去龙王庙踩狗屎了?竟然捉到了这么多大黄鱼?!还有这么大的鱼王!” 他咽了口唾沫,也不等回应直接伸手抓了抓那条鱼王。 哪怕鱼尾‘啪啪’甩在他油腻腻的脸上,也毫不在意,反而被抽的满脸舒爽。心中盘算着:这条鱼王,就算是送到城里的国营饭店,最少也得三十块!!只要压压价……这趟赚翻了! 他快速抹掉脸上的腥水,掏出一盒·皱巴巴的‘大前门’,给自己来上了一根后,这才假模假样的递到萧山跟前:“山子啊,来一根,哥跟你聊聊。” “价格合适就买。”萧山抬手挡了挡,面无表情道。他认识这人,贼眉鼠眼爱贪小便宜,偏偏后面还有点关系。 胡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顺势收了回来点上烟,深吸一口,烟圈直接喷到萧山脸上这才幽幽开口。 “鱼确实不错,不过嘛……”说着,他故意拖长调子,小眼睛扫过周围,摇头道,“这个季节,鱼太多!而你这条鱼太大了,压秤呀,路上再死几条,风险可大得很嘞。” 说着顿了顿,眼看萧山毫无反应,心中暗骂一声后,又伸出两根手指好似施舍道:“不过看你是自己人,又刚回来……这样吧,三哥我吃点亏,两块——五分一斤,全包了!直接现钱!” “现钱”两个字的声音很大,就像是天大的恩惠似的。 “五分?!胡三你他娘的良心被狼啃了?!”听到五分,隔壁船的老王直接炸了,梗起脖子指着胡三鼻子就骂,“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大黄鱼,还有是鱼王!城里国营饭店至少也得三毛一斤!” “就是!胡三你太欺负人了!山子哥这鱼,鱼王少说五毛一斤!其他的最少三毛!”年轻气盛的小海也跟着吼道。 “你打发要饭呢?五分?你干脆直接抢算了!”几个妇女也忍不住了,七嘴八舌地声讨。 胡三被骂得脸上挂不住,小眼睛眯起一条缝!猛地扔掉烟头,用脚碾了碾,叉着腰指着村民们骂道: “呸!放你们娘的狗屁!一群没见识的土包子!你们懂个球的市场行情?!” 他唾沫横飞,手指直接戳到老王脸上:“三毛?五毛?你们做梦呢!没有我胡三风里来雨里去的打点,你们打上来的鱼就是个屁!” 说着,一脚踹翻旁边鱼篓里的小鱼,直接踩烂威胁道: “你们渔村离了我胡三,鱼还想卖给谁?就等着发臭烂掉吧!一群臭卖鱼的竟然还敢不识抬举!” “还大黄鱼?鱼王?没有老子发话你们看看附近谁敢收你们的鱼!别说卖鱼,就是你们谁能出这块码头,老子跟他姓!” 他的面目十分不屑,气焰也嚣张到了极点,顺脚又碾碎了几条鱼。 言谈之间,似乎他掌握着这片海域的生杀夺予! 眼看众人不吭声,他这才阴恻恻地看向萧山,皮笑肉不笑:“小山,三哥给你个面子,还是五分收。要是不卖……你就等着你的宝贝鱼烂在手里!哦,对了……顺便连累你们渔村全村人都吃不上饭?嗯?” 此话一出,众村民们都沉默了。 他们往日里都仰仗胡三来收鱼,以后若是不收…… “我的鱼……”人群里,李寡妇双眼微红的看了眼那筐属于她的小鱼,小声说道,“胡三说得……好、好像也有点道理啊……” 她男人去年出海没了,就指着卖点小鱼小虾过日子,可如果得罪胡三断了生计…… 她不敢想,只能怯怯地拉了拉旁边脸色同样不太好看的王婶,带着哭腔道:“王婶您快劝劝山子,五分也不少钱了,总比烂在手里强呀……” “是啊山子……最近就指着卖鱼买点猪油过过荤腥呢……”另一个家里有四个孩子的后生柱子,低着头开口,他的脸上满是挣扎和羞愧,“胡三他……他路子野……咱……咱斗不过的。这次撞了大运,捕了一网大的,能赚多少就多少吧……” 这话一出,顿时浇灭了不少人的怒火。 很多家里有困难的村民,都眼神闪烁的低下了头。 带着孩子的赵姐更是快哭了,看着萧山就要下跪:“胡三要真不来收,咱们可怎么办?我们孤儿寡母的可咋整啊!不行!山子我们刚帮你收拾好屋子,你不能坏我们孤儿寡母的活路啊!” 萧山连忙拦住,但却沉默了。 渔船前,胡三得意地咧开嘴,露出一嘴的黄牙笑了笑:“一群穷打鱼的还敢跟他斗?真不知道马王爷身上几只眼!山子呀,掂量掂量吧。” “掂量你娘嘞个蛋!”村长老张叔猛地拨开众人,黢黑的脸上红的吓人,他拿着烟杆子指着胡三就骂,“你小子耍心眼耍到我们村来了?当初要不是老萧两口子拼命,我们全村都得被浪抹平!现在当着面欺负我们家的娃?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罢,举起一烟杆子直接砸向胡三,暴喝道:“滚蛋!以后我们渔村打上来的鱼,你休想再收一条!” “哼!我不收?看来你们是准备要整个渔村的鱼,烂在船上了啊!”胡三侧身躲过的同时,顺手抄起鱼王,破口大骂,“我倒要看看离了我,你们还能卖给谁!” 嘀嘀!嘀嘀嘀! 就在冲突即将爆发之际,村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响亮的汽车喇叭声。 几辆挂着外地牌照的吉普车,一脚刹车稳稳停在村口。 灰尘直接撞了胡三一脸,呛的他直咳嗽。 第8章 我只属于这片大海 吉普车上,迅速下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名穿着呢子大衣的中年男人,沉着稳重,虽然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倦,但步伐却没有半点影响。 从北方来寻找优质海产的采购,王经理。 原本只是例行公事扫一眼这个不起眼的小渔村,可在看到那对金灿灿、啪叽乱跳的大黄鱼后,他的双眼瞬间睁开,眸中火焰喷然直起,脸上的疲倦也完全扫平。 “好家伙!好家伙!这么大的鱼王?” 他失声惊叹,也顾不得介绍快速冲过来,完全无视脸色铁青的胡三,一把将大黄鱼拎过去,掂了掂。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喜和兴奋, “极品!这是真正极品的野生大黄鱼啊!你们看看这品相、这个头!在北方根本见不到!这才是真正的——遍地黄金啊!” 说着,他招呼起身后众人一同前来观察。 而他自己则快速抬头,扫视过后目光灼灼地锁定在萧山身上问道:“同志!我是北方来的,叫我王经理就行,想在这边做点海产生意,这鱼是你的?卖不卖?放心,价格绝对公道!!” “萧山,叫我山子就行。”看着突然出现的老板,再看看旁边脸色更黑的胡三,萧山心中定了定,神色平静道,“鱼当然卖,不过……刚才这位胡老板,可只肯出五分……” 说着,他将刚刚胡三压价和威胁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听得王经理的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五分?!这么好的大黄鱼五分?”他侧头看向胡三,眼神中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嫌弃,“你这家伙简直是抢劫!昧良心啊!” 说完,他不再看胡三那张被骂的扭曲的脸,直接伸出大手,斩钉截铁道: “这条鱼王,按特等品算,一斤八毛!其余个头大的,一等品,一斤五毛!小点的,二等品,一斤三毛!现款现货!” 哗! 这个价格一出,顿时像惊雷般直接炸响在码头上! 不少刚才因为胡三威胁而动摇、绝望、甚至埋怨萧山的村民,瞬间被狂喜淹没,喜笑颜开。 “八毛?!!五毛?!三毛?!我的老天爷啊!这得有上百斤吧?” “听见没?八毛一斤的鱼王,胡三他这辈子都买不到!!” “活菩萨!王经理您真是我们村的活菩萨啊!!” “胡三!你个黑心烂肺的!听见没?这才叫公道价!!” 众人各种复杂的情绪,瞬间爆发开来。 尤其是老王、小海等人,更是激动得直接跳了下来。 而李寡妇和王婶等人,则是羞愧的无地自容,但很快就被欣喜冲得热泪盈眶。 有这种老板在,胡三再想控制他们渔村,就不可能了! 与这边欢呼雀跃相比,被挤到角落的胡三,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黑!就像是被抽掉了脊椎的野狼,刚才嚣张的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不敢相信。 这个价格,就算是国营饭店收也最多给这个价格,眼前这个北方经理,难不成是个傻子?学雷锋做好事呢??!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堵在喉咙里,噎得慌。 只感觉周围鄙夷、愤怒、嘲讽的目光,就像是刀子似的,扎在他的身上。 不过现在,已经无人在意他。 王经理更是大手一挥,直接对助手说道:“拿计算器来,过秤!算账!” 滴滴滴…… “萧同志,鱼王二十五斤半,特等品算二十块零四毛;一等品大黄鱼一百四十七斤,七十三块五;二等品一百六十五斤,四十九块五。总共一百四十三块四毛!老哥给你凑个整,一百五十块!” 算完,王经理二话不说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皮包,直接‘唰’地抽出一沓崭新的大团结,厚厚一摞塞到了萧山手上。 “拿着点点!以后还有这种好货,直接联系王老哥,我们有多少要多少!价格你放心绝不会让你亏本!以后能长期合作更好!”王经理拍了拍萧山的肩膀,十分真诚,“我年长你一些,叫你一声萧老弟没问题吧?哈哈。”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种优质海产基地。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了,王老哥。”感受着手中沉甸甸、实实在在的厚度,萧山微微咧开嘴顺着话说道。 他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既然别人一个大经理愿意结交,他自然欢迎。 更何况,稳定的收购渠道对于现在的他和村子来说,太重要了! 这样也不用担心被压价或者鱼获受损。 下意识地,他用手捻了捻手中的大团结,厚实!舒坦!这是五年来,他挣得最舒畅的一桶金! 也是唯一属于他自己的钱! 在城里工厂干了五年,虽然薪资不算低,但每次刚到家就被许曼全部收走,一毛钱都不留。 美其名曰女人管钱,天经地义。 所以五年来,他虽然是市长的女婿,但所有花销都只能仰仗许曼,每天出去买个菜,都得犹豫半天硬着头皮开口要钱。 许曼吗?开心了直接给,不开心都是骂一顿赔钱货,不懂得节俭浪费钱,再施舍般丢下几毛钱。 可明明买来的肉菜都是她们娘俩吃了,而萧山他自己甚至只能等娘俩吃完才能上桌。 “呼——” 萧山舒了口气,旋即小心翼翼用旧报纸将这十五张大团结包好,贴紧胸口塞进衣服。 阳光正好,落在身上,很暖和。 他抬手挡了挡,看向远处的大海,又看向码头的那艘旧铁皮和周围的村民,最后又捏了捏胸口的钱,心中盘算着:这么多钱得先给老张叔买条最好的烟!再给乡亲们割些肉买些米!剩下的,就攒起来——买属于他自己的大船! “好!萧老弟爽快!”王经理哈哈大笑,又和萧山寒暄了几句,留下联系方式和下次收鱼的时间后,便指挥助手将大黄鱼搬上车,一脚油门驶离了喧嚣的码头。 等到尘土淡去,码头上的氛围却渐渐变了味道。 “咕嘟。”小海咽了口唾沫,刚刚还没感觉,可现在看到崭新的大团结,他的目光就再也转不开弯。 不仅仅是他,周围众人里,至少有几十道目光黏在同一处地方——那个装着十五张大团结的地方。 一百五十块! 第9章 羡慕嫉妒恨,复杂的村民 一百五十块! 在王经理走后,周围村民的目光,几乎瞬间盯在了萧山的胸口,那里刚被塞了十五张崭新的大团结! 有不少人目光灼热的吓人,就像是——饿狼盯上了肥美的兔子! 十五张!一百五十块!这个数字就像是一根鱼竿,拽住了每个村民的大脑和心脏。 “一百五十块呀这可是!” 小海抹了把脸上的海水,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萧山胸前。在乍起的狂热兴奋退去后,就只剩下茫然和羡慕。 他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磨破了边的裤兜,里面两枚硬币硌得手疼。一百五十够给小妹看病了吧?也够给小妹换条新衣服了吧? 小妹……心心念念好几年新衣服了…… 旁边,刚刚还帮着萧山说话的老王,脸上的笑容有欣慰,也有点——僵硬。他是真心实意的希望萧山能够过好,只是骤然看到对方获得如此大的一笔钱,让他几十年的内心也不禁生出了一丝波澜。 出海捕鱼几十年,别说是一百五十块,就算是十块钱,他都没赚到过! 而萧山一个大小伙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再想想他?自家儿子去年就是因为凑不齐五十块的彩礼,和隔壁村的赵大丫谈崩了!要是这一百五十块是他老王的,那他的儿子还用得着打光棍吗? 根本不用,甚至能娶个比隔壁村子赵大丫更好的媳妇! 这钱……这钱要是……老王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他只觉得心口好像被毒蛇咬了一口,又麻又痛!而很快,又掀起了翻江倒海的酸意。 啪。 李寡妇刚刚才捡起来的破鱼篓‘咣当’一声掉了下去,里面几条小鱼啪啪的蹦跶着,但她却看也不看,整个人就像是被收了魂似的,望着萧山的胸口。 脸色从一开始的惊喜到后面的羡慕,再到现在,就只剩下了——嫉妒!她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叫:“一百五十块!这可是一百五十块啊!这能给我男人买口好棺材,也能让我娃吃上一年的荤腥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打到这网鱼?凭什么他的运气就这么好!?就因为他爸妈死的早?” 慢慢的她脸上的嫉妒变了,多了一丝怨恨!一股强烈的不甘和嫉妒怨恨,像是猫挠似的,不停地挠着她的内心。 “一百五十块!” 柱子猛地抬起头朝前走了一步,双眼之中满是血丝。他思思等着萧山,呼吸逐渐变得粗重, “当初我爹娘也是一起出海,在那场风浪拼过命的!我爹的腿也是因为那场风浪被砸断,现在只能在家,什么也做不了!” 明明灾难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凭什么萧山一网鱼就能赚到他两年的卖鱼钱? 不行!这钱得有我一份!否则父亲那腿,岂不是白断了? 胸腔里,嫉妒的怒火越发高涨喷涌,直接烧毁了他最后一丝理智;可就在柱子准备冲上去要钱时,耳边忽然传来阴恻恻的笑声。 “嗬……嗬嗬嗬……赚钱?”胡三捏着嗓子,像夜枭似的怪笑着。他推着自己沾满鱼腥的二八大杠,踱步到众人面前,大口‘呸’了口唾沫,“我呸!你看见了吗,现在身边的这些人,你的这些‘亲人’,眼睛都看直了!这可是一百五十块呀,这么大的肥肉不知道得有多少人惦记着呢!” “哈哈哈!他们在眼红在嫉妒在怨恨,你凭什么能赚到这么多钱?还救命恩情?都是狗屁!” 说到最后两个字,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的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伸出手指,就像是烙铁一样划过小海、老王头、李寡妇、柱子等人,更加尖锐道,“你看看他们希望你发财还是希望你守着破船被大家救济?” “现在,他们可是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抢走你怀里的银票!恩情?我呸!恩情能让人吃饱饭吗?!” 说完,他的脸上露出快意和极致地恶毒盯着众人。 但! 他刚刚点过的人,没有一个敢和他对视! “哈哈哈哈啊!大钱——是那么好赚的吗?土包子!”大笑声里,他推着自己的破车,扬长而去。 只留下身后一片诡异,众人陷入沉默。 整个码头,死寂的就像一道坟墓,没有任何声音,就连海浪声都消失不见。沉重的好似能压碎人的脊梁。 胡三的话就像是一把刀,撕开了所有虚伪与嫉妒,也将村民们的内心,直接暴露在阳光下。 李寡妇脸上惨白一片,她不再发抖,也不再犹豫,只剩下麻木的嫉妒怨恨,就好像在说:这钱你就该分给大家! “呼……呼……”柱子大口喘着粗气低下了头,心思被揭穿后,他觉得站立难安!脸皮更是瞬间滚烫无比。 而老王紧了紧拳头,剧烈起伏的胸膛几次平静,又涌起。他——竟然有种默认胡三那话的意思。 见状,小海缩了缩脖子,他哪见过这种场面?只是看向萧山时,不变的还是那丝不甘。 “你们在做什么!“村长老张叔气得浑身发抖,黢黑的脸直接涨成紫红色。他猛地推开几人,掏出别在腰间烟杆子,戳着几人直骂,“山子在城里糟了难,把你们当做亲人才选择回来的!” “现在,你们想干嘛?想要抢山子的钱?” 说着,他指向老王头,骂骂咧咧道:“他娘的老王你当初还抱过这孩子呢!现在你看看你在想什么?” “还有你!柱子!如果当初不是山子他爹拼命推了你爹一把,你还想见到你爹?做梦去吧!!” “你!李寡妇!你男人没死之前,可是一直拿山子当亲生弟弟对待的!现在呢?你要抢你小叔子的钱?” “你们现在和胡三那狗日的有什么区别?嗯?忘恩负义还是一群白眼狼?” 闻言,柱子等人的脸色瞬间白了。刚刚笼罩在心头的贪婪,也直接被这几句话彻底敲碎。 他们本性不坏,也只是小道人家第一次见这么多大团结,心中难免生出一些不该有的贪念。 被老村长点出来后,很快就意识到了各自的问题。 但老村长却越说越是气愤,气得直接举起烟杆子就要砸向离得近的柱子。 而柱子也实诚,被说的羞愧难当,满脸尴尬愧疚,也不说话也不躲,就这么闭上眼准备挨一棍子。 啪。 “嗯?奇怪?”清脆的敲击声响起,但让柱子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他睁开眼,这才发现面前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正稳稳挡在面前。 顺着这只手,柱子向后看去。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后,当即就愣住了:“山子哥?” 第10章 渔村船队计划 “山子,你手没事吧?”眼看自己一烟杆子竟然戳在了萧山手上,老村长有些着急,连忙上前查看。 萧山却只是摆摆手,目光平静的扫过在场众人。 唰! 视线所及之处,大多数人都心虚的低下了头。他们目光中复杂、贪婪、嫉妒、怨恨和算计,萧山看得一清二楚。 彷佛胸口的大团结不是钱,而是——烫手的山芋! 他再次伸手捻了捻怀里的大团结,深吸口气,大海在不停地翻涌,咸腥的海风也灌入鼻腔。 他侧了侧头,仍有一部分村民,正担忧地看着他。 这些人萧山晓得,大多是儿时抱过他的长辈们,也是在爹娘死后,将他拉扯大的亲人。 这些恩、这些情,他一直记在心里呢。也幸好渔村的这些“亲人”,眼中并非只有钱。 他回过头看着面前的柱子,平静问道:“柱子,你很缺钱呢?” “山子哥……不……也不是那么缺……”柱子脸色通红的低下了头,诚心诚意的道歉,“对、对、对不起……我刚刚真是猪油蒙了心!” 