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受大改狗血文!》 1、第一章 消毒水的气味异常浓郁,江迢也不知道自己的脑袋怎么了,嗡嗡作响,疼得厉害。 “幸好你也是同一班飞机,要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也不知道这个小傻逼看上那个蠢货什么,我真恨不得将他塞回娘胎里让他的脑子回炉重造!” 男人的声音太过恨铁不成钢,江迢迷迷糊糊地睁眼。 病床前站着两个高挑的男人,一个倜傥一个冷峻,正是他亲爱的哥哥和自小一起长大的竹马。 只是...... 他哥一脸阴沉,而向来待他如春风般的竹马竟也一脸冷漠。 江迢“噌”地坐起来,他胡乱地抬手摸了摸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脑门,大大的眼睛中满是惊恐:“我怎么了?是检查出什么绝症了吗?!!!!” 他才度过苦逼的高三,刚刚填完志愿,正要迈进美好的大学生活,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得上绝症?!上天对他是不是太过过残忍!太过绝情! 霍深微微一愣。 江明晏正是怒火中烧,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骂:“你还会担心自己有没有得绝症呢,你不是早把命都给那个傻逼了吗?!” 江迢头顶的呆毛倔强地从绷带中钻出,黑白分明的狗狗眼睁得老大,他无辜地看向一旁的霍深,语气特别陈恳:“霍霍,我觉得你需要帮我哥请一位医生,他亲爱的弟弟出了车祸躺在床上,他竟然凶我,他别是刚接手公司压力太大内分泌失调了吧!” “你叫我什么??!!” 江明晏的表情太过震惊,仿佛看见了涨停十天的大a股票。 “哥、哥啊,我从小不都是这么叫的吗?”江迢难得有些迟疑,难道交换身体这种时髦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他身上了? 江迢连忙翻出床头的手机当做镜子,一看很是失望,什么嘛,白皙的脸颊大大的眼睛,虽然憔悴了一点,但依旧还是帅气的自己嘛! 霍深眉心微蹙,沉默良久后终于开了自从江迢醒来后的第一句口:“你说你是出了车祸?” “要不然呢?难道不是出租车在高架桥上发生了车祸?” 霍深和江明晏对视了一眼,神情不明。 医生还是来了,只不过是神经科的。 江迢被一群专家围着,做了一项又一项的检查。 专家最终确定,除了失去四年的记忆和一点轻微脑震荡,江迢没有其他的神经问题。 “所以我眼睛一闭一睁就失去了四年?而且还是失去了我十二年寒窗苦读换来的本应是我人生中最美好最自由的大学四年????!!!”江迢的眼中满是被残忍世界辜负的难以置信。 “没事,”江明晏满意地摸了摸江迢受到重创的脑袋,一改之前的阴沉和愤怒,脸上挂着江迢前十七年都没见过的亲切笑意,“你大学挂了很多科,后来又陆陆续续的休学,所以你倒现在都还没有毕业。” 江迢拍开江明晏的魔手,微笑:“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啊!我、可、真、是、太、谢、谢、你、了、呢!” 霍深眉眼弯弯,初醒时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的冷淡仿佛江迢的错觉。他轻轻摸了摸江迢头顶的呆毛:“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要那辆兰博基尼吗,后来我买了,你考下驾照就拿去开。” 终于能考驾照开车了!!江迢眼睛都亮了,看来成年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江迢握住霍深的手,执手相看泪眼:“霍霍,你知道自从认识你之后我为什么经常牙痛吗?” “......” 又来了又来了,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节奏,江明晏白眼差点翻到天花板。 霍深十分配合:“为什么?” 江迢:“可能是因为你太甜了吧!” 霍深眉眼弯弯。 “你竟然还配合他?!”江明晏吃惊地看向霍深,很是无语。 “呵呵,你是在嫉妒我和霍霍的关系比你好!”“ “呵呵,”江明晏抖了抖身上的无语,掐住了自己便宜弟弟的脸蛋,“法国那边的项目出了一点问题,我最迟今晚就得走,这几天让霍深照顾你,你要好好听他的话。” 他本来昨天就应该到巴黎的,结果刚登机就得知江迢进了医院。他匆匆赶来医院,在得知江迢受伤的缘由后他真恨不得将他从床上拽起来抽一顿,不过好在现在看来结果是好的。 江迢乖乖地由江明晏掐着他的脸,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叛逆:“哦,那你跪安吧!” 江明晏气笑了,他出门前看见江迢正拿起床头的手机,有些不放心地和霍深在走廊上商量道:“你说要不要给他换一个新手机?” 连续几日未曾好好休息,霍深眉宇间难得露出几分疲惫,然而神情却比过去四年中的任何一日都更加舒展。他透过病房门的玻璃望向江迢飞扬带笑的眉梢...... “算了吧,网上那么多视频和贴子,就算换个手机他也一样会知道。” 病房内,江迢喜滋滋地拿起了自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手机。 真好啊,现在的手机不是面部解锁就是指纹解锁,要不然按照他三天一换密码的性格他要再想碰手机只能等恢复出厂设置之后了。 “叮——” 手机刚打开就弹出了几条微信。 【心】: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喜欢你。 【心】:死缠烂打只会让我更加厌恶你。 现在都流行用这种方法吸引想要追的人了吗?呵呵,太幼稚了吧? 江迢:【抱歉,目前不打算谈恋爱。】 远在b市刚走完红毯的楚旭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半天,他在你又在发什么疯和你谈不谈恋爱和我有什么关系之间删删打打了半天。 算了,理他做什么,越理他越起劲! 保姆车驶向酒店,楚旭冷酷的拿起手机发了一个问号。 红彤彤的感叹号出现在聊天框中。 【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注]。】 “.........” 凌晨两点,楚旭从床上坐起。 “不是,他有病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2、第二章 “你说这人是不是很幼稚,还想用这种方法来吸引我的注意,啧啧啧,太老套了。” 江迢醒来后在医院躺了一天就躺不下去了,各种作,一会儿说消毒水的气味不好闻,一会儿又说医院的床睡得不舒服。霍深被他闹得没办法,和医生再三确认他的脑袋没什么问题只需要按时复查拆线就行后就被早已收拾好东西的江迢催着赶着出了院。 霍深开着车,江迢就坐在副驾当着称职的陪聊。 “你说我从小被表白到大,怎么会上这么老套的当!” 霍深嘴角挂着笑意,点头赞赏道:“那你真是蛮聪明的。” “是吧是吧!” “我和你说这些就是为了告诫你。你接手了你家公司,现在也算是个霸道总裁了。你看小说里那些霸道总裁,就喜欢追求标新立异,动不动就是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你要当心一点,别被套路了过去。” 霍深被江迢逗乐了,他“嗯”了一声,做出和以往每次一样的承诺:“以后我找对象会要你把关的。” 江迢要听的就是这一句话,他心满意足地靠回副驾,随口给上面的话题做了一个总结:“不过我看他昵称是颗爱心,估摸年纪也不是很大,倒也没有说太重的话,啧啧啧,现在的小孩啊。” 江迢眼睁睁地看见霍深扬起的嘴角慢慢落下,他费尽心思想了各种有趣的话题,然而直到车停在家门口,霍深也没有被他哄好。 江迢家住在御景花园,依山傍湖闹中取静,小区一共九栋别墅,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后半程霍深虽然依旧带笑,但江迢就是知道他心情不好。 江迢看着霍深熟练地停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他们家和霍深家是世交,他们两从小就玩得很好。霍深十二岁生日那天,他父母死在欲望和贪婪的阴谋下。他父母担心霍深也会被害,死前将霍深托付给了江父江母。 江迢记得葬礼那天雨下的很大,所有人都走了,霍深依旧执拗地站在墓碑前。 小江迢陪小霍深站了很久,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轻轻地拽了拽小霍深的袖子:“霍深哥哥,我们回家吧。” 小霍深抱着膝盖坐在墓碑前,他的眼睛很红,脸上滑落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他小小的脸颊贴在他父母含笑的照片上,声音哽咽又哀凉:“我没有家了,我的家就在这里。” 那是江迢第一次知道心痛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真的和书中描写的一模一样,就像是有人拿钝刀一片片割着你的心脏,痛得几乎难以呼吸。 “我的家就是你的家,那你的家自然也是我的家。”小江迢丢掉雨伞蹬着小短腿坐在小霍深的身边,谁来劝也没有用。 九岁的江迢就这样陪十二岁的霍深在雨中坐了两天一夜。 之后的事情江迢就记不清了,不过据他的便宜哥哥所述,他在第二天就开始发烧,昏迷被人抱走时还不忘死死抓着霍深的衣服,这才让霍深不得不一起离开。 ...... 江迢抓住正要开门下车的霍深,一脸认真。 霍深愣了愣,回身坐回驾驶位,心里预先做出几十种应对糟糕事态的方案。 江迢:“海绵宝宝被蟹老板开除了,海绵宝宝想要挽回自己的工作。” 霍深:“......” 江迢声情并茂,还捏着嗓子配了个音。 “海绵宝宝含泪抓住蟹老板的衣袖:‘蟹、蟹老板......’” “蟹老板语气十分淡定:‘去吧,不用谢了’。” 霍深气笑了,他掐住江迢的脸:“你是不是有毛病。” 江迢哎呦哎呦的叫道,笑嘻嘻的:“我看你有点不开心嘛!” 江迢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突然拉住霍深的手“你知道你一不开心我为什么就要吃药吗?” 霍深一脸“冷漠”地松开手:“闭嘴,下车。” 江迢在霍深将他拎下车前捂着胸口靠在副驾驶座上,“深情款款”:“因为我会心疼。” 霍深:“..........” 江迢:“哈哈哈哈。” - 别墅除了外围的几亩园林前坪还有一个很大的花园,花园里的花都是江母亲自打理,只是和记忆中的不同,如今的花园种了成片成片各色各样的玫瑰月季。 “哇哇哇!”江迢惊呼,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月季的花香沁人心脾。 “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我哥转性了吗?竟然同意种这么多月季?” 要知道月季可是江明晏的心理阴影——自从他七岁时摘了一朵表面美丽内里却生满红蜘蛛的朱丽叶深深吸了一口花香之后。 霍深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然而很快掩饰了过去:“可能是你哥长大了吧。” “你什么意思?”江迢嘴角噘得老高,“你在说我还是很幼稚?” 要知道他和江明晏从小到大为了种不种月季能种多少月季文斗武斗过不知多少回合。 霍深笑:“我没有这么说。” 江迢“怒”,勾住霍深的肩膀将他狠狠地往下压:“我可告诉你,我现在二十一,已经是一个成熟的酷盖了!” 霍深:“呵呵。” - 看见江迢回家,管家李伯和保姆陈姨差点流出欣喜的眼泪。 “我知道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江迢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大大的拥抱,“但是你们也太夸张了吧!” “我只是被砸到脑袋住了几天院,你们怎么弄得好像好久没见我似的!” “啊,是、是!”李伯和陈姨连忙掩去脸上的不自然。 “我们不知道情况嘛,以为特别严重!” 江迢笑嘻嘻地解释自己伤得不重,若不是霍深揽着,他差点当场拆掉纱布给大家展示展示自己只缝了两针的小伤口。 “哇喔!!!!!”江迢一进门就叫了出来,桌上的菜可太丰富了,松鼠桂鱼红烧鲫鱼糖醋排骨小炒牛肉凉拌秋葵......全是他爱吃的菜。 “陈姨你可太棒了!”江迢双手举着大拇指,将陈姨夸得上天入地后才欢欢喜喜地跑去洗手了。 陈姨望着江迢的背影,侧头擦拭去眼眶中的泪。 霍深:“怎么了,陈姨?” 陈姨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小少爷一回来,这个家都变得有人气了不少。” “是啊,”霍深格外温和。 陈姨:“夫人出院后一定会很高兴!” 霍深笑道:“会的。” - 江迢运用自己高超的摄影技术将本就色香味具全的菜拍得垂涎欲滴后发到了一个叫【御高酷盖猛男集中营】的小群。 群里一共七个人,是江迢学生时代玩得很好的一小群人。之前动不动就是99+的消息,大家大事小事都会往群里分享。 御高第一帅:【图片】【图片】【图片】 御高第一帅:还是家里舒服! 御高第一帅:【巴适.gif】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江迢连饭都吃完了,群里却一条消息都没有。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大家都忙成了这样??? 御高第一帅:你们这群不孝子也太过分了吧,我住院到出院,你们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慰问过我! 御高第一帅:【揍不孝子.gif】 御高第一帅:【爸爸很生气.jpg】 父子的关系果然是男人间最牢固的关系,江迢此言一出,立马就有人回复了,只是回复的内容和江迢想的很不一样。 焦逸明:【?】 闵乐山:【?】 楚焱昊:【滚,有病治病。】 程峻:【......】 靠,什么鬼,楚焱昊竟然敢骂他???? 江迢怒了,打字如飞,打算和他大骂三百回合。 然而就在江迢即将发送的时候,程峻的微信电话打过来了。 他的声音温温和和,依然是那副和谁都不会发脾气的模样。 “你还好吧?听说在机场发生了踩踏事件。” 江迢:“呜呜呜呜,峻峻子,你可要帮我做主啊,楚焱昊那个瓜娃子竟然敢骂我!” 许久未曾听过的称呼让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温声道:“等我去骂他。” 江迢满意了,又和程峻东拉西扯聊了好一会儿,最后在被问及伤情时,才三言两语讲了自己的情况。 程峻表现得很震惊,他竟然连说都没说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大惊小怪!看看他哥和霍深多淡定! 江迢正琢磨要不要再打个电话过去解释一下,就看见【御高酷盖猛男集中营】弹出一堆消息。 楚焱昊:【听说你的脑子被砸好了?】 焦逸明:【真的假的?早知道砸就能砸好我就应该早点下手啊!】 解笑笑:【什么什么!我去年在南海观音庙许得终于应验了吗!!!】 闵乐山:【妈蛋,之前我就提议说要不要砸一下试试,你们非担心被霍深哥灭口。】 关雨筠:【呵呵,当时我说可以试试,是你自己看见霍深哥就怂了。】 闵乐山:【我没怂!我当时说的是我去放风!】 程峻:【......】 楚焱昊:【要点脸吧.gif】 焦逸明:【要点脸吧.gif】 ...... 御高第一帅:【微笑】【微笑】【微笑】 御高第一帅:【程峻和我挂电话到现在还不到一分钟。】 御高第一帅:【所以你们是建了一个没有我的小群吗?】【微笑】【微笑】【微笑】 闵乐山:【emmmm......】 焦逸明:【emmmm......】 解笑笑:【emmmm......】 江迢被拉进了一个群,群的名字就叫做【江迢的脑子什么时候能好】。 江迢:【......】 江迢:【我真是谢谢您们了!】 解笑笑:【笑得满地打滚.gif】 闵乐山:【锤地大笑.gif】 …… 【关雨筠将群昵称改为’江迢的脑子终于好了!‘】 江迢:【..........】 楚焱昊:【有时间出来喝一杯吧。】 闵乐山:【没问题!】 焦逸明:【必须的!】 关雨筠:【酒吧吗?】 闵乐山:【要不然呢?难道你想去奶茶店?】 关雨筠:【......】 程峻:【她的意思应该是江迢失去四年的记忆,现在心理年龄还在十七岁,所以还是个未成年呢!】 楚焱昊:【噢~迢迢小弟弟~】 焦逸明:【噢~迢迢小弟弟~】 闵乐山:【噢~迢迢小弟弟~】 ...... 江迢:【.......】 江迢:【大微笑.jpg】 江迢:【滚.gif】 ......【你现在阅读的是 】 3、第三章 江迢被狠狠调戏了一番,偏偏狐朋狗友们人数众多,江迢一张嘴斗不过六张嘴,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将昵称改成【超级无敌可爱迢迢小宝贝】。 对此他的狐朋狗友们纷纷表示受不了实在是受不了。 呵呵,在厚脸皮这条路上大获全胜的江迢雄赳赳,气昂昂。 这就叫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江迢欣赏着自己的战绩,越看越觉得这个昵称不错,顺手截了个图打算发给霍深,然后他惊悚的发现,他竟然没有霍深的微信好友了???!!! 江迢直挺挺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推开霍深的房门,痛心疾首地谴责:“我已经不是你的小宝贝了吗?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子了?你竟然把我给删了?!你怎么可以把我给删了!!!!” 霍深衬衫没脱,但解了两个扣子,看起来是在开会,只是开会的对象应该是关系不错的人。 “wow~霍,是江吧,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用的是英语,语气格外夸张激动。 霍深深知对面说话没个把门的性格,扔下一句“剩下的改日再聊”,无视对面的哇哇乱叫,挂断视频会议。 江迢在视频会议挂断的瞬间瞅见了那人的长相,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混血帅哥。 “这是谁啊?”江迢心里有点别扭,霍深竟然有他完全不认识的朋友,而且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霍深:“一个医生,脑研究方向的,我之前投资了他们研究所的几个研究项目,他在和我汇报项目研究进展。” 霍深房间和江迢房间的布局差不太多,都是一个套间,卧室浴室在里面,外面是书房。只是霍深房间的书更多,而江迢则是摆了满墙的乐高和手办。 江迢“噢”了一声:“你竟然还投资了这个,你什么时候对这些开始有兴趣了?” 霍深顿了一下,避重就轻:“前些年的事了,你找我什么事?” 霍深一问江迢才想起,他从沙发上跳起来,打开手机微信怼在霍深面前,语气愤怒又痛心:“你竟然把我给删了!!!!!!” 多少感叹号都不足以形容江迢现在的心情,霍深竟然删他,这简直是对他们深厚友情的极大侮辱! 霍深”呵呵“了两声,拿出自己的手机,从微信里找出江迢,当着江迢的面发了一个表情。 鲜红的感叹号。 【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 江迢难以置信。 “我怎么会删你好友?当年和同学真心话大冒险我宁愿喝了三杯苦瓜汁都没舍得删你好友!” 要知道他最最最讨厌的食物就是苦瓜! 霍深脸色稍霁:“谁知道呢,而且你不仅删了我,也删了你哥。” “????????????” 江迢更加震惊,嘴巴都张成o字形。 他不相信!这不可能是他会干的事情! 江迢飞快地翻完微信列表,最后悲催的发现霍深讲的竟然是真的!! “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江迢可怜巴巴地窝在沙发角落,“比如要割我的肾换给你们对象?” 霍深气笑了:“你觉得呢?” 江迢“嘤”了一声,极其沮丧,感觉自己仿佛是即将被菩提祖师赶出门无家可归的孙猴子,连头顶的呆毛都耷拉下来了。 “我这是为什么啊?!” 霍深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摸了摸江迢的脑袋:“可能是叛逆期到了吧。” “就算是叛逆期我也只会删我哥不可能会删你!”江迢乖乖的让霍深摸自己的脑袋,对自己的性格有十分清醒的认知。 霍深笑了:“都过去了,再加回来就好了,哪有从来没有闹过矛盾的朋友。” 也是,没有闹过矛盾的朋友都不是真朋友。江迢姑且接受霍深的说法。 “那我加你吧!”江迢又恢复精神,“然后你多拒绝几次,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霍深:“算了,你加吧,你加回来我们就扯平了。” “不行,”江迢态度坚决。 霍深:“我没法拒绝你。” 江迢难得哑口,他亮如星子的眼睛转了转,突然笑道:“那我来操作,也算是你拒绝过了。” 过了一会儿霍深拿回手机。 【好友申请】 江迢:【你知道二十六个字母哪一个最容易犯错吗?】 您拒绝了好友申请并发送【是什么呀?】 江迢:【是m!】 您拒绝了好友申请并发送【为什么呀?】 江迢:【因为m(i’m)sorry.t.t】 霍深笑着摇了摇头,同意申请。 江迢兴高采烈地给霍深改了一个备注,看了半天都感觉差点什么,歪头想了想又顺手把他置顶。 嗯,这样看起来才顺眼嘛! 江迢心满意足。 “我们这四年都没在微信上聊过天吗?怎么你手机里我们最后一次聊天还停留在四年前?” 霍深看了一眼手机,那还是二十岁生日当天,江迢给他发了一个【我到了,刚下飞机,估计再有一个小时差不多就能到~[转圈][转圈]】 “聊的不多,我没留,都删了。” 江迢惊了,正要发表意见。 霍深:“反正你也不记得了,那我就当不存在这四年,这样才能平等。” 也有道理,好兄弟之间就得讲究一个平等,平白多四年的记忆确实容易引发很多问题。 “好耶!那我们就当我们之间不存在中间四年!” 霍深笑容宠溺,又摸了摸江迢的脑袋,就像是失而复得一样珍重:“嗯,好。” - 然而霍深的放心没能持续太久,差不多快到睡觉的时候,他正打算洗漱,就看见江迢抱着一个笑得很开心的史努比大玩偶赖在他的床上。 “我今天不想一个人睡!” 霍深穿着黑色衬衫,可能正打算洗漱,所以挽起了一半袖子,他站在床边又好气又好笑:“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你的史努比。” 江迢抱着史努比在床上左右翻滚,和耍赖的小孩似的:“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我今晚想要睡你这里。” 江迢穿着居家的短袖短裤,宽宽松松的,翻滚时露出了白皙的腰身。霍深别开眼,尽量将视线放在他脖子以上。 “不可以,”霍深的态度很坚决,“睡到你自己的房间去。” 江迢语气十分幽怨,“你刚刚还说你不会拒绝我,结果转眼就不愿意陪我睡觉,你个骗子你个骗子!” 霍深头疼,他按住持续打滚的江迢,生怕他折腾裂额头上的伤口。 “其他事我都可以答应你,但这件事情免谈,你快回你房间去。” “为什么啊?”江迢十分不解,“我们两从小睡到大,都在一起睡过好多年了。” “咳咳——”霍深差点被呛死,“你好好说话!” 江迢莫名其妙,觉得他这话说的没什么问题。 霍深:“那时候你还在小学,也就十来岁,你现在多大了?” “十七,”江迢回答得理直气壮,“我现在也是十来岁!” 霍深:“那你也是十七,不是七岁。” “都是男的,有什么关系啊!”江迢很是不解,觉得霍深简直不可理喻,“古人四五十岁都秉烛夜谈,唐太宗还经常邀请他的臣子睡在两仪殿陪他彻夜长谈呢!” 霍深完全没有被说服:“过几天你哥就回来了,你让他陪你睡。” “我才不要呢,”江迢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自从我三岁尿床尿在我哥床上后他就再也没有让我进过他房间。” 霍深忍俊不禁。 江迢躺在床上望着霍深,之前都没有仔细看,现在才发现四年的光阴还是在霍深的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他的棱角变得更加凌厉分明,特别是下颚线,整个人好像完成了从少年到男人的蜕变。 霍深:“你盯着我做什么?” 江迢故作星星眼状:“我就是感觉你比以前更帅了!” 霍深笑了一下,推开江迢凑过来的脑袋:“你夸我也没用。” 江迢耷拉下脑袋,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为什么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要命,霍深叹了一口气:“因为霸道总裁都神经衰落,我一个人睡习惯了,有人在我旁边我会睡不着,你想看见我明天眼底的黑眼圈吗?” 江迢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不太舍得。 “好吧,”他抱着史努比踩着拖鞋踏踏溜到门边,关门时又扒着门框伸了个脑袋进来。 “你知道一块玻璃从楼上掉下来它会说什么吗?” 霍深:“什么?” 江迢:“它会说:‘晚安我碎(睡)啦~’” 霍深看见紧闭的房门,坐在江迢刚刚翻滚过的床上,笑着捏了捏眉心。 ......【你现在阅读的是 】 4、第四章 江迢花两天的时间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目前的学业状况,真的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惨不忍睹! 上学期竟然挂了六门,其中还包括修过三次的高数。 我怎么会菜成这样? 江迢简直难以想象! 不过好在九月开学后还有补考,江迢大致翻了翻教材,心里有底,感觉考过不是特别难。 他这几日白天跟着霍深去公司,霍深工作,他就在一旁复习,中饭晚饭都一起吃,晚上两人会一起打打游戏,偶尔也会散个步,总之过得十分惬意。 ...... 这日他刚吃完早饭就接到了他亲爱的母上和老爸的跨洋视频通话。 那边是傍晚,艳红的夕阳铺满整个天空,好看极了。他们应该是在某个公园里,江母一身小香风,温温柔柔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江父帮她举着手机。 “哇哇哇哇,妈咪你还是如此美丽,真是我们家的小仙女!” 江母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突然偏了好一会儿脑袋。 “怎么了怎么了?”江迢看见镜头晃动几下后两人都出了镜,以为出了什么事,着急得要死,恨不得从镜头里钻出去。 好一会儿,江父才把手机重新端正,一切好似如常。 只是...... “仙女你眼睛怎么红了?” 江母声音柔柔的:“刚刚刮风了,沙子迷眼,你爸爸帮我吹了一下。” “哦哦哦,妈咪你身体不好,起风了就早点进屋,不要在外面待着。” 江母:“晓得了,等会儿就进去。你怎么样了?听说摔了一跤?” “可不是,我可太倒霉了,遇上明星的粉丝接机,也不知道被谁的单反砸了一下,”江迢嘟着嘴很是委屈,“我前两天就想给你们打电话,但哥说你们有事,非让我不要打扰你们。” 江母:“我等会儿就打电话说他,我们的小宝贝有事当然要和我们说,我们能有什么事情比你更重要。” 江迢笑嘻嘻的,嘴角都咧到耳根。 “你们要忙到什么时候啊?” 江母犹豫了一下,一直没说话的江父在一旁开了口:“目前时间还不确定,可能得再过一两个月。” 江父在外面是不怒而威说一不二,但在自己的妻子和小儿子面前永远没有什么脾气。 江迢:“哦,那我可以过去找你们玩几天吗?我现在是暑假,没有什么事情,而且我也有点想你们了。” 江父江母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很是艰难才做出了决定:“我和你爸爸也很想你。不过这边事情有些多,你过来不太方便。过两个月我们就回去了,我们会尽快处理好这边的事情。” “好吧,”江迢乖乖地趴在桌子上,看着江父江母那边来来往往散步的人群,随口问道,“你们是在医院附近吗?” 江母笑容闪过一丝不自然,然而很快就掩饰住了:“怎么这么问?” 江迢:“我看见散步的人中有不少穿着病号服的。” 江母:“可能吧,我们刚刚开完会,正打算去吃饭,得知了你的事情,这不立马就找地方给你打电话了吗。” 江迢从来不会怀疑他家里人的话,闻言立马就开心起来。 三人又随意聊了聊近况,主意是江迢和江母在说,江父偶尔发表几句意见,又会遭到两人的一致对外。直到江迢在江母脸上发现了几分倦色,才忙不迭地催着他母亲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的江迢心情很是不错,本想和霍深分享,但又担心打扰到霍深开会,他想了想,在【江迟的脑子终于好了!】的小群里发了几个转圈的表情包。 楚焱昊回复得最快,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抱着手机。 【怎么了?被黑还这么快乐?】 无敌可爱迢迢小宝贝:【????】 无敌可爱迢迢小宝贝:【什么被黑?】 楚焱昊转了一个豆子八卦小组热度第一的链接。 【内部爆料:极限密室第五期嘉宾jt疑似被换。】 《极限密室》好像是近年来比较火的一个小综艺,据说是将密室逃脱和剧本杀高度结合。 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江迢点开帖子。 【喜大普奔!】 【真的假的?要是真的我今晚就卖一百个百发烟花放来庆祝。】 楼主:【八成真,节目组朋友传出的消息,正在临时找新嘉宾。】 【演技垃圾,职场霸凌,不尊重女性,还强行蹭cx热度,这种人怎么还能上节目还没有被封杀?】 ...... 可能怕被寄律师函,所以豆子八卦小组动不动就是缩写。但娱乐圈更新换代太快,江迢离开四年,这几天又尽研究学业去了,所以压根没看懂他们在说什么。 无敌可爱迢迢小宝贝:【@楚焱昊,jt是谁?】 楚焱昊:【?】 楚焱昊:【你在逗我?】 楚焱昊:【jt=江迢】 无敌可爱迢迢小宝贝:【??????】 【是你在逗我吧?!】 【你的意思是我这四年正事没干跑去闯娱乐圈了??】 楚焱昊:【天啊,你出院到现在是都没上过网吗?】 楚焱昊:【你还演了两部剧呢。】 楚焱昊发来了两张剧照。 一个民国一个现代,马马虎虎,江迢觉得还算凑合。 无敌可爱迢迢小宝贝:【所以我现在是一个很红的大明星?】 无敌可爱迢迢小宝贝:【那我这几天出门怎么没有人来找我要签名?】 楚焱昊:【.........】 楚焱昊:【呵呵呵呵呵】 楚焱昊的反应让江迢觉得很不妙,他打开大眼软件输入自己的名字。 “无江迢cut版本”【爆】 “江迢毒瘤”【热】 “江迢难听”【热】 “江迢霸凌“【爆】 “江迢卖腐“【热】. ..... 江迢啪唧一下把手机丢在桌子上,就像是丢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叮——” 楚焱昊:【你怎么不笑了?】 楚焱昊:【是天性不爱笑吗?】 ......【你现在阅读的是 】 5、第五章 江迢用一上午的时间在各大网站上搜索自己的名字,最后悲伤地发现了一个事实,自己真的是在被全网黑。 综艺里令人窒息的情商表现,剧里拉低整个画面观赏程度的垃圾演技...... 这是他吗? 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楚焱昊发来了一个几十秒的短视频,江迢给自己做足一分钟的心理建设后才鼓起勇气点开。 是一个悲情戏份,然而他五官乱飞,但给人的感觉特别像是杀母骗保成功了。 !!!!! 楚焱昊:【哈哈哈哈哈哈】 楚焱昊:【怎么样?看了吗?】 …… 楚焱昊:【人嘞人嘞?你在干嘛呢?】 我真的会谢:【我在研究天体物理!】 楚焱昊:【?】 我真的会谢:【悲伤.jpg】 【或许我还有机会能在有生之年逃离地球。】 楚焱昊差点笑到床下。 ...... 就在江迢打算潜心研究如何利用三大宇宙速度飞向太空的时候,一个备注为经纪人的来了电话。 对方是一名女性,声音听起来格外干练,没有一句废话。 “你的伤怎么样了?” 江迢:“......尚可。” “能跑能动能跳吗?” 江迢:“......应该没问题。” “节目组那边可能以为你伤得很重,所以在临时找替换人选。《极限密室》是一个不错的资源,如果你不是躺在床上下不来,我建议你能参加最好还是参加。” “毕竟你的名声本来就不太好,再背上毁约以后谈合作恐怕更困难。” 江迢:“哦。”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看起来是在强压怒气:“哦是什么意思?” 江迢:“哦就是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啊,既然已经签约了,那自然没有毁约的道理。” 对方又是一阵沉默。 江迢:“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就是你嘴里难得吐出一句象牙,让我震惊了。” “..........” 嗯,看起来这位经济人不仅脾气不好,嘴还挺毒的。 “后天早上八点来公司,我和你说一下注意事项,然后带你们去节目组做装造。” 江迢:“emmm......” “有困难吗?” 江迢知道这个问题有些尴尬,但是他又不得不问。 “方不方便问一下,咱们公司的地址是......?” “.........” “我微信发给你。” 江迢看着被无情挂断的电话,害,年纪轻轻怎么能脾气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生气伤肝啊,江迢悠悠地喝了一口枸杞菊花茶。 ...... 吃饭时江迢把后天要参加节目的事情和霍深说了,霍深夹菜的手顿了一下。 江迢嚼着嘴里的羊肉,一边腮帮子鼓起来,和仓鼠一样:“怎么了,你觉得不好吗?” 霍深:“你喜欢就去。” 江迢看着霍深,似乎想分辨出他真正的想法。 霍深笑了笑,加了一块鲫鱼肚子上的肉放江迢碗里:“我只希望你平安快乐,自由恣意。所以只要是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我都会觉得很好。” 江迢歪头看着霍深看了一会儿,突然道:“今早我被陈姨骗了。” 霍深不知道江迢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但还是耐心的问道:“怎么了?” 江迢:“她拿了一个苹果给我,告诉我是最甜的。” 霍深:“所以不是吗?” 江迢双手托着下巴,露出一个又大又狡猾的笑容:“明明你才是最甜的嘛!” “......” 霍深笑着按了按眉心:“吃你的饭吧。” 江迢开心地笑了。 - 不过江迢的开心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没过几个小时他哥就打了一个视频电话过来。打得还是霍深的微信。 巴黎那边是深夜,他哥穿着一身浴袍,头发微湿被向后撩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看起来格外风流,就是一脸的怒气影响了整个画面。 “你快点把我加回去!” “我不要,”江迢坐在办公椅上,用着霍江的电脑,双手交叉抱胸,闻言将脸重重一转,用行动表示拒绝。 江迢在得知自己竟然删了江明晏后当晚就可怜兮兮地去加了,结果谁知江明晏竟然拒绝了他的好友申请,当即把他给气得啊...... 江明晏:“是你删的我,我还不能出个气吗?!” 江迢:“我删你肯定是因为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要不然我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删你,你应该在你自己那里找找原因!” “你!”江明晏感觉自己鼻子都要气歪了,偏偏这事还没法说,简直是没天理了! 江明晏:“我刚刚加你,你也给我拒绝了。” “你拒绝我一次,我当然也要拒绝你一次,”江迢理直气壮,“你再加一次我就会同意的。” “我!”江明晏看起来想从视频那头穿过来暴打江迢的狗头。 “算了,我不想和你扯这些。那个综艺是怎么回事,你有病吗,我才找人找到节目组让他们把你换掉。” 江迢跳了起来,非常不高兴,指着电脑:“原来是你!” 江明晏:“我怎么了?” 江迢:“你才有病,你没经过我同意凭什么决定我的事情?” 江明晏噎了一下,一下子想到很多事,脸色阴沉难辨,但看见江迢气呼呼的样子,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好,这事是哥错了,哥和你说对不起。但你不是从来没有想过要进娱乐圈吗?你为什么又要去趟那滩浑水?” 江迢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他乖乖地坐回去,想了想:“‘诚招天下客,誉从信中来’,诚信是立根之本,处世之根。我都签约了,怎么能轻易毁约呢?” 江明晏:“........” 你为什么要突然拔高立意,这他娘的要我说什么?! 江明晏最后当然什么也没说,江迢都把他们家企业标语搬出来了他还能说什么。 江迢完败了他老哥,快快乐乐地去赴【岚高酷盖猛男集中营】的约了。 - 楚焱昊他们约的地方是一家叫做“rubbersoul”的酒吧,据说因为请过不少流行乐队来演出,所以在附近几条酒吧街中很出名。 江迢参观了一圈,除了装潢不错,人多,确实很火以外没有看出什么别的。 “所以今晚是会有流行乐队来唱歌吗?” 楚焱昊穿着上半边没有扣子的黑丝绸暗纹休闲衬衫,胸膛半露,十分闷骚,一看就是酒吧夜店常客。他闻言愣了一下:“当然没有,又不是节假日,为什么要花这个钱?” 江迢“哦”了一声:“那你把这儿夸得天花乱坠。” 害得他以为会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解笑笑和关雨筠看着楚炎昊吃瘪,花枝招展地笑成一团。 闵乐山:“他这是在和你显摆呢,因为这家店是他开的!” 江迢眼睛都睁大了,又以新的眼光重新打量了一遍这家酒吧,然后真心实意地感慨道:“你原来除了打架和泡妞,干什么什么不行。没想到现在弄得这么像样,我真替峻峻子感到欣慰!” 程峻和楚焱昊是竹马竹马,从小为楚焱昊会不会被他爸和他哥打死操碎了心。 楚焱昊冷笑地让他滚。 谁知这时候程峻正好从卫生间回来,江迢表现出极其夸张的委屈:“他凶我!” 程峻不赞同地看了楚焱昊一眼,坐下来温声安慰。楚焱昊简直无语,差点气死。 江迢笑得岔气。 几人坐的卡座在二楼,是一个既隐蔽又正好能够看到整个舞台的地方,楚焱昊装修的时候特意留了这么一个位置,专门留给朋友来玩儿。 他们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聚得这么全了,兴致都很高。 江迢:“所以你成功办了个人画展,而笑笑被维也纳皇家学院录取了?” 关雨筠:“是啊,她下个月就要启程去奥地利了!” 江迢由衷地钦佩道:“你可太棒了,那可是你从小的梦想!” 解笑笑掩着嘴,笑盈盈地和江迢干了一个杯,收下他的祝贺。 “不说我了,峻峻子才是真的厉害,他刚刚都没说,他顺利被牛津医学院录取了!” 江迢惊了,扭头:“你竟然真的学医了?!” 程峻笑:“怎么,看见我没被我爸打死所以以为我放弃了吗?” 江迢笑着给了他一拳。 “你可真厉害,”江迢认真的道,“我说的是真的。” 程峻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因病去世,他一直想学医,听说高考完报志愿的时候被他爸打得下不来床反锁在家里。 楚焱昊:“他得感谢我,若不是我当时冒着生命危险翻墙给他送了一个手机,哼哼。” 关雨筠:“少来,他爸又不会打你。” 楚焱昊:“但是我爸会打我啊!” 焦逸明:“反正你皮糙肉厚,打也被打惯了。” “哈哈哈哈。” 大家笑成一团。 江迢窝在沙发一角,端着调制的鸡尾酒,笑眯眯地看着大家闹成一团,眉飞色舞青春张扬,真好,真是最好的年华。 “怎么?”楚焱昊一刻不和江迢唱反调就难受,“自己的失败固然伤心,但朋友的成功更令你嫉妒?” “......滚蛋吧你!”江迢笑骂道。 他知道楚焱昊是在讽刺他上学期挂了六门,至今连本科毕业证都没有拿到的事情。 “看着吧,明年我就能拿到毕业证,”江迢在肩膀前挥了挥拳头,嚣张又欢乐地翻出卡座,“帮我点首thefuture’ssobright。” 江迢跳上中央旋转升降舞台,接过主唱的话筒,笑容张扬:“来,我给大家带来一首thefuture’ssobright(未来如此光明),献给我最好的朋友们,祝福他们人生永远多彩灿然!” 舞台的灯光洒在江迢英俊的面容上,他的笑容灿然又耀眼,好像本就该站在人群中央,被所有人喜爱。 关雨筠他们趴在二楼的栏杆上,非常给面子地给江迢尖叫助乐。 “真好啊,”解笑笑在一旁小声感慨道,“好久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江迢了。” 程峻笑道:“是啊,或许这样的江迢才是我们真正认识的江迢。” ...... 这是一个很尽兴的晚上,所以酒也多饮了几杯。江迢晕晕地解完手出来,正好撞见两个衣着放荡夸张的富二代小混混将一个人堵在角落。 “遇见就是有缘,一起玩玩怎么了?” “滚开,你们再动手动脚当心我报警了!” “哈哈哈,报也没事啊,流量小生在酒吧和男模热舞,视频传出去对你现在展示出来的形象也很不利吧?” “脏手拿开,不要碰我!” 江迢啧了一声,甩甩手上的水,拍了拍其中那个手都快伸进人家衣服里的花衬衫,“兄弟,你情我愿无所谓,用强的就不太好了吧。” “你他妈谁啊,”兴致上头被人打断,花衬衫回头就是一拳。 江迢侧身避开,反手卡住他的虎口将他手反剪到背后。 花衬衫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顿时知道对方练过,懂得一些格斗术技巧。 “你......”打不过骂骂也解气,花衬衫张口就要大骂,结果骂到一般突然看清了江迢的长相。江迢正等着看他能骂出什么呢,结果就看见他眯着眼睛来了一句,“你长得还蛮好看的嘛。” 江迢差点气笑了,他用力一拧。“啊痛痛痛痛!”花衬衫差点痛跪下。 “好小子,祖宗都敢调戏,胆儿真肥啊。” 花衬衫这哪能忍,挣扎着就要用另一只手挥拳,结果挥到一半突然被同伴架住胳膊。 他同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一边说一边还时不时瞄了江迢几眼。 花衬衫虽然是酒精上头,但还保留一两分清醒,他瞅了江迢几眼,骂骂咧咧地甩手走了。 就这武力值还学别人强抢民男呢,江迢摇摇头离开。 “江迢!”被堵在角落里的人衣冠不整,站起来的时候眼睛都气红了,“是你找来这些人的吗?!” ”你想要我帮你追楚旭,我不同意,你竟然就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江迢歪头瞅了他几眼,迷迷糊糊地,就听到了”追”和自己的名字:“哦,原来你认识我啊?” 