他刚刚确实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 “哼!你们这些没良心的!”见萧山没事,老村长顿时声如洪钟,目光如电扫过低头的村民们,抬手指着几人就骂,“当年若是没有老萧两口子豁出命顶住那滔天的浪头,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还想站着嚼蛆?连你娘肚子都出不来就得喂了龙王爷!!” 他越说越气,胸口起伏的也越发明显:“而且山子在城里刚遭难,好不容易运气好点,你们就眼红?良心都让胡三叼走了是吧?” “以后,再让老头子我听到哪个兔崽子在背后使绊子、说闲话的,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现在都给我滚回去!”老村长喘了口粗气,声音斩钉截铁。 被骂的几人面红耳赤,头都抬不起来,就像是蔫了的茄子灰溜溜挤了出去。 见此,萧山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是老张叔在给自己回来立威,否则自己常年没回来,一回来就赚了这么大一笔钱,在村里还真不好立住脚。 他咧了咧嘴,心中只觉得暖洋洋的。 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真好啊。五年来城市里所受的寒气,也被渔村的烟火气,一点点驱散了。 随后微笑着将老张叔拉到一旁,低声道:“消消气消消气叔,真犯不着因为这个上火,就是几句酸话,我早听惯了。” 在城里五年,比这难听百倍的冷嘲热讽、明枪暗箭,他都习惯了。 许曼嫌他“一身鱼腥臭”,闺女萧秀秀骂他“低贱的渔民”,甚至连徐正国都时不时阴阳他……那些话才真是字字剜心! 他那时总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起早贪黑,做早饭、收拾屋子、煮宵夜,像个陀螺一样围着那对母女转,只想把一颗心掏出来捂热她们。 结果呢?没等捂热,反倒纵得她们变本加厉,最后竟…… 萧山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来。过去了,都过去了。渔村的海风一吹,那些腌臜事,散了就散了。 “几句酸话?”听到这话,老村长深深叹了口气,人老成精的他哪能猜不到这孩子在城里受的委屈? 他伸手拍了拍萧山的肩膀:“这些年委屈你了山子,以后在咱们自己村,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你也长大了,能看出来咱村其实大多数人都是好心的,只是总会有一些老鼠屎……别往心里去就行。” “叔,我晓得。”萧山咧开嘴笑了笑,伸手戳了戳心头,眼神清亮无比,“村里人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正好我有个想法拿不准,您老阅历足帮我参谋参谋?” “你说,叔帮你把把关。”老村长脸色缓和下来,掏出烟斗塞进嘴里嘬了一口。 萧山压低了声音,明显有些兴奋: “叔……我今天出海摸到了几个好地方!和今天的大黄鱼差不多,但光靠我这一条船,捞到猴年马月也捞不完啊! 我就琢磨着……能不能组织咱们村里的船一起去?正好现在王老板这条路跑通了,我们不愁卖,价格肯定也比零卖高,大家伙都赚到钱,日子也能过得更红火点!您看……这事成不?” 嘎吱。 烟杆被捏的吱呀作响,老村长在听到萧山的话后,眼睛直接瞪得溜圆,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萧山,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后生仔了。 他哆嗦着手,把烟杆从嘴里拽出来颤声问道:“山子……你……你刚才说啥?再说一遍?”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海风吹晕了头:“你真愿意带着大伙儿干?” “当然!”萧山语气十分坚定,“那些地方的鱼太多了,我一个人要捉到猴年马月,而且大家伙这么帮我,现在我有这个能力,自然想要回报大家的。” “好!好!好!”老村长激动地眼眶都红了,连说三声好,这才重重拍了拍萧山的肩膀,激动道,“好小子,叔没看错你!这件事就包在叔身上,等下午叔就着急村里人,跟大家伙儿说!” 说完,他又顿了顿,止住抬腿就想走的冲动,转身看向萧山。 看着自家孩子虽然还年轻但已经露出沧桑的面容,语重心长道:“不过山子啊,叔也得说你一句,不能光想着别人,自己的日子也要过好喽,过去那些糟心事啊,该翻篇了。” “放心吧,叔。”萧山心头暖烘烘的,用力点了点头,指着身后广阔无垠的蔚蓝道,“过去的都沉海底了,以后——我只属于这片大海!” 舟山,许家小院。 许曼带着萧秀秀回到了小院,反手“砰”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胸口剧烈起伏: “回去?让我去那个臭烘烘,跟烂泥潭一样的破村子?还要低三下四地去求那个臭打渔佬?”她尖利的声音直接炸开,带着一贯的鄙夷,“他也配?!他萧山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腌入了味的烂鱼!要不是走了狗屎运,给我提鞋都不配!也配让我许曼去求他?!做梦!” 可一想到父亲许国强那张必须晋升的狰狞的脸,她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晋升! 父亲的仕途晋升就在眼前!这不仅是父亲的命根子,也是她许曼荣华富贵的基石!如果真因为离婚这点小事功亏一篑…… 她哆嗦了下,似乎已经看到父亲冰冷的目光! 可一想到去烂渔村……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就让她喘不过气来。 不行!绝对不能去!去渔村求萧山,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正国……对……找正国!只有正国能帮我!”这个念头就像是救命稻草般出现。徐正国是她儿时的青梅,也是她的依靠,她的未来,她的港湾! 他那么有本事,一定能够想到办法让她躲开这件奇耻大辱的! 想到这里,她几乎是飞扑到电话旁,熟练地拨出了那个号码,带着撒娇和抱怨道:“正国……你、你、你快来!我……我要被萧山那个臭鱼逼疯了!” 不到二十分钟,徐正国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他顾不得形象大力拍门道:“曼!开门!是我!正国!” 隔壁正在晾衣服的王嫂子听到这动静,探出头来。一眼就看到了门外风尘仆仆但神色却不太对劲的徐正国。 “呸!”她狠狠啐了一口,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和鄙夷嘀咕道,“又是这个姓徐的?前脚刚把人男人挤兑走,现在后脚就急吼吼地要趴门缝。” “一对没皮没脸的狗男女,凑一块儿准没憋好屁!!” 说完也顾不上晾,直接把手里湿衣服往盆里一摔,站在院子里警惕的盯着对面, “我倒要睁大眼仔细瞧瞧,这对儿‘野鸳鸯’还能整出什么龌龊事来!” 第11章 送礼?只送老张叔? 舟城,许家。 “正国!”门一关,许曼就卸掉了所有伪装,一头扑进了徐正国的怀里,哭诉道,“怎么办……怎么办啊……正国!我爸他……非逼我……逼我去那个鬼地方找萧山!要我……要我去和他复婚!我不想去那种地方,也不想和那个臭打鱼的复婚,你认识的人多,快帮我想想办法……” 说着,她仰起脸看向徐正国,双眼红中,泪水不断。 “呼……”徐正国被许曼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撞得后退了半步下意识揽住她的胳膊安慰道,“先冷静先冷静,曼,别慌,有我在呢。” 说着,一只手轻轻拍打着许曼的后背,刻意放低声音道:“我理解你的为难,也清楚伯父现在的处境,这件事确实不太好办,但你先别急。” 他的声音,有种独特的磁性,让许曼松了口气。一双泪水婆娑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等待着接下来的方法。 “咳咳……”见此,徐正国轻咳两声,严肃道,“不过现在的局面,我们确实要顾全大局,组织上……可最忌讳这种时候后院起火的事情啊。”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余光扫过许曼才继续道:“所以现在……重中之重就是尽快平息这件事,降低影响。” “怎么平息?怎么降?”许曼丝毫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急切地追问。 “这个嘛……”徐正国推了推眼镜,眼神飘忽的躲开了许曼的目光,“第一就是……时间换空间,拖!就说你现在身体不舒服,需——” 许曼直接打断他,有些焦躁道:“第二呢?!” 拖要是有用的话,她根本不会这么急。 “第二……”徐正国声音慢了些,飘忽的目光扫到箫秀秀后,突然道,“实在不行就说秀秀生病了!这两天受到惊吓高烧离不开人!伯父那边一听说不定就心软了呢?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们再想办法!” 拖字诀?让秀秀装病? 听着这些看似有道理,实则空洞无物的妙计,许曼只觉得胸口被强压下去的翻涌,再次滚了上来。 她不由得看向面前,这个穿着西装领带、竖着大背头、侃侃而谈的斯文男人,脑子‘嗡’地一声,突然炸开了。 那是……前些年的台风天,秀秀半夜高烧,小脸通红,她被吓得只知道哭喊。 还是萧山!那个在她眼里百无一是的男人,二话不说扯过塑料布往女儿身上一裹,拿着手电筒就冲了出去。 她跌跌荡荡的跟在后面,看着这个沉默的背影,撞开雨幕冲向二十里外的卫生院。 脚下深一步浅一步的,哪怕跌倒也用身子护住女儿…… 这才叫办事!干脆利落、有担当! 遇到事情不是说空话,而是全豁出去直接做!哪像眼前这个家伙,说空话、套话!全凭一张嘴……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突地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 失望! 是失望!赤裸裸的失望! 她看着眼前还在侃侃而谈,并且越说越兴奋的男人,心中的热情顿时被冷水浇灭。 “够了!徐正国!”许曼一把推开面前的男人,力道之大直接让他摔了个踉跄,可在门口柜子上,“你除了这些狗屁不通的空话,还会干什么?” “萧山市臭打鱼的,但起码遇到事还知道去做!去扛!你呢?你堂堂的徐大厂长,竟然连个臭打鱼的都不如?我爸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最后一句话,瞬间炸的徐正国头晕目眩,嘴唇哆嗦着抬起手!可想到许曼的身份只能老老实实扶好自己的眼眶。 “滚!窝囊废!”见此,许曼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情绪,直接推门将他推了出去,“滚远点!” 随后也不顾隔壁院子王嫂子火辣的目光,直接关门。 她就这么背靠着大门,身子也滑坐到地上,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了下去。 吱呀。 就在这时,里屋的门忽然被推开一条小缝。箫秀秀怯生生的伸出个小脑袋,看到狼狈的妈妈后,小嘴瘪了瘪。然后抹了把眼睛用昨天徐正国才教的儿歌,试图哄妈妈: “我有一个新爸爸~给我买糖又买花……” 这带着些稚嫩的歌声,让许曼失控的情绪微微恢复了点。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像曾经一样,一有压力就全部输出到萧山身上。 只是现在萧山变成了徐正国。 意识到不对,她连忙打开车门试图将徐正国迎进来,可门口哪还有半点人影? 只有王嫂子捏着嗓子的笑声:“哎呦新夫妻还没结果呢,就吵架喽。” ‘新夫妻’两个字,咬的极重。 渔村。 萧山揣着十五张大团结,脚步轻快踩着雨后正泥泞的村路,直奔村东头唯一的小合作社。 海风呼啸,带来了渔村特有的腥咸味道。五年过去了,在城里吸了那么多的柏油马路味,此时再闻到腥咸的海风,他也没有生出半点不适。 反而有种久违了的、畅快的感觉。 跪了五年,他也是时候站起来了。 吱呀。 合作社里,昏暗的光线落在蒙了一层灰的货架上,东西不多。柜台后的会计也在打着盹。 咚咚。 “李伯。”萧山敲了敲柜台,轻笑着,“麻烦您,给我来两条好烟。” “啊?”老会计吓了个激灵,连忙抚了抚老花镜看了过去,“呦,山子?几年不见你这是从城里发财了啊?要啥烟!” “最好的!两条!”萧山并未接话,只是伸出两根手指点了下,“就那个带锡纸的大前门!” 这牌子,他记得老张叔曾经偶尔得了小半包,每天都拿上来闻一口,宝贝的不得了。 “大前门?嚯,你小子真发财了?“李会计晃了晃身子,从桌子里面摸索了一会才掏出来两条红白相间的大前门。 然后小心吹了吹上面的灰尘道:“两块一条,一共四块。” “再来……五斤白糖!”萧山扫了眼货架上包成方块的白糖,果断道。 渔村人日子过得紧吧,糖这种东西更是只有逢年过节才有机会尝上一口。而李寡妇家的孩子、柱子家的几个娃娃、小海的小妹……这些娃娃现在正是嘴甜的时候。 所以,他特意多买了些。 “山子,你这……真是在城里发了财回来啦?”李会计老眼都瞪大了。 萧山还是没接话,利落的付了钱后,数了数找零,这才转身离开。 当然为了防止村里人说闲话,他特意绕了点路,避开人多的地方想先去把烟送了。 浑然没有注意到合作社门口,一名吊着草根的二流子,猛地瞪大了眼睛。 正是村里出了名的泼皮无赖——李癞子! 第12章 泼皮眼热,聚众闹事 村东头,树荫下。 几名惫懒的家伙,正在晒着太阳,其中一个豁着两颗门牙、头顶脑袋上有着几块癞痢疤的青年,正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嘴里嘬着根草,耳朵上别了支已经有些发黑、扭曲了的烟卷。 正是渔村有名的无赖,李癞子。 看着他耳朵上憋着的烟,其中一个小年轻凑了过去嘿嘿一笑道:“癞子哥,你耳朵上这根‘大前门’到底抽不抽?不抽给我抽了吧?”说着直接伸手摸了过去。 小年轻已经三天没抽过烟了,想得不行。 “你抽你奶奶个腿!”李癞子直接拍掉小年轻的手,小心翼翼地拿下嗅了嗅,一脸回味道,“这可是‘大前门’!你小子什么身份?竟然敢打这根烟的主意!” 说完又小心翼翼地别了回去,这可是他唯一能够显摆的‘宝贝’,抽是不可能抽的。也只有在这种天气正好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在萧山出来的瞬间,原本正在懒洋洋晒太阳的他,一双三角眼直接瞪直了,直接黏在那锃亮的两条香烟上。这时候他只觉得自己耳朵上的‘大前门’变得干涩破烂,就连原本臆想出来的香味,都暗淡了。 他‘呸’地吐掉口中嘬烂了的草根酸涩道:“乖乖嘞,大前门?还是两条?!” 说着话,伸着脖子就站了起来,脸上的惫懒和懈怠,瞬间被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嫉妒取代:“狗日的萧山这小子还真是好运啊!一回来就捕了那么多的大黄鱼……不过他不是不抽烟吗?而且这方向也不是他那破屋子的方向吧?” …… 村长老张头家的小院,十分安静。 房子的造型也很简单,外面是一圈有些年头的土坯围墙,大大小小的窟窿掉了不少,里面是三间正房,院里栽了棵枣树。 此时,村长老张头正坐在枣树下面的破木桩上,一手拿着旱烟一手捻着烟丝,“吧唧吧唧”地抽个不停。 眉头簇在一起,他正在琢磨萧山上午说的那件事,组建船队。 咚咚咚。 院门忽然被敲响。 “叔,你在家呢。”萧山笑呵呵的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大门,十分干脆道,“给您送点东西。” “哈哈你小子,来就来送什么——嘶!大前门?”老村长笑呵呵的起身,正要说话时,眼睛却猛地定在萧山手里提着的东西上。 两条崭新的、红白相间的香烟! 老村长猛地吸了两口嘴边的焊烟,任由辛辣和刺喉直冲脑门,这才出声道:“山子!你刚挣俩钱,买这么金贵的东西干啥?!这玩意劲小,叔抽不习惯,你快拿回去退了!” 说着,连忙举了举他那根油亮的烟杆。 萧山并未听他的,只是将两个东西放到木桩上,十分诚恳:“叔,您先别推,这些东西是我的一些心意。我爹娘走得早,这些年全靠你和村子里的叔婶们照顾,我都记着呢。” 说完又拍了拍那捆油纸包,咧嘴笑道:“这里还有点白糖,回头您得空了帮忙分分,柱子、王婶他们家的孩子,嘴里也好有个甜头。” “前几年是我猪油蒙了心,一根筋扎在城里,但从今天开始,我萧山就还是以前的萧山,渔村才是我的家,这片大海才是我的未来!。” “山子……你……”老村长抬手张了张嘴,耳边传来的声音不大,却听得他老眼都有些发烫,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被什么堵住了,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抹长叹,“好、好、好啊!” “好孩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黢黑的脸上更是带着欣慰和心疼,“娃,有这份心叔替大家伙谢谢你,这烟……叔就收下了,放心吧等你以后办事的时候再拿出来,还有这白糖一定会分到大家手里的。” 就在院内情深意切之际—— 砰!! 院门忽然被一股大力,猛地踹开。破旧的木门板撞在土墙上,震落了不少的尘灰。 李癞子一马当先,直接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神情怪异、目光闪烁的村民。 当看到木桩上的两条大前门后,他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兴奋叫嚷道:“看!大家伙看看这是啥!我说啥来着?!” 因为过于激动和亢奋,他的声音甚至有些扭曲变形,尖锐无比。说完直接敞开大门,对门外探头探脑聚起来的村民直接吆喝道:“都进来看看!看看我们的山子在城里几年,学会了啥?” 哗啦,很快,人群越聚越多。 不少人本着看热闹凑了过来,也有些人目光闪烁的跟了上去。 李癞子快走了两步,一根手指戳着木桩上的烟糖,另一根手指着萧山和老村长,恍然大悟道:“贿赂!这绝对是贿赂!城里几年不学好,歪风邪气倒是学会了不少!” “李癞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就贿赂了?”门外,有看不惯的人吆喝了两句。 “怎么不是贿赂?”李癞子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嚷嚷起来,“村长的铁皮船退休了就应该是村子里的东西,用村子里的东西捕来的大黄花,那可不就是大家伙的嘛!” “所以那些大黄花其实不是他萧山的,而是我们渔村所有人的!凭啥他萧山一个人独吞?卖掉的那一百五十块,也应该是我们大家伙的!” 他说的慷慨激昂,豁牙里喷出来的臭气,几乎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说完扫了眼后方几个蠢蠢欲动的跟班和村民,狞笑着:“既然这些是我们的,识相点你给我们分钱,否则就别怪我们不讲情面!抢也要抢出来!” 一听这话,李癞子身后的几个小年轻,也咽了口唾沫盯着两条烟,吆喝起来。 “对!分钱!现在九分钱!” “铁皮船是村里的!大黄鱼也是!那这钱就必须分!” “你不能一个人独吞!就算是村长庇护,也不行!!” 说话间,几个二流子和几个被煽动的村民,开始向前逼近。心中,贪婪的火焰逐渐高涨。 “李癞子你他娘的放什么狗臭屁呢?!”就在这时,门口呼啦啦再次挤进来了几个村民。直接拦在李癞子跟前。 柱子、小海和王叔等人拦在众人面前,神色不善的戳着几人的脑袋:“山子能捕到鱼是他的本事,你有本事你也去捕一船?” 李癞子呼吸一滞,他很想反驳,但——他这些年确实连怎么捕鱼都没学会。 而萧山,是他们这些年轻人里水性最好、捕鱼最好的! 没有之一! 第13章 你现在是抢劫犯了,顺心了不? “怎么没话说了?李癞子你是不是忘了当年,如果不是萧叔萧婶,你爹早他妈喂鱼了!哪还有你在这满嘴喷粪?” “你要真眼红人家赚钱,你怎么不去眼红那些大老板?有本事你去把胡三那小子揍一顿,让他把这些年克扣、压得价吐出来?没卵子的家伙!” “我呸!”被接二连三的骂,李癞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尤其是那句“你爹早喂鱼了”,更是直戳肺管子。他恼羞成怒,直接吐了口唾沫,“柱子你少他妈在这装好人,不就是想巴结他,以后多拿点好处吗?狗腿子!” 既然已经撕破脸,他也不再遮掩,像条疯狗似的到处龇牙:“啰里吧嗦的废什么话?直接抢!这是我们的东西!姓‘渔村’!不姓萧!”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两条大前门,根本没有半点理智。 “抢!” “大家一起!我就不信他还能把咱们怎么着!” 李癞子身后,一个小年轻咬咬牙、红着眼第一个扑了上去。目标,直指萧山胸口。 另一人不甘示弱也冲了过去。混乱瞬间爆发! 有人跟着往前涌,还有人在后面犹豫的拉扯,也有一些村民大声叫嚷着‘住手’。 但院子里已经混乱一片,根本没人听。 就在这时,一只粗糙黝黑、指甲盖里满是泥垢的手,趁势直接抓向了无人在意的那捆牛皮纸。但同一时间,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这是我的!” “放屁,我先摸到的,是我的!” “刺啦!” 就在两人的抢夺里,一道刺耳的撕裂声骤然响起。木桩上原本扎得结结实实的厚油纸包,在混乱的抢夺里硬生生被扯破了。 哗啦。 白花花、在阳光下精晶莹剔透的砂糖颗粒,顿时撒落了一地。 这白色,纯净的白色,刺得人眼睛生疼。 就这样一头载进了如同决堤的雪瀑,“哗啦”一声倾泻而下!洒落进污秽的泥泞路面里,染得黑不溜秋的。 咯噔。 这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萧山只觉得一股热流,滚烫的鲜血直冲头顶!他看着撒了一地的白糖,两旁的太阳穴直突突。 这一地白糖,本来是他想带给村里孩子们的一点心意! 但——就像是五年来付出的真心一样,被毫不留情的践踏在地上地上!踩进烂泥里! “都他妈给我住手!”他看着已经冲到近前的李癞子,攥紧了手!一股压抑着的怒火几乎呼之欲出! 一股冰冷的戾气从他抿紧了的唇角和眯起的眼眸深处,逐渐蔓延开来,就连周围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嘶……”李癞子被这个凶悍的眼吓得打了个激灵,下意识退了半步,不过很快贪婪和眼热就压倒了那点恐惧。 只是不敢再冲上前,站在原地大声吆喝道:“拿出来!那是大家伙儿的钱!你不分,今天就别想走!” 但这一次,却没有人在呼应他了。或者说,所有人都被萧山那凶狠的眸子,吓得不敢发声。热血消散,理智恢复后,不少人已经开始懊恼起来。 踏! 萧山猛地一脚踏出,一米八五的大个低头俯视着一米七不到的李癞子,直接从胸口掏出那把大团结问道:“你想要这钱?” “咕嘟!”在看到这一沓大团结后,李癞子的眼睛又直了。 视线就像是黏在了上面似的,根本挪不开。他甚至没听清楚萧山在说什么,只是贪婪的张开豁牙,舔了舔起皮的嘴唇,“快分快分!” 砰! “想要?”萧山二话不说直接把这沓钱拍在了木桩之上!力气之大,甚至将破旧的木桩都拍出了‘咔嚓’断裂的声音,“那就过来拿!” 正是这一道声音,让刚刚大多数村民回过神来,看着萧山和木桩上的大团结以及地上的白糖,面色复杂。 尤其是李癞子,他看了看人高马大的萧山,又看了看那崭新的、露出一角的大团结,心中纠结极了。 最终还是贪念压过了理智,他一步一步,亦步亦趋朝木桩子挪了过去,一边盯着萧山一边伸手。 近了近了更近了!感受到指间触摸的温度,李癞子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可就在他伸出手准备摸的瞬间,耳边再次传来一道平静的声音。 “李癞子我记得你家,就你一个独苗吧?”萧山平淡道。 “你什么意思?!” “或许我们渔村一直在打鱼,大家不清楚,那就我这个从城里逃回来的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两年舟城因为抢劫被枪毙的,足足有一百六十三个。”萧山神色不变,语气平静的就像是在说隔壁小猫下了崽,“一百四十多块,够派出所把你拉去枪毙三次了。” 咯噔。 咯噔噔。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惊雷,瞬间劈在了刚刚出手的村民耳中,他们沉默了。 而李癞子的跟班,那几个小年轻更是像摸到了烫手山芋似的,‘唰’地一下就将胳膊缩了回来。 “你、你、你放屁!”李癞子梗着脖子反驳,但明显有些慌了,声音发颤,就连伸出去的手都顿在了半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习惯了村子势力的他们,对于派出所的概念虽然有些模糊,但这些年的各种耳熏目染,却也打心底里发怵。 所以在听到这话后,李癞子迟疑了。 “灭卵子的玩意。”萧山摇摇头,侧身让了个位置继续道,“我给你机会,你来继续摸?” 这声音轻蔑,直接将李癞子胸腔内刚刚下去的邪火,再度勾引了上来。他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双眼发红的看着萧山和那沓钱,喝骂道:“草拟吗的!老子就拿了怎么着?!” 说着,把胳膊压了过去,一伸手直接将旧报纸包裹着的大团结,抓了起来。 到手了! 一瞬间,巨大的惊喜袭来,让他开心的几乎合不拢嘴。只嘿嘿傻笑着,攥紧了十多张大团结转身就跑。 可就在他抽手准备跑路的时候,却发现怎么都抽不动。就像是被一道铁钳,死死钳住! 嘎吱、嘎吱! 手腕上更是传来了令人牙酸的骨节错落声! 下一秒,剧痛袭来! “啊啊草!!!松、松手啊!萧山你他妈……”李癞子尖叫着回首抬头,却刚好对上萧山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眸子。 一瞬间,寒气直冲天灵感。 萧山仍未,只是手臂猛地一发力,像拎起一条死鱼似的,将还在哀嚎挣扎的李癞子硬生生提了起来。 下一秒,手臂一抡! 李癞子这一百多斤的身姿,就像个垃圾桶似的,被他抡圆了直接砸到土墙上! 砰!! 土墙猛地一震,再次落下大片灰尘。但李赖子却被砸的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好似一滩烂泥瘫软在墙边。 原本的大团结,也哗啦啦散落一地。 可看着崭新的大钞票,却没有一个人再敢眼热,谁也没有想到萧山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即使是萧山自己也十分意外,他力气不小但也没有大到这个程度,难道是——镇海印? 他深吸了两口气,将这个疑惑压下上前两步,指着李癞子身上的大团结沉声道:“船,是我租老张叔的,那两条烟是我付的租赁费,大黄鱼是我打的,大团结是我卖鱼得来的,跟你!跟你们!都没有半毛钱关系。” “所以李癞子!你现在,是抢劫犯了。” 第14章 有福同享!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这一刻,整个小院里,数十号人,都陷入了死寂之中。 时间仿佛彻底凝固,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一道接着一道。 所有人都蹲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柱子张大了嘴,忘了呼吸。 老王头手里刚拽过来的扁担,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就 就连举着烟杆子准备冲出来的老村长,都愣住了,脑海中骤然复现一个疑惑:这一杆子还砸不砸? 看着地上烂泥似的李癞子,再看向院子中央似乎只是做了件小事的萧山,一股难言的寒意,瞬间爬满所有人的脊背。 这……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萧山吗? 还是那个在城里受气离了婚,回来后就沉默寡言的萧山吗? 萧山转过身,目光如炬的扫过院子里每一张脸,惨白、惊惧、骇然。 “这里大多数叔伯婶子,大多都是我爹娘用命换来的情分,我不希望你们用来抢劫。” 顿了顿,他将目光放到刚才煽动的、眼光闪烁的几个村民身上,声音里带着警告道, “谁若是敢再伸手,李癞子——就是他的下场。” 砰! 萧山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冷的锤子,敲在动了歪心思的村民心口上。 “哼!”直到这个时候,老村长才终于回过神来。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惊骇压下后,他举起手中的铜头烟杆,砸在旁边木桩上。 ‘梆梆’两道沉闷的敲击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拉了回来。 “听见没听见没?!!”老村长一手指着地上散落的白糖,一手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而且刚刚山子带着这些东西来我这里是干嘛?” “这孩子刚挣了点钱,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给自己家里置办点东西,反而是想着我这个老头子!是想着柱子、王婶、李寡妇她们那些娃娃,嘴里头能有点甜头!” 说着,他伸出颤巍巍的手,捻起地上已经和泥泞混在一起的糖,声音陡然拔高,好似春雷炸响: “可你们呢?!你们这群被猪油蒙了心狗崽子!被李癞子这种浑人撺掇着就敢来抢?还来堵门要分赃?!你们这样都是要被送进派出所的知道吗!狼心狗肺的家伙!” 这些话,一字字一句句骂的难听,说的也难听。 就像是一道道鞭子,抽在众村民心头,尤其是刚刚那几个被煽动的村民,此时更是羞愧的满脸通红,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李癞子的几个跟班对视一眼,不敢吭声。 柱子则是感动得一塌糊涂,再看李癞子等人后就像是在看仇人似的: “丧良心的玩意,就该抓进牢里去!” “没错!就该抓进去!” “这种玩意抓进去一了百了!” 王婶等人也都呼应起来。 当然也有一些村民想做和事佬:“癞子这孩子虽然人浑了点,但其实本心不算坏……” “是呀,打这一顿就够他老实得了,没必要再牵扯到派出所了吧?” “咱们都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但气氛明显已经弱了许多。 “还有!”眼看大家都沉默,老村长再次放出重磅消息,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掷地有声道,“你们知道山子来找我商量什么吗?他是来要来给咱们渔村、给所有人指一条——发财的大道!” “山子他——发现了几处不得了的鱼群!堪比今天的大黄鱼!光靠他自己捞不完、根本捞不完!” “他就是想找我商量,把大家组织起来,他带头成立船队一起打捞那片鱼群!” “今天的北方来的王经理相信不少人都知道吧?” “你们是愿意零售卖给胡三那种黑心的,还是准备合卖给这种稳定的供应?” 老村长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的声音从高到低,从快到慢。他也不再考虑有的没的,直接将这则消息和盘托出。 轰隆! 他的话,就像是在死水中丢入了一颗重磅炸弹。 瞬间,炸开了花! “鱼群?像大黄鱼一样的鱼群?我的龙王爷诶,这不是发财了吗?” “山子果然是我们渔村的宝啊,一回来就找到了这些东西!” “还要组建船队……带、带我们去捞大鱼群?” “比今天那网还多?而且还能高价收?!” “我真不是人啊!山子哥这么为我们着想,我竟然两次动了贪念!” 一瞬间,震惊、不敢相信、狂喜等情绪,直接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村民。 尤其是刚刚那几个被煽动的村民,脸色有羞愧的红转变为猪肝般的紫色! 悔恨就像是一条毒蛇,不停地嘶哑着他们的内心! 再看到地上这摊刺眼的白糖和院子中央,身子挺拔毫无变化的青年,一时间种种情绪直接爆开。 “我……我……我他娘的真不是个人啊!!” 一个刚刚跟在李癞子身后的汉子,猛地抬手照着自己脸上狠狠来了个响亮的巴掌!声音里更是带着懊恼的哭腔, “叔不是人!叔不是人啊山子!叔该死!!” 说着话,他双手捂着脸直接蹲了下去。 “对、对不起……山子哥我们错了……我们不该被癞子哥——哦不,李癞子这家伙蛊惑!”原本跟着李癞子的几个小年轻咽了口唾沫,苦着脸哀嚎不已。 如果能够打到今天这么多的大黄鱼,一根大前门算个屁啊!他可以抽一根——扔……闻一根! 而柱子更是激动得全身都在发抖,他没有想到早上自己那个混蛋样子,萧山竟然完全没往心里去,下午还买了糖想给自己那些孩子吃吃甜…… 想到这里,他连忙控制住内心的情绪,眼眶通红转身看向萧山,声音无比坚定道:“山子!以后我柱子就是你手里的一杆枪,你说往哪打我就往哪打!” 这一刻,在场的村民里看向萧山的眼神,完全变了。 不是昨日初见时的怜悯和同情,而是——敬仰和赞叹! 只有角落里的李癞子,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似的酸痛无比。 不敢说话,只能躺在地上装死…… 第15章 镇海印妙用,男人担当 很快,萧山要将鱼汛点分享出来,带领大家组成船队共同打捞的消息,不胫而走。 渔村里,越来越多以捕鱼为生的青老年们,都自发地聚向了村长老张叔家。 “我嘞老天爷啊!听说山子哥要共享鱼汛地点?村长……您莫不是在开玩笑?” “带着咱们全村一起干?而且还把自己找到的鱼汛都分享出来,这……山子他……多好的孩子啊! “山子这孩子……有本事不忘本!许曼娘俩真是瞎了眼,这么好的男人都不懂得真心!” “诶这李癞子趴地上干嘛?还有地上的白糖怎么回事?” 慢慢的,村长屋外就聚拢了两百来号人,大家自然也就发现了李癞子一伙。 柱子看到大家伙后,直接干脆的将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 眼看着自家娃心心念念的糖就这么被李癞子等人拽掉了地上,李寡妇眼眶一红,当即不管不顾冲上去对着李癞子就是一脚: “狗日的李癞子,你良心是真的被狗吃了” 这一行为非但没有引来众怒,反而越来越多的村民冲了上去,拳脚相加。 “李癞子,山子爸妈对我们有恩,你狗娘样的是真该死啊!” “狼心狗肺的玩意,我呸!” “滚滚滚,再不滚今晚就把你送关进去!” “不能走,这么些白糖……亮晶晶甜滋滋的白糖啊……” “对!没错!让李癞子把这些糖一粒粒捡起来,少一颗都不行!” 打骂声里,满身泥巴伤痕的李癞子,被两个强壮掐着脖子按着脑袋弄醒,然后一颗颗捡着白糖。 感受着五脏六腑传来的火辣,他只能忍者痛、咬着牙小心翼翼的捡着糖…… 大门口,后来而至的村民,在看到萧山时,眼里、心里就都只剩下了尊崇和感激!部分人早上在码头的村民心中,则生出了愧疚。 这,才是堂堂正正的人,村长将铁皮船借给山子才是对的! 山子这孩子,真的出息了! 出去那么多年没忘本,回来出息了第一个想的就是拉乡亲们一把!这种感觉,要比老母亲看到自家儿子高中状元还要骄傲和舒心。 原本因为羡慕嫉妒早上那船大黄鱼而生出的些许口舌,在萧山实实在在的共同富裕面前,荡然无存! 谁要是敢再说一句萧山不好,招来的恐怕就不止是村长的烟杆,还有村民们正义的铁拳! …… 夜晚,海边。 萧山靠在礁石上,看着对面黑压压的大海,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虽然组建船队的事情解决了,但他的心中却还有着一丝疑惑:“力气……突然变大了许多,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低头看了看双手,注意力下意识放到了脑海中那枚镇海印上。这是唯一能够解释为什么他力气会变大的缘故。 嗡嗡。 而在注意力靠拢后不久,萧山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脑海中的镇海印似乎在散发着一丝丝凉爽的、神秘的气息,顺着大脑杂糅到奇经八脉。 萧山有些了然,这是镇海印里面的神秘力量,在蕴养着他的身体。 “或许,不仅仅只是身体在变强吧?”他的心中升起了一抹期待,再次尝试沟通脑海中的镇海印,闭上眼静静感受起那熟悉的、神异的微妙变化。 嗡。 他再次化作了一片海、一条鱼、一粒沙,遨游在海底。 