骆星文气得都结巴了:“你......我......” 江迢:“不用谢,也千万不要因此喜欢上我。” 江迢擦干净手,一边哼着“别喜欢我,别爱上我,你会得不到你想要的结果”一边走出了卫生间。 ...... “你解个手解这么久?”江迢一出门就遇上来找他的楚焱昊,“我看赶明儿你也别学习了,去挂个肾内科的号看看才是真理。” “滚!”江迢笑骂,“刚刚遇到个粉丝,差点和我表白。” 正要拿出手机给楚旭打电话的骆星文:“??????” 谁是他的粉丝??? 谁他妈要和他表白???? ......【你现在阅读的是 】 6、第六章 录制当日,江迢定了一个七点的闹钟,然而直到霍深晨跑归来,他也没在餐桌上见到江迢。 霍深叹气,很有经验地端上早餐,上楼、开门、拉开窗帘。 夏日的晨曦落在江迢的脸上,他漂亮的五官皱成一团,哼哼唧唧地就要将脸埋进枕头里。 “七点半了。” 江迢“噌”地一声直挺挺地从床上坐起,一秒奔进浴室,两分钟完成洗漱。 霍深微微皱眉:“把头发吹干再走。” 江迢一手抓着一片土司,腮帮子鼓鼓的,更像仓鼠了。 霍深看着他无辜的眼神,认命地拿起吹风机。 江迢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享受着霍氏董事长至尊vip级服务,空出的双手正好顺道将餐盘中的煎蛋吃了。 差不多吹干,江迢起身甩了甩头发,调侃道:“霍董,业务有点不太熟练了啊。” 霍深气笑,他还嫌弃上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你下次但凡早起几分钟。” “不,”江迢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笑容张扬又狡黠。 “怎么,你又想说一日之计在于夜,年纪轻轻不熬夜就是在浪费光阴?” “nononono~”江迢挠了一下霍深的下巴,在被打之前飞速地跳开,“一日之计在于你,要是没有晚起这几分钟,怎么能享受到你亲手的服务呢?” 江迢双指按唇给了霍深一个飞吻:“我走了,等你出差回来,不要太想我噢~” 霍深站在楼梯上,看着江迢撒欢似的蹦跶出门的背影,良久,才笑着摇了摇头。 - 江迢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踩点到达公司。 聂谨的办公室在三楼,江迢刚出电梯,就遇到了一个长相帅气又带着点忧郁气质的男生,他个子不是特别高,一米七八的样子,看起来是一个明星,因为身后还跟着一个拿东西的助理。 他没太睡醒,一连打了几个哈欠。 从电梯打开开始他身后的助理就一直瞅江迢,瞅一下赶快收回目光,又瞅一下又赶快收回目光。 江迢实在是担心他眼睛抽筋,于是脸带微笑和他们打了一个招呼,“嗨~” 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恶魔的低吟,骆星文哈欠打到一半原地静止了三秒,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早啊~”江迢又补了一句。 骆星文咬着牙,狠狠地剜了江迢一眼,但由于刚睡醒眼睛还有点红,而连续哈欠又打得眼眶湿润,所以他不知道他这一眼毫无杀伤力,反而有一种受了委屈的模样。 江迢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难道他在失去记忆的这四年里还欠下了什么情债? 江迢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想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骆星文被江迢看得毛了,他怒道:“你看我做什么?” 江迢:“你是不是.......” 骆星文以为江迢要提那晚在酒吧的事情,连忙打断:“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看起来他们两个之前的关系还蛮复杂…… ...... 骆星文看见江迢略带怜悯的眼神,恼羞成怒,甩手而走;江迢若有所思,慢悠悠地踏进会议室。 ...... 会议室里,一位穿着锐蓝色西装和黑色阔腿裤的女性站在窗前,她打扮干练又不缺时髦,似乎很忙,一直在发消息。 “到了这么久也不进来,杵门口做什么,难道还要我亲自出去请你吗?”聂谨看着手机,头也没抬,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江迢:“噢,不好意思。” 这人竟然会道歉了?!聂谨惊讶抬头。 江迢态度良好地摆出一个笑容。 聂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来回打量了江迢几圈,越看越觉得疑惑:“你最近报了个仪态气质班?” 江迢是高层直接签约丢下来交给她带的,这种情况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不算少见,反正身后不是有金主就是有点背景。 聂谨不关心,就是觉得有点麻烦。 作为一个金牌经纪人,聂谨自然知道哪些人能火。但很可惜,江迢不属于能火的类型。 他为人拧巴又多疑,情商不行,情绪不稳,演技更是灾难。唯一能看的也就是一张脸,但相由心生,让他本来不错的长相也大打折扣,总给人畏畏缩缩的感觉。 聂谨知道江迢火不了,所以一直也只是做好本分工作,能搭的资源搭一下,再多的就没有了。 但这次再见江迢,聂谨觉得他宛若新生。 眼前的人明媚又张扬,仿佛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他一点儿也不在意别人的打量,甚至在视线相撞时还会友好的笑一下,竟然有一种天生的明星范。 “效果还真蛮好的,在哪里报的,回头看看把联系方式推荐给我?” 她得让其他艺人也都去上上。 聂谨这话听在江迢耳朵里就和夸年轻用“你最近吃了回颜丹吗”异曲同工,江迢笑了两声:“哪有什么仪态班,这是金钱的魅力!” 聂谨眯眼打量了一会儿:“你去做微调了?”难道现在的技术已经发展到连气质都能调了? 江迢满嘴跑火车:“我买彩票中了一个大的,在金钱下我熠熠生辉。” 聂·打工人·谨实名羡慕,连语气都快了几分:“中了多少?” 江迢:“十块!” “........” 聂·被逗·谨冷漠:“哦。” “坐吧。” 聂谨懒得再和江迢插科打诨。 “经纪人的能力是很重要,但艺人的态度和努力才是关键因素。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做了什么,但你努力的成果我看见了,之后我会尝试改变对你的规划。《极限密室》正好是一个机会,你既然努力了这么久,就好好把握吧。” “录节目的嘉宾除你和骆星文之外还有五个人,我建议你去之前好好查查他们的资料。你既然有这样的心,就不要再干出之前那些令人窒息的蠢事了。” 聂谨说得大半部分江迢都没有听懂,他只是被砸了一下,修养了几天,什么努力?他努力什么了?不过聂谨的话中显然有更令江迢在意的。 “令人窒息的蠢事?” 聂谨冷冷地掀起眼皮:“比如综艺里一定要柠檬过敏的人吃柠檬。” 江迢惊了:“我竟然还干过这种事情?!” 他之前在各个网站上查自己的时候怎么都没有注意到! 聂谨大怒:“你现在是在和我装傻充愣吗?这只是你干过的众多蠢事之一!你想要我帮你一一细数吗?!” “淡定,淡定!”江迢看见聂谨即将喷火的模样,连忙安慰着,“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一个小礼物,我觉得它特别适合你!” 江迢掏出一个小摆件,原木色的底座,中间连着弹簧,上面是一个可以左右晃动的相框,相框里是四行打印的小楷。 “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 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人间美景未看全,哪有工夫生闲气!^_^”[注1] 右下角还有一只咧嘴大笑,笑得特别蠢的史努比。 聂谨拿着摆件,差点气笑。 江迢兴致勃勃:“怎么样,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定做的,还花了一点加急费呢!” 聂谨:“你脑袋是不是被砸出了毛病?” 江迢挑起刘海,表情非常沉痛:“可不是,还缝了两针!” 聂谨:“...........” 由于过于离谱,以至于聂谨一下子不知道应该骂什么。 ......【你现在阅读的是 】 7、第七章 为了防止再这样待下去自己会被气死,聂谨果断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骆星文呢?让他不用过来了,直接上车吧!” 江迢不知道骆星文是哪个,他跟着聂谨坐在保姆车中,正翘首以待,看看是哪个幸运儿会成为他今天的同伴。 一个穿着t恤和牛仔无袖外套的帅哥从电梯中出来,他狠狠地瞪了趴在车窗上的江迢一眼,然后愤愤的上了副驾。 他的助理抱着东西站在车门口,走也不是上也不是。 好熟悉的开场。 哎,孽缘啊。 江迢缩回脑袋。 聂谨:“你坐前面干什么?生怕代拍拍不到你吗?” 骆星文脸色一僵,不情不愿的从前面下来,那表情勉强得仿佛是要去吃屎。 他弯腰爬上后座,正想去最后一排,结果就听见聂谨说。 “也没多远,你就坐江迢旁边,省得收拾后座上的东西了。” 骆星文在那一瞬间僵硬得仿佛年久失修的机器。 “坐啊,你不坐司机怎么开车?”聂谨简直无语,她不知道骆星文这一大早上的又在抽什么疯。 这些个艺人,真是没有一个让她省心的! 骆星文深吸一口气,坐下,双手环胸,狠狠闭眼。 没事,看不见,就当不存在! 江迢理解,并同情。 哎,毕竟谁也不想和拒绝过自己的人一起工作。 ...... 为了让嘉宾们在录制前互相稍微熟悉一点儿,节目组尽量让他们在一个房间内做装造。 江迢左边是一个妹子,扎着两个马尾辫,挺可爱的,叫贝才婕。 右边是一个男生,叫贺信然,对外表现得很绅士暖男,但私下看起来脾气一般。看起来应该和骆星文是对家,江迢刚刚在大眼搜他的时候看见不少他粉丝和骆星文粉丝之间的骂贴。就是不知道两位正主私下关系如何。 “骆哥,看你最近都没怎么进组啊,”贺信然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悠悠的,听起来还有点贱,“怎么了,是最近的剧本都不太和你的意吗?” 噢,看来是粉随正主。 骆星文因为不想和江迢坐在一起,特意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结果来了一个更讨厌的贺信然,真是满路是屎,躲都躲不过。 骆星文烦得要死:“有脸做好你的人,没脸闭上你的嘴,我俩很熟吗,你这么关注我干什么?” 贺信然:“哎呦,恼羞成怒就没意思了,怎么,因为《千暮》的男主最后选了我没有选你吗?” 《千暮》是一部s+的剧,男主本来定的是他,都快要签约了才被告知换成了贺信然,弄得他的行程全部被打乱。 技不如人,骆星文无话可说。 贺信然见把骆星文怼得无言以对,心情大好,看回化妆镜,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气死。 “你画得什么东西,两个眉毛都不对称,遮瑕也没有画好,你到底会不会化妆?” 化妆师是一个小姐姐,委屈得要死。贺信然的妆本来就难化,他还一直转头一直动。 “对不起,”化妆师并不想丢了工作,只能忍气吞声,“我帮您重新补一下。” 贺信然重重地哼了一声。 骆星文皱了皱眉,想说什么,但又憋了回去 江迢这时候正好化完,他的化妆师是一个小姑娘,没心没肺的,估计之前没听过江迢。她看了看,真心实意地夸奖道:“你的皮肤好好噢,都不需要画什么底妆,眉形也很好看,也不需要怎么修,怪不得能化得这么快。” 江迢笑眯眯的:“是啊,脸上缺陷越多需要化的地方才越多,有的时候不是化妆师不想画好,而是实在没有办法。” 化妆师点头,对此深有体会。 江迢闭上眼睛任由她帮忙喷发胶:“所以啊,长得丑就不能怪化妆师。” 骆星文笑出了声。 “.........” 化妆室里短暂的静止了一秒,所有化妆师都感觉顺了一口气,他们一边继续手上的事情一边都不约而同地偷偷瞧了江迢一眼。 这人不发癫的时候,看着还挺顺眼的嘛! 贺信然也扭头看向江迢,他感觉他这是在讽刺他,但是他没有证据。 这是哪来的十八线糊咖,竟然也敢嘴他。 妈的,谁长得丑了。 江迢睁眼时正好对上贺信然看过来的愤怒眼神,他眨了眨眼,眼神格外真挚:“怎么了,你想用我这边的遮瑕吗?” 贺信然一时分不清他是装傻还是真傻,他憋着一口气,又实在不好发作。人家也没指名道姓,他这个时候凑上去质问你是不是在说我丑岂不显得对号入座? 最有效的怼人方式不是怼得有多狠,而是要让对方怼不回来郁结在心三更半夜躺在床上还会想这人是不是有病。江迢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发挥让骆星文短暂看他顺眼了一分。 嘉宾一共七人,被分成四组,蒙着眼睛,带进不同的房间。 这期是恐怖主题,他们是来参观城堡的游客,在吃完一餐晚宴后人事不省,再次清醒发现被绑在黑暗中。 “嘎吱嘎吱嘎吱——” 牙齿磨木头的声音在幽闭的房间响起,江迢被双手被绑在身前,两条腿一左一右分开绑在软椅的两只腿上。 若有若无的冷气吹向他的后脖子,一只不知道是什么、带毛、有点像老鼠的东西正从他头上往领口钻。 我不怕我不怕,都是假的,都是道具,我是猛男,我是一个勇敢的猛男! 江迢抿嘴转动手腕努力解开绑住双手的麻绳。 这应该是一个有方法能够自己转开的结,之前霍深教他解过。 “啊啊啊啊啊————” 就在江迢即将找到关窍的时候,一声格外凄惨的尖叫在房间的另一头响起。 江迢听出了他的声音,是齐英逸。一个刚刚成年的小男孩,秀人出道,长得软软的,挺可爱,就是胆子有点小。 “怎么了?” “房间里好像有个鬼,”齐英逸的声音听起来都快哭了,“他/她刚刚摸了一把我的脸。” 【哈哈哈哈哈哈。】 弹幕都快笑疯了。 【本来还挺恐怖的,直接被逸仔这句话干乐了。】 【哈哈哈哈哈哈什么鬼,色鬼吗?】 【此刻我之心如鬼之心,我也想要摸仔仔的脸。】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我家仔仔要和江迢这个shit分在一起啊!逸仔本来就怕黑,我真的担心江迢再做出什么恶毒的事情!】 【真的很讨厌江迢,节目组为什么会请他啊,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整锅粥!】 【要不是想看我哥,我是真的一秒都不想多待!】 弹幕被讨伐声攻占,但也有没关注过之前江迢的综艺和剧的人在问【这人是谁?】 和直播间里清晰可见的夜视模式不同,房间里一片漆黑,他们的眼睛还被黑布遮住,是真的一点都看不见。 江迢觉得齐英逸的话听起来有点瘆人,意思就是房间里除了他们俩还有第三个人? 打住! 江迢连忙遏制自己快要发散到各种鬼片中的思绪。 “如果害怕的话就唱歌吧!” 快要被恐惧逼疯的齐英逸懵了:“什么?” “我相信社会主义的光辉会打败一切牛鬼蛇神!” 齐英逸:“?”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预备,唱!” 齐英逸下意识接道:“胜利歌声多么嘹亮~” “不是......”齐英逸反应过来。 江迢立刻又大声唱道:“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 齐英逸:“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血脉本能的接唱让齐英逸感觉自己仿佛是个智障,他是谁,他在哪,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江迢:“看!你现在是不是没有那么害怕了?” 齐英逸愣住,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争相涌进脑海中的恐怖画面被/操场上站的整整齐齐带着红领巾的祖国花朵挤走,五星红旗迎风飞舞。身处黑暗又如何,他心中自有一片光明! 若不是现在手脚被绑,齐英逸特想冲上去握住江迢的手道一句同志。 从墙里钻出来的女鬼拍了拍齐英逸的肩膀。 齐英逸身子僵了一下,立马高唱:“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枝花,五十六种语言汇成一句话...嘿罗嘿罗嘿罗嘿嘿罗嘿罗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在干什么啊?】 【我现在只剩下一个想法——我的母语是无语!!】 【哈哈哈哈,不是,但是,真的好好笑啊啊!】 【哈哈哈逸仔表情坚定的仿佛要入党。】 【这不是一个恐怖综艺吗,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变成了红歌会。】 【学到了学到了,下次我走夜路害怕就高唱红歌。】 江迢终于找到了活结的关巧,他摘下覆在眼睛上的黑布条,解开绑在脚上的绳子,寻着声就要去帮齐英逸。 “我解开绳子了,现在过去帮你。” 齐英逸格外感动,觉得江迢简直就是小天使:“嗯嗯嗯嗯!” 房间内的布局很混乱,江迢一连撞到了两把沙发椅和一个矮柜。 看起来有点像卧房,江迢为了避免被绊倒几乎是蹲着摸索前进,地上铺着厚重的地毯,还有不少被打落在地的花瓶和花。 “啊啊啊啊啊啊——” 更加惨烈的尖叫在黑暗的房间中响起,摸黑找人的江迢差点被这声尖叫给送走,他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碎了。 “江江江江江迢!刚刚有人碰到了我的腿!!!” “那是我!!” “啊,这,你,哈哈......”齐英逸尴尬地发出了一串无意义的字。 江迢叹气:“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女高音一唱歌就要闭眼了。” 齐英逸不明所以,有点紧张:“为、为什么啊?” 江迢帮他解开手上的绳子:“因为她心肠太仁慈了,她不忍看见听众受苦的样子!” 明明不合时宜,但齐英逸没有忍住还是笑了出来,而且越想越觉得搞笑。画面感太强,连争先恐后的挤进脑子的恐怖场景都被驱散了不少。 直播间弹幕上也瞬间涌上了一堆【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这位帅哥是谁啊,好有梗啊。】 【哈哈哈哈哈哈刚刚的红歌现在的高音,他怎么这么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我看就是故意想抢镜头。他就不能在摸到逸仔之前先发一个声提醒一下吗?非要故意吓别人!】 【前面的讲点道理吧,黑得也太牵强了。黑暗中他又看不见,他也不知道这一下会碰到齐。难不成你想要他一边伸手向前摸一边不停说‘当心呦齐仔,我要来了’?】 【哈哈哈哈哈然后齐是不是要说:‘你来啊你来啊,找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 【哈哈哈哈哈哈泥们够了!正经点!这是一个恐怖密室解密综艺!】 【呜呜呜但是说实在的,这个小哥哥长得有点子帅啊?】 【不是有点,是蛮帅!刚刚就想问,这人是谁啊?娱乐圈竟然还有朕没收进后宫的沧海遗珠?!】 【呵呵呵,就是那个演男三让整部剧都难看了一个档次的资源咖江迢!】 【演男三也算得上资源咖?】 【出道s+剧男三,这不叫资源咖叫什么?】 【糊咖?】 【哈哈哈哈前面的嘴不要太毒。】 【我不关心他是资源咖还是糊咖,就没有人觉得他刚刚被蒙着眼睛抿嘴解自己绳子的样子很......】 【哈哈哈哈姐妹我懂你!】 【斯哈斯哈——】 【穿条裤子吧,姐妹们!】 ......【你现在阅读的是 】 8、第八章 江迢和齐英逸在漆黑的房间中摸索很久,终于靠摸盲文解密码弄到了一个蜡烛和一盒火柴。 蜡烛被点亮的瞬间,两人都有些泪目。怪不得盗火的普罗米修斯会被称为英雄! 齐英逸:“我们现在怎么办?” 江迢想了想:“先想办法和其他人会合吧。” “咚咚——咚——咚咚——” 黑暗的房间中突然响起撞击墙体的声音。 正要走出去的江迢和齐英逸同时僵了一下。 “江江江江迢,你你听听见了吗?” 江迢手脚冰冷,他安抚性地拍了拍齐英逸抓在他胳膊上的手:“没没事,我不怕,我们快去找其他人!” 【哈哈哈哈我不怕是什么鬼,难道不应该是你别怕吗?】 【哈哈哈明明自己也怕得要死,但还是习惯性的安抚比自己更胆小的人。】 【人还不错嘛!】 【呵呵,知道有直播,作秀罢了。】 【这种情况还能下意识作秀,怎么不算是一种本性?】 【啊啊啊啊,别走!那是我哥,看看我哥!他很无奈,他需要拯救!】 【哥啊,咱就说都到这种时候了就别要包袱了行吗!敲有什么用啊,你倒是叫一声啊!呜呜可急死我了!】 骆星文也很无奈,不是他不想出声喊人,而是......啧...... 他现在被关在一个很窄很窄的空间中,感觉像是一个房间夹层。他被大布裹成了一个蚕茧,除了五官,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能自由活动。 这种设定很明显是需要同伴的帮助才能被解救,他不想出声喊江迢,所以一直在回想,然而直到听见他们要离开了,他也愣是没记起和江迢关在一起的这个人叫什么? 命运为何一定要如此待他? 今天这个头就一定得逼他低吗? “江、迢。” 江迢愣了一下,拉住齐英逸:“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喊了我的名字?” 齐英逸:“鬼、鬼吧,想引诱我们去查看,然后吓我们?” “是我......骆星文……” 齐英逸:“……” 江迢:“……” “我在这面墙里面,需要帮、忙才能出、来。” 短短两句话,愣是让江迢听出了一种打碎牙齿和血吞的屈辱。 所以啊,为什么大多数公司都不建议谈办公恋爱,还不是为了员工的心理着想。你看看,多难堪多憋屈。 江迢举着烛台站在被敲的墙前研究了半天,墙前本来是一个欧式沙发,已经被他和齐英逸合力移开了。 “emmm.......” 骆星文半天没有听见动静,乍一闻江迢的声音,以为他有办法了,连忙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江迢:“我在想这个暗室做得真精妙啊。” 骆星文满脸黑线,他觉得江迢就是在故意耍他!故意想让他有求于他的时间多一点! 江迢按照金生水水生木的五行顺序在墙面的壁画上敲敲鼓鼓,不一会儿,一个暗盒从左下方弹出,里面是一个输入密码的按键装置。 齐英逸惊呆了,不由感慨:“这弄得,确实精妙啊!” 节目组这是下血本了吧。 什么都看不到的骆星文:“......” 好奇,且有点急。 “你们到底弄出什么了?” 江迢将外面的情况简单说明。 “外面的线索目前看起来只有这些,你里面有什么线索或者提示吗?” 骆星文想说他现在裹得和个大青虫一样,一片漆黑,看也看不见,动也动不了,能有什么线索或者提示。 不对,等等,他刚刚贴着墙听外面动静的时候好像感觉到墙上有些凸起的痕迹! 骆星文努力将自己翻了一个面,像蠕动的青虫一样一点一点的在墙边挪动,他用隔着布的手细细在墙上摸索,艰难地分辨墙上刻的线索。 【哈哈哈哈哥,你的形象、你的气质、你的偶像包袱呢?!】 【哈哈哈节目组真是,老缺德了!】 “8,18......40,70......132?”骆星文越摸越不确定,怎么会有这么多数? “密码有几位?” 齐英逸:“江哥刚刚试了一下,只有四位。” 【这是什么?】 【是不是要找规律?】 【妈呀,怎么玩个恐怖密室还要解数学题?】 【啊啊啊导演你说,你是不是就是不想放我哥出来!!】 【虽然我哥靠美貌和演技折服了我,但是数学这一块我不得不承认我哥真的不行......】 【逸仔...哎...原谅一下弟弟吧。】 【他们不会要卡在这里了吧?】 【江迢呢?他怎么看起来若有所思的?】 【呵,算了吧,上一个综艺三位数的乘法他都算错了三遍,指望他还不如指望猪。】 【我觉得谁解出来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是江迢。】 江迢:“是质数和连续偶数的相乘。” 质数,好熟悉的名词,什么是质数来着? 齐英逸默默闭上了嘴,他还是别问了,等又和无知一起被挂上热搜。 骆星文倒是知道什么是质数,但仅限十以内的,其他的或许可以算,可是这儿没有笔也没有纸......他有些绝望,开始回想自己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综艺的导演...... 【真的是,8是2*4,18是3*6......】 【但要四位数,这得算到多少之后啊?】 【百度了一下,至少得算十来个。】 【妈耶,完了。】 江迢蹲下身,输入了一个1148。 弹幕都惊呆了。 【这......他算出来了?】 【我百度都还没找出来答案呢!】 【呵,装逼。】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挺帅。】 【我赌十块钱打不开。】 【我随个键盘,要是门打开了我直播吃键盘。】 “咔哒——” 墙面向外开启,露出一道能过人的夹缝。被裹成毛毛虫的骆星文眼睛都瞪圆了——脑袋原来真的能被砸开窍啊? 牛顿真是诚不欺我...... ......【你现在阅读的是 】 9、第九章 【哈哈哈哈骆骆震惊的表情仿佛江迢徒手举了辆火车。】 【哈哈哈哈逸仔也是,他好像有一肚子想说的话。】 【笑死,看来你的震惊我的震惊好像都一样~】 【呜呜呜太好了我哥终于可以不用被绑着了。】 【只要他后面不作妖,看在他让我哥少受了点苦的份上,我以后不黑他了!】 【哈哈哈前面的键盘哥,快来直播吃键盘。】 【哈哈哈哈键盘哥人怎么不见了。】 【还有赌十块的,记得打到朕zfb账户!】 【不过是个找规律的数学题,也没多难。呵呵,看你们激动的,果然是九漏鱼多了,矮子里面也能拔高个儿。】 【呵呵,不会黑就别硬黑好吗?关键不是能解出来,而是他连纸笔都没用。】 【一分钟不到,谢谢,我都还没来得及百度出答案。】 江迢和齐英逸连手将骆星文从“蚕茧“中释放了出来。裹骆星文的布很像网上流行的搞怪西瓜条,还特别有弹性,显得格外修身。 骆星文不知道自己的倒霉形象哪一点戳中了江迢的笑点,他看见江迢抽一下忍一下,抽一下忍一下…… 骆星文脸黑的和锅底一下。 “要笑就笑,我怕你再忍下去要抽筋了。” 江迢再也忍不住了,笑得直接锤地。 齐英逸也没有忍住,腼腆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节目组真是太缺德了,裹就裹吧,为什么要用西瓜条纹的布啊,真的很像短视频应用上的西瓜条特效啊!】 【夜视模式下还不太明显,烛光一照实在忍不住了。】 【这是什么啊哈哈哈哈哈,为什么连脑袋也要一起裹起来。】 【哈哈哈我哥形象扫地。】 眼见骆星文的脸色越来越黑,齐英逸连忙咳了两声,拉住江迢。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齐英逸是第一次和骆星文合作,他不知道骆星文的性格。骆星文的咖位比他和江迢大很多,他担心笑得太过万一被骆星文记恨。 江迢已经笑抽了,特别是那一圈香肠嘴。 “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哪里得罪过导演啊?” 骆星文双手环胸,无语地看着笑瘫在地上的江迢:“不瞒你说,我刚刚被关的时候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江迢坐在地上,摸了摸下巴,抬头望着骆星文若有所思。 骆星文简直怕了江迢这个表情,根据前两次的经验,江迢只要一露出这个表情接下来肯定没有好事。他肌肉都绷紧了:“你想要干什么?” 江迢煞有介事:“我只是在想是不是应该和你分开走,你都得罪导演了,再和你走在一块岂不是会更加危险?” 骆星文:“……” 江迢跳起来拍了拍灰,非常义气:“哈哈哈,不过放心了,即使有你会让我们的前路变得更加困难,我们也不会抛弃放弃任何一个同伴。” 骆星文看见江迢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嘴角抽搐了好一会儿:“呵呵,你们,你怎么不问问分开走的话弟弟是打算和你走还是和我走吗?” 正在乐呵呵地吃瓜的齐英逸:“……” 你两斗法就斗法,干嘛要把火往我什么引?! 江迢举着蜡烛,映照着自己的脸,微笑地看着齐英逸。 齐英逸都快哭了,他只想当围观瓜田的猹,并不想当被叉的瓜啊! 江迢笑了出来。 骆星文没有忍住,也笑了出来。然而他笑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他还没有打算原谅江迢呢,这种一笑泯恩仇的走向是怎么回事。 江迢看见骆星文笑到一半突然绷直的嘴角,不由在心中叹气,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这么执着呢。 哎,真难搞。 【哈哈哈逸仔:可怜、弱小又无助。】 【哈哈哈哈爸妈吵架,问孩子要跟谁的既视感。】 【逸仔:你们吵你们的,别问我,我只是一个宝宝。】 【哈哈哈谁爸谁妈?】 【江迢明显更高一点。】 【哈哈哈哈这两人到底什么情况?】 【这种变扭的气氛,有点好嗑怎么回事。】 【停,打住,勿蹭,骆骆不约。】 骆星文:“我们走吧,先去和其他人会合。” 从房间的装潢来看这个地方的风格偏中世纪古典欧式,他们现在所在的房间位于一个走廊的尽头,微弱的烛光照亮不了不大的范围,放眼望去前路一片漆黑。 黑暗的城堡,长长的走廊,未知的环境,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齐英逸扒在门框上,有点害怕:“我、我有点不敢走前面。” 骆星文看了一眼他们两个人的样子,主动道:“我走前面吧。” 江迢:“你不怕啊?” “还行吧,”骆星文看见江迢表面轻松但手却牢牢握住烛台寻求安心的模样,嘴硬的嘲笑,“反正比你好一点。” 江迢想了想:“你不怕你就走最后吧,我觉得走后面比走前面更恐怖一点。” 齐英逸点头:“确实,恐怖片里主角队一起找出口,一般都是碰的一声,大家回头,发现最后一个人已经没了。” 骆星文背后汗毛倒立:“喂!你们不要描述得这么详细啊!!” 【哈哈哈哈,这三个人太好玩了。】 【骆骆:我本来还没有特别害怕,但被你们讲完后我开始恐惧了。】 三人最终还是以江迢齐英俊骆星文的顺序步入黑暗的未知场景。 这是一栋装潢模仿中世纪古欧洲风格的别墅,走廊两边还挂了不少油画。 他们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的走了一会儿,没有碰到人,也没有碰到鬼。 除了黑一点,好像也没有什么吓人的,三人紧绷的神经渐渐有点松懈。 齐英逸没话找话:“我们这样一直向前是正确的方向吗?” 江迢随口道:“要不你吼一嗓子,看看他们在哪里?” 江迢刚一说完,骆星文的江迢的脚步就同时停了下来。他们齐刷刷地看向齐英逸,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很可行啊。 齐英逸:“......” 为什么受伤得总是他? 齐英逸弱弱地提议:“我们为什么不一起喊呢?” “我无所谓啊,但是不知道骆老师愿不愿意,”江迢知道骆星文肯定不想丢这个脸,于是毫无负担地将球踢给骆星文。 骆星文一眼就看出江迢在打什么算盘,他“呵”了一声,“我没问题,喊吧。” 江迢噎住。 还真有愿意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人啊。 江迢:“好吧,那我喊一二三……” “碰——” 重物落地的声音在黑暗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明显。 江迢心都碎了…… 齐英逸指着江迢,颤抖得格外厉害:“你你你你身后……” 江迢:“我知道我后面有东西,所以你可以不要用这么恐怖的表情再告诉我一遍!” 一双惨白的手拍了拍江迢的肩膀。 “……”江迢倔强地将头转开,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女鬼双手扳住江迢的肩膀,强行将他转了一个面。 江迢这下子直接变得和女鬼面对面。 女鬼脸上的特效妆化得格外逼真,五官仿佛融化,错位挂在脸上。 江迢颤颤巍巍,死命闭上眼睛:“其实我有点内向,你能不能不要离我这么近?” 女鬼左右晃了晃脑袋。 然而江迢双眼紧闭,并没有看到。 女鬼突然愤怒起来,发出一声凄惨不似人的尖叫。 黑暗中鬼头攒动,无数女鬼从暗处钻了出来,挥舞着厉爪就要向他们扑来。 骆星文脑袋都嗡了一下,声音都紧张得劈叉了:“快跑!” 无数女鬼从四面八方涌来加入追杀他们的大军,张牙舞爪,格外恐怖。 骆星文都要疯了,一边跑一边骂道:“就是你!人家只是想要你看看她而已!你非抖机灵,还内向!你怎么不内死呢!” “而已?!”江迢咬牙切齿,“你能看你当时为什么不把她拉过去面对面好好看个够,你们两甚至还可以来一个偶像剧里经典的爱的魔力转圈圈!” 骆星文嘴硬道:“我倒是想,但是我明显没有你符合审美!” 江迢:“什么审美?” 骆星文:“鬼的审美!” 江迢:“......” 齐英逸很崩溃,四面涌来的女鬼们让他手脚发软,他就差跪地叫妈妈了。 “呜呜呜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啊!!” 江迢突然高声大喊:“强扭的瓜不甜,放弃吧!我们人鬼殊途!” 女鬼们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愤怒地发起更加猛烈的进攻。 “你快闭嘴吧!”若不是在直播,骆星文简直想一脚将江迢踹进女鬼的怀中。 “快快快!”就在所有女鬼的注意都被江迢吸引的时候,江迢一边推着他们两一边低声道,“转角那扇门是开的,你们快进去!” 骆星文和齐英逸一愣,连忙百里冲刺,闪身进门。 江迢是最后一个进门的,骆星文和江迢难得有默契,一人进门后另一人立马大力关门。 “咔哒——” 落锁的声音让三人跳到嗓子眼里的心短暂的落回心室,好好的密室逃脱为什么要突然变成丧尸大逃亡?导演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们......这是拔了他们的虎须吗?” 一个活泼的女孩声音很是惊讶的在房间里响起,江迢这才发现原来房间里除了刚跑进来的他们,本来还有两人,是贺信然和贝才婕。 “你们怎么也在这儿?也是被他们追过来的吗?” 贝才婕显然看到了外面群魔乱舞的大场面,她摇了摇头:“我们破解被关房间密码的时候看到了一张手画的简易地图,上面标记了这个房间,我们觉得应该会有线索,就过来看看。” 江迢和齐英逸面面相觑,异口同声:“为什么我们没有?!” “区别对待啊!” “就是!” “人家这才是密室逃脱的正确展开形式嘛!” “你是不是真的得罪了导演?” “下节目后我会好好和‘李导’沟通沟通!” 弹幕【哈哈哈哈哈哈】笑成一片,坐在导演室的正副导演们却是苦笑无奈。 虽然这一路贡献了不少综艺笑点,但这样的设定确实不是他们的本意。 节目组当然也在他们三的房间放了指示图,但谁能想得到江迢连草稿纸都不用就算出了那道数学题的答案。 但凡他们能在房间里找一找纸和笔呢!他们就能发现房间里唯一能用的笔一写字就会从后面慢慢弹出一张画了地图的卷好的小纸条!【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第十章 镜头面前的贺信然和化妆间里的简直判若两人,贺信然在听闻他们三人的遭遇后立马送上了熨帖的关心和问候。 “环境昏暗,你们没有摔到撞到吧?” 【呜呜呜我老公还是这么温柔。】 【他真的,我哭死,不管戏里戏外都是我的理想型。】 【呜呜呜只有然然会关心这么黑的环境他们这样跑会不会摔倒。】 江迢很震惊,他扭头看向骆星文:“他脑袋坏了?被夺舍了?” 贝才婕没有忍住,但很快就压平了上扬的嘴角,假装自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听见的背景板。 天知道她一路和贺信然一起都忍受了什么,她差点都要被贺信然装得反胃了! 真是恶人自有天收啊,贝才婕觉得自己的心情都通畅了一点。 贺信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勉强保持微笑:“你们来了就好,我和才婕待在这儿有一会儿了,一直也没有看出什么关窍。” 他们现在所在的房间是一个中世纪欧式风格的书房,正对面是一个满墙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书架前有一张实木的书桌,底下带有几个抽屉,显得很厚重。三面墙上挂有不少油画点缀,整体显得富丽堂皇。 “呜呜...呜...呜呜呜......” 女人的呜咽声突然在房间里响起,幽怨而空洞,如荒野的女鬼,听起来格外瘆人。 江迢三人明显被吓到,齐齐哆嗦了一下。 贝才婕长得很可爱,但又很聪明,是那种典型的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她看见三人的反应便解释道:“这哭声从我们进屋时就一直有,断断续续的,隔一会儿就会响一阵。我们一开始也被吓得不轻,但慢慢的也有点习惯了。” 齐英逸:“没有什么规律吗?” 贝才婕摇摇头:“可能时间上有,但这儿摆的复古摆钟不走动,我们也没法观察。” 贝才婕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们拿到的指示图里给这个房间标记的就是一个哭脸。” 江迢眼睛亮了一下:“方便给我们看一下吗?” 贝才婕看向贺信然。 这一路获得的所有线索,包括蜡烛都是贺信然拿着。贝才婕几次想拿,都被贺信然以照顾女生拿东西本来就该男生负担之类的态度挡住。贝才婕虽然不舒服,但人家以展现绅士风度为掩,她也不好在镜头面前多表示什么,等到时候还被贺信然的粉丝喷不知好歹。 贺信然理不出思路,但也不想让江迢他们出风头,所以一直没提其他的线索。他听见贝才婕的话笑容有一瞬间僵硬,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他好脾气地将图递给江迢。 图确实很简单,就是简单的线条和箭头,只有在终点处画了一个简笔的卡通头,有点像微信里‘难过’的那个表情,只是脑袋上画了两个小辫子,眼睛下方多了两排眼泪。 齐英逸和骆星文一左一右凑在江迢身边,伸着脖子也在看。图有点小,江迢担心他们看不清,很快看完后便将蜡烛和指示图都给他们,自己则借助蜡烛的余光观察周边挂在墙上的画。 贺信然为了表现自己,抢先一步将能想到的都先说出来:“不管是指示图还是房间里时不时响起的背景音都和女人还有哭有关,房间里又有这么多油画,我之前就在想会不会是在指示某副油画。但我挨个看了一圈,唯一画了眼泪的只有门边那副,但画的是一个男人。” 他说的是《堕天使》路西法,江迢扫了一眼便没再继续,反而走向相反的方向。 这是一副很抽象的画,齐英逸和骆星文看不太懂,只觉得像是一个女人,但面孔支离破碎,鼻子、眼睛、嘴巴完全错位,面部轮廓也十分扭曲,一半蜡黄一半发青,在黑暗和烛火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恐怖。 “你觉得和这幅画有关?”贺信然不以为然,“但这副画里并没有眼泪。” 江迢:“这副画的名字叫做《哭泣的女人》,是毕加索的作品。” 贺信然被当众打脸,脸色十分不好看。他勉强笑了一下,玩笑般地找补道:“原来是这样,不愧是抽象派画家。不过导演也太高看我们了,把这期设计得这么难,还用名字做谜面。这要是不知道这幅画的名字,搁谁谁能看得出来这幅画和眼泪有关啊。” 江迢看向他,露出了一个很微妙的表情。 贺信然心里咯噔了一声。 【妈耶,太尴尬了吧,他还不如不找补。】 【画里面的女人都“泪流成河”了,他自己看不出来就罢了,还怪导演设计得太难。】 【毕加索:我不是抽象派画家,我是现代派的代表人物!】 【他之前不是立过自己画画很好的人设吗,还说过自己最喜欢的画家是梵高。】 【毕加索:mmp,是我不配!】 贺信然知道自己可能闹了一个笑话,他又羞又恼,便想要打个哈哈揭过这一茬:“看来导演想要我们找的就是这幅画了。” 书房内无人回应,让贺信然觉得更加尴尬。 他脸色阴沉的看向一旁正专心看画的江迢,心中恨意沸反。妈的,装什么装,故意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好衬托我脑袋空空是吧。 江迢倒是真没装,他确实在认真研究画的关窍。贺信然那句话他也听见了,但他一来没懂贺信然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一句没有意义的话,二来这句话的答案显而易见他觉得好像也没有必要再说什么。 江迢看到贺信然的眼神,心中莫名其妙。他想了想,直觉应该是因为他没有回应他的话。难道他需要做什么综艺效果?需要他的回应? “哇~!”江迢很给面子的鼓了鼓掌,“你说的真对!” “????” 贺信然鼻子都要气歪了,江迢他什么意思?!他是故意在讽刺他吗?! 【哈哈哈哈哈哈】弹幕笑成一片,其中以骆星文的粉丝笑得最欢。 【报应啊,这就是报应啊!】 【他不是喜欢装无辜装看不懂别人的脸色吗,哈哈哈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江迢:他为什么不盯画要盯着我?哦!(右手握拳击左手掌)原来他是一个需要句句有回应的男公主!】 【哈哈哈哈江·莫名其妙·迢:我好心给他捧场他的脸色为什么更糟了?】 【哈哈哈江迢他真的,又顿又机灵。】 江迢捧完场后还好心地等了一会儿,然而预想中的综艺效果并没有出现。也不能总等下去吧,那不是一直卡在这儿了? 江迢眨了眨眼睛,试探地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贺信然肺都要气炸了,他几乎是咬着牙才说出的,“没有!” 江迢点点头,随后伸手左右晃动画框用蛮力将它从墙上掰了下来。 哀怨空洞的女鬼哭泣声逐渐变成尖叫,满含怨愤,尖锐而刺耳,仿佛江迢掰得不是画,而是她们的棺材。 尖叫声刺激得人耳膜生痛,五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被吓到,而齐英逸更是吓得直接抱住了骆星文。 骆星文满脸黑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安抚性的拍了拍齐英逸。 贺信然短暂的被吓了一下后立马回过神,这不是正是可以打脸江迢的时候? “你别掰了!”贺信然仿佛在制止没轻没重的后辈,“要是硬掰有用的话还需要解什么密,每幅画挨个掰一遍不就好......” “碰——” 贺信然的话还没有说完,书房里的壁炉底板突然掉落下去,露出一条漆黑的地道,仿佛含冤而死的怨灵尖叫声也戛然而止。 江迢疑惑地看向他。 贺信然觉得自己快要笑不出来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第十一章 “咔哒——” 锁头转动的声音在黑暗又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明显,贝才婕离门边最近,她反应很快,连忙转动门把手。 齐英逸有点紧张的问道:“怎么样?” 贝才婕摇摇头:“被锁了。” 