与之前相同的画面再次出现,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昨晚还像是蒙着薄纱的海洋“视野”,今天就像是被人擦拭了一下似的,清晰了些。 他甚至看到了鱼尾上的一丝苔藓。 变清晰了? 萧山心中猛地一跳,连忙集中精神,仔细体会起来。 视野下游,不仅仅是苔藓,甚至连鱼儿身上的鳞片纹路,都清晰了些。 果然……不是错觉! 镇海印在全方位的提升!不仅仅只是海洋‘视野’清晰,就连范围似乎也发生了变化! 原本昨天他能感知到的范围,大约是以自身为中心,方圆二十海里左右,但现在,这个范围变大了! 至少有二十五海里甚至三十海里!而且在抵达边缘时,脑海中刺痛的感觉少了一些…… 这意味着什么? 萧山的心跳怦然加速,意味着现在他不仅仅是能看到更远、更深的鱼群,更意味着能力确确实实在全方位的增加! “所以……随着时间过去,在镇海印的蕴养下我的精神力和身体,只会越来越强!”萧山张开嘴,灌了好几口海风后这才压下心中的兴奋,大笑道,“未来……更期待了。” 翌日,清晨。 舟城,许家。 “妈,我好饿呀,早饭怎么还没做好啊,爸爸在干嘛?怎么还不做饭?”萧秀秀顶着一头乱发,有些迷糊的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噘着嘴抱怨道。 听到女儿的话,本就心烦意乱的许曼,只觉得胸腔内一股无名怒火不断上涌,她甩手就将梳子砸向镜子喝骂道:“萧山你死了吗?都几点了还不滚起来去做饭?!难道想饿死我们娘俩是不是——”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吼出这句话。五年来稍有不顺心意她都会这么大喊大叫,紧接着萧山就会唯唯诺诺的过来任打任骂,任她发现。 可这次,话说到一半,却猛地卡住了。 尖锐的吼骂戛然而止。 许曼僵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盯着镜子里那个狼狈又陌生的自己,已经僵住的脸上竟然碎开了。 是了…… 那个天不亮就钻进厨房,会把早饭温在灶上,会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会像个影子一样围着她们母女二人转的男人……那个她曾习以为常、甚至打心底里厌恶的“臭打鱼的”,就在前天,被她亲手撵了出去。 这一刻,她的心中忽地升起一股异样的烦躁和郁闷,堵在胸口,呼不出来咽不下去。 “都怪他!”许曼长吸了一口气,试图吸尽所有的怨气,将这一切也都归罪于那个不在场的男人身上,“死鸭子嘴硬!就会装清高!离了我他就是个臭打鱼的!给他机会过上城市生活,竟然还不满足!?” 再说了!她和徐正国明明清白得很!最多就是拉拉手,偶尔趁人不注意抱抱解解闷罢了!都还没睡过觉呢!连信里那些缠绵悱恻的字句,也只不过是无聊时的消遣,又没有真的出轨!怎么一个大男人,心眼儿比针鼻儿还小?! 最重要的是竟然还翻看她的信?真是一点做男人的担当都没有!恶心! 第16章 剥皮仔?首次出海遇分歧 “妈妈……我、我饿……”门口,箫秀秀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妈妈。 干瘪的小肚子已经接二连三的发出了哀嚎声。 隐约间又有些委屈,自打记事起,她还从来没有挨过饿!不论什么时候回家,家里总有爸爸备好的、花样繁多的饭菜,而且味道还都十分可口。 只是后来吃多了,她才就觉得乏味,反倒不如外面的零嘴好吃。 可现在,她竟然又开始想念那些已经乏味了的东西。 “吃吃吃!你饿死鬼投胎啊!”许曼烦躁的一拍桌子,起身没好气道:“等会出去吃!” 说完穿上衣服就要离开。 “好耶!出去吃!徐爸爸也来吗?”一听说出去吃,萧秀秀顿时摇头晃掉脑海中的乱七八糟,开心的直接蹦了起来,“那我就有很多糖吃了。“ 咯噔。 在听到‘徐爸爸’三个字后,许曼明显愣了一下,脸色也瞬间阴沉了下去。 徐正国! 那个昨晚在她病急乱投医找来的依靠!那个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支支吾吾半天只会说些“别急”、“总会有办法”、“我再想想”这种屁话的窝囊废!一点实质性的忙都帮不上! 她以前十分欣赏的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现在看全都透着虚伪!屁用没有! 可父亲的仕途升迁在即,她能怎么办?要是搞不好可能不仅升不上去,甚至会被这件事牵连……父亲倒台了她怎么办? “唉……”她重重叹了口气,彷佛认命般闭上了眼睛。算了,为了父亲的仕途,低头就低头吧,就当……去请一尊臭要饭的回来供着。 下定决心后,许曼转身一把拉起女儿雀跃的手,声音干涩道:“秀秀,走。” “去哪?去吃好吃的吗?”萧秀秀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 “先先吃饭。”许曼避开女儿好奇的目光,声音干涩像是枯树摩擦,“吃完……去找你爸。” “找他?!”萧秀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她用力甩开许曼的手,小脸一跨十分抗拒的尖声哭喊道,“我才不去那种垃圾堆!臭死了!都是臭鱼烂虾的味道!我要去找徐爸爸!臭打鱼的给爸爸提鞋都不配!” “闭嘴!!”许曼被女儿的尖叫声刺得太阳穴狂跳,本就强压下去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直接翻涌上来! 积攒了一夜的委屈、担忧、惶恐、和对徐正国的失望、女儿的不懂事! 这些情绪积攒在一起最终彻底爆发,化作一股怒火直冲大脑!撕碎了理智。 “啪!” 卧室内,一道清脆的耳光声戛然而起! 萧秀秀呆了,捂着小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母亲,脸上火辣辣的痛,让她呆滞瞬间便更加尖锐的哭嚎起来! “秀秀……”许曼也被自己这一巴掌吓了一跳,慌了神,但一想着打都打了,索性直接一伸手拽着女儿的胳膊道,“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说着,直接将正在哭嚎挣扎的女儿,钻了出去。同时心中对于萧山的恨意,也再次抵达了顶峰! 她,恨透了这一刻的屈从,更恨透了逼她低头的萧山。 而且不仅仅是箫秀秀不想去,她——也不想去渔村! 渔村,码头。 天刚蒙蒙亮,这里便已经人声鼎沸。 打鱼的男人女人,都在船上。不打鱼的也都在码头边候着。就连李癞子都带这个破帽子猫在人群后面,偷瞄着。 十几条大大小小的渔船,统统挤在小小的港湾里。海风吹动,带起了一阵阵的船板吱呀和缆绳晃动的声音。 船上,拢共七十来号人的目光里,透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忐忑,昨天的那船大黄鱼,他们太馋了! 而此时,萧山正站在铁皮船的船头,身形笔挺,就像根定海神针。 “山子哥,人齐了!柱子哥他们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咱们带路了。”小孩站在船尾,吆喝了一句。 黑黝黝的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期待和兴奋。 萧山点点头,平静的眸子扫过波澜的海面,同时,脑海深处的镇海印也微微颤鸣。顿时一股清凉的感知力散开,就像是无形的触须,迅速蔓延。 “东北方向,十五海里左右,出发!”萧山微微吸了口气,用力一挥。 船队,进发! 老旧的铁皮船一马当先,后面柱子、老王等信任萧山的也都立马跟上。其他十来条船迟疑了一下,也咬牙跟了上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船队抵达一片相对比较平缓的海域。 “下方这是……”萧山皱了皱眉头,微微闭目感应着。 他清晰看到下方海域里,一群正在游弋的身影——数量不算多也不算少,个体也不大。 绿鳍马面鲀,俗称剥皮鱼。 ‘视线’继续扩散,十海里、二十海里、三十海里! “嗯?那里是……黑礁湾?“萧山猛地睁开眼,他清晰地看到在一处幽暗的礁盘洞穴附近,一片巨大肥硕身影正在游弋着! 正是价格昂贵的野生大石斑!大的足有半人高! 鱼群之大,就算是他们十几条船都能够吃下!只是现在那群鱼在开始游动,必须要在这群鱼游出他的掌控前赶过去! 萧山吸了口气,正要开口时不远处忽然传来惊呼声。 “嚯,剥皮仔?这里有好多剥皮仔啊!”一条船上,刘老汉吐掉嘴里的水草,看着随手拖上来的渔网面露兴奋道,“这么多剥皮仔,就算不值钱,但这么多打回去,也够我们吃上几天饱饭了啊!” 此言一出,不少渔民都心动了起来,本来跟着萧山出来他们就有些忐忑,但现在送到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山子哥,那我们……”后方,小海犹豫着挠挠头,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 萧山摇摇头随口道:“剥皮仔这玩意儿骨头多肉少,还不好保存,卖出去收顶多三分钱一斤……我们——继续走,三十海里外,黑礁湾!!” "黑礁湾?"一听这话,刘老汉急了,"山子你可能太久没回来,不知道,那鬼地方暗流急,礁石多,太冒险了!” 又有一人接过话道:“是呀,这地方剥皮仔就不少,多捞几网也能换点钱。” “是呀,黑礁湾跑那么远,回头油钱都不够可咋整?!” “对!我们就在这儿捞吧!稳赚不赔的!” 十几条船上,质疑和退缩的声音,嗡嗡不断,听的人心烦意乱。 萧山摇摇头直接道:“黑礁湾那里有大货,信我的跟我走,如果想留在这儿捞剥皮鱼——也行。” 话落,直接启动铁皮船,扬长而去。 第17章 野生大鱼斑!全是! 呼——海风猎猎,吹得人衣衫呼啸。 头顶,烈日炙烤着,只有远方萧山的铁皮船逐渐远去。 柱子狠狠一跺脚:“妈的!老子跟山子哥干了!”他的小船紧跟而上。 老王头看着萧山的背影,又转身看了看刘老汉船舱里的剥皮仔,老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后,最终一咬牙:“山子……等我!” 他也驾驶着自己的老船,追了上去。 在后方,小海二话不说,马力直接拉到最大紧随其后。 除此之外,船队里的其他人都静悄悄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明明他们现在才是大部队,但……心中却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就像是孤零零的落在地上的小贝壳。 “我呸,有些人啊去城里待了几年,口气都变大了不少,真以为昨天的狗屎运是那么好挣的?脑子有病!” 眼看萧山走远,李癞子长舒了口气,啐了口唾沫。 他是想跟着萧山赚钱不假,但眼下不就有这么大一笔钱能赚? 放着稳当的钱不赚,跑去黑礁湾?这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见状,刘老汉打起哈哈来招呼道:“咳咳,没事,这么多剥皮仔够我们换点钱了,大家快加油干!“ “对对对,捕几筐剥皮仔也能卖个几块钱的,够大家尝尝荤腥了嘞。” 很快,剩下的十来条渔船,也都开始就近捕捉起来。 三十海里外。 黑礁湾。 萧山的铁皮船还没完全靠近,就已经能够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凶悍气息。海水在这里似乎都变成了深沉的墨蓝色,下方似乎蛰伏着深海巨兽,看得人头皮发麻。 哗啦——砰砰!! 海浪拍打在嶙峋的黑色礁石上,发出沉闷的轰鸣!肉眼可见地,下面竟然形成了个漩涡。 “龙王爷诶,一个浪花一个漩涡……”老王头看着这阵仗,常年打鱼晒黑的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右手,紧紧抓住了船舷,不敢乱动。 而后方的小海,脸色更是瞬间白了一片。他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景? 只有柱子,喘着粗气、梗着脖子!一双眼直勾勾的钉在萧山笔挺直的后背上,目不斜视。 他相信,萧山既然敢来,肯定是保证没事的! “呼,这里的水流果然很急呀。”萧山摇了摇头,身子随着浪花起起伏伏,但脑海中的‘视野’却看得一清二楚,下方礁洞里,环绕着的——全是石板! 大石斑! 只是因为水流急,这些大石斑不得已才靠拢在此,若是海浪平静些,这些大石斑根本不会待在此处! 而刚好,这也是他们的机会,只要靠拢进去,躲开黑礁湾外围的急浪,萧山就有信心引诱这些大石斑鱼出来! “老王叔、柱子、小海!”沉吟片刻,萧山回首打声喝道,“待会跟我走,听我指挥,千万不要迟疑!” 声音穿透风浪,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三人重重点头,身子也绷了起来。他们知道,能不能捕到昨天那样的大黄鱼,就看今天了! “呼——”萧山再次张开嘴,灌了满满一口海风,神识则完全沉浸在附近的海域中,这里的危险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突突突! 他操控着铁皮船,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似,清晰地‘看着’海底的暗流涌动和礁石,船身险之又险的避开了一个个漩涡和急浪,猛地扎进一处相对平缓的海域! “就是这里!下网!下网!”看着身后柱子三人的船只都跟了上来,萧山低吼。 “下网?”柱子愣了一瞬,来不及抹额角的汗水,立马将旁边早已准备多时的粗重渔网,丢入海中。 老王和小孩看着下方平静的海域,咬牙跟着丢了进去。 哗啦! 连续四道渔网沉水后,萧山抬手示意三人先别轻举妄动。 他闭上眼,再一次完全沉入镇海印之中,无形的意念顺着水波扩散而去,就像是——充满了安抚与引导!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灾他的‘视野’里,原本小心翼翼蛰伏在礁石洞里的大石斑鱼群,动了一下。 它们就像是接收到了某种信号,原本忧虑警惕的鱼群,渐渐平静了下来。在短暂的迟疑后,竟然甩动着尾鳍,朝着外面游了出去。 领头的那条巨无霸石斑鱼,更是当仁不让的直接冲了上去。 哗—— 哗—— “嚯!上货了上货了!感觉到下面有东西了!很沉!”老王头感觉最是敏锐,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他死死握住绞盘,眼睛则紧盯着下面。 旁边守着的老王儿子见状,也连忙凑了过来帮忙稳住。 "提!"某一刻,萧山眼睛猛地睁开,吼了一句的同时,双手用力转动绞盘! 另外三条船也都开始如法炮制,卖力的收拢起来。 “感觉到了!网在下沉!草他妈真沉啊!”柱子激动得粗口连连,用力搅动起来。 哗啦啦! 忽然,一道巨大的水花冲天而起! 老王头和他儿子的努力下,一大包胀得满满的网兜,率先脱离水面! 但当其他船上的众人在看到这网兜里的东西后,全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瞬间失声! 嗡。 阳光透过海雾,精准无比的照射在网兜上方!照射在鱼群上方! 一条条体型硕大的石斑鱼,在渔网里疯狂扭动着身躯,鳞片更是在阳光下洒落七彩的光芒。背鳍宽厚!线条优美! 放眼望去,随便一条都有成年男人小腿粗细! 而最大的那几条,体长至少要超过一米!粗的像个小水桶!这一网甚至快要压弯铁皮船的船舱! “石、石、石斑?!老天爷啊!!这一网全是野生的大石斑?!老头子我他娘的……还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啊!!”老王头第一个反应过来,但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值钱!值钱!这下可真值老鼻子钱了!” “这哪是鱼啊!分明就是一座金山啊!一网下去捞的都是金子啊!” 柱子和小海两个后生,更是激动得嗷嗷直叫!在船上又蹦又跳的,差点把船都给掀了!天降巨物的惊喜,也瞬间冲散了刚才穿越巨黑礁湾的所有惊惧! 很快,他们两个看向自己的渔网,目光之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这里面,装的会不会也全是野生大石斑?! 第18章 稳妥的李癞子,冒进的萧山 与此同时,先前的剥皮鱼海域。 留守的十几条船已经起了好几网,不少船舱里更是堆满了灰绿色的剥皮鱼。就像是一座座小山。 收获不低,每条船单单依靠这些剥皮仔都能卖个五块八块的! 而李癞子更是得意洋洋,唾沫横飞:“瞧见没?是不是听我的没错!我们老老实实把这些钱挣了,多得劲!萧山?我呸,就是一傻帽,非要去黑礁湾送死!” 说着,他抓起一条剥皮鱼,故意大声嚷嚷着:“这鱼成色这么好,而且量有这么多,卖出去至少得五分钱一斤吧!大家随便一网都有好几十斤了吧?划下来每个人都能赚个十块八块嘞!一人一张大团结!” “癞子这句话倒是说得对,我们整天风里来海里去的,还是稳妥点好。”听到十块八块,一些村民咽了口唾沫,看着自己的鱼,脸上满是笑容。 这一船满载而归,可以顶得上他此前半个月的收获了! 甚至还有两人点点头一边附和,一边点评起来:“就是就是,山子本事确实有,不过嘛也太能折腾了,黑礁湾那地方咱们谁不知道?但哪是能随便去的?还是这船剥皮仔,够我们家这个月开好几次荤嘞!” 听到这话,李癞子更得意了,小尾巴都快摇上了天。 刚要开口继续得意,就被刘老汉制止道:“行了行了,这么多鱼都堵不住你的嘴。我看大家也都装的差不多了,咱也该回去了。” 刘老汉摇摇头,虽然是呵斥,但眼神中的笑容却掩饰不住。他,已经迫不及待想把这些东西,换成香喷喷的毛票——哦不,是香喷喷的一张大团结! 这辈子他还没摸过大团结嘞! 突突突! 很快,一行十四条渔船,浩浩荡荡的返回了渔村码头。李癞子更是当仁不让的冲到最前方,就像是威武大将军似的,十分神气。 渔村,码头。 日头正毒,留守的妇孺老幼们早已等得心焦,聚在岸边漫无目的聊着天,时不时伸长脖子看向海平线。 “回来了!回来了!”忽然,一名眼尖的娃娃突然跳起来,指着海平线上的几个黑点兴奋大叫。 “呼,终于回来——嚯!你们快看,那些船上的鱼好高呀!” “难道……今天捞了不少货?!” 岸边的气氛,直接热烈起来。 远处,海面上。 十几条渔船正排着不太整齐的‘长龙’,朝岸边驶来。 ‘龙头’船上,一道个子不高的身影正单手叉腰,单手挥舞着。 志得意满。 “是李癞子!这小子昨天才挨一顿揍,今天就这么得意?”有人认了出来,摇头道。 “看那架势,像是捞着大货了?