贺信然恢复了几分,他笑容温和又靠谱,就像站在那儿就会令人安心的邻家哥哥:“看来导演是想要我们探索这条暗道了。” 他站在壁炉前,打算身先士卒挽回点形象:“那我第一个吧,有危险我还可以保护你们。” 他说完就打算先下去探探情况。 “等等,”江迢终于拆下画框,“这里面还有一个密码箱!” 贺信然牙都要咬碎了,他甚至怀疑江迢是不是为了故意和他作对,要不然为什么每次都要在他说完后才提出相反的意见? “我看看。” 几人聚集过去,头挤着头。 那是一个镶在墙里的保险柜,弄肯定是弄不出来的,想要打开只能靠密码。 “密码可能是数字也有可能是字母。” “书桌上有一本电话簿,里面有很多人名和电话。” “书架上的书有没有可能有线索?。” “还有那个不走的复古摆钟,十一点五十五,这个时间会不会有什么含义?” “我的天,那个钟开始转了!” 就在大家激烈讨论的时候,在无人在意的角落,贺信然默默将伸出去一半的脚收了回来。他现在讨厌江迢的心情已经达到巅峰,偏偏这是直播,当着镜头的面他还什么都做不了! “嗒——嗒——嗒——” 摆钟的摆动声就像敲击在大家心头上的鼓点,给本就恐怖的氛围添加上了几分紧迫。 齐英逸看见秒针不停的靠近‘12’,咽了咽口水,“你们说这会不会是什么东西的倒计时?” 几人心头一紧,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声尖锐的电锯声在头顶上方响起。随着秒钟达到‘12’,天花板被破开一个洞,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鬼倒吊而下,她的脸和《哭泣的女人》一样,面容扭曲,五官错误,一个眼睛是反的,一个眼睛是竖着的。 她用木制的枷锁扣住齐英逸,不断将他前拉,要和他脸贴着脸。 “啊啊啊——妈妈——”齐英逸眼泪都飙出来了,他拼命挣扎,死死抓住离他最近的骆星文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哈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啊!本来还挺恐怖的,逸仔那一句“妈妈”直接把我眼泪都给笑出来了。】 【哈哈哈哈逸仔、逸仔他已经给女鬼跪下了。】 【哈哈哈哈他跪的不是女鬼而是骆星文吧。】 弹幕笑声成群,房间却是里一片慌乱。骆星文被齐英逸抱着大腿,想拉他也使不上力。摆钟还在一分一秒地转动,谁也不知道三根指针同时归到12点会发生什么。 贝才婕也急得满头大汗,她将桌上的电话簿拿到保险箱前随便输入了一个后才发现:“只有五次机会,还不能随便乱试!” 紧张让江迢短暂克服了恐惧,他看着一直要和齐英逸贴脸的女鬼,总感觉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英逸!”江迢突然福至心灵,“我觉得她是想要你看她的脸!” 齐英逸已经将头完全埋进自己的膝盖和骆星文的鞋之间了,他听见江迢的话,全身心都是拒绝的:“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要看脸,我不行我不行的!” 江迢蹲在齐英逸身边,循循善诱:“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 齐英逸哭得很是凄惨:“呜呜呜呜臣妾做不到——” 【哈哈哈哈哈哈能屈能伸,麻麻很放心。】 【哈哈哈哈男人不可以说不行,但是我可以不是男人。】 【哈哈哈哈哈江迢的表情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又仿佛什么都不想说。】 好吧,知道这边劝不了,江迢便打起了另一边的主意。他轻轻拍了拍女鬼,语气活泼又温柔:“你要不别抓他了,他不行,你抓我吧。” 女鬼从上倒掉,乌黑的长发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的侧脸,只有从齐英逸那个角度能看清楚女鬼的面容。 江迢见女鬼不说话,继续哄情人似的打着商量:“你不抓我也行,我就想看看你的脸。” 女鬼:“......”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在干什么啊!为什么突然进入了《人鬼情未了》!】 【妈耶,一句话竟然让我给听心动了!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你在综艺里都能有这样的表现,而在剧里演个一往情深都能让看得人脚趾抠地?!】 【哈哈哈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嘴上有商有量,手上已经开始帮人转绳索了!】 女鬼感受到江迢的动静,绳索“噌”地一下往回收。 江迢一把抓住女鬼,“深情款款”:“来都来了!多呆一会儿再走啊!” “.........” 哀怨又空洞的声音在房间里暗置的音响中响起,声还是那个声,但内容却不再是哭声和尖叫。 “强扭的瓜不甜,我们人鬼殊途,放弃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江迢的记忆力没有出现问题,他应该可以回想起这句话正是十几分钟前女鬼想让他看她时他对女鬼说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江迢:这万恶的回旋镖,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节目的背景音忍不住嘉宾对话,这可太有综艺效果了!】 【哈哈哈哈江迢: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被自己的话堵住!】 就在女鬼慢慢上升以为江迢已经放弃的时候,江迢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掀了一下她乌长的假发。 女鬼:“!!!” 大意了! 江迢笑眯眯地和即将离开房顶的女鬼挥手saygoodbye:“强扭的瓜不甜,但是香啊~” 女鬼:“.........” 几人目瞪口呆看着江迢调戏npc,心中百感交集。 骆星文很纳闷:“你不怕了?” 江迢:“我比较怕毫无预兆突然出现吓人的那种。” 贝才婕对江迢的印象有几分改观,网上传闻果然不可信,这人不是挺有意思的吗,难道之前都是综艺剪辑效果? 她笑盈盈地询问:“你看到了什么?” 江迢想了想:“我觉得是五官分布的位置。” 女鬼脸上的五官和《哭泣的女人》一样都是错位的,但她们错位的位置却有细微差别。 江迢心中有一个答案,他想要去验证一下。 “还有四次机会,我先试一试?”江迢征询大家的意见。 贝才婕点点头,双马尾一晃一晃的,显得有几分可爱:“试吧试吧,我试了一次,你也试一次。正好有五次机会,我们一人一次。” 江迢在上面输入了鼻子的英文。 “咔哒——” 保险柜柜门竟然真的弹开了,里面放着一张纸和一个小盒子。 纸上是一行诡异的红字,仿佛能看见操控者的嘲笑——知更鸟死了,但却不是死于麻雀的弓和箭。是谁杀死了知更鸟?是谁不想让知更鸟走出城堡?麻雀说,知更鸟杀死了知更鸟,杀死知更鸟的是幽灵。 书房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弹幕上一秒还在成群结队地惊叹江迢只看了一眼就找出正确答案的惊人观察力,下一秒就被这诡异的纸条惊吓到了。 【什么意思?!】 【著名恐怖推理童谣?谁杀死了知更鸟?】 【知更鸟杀死了知更鸟?意思是嘉宾之间还有‘坏人’,坏人就是幽灵?】 【‘坏人’的目标是要杀死其他嘉宾?不让其他嘉宾走出城堡?】 【天啊,怎么还有坏人啊,感觉更恐怖了。】 【但我一路看下来也没觉得谁不对劲啊!】 【‘坏人’不想要‘好人’走出城堡,那一直摸鱼没有出力的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幽灵?】 江迢默默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骆星文:“???你干什么?” 江迢:“果然啊,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齐英逸急得都要跳起来了:“我是好人!” 贝才婕:“我是好人。” 贺信然:“我也是好人。”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都很微妙。 江迢耸了耸肩:“好吧,既然大家都是‘好人’,那僵在这儿也没有用。” 贝才婕很同意江迢的话,她在将保险柜里的木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把手/枪和说明。 【道具名称:定身水枪 用法:打中敌人/npc后可限制对方二十秒的行动,水弹有且仅有三发。】 竟然还有道具?江迢有几分意外,这么说之后还有类似大逃杀的剧情?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贝才婕歪头举着手/枪,“道具只有一个,放在谁那里比较合适呢?” 贺信然自然想要,但镜头面前也不好直言,只能旁敲侧击:“我觉得谁拿都不要紧,重要的是不能让这个道具留在坏人手里。” 贝才婕:“那你觉得我们五个人之中谁最不可能是幽灵呢?” 齐英逸想都没想:“江迢吧,这一路很多密都是他破解的。如果他是幽灵,完全可以拖着我们的进度,没有必要破解得这么快。” 贺信然差点气死,他这样提议是为了让大家看他咖位大选他。他怎么就不像好人了?他之前不是还打算身先士卒给大家蹚危险吗? 骆星文也觉得这个提议可以。 贺信然不同意:“那万一江迢是为了迷惑大家呢?” 贝才婕觉得贺信然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骆星文:“那投票吧。” 贺信然、贝才婕:“......”【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第十二章 投票的结果当然是江迢,弹幕对此也是心情复杂。 【他真的......我以为他会推辞一下,结果他不仅欣然接受还自己投了自己。】 【哈哈哈这种性格多好了,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我每次看见那些明明很想要但偏偏要表现出是别人三请五邀才不得不接受的人就烦。对,我说得就是贺茶然,哈哈哈傻了吧!】 【谦让是中华美德,这个社会是怎么了,没有礼貌变成了真性情,懂礼貌变成了虚伪。说这些话的人难道不应该反省一下自己吗?】 【哎呦,反省哥来了。】 【反省反省,上班要反省,在家要反省,我看个综艺还得反省,滚回你主子面前反省反省为什么大家都不选他吧。】 【好美妙的中国话。】 【不过说实在的,就游戏而言江迢的选择并没有错。如果他是坏人,把道具留下不让好人拿到是正确的游戏思路;如果他是好人,那更应该自己拿着,因为他最确定的就是自己的身份。】 就在弹幕争争吵吵的时候,几人已经顺着壁炉底的铁梯来到了地下。 这是一条很长的暗道,用黄土砌成,很矮,成年男子不得不弯腰行走。它四周墙壁内嵌有不少尸骸,看头发应该都是女性。她们的身体大多数被黄土掩埋,仅仅只有头骨裸露在外,狰狞的模样不难想象她们生前遭受过怎样非人的折磨。 [我好恨,他凭什么能够随意操弄我们的命运。] 一行干了很久的血字无言的停留在墙角边,仿佛是城堡中女鬼们时隔数百年的声声泣血。 [又有一个人死了,尸体被埋在城堡中,只剩下三个人,真的很想去看看外面的阳光。] 沉默在暗道内蔓延,所有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原来拆下画框时那仿佛掀了她们棺材板的愤怒尖叫并不只是为了单纯吓他们。 【所以城堡中所有女鬼都是被折磨致死还被囚禁在无尽黑暗中所化的怨灵?】 【太惨烈了,看着都有点喘不过气。】 【到底是谁杀死了她们?】 “2号玩家死亡,2号玩家死亡!” 就在弹幕各自猜测的时候,静谧的暗道中突然响起声音。那声音应该由电子合成,又尖又细,格外像恐怖片里血色前的预警。 “沉睡的灵魂已经苏醒,压抑近千年的怨恨,只有血才能让她们满足。留下来吧,留下来吧!一起成为哭泣城堡中的一员!” 充满怨恨的回音在空旷的暗道中回荡,久久不散。周边嵌在黄土和石头中的狰狞女尸仿佛被注入灵魂,一个个挣扎的就要从土中爬出。 “呜呜呜呜——啊——”齐英逸吓得下意识跳起来又撞到了脑袋。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抓我们做什么啊啊啊!!” 骆星文也有些害怕,他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吃力的躲开一只只从土里伸出来的手:“现在是什么情况,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贝才婕:“2号玩家是璐姐吧,看来和她关在一起的李明老师是幽灵。” 贺信然:“这样就说明我们五个人都是好人了?” 骆星文等了半天,发现江迢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发表意见。他转过头,看见江迢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嘴唇飞快闭合,也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喂,”骆星文拍了一下江迢的肩膀,“在嘟囔些什么呢,你怎么看?” 江迢抖了一下,像年久失修的木偶一般一点点将脑袋转过来:“?” 男人的胜负欲让骆星文连恐惧都暂时忘却,他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哎呦,弟弟,你这是被吓得不轻啊?” 江迢:“我没有被吓到!我不怕,我是个勇敢的猛男!” 骆星文差点笑喷出来了,弹幕也笑成一片。 【哈哈哈哈我觉得他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了。】 【可怜的娃,这是吓得把心里自我安慰的话都讲出来了吗?】 【哈哈哈好羞耻啊,我甚至能想象到他回看时会怎么脚趾抠地了。】 【迢啊,咱就说咱拿镜子好好照照自己吧,你看看你那张嫩得让人不掐掐就手痒的小脸蛋儿,你和猛男这个词有哪点沾边?】 【哈哈哈哈江猛男,你就没有发现你在说不怕的时候嘴唇泛白甚至一直在抖吗?】 “哈哈哈哈——”骆星文的嘲笑声振聋发聩,让江迢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抿着嘴,耳尖有点羞红。 【妈耶,他他他,我的母爱要泛滥了!】 【他是什么品种的小可爱,竟竟竟然会害羞!】 【不行了,他真的,我哭死,完蛋了,从今起我又要开始养崽子了吗?】 “你刚刚问我什么?”倔强的江迢绝不承认刚刚的是自己,他企图跳过这一段。 骆星文已经笑成了一条狗,贝才婕总算有点良心,她忍住泛滥的母爱,给江迢解释了一下他们的分析。 江迢捧着蜡烛率先开路,一边走一边抖,这儿太恐怖了,他不行,再待下去他晚上没法一个人睡了。 呜呜呜,霍深今晚还要出差,那他岂不是要一个人住在那么大个房子里?要不然录制完去楚焱昊的酒吧待一晚? 算了算了,不能想这个,我要镇定,我要专注,对,2号玩家死亡......呜呜,只是一个综艺,干什么要弄这么大手笔啊! 骆星文:“所以你也觉得李老师是唯一的幽灵?” 江迢顿了顿,边打抖边摇头:“一对六不太公平,如果我是设计者我应该会选择二对五。” 一明一暗,再让他们拥有一些其他的能力。 齐英逸:“2号玩家死亡,沉睡的灵魂苏醒。意思是不是之前吓我们的那些npc可以开始杀人了。” “不会,”江迢很笃定,“好人一共才五个,节目组不会设置如此大的悬殊。npc最多帮忙抓人或者驱赶,肯定只有‘幽灵’才能杀人。” 齐英逸觉得江迢分析的有道理:“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江迢眯眼看向齐英逸。 齐英逸:“???” 江迢:“我已经能确定你和我是一边的了吗?” 齐英逸觉得人与人之间简直没有信任:“我票都投给你了我还不是好人?!” 江迢摸了摸下巴,故意道:“这谁知道呢,万一你是为了迷惑我呢?” 齐英逸急了:“你看我这么菜,要是落单了连路都不敢走,你觉得节目组会让我当幽灵吗?” 【哈哈哈哈哈哈他、他、他......他好有自知之明啊!】 【哈哈哈哈骆仔为了证明自己,连脸都不要脸。】 【菜得理直气壮。】 【逸仔(叉腰):我菜,所以我不是内奸!】 齐英逸看见江迢的表情才反应自己被逗了,他很无语,觉得江迢这个人真是坏透了! 江迢倒不是真的只是为了单纯逗他,齐英逸在他这儿做好的概率是百分之八十,他也确实存在想观察一下他反应的心思。 不过不得不说,齐英逸的理由说服了他。 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很简单,找寻离开城堡的方式和找到尽可能多的道具用于自保。道具不可能都让一人拿着,江迢提议在打开盒子前猜丁壳。这样不仅能让每个人都有机会获得,还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藏在他们身边的幽灵无法得知他们的底牌。 导演还比较良心,一路下来放置的道具虽然隐蔽但也不算太少,就是来回解密花费了不少时间。 暗道的尽头是一条向上的铁梯,出口很安静,却很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齐英逸颤颤巍巍地望了一眼,上方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他兢兢战战回头:“谁第一个啊?” 贺信然笑容温和,一副公平为大家着想的样子:“要不江迢你第一个吧,你之前拿了那个定身水枪,要是有危险你还有自保的能力。”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贺信然有点针对江迢?】 【不要怀疑,小肚鸡肠贺茶然,他不是第一次打压能抢他风头的后辈。】 【不要乱黑好吗,第一个道具投票给江迢代表大家对他的信任,他本来就应该回报。】 【是是是,说的好像这一路大家拿到的道具他没有在破解密码上出力一样。】 【呵呵呵,理解贺茶然吧,毕竟他猜丁壳输了一路。】 比起地上人扮的鬼,江迢显然对地下嵌在墙里还能动的尸骨更有阴影。第一个出去对于他而言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然而骆星文却有别的考量。 “我第一个吧。” 几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惊讶。 骆星文:“你脑子更好使,活着应该更有用。” “......” 江迢心里有点复杂。 贺信然:“呵,你还真是舍己为人啊。” 江迢扭头有些震惊:“???” 【不是!不是!姐妹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怎么有点看不懂?!】 【是我的感觉出现了问题吗?我怎么觉得贺这句话有点......】 【酸......?】 【不要感觉,十年腐生搞过无数cp的列文虎克女孩告诉你,你的感觉没有问题!】 【千万千万不要告诉我,贺信然总是关注针对骆是因为他是他的深柜?】 【但骆嫌弃他的心都快溢于言表了,这还是在有镜头的情况下啊!】 【骆嫌不嫌弃贺暂时不予评价,但他想用自己的命换江迢的命这倒是显而易见。】 【妈耶,小小的极限密室,竟然藏有这么多不为人知情愫!】 【所以现在是:贺信然→骆星文→江迢?】 【哇哇哇,磕死我了,这是什么样的修罗场,燃起来燃起来!】 【......】 唯粉虽然竭力制止,但仍然阻止不了看热闹的人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弹幕一片混乱,江迢的心情也非常复杂。他默默向旁边移了一步,离他们远远的。 尊重,祝福!但请放过我! 骆星文觉得贺信然简直有病,正要对喷。 打住!江迢当机立断:“我走第一个!” 若是吃瓜,江迢当然非常喜闻乐见,但若是话赶话吃瓜吃到自己身上那必然很不美妙。何况江迢也不需要谁替他走第一个。 江迢解释道:“npc‘杀’不了人,最多是帮助幽灵控制人或者侦察嘉宾的位置。我们在暗道里走了这么久都没有遇到阻拦和危险,这说明李明老师根本没有发现暗道的入口在哪里。” 既然被守株待兔的假设不成立,那第一个上去和后面上去的风险自然也就是一样的。 骆星文表示随便,他本来也就是随口一提。 然而江迢却眼尖的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分不清是失望还是惋惜的情绪。 天啊,那事难道不是已经翻篇了吗?! 江迢踩上铁梯,爬得比兔子还快,仿佛身后有火要烧尾巴。【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第十三章 他们出来得果然很顺利,出口通向二楼的一个房间,房内空无一人,但不知道是开了冷气还是什么原因显得很冷很阴森,空气中若隐若无的还能闻到一点儿锈味和腐味。 几人陆续从洞里钻出,带出来的烛火才慢慢照清房间的全貌。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有之前他书房的三倍。房间中央很空,只有几个快腐烂的十字架,四面墙很满,挂着各种刑具,若是用烛火仔细看还能看见到处都是干了很久的血迹。 【天啊,我有点不忍心看了,所以暗道中的女孩们都是在这里被折磨而死,然后又被埋进暗无天日的暗道?】 【她们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非人的对待?】 【按照节目组的尿性出去的线索应该就藏在当年的真相中。】 “嘎吱——嘎吱——” 江迢心一紧:“你们听到了什么声音吗?” 齐英逸胆战心惊:“好像是楼上。” 江迢:“先躲一下!” 贝才婕:“可是贺老师一个人去那边了!” 贺信然当然听到了江迢的话,但是他本来就看江迢不爽,江迢的话他是一个字也不想听,更何况他眼尖的发现了角落里藏有一个木盒。 这一路大家或多或少都拿到了道具,只有他运气最不好,每次石头剪刀布都是第一个出局。这个木盒是他第一个发现第一个拿到的,他相信谁也不会好意思和他这样一个道具都没有的人争。 “碰——” 就在他碰到木盒的那一刻,地板突然向两边张开,麻网出现在底下,贺信然就和被网的野猪一样被吊了起来。 天花板被两个女鬼打开,她们拽动绳子就要拖他上去。 贝才婕急道:“不好,他要被抓了,快拽住麻网!” 江迢愣了一下,看向贝才婕。然而还不等他开口提醒,三人已经跑过去了。江迢别无他法,只有跟上。 几人七手八脚地在下面拼命拽住麻网,四人的力气终究是比两鬼大,前后僵持有五分钟,女鬼缩回脑袋,贺信然跌坐地上,屁股都被摔成了八瓣。 他狼狈地从麻网中钻出来,又尴尬又羞愤。 他只能尽量给自己的行为找补:“我、我看到一个道具盒,想帮大家拿过来。” 这不是一个道具盒,江迢将塞满镣铐的木盒从地上拿起,一行隐藏在地板上的字显现,依然是干了很久的血字——我们像货物一样被扒光衣服放在奴隶场供人挑选,他买下了我们,却将我们带进更深的地狱。每一个被他拖进这间刑房的人都活不长久,没有人能够救我们,但是我们想要自救。 齐英逸也蹲了下来:“这是?” 江迢:“你还记得我们在和他们会合之前走过一条很长很长挂了不少油画的走廊吗?” 齐英逸有印象,但当时他一心紧张会不会从哪里突然冒出一个吓人的鬼,根本没有注意油画的内容。 江迢:“《拍卖的奴隶》,大概是在第三个房间到第四个房间之间。” 齐英逸惊讶,正要询问...... “5号玩家死亡,5号玩家死亡!” 电子音再次在寂静的别墅中响起,又尖又细,让所有人都错愕不已。 贺信然呆愣在原地,他心里一阵茫然,他怎么就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你不是说npc没法杀人吗?!”贺信然出奇的愤怒,他觉得就是江迢坑了他! 然而‘死人’不能再和存活嘉宾对话,几个装扮成黑衣鬼魂的工作人员带走了贺信然。 【发生了什么????然然为什么死了?】 【家人们,我有点害怕啊,这事真的不能细想,越想越毛骨悚然。】 【谁杀的贺信然,真的是那两个npc女鬼吗?】 【但是她们碰都没有碰到贺信然啊!怎么可能让隔空杀人?那还玩不玩了?】 【我我我我......我不知道是不是眼花看错,刚刚有一个贝贝女鹅的手的特写镜头!】 【谁录了屏!回看!速速回看!!】 齐英逸现在主打一个慌乱,他完全想不明白贺信然为什么突然就死了,他们四人在去长廊的路上:“真的是npc杀死的贺信然吗?” 齐英逸将声音压得很低,他几乎是贴在江迢身边在走,黑暗中一切风吹草动都让他毛骨悚然。 江迢摇头,他不相信导演会让幽灵或者npc拥有隔空杀人的能力,这样太破坏游戏平衡了。 “那就是......” 齐英逸眼中更加惊恐,他偷偷瞄了一眼走在他们身后的骆星文和贝才婕。 江迢点头,也将声音压得很低:“当时情况很混乱,贺信然摔下来的时候大家都有去扶,幽灵很聪明,知道这样可以混淆大家的视线。” 齐英逸感觉自己身后阴风阵阵,汗毛直立:“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江迢:“你刚刚拿到的道具是不是没法自保?” 齐英逸惊了:“你怎么知道?!” 他拿到看完后就藏好了,可谁都没说! 江迢调侃:“你悲痛欲绝的表情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齐英逸脸有点红。 江迢不动声色地将定身手/枪塞进齐英逸的手中。 齐英逸一惊,就要拒绝。 江迢眨了眨眼:“换一个吧,说不定还能出其不意。” 齐英逸有点感动,他知道江迢的好意,嘴唇微颤:“我......” “停,打住!”江迢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规则必须两个以上的玩家顺利逃离城堡才算获胜,我只是为了好人能赢。” “哎,”江迢装模做样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都有点犯愁,感觉一个道具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作用啊,你不会用都来不及用就出局了吧?” “你、妹!”齐英逸咬牙切齿,什么感动都烟消云散,“你看着吧,我肯定会活着出去的!” 江迢拍了拍掌:“哇,你好棒棒哦,那你可要加油哦!” 齐英逸差点气死:“......” 【哈哈哈江迢——一个致力逃离所有狗血和感动的男人。】 【哈哈哈哈神特么你好棒棒哦,江迢这张嘴真的绝了,丝毫不给人一点感动的机会。】 【逸仔真的好可爱,激将法一用一个准。】 【逸仔拿到的道具到底是什么?怎么江迢看完后一脸菜色?】 【哈哈哈哈看这个表情,很不妙啊!】 ......【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第十四章 在看过嵌在暗道中的尸体和满是血迹的刑房后,《拍卖的奴隶》这幅画更显压抑,画中被剥去衣服的女奴裸体站在拍卖台上,台下是争相竞价将她们当作货物审视的商人,女奴无法反抗命运,只能抬起手臂遮住眼睛,看不见就能假装自己还有尊严。 几人围着画框四周来来回回翻看几遍,包括用力掰动相框。 “什么都没有啊,”骆星文有些郁闷。 江迢摸了摸下巴,不留痕迹地观察着骆星文和贝才婕的反应:“画中这么多人,你们觉得她们最恨的是谁?” 贝才婕笑了一下,古灵精怪的大眼睛非常灵动:“肯定是把她们买回来又将她们虐待而死的商人吧,暗道里的墙上不是写着‘我好恨’吗?” “是吗,”江迢也笑了一下,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跳起来用拳头狠狠砸向隐在画中最后的老者。 他拄着拐杖,站在拍卖台的后方,长长的胡须苍白而整齐,正垂眼看待拍卖场中发生的一切。 “但我觉得她们应该更恨制度的建立者。” 贝才婕的脸色一变。 机关被触发,画中老者的头被隐藏,仿佛就像是被打掉了一般。 【导演组也真是人才,要不要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弄出这么搞笑的机关?】 【形象展示——一拳打掉了他的脑袋。】 寂静的城堡中再次响起声音:“充满怨恨的幽灵,她们也曾是奴隶制度下的牺牲者。商人的残暴固然可恨,但万恶的奴隶制度才是害死她们的真正凶手。发电装置的恢复给予城堡希望,迎着光走吧,将她们带向光明的新人间。” 原本寂静的别墅响起悉悉索索的声响,所有躲在暗处的女鬼们都站出来了,她们从四面八方涌来,面容狰狞,张牙舞爪,看起来似乎是向将闯入者撕碎。 “跑!”江迢扯着齐英逸和骆星文就往拐角楼梯而跑。 骆星文看见没来得及反应被丢下原地有些懊恼的贝才婕,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百鬼夜行的画面太过恐怖,若是面前有根杆子,齐英逸一定会爬到最顶端逃离这个场面,“不是要我们把她们带向光明新世界吗,可我看她们的样子好像也不是特别想去啊啊啊!” 密室解密变成了丧尸大逃亡,大家的肾上腺激素都大量飙升。 江迢:“长久呆在黑暗的人是会畏惧光明,你可以设身处地的想想,你要是睡觉睡得好好的突然有人要开灯是不是也会有她们一样的反应。” 靠,好有道理!但是——齐英逸跑得肺都要炸了,“所以呢?” “所以你要相信她们心向光明!” 齐英逸绝倒,气喘吁吁:“我要不行了,要不就让我倒在黑暗里吧。” “1号发电机已被销毁,1号发电机已被销毁!” 声音再次响起,江迢和骆星文一愣,两人对视一眼,立马抓住就要跑不动的齐英逸。 江迢:“不行,生同生死同死,我们是同伴,你一定要和我们一块出去!” 齐英逸眼眶湿润,感动在绝境中赋予了他新的力量,不抛弃不放弃,江迢真的是一个好人!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神特么心向光明神特么就让我倒在黑暗里,还生同生死同死。醒醒!你们只是在拍综艺啊!!】 发动机近在咫尺,然而看起来却需要不少时间手摇才能让别墅大门开启。 江迢将已经累成狗似的齐英逸交给骆星文:“你们去转发动机,门开了就一起先出去。” 骆星文愣住了:“那你?” 江迢:“放心吧,发动机就只能使用一次,门开后就不会关了!” 发动机位于死角,眼瞧着女鬼们就要成群结队的扑过来。江迢站在她们面前,突然举起右手:“巴啦啦能量,乌卡拉卡,小魔仙全身变!”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羞耻啊。】 【哈哈哈哈这是江迢和齐英逸换的那个吧!】 【哈哈哈怪不得江迢当时看完面有菜色。】 【导演组真的是人才。】 【一本正经,但耳朵都红了的江小可爱。】 江迢长腿一跨,越出栏杆,在大厅中喊道:“以魔仙之名命令你们,全部来追我!” 【道具名:巴啦啦小魔仙。用法:高喊变身咒语,能命令方圆十米的幽灵来追自己,努力为同伴争取生机吧!】 弹幕都笑成了一片。 【不行我快要笑岔气了。】 【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 【腿!腿!他的腿好长!】 【腰!腰!他的腰好细!】 【啊啊他是怎么样做到又可爱又帅气的?】 【我也好想要一个这样的崽崽!】 【封妃封妃,我宣布现在起他是我第一百零八个墙头!】 齐英逸没有想到江迢会选择孤身引开所有女鬼,他心中感动,只有更加拼命转动发电机。 骆星文隐约猜到江迢要去做什么,但是他没有想到会去做这件事情的人竟然是江迢。 闸门终于开启,漏进来的阳光驱散黑暗,明明只有数个小时,但再见日光却有些热泪盈眶。 江迢早已跑远,后一步追来的女鬼稀稀拉拉就要上来拦阻,还好有江迢给的道具,齐英逸和骆星文得以顺利逃离。 齐英逸踏出城堡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消息传递给江迢,他冲着漆黑幽暗的城堡大喊:“江迢——我们出来了——等你啊——” 正在猫在书房的壁炉里偷偷翻找东西的江迢被这一嗓子喊得魂都差点吓掉了。骆星文猜测的没有错,他是回来找东西的。 他从壁炉的空心砖后掏出一包用黑麻布裹着的头发,上面放着一张鲜血染红的纸——我们失败了,所有人都死了,都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城堡中。 江迢叹气,将包裹收好,猫猫祟祟地摸黑往出口处而去。 光明的出口前,贝才婕和李明领着一群女鬼堵在门前。 贝才婕看见江迢手中的包裹,有些意外:“原来你去找这个了,我说怎么找遍了整栋别墅都没有找到你。” 江迢笑得格外张扬:“所以你就决定守株待兔?” 贝才婕叉着腰,两个小辫子一晃一晃:“是的,束手就擒吧!你一个人是没法干过我们这么多人的!” 江迢眨了眨眼睛:“你相信光吗?” “啊?”贝才婕愣了一下,突然大叫,“抓住他!别让他用道具!” 江迢原地一跳,做出了一个奥特曼变身的动作:“光辉赛罗奥特曼,请赐予我羁绊的力量吧!” 刺眼的光效从江迢身上发出,出场特效时间,所有人都得闭上眼睛保持不动。 江迢大摇大摆地从人群中快速跑过,离开城堡之前还非常气人地挥了挥手:“一定要相信光噢~” 就差一点!!贝才婕懊恼得连连跺脚! 江迢打开手中的黑麻布,夕阳的余光照在上面,里面的头发竟然和干冰一样化成烟雾飘散而去。它们散在蔚蓝的天空下,就像是囚禁多年的灵魂真的得到了解放。 被贩卖的女奴们一生辗转身不由己,她们被城堡主人买下,原以为能够过几年安稳的日子,但谁知看起来绅士的城堡主人竟然是一个衣冠禽兽。他内心扭曲阴暗,以折磨女奴为乐。她们看见一个个姐妹死在他手里,决心反抗,但最终失败。 她们的尸体被城堡主人埋在城堡下,她们想要自由自在堂堂正正的活在蓝天之下,城堡主人就让她们永生永世埋在黑暗之中。 最小也是最后的人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割下了一缕头发,她死前偷偷的藏在这里,期待有人能将藏了她们灵魂的头发带出黑暗。 【妈的我为什么有点想哭。】 【呜呜呜是的又笑又哭的我让我妈觉得我得了癫痫。】 【江迢特意回去就是为了带出她们的灵魂吧?】 【呜呜呜刚刚看到画的时候我就感觉他的眼中流露出悲伤。】 【这期的设定真是太精彩了,又恐怖又感人又好笑。】 【呜呜呜前面这么恐怖,后面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导演你还我眼泪。】 【女性在绝望中的自救,哎,希望她们的灵魂真的能得到自由。】 【哎,真庆幸我们能生活在当代。】 【祝愿祖国繁荣昌盛。】 【祝愿祖国富强永安。】 ...... 【所以这期的mvp是谁啊?】 【不是江迢就是贝才婕吧,不过最后好人获胜,应该是江迢。】 最后mvp(全场表现最佳)还是给的江迢,结束去后采时、贝才婕好奇地走在江迢身边:“你怎么知道我才是幽灵?” 贝才婕眨了眨眼睛,古灵精怪的探身:“不会是因为我没有把票投给你吧?” 江迢也学着贝才婕的模样眨了眨眼睛:“你猜?” 贝才婕直起身:“我猜这可能只是一个比较小的原因。” 江迢就笑:“贺信然被抓,你表现得太积极了!” 江迢说得简单,贝才婕却明白了。她和贺信然的关系一般,她当时因为想用道具,表现得太着急了,所以才会被江迢确定身份。 江迢:“不过我也有点好奇,你是怎么让贺信然出局的?” 贝才婕:“你们有道具我们肯定也有道具啊,不过我们的道具用起来比较麻烦,要用手碰到一个人一分钟以上才能触发。” “不过我开始是想用在你身上的,”贝才婕摊手,“可惜你一直不给我机会。” 江迢:“怪不得。” 他就说在暗道里贝才婕为什么总想来扶他。 贝才婕笑盈盈地看着江迢,就在江迢实在受不了了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贝才婕突然道:“我才发现你长得还蛮帅的嘛。” 江迢哭笑不得。 贝才婕笑嘻嘻地倒蹦进后采室:“你和传闻中真的很不一样。” 她顿了顿又挥了挥手:“很高兴认识你,下次有机会一起合作~” ...... 休息间里,助理小李一看见骆星文进来就立马将手机递上去。他跟了骆星文好几年,十分了解他的脾性。他这两天一直手机不离身,看起来应该是在等什么人的消息。极限密室一录就是五六个小时,期间不能用手机也不能和外界接触,他在节目直播间看见骆星文想要替江迢第一个上去的时候就知道这位祖宗八成是没耐心了,想早点出局早点结束录制。 骆星文打开手机微信,从上到下翻了一遍,期待了一天的消息并没有收到,他坐在椅子上用手抵着额头,觉得自己有一些可笑。 “叮——” 骆星文手忙脚乱的重新解屏,结果发现依旧不是自己在等待的人。 楚旭:【听说今天你和江迢一起录节目了?】 骆星文心情消沉,本不想回,但想起江迢今日种种让他改观的行为,还是决定帮江迢说点好话。 骆星文:【嗯,我觉得他摔坏脑袋后人正常了很多,你或者可以尝试重新了解一下他。】 坐在片场等待拍摄的楚旭:“?” 过了一会儿,一旁的小李颤颤巍巍地递上自己的手机,上面是楚旭发在自己手机上给骆星文的信息。 楚旭:【你手机被江迢盗了?】 骆星文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第十五章 后采的时间很长,七个嘉宾陆续采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江迢一边往外走一边给楚焱昊发消息。 江迢:【我结束了,等会去rubbersoul。】 楚焱昊:【晚上有事,不在店里。】 江迢:【不行,你必须在!】 楚焱昊:【why?】 江迢:【霍深出差了,我录了恐怖密室,有点害怕。】 楚焱昊:【你害怕关我毛线事。】 江迢:“......” 妈的,友尽! 江迢:【你不是发朋友圈说你烦吗,陪你喝酒要不要?】 楚焱昊:【得了吧,你一喝醉就耍酒疯,霍深哥不在,我还不想我的店被拆。】 “..........” 江迢的表情很是无语,朋友知根知底就是这点不好,多少年前的黑历史也能翻出来怼得你哑口无言。 “你怎么回去?坐公司的车吗?” 突然发出的声音让江迢吓了一跳,他看见骆星文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手中夹着一根点燃的烟,正歪头看着他。 江迢瘫着脸:“小明和小华相约出去玩,小明为了给小华惊喜躲在门后吓了小华一跳,然后他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出门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骆星文:“?” 江迢:“因为人吓人吓死人了!” 骆星文不明显地笑了一下。 骆星文抽烟的动作不是特别的熟练,江迢记得查资料的时候看到骆星文还有一个歌手的身份。所以可能是为了保护嗓子,平常不怎么抽。 江迢叹气:“你不是早后采完了吗,怎么还在这儿?” “没地方去,”骆星文垂眼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显得有几分寂寥,“而且公司只派了一辆车。” 想去的地方去不了,骆星文对回家毫无兴趣。公司只派了一辆车,理论上来说以他的咖位完全可以不用等江迢,然而比起一个人待在家里他宁愿在这里看工作人员收拾场地。至少可以放空,不去想那些让他心里难受的事情。 “..........”江迢表情有亿点点的复杂,“不用了,我有人接。” 别说他有人接,就是没人接,这车他也不敢坐好吗!! 骆星文没什么语气的“哦”了一声,转头就要和江迢说再见,结果正好看见江迢看他的眼神。 骆星文欲言又止、止欲又言:“其实我有一个问题在今天录节目的时候就一直想问了。” “你问。” 江迢正襟危“站”,准备措辞打算和他明说——没可能,别爱了,你换个人喜欢吧。 骆星文:“你为什么看我的眼神中总带着一股子同情?” 江迢:“......” 这下子欲言又止的buff转到江迢身上了,他犹豫再三,最后决定旁敲侧击地劝道,“......世界这么大,八十多亿人,你何必执着一个不可能的人呢?” 江迢自认为这句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骆星文猛得转头,难以置信:“你知道了?” “?!” 江迢愣住了,难道他之前并没有挑明过,只是他情商太高自己看出来的? “这......” 骆星文:“他告诉你的?” 谁啊?江迢难得迷茫。 “我说我是自己看出来的你信吗?” 骆星文愣了一下,良久,原来这么明显吗,他自嘲似地笑了一声:“是啊,世界上有八十多亿的人,我为什么要执着这一个人。呵呵,你说的很对,很对......” 骆星文一边笑着,一边摇头,失魂落魄地走了。 江迢看见骆星文渐行渐远的落寞背影,表情五彩缤纷...... 干嘛啊这是,弄得他好像是个渣男一样。 江迢心情复杂地和自家司机取得联系,他坐电梯下到停车场,大老远的就看见了自家的车。 “陶叔~~”江迢欢欢喜喜地跑了过去,“我今天不回家,你送我去楚焱昊那儿吧。” 陶叔是一个近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一直在江家当司机,也算是看着江迢长大的,他长得人高马大,但是一笑起来就会显得很和善。他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是笑呵呵地替江迢先拉开了车门。 后座上,霍深正抬头笑望着他。他架着腿,膝上放着一个很轻薄的笔记本电脑,应该是在处理事情,屏幕的幽光映照在他脸上让他格外有棱角的脸显得有几分柔和。 江迢眼睛都亮了,他惊喜的坐上车:“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出差了吗?” 霍深:“我看了你们节目的直播。” 江迢简直不知道应该表示什么,他眼睛亮亮的看着霍深,开心地问道:“所以你是担心我会害怕,特意更改了出差时间吗?” 霍深实在没忍住,他揉了一把江迢凑过来的脑袋:“是啊,我明早走,可以陪你一晚上,你开心吗?” 江迢坐直,故意很认真的上上下下打量霍深:“嗯......我觉得你一定是可乐精变的。” 霍深很配合:“为什么?” 江迢笑嘻嘻地凑过去:“要不然为什么我见到你就开心的想冒泡。” 霍深就笑了。 司机在前排笑呵呵的,也没有再问江迢还要不要去楚焱昊那边了。 霍深:“今天怎么样,密室好玩吗?” 江迢:“还行,有些地方设计得还算有意思的。不过如果是和你一起的话估计会更好玩!” 他很喜欢和霍深一起玩游戏,霍深很聪明,会的也多,他想如果今日霍深也在的话不管是被分成他的同伴还是幽灵肯定都会更有意思。 霍深看见江迢充满期待的星星眼,就笑道:“好啊,改日找个好玩的密室,一起去玩一次。” 江迢就满意了,他高高兴兴地计算要邀哪些人,太笨的不行,不会撒谎的肯定也不行。 不对啊,江迢突然坐直,表情很是严肃,“我在节目里被吓到表现得很明显吗?只是因为你太了解我才看出来的吧,一般人肯定看不出来吧!” 霍深看见江迢一脸“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的表情就想笑,他翻出一个江迢他们在暗道的视频。 上面的弹幕都在【哈哈哈哈】的大笑,江迢被全方位无死角的鞭了一回尸,脸都红了。 江迢嗷了一嗓子,埋在霍深的膝上,非常沮丧,“我酷盖的形象!” 