不过山子呢?” “山子在哪不重要,但是你看这些船舱,有不少东西嘞!” “龙王爷保佑!真的捞着了!看来山子还真是咱们村的福星啊!” 人群彻底骚动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上了期待的笑容。 他们也很想知道,大半个上午的时间,究竟捞到了什么好东西。 很快,船靠近码头,只是还没等完全靠稳,李癞子就已经一个箭步直接跳上码头。 他扛着一个沉甸甸的鱼篓,下面淅淅沥沥的淌着腥咸的海水,里面装满了灰绿色的、扁平的剥皮鱼。 砰! 他将这鱼篓重重顿在码头石板上,发出了不小的声音,就连水花都溅了不少人一脸。 只是此时,没人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哈哈哈哈哈!!”李癞子抹了把油腻的脸,咧着豁牙嘿嘿大笑,唾沫性子喷的到处都是,他又弯腰拍了拍鱼篓,故意放大声音问道,“乡亲们大家快看看,看看这是啥!” 咚咚! 鱼篓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满满当当,里面都是实在货呀!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里,他特意看了眼围拢过来的众人,声音再次拔高,也变得尖锐了些,“真要是听了萧山的话,非要去那鬼门关闯一闯,大家伙恐怕今天都得颗粒无收!” 柱子媳妇左瞅瞅、右瞅瞅,意识到不对劲插了句嘴:“癞子,柱子呢?还有山子他们几个呢?” “山子?”一听到萧山,李癞子来了精神,叉着腰歪着嘴,神色嘲讽道,“那家伙纯粹就是在城里待几年呆傻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非要带着你们家的柱子,还有老王和小海这几个大傻帽去黑礁湾送死!看看这么多的剥皮仔,它不香吗?啊?” 黑礁湾! 一听这话,柱子媳妇只觉得眼前一黑,腿都软了。若不是旁边的小海妹子搀扶,恐怕早就瘫下去了。 整个码头,都因为这三个字,气氛骤然安静下来。 那种地方,可是他们捕鱼人素来避讳的地方。 那里——是真正的活阎王! 看到他们的反应,李癞子更来劲了,直接弯腰抓起一条最大的剥皮鱼,有巴掌那么长举起来高声嘚瑟道:“看看这分量!就算是骨头多肉少,但架不住它多啊!实在懂不懂!脚踏实地这才是咱们渔民的过法!不像有些人,害人又害己!” 这一次,周围的村民有几人脸色不虞,想要指责,却被其他人拉住了。 他们的船队都在这边,也确实捕到了这么多鱼,不好再骂李癞子了。 刘老汉的船也靠了岸,他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虽然不像李癞子一样张扬,但也点点头表示肯定:“是呀,癞子说的话糙理不糙,黑礁湾那地方,暗流多的跟地雷一样,老一辈栽过跟头的可不少!他这次啊倒是做了件明白事,山子啊……唉就是不听劝。” 闻讯赶来的老村长张叔,在看到热火朝天的码头后,再看远处空空荡荡的海平面。皱着的眉头,也不禁开始动摇起来。 他站在码头上,手中的烟杆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忍不住猛地抽了一口,任由辛辣的味道过肺,十分担忧: “唉……山子你这孩子啥都好,但是黑礁湾……太危险了啊……而且都这个时辰了……山子这孩子就算捕不到鱼也该回来了吧?” 第19章 收鱼获的受不了海腥味 李癞子耳朵尖,或者说一直在注意老村长,所以在听到这话后,立马凑过去小声道:“是呀张叔,您说得太对了!有点本事年轻人就爱飘,他萧山再能耐,还能从龙王爷嘴里抢食吃不成?”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鱼篓得意道:“看看咱这,这些才是正道,一步一个脚印!而不是一口吃个大胖子!” 嘀嘀! 就在他话音刚落,人群外围忽然传来一阵汽车的喇叭声。几辆挂着外地牌照的吉普车,艰难的挤了进来。 王经理带着助手先下车,脸上有期待也有得意。刚下车他的视线就下意识扫向码头。 不过在看到堆积如山的一堆堆灰绿色的剥皮仔后,他眼中地期待瞬间熄灭,平整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不过还是压下失望,笑着打招呼道: “老乡们,看来今天你们的收获不错啊!” “这剥皮鱼……嗯,虽然价格不高,但胜在……都是活的,量也不少……你们效率也不错嘛。” 一听这话,李癞子尾巴都快翘上天了!眉眼弯的都要变成一条缝。 他挤开人群,扛着一筐鱼凑到王经理面前邀功似的抢着道:“王经理王经理!这都是我们大伙自己拿的主意!就在这片安全海域捞的,可跟昨天那个乱来的萧山没关系啊!而且你看我们这鱼捉的,稳定得很嘞。” 一听这话,王经理扯了扯嘴角,眼中笑意淡了些。 他看着谄媚的李癞子,再看看灰扑扑的剥皮鱼,心中失望至极。 他本来这次还期待着像昨天一样的大黄鱼呢! 就算是差一些的硬货,也不是不行。可剥皮鱼……利润太低了,又不好储存…… 只能不咸不淡的敷衍道:“呵呵,那挺……勤快的。” “对了您快瞧瞧!瞧瞧这个!”李癞子听不出好赖话,拍着自己鱼篓殷勤道,“这都是刚捞上来的,新鲜着呢!您看看这成色,这分量!” 王经理随意撇了一眼篓子里挤成一团的灰绿色扁鱼,连拿起来细看的兴趣都没有。随后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声音冷淡道:“拿远点,我海水味过敏。” 接着才公事公办道:“剥皮鱼(马面鲀),这个骨头多肉少,口感一般,也不太好走量……我们其实主要收那种值钱的海货……”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说出一个让所有人心头一凉的价格:“这样吧,看在昨天黄花鱼的面子上我们可以全收了,这么多……算了两分钱一斤。” “两、两分??”李癞子人傻了,脸上的得意、谄媚瞬间僵住,就像是冷库里的冻鱼,邦邦硬。 手中的渔框,更是像冰锥似的直往下出溜。刚才还觉得实在和收获满满的鱼,现在就只剩下了可笑的廉价。 码头上。 更是整个陷入了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似乎刚刚热火朝天的喧嚣和兴奋,都是假象。刘老汉脸上的喜悦期待凝固了,低着头看着堆成小山似得剥皮鱼,只觉得刺眼无比。 倒不是两分钱太少,恰恰相反,这反而是最近十分公道的价格。 只是和刚刚李癞子勾起的期待相比,这个价格无疑显得寒酸了些。 就算最后卖两三块,划掉油费也就勉强保个本而已,他的船大,油耗高,或许连本都保不住! 整个码头的气氛,在此时陷入了僵硬。 王经理却并不在乎,只是摇头催促道:“你们要是卖现在就过磅,这玩意不好运死的也快,要是不卖我就去别处瞅瞅。” 说着抓起自己的包摆摆手让助手处理。 这种等级的廉价鱼,如果不是昨天的大黄鱼他都不想收。 “卖!当然卖!多多少少都能回点本不是。”李癞子咬咬牙,硬挤出来一个笑容,点头哈腰道,“也算是和王经理交个朋友。” 王经理却像是没听见似得,只留下一个背影。 就在这气氛十分尴尬、僵硬、不甘之际,远处—— 呜! 呜呜! 海平面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道高亢的汽笛声,冲散了码头嘈杂的空气。 码头上,所有人都被这道汽笛声,吓了一跳下意识看了过去。 就连王经理都下意识停止脚步,垫脚回首望去。 只见在视线尽头,四艘渔船身披阳光,正全速驶向码头。当先的那条船正是那艘熟悉的旧铁皮。 “回来了,回来了!山子他们回来了!”柱子媳妇和小海妹子兴奋地跳了起来,沉甸甸的内心,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是呀,回来就好。”老村长也松了口气,如释重负,这才惊觉已经绷了一身汗。 “没事?”李癞子吐了口痰,把刚刚价格低的不爽全部归到了萧山等人身上,“我呸!怪不得这么晦气!” 王经理抬起脚步,顺势转身踮抬手遮住阳光瞄了瞄:“嗯?是昨天的萧老弟?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惊喜……” 这么想着,他眯着眼看的更仔细些。 船头,萧山的身形仍然挺拔,和走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只是脸上已经没了此前的期待和朝气,剩下的只是平静。 是一种风平浪静的沉静! 呜—— 当船队靠岸的时候,众人这才看清楚船舱里的东西是什么。 然后——所有人,整个码头就又一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和刚刚如出一辙。 风停,浪静。 天晴,云淡。 下方码头上此前的议论纷纷和喧嚣复杂,瞬间被一只无形巨手直接掐住,碾碎在喉咙里。 死寂! 比昨天早上看到大黄鱼时的死寂,还要强烈百倍! 那一双双或大或小、或苍老或稚嫩的眼睛,从疑惑到怀疑,再到震惊,最后到颠覆般的震骇! 上百双眼睛,直勾勾地、死死地钉在了那几条渔船的船舱里。 尤其是那艘破旧的铁皮船,几乎占据了一大半的视线。 本就不太宽敞的船舱,此时哪还有什么空间? 上面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巨物! 一条条布满淡金色不规则斑纹的野生石斑鱼,就像是刚刚的剥皮鱼一样,随意的堆砌在船舱里面,一层摞一层,根本看不到底! 但! 打眼看去,最小的石斑也有成年人手臂长短!又粗又壮!而最扎眼的那几条,就算是成年人站它面前,都显得苗条许多! 嘭嘭! 宽大有力的鱼尾,还时不时拍打一下船舱!发出沉闷的声音! 而这些海腥味,比刚刚要浓郁太多太多! 后方,王经理抬起的脚步,彻底僵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此时,就在渔村不远处,一辆来自城里的公交车,正颠沛了一路,缓缓停下…… 第20章 村民傻眼,瞬间赚的盆满钵满 嘀嘀。 此时,渔村和舟城之间,一辆旧的发白的公交车正在土路上蹦跳着。每走几十米就会有一个深浅的坑颠簸起来。 为了避人口舌,许曼只能选择这种最低调也最普通的出行方式。 此时,她正一手抱住箫秀秀,一手攥紧了油腻的扶手。整张脸都有些扭曲。 公交车不大,里面的气味却十分杂乱。 有劣质柴油的怪异臭味、还有不知道从哪飘过来的一阵阵的汗馊脚臭味以及鱼腥味,混合在闷热的车厢里,熏得她眼睛都酸了。 咣当! 又是一个大坑,癫得她下意识身体靠在了后排座位上,原本米白色的妮子外套直接蹭了一身黑油! “啊——” 她尖叫了一声,但看到满脸横肉的司机,又强忍着停止,默默咽回肚子里,强忍着心中的不悦。 曾经结婚前她来渔村时,都是萧山开船去码头接送,又怎么会和这群烂人挤在一起? 旁边,一名黑脸老汉正“吧嗒”地抽着呛人的旱烟,辛辣刺鼻的味道,直往她脸上扑。 “嘶……”许曼忍不住,只能扭过头屏住呼吸! “妈妈……难受……”而此时的萧秀秀难受坏了,满脸煞白不说,还带着哭腔,“这里好臭,车上面还有虫子!” 闻着车厢内复杂的味道,再加上耳边传来的哭喊,许曼忍不住直接喝骂道:“闭嘴!哭哭哭,哭什么哭?如果不是你那个废物爹,咱们需要来这种鬼地方?又怎么会坐这种破烂车?!” 车厢内的破落脏差和车外低矮的土培、泥泞坑洞的土路,这些画面每一帧似乎都在抽打她市长千金的脸面。 但被这么一吼,萧秀秀彻底崩溃直接发动了孩子本质,放声大哭! “哇——!我不要去了!我要找徐爸爸!不要臭打鱼的!臭死了!哇——哕——” 因为哭的太过卖力,她甚至干呕的出来。 一时间,这倒是吸引了整个车厢的注意,几十道目光就像是针扎似的,刺在了许曼的脸上。 “你!”许曼又开始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甚至几次想抬手扇下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抒发她内心的不满与屈辱…… …… 码头。 “老天爷啊……”寂静之中,柱子媳妇捂住嘴不敢相信,声音颤成了好几个音调,刚刚才站直的身子,晃了一下就又要栽倒下去。 这下,旁边的小海妹子没扶她,而是两个人……一起栽了下去…… 都是海边人,哪怕没怎么下过海但也知道野生石斑的珍贵度。 这是真正的价比黄金! “我、我、我……”村长老张叔手里的烟杆颤抖着,他想塞进嘴里吸上一口,却试了几次都没塞进去,反而将干瘪的嘴杵得发紫。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最大的那条石斑鱼! "乖乖嘞,我不会看错了吧?" 王经理用力揉了揉脸,将整张脸都揉得发红酸胀后,才忍不住重新睁开眼看过去,看了一眼整个眼睛都迸发出了难以想象的精光和狂喜! 隐约间,还夹杂着一丝贪婪! “活的!大的!野的!这些全是野生大石斑啊!!” 尖叫声里,王经理也不管身上笔挺的服装和锃亮的鞋子,直接一个箭步冲进人群。 也不等萧山他们搬下来,直接手脚并用扒着船舷,费劲扒拉的爬了上去。 人群后方,李癞子呆呆地看着他,早已空白的大脑僵硬着说出一句话:“王经理……你不是海水味过敏吗……”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没能引起一丝浪花。只有小海妹妹瞥了一眼,轻哼两个字:“傻*!” 扑通! 王经理已经整个人跪倒在湿漉漉的、粘滑的船舱里,伸开双手比了比:“乖乖嘞,这是野生的青斑王?!比我的命还长啊!” 鱼尾猛地一甩,腥咸的海水和粘液溅了他一脸,但他就像是洗脸似的,胡乱抹了两下,十分激动! “这得有多少年没见着了?还有这些红斑、芝麻斑……这些东西要是拿到那些大佬们餐桌上……” 他猛地抬头,双眼猩红的看着萧山,几乎是吼出来的, “萧老弟!萧老——哦山哥!好兄弟!这些!这些全给我!我保证按最高价收,所有的全部现款!” 话音刚落,他扯过来已经傻掉了的助手,直接拿过那个黑色的皮包‘刷拉’一声拉开。 里面,一沓新的晃眼的大团结,被王经理粗暴地一把拽了出来!那厚度,比昨天的至少厚了三倍不止! “这个你先拿着就当是定金!”他二话不说,直接将这一沓钱塞给萧山,旋即朝身后开口直接安排道,“过秤啊!快过秤!现在马上!” 他的眼睛现在亮的发光! 安排完过秤,这才转身看着萧山搓了搓手笑道:“萧老弟这条鱼王不一般,我给你算五块一斤,其他的块头大的,统统按照一块五一斤,块头小点的一块一斤,你看怎么样?” “对了,是你们这四船的,我都收!放心价格一样,保证公道!”顿了顿,他又赶忙补充道。 嗡! 这一句话,就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丢入了一颗深海炸弹! “多少?五块——一斤?!我的老天爷啊!那条最大的鱼王,至少得有七八十斤吧?!” “柱子!你他娘的真捞着金疙瘩了啊!”柱子媳妇终于回过来神,从地上爬起来后直接扑到船边拍打着柱子的腿,又捶又打,“你个挨千刀的,这么多年终于挣到钱了!咱家儿子也终于能吃上肉了!” 在这个年代,四个半大小子,吃得柱子家早已家徒四壁!如果不是海边小鱼小虾的多一些,怕是连墙壁都得啃干净不成。 所以柱子昨天才会面对那十五张大团结,红眼的很。 “一块五……两斤就是三块……这一船怎么也得百十斤吧?”小海妹子摆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水灵灵的大眼珠子几乎快要瞪出来,有些语无伦次道,“哥!咱家!咱家也发了呀!” "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王婶算是唯一比较镇定的,只是念叨着这两句。但说的是人,目光却直勾勾的盯着自家的渔船。 同时警惕的盯着别人。 大有一种谁敢抢就跟他拼命的架势! 然而,码头上更多的目光却在反应过来后,齐刷刷地看向了旁边满载剥皮鱼的船。 最后转身看向李癞子和刘老汉,眼睛凶狠的像是要吃人! 第21章 人人喊打的李癞子,忏悔 渔村头。 在经过一路颠簸晃荡后,掉成白漆的破公交车快速停下。 “嘀嘀,渔村到了,渔村到了,还有没有要下车的?” “渔村?有!哎呦!”已经被熏得五迷三道的许曼就像是沙漠之中遇到了水源,猛的一下站起来。 却因为用力过猛,直接撞在了两侧放行李的车顶上。 她惨叫了一声,却来不及查看,连忙抱着女儿、提着小挎包直接冲了下去。 她,一分钟也不想待在这破烂的公交车上了! “哕——”一下车,她就再也忍不住直接蹲在路边,吐了起来。一时间早上吃的各种包子豆浆,都吐了个干净。 刺鼻的味道熏得同站下车的老大爷都直摇头:“这穿得光鲜亮丽的,怎么能在大路上干这种事呢?城里人素质真低。” 说着,挑着扁担晃悠悠朝村子里走去。 后方,许曼的脸由青到红,又从红到黑,精彩极了。她,堂堂市长千斤,竟然被一个臭打鱼的鄙视了?! 想到这,她站起来伸手指着那老头,张嘴就要开口,却胃里再次翻涌,嘴巴一张就是一摊浑浊的、夹杂着固体的东西,顺着手指的方向喷了出来。 “哕——” 听见身后动静,老大爷回首瞟了眼,头摇得更厉害了:“唉,竟然还站起来喷?这城里人不仅没素质,还玩的花!竟然指哪吐哪……” …… “这一船鱼,起码也得好几百大团结吧?” "我们家苦啊……上有老下有小,大早上就开始准备,结果就捕了些剥皮鱼。" 渔村码头,一名刚刚才围过来的大婶眼睛转了转,忽然拍着大腿哀嚎不已,意有所指道, “山子啊,你说你有这种好东西,怎么不带你张叔去呢?” “是呀山子,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昨天你还说分享鱼汛,怎么今天就……” 大婶身边,同样刚刚赶过来的几个婆娘,也都开始哭诉起来。 那四船石板,看的她们实在太眼红了! 甚至如果不是人多,就算是抢也要抢一波回来! 她们几个一开口,其他原本就酸的婆娘,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道:“是呀山子,我们家老刘对你怎么样你摸着良心说?你为啥不能带老刘一起去?” 刹那间,大家七嘴八舌的开始卖起惨,指责起萧山来。 当然,船上大多数的汉子都沉默了。尤其是老刘头等人。 “叫?怎么没叫?”柱子敲着渔船,没好气的扫了眼几人。随后走到前码头上一手指着这些婆娘,一手指着其他渔船:“山子说的清清楚楚!剥皮鱼不值钱,黑礁湾有大货!” “结果呢?你们家的汉子都是怎么做的?山子哥带他们出去,才看到一点剥皮鱼就走不动道了,非要听李癞子那家伙的,什么稳妥。山子能怎么办?能拽着你们的船走还是把鱼送到嘴边?” 这一段话,他憋在心里很久,早就想说。如果不是怕牵扯到萧山,他甚至想指着鼻子骂这些人! 旁边小海也不住点头:“就是就是!” 自知理亏,这些婆娘只能将目光放到自家汉子身上。 可……十多条渔船上,刚刚还十分满足的汉子们,现在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柱子说的话,不好听,但每一个字都像是钝刀子似的,捅进他们心中。 羞愧、复杂、后悔、懊恼! 他们现在只想狠狠给自己几个巴掌……如果能重来的话…… 码头,再次陷入寂静。 直到……刘老汉的婆娘怒而转向! “刘大壮!!你他娘的给老娘过来!这么大年纪是不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嗯?你说你床上不行就算了,怎么船上也这么差劲?” “老娘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这个老棺材瓤子!” 刘老汉婆娘那个羡慕嫉妒啊!这一船石板至少也比昨天的大黄鱼,贵上两倍! 三百块啊! 那可是他们渔村正常人,至少捕三年鱼才能赚到的钱啊! 如果没有就算了,可现在呢? 不是没有!而是眼睁睁看着从自己身边错过了! 越想刘老汉婆娘就越气!她就像是一头发怒的母狼,三两步冲到刘老汉船边,拧着耳朵就骂: “你看看!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看看人家捞的是什么?是金子!金疙瘩!你再看看你捞的这堆破烂?两分钱一斤的狗屎!你怎么不一头扎海里淹死呢!” 说完,她似乎又不解气,又将怒火转向了旁边的李癞子。 左手叉腰,右手指着他的鼻子:“还有你个狗娘养的李癞子!让你跟着出船已经是对你天大的恩情了,你小子还装起专家来了?稳妥?脚踏实地?你他娘的这辈子才上过几次渔船?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李癞子!你个扫把星!自己丧气就行了,还拖着我们家!!”另一个大婶也加入战团,伸手直接朝正在往后缩的李癞子身上抓去,“都是你这丧门星!撺掇我家那死鬼不跟山子哥走!稳妥稳妥,稳你娘的蛋!” “打死他!打死这个搅屎棍!” 不知是谁大声吆喝了一句,码头上几十号人的怒火和嫉妒到极致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哗啦! “打死你个狗娘样的!”几个剽悍的渔家婆娘,啥也不管,就像是饿狼扑食,红着眼直接扑了上去! 扯头发、抓脑袋、掐胳膊! 她们用自己最直接也是最粗鄙的渔村俚语咒骂着,唾沫星子和拳头巴掌,混合着落了下去。 “哎哟!我的脸!眼肿了!别打别打啊大婶们,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李癞子被打的哀嚎不断,趴在地上抱着头弓着腰,就像是一只煮熟了的大虾。 他的脸上被抓了三道血痕,火辣辣的刺痛。衣服也被撕了好几道口子。想跑,可周围人的目光都能把他生吞活剥掉!只能不断的躲避着。 哗啦。 狼狈里,李癞子直接撞到了他的鱼篓,里面死寂沉沉的、灰绿色的廉价鱼滚得到处都是。 “我的鱼!”眼看自己的鱼被打翻在地,李癞子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暴戾,红着眼怒骂道,“不是刘叔,您帮忙说说话啊!当时您不也同意了嘛!” “还有老张头,你们一个个的都同意了,怨我干嘛?!!” 他的话,就像是阎王点名,说到一个就有一个人低下头,面如死灰…… 最终,刘老汉第一个撑不住,‘扑通’一下,直接跪在满是鱼腥的码头上,冲萧山忏悔道,“山子,我刘大壮糊涂啊!被猪油蒙了心,才听信李癞子这王八羔子的话!我该死!” 啪! 啪! 说着,他竟直接抬手抽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 第22章 一千多块的大石斑! 渔村,码头。 刘老汉那两声十分清脆的耳光,就像是抽在所有稳妥渔民的脸上。火辣辣的,就俩心头都颤抖了起来。 随后传出来“啪啪”的声音,更是瞬间将嘈乱的码头,扇得安静了下来,刺耳异常。 很快,两道巴掌下去,刘老汉被晒得黢黑的、粗糙的、带着褶皱的老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红色指印。刚刚还精芒闪烁的老眼,现在就只剩下浑浊。 眼里也噙着浑浊的泪花。不是疼的,而是悔恨烧的。 他摇着头,噙着泪,看向萧山,又看向旁边四船‘金灿灿’的石板,扑通一声直接重重磕了个下去。 砰! 黑黝黝的额头砸在湿漉漉的码头石板上,刘老汉直摇头道:“糊涂!糊涂!叔糊涂啊!山子!” “老老实实地跟着你去金山多好,非要守着那堆烂泥当宝贝!我……”说到这里,刘老汉钻了钻拳头,“叔对不起你爹娘的救命之恩……也对不起你的信任!” 说完,直接深处两个满是黏液的、海腥味的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声音沉闷压抑,听的人只觉得心中那口气,堵的难受。 而他的这一跪一磕一嚎,瞬间点燃了火药桶。 噗通! 噗通! 又有几个汉子二话不说直接跪了下去。 他们都是被李癞子三言两语劝动,留在剥皮鱼海域的汉子。 此时在周围乡亲们刀子似的目光里,也都接二连三跪了下去,捂着脸哀嚎不已。 还有人狠狠瞅着嘴巴子,含糊不清的马哲自己“蠢猪”、“忘恩负义”、“活该”等等。 几十张大团结失之交臂,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好受点。 “看看人家柱子、老王和小海,他们三个就没说什么跟着山子去捞鱼!捞出来了金疙瘩!别说吃肉,就是娶媳妇、供娃娃去城里读书够了!” 又一个渔民的婆娘崩溃了,忍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直嚎,声音犀利绝望, “就我们家这堆破烂,连人家一个鱼尾巴都比不上!死鬼你为什么一点主见都没有!都说了让你们跟着山子好好捕鱼,好好捕鱼,你为什么就不听呢!!李癞子是什么玩意你就跟?!” 她的声音极大,就像是一把细盐,直接撒在留守渔民家人们鲜血淋漓的伤口上。 咒骂、懊恼、哭嚎和扇耳光拍打地面的声音,瞬间连成一片。 此时此刻,码头上就只剩下了悔恨。 如果说昨天看到萧山的大黄鱼,还只是羡慕嫉妒,偶尔夹杂些恨的话,那么现在他们这些人的情绪比昨天要更加强烈千倍百倍! 一念之差,错失!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时也不好受。 李癞子被几个彪悍的渔家婆娘围在中间,就像是一片烂树叶被狂风暴雨璀璨。 "他奶奶的熊,李癞子你怎么不去死!" “搅屎棍!你老老实实当坨屎不行,还非要搅什么?!打死你个搅屎棍!” “让你撺掇!让你稳妥!让你聪明机智!我呸!!” “扫把星!丧门星!老娘撕烂你的嘴!” 一句句、一字字,众婆娘几乎已经见过李癞子彻底抓花了脸。 想跑想躲,可周围的人哪里肯放他离开? 昨天的旧恨加上今天的新仇,让所有人都牢牢围在外围。 柱子和小海狠狠啐了一口,只觉得活该! 如果不是挤不进去,他们也想走过去,将手中的大石斑狠狠砸在李癞子的脸上! 扬眉,吐气! 畅快! “哎哟别打了别打了,婶子大娘,再打可就出人命了……” 李癞子护着脑袋东躲西藏的哭爹喊娘,身上眼泪鼻涕到处都是。 哪还有刚才半点耀武扬威的模样? 此时此刻,他就像是一条真正的癞皮狗,人人喊打。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朝着印象里萧山的方向一跪,求饶道:“山子哥、山子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不听你的话了,求求你让他们饶了我吧……” 说完,快速跪了下去磕头俯首。 这么一来,其他渔民婆娘确实也住了手,恶狠狠地看着他。 “呸!活该!”外面,一名半大小子捡起条已经开始翻白眼的臭剥皮鱼,直接砸了过去,“你不配当我们渔村人!” 这句话落下,李癞子彻底成了渔村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连带着他的那筐剥皮鱼,都被村民们直接给踹倒在地。 灰绿色的剥皮鱼,硬撑着蹦跶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码头,王经理看着这一幕闹剧,眉头微微骤起。 这个地方的村民风气,有些超乎他得想象。 不过当余光扫过那四船活蹦乱跳的野生大石斑后,眉头瞬间捋平。 直接一巴掌拍向旁边看戏看傻了的助手脑袋上:“还愣着干嘛,过秤!算账!” “啊?”住手呆了一下,下意识问道,“王哥,这个价位不用验验货吗?” 啪! 这句话落下,就有是一个大逼斗。 “验什么验?你是信不过我山子哥?赶紧的一天天磨磨唧唧,再磨叽回头就给你开了!” 王经理毫不在乎,他看的清清楚楚,鱼是活的,大石斑也确实是野生的。 这根本不用验! “萧老……哥!萧哥,鱼王八十二斤!算五块,四百一十块!四条船上一等品大石斑三百五十斤,一块五一斤,合五百二十五块!二等品四百零一斤,一块一斤,合四百零一块!总共……一千三百三十六块!” 助手看着计算器上的数字,用力揉了揉眼睛这才报出来,声音激动的都是颤音。 一千三百多块啊! 已经抵得上他四年的工资了!而且还是四年不吃不喝的工资! 而这些渔民,只不过是出了一趟海而已! 这一刻,助手心中甚至生出了跟着去赶海、去捕鱼的冲动。 “嘶!一、一、一千……三百……三十……六块?!” 而周围,更是齐齐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可是一千多块!在这个工人月工资才二三十块的年代,无异于天文数字! 此时此刻,这些留守村民们的哭声和心中的懊恼,更大了! 而才穿过一口气的李癞子,在听到这个数字后,直接僵立当场。 他,也想扇自己一巴掌! 第23章 分钱,和联系方式 “一……一千……三百……” 有人失神地重复着,声音早已碎的不像样子。 这个数字的冲击力之大,甚至不亚于村民们迎头撞上了呼啸而来的龙卷风! 别说是叫嚣、大骂、呐喊了,就连呼吸都卡在了喉咙里,出不去下不来。 刘老汉捶打胸口的动作一僵,迅速抬头。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在助理身上。 他刘大壮这辈子拼死拼活几十年,就算是不吃不喝也攒不下这么多啊! 可现在,破天的富贵就因为李癞子一句‘稳妥’,从他的手指缝里溜走了。 “哇!” 同一时间,一名年轻后生实在接受不了这个事情,猛地吐出一口腥气的酸水。 整个人瘫软在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剥皮鱼,双目无神空洞和。 稳妥? 就是狗屎一坨! “我的大石斑,我的钱,我的金山啊!这些本来都是我的啊!” 刘老汉的婆娘已经完全顾不上打骂自家男人,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腥臭的泥泞里,看着那群大石斑伸出手。 她活了四十多年,这一次是距离发财最近的时候。 旋即猛地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李癞子,双目之中喷出火焰! “都怪李癞子这个丧门星!你赔我的金山!赔我的钱啊!” "赔钱!赔我的钱!" “李癞子!你个畜生!还我们钱!” 刹那间,原本只是发泄怒火的众人,再一次将矛头对准了李癞子。 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发泄怒火,而是——要赔偿! 一千三百多,就算每家分三百,也够他们快活一年了! 而且也不仅仅只是那些婆娘们,原本瘫倒在地的汉子们,也都找到了宣泄口。 猛地站了起来! 他们不再旁观,一个个双目赤红,随手抄起身边的死鱼,就丢了过去。 这一次,是真正的群情激愤!也是真正的千夫所指! “救命啊!村长!山子哥!这次真的要出人命了!” 十几个大男人红着眼冲过来,瞬间给李癞子吓尿了。 有道是婆娘们恨归恨,也只会抓住脸,掐掐胳膊,顶多吐两口唾沫。 而男人们一般是不会因为这种事动手的。 真要动手,那可能就是真的会闹出人命!这么多人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个不知道轻重的? 再加上这个时候大家都在气头上…… 想到这里,李癞子连忙抱着头,从地上蛄蛹爬到了萧山跟前试图寻求庇护。 可迎面而来的不是萧山,而是——柱子。 “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样的也配叫山子哥?”柱子狠狠啐了口浓痰,精准命中李癞子油腻腻的头发上,嫌弃道,“滚蛋!” 旁边,小海也怪笑着补刀:“癞子啊,稳妥最值钱,一千三百块买个稳妥,也值钱了。” “咳咳……点好了!”王经理扫了这边一眼,直接无视,转身将点好的大团结塞到了萧山怀里,脸上堆起十分真挚的笑意,“这里是一百三十四张大团结,你点点,多的那点就当时下次打鱼的定金怎么样?” 说着,他拍了拍萧山的肩膀,力道十足。 越看,眼中就越是欣赏。 码头周围,就像是一片混乱、悔恨、发泄交加的泥潭,混乱无比。而萧山置身泥潭中央,明明最该是反应激烈之人,但却平静的像不远处的海平面。 身形笔挺的像礁石,眼神沉静如深渊! 似乎,这里的喧嚣泥潭,与他无关! 他自诩这辈子也是见过不少人杰的,但不论是气度还是定力,萧山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样的人,能成大事! 所以王经理没有任何讲价和拉扯,直接将刚数好的大团结塞了过去。 接着又从西装内代理,掏出张名片递过去道:“兄弟,这个是我的联系方式,你记得拿好了。” “以后啊,你就是我王某人在大海的眼睛和耳朵!有大货或者有什么稀罕玩意,需要的直接给我打电话!天涯海角老哥也能找到你!” “到时候啊,咱们兄弟俩联手,别说是附近海域里‘金子’,就算是整片大海的‘金子’,都得是咱们兄弟的! 他故意将‘兄弟’和‘金子’两个词,咬的很重。 说话的时候,一边拍着萧山的肩膀,一边扫视过那些悔恨无比、双眼还带着泪花的村民们,意思十分明显——这兄弟,我认下了,以后再想挤兑我这兄弟,你们就得考虑考虑出货了。 这,也算是他直接下场,为萧山撑场子了。 毕竟从刚刚到现在,虽然只是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但他也听出来了不少东西。 最简单的一点就是——萧山刚离婚回到渔村,却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羡慕嫉妒不待见。 以后有了他王经理这条路子,就算村民们再不待见,也得考虑考虑了。 而萧山自然也听出来了王经理话里的意思,只是点点头并未拒绝。 真要拒绝,那才是大傻逼! 现在只是两次收获,村子里的人就已经眼红的要吃人,真要是以后呢? 隔壁村、乡里镇里呢? 仅仅只是村长老张叔,或许顶些用,但老张叔毕竟年龄大了。 该是享受的时候,他怎么好意思再麻烦老张叔。 在这,王经理给的价钱确实公道,甚至比正常的码头价格,还要高上一分。 所以这个人,目前来看是完全可以交的。 “哇,那岂不是说咱们以后想要卖鱼给王经理,只能找山子了?” 村民也有人反应过来,惊呼道。 “山子再转手卖给王经理,是不是可以赚个差价?” “那……那这岂不是说……山子成我们村的鱼贩子了?” “贩个屁啊!”听到有小年轻胡说八道,柱子眉头一皱扫了过去,“山子哥又不会像胡三一样指着你那仨瓜俩枣活!” “没错!不要把人想的都跟胡三、李癞子一样!”小海也帮腔道。 羡慕、惊呼、吸气,等等声音此起彼伏。 老王头等人更是伸长了脖子,看向萧山手中的名片。 仿佛,这不是一张名片,而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行证! 昨天的大黄鱼,他们虽然只尝到了一丝丝白糖的甜头,但今天的石斑,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天大的好处! 再加上这张名片,他们完全能够看到跟着萧山干,未来绝对‘前途’无良! "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王经理点点头,很满意众人的反应,旋即又和萧山低声快速交代了几句关于下次收货的细节后,便带着助手,指挥起工人,将活蹦乱跳的石斑鱼,搬上了车。 他得赶紧找专车,将这批宝贝,运到上面! 嘀嘀! 在又一次的引擎轰鸣里,吉普车卷起了一片尘土,像昨日一样,扬长而去。 只留下码头上复杂的视线,久久不散。 "行了。"等到王经理远离,萧山拍了拍手中的大团结,长舒了口气,“咱们,也该分钱了。” 唰! 一听这话,柱子三人的眼睛,迅速放大! 第24章 平分?情分和奔头 分钱! 简单的两个字,瞬间将刚刚复杂的气氛清除! 整个码头,就只剩下了两个字:期待! 刘老汉胡乱蹭了蹭手上的污秽鱼腥,站起身来。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萧山。 “咕嘟。”年轻后生们也咽了口唾沫,眼珠子瞪得都快掉下来。 这么多钱,怎么分? 别说是他们,就连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李癞子,都用力撑开肿胀的眼皮子,留出一丝缝来,心中暗道: “哼!我倒要看看你们分赃不均的时候,还会不会像刚刚那样团结!” 他恨!但现在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缩着脑袋悄悄躲在远处看。 “那个……山子,这钱你准备怎么分啊?”柱子婆娘犹豫了下,率先开口问道。 虽然是四条船,但王经理刚刚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怎么回事,特意将所有大石斑一起称的。 而彼时的码头都在震惊,一时间众人都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也就不知道各自有多少。 当然,这笔钱在萧山手中,鱼群也是萧山带着他们捕的,所以真要是萧山多拿点,她也能接受。 而柱子三人则对视一眼后,都看出了各自的担忧。 “咳咳……”王老汉咳嗽了两声,“码头风太大,大团结又太多了,这样待会我们去老张叔家里分就行。” 他其实是担心,萧山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多拿。 “是呀,山子哥咱们待会去老张叔家,正好我爸留下了几瓶好久,我到时候拎过去。”