霍深笑得肩膀都在抖,他安慰地拍了拍江迢,非常“诚恳”:“你可能对你的形象有所误解。” 江迢起身双手交叉环胸,奶凶奶凶的:“喂!” 江迢的头发平日蓬蓬松松的,摸起来手感很好,今日被喷了定型,有点发硬,呆毛也被压平了,整个人显得倒是帅得更有几分棱角。 霍深帮他理了理头发,揪出了那一撮定型水都快压不住的呆毛,忍笑:“好的,你是一个酷盖。” 江迢哼了哼,打算不和他计较。 ...... 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行驶进御城区,越往御景花园越是幽静,平日只觉得环境优美,现在却感觉格外幽深。草木被风吹动都能让人浮想联翩,江迢第一次觉得住得地方太静也不是什么好事。 江迢的胆子其实不小,正常情况下他顶多是在被吓的那一瞬间有反应,他怕成这样实在是和他童年阴影有关。 那还是他很小的时候,貌似还在小学。当时是暑假,楚家在巴黎承办了一个时尚走秀的庆典,他们一伙小孩闲得无聊就提议去巴黎地下墓穴探险。 那是一段熊得峥嵘的岁月,几个小孩坐在一整面骷髅和腿骨面前比谁的鬼故事讲得吓人。 江迢当时其实已经有一点害怕,但一生不服输的江迢当然不能够承认。晚上回到酒店,他心惊胆颤的好不容易强迫自己睡着,半夜突然感觉到有东西在戳他,他一睁眼,几个眼泛红光的骷髅正围在他床边张牙舞爪。他当场就被吓狠了,第二天直接高烧不退。 作为始作俑者的楚焱昊自然被胖揍了一顿,据说也和他一样好几天都没能下床。 江迢从车开进偏僻的御景大道起就处于警觉的状态,他贴着霍深,一双眼睛不停转动随时观察着窗外情况。若是小动物,只怕现在耳朵已经完全竖起来了。 霍深有点懊悔,他本来想的是家里熟悉的环境能让江迢心安,却忽略了周边环境对江迢的影响。 他握住江迢抓着他袖子的手:“要不然去我那儿住一晚?” 江迢眼露疑惑。 霍深就解释道:“有的时候忙,回来住不太方便,我就在公司附近买了一个房子,方便上下班。那儿离市中心不远,人也多,挺繁华的,或许你就没这么害怕了。” 江迢录了一天节目,本来懒得来回折腾,但他又实在很好奇这四年霍深的生活。 这段时间霍深陪他住在家里,陆陆续续让助理带了不少常用的东西回来,他看得出来这几年霍深应该不常住在御景花园。不过这也可以理解,他哥成年之后也是住在外面,因为一来离公司近,二来用他哥自己的话来说,成年了嘛,很多事情在父母眼皮子底下做也不太方便。 “好呀,我都还没有去你那儿看过呢。” 江迢觉得他今天如果不去,回家也会闹心抓耳好奇得睡不着。 ......【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第十六章 霍深住的地方在云京最繁华的地段,整个小区只有两栋住宅和一栋高级会所,一梯一户,隐私性极高。 江迢来的路上兴致一般,他也不知道他在纠结个什么劲,就是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过他这点不舒服在跟着霍深进门后就消散无踪,原因无它,霍深只找到了一双拖鞋,连备用一次性的都没有。 霍深将唯一的拖鞋让给江迢:“这儿没招待过人,东西不齐全,你先穿着,我让楼栋管家送一个上来。” 霍深住在三十九层,面积不大,四百多平,是一个平层,站在落地窗前可以俯瞰景江和云京最繁华的核心区域。 江迢在客厅四处转悠,厨房和书房都是开放式的,厨房一点儿油烟也没有沾上,一看就是从来没有用过,书房的东西倒是很多,整面墙的书架摆满了书,桌上也有不少公司文件和资料。 霍深有些好笑,他觉得江迢特像是一只被抱进新环境的猫,每个角落都要去嗅一嗅。猫是为了观察环境是否存在危险和留下自己的气味,他也不知道江迢是为了什么。 江迢发现霍深书架上有一半都是大脑和神经方面的专业书籍,甚至还有不少英文原版研究论文。江迢莫名有些不是滋味,“你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些这么有兴趣了?是因为你那个医生朋友吗?” 霍深这几年结交的医生太多,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江迢说的是谁,他哭笑不得:“你前后因果弄反了吧,我是因为对这些感兴趣,才认识的弗兰克。” 哦,原来叫弗兰克,江迢记住了。 “这几年你大多时候都住在这里吗?” 霍深顿了一下,其实他也经常回去,陪江父江母坐一坐,聊聊天吃吃饭,只是晚上很少在那边过夜。 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和江迢有关,到处都能看见和江迢有关的回忆。白天还好,他要陪阿姨叔叔,还有事情能够转移注意力,夜深人静他一个人待在江迢留满印记的房间里,实在太难挨了。 江迢见霍深没回答,有些疑惑地看过去。 霍深:“这些年你不怎么回家,我们几个人在家里大眼瞪小眼也没什么意思。” 江迢几乎能想象到那个场面,“哈哈哈”地笑道:“还得是我啊,气氛调节小能手。我哥还总嫌弃我,哼!” 霍深就笑:“是啊,你要是回家住,我也就搬回去了。” 江迢开心了,他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的站在横厅的巨大落地窗前。 已经二十三点了,景江外滩依旧热闹璀璨,光彩夺目的霓虹灯,流光溢彩的装饰,来来往往打扮靓丽的人群,无一不显示纸醉金迷。 江迢站在大大的落地窗边欣赏了半天,这种地方确实很难汇聚什么恐怖的气氛,但是…… “你竟然会选择住在这种地方?”江迢觉得很奇怪,因为在他印象中霍深不是很喜欢人来人往异常热闹的地方,他本来以为霍深即使住在市中心也会选择住在一个闹中取静环境幽静的别墅区。 “不会是我哥投资的楼盘卖不出去强迫你买的吧?” 江迢总感觉这很像是他哥能干出来的事情。 霍深就笑了,他是真的不知道江明晏在江迢心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 “不是,”霍深站在江迢旁边,望着窗外的繁华都市景象,回想自己当时决定搬到这里住的心路历程。 或许是因为心被挖了一块吧,他也需要靠外部的热闹来让麻痹自己了。 江迢对霍深的情绪变动很敏感,他感觉有一种遥远的摸不到的悲伤笼罩在霍深身上,他不明所以,却不忍放任。 他黑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突然凑到霍深面前:“你知道蚂蚁有几种笑声吗?” 霍深:“几种?” “四种,”江迢一边唱一边很认真的给霍深掰手指,“蚂蚁呀嘿!~蚂蚁呀哈!~蚂蚁呀吼!~蚂蚁呀哈哈!~” 霍深听到最后实在没有忍住,就像冰雪消融。 江迢张开手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所以你看,蚂蚁都这么爱笑,你怎么能输给蚂蚁呢。” “嗯。” 霍深接住江迢的拥抱,就像接住了自己心中被挖掉的那一块血肉。 ...... 江迢在霍深住的地方转了一圈,依旧是黑白灰为主的冷色简约的风格,整个横厅都被打通,只留下了一个房间作为卧室。 江迢一边参观一边啧叹。 霍深就笑:“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江迢:“这么说呢,一看就是你的房间——简洁,干净,根本不像是活人能出住出来的。” 霍深:“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而已。” 霍深说这句话的时候江迢正好参观到他卧室,江迢打开门,黑色的床黑色的床单被套黑色的窗帘...... 江迢难以置信,他扭头看向霍深:“你是想提前体验睡在坟墓里是什么感觉吗?” 江迢的表情太过夸张,霍深被逗笑了。 “没怎么挑款式,”霍深解释道,“请的阿姨可能以为我喜欢这种,所以换来换去都用这一个色了。” “不行,你这房间太令我恐惧了,”江迢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他就要关门,关到一半才反应过来,霍深这儿只有一个房间,是明显自住不留人过夜的装修风格。 江迢想起霍深前几天狠心拒绝和他一起睡的事情,倚在门框上,有点小傲娇,一副你快点来求我的模样,拖着声音,故作为难:“你这儿...好像只有一张床啊。” 霍深惊讶:“想什么呢,你当然是睡沙发啊。” “霍!深!”江迢嗷了一嗓子,扑过去就要闹他。 霍深接住他,“哈哈”地大笑道:“逗你的,你先去洗澡,我去换一套。” 江迢哼哼地拿上东西,打开浴室的门。哦吼,又是纯黑大理石风格,他可算知道阿姨为什么会觉得霍深对黑色情有独钟了。 “我可以和你一起洗吗?” 江迢一关上门就觉得很不好,卫生间本就是恐怖片里最常见的场景,而冰冷压抑的黑色又加剧了这种气氛。 霍深端着杯子很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喝水。 “不可以。” 他拒绝得很无情。 江迢抱住衣服,站在浴室门口,挎着个小脸,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霍深就叹气,他走过去摸了摸江迢的脑袋:“你开着门,我在门口等你洗完。” 江迢噘着嘴,看起来不是很满意。 霍深:“快点,你是江猛男,洗个澡有什么好怕的。” “啊啊啊啊啊——!”江迢耳朵都红了,“你取笑我!” 霍深忍俊不禁地将他塞进浴室:“没有,我在巩固你的形象。” 江迢进去前给他比了两个中指。 ...... 浴室哗啦啦的水声格外明显,氲氤的热气不断从半开的门中漏出和屋内干爽的空气交织在一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说的人主要是江迢,听的人则是霍深。 江小少爷也不知道是没话找话还是为了报复霍深拒绝他,从浴室的布局到用品都挨个数落了一遍,一会儿觉得沐浴露味道不好闻,一会儿又嫌弃洗发水不好用,光听就能让人想象到他洗到哪个步骤。 霍深觉得实在闷热,他想调低几度空调,又怕江迢出来着凉,只能心烦意乱的解开了两颗扣子。 “你说怎么样啊?”江迢在里面问道。 霍深难得没法集中注意力:“你说什么?” 江迢以为水声遮盖了他的声音,于是提高了两个分贝:“你明天不是要去b市出差吗,反正我也没事,我和你一起吧,你要是忙我就自己在酒店里看书。” 霍深知道江迢是不想一个人,他也能够感觉得到江迢恢复后好像比四年前更黏他。 失忆会让人潜意识不安,待在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身边会让他有安全感,霍深咨询过医生,所以知道江迢这些行为的原因。 他很清醒,所以才不得不更加克制。 他不想像诱导病人的无良心理医生一样无耻。 江迢穿好衣服擦着头出来,看见霍深正靠在窗边。 他手里夹着一根点燃的雪茄,表情晦暗不明。 江迢从未见过霍深抽烟,更别说是雪茄。 霍深看见江迢出来就立马按灭了手中的雪茄,他将新风系统调大了两档,走过去拿起江迢顶在脑袋上的毛巾:“进去吧,我帮你吹干。” 江迢在他领子上嗅了嗅,故意道:“雪茄抽起来什么味啊,我也想试一试。“ 霍深顿了顿,轻轻推了他脑袋一下:“别闹,” 他顿了顿后又道,“我以后不抽了。” 江迢满意了,他很认真地看着霍深:“吸烟有害健康。” 霍深还没来得及张嘴。江迢又煞有其事地补充道:“雪茄虽不过肺,但也没有健康多少。” 霍深哭笑不得。 “你哥也抽,你怎么不说他。” 江迢吐了吐舌头,“我不管他,我就管你。” “好好好。”霍深对他没有脾气。 江迢心满意足,被伺候得舒舒服服吹干头发后躺到床上去了。 霍深换了一套天青色的床单被罩,是江迢很喜欢的颜色。江迢抱着被子在床上开心的滚了两圈,才想起来好像忘了一个人。 他翻出手机,楚焱昊陆陆续续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楚焱昊:【算了,看在我曾经吓狠过你的份上我过去帮你开个台吧。】 楚焱昊:【不过晚上我有事,最晚只能陪你到十二点。后半场的问题你自己解决,不过你可千万别在我店里点台,我还不想被霍深哥弄死。】 楚焱昊:【你人呢?我酒都喝两杯了,你什么时候到?】 楚焱昊:【我要走了,座位让人给你留在这儿,有事今晚也别打电话给我,没空。】 江迢:“呵呵。” 四条消息的槽点太过密集,以至于江迢一下子都不知道应该对准哪一点发表嘲讽。 江迢:【哦,不好意思,忘记给你发消息了,我今晚不过去了,跪安吧。】 楚焱昊回得很快,估摸“有事”的“事”还没开始:【?】 江迢:【霍霍今晚没出差,他为了陪我,专门改了时间。】 【你看看别人看看你,呵呵,你知道为什么你处的对象最后总是受不了你都会把你踹了吗?】 楚焱昊:【md滚!】 江迢现在正春风得意,才不在乎:【你看看你,脾气不好也就算了,还这么粗俗。】 楚焱昊烦得要死,他关掉手机,坐在车里,望着窗外的高楼大厦,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第十七章 霍深洗完澡进屋,看见江迢正靠在床头玩手机,表情一会儿满意一会儿嫌弃,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怎么了?”霍深坐过去,发现江迢手机上都是窗帘沙发这些东西,“怎么在看这个?” 江迢:“我帮你换一些软装吧。” 霍深现在的房子给他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整体装饰太偏黑还是太偏冷调,总能让他联想到霍深参加他父母葬礼时候的样子。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你现在的装修风格再配上这些软装也太冷了,你住得不压抑吗?” 霍深实话实说:“我自己的话,其实还好......” 江迢抬头瞅他。 霍深改口:“不过你要是愿意帮我换那肯定更好!” 这还差不多!江迢眉开眼笑。 霍深拿出手机给江迢录了一个入户门的指纹。 江迢有些意外,“我随时可以来啊?” 这间房子从装修到布局都是为一个人居住而设计,给人一种强烈的排他性,他以为霍深住在这儿是想要一个私人不被打扰的空间。 “当然,”霍深认真道,“我没有哪里是你不能去的地方。” 江迢开心了,感觉心里最后的疙瘩也彻底消散。他认真望着霍深,突然问道,“你拿打火机了吗?” 霍深愣了一下,“没。” 江迢笑嘻嘻地凑到霍深面前,“那你是怎么点燃我的心?” 霍深笑了,推开江迢的脑袋:“睡觉!” 江迢笑吟吟的放好手机。 “不过你就不怕我把你这儿换得五颜六色,格外鲜艳?” 霍深不太在意:“那也没事......” 江迢抢先作答:“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罢了!” 霍深哑然失笑。 “快睡吧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江迢躺下拉起被子,露出一个脑袋,翻了个身,面向霍深,“晚安霍霍。” 霍深垂眸看着他,就像森林中的湖水,平静温柔却望不见底:“晚安。” 江迢折腾一天,是真的有点累了,何况没有哪里能比待在霍深身边更让他安心。灯一关他的眼皮就开始打架,躺下不到五分钟就睡着了。 黑暗又静谧的环境中,只有江迢均匀又平缓的呼吸。江迢睡着时总喜欢抱着东西,他侧躺着,头抵在霍深的枕侧,整只胳膊都搭在霍深身上。 霍深平躺在床上,抬手放在胸口,按住自己如鼓的心跳。 霓光从窗帘的缝隙中偷偷漏进来,江迢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神情舒展。霍深的视线落在江迢安然的睡容上,一夜无眠。 …… 江迢一晚上睡得很舒服,第二天醒来时发现霍深已经起来有一会儿了。他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抱着被子继续赖床。 霍深很了解江迢,他听见动静没一会儿就进来了,他看见江迢的模样,语气中带着一点无可奈何的宠溺:“快点,你还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江迢将脸埋在被子和枕头之间,非常可爱的晃头蹭了蹭,哼哼唧唧的。 霍深给他找的睡衣虽然是新的,但尺码还是自己的尺码,江迢穿在身上大了一些,领口宽宽松松的。 霍深扯出江迢抱在怀中的被子摊开后严严实实地裹住江迢,然后动手关了空调,又打开了窗户。 八月正是最热的时候,燥热的空气瞬间就带走了屋内的冷气。 没到三分钟,江迢就坚持不住了。他掀开闷出他一身汗的被子,气呼呼的去看始作俑者。 结果一看惊了一跳,他连忙从床上坐起。 霍深已经穿戴整齐,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但眼底的乌青依然没有逃过江迢的注意。 江迢有点心疼,他以为霍深之前说的身边有人睡不着是开玩笑,或者说是带有夸张的成分。 霍深看见江迢的表情,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他差不多要起来收拾了。 江迢这回倒是很听话,没有再讨价还价,很快就洗漱完了。 霍深摆好送来的早餐,看着从洗漱完就亦步亦趋跟着他的江迢,哭笑不得,不得不找借口:“没有,是公司的事情,起的比较早。” 江迢“哦”了一声,塞着早饭,半信半疑。 - 国内航班的头等座没有国际航班舒服,除了机场休息室、快速通道和餐食,大部分和经济舱相比只是加宽了座位的空间,由一排六座变成一排四座,分左右两边,中间用帘子和过道隔开,很多机型的座位甚至没法放平。 飞机平稳的越过厚厚的云层,江迢看了一集因章鱼哥翻红的《海绵宝宝》。他觉得好笑,正想和霍深分享,转头却看见霍深已经靠在座椅靠背上睡着了。 他的呼吸很轻,如蝶翅般的睫毛在熟睡时更加明显,细碎的头发松松软软的落在额前,让他本来有几分凌厉的长相多了一点柔软。 窗外的阳光撒在霍深的脸上显得有几分暖意,江迢盯着他密长的睫毛看了很久。 飞机上睡得并不安稳,再加上座椅的舒适度一般,霍深靠在座椅靠背上的脑袋滑动了一下,他睫毛微动,眼看就要醒来。 江迢坐直,调低横在他们之间的扶手上,侧了侧身体,让霍深滑落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一个多小时后,飞机降落在b市。霍深感受到滑轮落在跑道上的震动,他缓了一会儿,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是靠在江迢肩膀上睡着的。 江迢迎上霍深的目光,咧嘴笑道:“怎么样,你江哥宽厚的肩膀是不是睡起来特别舒服?” 霍深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得不行:“你怎么这么贫。” 江迢笑嘻嘻的。 然而霍深对江迢太熟悉了,他没能忽略江迢表情中划过的一丝不自然。 “怎么回事?”他按住江迢一直没动的半边身体。 江迢差点一嗓子嗷了出来,“痛痛痛——”他没忍住压着声音惊呼,五官都皱成一团,却在反应过来后立马安抚道,“没事没事,只是有点麻。” 霍深又气又心疼,一点点帮他按动让血液循环。 “我睡多久了?” 江迢不想让霍深担心,依然是笑嘻嘻的,“没多久吧,我都没注意,好像还没半个小时吧。” 霍深知道肯定不止。 “你知道长时间血液不循环会造成组织缺血坏死吗?” 江迢眼睛微微睁大:“真的假的?” 霍深:“当然,严重的话甚至还有可能需要截肢。” 江迢:“......” 霍深:“你想要截肢吗?” 江迢:“我......” 霍深补刀:“截肢了你也没有雕,成为不了杨过。” “啊啊啊你好烦啊!”江迢给了霍深一拳,他知道霍深说的是他小时候的中二发言。 霍深看见江迢羞的耳朵都红了的模样,笑得不行。他由得江迢闹了一会儿,才认真道:“虽然我很感动,但是我希望你以后可以在照顾我之前先照顾好自己。” 江迢刚想反驳。 霍深的目光静静的停注在他身上,像密林中的湖水,水波不惊之下不知道藏有多少暗流:“要不然我会心疼的。” 江迢嘴唇微张,动了动,最终却只是乖乖的“噢”了一声。他转过头,望着机窗外没什么好看的机场跑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不会是脑震荡的后遗症吧? 看来他得找个时间再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第十八章 b市的项目问题不大,却有些麻烦,主要是合作方出了一点事情。霍深原本计划处理好紧急问题定好后续方案就先回去,然而江迢既然和他一起过来,那就不着急了。 霍深自己出差一般都是住酒店套房,比较方便,但江迢不太乐意,他不方便跟霍深去开会,也不想一个人待在酒店,就让人把他家在b市的一处房产收拾干净,又添置了不少东西,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打算在这儿常住。 霍深见他每天乐呵乐呵的忙来忙去,也就打消了请陈姨过来的念头。 《极限密室》播出得很快,能看五个多小时直播的要么是嘉宾粉丝要么是节目的死忠粉,绝大多数观众看的还是剪辑后的正片。 江迢看过他在暗道里的那段直播视频,所以对这期可能会毁坏他伟岸英武形象的节目毫无期待。然而他虽然不想回顾,但耐不住有一群狐朋狗友。 早在节目官博发布这期嘉宾预告的时候关雨筠就转发进群里,并且艾特了全体群员。节目播出的那天,几人兴致勃勃,都在卡点蹲节目。 焦逸明:【哈哈哈弹幕都在说你把好好的恐怖场景变成了红歌会。】 关雨筠:【[阴险][偷笑]网友还是厉害,就你解绳子的那一段,评论区里已经开上车了。】 关雨筠:[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闵乐山:【捶桌子大笑.gif】 解笑笑:【囚禁play什么的,真香,我要去血书求她写个后续!】 关雨筠:【我已经在求了![害羞][害羞]】 程峻:【哈哈哈哈哈。】 江迢:【!!!!!!!!】 江迢:【你们行行好,做个人吧!!!!】 江迢:【你们都无事可忙了吗???!!!】 关雨筠:【我们很忙,但是我们觉得再忙也不能忽略关心我们的朋友![悲允]】 【+1】 【+1】 【+1】 ...... 江迢简直无语! 关雨筠:【哎呀,不过你别说,你弄下头发成熟了不少,还有点小帅呀。】 江迢本来打定主意不再管他们,然而看到这句感觉实在不能忍。 江迢:【什么叫弄了头发有点小帅?我不弄头发也很帅!好!不!好!】 解笑笑:【[偷笑]你不弄头发太嫩啦,像弟弟,一个可爱的小弟弟。】 江迢:【.........】 关雨筠:【哈哈哈哈这难道就是你总收到学姐学长而不是学妹学弟的情书的原因?】 江迢头都大了:【我去换发型,明天就去换发型好吧!】 闵乐山:【换成什么?圆寸?板寸?光头?】 焦逸明:【飞机头也不错!】 闵乐山:【哈哈哈哈换完发个照片到群里让大家乐一乐!】 江迢:【滚!!!】 江迢:【咆哮.jpg】 群里又笑成了一团,就在江迢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楚焱昊突然蹦了出来。 楚焱昊:【有什么好换的,你不就喜欢比你成熟比你大一点的吗?】 焦逸明:【呦呦呦!】 闵乐山:【真的假的?】 解笑笑:【什么时候承认的?】 关雨筠:【你们两个偷偷聊这些竟然没有带!上!我!们![怒]】 江迢都要给他们跪下了,他觉得再这么聊下去他底裤都要被扒光了! 江迢:【我没有喜欢的具体类型!我那是为了安慰被初恋踹了伤心失意的楚焱昊随口说的!!】 闵乐山:【哎呦哎呦。】 关雨筠:【呵呵呵呵。】 解笑笑:【讲起这个,我们至今仍未知道,让我们焱昊哥哥掏心掏肺了两年,最后又无情将他踹了,让好好一个痴情种变成风流浪子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楚焱昊】 关雨筠:【哈哈哈哈,时过境迁这么多年,你还不能讲讲你被骗心骗身又骗钱的过程吗?@楚焱昊】 有人分担炮火,江迢别提有多开心:【点头点头,就是就是.gif】 楚焱昊:【呵呵,无所谓,吃亏的又不是我。】 楚焱昊:【何况没有被骗钱,谢谢。】 楚焱昊:【现在包养个小模特都不止这个价。】 关雨筠:【emmm.....】 闵乐山:【emmm......】 解笑笑:【你的两年我心疼,你的文字还爱他.jpg】 楚焱昊:【我特么.........】 江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迢:【满地打滚.gif】 楚焱昊:【谢谢,我早放下了。】 江迢吃瓜吃得很开心:【哎呦哎呦,刚刚还着急忙慌的在替人解释。】 关雨筠:【就是就是.gif】 楚焱昊:【首先,我没有着急忙慌,只是在称述事实;其次,就是因为早放下了,不爱不恨,无所谓了,所以才能以平常心来看待那段感情;最后,你当时和我说喜欢类型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像是随口胡诌啊。[微笑][微笑][微笑]】 【哟哟哟哟哟!】 群里十分激动,互扯头花的时候总是能抖露出很多八卦。 解笑笑:【要不你两挨个说吧,反正我们有大把的时间!@江迢@楚焱昊】 程峻:【根据心理研究分析表明,人只有在有过喜欢的人后才会形成具体的喜欢类型。比如焱昊,之后的每一任,不管男孩还是女孩,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初恋的影子。@江迢】 解笑笑:【?????】 关雨筠:【靠靠靠靠,你们三个人到底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闵乐山:【你知道焱昊那个神秘的初恋是谁?】 焦逸明:【上次一起在焱昊那里喝酒的时候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吗?!】 程峻:【我是不知道啊,我是根据他后面找的对象分析的。但你看他没有反驳,说明我的分析是对的。[憨笑]】 楚焱昊:【.........】 江迢:【.........】 程峻一句话干沉默了两个人,楚焱昊直接下线,而江迢则是在回想他当初和楚焱昊说这句话时在想什么。 江迢一想就想了四个小时,直到他把房子都收拾了一遍他也没有想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具体到能描述出来的喜欢类型。 他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这么久。 他熟悉的人里面当属楚焱昊的感情经历最为丰富,他倒是有点想和楚焱昊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但楚焱昊这个狗东西,哎,不提也罢。 就在江迢思考人生的时间里,网上对这期《极限密室》的讨论已经上了好几个热搜。 “wehadjoy,wehadfun,wehadseasonsinthesun......”[注] 江迢的手机铃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他寻声找了半天才找到他那不知道被塞到哪个犄角旮旯里的手机。 是他的经纪人聂谨。 江迢意兴阑珊地接起:“谨姐,怎么了?” 聂谨听见江迢毫无波澜的声音微微一愣:“你不知道你上次录的节目今天播出?” “知道。” 江迢不仅知道,还被迫全方位无死角的重新回顾了一遍。 聂谨:“那你刷微博了吗?” “还没,”江迢实话实说,“我的手机刚刚被我打入冷宫了。” 聂谨:“......” 江迢:“它应该感谢你,是你的电话让它再次受宠。” 聂谨眉角直抽,她忍了半晌,终究是没忍住,“上帝帮你关上演技这扇大门的时候一定还用门夹了一下你的脑袋吧!” 江迢不知道被戳中了哪个笑点,他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和个神经病似的。 聂谨无语望天,她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能力。要不然还是给江迢换一个经纪人吧,她是真的怕自己没有命活到拿江迢经济分成的那一天。 ......【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第十九章 江迢笑了一会儿,觉得心情好多了。他打开大眼,发现热搜前二十竟然有七条都和这期节目有关。 【极密封神】 【骆星文西瓜特效服】 【贺信然人设】 【哭泣的女人】 【江迢要相信光噢】 【如果害怕就唱歌吧】 【毕加索:原来我是冷门画家】 聂谨就像是有千里眼一样,江迢还没开口问,她便解释道,“《极限密室》本就是近年比较火的综艺之一,再加上这期的笑点和看点非常密集,能在网上掀起这样的热度不足为奇。” 江迢在心里默默“啧”了一声,也就是专业不对口,要不然他真想帮他哥或者霍深把聂谨挖过去。 “最后一个是怎么回事啊?” 他记得无论是录制还是正片好像都没有这个。 聂谨嗤笑了一声,听起来竟然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还不是贺信然的那群智障粉丝。” 原来节目播出后贺信然文青的人设被嘲上热搜,网友们还翻出他之前上其他综艺玩过的一个猜名画游戏的片段,那时他反应很快,连画的名字带画家都能脱口而出。当时他公司还给他买了好几个热搜,如今看来什么懂得多知识渊博,根本就是节目组漏题,有内幕。 聂谨:“被嘲就被嘲,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过段时间有其他的事情大家也就忘记了,但谁要他有一群战斗力强悍的粉丝呢。” 江迢这才翻到原微博,那是一篇数点贺信然立人设装文化的贴子,底下都是贺信然粉丝的控评,而热评第一条就是被嘲上热搜的那一条。 【拜托大家积点口德,谁都有知识盲区,这画家这么冷门,又不是什么名作,然然就算不知道也很正常吧,你们就没有不知道的东西吗?】 楼中楼的评论都笑疯了。 【毕加索:我原来是一个冷门画家。】 【求求你们,多读书少追星,你们哥哥要被你们蠢哭了。】 【大家只是想看你们哥哥笑话,你们是想要看你们哥哥被嘲进地心啊。】 【辞藻堆砌李清照,做作古风李太白,语文不行曹雪芹,没想到现在又多了一个冷门画家毕加索。[狗头]】[注] 【没事,索索,咱们不难过,咱们可以和冷门诗人李商隐一起抱头痛哭。[狗头]】 聂谨在手机里听见江迢没忍住的笑声,猜到他肯定是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打开手机去刷大眼的评论去了。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神评,她心情不错,便也没有计较。 《千暮》签约前夕角色被抢,她憋屈了一个月,如今看到贺信然栽跟头,她别提多舒坦。 对外不好敲锣打鼓,显得太没风度。对内关起门来一起幸灾乐祸一下还是可以的。 聂谨:“好了,我特意打电话过来是有正事要和你说的。网上现在对你的评价有所好转,节目我看了,你这次的表现实在不错,我估计还能再发酵几天。大后天在b市有个红毯活动,我帮你从主办方那儿拿了邀请函,到时候让造型师帮你打扮得好看一点,多拍点照片,我帮你再炒几个话题,维持热度,方便后续谈通告。” 术业有专攻,江迢很相信聂谨作为经纪人的能力,他没有意见。 聂谨交代完工作后便挂了电话,江迢被她的话勾出几分好奇。他点开微博,打算看看网上的评论。 他先是点开了【极密封神】的热搜,里面大多数都是在讨论剧情。有夸节目组这次剧情设计得不错的,有夸场景精良一看就烧了不少钱的,也有在分析有哪些更快的解密思路的。 江迢看了不少,有些分析得很有道理,让他涨了不少知识,但有些就纯属胡扯了,通篇都是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的废话。 他给一篇全是干货甚至还用3d建模出城堡内部结构通道图的贴子点了赞,然后才去看和自己相关的两条热搜。 热搜第一条是他在节目中的视频剪辑,包括暗道里的解密和使用道具的一些片段。视频质量不得不称赞,节奏和bgm都卡得很好,一看就是大触的手笔。江迢本来很想点赞,但文案又让他下不去手。 【谁能不想要一个又可爱又帅气的崽崽呢?】 江迢心情复杂,他只想要帅,并不想要可爱。 评论转发区也很热闹,没有控评,全是活人。黑子和墙头粉参半,打得不可开交。 【啊,即使是在夜视模式下,他的颜值也依然很能打!】 【难道是装造的问题?之前怎么完全没觉得他有多帅?!】 【演技差,情商低,相由心生,别怪装造。】 【祺贵人愚蠢,但实在美丽!!!】 【哈哈哈哈哈。】 【就是,现在偶像剧里的丑男这么多,长得帅也是对眼睛的一个清洗。】 【颜值即正义,有你们这些观众,这就是现在内娱烂掉的原因。】 【懂名画,能一分钟不到解开奥数题,这样的人也算愚蠢?】 【啊啊啊,上帝给他开了这么多扇门,为什么独独给他关上了演技的窗,这个世界真的容不下一点完美吗??!!![怒][扼腕][阴暗爬行]】 江迢笑得不行,他在这条评论下回复道。 【太完美了也不行,容易招天妒。】 这人应该在线,很快就看见了。 【啊啊啊,他回复了我,是本人啊,本人竟然回复了我了!!!我第一次被本人回复!!!】 评论立马涌进很多看热闹的人。 【我还以为是高仿号,出去看了一下,竟然真的是本人?!】 【楼主,你肿么了,你站起来!!】 【啊啊啊,但是是本人诶,真的是本人诶!】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咱们不能这么没骨气!!你又不是他的粉!!】 【来人!把这个挑拨离间的人给我叉出去!@江迢,迢宝,咱们不要误会,只要你管住下半身,不违法乱纪,我从今以后就是你的粉了!】 【呜呜呜,我也想要一个回复,我今天失恋了,很难过,想要帅小哥哥的安慰。】 江迢:【智者不入爱河,寡王一路硕博,对象只会影响你上进的速度。】 【姐妹别难过,好歹曾经在过一起。我的crush今天又拒绝了我,这已经是我第五次鼓起勇气开口约他了,我觉得我要放弃了。[大哭][大哭][大哭]】 江迢:【男人约三次都约不到就删了吧,诸葛亮都没他那么难请。】 【哈哈哈哈哈哈哈......】 底下一片大笑。 【靠靠靠靠,我竟然觉得很有道理,什么狗男人,他觉得他比得过诸葛武侯吗,我今天也要把我的crush对象给踹了!】 就在江迢回复网友的时候,远在云京市的聂谨正舒舒服服的敷着面膜。她接到宣发妹子电话因为觉得离谱,一度怀疑自己理解力出现了问题。 宣发妹子也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状况,她有些拿不定主意,“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聂谨头痛得要死,“现在的风向如何?” “目前没出什么问题,光看数据的话甚至还涨了不少粉。” 聂谨明白宣发的意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这样的风险太大了,我去找江迢,你们监控网上的舆论,随时带节奏控制风向。” 宣发是个实干派,简单回了一个“ok”就挂断电话干活去了。聂谨憋着一口气找到江迢的电话,她已经想好了,接通后她一定要将这个成天给她找事的人骂得狗血淋头。 然而一连三通电话,都是无人接通最后自动挂断。 聂谨气降了大半,转而被疑虑代替。江迢自从洗心革面之后,接电话一向很及时。微博上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她想起江迢没变之前的脆弱心理和不稳定情绪,眉头微皱,又打了一个电话。 铃声一直在响,就在聂谨以为这通电话也要自动挂断的时候,电话被接起。 “hello~” 江迢的声音听起来还挺有活力。 聂谨阴着脸,但又不好说重话,“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江迢:“我预感你想要骂我。” 聂谨冷笑,“所以呢?” 江迢“嘿嘿”了两声:“有研究表明,五分钟的时间足够一个人从愤怒到冷静。” 预想之外的回复让聂谨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亏她还为他担心了半天!聂谨感觉自己脑瓜子嗡嗡的,“你……” 江迢:“来,深呼吸,吸气5秒~呼气7秒~” 聂谨下意识跟着做了一遍深呼吸,反应过来后更是气死,和这种人生气根本就是为难自己! “‘成功要靠后天的努力,所以今天明天先休息吧’;‘既然已经失败了九十九次,那就再努力一次吧,正好可以凑个整’……你知道你都在发些什么吗,你是想要当谐星吗?你这么喜欢段子你怎么不干脆去参加脱口秀海选?” 江迢:“那也不错啊!演员这条赛道竞争太激烈,换个赛道我说不定还能靠颜值一骑绝尘呢!” 聂谨沉默了一下,江迢虽然是在插科打诨,但她在娱乐圈和职场混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早就如火纯青。江迢绵里藏针的态度明显是不认同她想要控制他在公共场合说什么做什么的做法。 江迢感受到电话那头的沉默,就在他以为聂谨被说服的时候,他收到一条信息。是聂谨发来的,只有两张图片,一看就是随手截的,很不精细。 【5.2.4:甲方(经纪公司)有权代理和管理乙方(艺人)互联网(包括但不限于微博、直播平台等各渠道)的言论。】 【10.5.5:乙方有义务配合甲方的管理,若甲方有要求,线上(包括但不限于微博、直播平台等各渠道)发言需经甲方许可和确认。】 江迢的沉默震耳欲聋,过了很久。 “你确定这合同是我亲手签的吗?” 聂谨:“当然,每个艺人在会议室里签约的监控视频公司都会保留。” 江迢:“......” “这种卖身契我签了几年?” 聂谨:“十年。” 江迢挂掉电话,面无表情地发了一个微博动态。 【刚刚揣了个冷块进裤兜,从今以后我要做一个冷裤的人。】【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第二十章 没有自由的微博刷起来还有什么意思,江迢百无聊赖的戳戳点点,在账号管理的页面发现了一个名叫“楚旭的小尾巴”的小号。 因为工作的原因,江迢最近补了不少娱乐圈的咨询。楚旭他知道,是这两年很火的一个超流量小生,手握两部爆剧,最近正在向实力派转型。 江迢点进去,发现这个号的动态大多数都和楚旭有关,甚至还有不少楚旭参加活动的内场高清偷拍照。底下的评论褒贬不一,有舔屏希望博主多拍一些的,也有骂博主的行为和私生饭没两样的。 江迢随意往下翻了一些。 【他们就是故意的!肯定很痛吧[哭],下次我一定要帮你争取一个拍摄环境没这么恶劣的资源!】 底下转发的动态是楚旭工作室发布的他在沙漠拍戏吊威亚磨破膝盖的照片。 【那些打不倒你的,都会成为你未来站在顶端的养分,我永远都会在你身后誓死守护你!】 配图是楚旭获得年度最受欢迎电视剧男演员的领奖照片。 【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你的苦,我会帮你拿回一切你应得的东西!】 转发的是一条楚旭深夜emo的动态【我今天的成就都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努力所得,我问心无愧。】 江迢笑得不行,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借用他的手机登录了账号忘记退出了。 他点开那张沙漠拍戏受伤的照片,说实在的,就是磨破了一点油皮。他看见工作室动态下面一片的心疼哥哥的留言,不由啧叹了几声,怪不得这么多人挤破头都想要进娱乐圈啊。 能借到他手机用的一般都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他身边竟然还有追星追得这么狂热的人?不过看说话的语气还真想不出来是谁,难道是他失忆四年里认识的朋友?也不是没有可能。江迢不太在意的在手机中删除了账号的登录信息。 - b市电视节星光大赏的主办方是水果视频,来捧场的演员明星很多,从上午开始就不断有做好装造的艺人来附近取景拍照。 骆星文刚结束上一个通告,十三点多钟才和聂谨一起降落在b市。江迢在会场外面和他们会合。聂谨穿了一套很时尚的女性套装,冰灰色的,很干练,但一点儿都不喧宾夺主。而骆星文则是穿了一套暗紫绒面亮片高定的西装,和他带点酷又带点忧郁的气质很搭。 不过江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骆星文的状态比之前一起参加综艺的时候疲惫了不少。 骆星文被江迢的眼神看得发毛,他有些心虚又有些恼羞成怒,“你看我做什么。” 江迢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他将视线移向骆星文身后的助理,故作惊叹:“哇,小李哥,你今天这身可真精神啊!” 骆星文:“......” 小李人很腼腆,被夸得脸都红了。 聂谨很无语,觉得这两人真是冤孽。 “行了,你俩也别耍宝了,来之前我嘱咐的你们记住了没有?” 这次电视节星光大赏邀请了很多知名导演和编辑,来之前聂谨就和他们交代过,让他们注意表现,她这次特意跟过来也是为了在红毯之后带他们在名导名编面前多刷刷脸——当然,主要还是为了带骆星文,骆星文已处于转型期,她需要帮他慢慢铺路。 骆星文没什么语气地应了一声,他向来不会顶撞聂谨。他被聂谨一手带到如今的位置,他始终对聂谨心存感激。 聂谨得到骆星文的保证,又去瞅江迢。 江迢看见聂谨的表情就乐了,“我就不用了吧,哪个名导能看上现在的我啊?” 聂谨气笑了:“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江迢唉声叹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带他再搭上我,你就不怕越刷脸名导名编们对他的印象越差?” 这确实是聂谨的顾虑,但她没有想到先说出来的会是江迢。娱乐圈哪个人不是挤破脑袋往上爬。她想过将江迢晾在一边,但又担心江迢心理不平衡故意自来熟的凑上来,之前她就带过这样的艺人,最后弄得场面十分尴尬连带她主推的艺人的印象也变得非常不好。所以之后她都会提前交代清楚,能带尽量带,不能带也会提前说明原因。 骆星文也有几分意外。 他和江迢一起从通道进入会场内厅,两人位置隔得很远,眼瞧即将分别,骆星文突然开口道:“你可以找个借口来找我。” ??????江迢特别夸张地倒退一步,十分震惊,“我为什么要去找你???” 骆星文已经习惯了江迢动不动抽风,他第一次主动在这种事情上成人之美,有些不太习惯地皱了皱眉头,“你没看座位表?” “楚旭和我在一桌。” 江迢不明所以,完全不能理解骆星文找到这个借口的逻辑,“所以呢?” 骆星文看见江迢不似作伪的拒绝神色,想了想,欲擒故纵吗?对楚旭这种人或许是一种不错的方式。 “行吧,那祝你好运。” “?” 江迢等了半天就等到这么一句话。说实在的,但凡换一个人江迢都会觉得这句话的意思是要给他使绊子让他等着瞧。 江迢无语了片刻,走之前看见骆星文的衣领,好心提醒了一句,“创口贴露出来了。” 骆星文扯住衣领,下意识扫了一眼四周是否有媒体。他脸红一阵白一阵,瞪了一眼江迢,走进会场。 江迢被瞪得莫名其妙,他看见骆星文那块创口贴是肤色的,以为他特意选了这种看不怎么出来的就是为了避免被媒体拍到。啧,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江迢摇摇脑袋,进场去找自己的位置。 艺人的座位往往和咖位有关,江迢的座位在一个犄角旮旯里,同桌的七八个人,有男有女。