小海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四人里他最年轻,资历也最浅,这么多大团结也只有在老张叔家分时,他才有把握自己不会吃太多亏。 柱子沉默了下,避过自家婆娘灼热的目光,同样点头:“是呀,我们还是去老张叔家里分钱吧。” “是呀,这么多钱待会大家伙分一分,再去乡里信用社存起来。” 老村长点点头,整张脸激动的通红。 他,是真的高兴! 为萧山高兴,也为柱子等人高兴,更为了以后的渔村高兴。 所以也怕因为分钱这个事情,惹得萧山心中不痛快。 “不用,就在这分。”萧山摇摇头,将手中的大团结攥了攥,目光掠过所有人,声音平静,似乎只是在说这一件寻常小事,“就按照刚刚打鱼出的力分。” 说完,他看向柱子三人道:“柱子和老王叔刚刚下了五网,小海四网,我六网……这钱就柱子和老王叔一人三百三十五快,小海两百六十八块怎么样?” 呼—— 萧山一句话说完,柱子三人,包括渔村众人再次愣住了。 死寂,又一次笼罩在了整个码头上。 “一千三减去三百三十……山子哥最后是四百块!”柱子低着头算了一会后,忽然抬头,整张脸都通红道,“不!不行!怎么能这么分?这不是让人戳我们脊梁骨嘛!” 老王头也敲了敲脑门,连忙摇头道:“山子,那地方是你带的、鱼也是你找的,我们不能根据这个来分。” “是呀山子哥,更何况单单你那条鱼王就四百多块了,怎么可能只拿这么多!“ 而周围的村民,已经完全石化了。 谁能想到,萧山竟然把钱公正的分给了每一个人! 一点都不克扣!甚至还倒贴?! 他们的心中的懊恼,更深了。 但只有萧山知道,这并不亏。 他需要人手,需要铁杆人手。 不论是柱子还是小海,都是打鱼的好手,而老王和他儿子,更是整个渔村的定海石。 花点钱让这几个人更死心塌地是完全值得的。 更何况…… 萧山看了看脑海中的镇海印,有这东西在,整片大海都是他的! 别说是大石斑鱼王,就算是海王他也能捕上来! 所以这笔账,他怎么都不亏。 很快,直到分完钱,柱子三人每人手里都攥紧了钞票,村民们才终于相信这件事。 再看向萧山时,目光彻底变了! 没有了羡慕嫉妒眼红,有的只有一股火焰在燃烧。 他们,以后也要跟着萧山一起出海,一起捕鱼! “好、好、好……”眼角推脱不过,柱子咬着牙重重点头道,“山子哥这份情我记下了,以后我柱子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说完,转身看向小海,乐呵呵道:“小海,回头跟我去趟乡里信用社,咱把这钱存起来!过几天请人看块地,开春就把我那破屋推了重盖!!” “好、好、好……”小孩攥着手中的二十多张大团结,整个人都觉得轻飘飘的。 听着问题也只知道呆呆地点头。 直到再次看见萧山的身影后,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海水,目光十分坚定! 他,以后必定誓死追随萧山哥! 而老王头则老泪纵横,不停地摸着手中崭新的大团结,哭了出来: “有了有了有了啊!哇的彩礼钱终于是有了,我们还能再给娃办两件像样的家具……祖宗保佑啊……跟着山子,我们终于是有了奔头啊!” “对对对!老头子跟着你大半辈子,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王婶也兴奋的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这是,喜庆的泪水。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码头的小路路口上,一大一小两道与渔村格格不入的身形,正款款走来。 准确的说,是一大硬扯着一小,而来。 小小的身影,此时小脸皱成了一团,正拼命甩着被女人拉着的手,尖声哭泣道: “好臭!好臭啊妈妈!这里全是烂鱼臭虾的味道!我要回家!我要去找徐爸爸……“ 第25章 欲擒故纵?好很好 渔村,码头。 海风一阵阵,带着浓烈的鱼腥味扑面而来。 闻到这股腥咸臭的味道,许曼好不容易才压下的翻涌,再次滚了上来。 “呼——” 连吸几口气后,她才压下胸腔内的反胃,没直接吐出来。 只是本就沾满灰尘的小皮鞋上,此时更是沾了不少腥臭的、混合着鱼血内脏的污渍。 “呜……臭死了!我不要在这,我要回家!”箫秀秀哭得越发难过了,眼泡红肿,一张小脸也早就花了。 她不安的扭动着,想跑,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连呼吸都困难的地方。 “别吵吵了,烦不烦啊!”许曼低头吼了一声,声音里有些疲倦和狼狈,“马上就见到你那个废物老爸了,我们马上就走!” 从今早坐上车到现在,她发现自己就没一件顺心的事! 烦躁至极。 原本收拾的十分整齐的衣服,此时也乱糟糟的,呢子大衣下摆更是沾满了黑褐色的东西。 她只能强迫自己抬起头,下意识看向前方搜寻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这里是码头,她来过一次。 没有她的救济,萧山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干回老本行,钻进这个肮脏的地方来打鱼。 可刚抬头,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码头中心!最热闹的地方,近百人围拢在那里! 而此时,那个男人正背对着她,他的身形比印象中更加高大挺拔,十分厚重。 这一幕看得许曼不禁有些恍惚,她见过这个样子的萧山。 那是……在落水时,在她彷徨无助,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被大浪吞噬的时候,就是这个身影从天而降! 抱着她,托着她! 将她的性命,从海龙王手里夺了回去! 所以其实一开始在听到父亲说,她必须和萧山结婚时,她虽然十分抗拒,但心中也还有一丝窃喜。 那是——能够偷吃的窃喜。 只是后来,新鲜感过去,她就忍不住又想起来徐正国,一来二去的两人也就再次联系上了…… “不过……怎么感觉这家伙的身影更高了?看上去就像——和我离婚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许曼懵了,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她因为离婚日子过得一团乱,还不得不低三下四回来请萧山回去复婚。 可萧山却活的很滋润? 不!不可以这样! “对了,一定是这家伙看到我要来,早早的就在这里准备着,故意装模做样!” “原来如此,看来妈说的果然没错,萧山啊萧山你竟然跟我玩欲擒故纵这一套?我呸!字都看不明白的穷酸货!” “好了萧山,恭喜你的把戏成功了,本小姐来了,你也该收回自己那套把戏,屁滚尿流的来求和了吧?” 明白过来后,许曼仰起头,抬起高傲的下巴就这么走向萧山。 雄赳赳气昂昂与刚才下车狼狈的样子,判若两人。 “柱子哥,这是你的三百三十五块,收好。” “老王叔,您的三百三十五。” “小海,两百六十八,数数。” 码头上,萧山接过刚换的零票子,给三人发前。 声音不大,却轻易的压过了码头上的嘈杂声音。 许曼靠近了,虽然没听到声音,但却看清了萧山身边的三个人,她以往嗤之以鼻的‘下贱渔民’们,此刻正满面红光!精神抖擞! 而且这些人每个人看向萧山的眼神,都是不加掩饰的敬重! 不就是帮忙发个工资吗,怎么像是在过年?而且还这么尊重萧山? 她不仅疑惑地抬起手挡在眼前看向几人,有些纳闷。 许曼能看到萧山似乎在发着一沓毛票,虽然挺厚的但应该也就几块钱。 看到这里,她眼中的疑惑尽消,只剩下了鄙夷:“真是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把毛票就高兴成这样,怪不得你们都是一群臭打鱼的!臭味相投!低贱!” “萧山啊萧山,要是没有我,你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 她强忍着心中的不适,继续向前走去, “哼,如果不是因为爸的升迁,就算是你跪下磕头磕死,我也不会同意的!” 随后她一直走到人群外,才仰着头驻步,等待着萧山看到她后,狂奔而来的场面。 可等了许久,哪怕脖子扬的都有些酸涩了,她也还是没看到那个男人朝自己奔过来。 “穷酸货!还要本小姐亲自叫你,你才肯装模作样过来是吧?好好好,那就让你满足这份虚荣心!”自认为已经完全拿捏萧山内心的许曼,咬咬牙冷声喊道,“萧山,过来。” 声音冰冷,语气僵硬。 就像是——在命令一条狗似的。 当然,许曼觉得她完全有这个底气!别说是一个臭打鱼的,就算是十个百个!听到能够跻身市长之家,也会千恩万谢的! 可…… 哪怕她已经开口,萧山也完全没有看她一眼的意思。只是身前的一名婆娘,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人,许曼认识,当初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李寡妇。 “唉晦气,怎么偏偏就这个死了男人的丧门星看我了呢!”她第一反应后退了半步,但在想到萧山后,还是勉强捂着鼻子命令道,“我是许曼,你去把萧山喊过来。” 李寡妇只是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许曼后,玩味一笑讥讽道:“哪来的臭要饭的?来赏你条鱼吧。” 说着,从地上捡起一条烂鱼直接丢了过去。 啪嗒。 虽然没有砸到许曼身上,但落在其脚边的污渍里,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刚刚好,几滴还带着血渍的水花,飞到了许曼的脸上。 她直接‘啊’地一声,尖叫着仓皇后退! 同时伸手指着李寡妇,怒不可遏地想要开口骂两句。 不过在看到李寡妇那彪悍和跃跃欲试的表情后,没来由地怂了。 只能将怒火放到萧山身上,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两句话:“萧山!我没时间陪你玩这个欲擒故纵的把戏了!” “你要么现在滚过来道歉,要么——就烂在这个垃圾堆吧!” 第26章 惹了众怒 “你装你妈呢?” 听见这声音,小海妹子想都没想直接就是一条烂鱼砸了过去。 啪嗒。 烂鱼砸在了其脚边,溅起了一阵腥臭,粘在了许曼的衣服和脸上。 也像是一巴掌,抽在了许曼的脸上。 这一次,腥臭不再是从空气传过来,而是赤裸裸的就在她脸上! 臭味,直冲脑门。 “啊啊!!!"许曼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快速后退两步,同时尖叫声震得人耳膜刺痛。她一边摸脸一边看向小海妹子。 在发现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后,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满腔怒火也再一次找到了宣泄点:“贱人!你个不长眼的贱人!!竟然敢拿这脏东西丢我?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这衣服多少钱吗?” 说着用手抻开自己的呢子大衣尖锐道:“五十块钱!这件大衣可是五十块钱嘞!” “别说是你个黄毛丫头,就算是你爹!你妈!把你们全家都卖了都不值得这个价格!” 她气得浑身发抖,伸着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不停甩动着,直指小海妹子。 这几日来的怒火,全部集中在一起。 李寡妇彪悍,但这黄毛丫头她可不怕! 事实上,小海妹子确实有点不知所措,她本意只是想吓唬吓唬对方而已。 没想到还要赔钱! 这么多钱,她去哪赔?下意识地她就要道歉,可就在这时身前忽然被人拉了一下。 是李寡妇。 她非但不怕,反而一只手叉着腰就往前走了一步。依稀中还能看到曾经音容的脸上,此时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哟?你是谁?不就是市长家的大小姐?怎么你比谁金贵?”她的嗓门又高又亮,还带着独自带娃女人特有的泼辣,瞬间将许曼镇下去,“既然您这么金贵的人,嫌弃俺们渔村又脏又臭的,那你——还巴巴的跑回来干嘛?听说你在城里不是有姘头吗?怎么姘头满足不了你了?” 呸! 骂完,她直接啐了一口浓痰,精准无比地落在许曼脚边。本就沾满污秽的小羊皮高跟鞋上再次被溅了污秽。 许曼呆住了。她哪见过这种架势? 可李寡妇却得理不饶人,继续上前一步指着许曼的鼻子骂道: “俺们确实都是臭打鱼的,这点没错!可俺们挣的每一分钱都干干净净!不靠吸男人、爸妈的血,也不靠当破鞋!更不靠让闺女认野爹!” “就你这样你不要脸的烂货,就算是脱光了放进俺们渔网里,俺们都得把渔网丢了,晦气!" “现在,还拿自己当金疙瘩呢?我呸!烂泥塘里的臭鱼烂虾都比你干净!” 李寡妇说的话,又高又快又急,就像是一把把刀子接二连三的捅进了许曼极力维持着的体面上。 “你……你……” 许曼背着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骂懵了,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往大脑涌去,两眼发黑! 作为市长家的千金,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从小到大谁见了不是好言好语的夸赞? 再不济也是恭恭敬敬! 可像现在这样,直接爬开了所有的矜持和伪装,彻底将许曼身上的污点刨出来,还是头一遭。 而在这个时候,听到“认野爹”三个字,萧秀秀瞬间炸毛。 二话不说直接挣开许秀的手走到众人跟前,仰起头,伸出小手指着码头上的众人吆喝道:“你们这些臭鱼烂虾的破烂货,不许骂我妈妈!而且徐爸爸才不是野爹!他是我的新爸爸!也是厂长!你们这些臭打鱼的,还有那个,给我徐爸爸提鞋都不配!” 说着,又特意指向萧山声音尖锐:“你这个臭打鱼的,你活该被妈妈甩掉!恶心死人了你这样的!我都不好意思和同学说你是我爸!” “反正,他们问我我都说徐爸爸才是我爸!你就是个给我家打工的臭卖鱼的!” 她就像是一只幼小的豺狼,保护着身后的许曼。 但说出的话,却让整个码头都沉默了一瞬。 都说童言无忌,但童言也恰恰最能反映出来真正的问题。 因为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 可现在这个小孩子口中吐出的话,却字字淬毒,直接插进了萧山看似已经愈合的心中! 也插在了码头上。 "你这白眼狼怎么说话呢?"小海妹子气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走上千前喝骂道,“山子哥才是你爹,你怎么可以嫌弃你爹?没良心的东西!” “小畜生!你再说一遍?!”相比较小海妹子不痛不痒的谩骂,柱子媳妇直接炸了。 她刚刚才从萧山手里拿了厚厚一沓大团结,此时此刻内心中都是感激和尊敬! 可,偏偏箫秀秀这个时候来大放厥词? 她猛地从自家船上跳下来,三两步就冲了过去。半路上那常年捕鱼、抗鱼造就的厚实的大手,直接就扬了起来。 这一巴掌若是落下去,箫秀秀这个白眼狼恐怕会被直接扇进海里! “柱子媳妇,别别别别!”幸好旁边的王婶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不过看向母女俩时,嘴里也是夹枪带棒的,“娃小不懂事,都是有样学样。” “对!这一看就是大人教的!”小海年轻气盛,整张脸都别得通红,“人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妈的偷汉子,就怪不得教出来的闺女,也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山子哥当年就是瞎了眼,救你?我呸!就应该让你淹死在海里省的浪费资源!” “白眼狼!大白眼狼小白眼狼!” “当妈的搞破鞋!以后恐怕只会教坏孩子!” “滚滚滚!滚出渔村!俺们渔村可没有收破鞋的!” 群情激愤! 刚刚因为没跟着萧山而懊恼不已的汉子婆娘们,此时就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宣泄桶! 而跟着萧山赚到钱的柱子三家人,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忠诚,大骂特骂! 无数带着渔村特色的咒骂和脏话,就像是冰雹似的,劈头盖脸的砸向了这对母女。 萧秀秀傻眼了,她连忙躲回了许曼的怀里。 可许曼却无处可躲,只能抱着箫秀秀一退再退。 眼看无法再退,她只能将目光放到萧山身上,好似泼妇般尖叫道: “萧山!你难道要看着你闺女被人骂死吗?!” “这个家,我看你是真不想回了!” 第27章 我和许家再无瓜葛,我只属于这片大海 舟城。 市委办公室,刚刚开完会后,许国强揉了揉太阳穴,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啪嗒。 关上门,刚准备休息一会忽然听到了电话声。 “妈的!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还让不让人活了!”他小声暗骂了一句,不过在接起的瞬间,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您好,这里是舟山市委办公室,我是许国强。”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片刻后才有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小许啊,是我。” 是老首长! 一听这声音,许国强瞬间绷紧了身子,立正稍息、昂首挺胸,中气十足道:“首长请指示!” “呵呵你小子别耍滑头,听说你们家最近挺热闹啊。” 咯噔! 一听这话,许国强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难道是小曼和萧山离婚的事,被上面知道了?怎么会传的这么快! 在意识到这点后,他没有犹豫直接保证道:“首长放心,只是小两口吵架闹别扭,很快就会和好。” 电话那头又问道:“真的很快?” “保证!” “希望真的只是小别扭,你也知道最近在严抓党风党纪的事情……” 电话那头说到这,就直接挂了电话。 但市委办公室里的舟山,却整个人呆在原地,整个后背大汗淋漓。 他没有想到,这么快! 竟然这么快就已经传出去了! “所以……到底是谁在盯着我呢?”他的眼中闪过狠辣和怒火,目光在其他几个市委二把手的名字上,扫过。 片刻后连忙打了个电话回去。 在得知许曼已经回渔村请人后,他重重松了口气。 