他看了一圈每个人桌前的名牌,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听过,估计都和他一样是靠公司或者经纪人的手段让主办方加进来的。 大家礼貌地打完招呼后就没有更进一步的交谈。主持人上台后,各个桌的艺人们便开始动起来,有上台的,有去后场补妆的,也有趁着混乱走桌串座攀交情拉关系的。 电视节走红毯的都是各个剧组,大多数都是在推广自己的剧,还有不少放出了一些预告片段。江迢看得津津有味,等到回头时,发现全桌竟然只剩下他一个人! 江迢四处张望一圈,眼尖的看见了几个同桌的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前面找到了空位,正和边上的人攀谈,看起来相处甚欢。 他从小到大参加过不少晚宴和活动,还是第一次四周如此冷清。江迢哭笑不得,但也乐得自在。 他随手拍了一张会场乌泱泱一片人的照片发给霍深。 【怪不得这么多人都想进娱乐圈,俊男美女是真的很多,在这里工作对眼睛肯定很友好。】 霍深应该在忙,过了几分钟才回复。 【嗯,确实。】 江迢将随手拍的照片又放大细细看了一遍,一时不知道霍深这句“确实”是看到谁有感而发。 台上大屏幕正在放一部古偶的花絮,男主女主又是互刺又是跳崖又是撕心裂肺又是你侬我侬,江迢看了半天愣是没懂这个剧在讲什么。 这宣发不行,肯定要扑! 江迢哼了一声,重新拿起手机, 【那我怎么也没见到你投资多少娱乐圈的项目?】 霍深又过了一会儿才回复。 【也投。】 “?” 江迢感觉自己被气到了,他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继续去看那些不知所云的剧组宣传物料。 远在b市另一端的集团分公司顶楼办公室,霍深正看着江迢发来的会场照片,他一眼就看见了照片中的楚旭。 他知道他不应该,但是他控制不住。 他将桌上一份他还没来得及签字的产品代言的合同送进碎纸机,他看见印满墨迹的a4纸被粉碎成条,就像带走了久踞在心中的一口浊气。 “霍董,楚旭经纪人的电话。” 林秘书面色不佳地进来,硬着头皮将霍深每次接完心情都会十分不好的电话递上去。 霍深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备注,望向窗外的流云。 “以后这个号码打过来你直接处理,不用再转给我了。” ...... 红毯上一个剧组接着一个剧组,签名、拍照、采访……江迢盯着红毯上方的大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客气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角落的安静。 ”打扰了,介意我在这儿坐一会儿吗?” 来人是一位男性,三十来岁,带着一副椰子灰的半框眼镜,瘦瘦高高,有一种书卷气。他穿着一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黑西装,虽然得体,但在这种场合下还是显得有几分朴素。 “这位置还蛮好的,清净,视野也不错。” 江迢转头看向他。 来人对上江迢干干净净的眼神,笑了一下,“你是江迢吧,久仰。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叫关清,是一名导演。” 江迢有几分意外,关清他知道,两年前执导的第一部电影,入围了柏林国际电影节,被称为年轻一代最具有天赋的导演。 这样的人对他久仰?久仰什么?总不能是他在电视剧里被喷上热搜的表演吧? 关清脸上浮出一点笑意,他有一双仿佛看遍人世百态的眼睛,好像能够轻易看透人的情绪和想法。江迢没有接触过其他导演,不知道这是不是导演普遍具有的能力。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霍总的手机相册里,不过当时只是无意一瞥,看得不太仔细。是后来机缘巧合下在网上看到了一点关于你的资讯,才知道那是你。” 江迢愣了一下:“你认识霍深?” 关清:“我入围柏林电影节的那部电影就是霍总投资的。” 江迢一改之前的意兴阑珊。 关清便笑了,他的笑总是浅浅淡淡的,像是被一层悲伤笼罩,仿佛世间种种欢愉都很难让他真正开怀:“我和霍总是在一个影视项目招商推介会上认识的。我毕业后每年都会参加很多这样的招商推介会,但可能是因为我想拍的题材很难在内地上映吧,几乎没有人愿意给我投资。” 江迢虽然没有看过电影,但刷微博的时候刷到过评论,那部入围柏林电影节的电影是同性题材,据说结局还是悲剧。 “那天我从台上下去后现场也是反应平平,我以为会和以往无数次的结果一样,但没有想到过了几天便有人联系到我,他说霍总对我想拍的电影有兴趣。” 他和霍深见面后才知道,原来霍深就是当时在推介会上问他为什么要给电影取名叫《关山》的人。 江迢好奇:“那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关清望着江迢的眼睛,眼中影影绰绰的悲意似乎望进江迢的心底:“我说,因为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注]……”【你现在阅读的是 】 21、第二十一章 聂谨打算带江迢去见一个关系不错的制片人,她给他发消息,但半天没见他回复。在这种场合里,导演制片人编剧那都是香饽饽,不知道有多少人排队等着见一面。聂谨耐不住性子,直接找过来,没想到却看到了关清。 关清的电影去年拿下了柏林电影节的最高奖项,现在正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多少资方和艺人都上赶着求合作,想提一提自己的身价,她加的几个经纪人群里有不少人还都在满场找他。 没想到他竟然躲到这里来了。 聂谨不便过去,生怕打扰了他和江迢的交谈。 然而关清也没能和江迢交谈太久,他在这儿坐了也就十来分钟,周围便守满了蹲他的演员、经纪人、制片人等等。有个和江迢一起拍过戏的艺人仗着有这层交情,十分熟稔地凑了上去,周围人见状,各个不甘落后。 关清哭笑不得,只能匆匆结束和江迢的对话。 江迢才拿着手机费劲地从人群里钻出来,就看见了聂谨。她站在无人的墙角,衣服整洁不带一点褶皱,和鞋子都被踩出几个脚印的江迢形成鲜明的对比。 “谨姐,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帮你亲爱的艺人维持一下下秩序吗?也就是鞋,万一被踩的是脸呢?” 聂谨:“少贫嘴了,那人得高五米吧,才能抬脚踩到你的脸。” 江迢乐了乐。 聂谨:“关导都和你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江迢有些心不在焉,“他说他下部戏有个现在还不确定是男三还是男四的角色,气质和我很贴,他问我有没有兴趣。” 聂谨差点踩断了自己的高跟鞋,关清拿奖回国,下部戏可谓万众瞩目。这种导演不缺投资也不会被制片人左右,聂谨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她手下这些艺人即使红如骆星文要想拿个有镜头的配角也得老老实实去试镜,所以她压根没想过和去和关清攀交情,因为她知道根本没用!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聂谨的声音难得带上几分紧张。 江迢:“我让他把剧本先发过来看看。” “你——”聂谨气得声音都劈叉了,“你以为你是流量和演技皆具的影帝吗?!这种导演给你角色你还要犹豫?!还先看看剧本?!你以为人家是在求你帮他演啊!你知道有多少人挤破脑袋都从他那里弄不到一个角色吗?!” 江迢就很无奈,他觉得聂谨实在有些过于激动了,“他只是说气质和我很贴,又没说我能演,还是要试镜的。” “真是被你气糊涂了,”聂谨嘟囔了一句,很快冷静下来,“那你的做法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说话的语气还是要注意一点,即使不能演他的戏,和他搞好关系也没有坏处。” 江迢露出几分八卦的表情。 聂谨在娱乐圈打拼多年,有自己的人脉。她见江迢好奇,便三言两语的解释道:“他毕业于电影学院导演系,专业成绩第一,当时很受电影学院的老师喜欢,前途本该一片光明。但毕业的时候家里好像出了一点事情,听说整整消失了两年。但即使这样他回来后也是在不少知名剧组做幕后。” 直到他拉到投资,执导了《关山》。 “他们这种学院派有自己的人脉和圈子,你和他处好关系,即使现在用不到,等未来需要转型的时候肯定也用得上。” 江迢若有所思。 聂谨:“行了,你现在思考这些也没什么用。你在《极限密逃》里是飞行嘉宾,下期播出后你的热度就会开始下降。综艺是快录快播,你有梗,录节目时表现出来的性格也很有观众缘。关导的项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启动,我帮你随时关注着,但也不能把宝都压在他这儿。我先带你去见一个制片人,她负责水果视频不少热门综艺。你等会儿机灵一些,别给我掉链子了。” 聂谨等了半天没等到江迢的回复,她回头,看见江迢一副在思考其他事情心不在焉的模样,大怒,一掌拍在他胳膊上。 “你听到了我说的没有!” 天地良心,他刚刚点头了! 江迢哭笑不得,“知道了,保证不给你丢脸!” 制片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姐姐,在水果视频小有地位,聂谨大老远就如春风拂面般热情地迎了上去。 江迢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温柔说话一点都不阴阳怪气的聂谨,十分惊奇,差点就忘记及时挂起礼貌灿烂的微笑。 不远处,骆星文刚刚应付完一个来敬酒的小演员。他这边刚回来坐下,就听见旁边的楚旭辨不出什么情绪的开了口。 “你经纪人现在对他还真是上心啊。” 骆星文顺着楚旭的目光看过去,也不知道江迢讲了什么,逗得制片人笑盈盈的,明显对他青睐有加。 骆星文收回视线,笑了一下,“有什么不好吗,他将重心放在事业上,就不会再纠缠你了。” 楚旭想起微信里至今鲜红的感叹号,没什么表情地将视线重新放回台上红毯。 骆星文在一旁悠悠补道:“没有人会永远在原地等待另外一个人,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错过了。” 楚旭冷笑:“你是在感慨你自己吗?” 骆星文耸了耸肩:“或许吧。” …… 江迢一连跟着聂谨见了两个制片人和四个导演,直到他笑得脸都僵了聂谨才放过他。 几个小时又不能提前开溜的活动着实有些难熬,江迢去了一趟厕所,洗手时抬头看向镜子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人挺高的,手腕上带着查理德米勒的限量表,一身深v高定西装。江迢觉得他的气质很适合演狂拽酷炫吊炸天的龙傲天,因为他站在那里总给人一种感觉下一秒的台词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有一天我要将你们都踩在脚下。 娱乐圈果然需要各种气质的人啊,江迢见他一直在看他,便冲他礼貌地颔了颔首。 那人也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就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江迢擦干净手,就要出去。 那人开了口,声音冷如寒风,“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江迢想了想,不太确定:“劳驾,让一让?” 楚旭脸顿时黑得和锅底一样。 看照片认人实在不是江迢的强项,更何况明星流传在网上的照片一般都是精修过的。江迢出来后也没想起那人是谁,只是觉得有点眼熟。 不过这人怎么回事?娱乐圈的礼貌委员? 江迢摇了摇头,娱乐圈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骆星文看见楚旭一脸仿佛被人欠了二五八万似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很想笑,但是忍住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22、第二十二章 江迢结束活动回到家,发现霍深还没回来,便上外网找到《关山》的资源在影厅室播放。 电影采用的是插叙的手法,北欧极夜的小岛,冰冷的月光透过狭小的天窗漏进漆黑的阁楼,男人躺在黑暗的阁楼里,回想起他这一生唯一的光亮。 南方小镇,树木长得很高,蝉鸣作响,斑驳的居民楼外到处都是生锈的防盗铁窗。 那是一个被拐卖又不堪虐待逃跑的小男孩,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辗转在一个个腐臭的垃圾堆,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满嫌恶,好像他身上带了无数脏病,稍微蹭到就会感染致死。 他本来不应该在一片区域久待,因为他有经验,他知道只要他在一个地方待得时间过久附近的居民就会找人将他驱赶。 他握紧手中的被他小心翼翼叠起来的从包子上撕下来的纸,脚步踌躇。他从有记忆起就没有被善待过,他舍不得那个给他带过吃的还会帮他撕掉包子底下油纸的小哥哥。 “叮铃铃铃——”老式单车的铃铛声在窄巷中响起,他连忙转身向外面没有路的灌木丛里跑。然而他太小腿太短了,根本跑不过和半个他一样高的铁轮子。 孩童们的笑声转眼而至,他们一人带着几个石头,骑着车从他身边过时就往他身上砸。砸中了便欢呼,砸不中便叫骂,要是看见他被砸的满身是血抱头乱窜就会停下来哈哈大笑。 他们将他追到河坝边,见他从杂草丛中失足滚下去看不见人影后才意犹未尽的散去。他跌跌撞撞的从枯水满是淤泥的河边爬回河堤,难过的看着手中弄脏了的包子油纸。 他抹了一把混在脸上的血和泥,一瘸一拐的来到约定好的桥下。 仲夏的阳光明媚又耀眼,洒在桥下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的男孩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色的光。 男孩看见他,着急地向他迎面跑过来,“怎么弄成这样?” 他避开男孩向他伸出的手,他已经弄脏了油纸,他不想再弄脏男孩干净的手。 他知道他很难在这里待下去了,他想要和男孩好好告个别,和这个唯一将他当作人,而不是什么阴沟里的老鼠蟑螂的朋友。 “我妈妈出差了,我带你去我家洗个澡吧。” 他愣愣地看着男孩,下意识摇头,连连后退。他这么脏,驱赶他的人都说他会带来晦气,他怎么能去他家里呢。 男孩拉住他的胳膊,抹了一把他脸上的泥擦在自己脸上,笑容阳光又明媚:”现在我们一样了,和我回家吧。” 人的一生无非来处和归途,他没有来处,却在这一天找到了归途。 季夏是单亲家庭,他母亲工作很忙,经常出差。他总是偷偷带方遇回家,季母发现后驱赶了几次,后来见没办法,也就不了了之了。她找关系帮方遇办了户口,又托人帮他弄了学籍。 两个少年一起长大,那是一段最美好最无忧无虑的时光,温暖,热烈。 夏日阳光的暖意仿佛能透过屏幕从电影里渗出,明明在空调房里,江迢却有一种被笼罩在暖阳之中的错觉。 方遇放学后会去一个百货店做兼职,那时正是互联网开始发展的时代,那家店的老板娘乘着东风开起网店。她赶时髦买了单反,但倒腾几下后就失去耐心,便将拍货品照片的任务随手交给了小方遇。 方遇展现出来的摄影天赋令所有人都很惊喜,他仿佛天生就知道该如何利用光影效果,再普通的东西都能被他拍出故事感。 少年的心动不知所起,也许是一次次打闹后不经意间加速的心跳,也许是一夜夜在狭窄单人床上的相拥而眠,也许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对方的对视和回望。待他们反应过来,已如生生不息的花火,灿烂地盛开在整个夜空。 日子在一天天的变好,季夏考上了很好的大学,学了电气工程,而方遇的作品也被老板娘放到网上参赛获得了奖。 青春无畏又浪漫,他们肩上是盛夏的风,能带他们飞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苦难仿佛有了尽头,好像只要足够努力,余生就能只剩光明。 方遇拿到毕业证的那天两人约好一起吃饭,他穿着学士服想等季夏过来一起拍个合照。他在校门口从下午两点等到晚上七点,季夏和他约定好的事情从来不会迟到,他打了无数个电话,甚至开始乞求他从不相信的神佛,他多么希望他的预感只是因为担心而产生的胡思乱想。 然而命运从来不由人。 他接到医院电话,却只在太平间见到了他最后一眼。 因为工人的违章操作,季夏坠入未设围栏高二十五米的起吊孔。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注]。他一次次与命运抗争,依然挣不脱命,拗不过天。 他的人生始于盛夏,却也终于盛夏。 关清的拍摄手法很高超,对色调和光影的运用更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的电影充满了光影交织的场景,仿佛能打破空间的界限,让看的人和角色同悲共喜。 方遇带走了季夏遗物中的摄像机,那是季夏想要送他的礼物。 他乘船一路漂泊,最终在一个永夜的小岛上下了船。 片尾曲响起时江迢依然难以从剧情中走出来,他理解了网上的评论,为什么说这部电影的后劲很大。 戛然而止的盛夏,近在咫尺的光明,永夜无光的余生。 看的人走不出去,也无法释怀。 …… 霍深推开门,看见好好躺在沙发上的江迢,一直悬在半空的心才落了回去,“怎么不接电话?” 江迢望着门口的霍深,没有说话。 霍深被江迢眼中浓重的悲伤吓了一跳,他走过去,轻声问道,“怎么了?” 江迢:“我刚刚看了《关山》。” 霍深松了口气,他在他身边坐下,“怎么突然想到看这部电影?” 江迢:“我在电视节遇到关清导演了,他说这部电影是你投资的。” 霍深没有否认。 江迢:“关导说他最开始的想法是打算让方遇回到他和季夏相遇的桥边结束自己的生命,他说现在这版的结局是你给他的建议?” 霍深沉默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你觉得不好吗?” “好,”江迢望着天花板,“就连关导自己都说,他最后能获奖很大原因是因为这个结局。” 但就因为好,所以才让人如此难过,才让人走不出去。 霍深:“这是他的谦辞。” 江迢:“其实死是最好过的结局,但他却选择在永夜无光中带着两人的回忆度过余生。他是怕他死了这世间就少一个人记得季夏?还是因为当初大家驱赶他的时候说他晦气,他觉得是他害死了季夏?” 霍深:“可能都有吧,他和季夏有这么多只属于两个人的回忆,如果他死了,那世间就再也没有人记得这样的季夏了。” 江迢转过头,看着霍深。 霍深:“何况这只是一种艺术表现手法,我当时只是觉得若是在现实生活中,方遇应该也不会一死了之。” 季夏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方遇,一个是季母。 “季母将方遇当做半个孩子,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了,如果方遇也选择自杀,那他就太残忍也太对不起季夏了。” 江迢静静地注视了霍深良久,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能这么理解方遇?” 霍深愣了一下,移开视线,避重就轻地道:”方清的拍得很好。” 江迢才不相信,他们讨论剧本的时候,方清还没开始拍呢。 江迢拉住霍深,这一拉才发现,霍深身上竟然出了不少的汗。 霍深带着几分无奈:”你没回消息,又一直不接电话,我还以为……” 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 江迢这才想起来丢在犄角旮旯里的手机,他回来时还在和霍深赌气,便没调参加活动时设置成静音的手机,后来看电影看得太入神,就忘记了。 他满脸抱歉,连忙当着霍深的面将手机给调了回来。 “不过我觉得这事还是得怪关导,谁让他电影拍得这么好,让人一看就如此沉浸!” 这怪得着吗,霍深看见江迢强词夺理的模样有些无奈。 “是因为我前面回你消息的原因吗?” 江迢没想到霍深竟然还知道!他“哼”了一声,也不装了,“你可真冷漠。” 霍深怔愣,他没有想到江迢的反应会这么大。他回复消息的时候确实有些赌气,但他自认为表现得并不是很明显。霍深看见江迢情绪失落的模样,一时也分不清是因为他还是因为电影又或者两者都有。 江迢见霍深半天没有说话,他歪头盯着霍深看了半晌,突然开口问道:“你回我消息的时候是在处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吗?” 霍深微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好吧,那我原谅你了,”江迢又恢复了元气满满,他坐直看着霍深认真道,“小鹬鸟考试作弊被老师抓住。老师很生气,问:‘你抄谁的?’小鹬鸟说:‘我抄蚌的。’老师大怒:‘你还觉得你超棒?!’” 霍深哑然失笑。 江迢眼角弯弯的,带着几分狡黠:“笑了就不能继续不开心了喔。” 霍深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笑道:“嗯。”【你现在阅读的是 】 23、第二十三章 上热搜也有上热搜的不好,这天江迢和霍深坐飞机回云京,他在贵宾室候机的时候发现一个小姐姐一直有一眼没一眼地偷偷瞅他,见他看过去便立马低头装作看手机,等他移开视线又重新看过来,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说。 江迢见她忍得实在辛苦,便笑眯眯地主动和她打了一个招呼,“嗨~你想要说什么?” 女孩微怔,脸都红了,像个熟透的红苹果一样。她害羞地抬眼瞧了江迢几眼,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跑掉了。 江迢笑得不行,觉得很有意思。 霍深看着他闹,眼底露出几分无奈的笑意。 “行了,登机了。” 江迢被推了一下也不在意,笑嘻嘻地和霍深一起上了飞机。 女孩一路跑到卫生间,翻出包里的喷雾喷了几下才感觉红彤彤的脸蛋有点降温。她手机放在洗手台上,屏幕上是她和小姐妹的聊天页面,第一条消息大概在十分钟之前。 【靠,今天出门真是没看黄历,你知道我在机场遇到谁了吗?!江迢!!!竟然是江迢!!!】 【我现在上去骂他一顿,让他别蹭我哥热度,你说他会恼羞成怒吗?】 小姐妹:【上!】 【嗯!我去了,大庭广众之下,我不信他敢对我动手!】 ...... 【靠,我跟他走了一路。他现实中真的是一个超级大帅哥,皮肤超级好,没化妆都很帅的那种!】 小姐妹:【掐住人中吸氧.jpg】 小姐妹:【[摇晃]拜托,你醒醒!你不是很讨厌他有事没事cue楚旭吗?是谁一看见他的名字就要和我骂半天的?怎么一张脸就把你给收买了??!!】 【呜呜呜,但是他和网上说的真的很不一样。他本人真的很有礼貌,就连对保洁阿姨都是笑吟吟的很客气。】 【哎,他朋友也很帅。不过和他不是一种类型,看起来有点冷淡。】 【啊啊啊,不行,他朋友刚刚和他说话的时候笑了一下,他朋友笑起来的样子真的......我腿都软了。】 小姐妹:【晕.gif】 小姐妹:【姐妹,我有点不懂你,你到底是看上了他还是看上了他朋友?】 [照片][照片][照片][照片][照片] 小姐妹:【???????】 小姐妹:【!!!!!!!】 小姐妹:【这两帅哥是谁?!】 小姐妹:【敲!你天天和我骂江迢,怎么骂之前不给我看一下他的照片?!】 【他好像发现我一直在看他了!!】 小姐妹:【没事!别慌!公共场合什么不能看!】 【呜呜呜,他不仅没有表现出不悦,他还对我笑了一下!!】 【他笑起来真的很苏,眉眼弯弯的,又苏又矜贵。】 小姐妹:【啊啊啊!我今天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去机场!】 【我觉得他好适合演富贵人家的小少爷,有没有武侠剧把他打包进剧组!我想看他演出生名门初入江湖天真又张扬的少年侠客!】 小姐妹:【直播!请让我看直播!】 【啊啊啊啊啊,他他他他,他刚刚主动和我打了一个招呼。】 小姐妹:【????】 小姐妹:【然后呢?】 小姐妹:【人呢?】 小姐妹:【有没有聊什么?】 小姐妹:【直播!我说累了!直播!!!】 【呜呜呜呜呜呜呜,我太紧张了,我跑了,我现在在厕所。】 小姐妹:【叹气.gif】 小姐妹:【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jpg】 [哭泣][哭泣][哭泣] 王琼登录微博,随手发了一个心情。 【曾经有一个和帅哥说话的机会摆在我面前,直到失去时我才追悔莫及痛哭流涕如猴入林阴暗爬行!!】 [照片][照片][照片][照片][照片] ...... 帅哥无论在哪里都能吸引人的眼球,更何况还是两个帅哥。王琼没有想到会引起关注,连忙在事态没闹大之前把没给素人打码的微博给删了。 她本以为这件事情就到此结束了,结果没想到竟然收到了许多之前同担的私信辱骂。 王琼觉得很委屈。她又不是什么职粉,她的微博号就是生活号,大事小事都在上面分享。她之前喜欢的明星确实是楚旭,也转发过楚旭不少动态,但谁也没规定互联网老公只能有一个吧? 一身反骨的互联网女孩当然不能认输,她果断关注了江迢的微博,同时在私信里和之前同担激情对骂。她暗自立誓,她被骂一句就删一条和楚旭有关的微博,删完她就脱粉,再被骂她就回踩! ...... 江迢飞机落地后看见工作群里宣传妹子发给聂谨的消息,他点开他和霍深被偷拍的照片看了看,嘴角不自觉的漾起一抹笑,他长按保存了图片。 ...... 江明晏在法国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江迢这日正好没事,便拉着霍深一起去机场接人。 江明晏个子很高,气质出众,江迢大老远就看见了他。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楚焱昊的亲哥——楚卿朝。楚家的产业主要在时尚领域,楚母创办了国内最具有影响力的时尚杂志。 楚卿朝打扮的很时尚,扎了一个狼尾,深棕色的头发挑染了几根波尔多红,但一眼看过去不会显得很高调,反而有一种高级的优雅感。 他比江明晏先一步看得江迢和霍深,他扬了扬下巴给江明晏指了一下,两人才带着助理往这边来。 “哥,卿朝哥,”江迢很高兴的和他们打了一个招呼。 楚卿朝抬起墨镜,凑到江迢前面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哎呦,你脑子好了?呵呵,这可真不容易啊。” 他的语气带刺,听起来格外阴阳怪气。 江迢微愣,楚卿朝和江明晏同岁,二人从小就玩在一起,小时候一起胡闹,长大一起鬼混,感情深厚私交甚笃。 他当江迢是半个弟弟,从小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只要给楚焱昊带了,就一定会给江迢带一份。有的时候对江迢甚至比对自己那个猫嫌狗不理的弟弟都更多几分和颜悦色。 江迢还是第一次被楚卿朝用这样的态度对待。 楚卿朝看见江明晏和霍深看过来的眼神,拉拉链似的做了一个我闭嘴的手势。 “好好好,”他满带嘲讽地刺着他们二人,“这是你们的心肝,呵呵,我先走了,你们慢叙。” 楚卿朝转身敷衍地背对他们挥了挥手,迈开长腿就往自家车走去。他助理拖着两个大行李箱,尴尬地向三人点头哈腰地道歉告别后才急急忙忙去追自己的老板。 江明晏眉头微皱,眼中有几分担忧。 “你们等我一下。” 江明晏和江迢他们打了一个招呼,就向楚卿朝走的方向追去。 江迢一脸茫然,他不解地看向霍深。 楚卿朝是标准对人不对事的性格,对比起霍深和江明晏,他会情绪化很多。他继承了他母亲对时尚和艺术的品味,也有艺术从事者的通病——浪漫,细腻,悲观。他护短,偏私,会掏心挖肺地对自己在乎的人好,而对待自己讨厌的人也从来不会给好脸色。 “我是不是做错过什么事情?” 霍深看见江迢眼中的茫然无措,沉默了一下,安抚道:“没有,都是公司间的一些事情。” 江迢十分吃惊:“你们还能因为公司业务产生冲突?” 难怪刚才楚卿朝对江明晏和霍深的态度竟也微微带刺。 “金钱果然万恶啊!” 霍深看见江迢一副“你们堕落啊”的沉痛的表情,莞尔,也没有解释。 不远处,江明晏拦住就要上车的楚卿朝,两个人似乎发生了一点争执,不过主要的输出的人是楚卿朝。 江迢看见楚卿朝抱着胳膊,站在自家车门前,满脸的冷嘲热讽,不知道在说什么。而他哥站在楚卿朝面前,脸上带着无奈,还有一点点纵容。 江迢很少看见他哥这一面,江明晏的脾气其实不是很好,在外面都是活阎王的形象,也就在家里会收敛一些,但即使这样在江迢面前也时不时会露出暴君的本质。 江迢不知道江明晏说了什么,楚卿朝的脸色稍霁。江明晏面中带笑,主动帮他打开车门。楚卿朝瞪了江明晏一眼,没好气地坐上车。 江明晏看着楚家的车开走后才走回来。他看见兴致明显不如方才高的江迢,替楚卿朝解释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心情不好时见谁都要怼一下,你别怪他。他知道你出院其实很高兴,还特意挑了礼物让我带给你。” 江迢没有怪楚卿朝,他知道楚卿朝不会无缘无故对他态度不好。 “心情不好?”江迢好奇地问道,眼中担心,“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明晏顿了顿,避重就轻地解释道,“他家里出了一点事情,再加上他母亲祭日快到了。” 因为楚焱昊的关系,江迢对楚家的情况也略有所闻。除了楚卿朝和楚焱昊兄弟俩,楚父在外面还有不少私生子。而他们生母,就是当年在怀孕的时候被带着私生子上门撒泼打滚的情妇气得动了胎气,最后郁结难产。 “怪不得楚焱昊最近也是心事重重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江迢了然,若有所思。 霍深见江迢走在前面,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给江明晏。 江明晏避开江迢摇了摇头,头痛地按了按眉心。 江明晏心里堆着其他的事情,便没有注意到。直到霍深搭手帮他助理把他的东西都放进后备箱,他才反应过来本该做这些事情的司机今日好像不在。 坐在驾驶位的江迢笑眯眯的伸出一个脑袋,得意洋洋,表情要多得瑟有多得瑟。 江明晏心中惶恐,他怀揣最后一线希望:“你考到驾照了?” 江迢明显很开心:“哈哈哈,昨天刚拿到,你很幸运,是我第二个载的人。” 江明晏一言难尽地看着坐进副驾的霍深,“怪不得你会陪他过来接我。” 霍深笑意隐隐,“友情提示,后排也系个安全带比较好。” “???” “你行不行,”江明晏很是惊悚,妄想做最后的挣扎,“你家霍霍可还在车上呢!” 江迢看见大家都上了车,一脚油门一个急转就驶出了车位,“他昨天都坐我的车兜一晚上的风了。” 江明晏差点被甩到前座,他急急忙忙给自己系好安全带。 江迢:“放宽心,我和楚焱昊在赛车场玩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翻过车。”[注] 霍深语中带笑,“没事,这辆车改装过,安全系数非常高,据说堪比坦克。” “.........”江明晏一脸土色,心如死灰。 江迢倒也没夸口,他的车技确实不错,避障能力一流,穿梭在城市拥挤的道路中,如入无人之地。 江明晏精神恍惚,他觉得自己不是在现实中,而是在玩□□飞车类的赛车游戏,视角还是观众模式。 江迢开车安全到家,帅气的来了一个漂移进库。他脸上扬着大大笑容,转头去看霍深,得意洋洋的,“怎么样?” 霍深眼中含笑:“嗯,开得很好。” 论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江明晏只服霍深,江明晏觉得自己眼睛都要瞎了,他真怕江迢哪天指着月亮说太阳霍深会给公司改制让员工白天休息晚上上班。 江明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受这样的折磨,他身心俱疲的下了车,看见自家弟弟从车窗中伸出的脑袋,一脸“快来夸我快来夸我”的模样。 “开得很好,”江明晏很敷衍。 “下次别开了,”江明晏很诚恳。 ......【你现在阅读的是 】 24、第二十四章 楚卿朝托江明晏给江迢带的礼物是法国著名装置艺术家做的一只小狮子,它可爱又威风凛凛,站在山巅,望着初升的红日,朝气蓬勃。 江迢很喜欢,爱不释手的欣赏了半天,最后抱进自己房间在展示柜里挪出一个空位将其摆放妥当后才心满意足。 江迢知道楚卿朝最近烦心,便有心想回个礼让楚卿朝开心一点,他琢磨了几天。一晚吃完饭和霍深在花园散步,月光穿过枫树落在墙角的铃兰花上,像是撒上了一片碎银。纯白的铃兰花迎风摇曳,安静又纯粹,晚风送来清雅的花香,宛若置身幽谷。白铃串串,静立树下,清雅又无声,不知道是在等待谁的回眸。 江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楚卿朝。 铃兰象征幸福归来,吉祥好运,能代表快乐。 隔日下午,楚卿朝在公司办公室,秘书捧着一大束盛开的铃兰敲门进来,纯洁的串串花束配上天青色的花束纸格外雅致,宛若银白色的天堂。 江明晏微微一挑眉,调侃道:“哎呦,哪个追求者,送花都送到办公室里来了。铃兰,很会送啊。” 楚卿朝一时也想不出是谁,他拿出放在铃兰里的卡片。 【卿朝哥,谢谢你的礼物,小狮子很威风,我很喜欢,也祝你开心——江迢。】 卡片右下角还画了一个笑容灿烂的史努比。 清新淡雅的花香无声无息的溢满了整个办公室,轻微舒缓了楚卿朝连日难展的眉头。 江明晏有些意外,自从回来后,楚卿朝就没有一日展颜,像是被阴雨笼罩,气压低得他随时都担心他下一秒会不会做出什么报复社会的举动,为此他还特意私下叮嘱了楚卿朝的秘书和司机,让他们最近注意点,别让他开车。 江明晏懒洋洋地坐在接待客人的沙发上,“看来这人很有希望?那便好,省得我总操心你的终身大事。” 楚卿朝脸冷下来:“我单身是碍着你眼了吗?每回我但凡有一点空窗,你就恨不得原地变身拉皮条的,一天往我床上塞五六个人好让我明天就能找到合眼的步入婚姻的殿堂?” 江明晏的表情微沉,两人之间仿佛有无数股暗潮,静默无声又波涛汹涌,稍微不慎就会被卷入其中,造成谁也无法预料的无法挽回的后果。 江明晏看见楚卿朝因连日处理事情而熬出血丝的眼睛,叹了一口气,先一步做出退让。 “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卿朝按了按太阳穴,为了提神,他这几天几乎是把咖啡当水在喝。大量的咖啡因刺激着神经提神的同时也会让人变得焦躁,他知道刚刚是他口不择言。 他缓和了一下情绪,嘴角勉强挂起一点平和的笑,将花卡递给江明晏,“是你弟弟。” 江明晏一眼扫完后眉毛微挑,他“哼”了一声,不太乐意地骂道:“这小兔崽子,我妈辛辛苦苦打理的花园,他倒好,剪来做人情。哼,我也送过他不少好东西,怎么不见他亲手扎一束花送我?” 楚卿朝乐了乐,“你弟弟可比你会做人多了。” 两人很默契地揭过刚刚那个话题,谁也没有再提起,仿佛那句口不择言不曾存在过一样,就像多年前那充满旖旎和错误的一夜。 江明晏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见时间也不早了,“我刚刚给你的合同你还没签字。” 楚卿朝这边最近有些焦头烂额,他知道江明晏的好意,但他并不想将公事和私事混为一谈让江明晏在合同上做出这么大的让步,“放着吧,等我有时间再看。” 江明晏气笑了:“我这么大一个公司的总裁,亲自跑到你公司给你送合同,你还要等等再看?楚总,你对别的合作方也是如此吗?” 楚卿朝微笑:“你没预约就大摇大摆地进了我办公室,还耽误了我两个会,我没送客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我这儿还有一叠要审的合同呢,你等排队吧。” 江明晏气乐了:“楚卿朝,我可真是给你脸啊。” 楚卿朝懒得理他,继续去审下期的杂志封面。 阳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楚卿朝的身上,江明晏望着他发间那缕波尔多红的头发,想起了香气馥郁又口感细腻的波尔多红酒。 他无端觉得有些口渴。 江明晏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起身道:“行吧,那你慢慢看,签好了记得让人给我送过来。” 楚卿朝敷衍地道了声再见,也没有相送。他看着下期的杂志样稿,十分钟过去了,却没有翻面。他疲惫地往座椅上一靠,抬起胳膊用手腕遮住了眼睛,沉默无声。 …… 江迢没有想到关清竟然就给他发剧本了。 【这么快?那天你不是说剧本还在调整阶段吗?】 关清回消息回得很慢。 【嗯,主线节奏还在调整,给你的是角色剧本,情节随时都会删改,你先随便看看。】 这也......太随便了吧。 江迢没有拍戏的记忆,他不知道其他剧组或者导演是不是也这么随意。不过关清连保密合同都没让他签就把剧本发过来了,相比起这点,情节删不删改不改的好像也确实不是那么值得惊讶。 江迢打开文件,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关清下一部戏竟然是古装悬疑题材。 接二连三发生命案的县城,几个年轻人在这里相遇。他们来到此处或为公义或为私情或为报仇,这里是当年一切事情的起点。他们有的在查寻真相,有的步步为营,有的以身入局,从争锋相对互相试探到携手共进,最终一点点揭示了当年那场震惊朝野造成所有悲剧的大案的真相。 江迢要演的是以游山玩水为掩护来此找寻当年冤案证据的闲散王爷,他表面行事荒唐浮夸懒散,成天打扮得像个花孔雀似的流连青楼。撒泼打滚,装疯卖傻,甚至还能和骂街的泼妇对喷。 江迢不明白关清为什么觉得这个角色的气质和他很贴。 他的形象在旁人眼里难道就是这样的???!!! 江迢不想细想,他怕细想会徒惹自己伤心。 关清:【你看完了?】 江迢:【嗯......】 关清:【觉得怎么样,有兴趣吗?】 说实在的,忽略关清说角色气质和他很贴这点不谈,他还是挺喜欢这种表面荒唐心中清醒且有自我谋划的角色。 江迢:【但这种角色很难演啊。】 稍微演得不好就会变成真傻子真油王。 关清:【嗯,有人给我发了你之前演戏的片段,我看了一点,确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江迢:“................” 合着关清还没看过他演的戏,不知道他的演技如何啊! 江迢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有人给他发?是”有人“知道关清属意他参演下部戏,所以故意给关清看他之前糟糕的演技好让关清改变想法? 关清:[个人名片] 关清:【这是电影学院教表演的一位老师,她很懂如何调教非科班的演员。】 江迢道了谢,又问了一点哪些可以同步给他经纪人哪些需要他经纪人也保密的注意事项。 关清:【除了剧本,其他随意。】 江迢:“......” 好吧,他算是知道了,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江迢抽空拨通了聂谨的电话。 聂谨刚进公司电梯,信号不是很好。她刚刚谈下一个通告,心情很是不错,“我正要打电话找你呢,怎么了,”聂谨顿了顿,连忙点开手机微博,语气还不忘带威胁,“你可千万别和我说你又闯什么祸了!” 江迢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什么叫‘又’?” 他压根就没闯过祸好不好! 聂谨没有在微博上看见关于江迢的黑热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半。她听见江迢仿佛失忆一般无辜的语气,大怒:“你是忘记你之前做过的哪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了吗?” 江迢:“......” 好吧,他确实记不得又一下忘记他失过忆这件事了。 聂谨:“何况就算远的不说也还有近的,你前几天在机场还被人偷拍了照片!” “???”江迢很震惊,“这也能怪在我头上?” 他是还能施法让所有对准他的手机都宕机还是怎么的? 聂谨语气中带了一点笑意:“嗯,不怪,我就是想问你那个朋友是做什么的,有没有兴趣考虑进娱乐圈?” 江迢一言难尽,聂谨兜了大半圈又是骂他又是翻旧账根本就是想要引出这个话题吧。 “……别想了,他很忙,不可能的。” 聂谨“哦”了一声,语气很是可惜,以经纪人的眼光来看,那人的形象气质是真不错,要是进娱乐圈,火是迟早的事情。 江迢不想让聂谨继续惦记霍深,连忙把关清找他的事情说了。 “真的?!”聂谨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她语气有几分欣喜,“你等会儿,我进办公室再说。” 娱乐圈为什么如此看中人脉?因为人脉等于消息,消息等于快人一步。关清下一部戏圈子里现在还没流露出什么风声,聂谨可不想因为这通电话弄得人尽皆知。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进办公室,关好门才让江迢继续讲,“你说他下一部电影打算拍古装悬疑?” 江迢:“不是电影,是电视剧,十八集或者二十集的样子。” “???”聂谨难以理解,娱乐圈有自己的鄙视链,电影圈看不起电视剧,电视剧看不起综艺。她只见过拍电视剧拍得特别好转战电影圈的,还没见过刚刚在电影界拿奖又跑去拍电视剧的。 江迢知道的时候也有些意外,但反应远不如聂谨这么大。 聂谨:“成名后的导演都会更爱惜自己的羽毛,关清一举成名,多少人在等着看他笑话。他如今不缺投资也不缺热度,他完全可以等一个电影的好本子啊。” 江迢想起关清那句“趁名气还在拍什么都有人投资的时候可不得多挥霍一点”就笑了。 “我感觉他可能不会在意这些,电影也好电视剧也好对他来说都只是故事的承载形式。他可能只是觉得这个故事放在短短两小时的电影里面没法好好讲完,所以就想要拍成电视剧。” 举凡天才可能大都任性吧,聂谨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还是别为他们操这份心了。 “忽略其他不谈,这对现在的你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电影红导演,电视剧红演员,相比电影,电视剧的受众更广。关导拍电视剧自带话题讨论和热度,不怕拍出来会没有一点水花。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拿下这个角色。” “我这边帮你联系几个表演老师,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空。” 江迢哭笑不得:“你和关导还真不谋而合,他刚刚也给我推荐了一个表情老师。” 聂谨满脸黑线,带的艺人让名导主动推荐表演老师,她觉得丢脸极了。 江迢又和聂谨聊了一会儿,他想起聂谨开头接电话时说的话,便问道:“对了,谨姐,你前面不是说有事要和我说吗?” 聂谨这才想起来:“哦,对,被你说得都昏头了。我帮你接到了一个综艺,《明星大周末》,听说楚旭那边也在对接,就是不知道他和你会不会是一期嘉宾。”【你现在阅读的是 】 25、第二十五章 《明星大周末》是最火的国民综艺之一,长红七年,绝对能排上内娱综艺的top3。它的形式内容多种多样,每期主题都会有所差别,就是为了防止观众审美疲劳。 聂谨见江迢没什么反应,觉得有几分纳闷。记忆中江迢很关注楚旭,每次只要是楚旭参加的活动他都会比平常积极主动很多。 “你反应怎么如此平淡?” 江迢微愣,思索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能以嘉宾的身份上《明星大周末》不是近期热播剧的主演就是大牌大咖,聂谨能将他弄过去想必花了不少心血和人脉。 “谢谢谨姐,”江迢真心诚意,“让谨姐费心了。” 聂谨入行近二十年,带过也见过很多艺人,她知道对于大多数艺人来说,经纪人帮他们争取好的资源是本分,争取不到是无能。她见识过太多理所应当,没有想到竟然会收到江迢如此郑重的感谢,一时竟也感慨良多。 “你还真是变了很多。” 江迢之前因为楚旭闹出多少黑料,至今都有不少楚旭粉疯狗一样追着黑,他如今不再关注楚旭也挺好。聂谨本来也不是那么喜欢楚旭,她觉得那人一脸虎狼之相,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手下的艺人都这么喜欢和楚旭交好,一个江迢,一个骆星文。 江迢也就算了,不管怎么样也算是蹭到了楚旭的热度,骆星文那边她是真的不能理解。骆星文比楚旭出道早,他小火的时候楚旭才刚刚出道,楚旭第一部小火的电视剧就是给骆星文做配,他当时演的男三,剧播后买了铺天盖的通告拉踩演男主的骆星文。他能有如今的地位算是踩着骆星文上位,骆星文当初也很看不上他,结果也不知道一来二去发生了什么,骆星文竟然还和楚旭成了圈中好友。 聂谨想起这茬事就一阵心梗,关键是楚旭现在发展的还很好,早就超过了骆星文,隐隐有脱出五大流量小生成为新晋顶流的趋势。 “还好吧,”江迢最近听到不少人和他感慨类似的话,但他不觉得自己变了什么,为此还特意去问了霍深,霍深也说现在的他和原来的他一样。 聂谨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争论,她挂电话之前难得关心道:“可能是因为关导属意你演他下一部戏,最近网上有不少营销号带节奏黑你。你不用在意,也不用放在心上,实在不行就先卸掉微博,你......” 聂谨说到一半听见江迢的笑声,她脸黑如锅底。 她就是多余关心! 江迢:“就算是人民币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我一般只看的到夸我的。”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这样的话那我得努力拿下关导的角色了。” 聂谨不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关联在哪里。 江迢:“一想到他们折腾半天,最后啥也没捞着,只能无能狂怒的样子,嘿嘿,你不觉得就更有动力了一点吗?” 聂谨非常无语,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也是一个不怕事大的。 江迢本来还没有这么积极,听完聂谨的话后一挂断电话就立马添加联系上了关清推荐的表演老师。老师姓张,五十多岁,听声音很和善,只是近期学术访问去了在其他市,两人便约定好等江迢录制完综艺回来见一个面。 ...... 这日江迢从花园里剪了一捧绣球,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江明晏一脸不耐烦的接着电话从车上下来。 他说的是法语,听内容也不知道是在和哪个小情人做了断。 江迢在满墙的蒂娜后站了一会儿,见江明晏打完电话,才慢悠悠的走出来。 江明晏早就看见江迢了,只是懒得理会。他挂完电话看见江迢一脸就差嗑瓜子了的吃瓜表情,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江迢:“啧啧啧,你不会去法国出差十来天就找了一个然后又腻了吧?” 这速度......赤兔来了都得撂蹄子认输。 江明晏:“我出差是有事要处理,你以为都和你一样闲?” “好好好,”江迢想要听故事,江明晏说什么就是什么,态度格外好。 江明晏:“之前认识的,挺久了,这次出差正好见了一面,觉得没意思。” 江迢更好奇了,他哥从小就是个花花公子,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不知道换过多少,开始是女伴,后来有女伴也有男伴。江迢起初还会去认认人,后来他哥换得太快也太勤,他就懒得去一个个认识了。 江迢小心翼翼地打探道:“你们认识多久了?” 江明晏想了想才道:“好像差不多两个月了?” 江迢一脸冷漠,两个月?挺久了? 6! “渣男!”江迢最终还是没忍住,评价道。 江明晏本来不是很在乎江迢的看法,但一听这个词就有些忍不住了,“我怎么就渣男了?我哪段关系不都是正常开始正常结束?我一没强制二没威逼,大家都你情我愿。怎么?相处后觉得不合适结束就是渣男,那你从小到大也拒绝过不少人你怎么不是渣男呢?” 江迢没有想到江明晏反应这么大,他有些乖的问道:“哥,你最近是不是有些心情不好啊?” 江明晏摘下一片蒂娜的花瓣,暗红色的花汁从被碾碎的花瓣中流到他的指尖,仿佛沾染了倒落在桌的波尔多红酒。 “不知道,可能是有一点。” 江迢难得见江明晏如此,心中极其激动!也就是江母不在,要不然他非得拉他妈一起来欣赏一下江明晏现在难得迷茫仿佛为情所困的样子! 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啊! 真真是活了个大该! “他/她是做什么的啊?”江迢旁敲侧击,想要获取第一手情报分享给江母。 江明晏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江迢说的是谁,他抬了抬手机,“你说他?好像是克利夫兰交响乐的大提琴手。” 江迢有些一言难尽,他哥怎么好像从小就喜欢这种文艺艺术的。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继续下去了?” 江明晏:“烦,懒得哄。” “.........”他哥结束一段关系的理由还真是万年不变。 他就想不明白了,没有细腻的情感很难在艺术领域做出成就,他哥也知道这点,但又不想一直哄人,那为什么一定要找这种类型的情人呢? 江迢觉得他妈对江明晏的评价很中肯,就是有毛病。 江明晏看见江迢手中拿着的蓝紫色的花手鞠绣球,想起那日在楚卿朝办公室看到的白色铃兰,嗤笑:“霍深都出差了,你还不忘给他房间换花呢。” 江迢就喜欢霍深的房间生机盎然,他拍开江明晏伸向花团的魔爪,“我乐意,关你什么事。” 江明晏:“你天天给霍深剪花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楚卿朝都有就我没有?” “?” 江迢觉得他哥最近是真的有点不正常。 江明晏:“明天扎一束送我办公室去,我要是没有看到,我以后天天往霍深房间里浇开水。” “?????” 一句“你有毛病吧”将将就要从江迢口中脱出。 江迢瞅着江明晏,灵动的大眼睛转了转,突然拿手机打了一个花店的电话,他给江明晏办公室定了一千盆石楠。 石楠花很臭,会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很不好闻。 江明晏收到订单短信时气得要死,“江迢!!” 江迢和兔子样的一溜烟跑进霍深房间,关门,反锁,笑得不行。 江明晏简直不想说什么,他这个弟弟从小到大一有什么事情就往霍深房间里钻,好像这才是他在这个家里觉得最安全的地方。 “好了,我不和你闹了,”江明晏扭了几下门把手没扭动后就算了——主要是看在霍深的面子上,“你后天是不是要去海城录节目?” 江迢开了一个小门缝。 江明晏:“需要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一下陪你一起过去吗?” 江迢很惊悚,“哥,你没事吧?你脑袋被门夹了?你这样不正常的让我有点害怕啊。” 江明晏满脸黑线,霍深说失忆会让人潜意识产生不安,和熟悉的人待在一起会让他有安全感,所以临走前特意嘱咐他让他这段时间回家住。但他回家住了几天,他也没觉得江迢有比以前更黏人或者更喜欢和他待在一起,不还是这副没几句话就让人想揍他的模样。 算了,他不想让他陪他还懒得陪他呢。 江明晏:“那我帮你安排一个助理,有人跟着你我也放心。” “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不需要助理。” 江迢很讨厌身边跟着一个可能会将他一举一动都向外汇报的人,虽然他知道江明晏不会害他,但这种明显不信任的态度也让江迢微微不舒服。 何况想也想的到,江明晏给他安排的助理肯定又是那种这也不让他做那也不让他做说不定连他晚睡都要劝上几句的老管家式人物。 江明晏认为这点没商量,“你不想要我帮你安排助理也行,那你离开娱乐圈,明天就和我去公司上班。” “???” 江迢觉得他哥哪点都好,就是霸道和掌控欲这两点真的不能忍。 “凭什么?” 凭什么?一股火气就要从江明晏的心中蹭出,他很想按住江迢的脑袋让他好好看看他这几年都干过哪些傻逼事。 沉默在走廊蔓延,二人隔着一扇门,气氛仿佛就这样僵持住了。 江明晏对自己弟弟终究还是有几分心软,他咽下就要脱口而出的打断腿的威胁,在气氛剑拔弩张之前冷静下来,“行,我不帮你安排,让霍深帮你安排一个总可以吧?” 江迢脸色微缓,抛下一句“你让他自己来和我说”就把江明晏关在门外了。 江明晏气得半死,他这个弟弟从小就是如此,无论多不愿意,只要霍深流露出反对的倾向,他都会妥协。 但问题是只要江迢不愿意的事情,霍深也从来没有勉强过! 江明晏气得心梗,拨通了霍深的电话。 ......【你现在阅读的是 】 26、第二十六章 霍深这边还是凌晨三点,他刚躺下没多久。看到电话是江明晏打来的时候他的心仿佛骤然沉进深海中,海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以为是江迢出了什么事情。 他指尖发冷地接听电话,结果竟然是这两兄弟在吵架。 霍深都要气笑了,他简直不知道这两兄弟在干什么。从小到大,他们俩好像只要独处,不是这个把那个气得七窍生烟,就是那个把这个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无奈地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劝道:“他又不是小孩子,需要助理自然会自己招。你这样突然安排一个人在他身边,不就和明晃晃监视一样,是个人都会觉得不适。” 江明晏:“你这些年在全球找遍了医生,投资了多少医疗研究机构,你研究出他为什么会性格大变了吗?” 霍深沉默。 江明晏脸色沉沉:“他当年车祸之后举止反常,大家都自我安慰觉得只是受伤后遗症,他说他想出去散散心,你我虽然担心但也没有阻止。结果呢,半年后他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性格大变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谁也不知道他那半年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变成那样的。” “他若是情况稳定我自然不需要操这份心,但问题是现在没有哪个医生敢和我们打包票他不会再恢复成之前那样。我不是说非要监视,但有个人在他身边,至少能在他行为反常的时候及时通知我们,你还希望再有一次在你什么都不知道情况下他就变成那样的经历吗” 霍深指尖微微蜷缩。 江明晏神色微缓,“何况娱乐圈鱼龙混杂,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前两年惨死在w市房间里的那个小明星,他家也算是有点资产,但他父母至今依然投告无门。” “你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他,有个人在他身边看着终究安全一点。” ...... 江迢躺在霍深的床上,越想越生气,他觉得江明晏简直就是独裁者!霸道!莫名其妙!不讲道理!有毛病! 他气不过,给霍深打了一个电话,视频接通的时候江迢甚至觉得有几分委屈。 “霍霍,你不在,我哥总欺负我!” 霍深看见江迢鼓着腮帮子,好看的五官都皱成一团。霍深紧锁的眉心微微舒缓,眼中露出几分笑意,像冰雪初融的森林。 “我尽量早点回来。” 江迢:“我不要住在家里了,我要搬出去住!” 霍深看见江迢一副有我没他有他没我的赌气模样,头有点疼。他承认他这次出差确实有刻意为之的成分。江父江母不在,江明晏当时也有事着急去巴黎,江迢失忆后就他一直陪在身边。他担心江迢会对他产生非正常的病理性依赖,医生也建议他尝试保持一段时间距离。正好这边有事要他处理,他便以此为由让江明晏好好陪江迢一段时间。 早知道这差他还不如不出好了。 “你哥住在家里也是为了陪你,他本来就忙,等我回去后你就不一定什么时候能见到他了,你到时候又会想他。” “谁会想他?!”江迢撅着嘴,嘴硬地哼了哼,但反应已经不如刚刚那般大了。 他看着手机,视频里霍深穿着一件哑光黑绸的带领睡衣靠在床头,昏暗的夜灯朦朦胧胧,暖黄的灯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竟显出几分暖意。 江迢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他躺在床上,举着手机,“我只会想你~” 霍深莞尔,眼中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你都不知道我哥有多莫名其妙,”江迢数点起江明晏的毛病都不需要草稿,“他刚刚是不是还打电话给你了?” 霍深“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也没有和往常一样安慰江迢。 江迢从床上坐起来,他看着霍深的表情,“你也希望我找个助理?” 霍深沉默了一会儿,“我让人事筛选一些人,你自己去挑一个好不好?” “我会让他以你的想法为第一行事准则,你不想说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泄露给其他人,包括我在内。” 江迢在霍深宛若深海一般望不见底的眼睛中看见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就像海底的暗流,难以察觉,却撼人心神。江迢突然觉得有几分难过。 “好啊,”江迢脸上挂起笑容,像是很不在意这件事情一样,“那我明天就去你公司亲自面试吧。” 霍深微愣:“你......” 江迢笑意晏晏,“又不是多大的事情,干嘛呀,我也就是气气我哥罢了。” 霍深眉眼微弯。 江迢在霍深床上滚了一圈,把他整整齐齐的床弄得和鸡窝一样,“那我今天可以睡你房间吗?” 霍深笑了出来。 ...... 江迢第二天吃完午饭就去霍深公司选助理,接待他的是林秘书,早早就在门口等候。 江迢将车钥匙递给泊车员,转头笑吟吟地冲林舜打了一个招呼,“林哥,中午好啊,吃饭了吗?” 林舜差点吓死了,他战战兢兢:“小少爷,您可别这么称呼我,我可不敢占霍董的便宜。” 江迢:“哈哈,他又不在。” 林舜跟了霍深很多年,看着霍深一路走来,深知江迢在霍深心中的地位,他看见江迢如今这样真的很为霍深感到开心。 霍深让人事给江迢筛选出来的人都很专业,江迢面了几个,没觉得哪里不好,但也没觉得有哪里特别好能让他眼前一亮。 最后一个进来的人叫庄祥,他顶着一头自然生长的小卷毛,长得很普通,但可能是因为他身上那种懒懒厌厌的尸斑打工人的气质太过突出,江迢看到他总能联想到《疯狂动物城》里的树懒闪电。 他进来后不留痕迹地瞅了江迢几眼,是那种瞅一眼又立马收回去看见对方没发现后又瞅一眼的瞅法。 江迢觉得有些好笑,放下手中的简历,“你认识我?” 庄祥幽怨叹气,特别像中了一百万后找不到彩票票根的大冤种:“林秘给我们做过介绍。” 江迢觉得他的反应很有意思,他微微挑眉,故意问道:“你现在在晟耀集团总部公司的行政部门,岗位很好,也很有发展前景,为什么愿意来给我做助理?” 庄祥觉得江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门往他心窝里捅。他以为他是主动愿意的吗?他知道他为了不被选上做过多少努力吗,结果呢!他还是坐在这里!还是坐到了他的面前! 难道这破剧情他就非走不可?难道命运就真的不可违抗?! 庄祥唇瓣微张几次,最终略带悲伤的道:“可能是因为他们给得实在太多了吧。” 如果公司有排名,那晟耀集团在这个世界绝对能排得上打工人最想去的公司之一。高薪资和舒服的工作环境就不提了,在这里只要加班,无论是否是节假日,哪怕是晚上加班,都是三倍工资。除了国家年假,公司每年还有二十天的公司年假,而且请假无需找任何借口,只需要写明时间,甚至可以一起休,休上一个多月。 这福利这待遇这薪资,甚至比他穿来这个地方之前待过的几家世界500都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为了这份优渥高薪的工作,即使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和主线产生交集,但还是心存侥幸地选择待在这里。 江迢噢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打趣道:“这么说你其实并不想给我做助理?” 庄祥看了一眼会议室上方的摄像头,欲言又止,止欲又言,仿佛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最后露出一个比哭还更难看的笑容,“怎么会?!我超~想~的~!” 江迢忍俊不禁,他靠在椅子上望着他打量了半天,话头一转,突然问道:“你见过你们霍董吗?你觉得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讲起这个庄祥就有一肚子话想说,他当然见过霍深,也在网上搜索过楚旭,所以才格外想不通。只能说不愧是恋爱脑,王宝钗来了都得甘拜下风。 “霍董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老板,他上任后改革公司制度给员工新增一系列福利。他眼光独到,掌权不到五年就将公司拉到一个新的高度,帅气又多金,也就是不喜欢在媒体前露面,要不然一定是最火的青年企业家!” 江迢越不喜欢身边有霍深的人,庄祥就越要夸霍深。刷掉刷掉刷掉……快点刷掉他让他回工位!庄祥人生第一次如此热爱自己的工作! 江迢觉得很有意思,因为他从这人半真半假的话中竟然听出了一丝为霍深打抱不平的意思。 “看来你很敬佩霍董。” 庄祥:“当然!霍董是我的偶像!也是我们公司很多人的榜样!” 江迢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他乐了乐,打电话叫来林舜,“挺好的,就他吧。” “????” 庄祥觉得天都塌了!他都表现得如此狗腿了,为什么江迢还会选他?!难道他怎么都逃不过成为反派炮灰的命运?【你现在阅读的是 】 27、第二十七章 庄祥身心俱疲地回到工位,发现人力已经帮他把东西收拾好了。 “我工作还没有交接,”庄祥看着干净得一尘不染的桌子,妄想做最后的挣扎。 “不用了,这些事情都会有人处理,”林舜仿佛幽灵般毫无声响地出现在他身后,他左手拿着一份新的劳务合同,右手是签字笔和按手印的红泥。 “对于霍董来说,江小少爷的事情是最重要的事情,霍总的事情就是公司的事情,所以对于公司来说江小少爷的事情也最首要的事情。霍董给你工资提高了三倍,你以后只需要安心给江迢当好助理就行。” 庄祥看着新劳务合同上的工资数,悲喜交加,“不愧是感情文,没点恋爱脑都不配有剧情。” ...... 嘉尚娱乐传媒办公楼,楚旭的经纪人熊旗正焦头烂额,他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第五个电话因为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他气得将手机狠狠地丢在桌子上。 楚旭坐在沙发上,面沉似水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如腊月的寒风,“有必要吗?” 熊旗怒气冲冲,觉得自己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短短半个月,你之前代言的汽车和手机品牌都纷纷表示下个季度不再续约,还有一部s+剧,你和江家的那个小少爷到底怎么回事,我都说了......” 楚旭想起好友申请时【由于对方进行了隐私设置,您无法添加对方为好友】的提示,脸就沉得和摧城的黑云一般。 熊旗被楚旭冷冷看过来的眼神噎了一下,他忘记楚旭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能让他随便拿捏的小艺人了。他用力舔了一圈牙槽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苦口婆心:“因为楚家的原因,你几乎很难接到时尚界的资源,汽车和手机已经是你能接到比较有逼格的品类。你现在正值事业上升期,一下丢掉两个大品牌的代言人title,会让业内对你保持观望的人心生警惕。” 现在违法乱纪的艺人这么多,大家都草木皆兵,稍微有点风声,无论是剧组还是品牌方都不敢冒险。 楚旭表情冰冷:“汽车和手机又不止这两个品牌,以我现在的名气难道找不到其他想合作的品牌方吗?” 熊旗觉得自己刚刚的话都是在白说,“马上就到q4季度,这个时间大多数品牌方早已签好了下个季度的代言人,我们现在才去接触,最多也只能签到品牌好友或者大使的title。你之前代言的是同品类中金字塔端的品牌,给你的title还是代言人,你现在从高端品牌的代言人降到中端品牌的大使,你让外界怎么看怎么想?” 这两个品牌的代言人当初还是晟耀科技牵的线,这几天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秘书接的,问就是霍董有事不在国内,会将事情转达。熊旗想起这事就觉得一阵上火。 楚旭面无表情地转着手机转了很久。 “你不是说江迢是下一期《明星大周末》的嘉宾吗?” 熊旗听见楚旭的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 楚旭:“你和节目组说一声,把我提前。” 熊旗反应了半天才理解楚旭的意思,他这是想和江迢上同一期节目。 有必要吗,那个江小少爷蠢得和什么样的,稍微招招手就和哈巴狗一样,明明只需要在微信上说几句好话的事情,熊旗不懂楚旭为什么非要这么折腾,但他瞧见楚旭阴得仿佛能滴水的脸色,也不敢多问。 不过,熊旗有些犹豫,“直拍直播已经变成现在综艺的趋势,节目组的导演和我说他们下一期也打算首次尝试直拍直播的方式......” 楚旭的脾气算不上好,性格自然也没有展现的那么无懈可击,再加上又有他厌恶的江迢在一旁,熊旗担心万一楚旭没控制好情绪,直拍直播很容易让他们一直营造的完美人设崩盘。 然而楚旭的反应却和他预料的完全不同。 “你是说节目组打算直拍直播?”楚旭瞧了一眼被熊旗丢在桌子上的手机,未熄的屏幕上是一列“呼出未接通”的电话。他一改满是阴霾的脸色,勾出一抹冷笑,“那你觉得这位日理万机连接电话都没时间的霍董会有时间看一场娱乐综艺的直播吗?” 熊旗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他想起不管身处优势还是劣势看他们永远仿佛在看跳梁小丑一样的霍深,又想起每次跟在楚旭身后怎么赶都赶不走的江迢,咧嘴露出一排被烟熏得有些发黄的牙齿,“你说得对,既然霍董如此在乎他们家的小少爷,那小少爷的综艺直拍链接我们自然应该‘准时准点’发给霍董。” -- 《明星大周末》最新一期录制地点在海城,江迢提前一天出发,和庄祥约好直接在机场见面。 庄祥先他一步到达,在他候机时给他递了一份整理好的资料,里面是常驻嘉宾和这一期飞行嘉宾的信息和忌讳,非常详尽,此外还有一些关于海城的介绍和这次拍摄可能会涉及的关卡以及相应会用到的常识和技巧,条例清晰,又纲举目张。 江迢看完后有些意外,别看这人看起来懒懒丧丧说话又颠三倒四,但做起事情来还是很靠谱很像样啊。江迢总算知道林舜为什么会将他放在名单之中了。 江迢起初找助理只是为了让霍深安心,直到此时此刻才真正体会拥有一个好助理的方便。 江迢感慨,打开微信给庄祥转了5万。 “虽然你在霍深那儿已经拿了一份工资,但我才是你的老板,我会单独再给你发一份工资用作请你做我助理的报酬。” 庄祥看见手机上的转账金额,露出了见到江迢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灿然笑容。 “好的老板,”庄祥笑得和朵花儿似的,“能做您助理真的我的荣幸。” 江迢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两个甄学家十级相视一笑。 ...... 江迢早就知道骆星文是常驻嘉宾,所以在酒店大堂看到刚刚从粉丝和代拍的围堵中费劲挤出来的骆星文的时候一点儿也没有觉得惊讶。 骆星文满身狼狈,短袖上也不知道蹭到了谁的粉底,格外狼藉。 有了上次的经验,江迢这次直接看向他身后的助理,“小李哥,很狼狈啊。” 骆星文:“......” 他发现江迢这人还挺记仇的。 小李脸很红,他一路都挡在骆星文和粉丝之间,短袖被扯得松松垮垮,衣领上竟然还有一个很明显的口红印。 “没有发生踩踏事件就好。” 他脾气很好,被这样挤也不见愠色,反而被姑娘们蜂拥而上弄得有些害羞。 骆星文觉得江迢很幼稚,不打算和他一般见识,“谨姐有事过不来,她交代我关照你。” 江迢这才看向骆星文,开口之前又转头笑眯眯地对小李道:“你帮我作证,这次我可没看他,是他自己主动找我说话的啊。” 骆星文翻了白眼,非常无语。 其实聂谨提前和江迢交代过,所以他才知道骆星文会在这个时间到。 不过骆星文说是关照,但也只是交代了几句和节目相关的事情,连晚饭也没邀江迢一起吃一顿。 江迢理解,同时也很欣慰。 节目组安排的酒店什么都还行,唯独安保这一块实在不敢恭维。走廊里永远都能发现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来的艺人粉丝,甚至还有挨个趴门听动静的私生饭。 江迢在第二次听到门口动静后忍不了了,他果断收拾东西换到了自家旗下的五星酒店。 他坐车从地下车库进入酒店,在车转弯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背影,他不太确定,点开了和楚焱昊的聊天页面。 江迢:【你在哪?】 楚焱昊回消息的速度快得总是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把手机和大脑链接到一起的手术。 【海城。】 哟,江迢眼睛一亮:【我也在海城,晚上一起出来吃个夜宵啊。】 楚焱昊:【下次吧,今天没空。】 江迢冷漠地将手机塞回兜里,呵,连饭都约不到的朋友还算什么朋友。 江迢被酒店经理迎上顶层,顶层只有三个套房和一个露台游泳池,不对外开放。一般只留给熟人或者关系特别密切的合作方使用。 霍深那边有十六个小时的时差,江迢明日要录制一天的节目,肯定没法好好说话。江迢小憩了一会儿,又去泳池游了两圈咏,见霍深差不多该醒来了,便撑地上岸披了个毛巾,打算去自助吧台拿杯水再回来打电话。 “你包养他不如包养我,至少我这张脸比他好看不少。”一个略带磁性的男声在露台花园的角落响起。 江迢有些震惊,骆星文的声音太有辨识度了,他一听就听出来了。他无意探人隐私,正打算退开。 “我包养他是因为他在床技好,放得开。关上灯,能看清什么脸,谁长得不都一个样。”另一个满是嘲讽的声音响起。 江迢有点宕机,他和楚焱昊认识多年,楚焱昊的声音他再清楚不过了。 这这这……这两个人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哐当——” 撞到垃圾桶的声音在静悄悄的顶楼格外明显,楚焱昊一把将骆星文挡在身后,“谁?” 江迢游泳上来就穿了个拖鞋,磕在金属垃圾桶上差点痛得他眼泪都要飚出来了。 为了增加隐私性,除非打电话叫管家服务,一般不会有其他人上顶楼。 楚焱昊让骆星文先走。他出来一看,发现是江迢,才松了一口气。 江迢痛得龇牙咧嘴,然而始作俑者却毫无歉意,反而还无比嫌弃仿佛他耽误了他什么事似的,“你大晚上不睡觉游泳?泄火啊?” 江迢气得半死,“你真龌龊!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吗?!” 楚焱昊:“呵呵,也是,你还没成年,这话题对你来说确实少儿不宜。” “滚!”江迢怒骂,“我驾照都考完了!” 楚焱昊“呵呵”了两声,懒得理他小学鸡式的斗嘴,在吧台随便翻了翻,调了两杯鸡尾酒,把没什么度数的给了江迢。 江迢喝了半杯,觉得不太解渴,又让楚焱昊弄了瓶水,“那是骆星文吧,你们怎么回事啊?” 楚焱昊拿杯的手一顿,“你怎么知道?” 江迢:“大哥,我和他一个经纪人啊,而且他的声音很有辨识度。” 江迢看着楚焱昊略带警惕的表情,突然福至心灵,“当年那个把你给甩的了初恋,不会就是骆星文吧???!!!” 怪不得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透露出那人的姓名长相和职业——哪怕是对他们这些玩得很好的朋友——原来是怕给对方带来麻烦。 江迢:“啧啧啧,你还真痴情啊。” 楚焱昊觉得这事和江迢根本解释不清楚,他慢慢将杯中的酒饮尽,“我没打算再在一起了。” 五年的时光在彼此身上留下了太多岁月的印记,即使总能在电视上或者网上看到骆星文的身影,但真正面对面还是让楚焱昊感触更深。他已经很难再把面前的骆星文和记忆中那个为了舞台和梦想不顾一切的少年人联系在一起了。 当年骆星文决绝地和他分手,他意志消沉过很长一段时间。但随着年岁的增加,他发现情爱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江迢:“?” 楚焱昊:“上次我在群里和你们说的话是真的。” 江迢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你说你放下了,不爱不恨所以无所谓了?” 楚焱昊:“你小的时候应该也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当时觉得得不到天都要塌了,但长大后再看,其实也没什么。” 楚焱昊难得走感伤路线,他感慨完,低头看见江迢捧着瓶玻璃瓶的矿泉水,一脸我不理解的模样,才想起来江迢这逼从小被人宠到大,要星星不给月亮,除了犯病的那四年——现在还不记得了——压根就没有什么求而不得的事情。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楚焱昊越想越气,差点气得心梗。 ......【你现在阅读的是 】 28、第二十八章 楚焱昊心累地把江迢送走,他本打算直接回自己的房间,但走之前神差鬼使,又绕路去了一趟刚刚的花园。 花园角落,吧台一墙之隔,骆星文点了一根烟,正依靠在墙上望着看不见一点星星的漆黑天幕。昏暗的露台灯光落在他的身上,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悲伤,落寞又寂寥。 他看见楚焱昊,扯出一个笑容。 “你听见了?”楚焱昊觉得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这本来也是他打算和骆星文说的话。他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才发现身上没带火。 骆星文夹着烟凑过去,两个人离得很近,只有一根半烟的距离,火星一点点从此端蔓延到彼端,直到烟丝均匀地点燃。 烟雾袅袅,萦绕在两人之间,让近在咫尺的面容变得朦胧起来。 楚焱昊喉结微动,他退开一步,靠在墙上。 骆星文笑了一下,“楚少,睡完就翻脸,你这翻脸速度真是比翻书还快啊。” 楚焱昊:“那你想要什么?钱?车?房子?表?” 骆星文笑了出来,是那种觉得好笑没忍住般笑了出来:“楚少,也没有必要寒碜人吧,你觉得我现在会缺这些吗?” 楚焱昊不解。 骆星文望着楚焱昊,就像是望着自己执着半生终将不可再得之物。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尼古丁麻痹了他心脏的抽动。 “我想要……”骆星文扯起嘴角,“《elegant》年刊的单人封面和一个蓝血品牌的全球代言人。” 楚焱昊脸色冷下来。 骆星文抬头看着楚焱昊,他上前一步,指腹轻轻划过他的下唇,眼角仿佛带着钩子,“楚家的小少爷,《elegant》时尚集团总裁楚卿朝楚总的弟弟,不会连这点东西都给不起吧?” 楚焱昊眼带阴戾:“你是因为这个找上的我?” 当年骆星文和他断得如此决绝,多年后再次相遇,他对他如此主动,他不是没有怀疑过。 “怎么会?”骆星文笑得很无辜,但故意让眼中闪过一丝回答了一切的狡黠。 楚焱昊笑了,若不是当着骆星文的面,他差点都笑出了眼泪。他碾灭手中的香烟,掐着他的下巴,倨傲又讽刺,“你要的这些可不是睡一觉就可以给的。” 骆星文的指尖顺着楚焱昊的下巴划过他的胸膛,仿佛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交易,暧昧又熟练,“一年为期,随叫随到。” “好啊,”楚炎昊抓住骆星文的头发,眼中阴鸷,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温度,“看来你早就想好了。” 头皮吃痛让他的脸微微顺着力道上仰。骆星文太了解楚焱昊了,他恨欺骗恨背叛更恨有人将他的真心踩在脚下。 没有爱就恨吧,总比毫无瓜葛的好。 ...... 《明星大周末》的录制阵容一般是六个常驻嘉宾加上三到四个飞行嘉宾,这期的飞行嘉宾除了早就官宣的江迢和一对热播仙侠剧的男女主角,还有一个神秘嘉宾。 江迢还挺好奇的,直到导演亲自将人引进化妆间,他才知道原来神秘嘉宾是楚旭。 楚旭不愧是娱乐圈的bking,自带气场,进来后不少本坐着化妆的嘉宾都下意识纷纷起身向他问好,尤其是那一对热播仙侠剧的男女主角,一脸惊喜仿佛见到闪着光效出场的大佬一样。 化妆间很大,导演本想引他到最中间的位置坐下,但他仿佛王者归来一般扫视一眼全场,最后踏着皮鞋来到角落,他站在江迢的身后,看着镜子中的江迢。 预想中骂都骂不走的讨好和热情并没有出现,他看见江迢略微疑惑地抬眸看了一眼镜子,礼貌又疏离,与之前连和他对视眼神都闪闪躲躲的畏缩模样迥然不同。 故意装出这副样子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吗?楚旭表情微沉。 江迢本不在意,但这么一个大活人总站在你身后任谁都很难自在。江迢又扫了一眼,才发现有几分眼熟。 这不是那个之前在厕所里遇到的娱乐圈礼貌委员吗?原来他就是楚旭,怪不得上次瞧着就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楚旭气压极低地在江迢旁边还空着的位置上坐下,招手让从进来起就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化妆师给他做妆照。 江迢看着旁边化妆桌上摆着“骆星文”三个字的亚克力三角台牌,陷入了沉默,这个礼貌委员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礼貌嘛。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我的cp果然是真的!!!】 【楚进来后直接坐在骆的化妆位上!!!!】 【毫不见外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这得是关系多近才会有的反应啊啊啊啊!!!】 化妆师小姑娘一幅快磕晕厥的表情引起了江迢的注意,江迢在她大爆手速来不及息屏的手机界面中看到了一片土拨鼠般啊啊啊啊。 这......原来他是想和骆星文坐在一起啊,怪不得在他身后看了这么久。 江迢想起昨晚才吃到的新瓜,转头瞅了一眼楚旭,又看了一眼桌上的亚克力台牌。 啊——好复杂的关系。 楚旭嘴角微勾,阴了几天的脸上终于缓和,不是不理他吗,呵,还不是忍不住偷偷看他。 没有人能拒绝现场吃瓜,江迢也不例外,他左等右等,结果一向不会迟到的主人公骆星文今日竟然一直没到! 楚旭看见江迢时不时瞄一眼门外又时不时瞄一眼他,心中冷笑,江迢装模做样故意表现出这副样子无非是想要他主动去哄他,但他太了解江迢了,他知道他只要不理他他自己就会坐不住,所以他并不打算主动开口。要知道有一就有二,他才不打算让江迢以为自己在他这儿有多重要似的。 江迢和他的化妆师左顾右盼翘首以盼,然而想等的骆星文没等到,倒是等来楚旭的迷弟迷妹。 “楚旭哥~” 热播仙侠剧的女主嵇梦菲做完妆造立马就朝他们所在的角落而来,她长相甜美,嗲嗲的声音三分撒娇七分甜蜜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男主应元勋化妆的位置和她隔了一整个过道,他正起身向这边而来,听见嵇梦菲的声音毫不避讳地翻了一个白眼,嫌恶之情跃然在脸。 江迢想起庄祥给他的资料,这对近期最火的荧幕情侣表面恩爱私下关系其实非常恶劣,互相看不上对方。 “楚旭师兄。” 应元勋的皮肤很白,下巴尖尖的,是这两年很流行偏阴柔的长相。他红着脸和楚旭打了一个招呼,他和楚旭都是电影学院出来的,叫师兄很合理。 “楚旭哥,好久不见,没想到这么巧,我们竟然又在一起录节目了。” 嵇梦菲满心满眼都是楚旭,压根没有看见应元勋对她翻的那个白眼。她是选秀女团出道,刚进影视圈的时候谁都看不起她,都觉得她演技差,当面笑背后嘲。只有楚旭不一样,无论是对她还是旁人都一视同仁,都一样的高傲一样不看在眼里。 要是以往,对待这种粘上来想要趁热度的人楚旭自然不会给好脸色,但江迢不知自己几斤几两耍小性子行为的让他十分不悦,送上门的工具人不用白不用,他决定好好惩罚江迢。 “是啊,真是好久不见,”楚旭勾唇一笑,刻意压低的气泡音尽显亲昵,“你现在可真是火,总算是熬出头了。” 嵇梦菲没有想到楚旭的态度会如此亲和,要知道楚旭对外一向高冷。嵇梦菲一脸惊喜,她在他心中果然还是有地位的是吗。 “楚旭哥,”嵇梦菲红着脸,垂眸将碎发拂进耳后,“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要不是想在楚旭面前维持形象,应元勋真想将啐到这个做作女人的脸上,装模做样的给谁看呢。他不留痕迹地将嵇梦菲挤到一旁,“楚旭师兄,刚刚杀青,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江迢差点乐出来,他算是看出来了,感情这对男女主不和是因为性向相同、喜欢同一个人啊! 娱乐圈真有意思,他现在特想发个消息问聂谨他能不能开个小号当爆料博主。 啧啧啧,不过妹子啊,江迢看见一边被应元勋气得不行一边还不忘维持形象向楚旭暗送秋波的嵇梦菲十分感概,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男同,性别不对注定没有结果啊。 楚旭知道江迢快忍不住了,笑不过是用来掩饰自己的难过。 “啊!”江迢突然激动地站起来。 呵,楚旭冷笑,今日我不与你计较,你不管找什么台阶我都会让你下。 江迢:“星文哥你来了!” 楚旭:??? 他顺着江迢面朝的地方看向门口。 骆星文匆匆赶到化妆室,结果看见楚旭大剌剌的坐在自己的化妆位上。他心中有几分不悦,但昨晚被折腾的太狠,他实在有些没精神,再加上想到楚旭和江迢之间的关系,本着成人之美的心情便没说什么,打算随便找个空位,结果就看见江迢笑容灿然向他迎来。 “你干什么?”笑得这么腻心能有什么好事,骆星文一脸警惕。 “来来来,我化完了,”江迢双手推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在自己刚刚坐的的位置上。 他拍了拍骆星文的肩膀,走之前笑眯眯地冲自从嵇梦菲和应元勋过来后就开始抓耳挠腮、恨不得亲自下场帮自家cp守节的化妆师小姑娘眨了眨眼。 化妆师小姑娘激动地差点没尖叫出来,啊啊啊!!!!上道!!!!以后他们办酒你得坐主桌!!!!! “???” 骆星文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他望向一旁的楚旭,正想询问,结果看见楚旭脸黑如锅,不知道在发哪门子疯病,满脸阴沉地盯着镜子,也不知道是想吃了镜子还是吃了镜子中的什么人。 有毛病,骆星文失去了对话的欲望,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方便化妆师尽快帮他做妆造。 江迢临走前看见化妆师小姐姐大爆手速向小姐妹播报现场情况。 【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这两个人真的很幼稚!】 【楚为了气骆竟然故意搭理来找他搭讪的女嘉宾!】 【骆进来后看见了,更气了,直接没搭理他。】 【楚现在脸都黑了哈哈哈哈哈!】 嗷~~原来如此啊…… ...... 海城是一个海边城市,有延绵三十公里黄金海岸和金色沙滩,也有国内最大的帆船和冲浪基地。 骆星文在《明星大周末》里担任了三季的常驻嘉宾,深知导演喜欢让嘉宾们两两一组,玩游戏赢比分相互对抗。 综艺剪辑一般谁红给谁的镜头多,骆星文答应聂谨关照江迢,便在录制前和江迢打了一个招呼,“他要是不想和你一组,你可以和我一组。” 四周人来人往,骆星文便没有说名字,他相信江迢肯定懂。 “他”是谁啊?江迢不明所以,“你不和楚旭一组吗?” 骆星文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和他一组?” 江迢明白了,还没和好呢。 助人为快乐之本,江迢看见向他们这边走来的楚旭,勾住骆星文的肩膀,非常仗义,“行,那我和你一组吧。” 楚旭正要开口,就看见江迢故意避开他似的,和骆星文勾肩搭背的走了。他脸色阴沉,身也没回,“你闹脾气也要有限度。” 他站在那里半晌,没有听见任何动静,转头一看,发现身后早没人了,他气得脸都青了。 …… 自从昨晚吃到这么大一个瓜后,江迢对骆星文实在是太好奇了。但一切好奇和吃瓜都要基于一个前提,江迢见四周无人,向骆星文确定道:“你不喜欢我,对吧?” “??????” 骆星文满脸的难以置信,一句“你在恶心我吗”就要脱口而出。 等等,骆星文想起江迢每次看他都充满着怜悯和欲言又止,所以他不会以为从始至终他一直喜欢的人是他吧? 操! 江迢看见骆星文的表情,确定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及时在骆星文开骂之前,“淡定,我开玩笑的,活跃一下气氛!” 骆星文一肚子的脏话被堵在嗓子眼里,骂了好像自作多情,不骂又难以让自己这口气顺下去,真真感觉自己像是一只钻进火坑的乌龟,又气又憋屈。 骆星文——虽然还有很多人并不知道是他——在他们群里那可是传说中的人物,当年楚焱昊被甩之后的颓废消沉模样历历在目,最后还是楚卿朝特意从国外赶回来将烂醉的他拖出房间丢进泳池才让他清醒。