看着其他几人的名字,冷笑不已:“哼!想要借此搬倒我?做梦吧!” …… 渔村。 谩骂声仍在继续,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越演越烈。 咻! 不知是谁,抓起来一团黏糊糊、湿漉漉还滴着血的东西,直接丢了过去。 ‘啪叽’一声,不偏不倚,正好糊在许曼刚抬起来的脸上! 滑腻腻的、凉凉的,还带着浓郁到让人作呕的腐烂腥臭,此时就这么贴在了她的脸上,黏在了她的嘴里。 许曼低头一看,赫然是一大团刚从鱼肚子里掏出来,带着血丝的鱼内脏。 “呕!!!” 尖叫声戛然而止,许曼整个人彻底爆炸了! 这种往常她最恶心、嫌弃的下水,此时竟然就这么结结实实的护在了脸上! 这一刻,什么市长千金的体面!什么拿捏萧山的算计!通通被这团腥臭的鱼内脏砸得粉碎。 “走!我现在就要走!”许曼快疯了,她现在,只想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萧山动了。 他分开人群,一步步走到母女俩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在二人头顶,遮住了刺目的阳光。 “这种感觉……是萧山?他果然忍不住了!”感受到这股熟悉的、高大气息,许曼抬起模糊的视线,看了过去,“该死的!你个臭卖鱼的怎么现在才过来?没看到老娘都快被熏死了?!还跟我玩欲擒故纵?你恶不恶心!” 确定是萧山,许曼心头积压的怒火再一次找到了宣泄点,直接挣扎着抬起一只巴掌,朝着萧山就扇了过去。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只有许曼,看向小海妹子几人,眼中闪过得意的怒火。 你们口口声声维护着的男人,在我面前只不过是一条狗! 哦不,还不如一条狗! 就是她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奴隶! 这种地位差距的愉悦,甚至让许曼心中产生了扭曲的爽感。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全部灌输在右手,直接扇了下去! 从上到下,从高到低,纤细的手甚至带起了一阵风。 呼——啪! 可以往此次都能扇到的巴掌,这一次却在空中,被拦截了。 怎么会? 许曼懵了,持续了五年的巴掌竟然不顶用了? 反应过来后,她的声音更加尖锐了:“萧山,你竟然敢拦我?你真是能耐了!信不信回去我让你住狗窝!” 她没想到,萧山竟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让自己下不来台! 这简直是在挑衅她! 原本对于萧山还有的一丝愧疚和想要补偿的心思,这一刻也彻底荡然无存,只剩下尖酸叫唤。 对面,萧山看也没看,直接伸出手死死攥住了许曼的胳膊!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个城里来的女人,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似乎,这只是一个陌生人,哦不!还不如陌生人。 “许老师,带着你‘厂长爸爸’的女儿,滚出渔村,这里——不欢迎你。” 他的声音和前几日甚至五年里相比,没什么变化。 但说出的话,却让许曼直接傻眼,僵在原地,浑身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似的动弹不得。 她,听到了什么?萧山这家伙竟然让她滚? “好好好!萧山你能耐了!你长本事了!这才几天不见你竟然敢让我滚了?”她气笑了,浓妆艳抹的脸上布满了尖酸刻薄! 她指着萧山,穷极的脑海中所有骂人的话:“呵呵呵,好的很好的很!萧山我还真是头一次认识你啊!没想到你这么有种?” “要不是爸,你这种烂地方求老娘来,老娘都不来!” “恶心人的玩意,给你个台阶竟然还想蹬鼻子上脸?你不会真以为我是喜欢你才来找你的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呸!不过就是个臭打鱼的!” “所以,这就是你的心理话?怎么你爹他升迁在即,没办法才让你回来求我?你们一家人还真是好算计啊。” 听着这些话,萧山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语气更冷了,说的话也更冰了。 他扫过狼狈不堪的母女俩,嘴角顿了顿噙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弧度里并没有愤怒和急眼,又或是半点不舍! 有的,只是无尽的嫌弃和——解脱。 就是这样的烂人,他竟然鞍前马后的伺候了五年,还想着捂热这两人的心? 他以前还真是眼瞎啊! 以后,不会了,别说是伺候她们二人,就算是见一面萧山都不想! 他,只想彻底离开舟城,离开那个小院! "呼——"他深吸了口气,目光扫过母女二人,扫过周围村民,扫向身后的大海,忽然笑了,“从走出民政局那一刻开始,我与你们许家,就再无瓜葛!” “我现在,只属于这片大海。” 第28章 徐正国的策略,打蛇打七寸 “好好好!萧山!你就作吧!给你机会你不要,下次就算是你哭着求着,老娘也不会同意的!” 码头上,许曼伸手指着萧山撂下狠话后,几乎是拖着不停哭闹的萧秀秀,连滚带爬地冲出码头的。 这种破地方,她一秒钟都待不下去。身后那些渔民火辣辣的目光,也刺得她浑身酸痛。 可这些都没有脸上那混合着血腥、腐败臭味的东西,更让她难受。 一股股的涌进鼻腔,让她忍不住一再的干呕。 “妈妈好臭……我不要妈妈拉我……” 拉扯里,萧秀秀越哭越厉害,小脸上蹭的满是泥泞和脏污。 泪水滑落,反倒在其脸上留下两道干净的泪痕。 可哭泣声让本就烦躁的许曼,更加烦了:“闭嘴!你要不想走你就搁这烂地方待着——哎呦!” 她甩开女儿的手,声音也尖锐了许多,却不成想反而用力过大,给自己甩了个踉跄。 没办法,她只能随手抹了把脸上的腥臭,试图压下去。可反而让这股味道更重了。 屈辱、愤怒、不敢置信,甚至还夹杂了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失落。 这些情绪就像是一根毒藤蔓似的,死死缠住了她的心脏,越缠越紧,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回首,最后望了眼码头,希望能听到一句‘小曼,我错了’,希望能够看到那具高大的身影,狼狈求饶的样子。 可惜,什么都没有。 码头上,那个曾经被她呼来喝去、颐气指使的男人,现在正被一群人簇拥着。 他的身材健硕有力,样貌坚毅棱角分明! 在阳光的照耀下,好似泛起了点点光辉…… 柱子、老王头、还有什么小海,这些泥腿子看着他的眼神,狂热的就像是在看金疙瘩! 凭什么?他萧山不过是我许曼的一条狗罢了,凭什么享受众人的簇拥?! 被簇拥的不应该是我吗? 我才是市长千金!才是城里的千金小姐!一群土包子竟然不想着巴结,还妄想撵我走? 活该只能做一辈子上不了台面的臭打鱼的! 许曼的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就连手都绷得紧紧的。 旋即看了眼还在旁边哭哭唧唧的萧秀秀,一把将她拽起来没好气道:“哭哭哭!没用的东西!你爹不要你你还搁这哭什么?!” 说着,她带着萧秀秀正要离开时,身后忽然传来呼喊声。 “等一下!” 这个声音是——萧山?! 许曼眼神一喜,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萧山是在玩欲擒故纵! 现在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吧?! 当然,心中清楚,甚至想要再晾一会萧山,可她的身体却已经诚实的转了回来。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接受萧山的求饶、卑微、摇尾乞怜! 正如此前五年间一样。 但刚转身,还没开口就看到几张票子丢了过来, “拿着吧,就当这是小海妹子给你衣服的赔偿,希望你好自为之。” 萧山冷哼一声,转身走回去人群,重新规划着。 “该死!” 许曼没有办法,只能牵着箫秀秀,狼狈离开。 …… 舟城,厂里。 一间布置得十分“洋气”的小别墅宿舍里。 哗啦。 哗啦。 许曼从回来到现在,足足洗了将近两个钟头,浑身上下的皮肤都被搓得通红。 可即便如此,她一低头,还是能够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鱼腥味!似乎整个人已经被这股味道熏入味了。 “呜呜呜……正国你知道吗……”洗漱完毕,她裹着徐正国的睡袍走了出来,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身上。旋即直接瘫在沙发上开始语无伦次的哭诉着这次的遭遇。 没错,她回来了,第一时间没有回家而是直奔徐正国来诉苦,她有满腔的委屈需要找人诉说。 与之相比,昨天的那点不愉快,似乎并未发生似的。 “他们……那群下贱的渔民!竟然敢拿鱼肠子糊我的脸?!还当众骂我是破鞋!咒我死!对了,还有萧山!这个王八蛋,竟然全程冷眼看着,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 “呵呵,对!说到他,那家伙现在竟然真的端起来了!你是没看到那码头上耀武扬威的!”说到这,许曼的声音更加尖锐,眼神也充满了怨毒,“那群泥腿子看他就像是在看……看祖宗!好像是捞到了什么大鱼!不过他就是一个臭发钱的,有什么可神气的?!” 对面,徐正国推了推金丝眼镜片,眼神逐渐阴鸷。听这意思萧山竟然还在渔村过得不错?这可让他十分意外,也有些不悦。 他一个臭打鱼的,凭什么过得好?凭什么被众人簇拥?! 想到这,萧山倒了杯热水递过去,声音柔和道:“曼曼,别急别急,慢慢说,萧山那家伙发钱?还有什么大鱼?” “对!钱!”许曼眼神一展猛地坐了起来,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下意识的双手死死攥住徐正国的手臂,笃定道,“肯定是钱!他以为他有了几个臭钱,能够给别人发钱就发达了?真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看!还敢给我脸色?装模作样?还教唆那群臭鱼烂虾侮辱我!我呸!真是翅膀硬了想翻天!” 越骂,她就气的越狠,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好了好了,别慌慢慢。”见状,徐正国悄然坐过去些,一边轻拍她的胳膊安抚,一边思索着这件事。 镜片后,目光锐利的好似刀子似的。 他从这些语无伦次的话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核心——钱! 或者说,萧山在渔村地位突然提升的原因。 毕竟作为一个嫁到城里五年,回去仍是白身的废物,渔村就算是接纳萧山,但按理说也应该打心眼里瞧不起才对,怎么可能反倒供起来? 这和他预想中萧山回去后穷困潦倒,没吃没喝,最后只能灰头土脸滚回来求饶的场景可截然不同! 不对! 不对劲! 他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被冒犯的怒意,隐约间还夹杂了更深的不安。如果萧山真的在渔村扎根,并且混得风生水起,这对他徐正国、对许曼、甚至对许市长的“大计”,都是完全失控的变数! 想到今早许市长的敲打,他按耐住自己的小心思,认真思考起来。 “那小子,翅膀硬了?”徐正国推了推镜框,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那既然这样,我们就把他刚长出来的硬翅膀,全部一根一根,亲手掰断!” 说完,他将眼镜取了下来,用手帕慢条斯理的尝试着。 就像是在擦拭着心爱的情人一样,擦拭完这才重新带了上去。 镜片——更亮了,反射的寒光也更加刺目了。 “他萧山现在的底气,不就是靠打鱼卖鱼的几个臭钱吗?既然他们供着他,那只要——我们断掉渔村的买卖,那他就会重新变成那条丧家之犬,只会摇尾乞怜!” “到时候活不下去,他自然会爬回舟城,跪着求你原谅!” 徐正国的声音不大,眼神也犀利的像是一把淬了毒的长刀!扎得徐曼心头一惊,但很快就被巨大的快感和期待填充。 她连忙凑过去问道:“怎么断他的财路?” “这件事交给我吧……”徐正国将许曼揽过来,搂着她盈盈一握的腰,得意道,“你今天受的委屈,我一定会都给你全部找回来的!” “渔村……萧山,他们会为此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第29章 猪油蒙心五年,我终于清醒了 渔村,码头。 海风持续,咸湿的味道一阵阵的涌入口鼻。 而此时的码头上,人少了许多。 毕竟渔村除了打鱼,还要生活。 当然一些婶子大娘原本想要安慰安慰萧山,在发现这小子似乎完全不受什么影响后,也就大笑着转身离去。 这,可是他们渔村的金疙瘩,得照顾好了。 而此时,剩下的这群人正围绕在萧山身旁,仔细的看着他在码头上画出来的、疑似地图的东西。 萧山半蹲在地上,带着老茧的手指,此时正圈出一个又一个地方。 “这片滩……”顿了顿,他开口道,“外面的人都说是阎王殿,乱流、暗礁、吃人不吐骨头,可老一辈人却说这里是个聚宝盆,还有我这趟出海探出来的门道。” 说着,他再次伸手点在标记的地方上,沉声道:“就这片礁石里面,藏着一块平坦的盘子,海水稳得很!饵料也多,在退大潮的时候,这里绝对是龙王爷给我们留下的风水宝地!” 哗! 周围围着的柱子、老王头、小海,还有村里几个水性不错、胆子也大的壮年渔民,都不由得瞪大了眼。 屏息凝神地蹲在萧山四周,眼神里满是信服与灼热。 这处地方,他们知道,但因为礁石的缘故想要进去需要花费不小的功夫。 甚至可能花了一天进去,毛都没捞到。 所以,也就没人去尝试过,可现在萧山的话就像是给他们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山子哥,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小海最先按耐不住,兴奋地开口问道。 他一开口,其他十来个人都转身紧紧的盯着萧山,目露殷切。 "放心吧,这里……"萧山伸出手,指尖在碗底的位置用力掂了掂,“黑石板的老窝,个头只怕比我们今天早上捞的还要大!” 这,是他今天返航时通过镇海印看到的,只是渔船实在装不下了,才没有去打。 而在经历过许曼那一档子事后,他决定将这件事提前说出来,给大家伙提前吃个定心丸。 "嘶……比今天还要大的石板?" “我没听错吧……老天呀呀……” “发了发了,我们渔村这么多年终于要发了!” “山子哥,你说咋办!我们就咋办!这次谁再不听你的,我小海第一个把他丢出去!” 小海拍着自己的胸脯吼道,被晒得黝黑的脸上,全是激动和期待。 “对!山子哥,我们跟着你干,错不了!” “这次,大家绝对心服口服!” 众人也都纷纷应和,连续两天的巨大收获,让萧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直线攀升。 现在就是海王爷现身,都不见得能强的过萧山。 不过就在众人心中感叹十足的时候,一直蹲在旁边默默抽着焊烟的老村长张叔,慢慢走了过来。 “咳咳……”他咳嗽着磕了磕烟杆子,因为常年打鱼、拖拽渔网而有些变形的老手,按了按萧山的肩膀,低声说道,“山子啊,大家伙现在都很相信你……老叔我也相信,可……咱不能只盯着海里的啊。” 说着,他将烟杆子伸出,戳了戳舟城的方向,眉头拧成了一团疙瘩,“那里可还有两条疯狗呢,他能甘心看咱们过上这些好日子?” “胡三那个王八羔子,可是巴不得要断了咱们的财路,那龟孙可不会明着来,说不定今天就已经在想办法了。” “还有……那个许家。”说到这里,村长的脸色明显郑重了许多,“那位头顶上可是站着市长!他闺女在咱们这吃了这么大的亏,他能咽下这口气?真要是动一动手,恐怕下面有不少人会……” 老村长没说完,但仅仅只是这几句话,就像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在所有人心头,沉甸甸的。 码头上,气氛再次凝重起来,原本还兴奋地十几人都沉默了。 暗着来的胡三,虽然头疼但他们渔村团结一致,也不是没办法,但——市长!舟山市长! 对于他们这些小小的渔民来说,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跺跺脚,别说是他们渔村,就算是整个舟山都得抖一抖! 所以他们……真的能够在这位大人物脚下安然无恙吗? 下意识的,柱子、小孩等人将目光放到了萧山的身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萧山已经隐隐成为了不少人心目中的领导者。 萧山抬起头,看向大海,任由海风吹乱短发,露出一张饱满的额头,以及额头下深邃平静的眼睛。 他转头看了看老村长忧心忡忡的脸,又看向舟山城的方向,嘴角向上,缓缓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是笑容,但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有的只是嘲讽:“叔,您放宽心,那位舟山市长,现在啊,恐怕比我们还要怕事情闹大!” 他的声音明明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平静和笃定。 “真要是忘恩负义、纵女偷人这几个字粘到身上,他恐怕比任何人都急。” “他爬了半辈子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眼瞅着就要够上上面掉下来的梯子,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让这点腌臜丑事,坏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清正’名声?” “他不会允许的,甚至许曼今天来找我,都是她老子逼着来的。” 萧山地这些话,字字如刀,直接剖开了许国强最致命的软肋。 当初,如果不是许父在旁边不停地强调——许曼一个女孩子家和他亲密接触,如果不结婚会被人说闲话,甚至许曼可能会寻短见…… 他又怎么可能一时心软,同意了婚事? 毕竟,他萧山从来没有向往过城里的生活,后面只是尽身为丈夫的职责罢了。 “我被猪油蒙了五年的心,终于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