江迢瞧见骆星文一副快被憋屈死的模样,担心真把人气出什么好歹了楚焱昊找他拼命,连忙解释道,“真的只是我瞎想,我没乱说,楚焱昊也没误会。” 楚焱昊这三个字就像一根针一样,扎漏了骆星文憋的气,扎在他心口,让他的心脏隐隐作痛。骆星文当然知道楚焱昊没误会也不知道,其实就算他知道又怎么样呢,他也不在意,要是之前说不定还会让他来追江迢,现在的话…… 骆星文扯了扯嘴角,笑意中带着几分苦涩,“收拾一下,要录节目了。” 江迢看见骆星文落寞的背影,又看见不远处楚旭一脸阴鸷地瞪着他,仿佛是在怪他拉走了骆星文一样。 啊——好混乱! 现在到底是谁爱谁?谁爱谁?谁又爱谁啊? 他到底该撮合谁和谁啊? 眼瞧着导演喊大家过去,江迢在收起手机之前给霍深发了一条消息。 【哎,我发现月老这个职业还真不是谁都能干的。】 ......【你现在阅读的是 】 第29章【VIP】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真真是离了大谱,他可真是…… 江迢本担心骆星文的状态会被他那几句话影响, 但等大家集合后他发现骆星文确实敬业,不管有什么情绪,镜头一开, 立马都能收进心底,不会给任何工作人员带来麻烦。 怪不得骆星文没有任何背景, 也能在娱乐圈一路摸爬滚打到今日的位置, 《明星星期六》本身就是大火的综艺,再加上这期又有骆星文和楚旭两大流量,直播一开始弹幕上就被各种刷屏。 【啊啊啊啊啊,楚旭楚旭楚旭楚旭!老公好帅!】 【啊啊啊啊啊, 骆骆好帅!】 【呜呜呜我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楚骆同框, 死去的cp突然开始攻击我。】 【当年你是当红流量而我是岌岌无名的小演员,如今我终于能够和你并肩站在一起,呜呜呜顶峰相见,你们俩要有幸福的未来。】 【我真是够了,cp粉能滚吗, 拿你们脸去糊长城匈奴都打不进来了。楚吸了骆多少血, 也就是你骆爹不在意, 请让你骆爹独美。】 【cp粉请滚!但骆粉也请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 现在到底是谁比谁红,谁在吸谁的血!】 【略略略, 我就磕我就磕, 唯粉只对真嫂子破防,骂一句楚骆99一百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又是江迢,他为什么总要缠着楚旭!】 【新人不懂,请教一下这三人是什么关系?】 就在唯粉、CP粉、黑粉N方混战的时候, 导演已经向大家介绍完海城的美景和美食。 和骆星文猜测的不错,导演果然热衷于组队玩游戏,只不过今日比赛攒的是晚上大餐菜品和游轮party身份的优先选择权。 【哇哇哇,节目组真豪,今晚的大餐竟然在游轮上。】 【游轮party,不会是包下了整个游轮吧,我看见节目组经费在燃烧。】 【游轮主人,受邀嘉宾×2,厨师,服务员。哈哈哈那积分排名最后的一组晚上岂不是要在游轮上当一晚服务员服侍其他嘉宾,我突然有点期待晚上了怎么办!!】 【让楚赢吧,然后尽情吩咐骆骆,斯哈斯哈[流口水]。】 【游轮paly吗,[色][色][色]】 【cp粉们可以滚吗,圈地自萌懂不懂!】 【放过骆爹,让他独美。】 【只要不是江迢别看着楚旭黏上来,我愿意吃斋念佛1个月。】 弹幕的掐架并没有影响现场的分组,《明星大周末》播了这么多年,大家对分组都很有默契。除了一起来宣传剧的荧幕情侣,一般都是一个常驻嘉宾带一个飞行嘉宾。 “我和江迢一组吧,”分组时最先说话的是骆星文,他知道江迢咖位不如他,主动说和他一组肯定会被骂抱大腿。 骆星文揽住江迢,笑着冲镜头打了一个招呼,“这可是我一个公司的小师弟,大家要多多关照噢。” 江迢微愣,虽然他在娱乐圈的时间不长,但他也知道对于娱乐圈而言镜头前的一句话胜过镜头后的千言万语。他在互联网上的风评如何他自己最清楚不过,“毒瘤”、“没有人缘”、“人见人厌”是黑子每每和粉丝对骂都会用到的词。骆星文当着直播镜头说这句话,对他而言是最有力的澄清和帮扶,但对于骆星文自己而言却百害无利,只会平白无故惹着一身臊。 “谢谢骆哥,”江迢这一声谢虽然说得很活泼,但却是真心诚意。骆星文嘴上说是因为答应聂谨要关照他,但江迢知道他是真心想关照他。 没想到这人还挺仗义的,江迢有些感动。 镜头一移开骆星文就松开了手,他避开江迢的眼神颇为冷淡,“你别这么看我,我只是答应谨姐要关照你。” 江迢很无语,这人真是绝了,他只见过嘴上说得天花乱坠但实际一点行动都不会有的人,还真没见过像骆星文这种行动上不遗余力但嘴上没一点好话的。 这样的人和楚焱昊那个棒槌到底是怎么谈上的啊? “没事,”对待这种人江迢也很有自己的方法,他笑眯眯的,“谨姐我要谢,但是我也要谢谢你。” 骆星文重新看了一眼江迢,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江迢的分组本是导演最担心的,当着直播镜头,他最怕出现一说分组没人愿意和江迢一组的情况,如今骆星文主动要求,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好,那星文和江迢一组,梦菲和元勋一组,楚旭你和” “换一下吧,”楚旭看见熊旗“已发送”的信息,心中烦躁,但最终下了决定,他打断道,“我和江迢一组吧,我们也很久没有合作了。” 弹幕上飘起了一片问号,就连嘉宾和导演组的心里也是。 楚旭讨厌江迢在圈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听说他之前因为江迢硬和他上了一个节目还当众发过一次火。这次他经纪人说要把他改到这期,节目组还私下商议过一次要不要将江迢延后。这是怎么回事?楚旭竟然主动要求和江迢一组? 所有人都看向江迢,就连控制摄像机的摄影师都很有职业素养的将镜头下意识对准江迢。 而江迢给出的反应是——有点意外,但没有多惊讶。 【?????】 【不是,我有一些看不懂了,谁来和我解释一下?】 【那些从开播起就一直让江迢不要缠着楚旭的人呢?粉随正主,楚粉和楚逼王的脸真是一样大!】 【就是就是,作为江迢的粉丝,我老早就想说了,就他在《极限密室》直播里面展现的性格,压根就不可能像弹幕说的一样会死皮赖脸黏这谁!】 【已知《极限密室》是全程1V1直播直拍,没有剧本,全程真实。】 【呵呵,懂得都懂。】 江迢从小就是一个呼朋唤友的人,人缘极好,不管谁都愿意和他玩,所以在他的认知里玩游戏有人愿意和他组队对他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楚旭竟然要和他一队?而不是说要和骆星文一队呢?江迢下意识看向骆星文 骆星文被看得莫名其妙,看他做什么,他和江迢组队本来就是为了关照江迢,如今楚旭一改常态愿意主动他当然乐得成人之美。 江迢想起化妆间楚旭明明对那妹子没意思却莫名其妙孔雀开屏的事情,突然就明白过来。江迢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不是吧大哥,你不会因为骆星文选了我没选你就故意闹这一出想要和他作对吸引他注意吧???!!! 多大了?!为什么吸引人的方式还和小学生一样幼稚!! 而且为什么要把我牵扯进来啊!我并不想成为你们play的一环啊喂!!!! 江迢内心千万匹泥马奔腾而过,奈何在镜头面前,他也不好说得太多,只能一脸菜色地用眼神表达自己的询问,快,你想要和他一组吗?想的话我帮你们找台阶下。 骆星文看出江迢有话要说,但是他完全没有看懂江迢想要表达什么,于是只能用眼神回了两个“?”。 江迢懂了,看来骆星文没这方面的意思。 若不是开拍在即,楚旭断不可能主动开口,他知道江迢了解他,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他以为江迢会就坡下驴欢欢喜喜地跑来他身边。 江迢:“还是不换了吧,我就和骆哥一组。” 楚旭的脸色顿时阴得和压城的乌云一样。 江迢拒绝得果断,又故意开了一个玩笑帮导演顺过这part,“难得我们今天穿得这么合拍,红蓝buff双加成啊。” 现场的嘉宾都笑了,江迢今天穿的外套白底中带有一点红色系的时尚色块,而骆星文穿的是一件蓝色系牛仔连帽卫衣,南辕北辙的穿搭,硬生生被江迢找到了联系,而且越看还越合理。 “干嘛干嘛,还没到游戏放狠话环节呢!”舒彤彤佯装笑怒地叉腰走出来,她个子中等,有点微胖,鼻侧有一刻黑痣,走的是搞笑谐音的路线,是六位常驻嘉宾之一,“你们红蓝buff,那我和楚哥就是暗影主宰。”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楚旭暗蓝色系的衣服和自己的影子。 【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这个比红蓝buff还牵强吧!】 弹幕和现场都笑得很欢乐,导演也立马顺着舒彤彤给的台阶道:“哈哈哈行行行,那彤彤你就和楚旭一队吧。” 导演这么安排也有他自己的私心,舒彤彤是综艺常客,正好可以和楚旭互补,不会让他的话掉在地上造成场面太尴尬。 一切都很完美,除了楚旭那张阴得几乎滴水的脸。 导演:“” 他默默给了摄像师一个眼神,让直播镜头暂时避开楚旭,别切换全景。 直播间里一片其乐融融,仿佛刚才的小插曲只是嘉宾们故意要做出的综艺效果,然而现场的嘉宾却各有各的心思流转。 江迢被楚旭仿佛吃人般带着怒意的眼神瞪得莫名其妙又异常无语,他觉得这人有病,不敢直说就拿他垫背,他就算同意和他组队他和骆星文不也是分开的吗,怎么?让骆星文不顺他就好过?骆星文一看也不像是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啊。 江迢摇摇头,一转头又看见嵇梦菲和应元勋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满了不善。 真真是离了大谱,他可真是比窦娥还冤!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啊!你们看不出来你们偶像真正想一起组队的人是骆星文吗?! 江迢充满哀怨地瞅向骆星文,你看看你!哪哪都好怎么就看人的眼光不好呢?非要和这种人搅和在一起!看看,终究还是我为你扛下了所有的伤害!!【你现在阅读的是 】 第30章【VIP】 第30章 第三十章 江迢“啪唧”一下放下筷子,…… 骆星文尝试努力理解, 奈何皆以失败告终。他看见眼睛都快斜抽筋的江迢,诚恳劝道,“有话直说, 别使眼色了,我们俩的脑回路对不上, 我看不懂。” 江迢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不直说到底是为了谁不被传绯闻啊! “算了,”江迢心累地摆摆手,看在你人不错的份上,帮你挡刀就帮你挡刀吧。 骆星文:“” 事实证明怕什么来什么的墨菲定律有一定科学依据, 就在骆星文和江迢刚刚在两人毫无默契的事实上达成共识, 导演就宣布第一轮游戏是默契大考验。 节目组非常豪气地在沙滩上挖了几个一米深的大坑,坑底垫满了指压板,中间是巨大的隔板,同组的两人分别站在隔板两边的平衡木上。一人形容一人猜,答对计分, 答错平衡木旋转嘉宾掉落。 所有组或多或少都有答对, 只有江迢和骆星文, 一次惩罚都没有落下。 【哈哈哈哈哈类似的游戏我看过这么多, 我还第一次见到一道题都答不对的,默契差成这样也是绝了哈哈哈。】 【三个词形容, 每个词不能超过两个字。两字, 腿上,黑透。江迢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淤青哈哈哈哈。】 【植物,哞哞,三字。江迢连蜗牛藤都说出来了,硬是没猜出牵牛花。】 【酸甜、红色、水果。骆骆把杨梅草莓梅子西红柿石榴樱桃红柚猜了个遍就是没说山楂。】 【夜空、飞逝、光芒——流星。我觉得依旧很准确了, 但骆星文硬是猜了烟花[悲悯]。】 【虽然但是,烟花也没有错[苦笑]。】 【错的只是这两人的脑回路完全不在一条线。】 【哈哈哈哈完全没默契又怎么不算是一种另类的默契呢?】 江迢再一次和骆星文一起掉进垫满指压板的沙坑里,他都有些绝望了。 “我现在终于理解小美人鱼了,”江迢一瘸一拐的从坑中心走到边缘又爬了出来,“她对王子真的是真爱啊,但凡爱得少一点那刀早在一上岸就扎向王子心口了!” “你说我们可以放弃这一轮直接进入下一轮吗?”江迢痛得龇牙咧嘴,企图用说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骆星文麻木地一边听江迢从小美人鱼手刃负心人讲到赛制不合理,一边伸手帮江迢翻出坑又让他拉自己出坑,这套流程他们过了多次,已经能够精准掌握方法。 江迢讲了半天完全没有得到骆星文的反馈和附和,他很是吃惊,“一米高,掉下来,指压板,这么多次,你都不痛吗?!” 骆星文一脸冷漠,他痛,他不仅脚痛,而且因为昨晚,他现在全身上下没有哪里是不痛的,身后某处难以启齿的地方更是痛得厉害。这种游戏对现在的他而言简直是酷刑,他怕再多摔几次他都要忍不住开口报伤病罢录了。 “真没想到,”江迢很感慨,“你竟然还是条汉子。” “”骆星文差点没忍住在镜头面前翻了白眼,“我真是谢谢您了!” “好说,好说,”江迢刚想耍几句贫嘴,就看见楚旭站在另一边的平衡木上,一脸阴沉地俯瞰着他们。 江迢:“” 真是绝了。 “对比一下我觉得楚焱昊那家伙也蛮好的,”江迢实在没忍住,“至少是个正常人。” 骆星文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给江迢。 骆星文这反应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他对楚焱昊无意。但当年狠心分手做出决裂的不是他自己吗?江迢实在不解。 骆星文第一次看懂江迢眼神要表达的意思,然而除了苦笑,他无言以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起了共同都很熟悉的人,江迢和骆星文在最后几轮里竟然出奇的默契,一连答对了三题,惊呆了观众,也惊呆了导演。 【作弊了吧,连‘喜旱莲子草’这种东西都能答得出来?】 【一定是他们说了什么!!就是捂麦的那几句!!】 【抗议!强烈抗议!有什么话是尊贵的VIP不能听的!!】 【怎么感觉这两人的关系是真的还不错的样子?】 【楚帝这是怎么了?一脸好像被人欠了几百万似的,我觉得他都快把人家江迢瞪出火星子了。】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请勿造谣好吗,楚旭总看那边只是因为和骆的关系不错,和一堆不熟的人在一起玩不总是会下意识看向自己熟悉的人吗?】 【这时候又开始拿骆挽尊了?抱歉,这种动不动背刺的朋友我们骆骆不需要。】 上午的比赛不是猜词就是猜歌,比得江迢痛不欲生。自从他脑袋被砸后,四年的记忆完全清零,更别提这四年的流行歌曲。要不是骆星文还算靠谱,他们俩说不定已经直接预定最后一名了。 中饭前最后一局游戏是地标古楼小吃街寻宝,导演组给出一条长长的特色小吃清单,每组的经费一百块钱,能买到种类越多的组积分越多。 江迢原本是和骆星文一起行动,奈何骆星文的粉丝实在太多,哪怕他已经帽子口罩全副武装了,依然没有逃过被认出来被团团围住的命运。 江迢尝试了几次,发现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想要捞骆星文的结果都是两人一起被围。百般无果之下两人只能分头行动,一人负责吸引人群,一人负责趁人群被吸引排队人数减少迅速购买清单小吃。 江迢从未这样逛过小吃街,像打游击一样,声东击西围魏救赵都得用上,狼狈中又透出些许心酸。 凉拌海蜇的小吃摊前,江迢碰到了和他一样单独行动的舒彤彤。江迢想起舒彤彤的同组搭档是楚旭,两人相视一望,顿时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 “你们买几样了?”先搭话的是舒彤彤。 “打探敌情啊彤彤姐,”江迢笑眯眯地举了一下手中小吃摊的袋子,“这才第五样呢,我都快被挤成肉泥了。” 舒彤彤看见江迢狼狈中又透着淡淡委屈的模样,十分想笑,“怪不得你的粉丝都是妈粉,要是我生小孩,我也想生一个像你这样的。” 江迢:“????” 最近大家怎么都喜欢占他便宜? “不是吧,彤彤姐,你还这么年轻,就已经开始考虑小孩要生什么样的了吗?” 好听的话谁都喜欢听,舒彤彤咯咯直笑。 江迢让老板将做好的凉拌海蜇分成两个碗装,一碗自己提着,一碗给了舒彤彤。 舒彤彤有些意外,她是谐星出道,长得矮矮胖胖,走的是搞笑路线,综艺里不是没有绅士行为和照顾,但那大多数都是漂亮女孩才有的待遇。遇到这种比赛,她永远都是被抢被耍贡献搞笑场面的那一个。 她拎着被分的半份凉拌海蜇,压下心头的熨帖,故意十分夸张,“这么好啊,白送我们一分?” 江迢的家教让他对女生永远多一份照顾,三十多度的高温,他一个男生都被挤得汗如雨下,更何况是一个女孩子。 “没事,”江迢笑吟吟地开玩笑道,“要是最后你们赢了记得对我们高抬贵手就行。” 综艺,特别是直播综艺往往都离不开救场和活跃气氛,而想要活跃气氛又不踩雷势必得对在场每一位嘉宾有所了解。舒彤彤习惯每次录节目之前先去详细了解合作嘉宾的性格和事迹。舒彤彤抬头打量江迢,她发现江迢是她在娱乐圈接触这么多人中唯一一个传闻和见面相差这么大的人。 临近时间截止的最后一刻,江迢和骆星文才带着买来的东西匆匆返回集合地,两人皆是大汗淋漓,心酸得简直让对方看着都想笑。 反观楚旭,明明也被围了,但丝毫不见狼狈,依然是Bking的气场,如果不是提了满满两手的小吃破坏了氛围,那进门的架势简直像极了二次元动漫里的王者降临。 江迢和一旁的骆星文咬耳朵,“他不是签了一个小时的名吗,怎么还能买到这么多小吃?” 骆星文:“听说是让粉丝去买的。” “还能这样?”江迢很震惊,又一脸恨铁不成钢,“那你怎么不让你的粉丝帮忙?” 骆星文很无语:“没钱啊大哥,又不让用自己的钱。” 江迢反应过来,所以楚旭让粉丝帮忙但没给钱吗。 “义务劳动啊,那确实不太合适,违反劳动法啊,拿到证据可以去行政部门要求赔偿的,况且还有不少学生呢。” “”骆星文嘴角微微抽搐,“你这脑回路,真是绝了。” “?” 江迢不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问题。 舒彤彤是最后一个回来的,她跑得满头大汗,止不住地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衣服上都能看得清晰的汗渍。 她本来想让楚旭帮她递瓶水,但想起楚旭的性格,还是喘了两口气后自己伸手去拿。 水在楚旭那一侧,伸手必定会越过楚旭,舒彤彤已经很小心了,尽量不让自己碰到楚旭,但她倾身伸手的那一刻,楚旭眼中明晃晃的嫌弃和掩鼻后仰的动作还是刺痛到她。 楚旭是嫌弃她的,她从导演将她和楚旭分在一组起她就知道。娱乐圈俊男美女如云,和她这样的丑角组队自然不如和漂亮姑娘或者帅气小伙组队让人心情愉悦。楚旭不是第一个嫌弃过她的男明星,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舒彤彤打起精神,强撑微笑,给自己加油鼓劲,做了半晌心理建设。 “我买到了不少,”舒彤彤乐呵呵地将费劲排队买来的东西摊开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 楚旭看也没看,一上午的录制早就消耗了他的耐心,直播镜头没开,他连样子都懒得装一下。 舒彤彤看见楚旭那边也有一堆小吃,有些意外,询问了其他的嘉宾才知道情况。 大中午三四十度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了一个多小时的辛苦成了笑话,饶是脾气好如舒彤彤也不免有些动气。 “你既然买齐了为什么不早点发个消息告诉我?” 楚旭斜睨了一眼舒彤彤,什么台面上的人,也有资格在他面前叫嚣? 直播镜头再次启动,楚旭一脸傲然地向导演展示自己的收获。嵇梦菲和应元勋一脸崇拜,夸得不停。而最该出声夸赞的队友舒彤彤却一反常态,一言不发。 直播间里不少细心的列文虎克看出端倪,纷纷保存好录屏打算等直播结束查找端倪。 “在这个资源宝贵环境压力与日俱增的时代,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承担起保护环境的重任,”导演一边上价值一边撕开展板上挡住另一半规则的卡纸,“坚持关盘行动是对自然的敬畏也是社会责任的体现。” “所以我们这一轮得分的前提是要将买回来的小吃全部吃完。” 导演笑得很狡诈,嘉宾的表情都很扭曲。 江迢和骆星文看着面前塑料袋里的毛鸡蛋和活珠子,脸上的笑容出现裂纹。 【哈哈哈哈哈当我在特色清单看见毛鸡蛋和活珠子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不详的预感。】 【我感觉买到毛鸡蛋的嘉宾都要碎了。】 【江迢的表情太逗了,说是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哈哈哈哈我合理怀疑导演设计这个环节等的就是这一刻。】 江迢和骆星文颤颤巍巍地用筷子戳开鸡蛋的外壳,鸡蛋里面已经长出了带绒毛的翅膀,鸡身整体扭曲变形,黏糊而发黑,死亡和残缺看得让人既恐怖又恶心。 江迢“啪唧”一下放下筷子,觉得自己的爪子已经不能要了。 骆星文也难得维持不住表情管理,“吃”、“不吃”在他大脑里疯狂旋转,转得他已经开始头晕想吐。 江迢深吸一口,先一步做出决定:“我觉得我们也不是那么需要得到这一轮的比分。” 骆星文看向他。 江迢:“想想其实当服务员也没什么不好,我为人人人人为我,我服务我光荣!” 骆星文满脸麻木:“当服务员不要紧,但万一只剩厨师可以选择了呢?” 江迢笑容僵在脸上。 骆星文:“你会做菜吗?” 江迢欲哭无泪:“水煮菜可以吗?” 骆星文有些意外:“水煮菜?” 江迢:“就是清水煮菜” 骆星文:“”【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江迢已经完全断定,楚旭这…… 不过江迢和骆星文最终还是没有吃, 原因无他,放弃的组实在太多了。 其中最先放弃的就是楚旭,他的粉丝一口气给他买了六个毛鸡蛋和六个活珠子, 他打开袋子的时候脸都黑了。 【哈哈哈我要被笑死了,楚旭的粉丝是怕楚旭在节目组吃不饱吗?】 【怎么回事, 节目组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狗头保命]】 【楚旭:大胆刁民,竟然害朕!】 【那可是粉丝买的啊,楚旭一口都不打算吃吗?[狗头]】 舒彤彤以身作则吃了一个后又在一旁悠悠补刀,“是啊,楚哥, 三十八度的高温, 你粉丝辛辛苦苦帮你排队购买,你不打算尝一口吗?好歹也是海城特色小吃啊。” 直播镜头正对着,楚旭根本不能当场翻脸。他瞪着舒彤彤,心中冒火,表面却不能做出任何反应。他看着舒彤彤将几个剥好的活珠子放在他面前, 他僵硬地拿起筷子, 用力夹了一个——胚胎突然裂开, 一种难以名状的液体从中流出来, 混杂着腐烂和血腥的恶臭。 “呕——” 楚旭捂着嘴冲进厕所,现场一阵混乱。 江迢默默将自己面前的活珠子和毛鸡蛋重新扎好, 又拿了好几个塑料袋将其打包严实, 务求一点都看不见,一点味都闻不到。 骆星文看见江迢就像背着老师偷摸传纸条一样,一点一点,偷偷摸摸,用筷子一下一下将桌上包成一个球的塑料袋捅到离垃圾桶最近的桌角边缘。 骆星文异常无语:“他那个是坏的。” 江迢的手一顿, 他讪讪地停住手,颇为同情地看向门口,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虽然贡献了名场面,但出了这样的事故,导演也不好继续,只能暂时终止直播和拍摄,让嘉宾先去休息一会儿。 拍综艺确实消耗体力,江迢让庄祥点了正餐,就着辛苦买来的小吃,和骆星文一起在休息间草草解决了中餐——当然,没有毛鸡蛋和活珠子。 “饮”足饭饱,江迢正打算告辞,就看见休息室的门直接被人从外打开,连门都没敲。 综艺拍摄条件有限,节目组不可能给每个人安排休息室,只会紧着几个咖位大的嘉宾优先安排。这一间就是节目组给骆星文安排的休息室。 江迢正纳闷是哪个人这么没有礼貌,就看见楚旭面容沉沉站在门口。 “”行吧,娱乐圈的礼貌委员可能是他对这人的最大误解。 江迢将自己吃过的东西草草收拾了一下,拎着垃圾起身就走。 楚旭这架势一看就是来找骆星文的,他才不想当电灯泡呢。 江迢走到门口,被楚旭拦了下来。走廊的灯光在楚旭脸上投下长长的阴影,他压住眼中的不耐和烦躁,“我有话和你说。” 江迢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楚旭要和他说什么,无非是想要他帮忙撮合他和骆星文。但经过这一上午的综艺录制,江迢觉得楚旭这人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骆星文要是和他在一起那才真是委屈了骆星文。 “抱歉,自己解决,我不干涉旁人的事。”江迢摆了摆手,越过楚旭,离开了休息间。 被留下的两人面面相觑。 解决什么?旁人的事情? 楚旭冷着一张脸,看向骆星文的眼神充满了压迫和怒意:“你对他说了什么?” 骆星文被凶得莫名其妙,他回想起他和楚旭的相识。他当时是男主,楚旭演的是男三,剧播之后楚旭那边拿他炒cp,铺天盖地的营销,然后就是常见的手段——拉踩、提纯。 他对楚旭这个人的印象本来就一般,再加上他那边一系列的骚操作,他更不喜欢这个人。直到有一次参加一个时尚晚宴,他看见楚焱昊和楚旭从同一辆车上下来。 他和楚焱昊当年分手得很决绝,等他回头时,他发现楚焱昊已经更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他找了楚焱昊很久,然而人海茫茫,即使一张机票能飞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找不到的人,也依然是找不到了。 那是他时隔三年再次见到楚焱昊,那也是他第一次在媒体面前失态。 当晚他就主动接触了楚旭,渐渐地成为说好也算不上好的朋友。他旁敲侧击地从楚旭口中知道了楚焱昊的消息。 楚旭的脾气算不上好,也不是他欣赏乐意结交的类型,然而他难得遇到一个和楚焱昊有交集的人,所以大多时候他都会忍住自己的脾气,慢慢地,退让好像成了他和楚旭相处的常态。 “上帝下脑子的时候你是撑伞了吗?你俩怎么回事我都不知道,我能对他说什么?” 楚旭阴着脸,周身弥漫着一股无形地深沉压抑气息。 骆星文看着他就饱了,他草草地将没吃完的午饭倒入垃圾盒,淡淡地道,“我早就说过,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你。” 楚旭看着熊旗不断发来的疑问短信,心中无比烦躁,“你去找导演,说下午录制换一下分组。” 骆星文觉得自己也算是开眼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去找导演? “我拒绝。” 骆星文连掰扯都懒得和他掰扯。 楚旭危险地眯起眼睛,“你喜欢他?” 真真是无了个大语了。 骆星文:“你有病吧。” 楚旭声音沉沉:“我知道你看中了他的背景,以为和他处好关系是傍上了大树。但我可以告诉你,你这是在白费心思。他家里人最看不起娱乐圈的戏子,你想通过讨好他获得什么,根本就是白费心机。” “”骆星文有点佩服自己,他竟然能够和这种人做了几年的朋友。 “你不要自己有病还想着给别人开药方,我是娱乐圈的戏子那你是什么?哪个穷酸小国的落跑王子吗?你哪来这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你们的事情我不想掺和,江迢愿意和你一组你就自己去找导演,发疯别来我这儿发,我这儿不是精神病院收容所。” 骆星文竟然敢这样和他说话?!楚旭气得半死,他重重地将门一甩,满脸怒意地去找导演。 导演听完楚旭的来意,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像他们这种不断切换场地玩游戏的综艺本来就不适合直播,结果上头领导觉得直播是大趋势非要他们直播。好嘛,直播就直播,结果第一次直播就遇到这么多惹不起的大爷。 楚旭在他们节目组吐了,他的粉丝正在外面和网上铺天盖地地为他打抱不平,要求节目组出来给一个说法。安抚楚旭本来应该是他们现在的工作重点,但楚旭的要求却是他要和骆星文换搭档。 短短几个字的要求,其背后深藏的爱恨情仇匿名投给狗仔足以上明天的热搜头条。然而导演根本无心细想吃瓜,他只觉得自己的头痛得要死。 骆星文那边倒是比较好说话,他说他无所谓,只要江迢同意就可以。导演组又找到江迢,让他在镜头面前配合表演——本来嘛,像江迢这样的小艺人在节目组面前哪有说不的资本,结果江迢偏偏就十分硬气。 他拒绝地很干脆,说如果没有正当理由他拒绝配合这种因为一个人的任性而随意更改规则的不合理行为。 那个被派去说明情况的助理也是一个棒槌,他听见江迢这么说,当即就威胁说要剪掉江迢的所有镜头。 江迢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拿着手机转身就走了。 不到十分钟,导演就接到总部大大大老板打来的电话。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导演欲哭无泪,有脾气有背景有粉丝了不起吗,信不信他现在就罢拍!! 嘉宾们收到节目组的公告,因为中午休息时长超过原定计划时间,下午原定的拍摄任务改为分组录制。江迢楚旭嵇梦菲三组六人分作一组到冲浪基地参观,而另外两组则去帆船基地体验。 了解一点内情的嘉宾都对导演组这种强行一组强行端水的行为既佩服又无语。 江迢的反应超出了楚旭的预料,他知道江迢如此生气又闹了这么久脾气的原因,无非是因为之前在柏林的事情。 楚旭有些烦躁,江迢是什么东西,他从来不认为江迢有资格在他面前耍小性子。然而如今这样骑虎难下的局面又让他难以发火。 江迢已经完全断定,楚旭这人是真的有病。他为曾经因为骆星文的原因在心里拿楚旭和楚焱昊做过对比而万分惭愧,他应该向楚焱昊道歉,将他和楚旭这种人放在一起真是侮辱楚焱昊了。 和楚旭一比,楚焱昊简直是一个绝世大可爱。 海城的另一头,刚刚跑完一圈山路飙车赛道的楚焱昊感觉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他摘下头盔,看见江迢在群里艾特了他。 江傻子:【@楚傻蛋,我要为我这些年对你的不耐烦和辱骂进行深刻的道歉。曾经是我接触的人太少,才一直疑惑像你这样的人怎么没有人套麻袋。如今我见识到“物种”的多样性,我才觉得你做人很成功,我为有你这样的朋友而高兴[笑脸][笑脸]。】 闵乐山:【哈哈哈哈,你是录节目录疯了吗?】 关雨筠:【嗯嗯嗯?是不是有什么八卦?】 解笑笑:【笑得满地打滚.gif】 程峻:【我早说过,焱昊这人虽然脾气臭了一点,但人是真的不错,又善良又讲义气[狗头]。】 楚焱昊:【】 楚焱昊:【滚滚滚,老子烦着呢。】 程峻:【看,还容易害羞。】 楚焱昊:【】 楚焱昊说不过程峻,转头将炮火喷向江迢。 楚焱昊:【图片】 楚焱昊:【@江傻子,我谢谢你,你现在给我的备注就是对我的辱骂,你现在改回去我就还能暂且勉为其难当你朋友。】 江迢:【图片】 江迢:【[微笑][微笑][微笑]】 江迢:【那你给我的备注又是什么?!】 江迢在一片“@江傻子”和“你们怎么幼稚的”刷屏中关掉了手机。 气死他了,骆星文这人的眼光是真的不行,楚焱昊果然还是个混蛋傻缺! 骆星文感觉到自己被江迢瞪了一眼,他觉得他是被迁怒了,但是他没有证据。 江迢化气愤为力量,积极响应导演号召,成为体验冲浪运动的嘉宾之一。 应元勋早看江迢不爽了,他看见江迢和他一起体验冲浪,故意从听教练讲解开始就给江迢挖坑。 【和元勋一对比,江迢听教练讲解的状态简直可以用心不在焉来形容。】 【他好像完全不在意教练在讲什么。】 【菜又自大说得就是他这样的人。】 冲浪是应元勋的拿手运动,他还一直没有机会在节目上展示。他知道冲浪是一项上手极其有难度的运动,初学者大多数只能抱住冲浪板狗刨,偶尔有几个厉害的人也只能以十分难看的姿势在冲浪板上维持几秒站立。 应元勋故作好心,“冲浪是一项高危运动,还蛮危险的,你要是没有受过专业训练还是别上了,万一呛水或者摔伤就不好了。” 江迢忙着拿浪板和脚绳,他听见应元勋的话,不太在意地随口答道:“也还好吧,小心一点就行了。” 弹幕立马炸开了锅,其中以应元勋的粉丝最为群情激愤。 【这是和前辈说话的态度吗?!】 【我还以为江迢没礼貌是黑子黑他的话术,今日一看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人设维持一上午维持不下去了吧!】 【真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真人秀果然见人品!】 【元勋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谦逊。】 【元勋真是尽到做前辈的职责了!】 应元勋当然希望江迢能和他一起上场,有人在一旁不停摔跤抱板狗刨才更能承托他的英姿飒爽不是吗?何况他也想要他和江迢的差距直白地展现在楚旭面前。他不爽很久了,楚旭的眼中怎么能只有这个废物?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这个世界好癫…… 江迢完全没有关注应元勋, 所以自然也不知道这人话没说几句心思已经转了个九曲十八弯。 不过真正令他奇怪的是庄祥的态度。 冲浪是水上运动,不方便带手机。他上场前将手机交给庄祥保管,结果庄祥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来了一句“我夜观天象, 发现玄武南迁。老板,你今日不适合进行水上运动啊。” 江迢挑眉:“昨日是阴天, 乌云密布,你还能观星呢?” 庄祥:“” 江迢:“何况你昨晚九点多就睡着了吧,我换酒店之前敲你门敲了半天你都没醒,今天一大早你还大惊失色地以为我失踪了。” 庄祥无话可说无言以对。 算了,命运自然有命运的安排, 主线的进展不是他这种小人物可以干预的。 江迢不太在意, 开开心心地拿上浪板就和嘉宾一起奔赴沙滩。 骄阳明媚,金色的阳光从云层的中倾泻而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仿佛也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辉。江迢双脚稳稳地踩在冲浪板上,在海浪之上起伏翻转。像离弦的箭,又似是贴着海面随浪翱翔的海鹰。 江迢的笑容明朗又自信, 那么耀眼, 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就连摄影师都下意识的偏爱。 楚旭的脸色十分难看, 这样的江迢他见过,在他还没有踏入娱乐圈之前, 在他还没有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之前。他那时也是这样只能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 看着这群自小就被人捧着的少爷们嬉笑怒骂,看着他们成为人群的焦点,看着他们被所有人宠爱。 愤怒和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在楚旭心中油然而生。 不对,一种莫名的慌乱萦绕在楚旭心头,压得他难以喘息又无法思考, 江迢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就应该跟在他身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像狗一样,怎么赶都赶不走! 冲浪不愧是速度与激情的运动,江迢一不小心就玩high了,海浪打湿了他的刘海,江迢嫌麻烦,将刘海向后撩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啊啊啊啊啊,我不行了,我原来怎么没有发现江迢这么帅?!】 【天啊,青春洋溢的少年气直击我心口,但凡我学生时代能遇到这样一个人,我也不至于连暗恋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体会到就成为了社会的牛马。】 【就在刚刚,我许久不曾跳动的春心突然萌动了起来。】 【啊啊啊,男大男大,内娱好久没有出现这么帅气这么光芒四射又这么朝气蓬勃的男艺人了!!】 【青春洋溢啊青春洋溢,看着他就让我忆起了我还没有成为毒妇的少年时光。】 【啊啊啊老公!!!这就是我失散多年的老公!!!】 【失散多年?你们娃娃亲啊?】 【作为妈粉,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应元勋的脸色也很难看,他从来不知道江迢竟然也会冲浪。 那他之前的行为算什么?一个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吗? 应元勋都能想象到弹幕上在怎么讽刺他。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应元勋下意识回首向沙滩上望去,他看见他心心念念的人连一个余光也没有分给他,满眼里全是江迢。 【原来江迢会冲浪啊!】 【之前的一切都有了原因!】 【那他还真蛮谦和的,即使技术这么好,也认真地在听教练讲解注意事项。】 【所以应元勋问了这么多问题他一个也没问是有原因的。】 【可能人家确实不需要。】 【臣妾此生分明了吧![大哭][大哭]】 愤怒和难以集中的精神让应元勋从浪板上翻落,他随浪被拍回岸边,他看见江迢身若蛟龙自由随浪驰骋的背影,憎恨在他阴郁的眼中越来越浓。 他重新跳上浪板,随浪划至江迢身后。一个海浪打来,他脚下一偏重重加速,两个浪板在海上相撞,巨大的海浪如巨兽般咆哮着扑面而来,席卷了海面上的一切。 所有人都心惊胆战地站起来了,救援人员立马下水。 庄祥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直到看见楚旭毫不犹豫地跳进海里才将揪着的心放下。 行吧,炮灰搅屎,英雄救美,一吻情动,嫌隙尽消,重归于好亘古不变的套路。 庄祥心如枯槁,剧情就是剧情,非人力所能抗。 就在庄祥沉溺在一种物伤其类鹿死狐悲的哀伤之中时,他看见江迢抱着浪板从海水中钻了出来。 所有人都很激动,救援人员立马上前。 江迢摆了摆手,利用冲浪板的浮力划拉了几下就顺着海浪漂回到岸边。 庄祥整个人都是震惊的,他眼睛瞪得老大,说话的语速都比平日半死不活的样子快了两倍,“你没事啊?!” “???” 江迢“嘶”了一声,“虽然但是,作为你的老板我也没有很亏待你吧?” 这语气听起来怎么感觉他没事很令他惊讶一样。 庄祥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可是你怎么自己就游回来了?!” 江迢觉得这话问得很奇怪,他十分莫名:“我会游泳啊。” 他不游回来应该干什么?抱着浪板再在海上漂一会儿晒太阳吗? “” 好有力的理由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庄祥努力找补,“呃,这么大的浪,海面上一下子就看不见的你身影了,我还以为你遇到危险了。” 江迢看出庄祥是真的有在担心他,他看见他讪讪的表情,安慰道:“还好吧,这边是是冲浪基地划给初学者的浪区,经过专业机构探勘,既没有礁石也甚少暗潮,而且我又没越过警戒线,一直在安全区域内,能出什么大事。” “再说这是拍综艺啊,还是直播综艺,节目组怎么会让我们去太危险的地方,安全措施肯定都提前检查过好几轮了。” 庄祥:“” 妈蛋,这真是好他娘的有道理啊!那剧情里他俩是怎么被冲进孤岛孤男寡男钻木取火荒岛求生的? “你看,”江迢扬了扬下巴,指着抱住浪板从海中冒出脑袋的应元勋,“他不也自己游回来了吗。” 应元勋不仅自己游了回来,手中还搂着一个跳进海里救人结果自己差点被淹死的楚旭。 他应该是被呛了不少水,被拖上岸后咳得半死不活。医疗队又是检查心跳呼吸意识又是帮他拍背保持呼吸畅通,忙得团团转。反而是被海浪打进海里的冲浪二人和没事人一样。 江迢十分不解:“浪这么高吗?他在沙滩上都被卷下去了?” 庄祥:“” “应该或许是想救人吧。” 江迢十分诧异:“他没事吧?也不是很会游泳啊,还冲进海里救人?” 楚旭好不容易顺过来气就听见江迢和自己助理嘀咕的这一句,他愤怒地回头瞪向江迢,结果因为动作太大扭到嗝肌。 “嗝——咳咳——嗝——咳咳——” 咳嗽停不下来又增加了打嗝,既凄惨又滑稽,引得不少不厚道的人笑出声。 江迢觉得自己这种说法也不太对,虽然这人有病,但这种乐于助人的精神还是应该倡导赞扬。 庄祥一脸麻木。 这个世界好癫是真的很癫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江迢这么想着,心情又开心…… 惊险总是能刺激人的肾上腺素, 嘉宾和工作人员都在津津乐道地复盘和讨论刚刚发生的事情,只有导演是最崩溃的。 楚旭怎么又又又又又出事了?! 他就想不明白了,江迢和应元勋都穿着救生衣, 周围也有专业的救援人员,你说你游泳技术也没有很好, 干嘛非想不开要跳下海救人呢?! 你看看,现在好了吧,弹幕不知道又会把节目组骂成什么样! 【节目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嘉宾的安全放在心上?!】 【毫无安保措施无异于谋杀!】 【这个节目组真是太不专业了?怎么样才能广电投诉封了这么节目组?!】 【+1 有投诉渠道的姐妹发一份!】 【呜呜呜呜楚楚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看见有人落水想都没想就去救了,即使和对方的关系一般。】 【不管多少年过去了, 我们旭旭永远都是那个心存善良坚守正义的大男孩。】 【看看楚旭再看看某人, 谁真诚谁虚伪一目了然。】 【就是就是,还同一个公司的,果然有事才能见人品。】 【s**b滚,本来我不想喷的,偶像没脑子粉丝也没脑子吗?专业的救援队在旁边, 楚一没救生装备二不熟悉海域, 这样下海救人就是添乱。】 【就是, 还好那两人没事, 要不然救援人员还得腾出手再多救一个。】 【而且自己什么水平自己不清楚吗?不管是江迢还是应元勋,哪个游泳技术不比他好, 还救人, 呵呵。】 【公道自在人心,话我也不想多说了,希望嘲讽楚的人来日遇到危险遇到的都是你们蒸煮这种袖手旁观的人。】 【emmmm只有我在乎让楚旭毫不犹豫下海救人的人是江还是应吗?】 【终于有人问这个问题了!姐妹!我懂你![邪恶的微笑]】 【举手,从江迢踩在浪板上的那一刻开始,楚旭的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过江迢!——来自一个没有被江迢吸引注意, 从头观察到尾的列文虎克。】 【呦呦呦,这几个人的关系是不是需要重新捋捋了?】 直播镜头还开着,导演也不能让环节一直卡在这里。他询问楚旭是否需要去休息室休息得到否定答案后就召集嘉宾赶紧做完这一part的总结。 导演让嘉宾对江迢和应元勋进行投票,获胜的人能得到更多的积分。 投票结果揭示,除了应元勋自己,其他人竟然都投给了江迢。 嵇梦菲不喜欢江迢,但她更看不惯应元勋。她故意装作一副十分抱歉又十分真诚的模样,“感情上我其实是想投给你的,但你俩相差的太明显,我要是投给你观众得骂我太过偏心了。” 应元勋牙槽都要咬碎了,他还会不知道这个女人什么意思吗,故意说这番话无非是想要他更加难堪。 应元勋强牵笑容,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只有自嘲才能让他不被群嘲。他装出一副仿佛对输赢不太看重的谦逊模样,“没有关系,其实我这票也想投给江迢。只不过转念一想,你们大家肯定都会投他,要是我也遵循自己的内心,那我一票都没有了,感觉有点凄凉。所以我这一票算是给我自己的鼓励票,哈哈哈。” 应元勋自嘲完见气氛缓和,又故意将话题引到江迢身上:“不过说实在的,我们都不知道你冲浪玩得这么好,你真是一点都不透露啊,你不是说你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吗?” 应元勋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太知道怎么让人有黑点了。短短一句话,江迢在观众眼里就变成了一个城府深的心机小人。 “是啊,”江迢回答得干脆又坦荡。他第一次玩浪板还是小的时候和霍深一起去海边玩霍深教他玩的。霍深父母过世后,霍深的童年就结束了。除了学业,他要学习各种金融知识和公司事务,还不得不在羽翼未丰之前和那些心怀叵测的亲戚虚与委蛇,他越来越忙,他们俩能出来玩的机会变得很少。后来倒是和楚焱昊来冲浪的次数比较多。 “我和专业的人比差远了,而且我划得也不好,”江迢看向应元勋,那双平日里总是乐呵乐呵的眼睛仿佛能把人看透。 “我要是划得好,你不小心撞过来的那一下我就能躲开了。” 应元勋一瞬间慌了神。他当时在江迢身后,江迢不可能注意到他,何况冲浪这种运动发生碰撞有点意外都很正常,网上顶多骂他技术不好,不可能能看出其他的。 应元勋手心冒汗,嗓子仿佛被铅灌下,一句话也说不出。 待他好不容易强行稳住心神,话题早已过去很久,再怎么找补也都没有作用了 也许是想到了霍深那些年遭遇的事情,江迢心情有些不太好,他意兴阑珊地搭在游轮甲板的栏杆上吹着海风。 他拿着手机在手中转了很久,最后打开和霍深的聊天框。 江迢:【你现在在干什么呀?】 江迢:【蹦蹦跳跳.gif】 江迢等了一会儿,没有收到霍深的回复,他瘪了瘪嘴,强打起的精神再次耷拉下来。在忙什么啊,开会吗? 江迢无聊地在手机上戳戳点点,最后打开了置顶相册。里面一半是他和家里人的照片,一半是和霍深有关的照片。 他换新手机后就把这个相册从云端重新下回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之前手机里竟然没有。 江迢一张张翻着照片,他们一起看过极光,一起登上过珠穆朗玛峰,一起潜至深海目睹过泰米尔水下古城 从十二岁到二十一岁,霍深忙里偷闲的时光好像都是和他一起度过。 江迢这么想着,心情又开心起来。 骆星文找了江迢半天,最后发现他一个人趴在甲板的栏杆角落傻笑。 “看什么呢?笑得和个傻子一样。” 江迢:“” 不愧是在过一起的前任,不注意的话还以为这句话是楚焱昊本人说的。 江迢收起手机,“我心情好,不和你一般见识。找我什么事?是导演要开拍了吗?” 经过一整天的游戏比拼,江迢他们的积分最终屈居第二。江迢和骆星文对这个结果都还挺满意,毕竟第一轮的默契大比拼和中午的寻宝小吃街他们都几乎没有得分。 骆星文“嗯”了一声,“都到了,就差你了,导演找你半天了。” 江迢有些意外:“不是还没有到集合时间吗?” 骆星文露出一点“你懂的”的笑意,“早拍早收工。” 江迢想起导演时不时疯狂搓脸的崩溃和绝望表情,心中了然,“他这一天也是不容易啊。” 导演觉得自己那是相当不容易!他刚刚挂掉领导的训斥电话,转头宣传部的负责人就给他发了一堆楚旭粉丝在官博官微上声讨节目组的留言截图让他想想办法。 他能有什么办法?他又不能自己变成江迢夹着声音去和楚旭说“哥哥,你别生气了,主动发个动态帮节目组说好话吧。” 欸,等等。 导演想到这里,突然生出一个绝妙的id。 游轮party身份选择,嵇梦菲和应元勋组积分第一,他们选择的身份是“游轮主人”;江迢和骆星文选择了“受邀嘉宾”;而楚旭组作为积分最后一名,选无可选,只能拿着“厨师”的身份去后厨做菜。 用餐之前是根据积分排名挑选菜品的环节,一共有三十道菜,由“服务员”组的嘉宾端至大桌,然后按照积分顺序,一组一轮挑一样。 骆星文吃什么都无所谓,便将他们组的选菜权交给江迢。 江迢和选菜的嘉宾一起在大桌前转了一圈,大多数菜都很好辨认,一眼能看出是什么,只有一样砂锅装的菜品非常诡异。黄褐色,黏黏糊糊的,上面还在不断地咕咕冒泡。特别像迪士尼动画中巫婆在大缸里边搅边煮的毒药。 天啊,好可怕,还好他们组不是最后一名。他深刻觉得以节目组的过分程度这东西肯定是让最后一名选的,然后要他们全部喝完,作为隐藏的惩罚。 楚旭看见江迢盯着那份海鲜粥看了好几眼,他阴了一天的脸色微微缓和。他就知道,江迢心里果然还是爱他的,即使和他闹脾气,也想品尝他做的菜肴。 江迢伸手,楚旭勾起嘴角。 江迢端起砂锅旁边的清蒸多宝鱼,楚旭脸色由晴转阴。 江迢正要把菜端回他们组的小桌,楚旭却抓住了盘子的另一边。 “那是我做的。” 楚旭觉得江迢一定是没认出来。 江迢:“你说多宝鱼?” 楚旭:“我说海鲜粥。” 江迢很震惊,那鬼东西竟然是海鲜粥?妈耶,他要重塑三观了。 他憋了半天,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憋出了一句,“好的。” 楚旭:“你不选那个吗?” 江迢惊呆了,不是,他为什么要选那个啊,他脑子又没有问题。 噢,江迢一言难尽地看向骆星文,原来是这个意思。 江迢看着多宝鱼,又看着那份匪夷所思的海鲜粥,犹豫再三,“抱歉,这太难为我了。” 江迢果断地将多宝鱼从楚旭手中拽出,打算下一轮让骆星文自己来选择。 楚旭脸色差得和那锅海鲜粥一样。 应元勋回来时在一旁听了一耳朵,第二轮选菜时他立马拿起了海鲜粥,一脸讨好,“原来是楚旭哥的手艺,那我肯定要好好尝一尝。” 骆星文狠狠松了一口气。江迢让他上来选菜,上来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说了一句“楚旭说海鲜粥是他做的”。骆星文不知道江迢和楚旭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江迢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想吃,但拉不下面子,所以想让他来拿? 骆星文本来觉得这个忙他也不是不可以帮,直到他看见那锅海鲜粥长什么样 他当时就两眼一抹黑。 太狠了吧,吃这玩意对自己的狠心程度不亚于小美人鱼万刀割脚也要上岸啊。 骆星文在帮忙和被传异食癖之间天人交战。 还好还好,骆星文看见应元勋端走砂锅,迅速拿起一盘爆炒鱿鱼意满离。 楚旭的脸色很差,他剜了一眼应元勋,随便拿了一盘生蚝回到座位一言不发。 应元勋笑容一僵,委屈嫉妒应然而生,看向江迢的眼神充满怨恨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他就记得他当时站在台下看…… 在综艺里吃饭肯定不能光吃饭, 导演让作为“游轮主人”的应元勋和嵇梦菲提议玩游戏输的人真心话大冒险。 导演和江迢接触一整日,已经基本摸清他的脾性。他和楚旭或者是那些有人保驾护航的太子爷不同,他不会莫名耍小脾气也不需要所有人都围着他转。或许是因为他尊重他人的劳动成果, 所以只要是提前说好的规则,只要不是有人刻意用地位压人, 他一般都会配合。 真心话大冒险的抽题结果可以被导演组后台控制。导演想得很好,要是轮到江迢就放几个和楚旭有关的冒险。比如和正对面坐着的人进行一段“谈恋爱惹对方生气道歉”的情景演出之类的。既无伤大雅又能让缓和楚旭的情绪。到时候再让节目组派个会说话的和楚旭那边沟通交涉,让他们帮忙主动发个动态。 你好我好大家好。 导演把一切都计划得很完美,然而万万没想到从第一步就开始翻车。 从“取名字叫数字”、“逢7必罚”等餐桌小游戏玩到“成语接龙”“飞花令”,江迢竟然一次都没有输过。你说他要是单单因为太聪明也就算了, 关键是他运气也是爆炸得好, “数字炸弹”这种纯凭运气的游戏竟然也一次也没有轮到他。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被命运之神眷顾的人啊?! 导演心中麻木,异常平静。 算了,爱谁谁吧,反正台里也不可能会因为楚旭粉丝就开了他。 这一轮受到惩罚的人是楚旭和骆星文,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一个心不在焉一人略带疲倦, 一晚上就数他们俩输得最多。 这两日加起来睡的时间都没有超过五个小时, 又玩了一晚上考验反应力的游戏, 饶是骆星文也有些撑不住了。他看见自己又输了,心态倒也挺好, 坦然接受惩罚。 “都说初恋是难忘又美好的。如果时光倒流, 会不会有不一样的选择?” 屏幕滚动,骆星文看见屏幕上最终定格的问题,愣了愣神,表情上难得出现了一丝茫然和难过。 【哇哇哇哇,一晚上了, 终于等到一个劲爆的问题了!节目组是发现自己没有完成热搜kpi了吗?!】 【骆的表情,呦呦呦,我不相信没有一点故事】 【啊啊啊啊骆骆你是什么时候谈的恋爱!你怎么可以谈恋爱!】 【他几年前还没有很火的时候接受采访时就说过,他谈过一次恋爱,在十八岁的时候。】 【那个采访我看过,当时是剧的宣传活动,他被问到为什么能将喜欢一个人的感情戏演得这么细腻,他的回答是“或许是因为曾经有过一个很喜欢的人。”】 【但骆骆已经好几年没有公开谈论过感情问题了!】 【啊啊啊到底是一段什么样的感情啊,为什么时隔五六年还能让骆骆每次一谈起都会露出这种表情啊!】 江迢也颇为八卦地看向骆星文,他直觉骆星文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想的一定是楚焱昊。原因无他,因为骆星文抬头看向大家时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啧啧啧,江迢十分感慨,原来楚焱昊也是骆星文的初恋啊。 孽缘啊孽缘。 骆星文勉强地牵起嘴角:“就像时光不能倒流一样,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 说完,他端起一旁用作惩罚的白花蛇草水配苦瓜汁一饮而尽。 “” 江迢目瞪口呆。 果然是啊,心里苦了,喝再苦的东西都不觉得苦了。 江迢一边感叹一边将视线投向这场感情纠纷的另一位主角。 楚旭抽题,抽到的题目是“人生总有许多后悔的瞬间,最近的一次是因为什么事情?” 楚旭的视线下意识看向江迢,然而只停留一秒不到就移开来了。他冷笑一声,“我人生的每一步都是我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哪有这么多后悔,我从来不会后悔。” 【呜呜呜说得太好了,我老公永远都是这么帅。】 【往前看别回头,你的成功永远配得上你的努力!】 【一句话三个“我”,楚逼王还是一如既往的自我意识过剩啊。】 【虽然但是,就没有人发现楚旭在回答这个问题前眼神下意识向江迢他们坐的位置看了0.01秒吗?】 【哎呦哎呦,江迢旁边坐得是谁啊。】 【嘿嘿嘿,这么一看这两个问题和回答连起来更好磕了。】 【磕你妈个头啊磕,你们磕cp的人能别把脑子磕坏吗?骆星文不是你们磕cp的工具人!他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过他和楚旭是因为拍剧(对,说的就是你们楚旭贴脸上来炒cp的那部剧)认识的,那时候他都二十二岁了。】 【虽然但是,楚旭看的人就不能是江迢吗?】 【】 【】 【放过迢迢吧,顶流的爱恨情仇他不配,真的,放过孩子吧,让孩子独美。】 【别狙了别狙了,你们楚帝讨厌江都讨厌得这么明显了,你们粉丝干嘛还总想要把这两个捆绑在一起,求你们了,求放过!】 弹幕一片混乱,各方粉丝互相骂战,审核人员禁言都禁不完,唯一高兴的只有导演组。甭管楚旭的粉丝要怎么解决,反正这期的热度kpi是绝对超额完成了。 将游戏停在高潮部分结束是对这一part的完美收尾,导演结束语都想好了,却被应元勋和嵇梦菲提醒他们还没有行使游轮主人的特权。 “是啊,导演,你是不是忘记了,”嵇梦菲的声音很嗲,不管说什么都像是在撒娇,“作为游轮主人的那一方可以向其余八人每人提一个要求。” 应元勋也笑着补充道:“是啊,而且只能照着不能拒绝的。” 都是因为着急去和宣传部门负责人复盘,他竟然连这么大一个环节都忘记了! 不过他忘记也就罢了,怎么这些人也都忘记了?!导演狠狠谴责了副导演一眼,抬头时已经换了一副面孔,“没忘,我正要过渡到这一环节呢!” 江迢在应元勋和嵇梦菲提醒导演时就有预感,直到看见他们俩人说完后视线不约而同地飘向楚旭 哎呦呦,这修罗场 应元勋难得有些害羞,他声音很小:“楚旭哥一直是我的偶像,我能不能要一个微博互” 嵇梦菲连忙开口,她声贝略微比平日高了一度,正好能够盖过应元勋的声音,“晚宴怎么能没有舞会,不如我们举办一个小型的舞会作为收场?各位工作人员老师也一起呀。” 他们俩对一个嘉宾只能提一个要求,应元勋率先开口无非是想抢这个机会,哼,想要互关,也不看看楚旭哪只眼睛看得上他。 应元勋脸色很差,他知道嵇梦菲的打算,舞会就要跳舞,到时候就能顺理成章要求楚旭邀请她跳一支舞。真不要脸的女人!还表现出一副很关心幕后工作人员的样子。 江迢差点就要笑出声了,他见过两个男人因为一个女孩扯头花,也见过两个女生因为一个男人扯头花,还真没见过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因为另一个男人扯头花。江迢实在不知道要是那些磕他们cp的剧粉知道了他们真是的想法会作何感官。 不过应元勋最终还是没有争过嵇梦菲,原因无他,他喝完了楚旭的那锅海鲜粥,想拉肚子,实在憋不住了,和导演匆匆地打了一个招呼,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厕所。 不过嵇梦菲想要的也不是楚旭邀请她跳一支舞,她脸含娇羞,轻轻地将碎发别进耳后,“你可以为我弹一首钢琴曲吗,就像是沈白对蒋悦那样。” 沈白和蒋悦是楚旭和她合作的偶像剧里的男女主,沈白是楚旭演的男主,一直心悦女主蒋悦,而她演的女二则一直暗恋男主沈白。 【呜呜呜,梦梦真心对待自己演过的每一个角色。】 【时隔一年,她还是想要给当年磕过沈陆cp的我们一个美满的结局。】 【呜呜呜,我要哭了,她真好善良。】 楚旭最烦这些没名气的小艺人动不动贴着他炒cp趁他热度,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楚旭本想找个借口拒绝,突然看见江迢看过来的视线。 “好,”楚旭勾唇一笑,他弹钢琴的样子很有魅力,他知道。 江迢看了一场戏,十分想笑,现实果然比电视剧更抓马。 楚旭要上台表演,嘉宾们和摄影师都很给面子围上前去。 录制了一天,再加上饭饱神虚,江迢对楚旭弹钢琴本来就没有兴趣,实在懒得再装作和大家一样兴致勃勃。 海风拂面,带着特有的咸湿和凉意。江迢倚在角落的栏杆上,望着海岸边色彩斑斓的城市灯光秀不断流转变化,他突然有些想念霍深。 轻柔又舒缓的钢琴曲响起,竟然是莫扎特的第二十d小调钢琴协奏曲。这是一首比较冷门的钢琴曲,也是江迢唯一一首还能记住全谱的钢琴曲。 他第一次见到霍深是在霍深九岁的生日宴会上。当天发生的很多事情他都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他当时是和其他小朋友们在园林里玩捉迷藏,悠扬的钢琴曲响起,他觉得很好听就跑回宴会大厅。 精致的钢琴前,霍深穿着一件黑色小燕尾服。他的头发柔软而浓密,五官立体而精致,月光灯撒在他的身上,就像镀了一层泛着银色的月华。他的双手在黑白相间的钢琴键上起舞,优雅又从容,就像是一副画。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就像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小王子一样。 江母和江明晏后来总是取笑他,说他看见霍深弹钢琴就哭着闹着也要学钢琴。江母请了几个老师他都不同意,把霍深的钢琴老师请来家里也不肯,最后还是江母和霍深妈妈商量让江迢去霍深家和霍深一起上课才不闹了。 他们说他去霍深家上课比去哪里都积极,每次提前四小时就收拾好东西开始催促司机早点出发。他们本来以为家里要出一个艺术家,结果学了半年,弹什么都弹得狗屁不通,也就半首喜羊羊和灰太狼的主题曲勉强能听出一个调。 他们说的这些事情江迢是一点都记不得了,他就记得他当时站在台下看见霍深弹钢琴的样子。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人,他觉得一切童话故事里对美好事物的形容在那一刻都显得逊色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霍深眼中含笑:“好,是我…… 拍摄一结束, 江迢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他婉拒了嘉宾前辈提议的聚餐邀请,一边往外走一边打算打电话给庄祥让他帮忙定一张最快飞加州的机票。 然而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标有“经纪人-谨姐”五个大字的来电显示就先一步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这一刻, 江迢终于有一丝丝理解为什么江明晏每每在吃饭时看见工作电话都会露出一种仿佛吃了屎一样的表情。 江迢在接和不接之间犹豫了五十八秒,直到电话要挂断的最后一秒, 他才痛苦地碰了绿色接听图标。 聂谨:“你不是没去聚餐吗,为什么接电话接得这么慢?” “”江迢,“你是有千里眼吗?” 他三分钟前才拒绝的聚餐。 聂谨懒得搭理江迢的废话,“这次表现得不错,冲浪的那段直播视频公司还没买就已经被刷上热搜了。” “是吧, ”江迢“笑眯眯”的, “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要求放几天假啊。” “当然不行!”聂谨不带一丝犹豫地果断拒绝,“我这次给你打电话就是要告诉你,因为你这次表现得不错,原本给你对接的时尚杂志方终于松了口,他们要你明天过去拍摄。” 江迢:“明天是周六, 法定休息日!” “” 聂谨很庆幸自己现在不在江迢面前, 要不然经纪人暴打艺人应该会上今晚的热搜。 她深吸几口气, 默念了一遍江迢送给她的劝人格言《莫生气》, 才咬牙切齿道,“艺!人!没!有!节!假!日!” 这简直比古代的卖身契还过分啊! “封建社会的仆役也有休息的时候吧, 你让我休息几天, 之后的时间你怎么安排都行。” 聂谨翻了一个白眼:“你这才工作几天,骆星文当年可是整整四年都没有休息过一天!” 江迢:“你别pua我,我才不会被cpu。” 这有什么好比的,骆星文进星熠传媒是五年前,算时间差不多是和楚焱昊分手后一年。看他今日谈起往事的反应, 说不定是在用忙碌麻痹自己,治疗情伤。 而他连恋爱都还没有谈过呢,才不需要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明天真的不行,最早大后天。” 聂谨:“给我一个理由。” 江迢:“我有一个很想见的人,我现在就要去见他。” 聂谨:“行。” 江迢没有想到聂谨答应得这么爽快,“你不会本来就还没有答应具体的时间吧?” 所以她故意整这一出就是为了套他“之后的时间随她安排”的承诺? 聂谨笑了一声。 江迢:“” 真是老奸巨猾啊! 聂谨:“讲起来我这里还有一个恋综,《遇见你》,他们的制片人正在物色第五季的嘉宾。” 恋综在国内一直很有市场,《遇见你》火了好几季,一直稳居恋综赛道头部。 江迢很诧异:“你要我去参加恋爱综艺?我还以为经纪人都不会希望艺人谈恋爱。” 聂谨:“不是你,是你那个朋友,上次在机场和你一起被拍到的那个。” 霍深? 江迢想都没想,“不行。” 聂谨觉得江迢很奇怪,她问的是他的朋友,他不行个什么劲啊。 “这个综艺很火,嘉宾有不少素人,质量很高,也很优秀。现在是流量经济时代,多少企业家富二代上综艺都是为了给自家公司打广告。雅梦床品你知道吧,之前都快不行了,结果他们家小儿子来参加了第二季,不仅找到对象,还救活了自家企业,让雅梦一跃成为畅销床品品牌。你看,现在都要上市了。” “你可以先去问问你朋友的意思。” “而且你朋友要是参加,我还能帮你弄的去当观察室嘉宾,到时候你还能帮他出谋划策,多有意思。” 隔着电话江迢都能感觉到聂谨极力劝说的热情和迫切。 江迢哭笑不得,“他不需要,他家公司早就上市了,而且也不需要靠综艺提高什么知名度。” 晟耀集团董事长去参加一个恋综,到底是谁在帮谁打广告还不知道呢,江迢都能想到到时候热搜爆的画面。 聂谨仍然不死心,“万一你朋友想找对象呢?” 江迢的脸冷了下来,笑容几乎不在。 电话那头骤然的沉默让聂谨疑虑不解,她试探道,“你和你这个朋友什么关系?” 江迢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连忙道,“你想哪里去了!那不止是我朋友,更是我家人。我们两从小一起长大,他找对象我自然要替他把关。” 上恋综不是为了提高知名度就是为了?打破圈层,各有各的目的,能有什么单纯的感情,他才不会让霍深去趟这趟浑水。 江迢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既正确又正常。 聂谨:“” 她有问这些东西吗? 也不知道江迢是在说给她听还是在说谁听。 “好吧,那就算了,这个综艺的制片人是我的一个好朋友,要是你身边有颜值高的朋友,可以推荐一下,男的女的都可以。” “知道了知道了,”江迢应道。 电话刚刚挂断,江迢脸上的表情就消失得干干净净。行程调整时间富余,他本来应该立马打电话定好尽快去加州的票,然而手机被按亮又熄灭数次,电话却依旧没有拨出去。 江迢难得有一丝迷茫,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迟疑。 害,都怪聂谨,好端端提什么恋综。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找到不合适的对象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她的反应弄得好像他别有居心一样。那他来回三四十个小时就为了去见霍深一面岂不是也很奇怪? 江迢犹豫不解,直到踏出拍摄基地的大门,他看见霍深站在接他的车侧正听着林舜和庄祥给他汇报工作。 就像心有所感,霍深在江迢看见他的那一刻也抬头看见了他。霍深眼中下意识露出了笑意,就像是初春的暖阳照进森林,冰雪消融。 江迢的心漏跳了一拍。 海浪拍打沙滩,摩登大厦的轮廓被梦幻的灯光勾描得异常鲜明。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适才的迷茫和迟疑消失得干干净净,江迢快步走去,张开胳膊给了霍深一个大大的拥抱。 霍深接住江迢。 “你怎么回来了?”江迢的语气中满是惊喜。 昨晚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加州。加州到D市没有直达的航班,一趟最快也要十六个小时以上。这么算的话霍深岂不是昨晚挂电话后就决定回来了? 霍深:“你不是说你想我了吗?” 江迢推开他,玩笑似地给了他一拳:“我才没有想你。” 霍深眼中含笑:“好,是我想你了。” 江迢感觉自己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耳朵,奇了怪,海边怎么也这么热? 庄祥瞳孔地震,嘴巴张得老大,五官表情简直和“目瞪口呆”的表情包一模一样。 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过度忧虑已经让他开始出现幻觉了吗? “林总,”庄祥决绝得仿佛要自刎的樊於期,“你能死劲捏我一下吗?” 从未见过如此别具一格的要求,林舜义不容辞。 “嗷——呜——” 庄祥一嗓子嗷出来,随后立即被林舜眼刀满满地捂住了嘴。 江迢和霍深略带疑惑地看过来,林舜一秒恢复精明能干的职场精英形象,“霍董,其余事情我稍后会编辑好发给您。” 庄祥欲哭无泪,这一手也太使劲了,他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某次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过林舜。 “哎呀,霍董,您回国了!” 江迢和霍深刚上车,就听见一个谄媚又油腻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踏破铁鞋无觅处,熊旗没有想到能在这里撞见霍深。连保姆车都还没有停稳,熊旗就挺着啤酒肚匆忙跳下来。热情巴结之态完全看不出背后的跳脚和破口大骂。 “之前联系了您几次你都不在国内,还是江小少爷有面子啊,一有事您就回国了。” 大庭广众之下,又有江迢在场,熊旗知道这是最好的谈判时机。他看见那辆迟迟没走的宾利,大喜过望又幸灾乐祸,看着吧,车里指不定在怎么争吵呢。 霍深昨夜安排好工作就上飞机了,落地D市后才从林舜那里得知熊旗发来的消息。 霍深的司机跟了霍深很多年,多少也知道一点其中的事情。他看熊旗不爽很久了,在得到霍深一句不咸不淡的开车指令后稳稳当当地原地摆了个漂移,擦着熊旗的身前扬尾而过,给他留了一车屁股的尾气。 “啊——” 车身距离熊旗不到一厘米,就像是真正地经历了一场车祸。熊旗被吓了一大跳,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西装的扣子被肚子崩开,形象全无狼狈不堪。 林舜满脸关心,但连手都没有伸一下去扶,“哎呀,熊总,您没事吧。霍董是真的忙,下次还是预约吧。您看看您,毫无预兆地冲过来,司机都没有注意到你。” 林舜话说得得体,但话中明晃晃的讽刺任谁听不出来。熊旗脚软发抖,爬了几次没爬起来,脸涨得和猪肝色一样难看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江迢:“嘴甜是因为我心甜…… 霍深的表情虽然没有很明显的变化, 然而眼中隐隐流露出的厌恶却让江迢十分意外。 别看霍深平日里待人接物礼貌又周到,实际上是一个很疏离很淡漠的人。除了他重视的在意的一些人和事,这世间大多数的人事物都不会让他有什么真正情绪上的波动——哪怕是在生意场上遇见的再下作再卑劣的人。 江迢上次在霍深身上看见他表现出明显的厌恶还是在他面对害死他父母的叔伯时。 江迢:“这人是谁啊?” 车窗外的霓虹灯如潮退般不断向后, 五光十色。霍深闭了闭眼睛才勉强将眼中的情绪掩下,他沉默了一会儿, 还是提及了那个令他十分不想提及的名字,“楚旭的经纪人。” 江迢十分嫌弃地“啧”了一声,“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我还以为楚旭这人已经够讨厌了,没想到他的经纪人竟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即使没有今日的事情, 在这种事情上江迢肯定也是无条件站霍深这边的。连霍深都讨厌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好人?不过即使是好人, 霍深不喜欢他也不会喜欢。 霍深微微一顿,“你觉得楚旭很讨厌?” “那当然啊,”要讲起楚旭这人的毛病那江迢可有的讲了,自大没礼貌目中无人脑子有问题“你都不知道短短一天我都经历了些什么!我觉得和他一比楚焱昊都像是个绝世大可爱了。” 霍深越听越不解,“你为什么会拿他和楚焱昊做比较?” 讲起这个江迢也有很多要说, 于是江迢又给霍深分享了他这两天吃到的关于五角恋的瓜。 江迢兴致勃勃地讲完, 结果发现霍深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怎么?”江迢很疑惑, “你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吗?” 霍深薄唇微微动了几次, 欲言又止止欲又言,最终, “我确实觉得挺惊讶的。” 江迢听见霍深赞同自己, 又高兴起来,“是吧,我哥还总说我在这种事情上面缺根筋,我觉得我现在简直是火眼金睛!” 霍深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看着兴高采烈说的不停的江迢, 实在没有忍住。 “唔——” 江迢捂住自己被霍深掐住的脸颊,眼睛瞪得很大,像是一只撒欢时突然被掐住后脖颈的仓鼠,好奇乖巧又不带任何戒心。 这眼神实在是太犯规了,霍深在这样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他感觉自己心脏上的疙瘩仿佛被一个不怎么烫的熨斗给熨平了一点,只留下温热的余温。 莫名其妙的,江迢感觉围绕在霍深周遭的郁郁消散了不少,他有点开心。任由霍深的手在他脸上,心说我可真是太宠你了,也就是你了,还能捏我脸。江迢故意做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可是靠脸吃饭,脸很金贵的!” 霍深被逗的露出了笑意,他收手前顺手抚过自己捏过的地方,就像是抚平绸缎一样,“没事,整平了,一点都没皱。” 江迢完全没有注意到霍深调侃了什么,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脸颊上的感知神经如此发达。霍深明明只是轻轻的拂过,但他仿佛能清楚地描绘出霍深指腹的纹路。 霍深的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指尖干燥甚至还带有微微的凉意,然而江迢也不知道为什么,被霍深碰过的地方痒痒麻麻的,仿佛还有一簇火苗,悄然蔓延,让他半张脸都有些发热。 他不解地靠回座椅上,挠了挠自己被霍深抚过的脸。 夜晚的海岸辽旷无垠,目之所及的尽头是吞噬一切光亮的漆黑。江迢看见前方越来越冷清的海滨大道,才反应过来,“欸,我们不回云京市吗?” 霍深:“你明天是不是没有工作安排?” 江迢:“嗯。” 他本来打算去加州的。 “那就明天回吧,”霍深侧倚在靠背上,看起来难得有几分轻松,“这边有一个度假酒店,躺在床上就能看见海上的日出。” 霍深的模样让江迢莫名想起了他们很小的时候,那时候霍深的性格比现在鲜活很多。无聊漫长的宴会和社交,他每次拉他偷偷跑出去躲懒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少年时期的趣事争先恐后地一股脑涌入,江迢开心起来。 算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和霍深单独出来玩了。 “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吗?这次回来能待多久啊?” 霍深望着江迢,眼中带着一点笑:“差不多吧,我打算调整一下,要是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去了。” “真的假的?”江迢意外又惊喜。他哥一回来霍深就去加州,待了半个月,期间他几次想去找霍深玩都被霍深用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绊住,如果不是霍深对他的态度始终和原来一样,他甚至都要多疑霍深是不是故意不想见他。 江迢歪头打量了霍深半晌,“我怎么觉得你这次从加州回来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好像比前段时间更放松了一些,没有那么心事重重?,也没有那种明明就在面前却仿佛离得很远的感觉。 暖黄的路灯透过车窗零星地散落江迢明亮又好奇的眼睛中,霍深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感受着内心的涟漪由深到浅,一圈又一圈,蔓延至远方,直至消失。 “可能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吧。” 霍深的眼神很温柔也很深邃,就像是森林月夜中静静的深湖,平静的表面下仿佛有未尽的千言万语。 江迢在霍深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按下如鼓的心跳,别开脸,突然想起聂谨说的恋综。不愧是金牌经纪人,霍深要是想追女孩的话,可能都不用做什么,光是坐在你面前认真地看着你,就足以让人心动。 莫名其妙的,江迢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礼尚往来,江迢伸爪子在霍深的脸上摸了一把——他本来也想捏的,奈何霍深棱角分明,轮廓宛若刀削,实在没有什么肉。 还挺好摸的。 皮肤光滑,带着霍深特有的体温,凉凉爽爽,像块玉一样。 江迢又摸了一把。 霍深哭笑不得,抓住江迢的手腕。 江迢看着被他逼着挤在车窗和位置间的霍深,才反应过来,这姿势还真像调戏女孩的纨绔。 江迢莫名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眼睛弯成月牙形。他挑了挑霍深的下巴,看着霍霍眼中对他的无可奈何和纵容,坐回自己的位置,兀自开心了很久。 寂静空旷的柏油路尽头,是坐落在海岸边的高端度假酒店。酒店整体结构设计采用了大量的流线型金属和通透的玻璃材质,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颗跌落在沙滩礁石上泛着荧荧珠光的珍珠。酒店和海岸线之间是自己开发的一大片私人银沙滩,干净洁白,就像雪落一般。 霍深定的房间在酒店顶层,两百平的弧形落地玻璃能清楚地望见一望无际的大海和繁星点点的夜空。 江迢推开落地窗,海浪卷起又落下,一下一下拍在沙滩上,带走一切痕迹。咸湿又凉爽的海风吹散空气中的燥热,让人心旷神怡。 “不错啊,”江迢脸上扬着明艳又惊喜的笑容,“是这两年建的吗?” 江迢的笑容生动又有感染力,霍深不管什么时候看见心情都会变得很好。 “嗯,偶然间看见的,想着你应该会喜欢。” 这话说得要多熨帖有多熨帖,江迢背着星光静静地看了霍深一会儿,“其实只要是和你一块儿出来,哪个地方我都会觉得很不错。” 霍深眼中含笑,“嘴这么甜啊。” 江迢:“嘴甜是因为我心甜,心甜是因为你在我心里。” 霍深看见江迢双手比的爱心,笑得不行。 “你想下去逛一下吗?” 江迢其实是想的,但二十多个小时的路程任谁都会疲惫,他看得出隐藏在霍深眉宇间的倦意,“算了,明天还要看日出,明天早上日出的时候再去逛吧。” 霍深挑眉,满脸的不信,“五点多钟日出,你确定你起得来?” 江迢是典型的夜猫子,他可以熬到很晚很晚睡,但不管睡得多早,只要早起都像是会要了他的命。 对于霍深的不信任,江迢表现出强烈谴责,“和你看日出,我什么时候没起来过?!” “好吧,”霍深露出些许遗憾,“那你早点睡吧,我回房了,明早来叫你。” 欸,等等,这个走向不对。江迢大步赶到门口,用脚抵住霍深顺带要帮他带上的房门。 “你去哪?我们不住一起吗?” 霍深:“住在一起啊,我在隔壁。” 这叫个屁住一起啊! 江迢十分不乐意,“这和你在加州我的国内的区别是什么?我要是想找你说个话还得打电话!” 霍深失笑,指了指江迢刚刚待过的阳台,“阳台没封,中间就只有半人高的一道隔断,你要找我也可以去阳台。” 江迢:“然后我们一人盖着一个小毛毯,坐在自己这边阳台的摇摇椅上遥遥相望大声夜聊吗?” 霍深被江迢形容的场景逗笑了。 “我告诉你,我现在也算是个公众人物,这要是喊一夜被拍下来很容易上明天的八卦头条。” 江迢一边说一边拽着霍深的胳膊将他从门口强行扯进来。 这家酒店定位就是情侣夫妻蜜月度假,一共六间房间,全部都是大床。 霍深哭笑不得,“你上次不是还说作为成熟的酷盖你要学会自己睡觉,不能让你哥笑话吗?” 江迢自从录制完密室逃脱和他睡了一晚后就不总吵着要和他一起睡了,甚至第二天还往他那房子里买了一个史努比的单人懒人沙发床方便他去的时候自己睡在那儿。 江迢:“你少来,我那是心疼你,怕你睡不好!今天不行,要不然一起睡,要不然你就让酒店支个帐篷我们去海边数一晚上星星熬夜到天明!” 江迢看见霍深没反对,关门反锁一气呵成。回来时任不解气,“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还说你想我,想我的结果就是见面不到半个小时就把我一个人扔房间自己去睡觉?” 这事简直没处说理,他的计划明明是去海边逛一会儿。这附近是候鸟的保护基地,这个季节说不定还能看见燕鸥。 “坐下,我有件事情要问你。” 霍深比江迢高,站着说话总有些气势不足。 江迢将霍深按在床边坐好,自己则背靠站在落地窗前——这个角度就很有气势。 “骆星文当年和楚焱昊分手不会是你们的手笔吧?”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江迢看见霍深眉梢眼角都映…… 霍深有些意外,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江迢:“我刚刚和你讲起楚焱昊和骆星文,你没有一丝反应。分明就是早就知道他们的事情!” 楚焱昊将骆星文的事情瞒得很死,这么多年过去了, 连他们这些最好的朋友都没有透露分毫。霍深从来都不是一个会主动关注这种事情的人,他会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有其他原因。 楚焱昊当年被分手, 萎靡不振了很久,他们都觉得对方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玩弄了楚焱昊的感情,骗心骗身又骗钱。但如今认识了骆星文,才觉得当初的猜测可能有问题。就骆星文每每听到楚焱昊的反应, 他不相信当年的事情没有一丝隐情。 江迢都能脑补楚卿朝拿着一千万坐在骆星文面前的场景——“给你一千万, 离开我弟,要不然我就让你在娱乐圈混不下去。” 霍深听完江迢的猜测,笑得肩膀都在抖。江明晏也就算了,为什么楚卿朝在江迢心里也会是这种形象。 “怎么可能,你都想哪里去了。” “当年楚焱昊的状态很差, 你哥他们在国外鞭长莫及, 就托我调查一下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江迢等了半天的下文, 发现已经结束了, 他顿时有一点无语。 “然后呢?” “然后我就查了一下啊,发现这人没什么问题。”霍深一边回忆一边道, “本来要和你哥他们说的, 但调查的事情被楚焱昊知道了,他过来找我,说希望我可以不告诉他哥对方是谁。” 当时他见楚焱昊的状态已经调整过来了,便尊重了当事人的意见,只和楚卿朝他们说了结果, 没有说对方是谁。 江迢“啧”了一声,“你是故意让楚焱昊知道的吧?” 霍深做事靠谱又周到,如果他不想让人知道,那楚焱昊肯定半点风声都不会听到。 霍深笑了一下,没有否认。 其实他并不认同楚卿朝他们的一些想法,十六七岁的少年,虽然不够成熟,但足以对自己行为负责。他觉得楚焱昊应该有知情权和选择权。 怪不得楚焱昊瞒了这么多年,搞半天是担心他哥知道会给对方使绊子啊。 啧啧啧,自己都难受成那样了还不忘替对方着想,这是什么痴情种,江迢一时都不知道应该作何评价。 “所以他们俩当年到底为什么分啊?”江迢露出了一点点八卦的表情。 霍深乐了乐:“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托我调查也只是担心楚焱昊是不是遇上了什么诈骗团伙。” 江迢差点笑喷出来,这种想法怎么说呢,就离谱又好像很合乎情理。 霍深:“事情的细节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不过即使是对的人,在错的时间遇见,最终可能也只是一场遗憾。” 什么对的人错的人?江迢眼睛微眯,就像是一只警觉的猫,“你为什么有这么多感慨?” 霍深想了想,“从旁人的失败中找找经验,这样才不容易重蹈旁人的覆辙?” “” 江迢很无语,“失败的经历有什么好总结的,总结到头就是人生应该搞事业什么时候都不应该恋爱。” 霍深望着江迢,笑容晏晏意有所指,“那我倒是没有这样的想法。” 漫天繁星透过玻璃屋顶将荧荧星光洒落在洁白如雪的床上,也许是为了坐飞机,霍深今日穿得比较休闲,让他少了几分成熟和冷峻,多了几分鲜活和放松。娱乐圈已经算得上帅哥美女如云,然而江迢见了这么多真人,还是找不出半个能比得上霍深的人。难怪作为经纪人的聂谨在见过一次照片后就总想打霍深的主意。 “我经纪人说有个恋综在招募嘉宾,她觉得你的形象气质很不错,就让我问问你,你想去吗?” 霍深一顿,“你想让我去参加恋综?” 江迢觉得很奇怪,明明只是随口转达一个旁人无足轻重的邀请,他心里为什么会这么闷,就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一样,闷闷沉沉,很不舒服。 霍深看见江迢微微皱起的眉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毫无底线地退让,“我不想去,但如果你想让我去,我也可以去。” “???!!!” 江迢差点要跳脚了,生怕自己的意思表达慢了明天就在恋综名单上看见霍深的名字了。 “你在想什么!我当然不想你去参加!我只是在转达别人的邀请!转达你懂吗?就是陈述!不带任何倾向的陈述!” 霍深没有想到江迢反应这么大,微微挑眉,露出些许惊讶。他抓住江迢气得就差要摇他肩膀的手,扪心自问,自己竟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江迢看见霍深眉梢眼角都映着笑意,更气了,“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霍深的话在嘴边转了几个弯,最后只是选择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说法,“可能是因为不用去相亲了?” “” 什么鬼哦,江迢莫名其妙想起网上各种被家里人逼得去相亲的吐槽贴。 不过该说不说,霍深明确拒绝和排斥的态度竟然让他非常高兴。 …… 既然霍深已经明确表明不想去,江迢便将这件事情彻底放下。他趁霍深接电话,随意将恋综的事情发在【弱智低能儿关爱中心(改名版)】的群里——群名是关雨筠改的,在江迢和楚焱昊像小学生一样刷屏互骂后。 他没抱什么特别的想法,算是完成聂谨的交代。 江迢:【[链接]《遇见你》第五季招募,单身男女速来报名】 程峻:【?】 焦逸明:【你号被盗了?】 楚焱昊:【你改行当老鸨了?】 江迢本想发完就不管了,然而楚焱昊的话让他实在没忍住。 【滚滚滚滚滚!】 【我经纪人让我帮忙转发的。】 【制片人是她朋友。】 【你们有人要是有兴趣可以和我说,没兴趣就算了,一键转发问问你们身边单身的朋友有没有兴趣。】 【微笑.jpg】 【鞠躬谢谢.gif】 焦逸明:【这年头哪个正经人参加恋综啊。】 闵乐山:【就是。】 关雨筠:【是《遇见你》的第五季吗?】 关雨筠:【我想参加。】 关雨筠:【能帮我问你经纪人要一份报名表吗?】 【焦逸明撤回了一条消息】 【闵乐山撤回了一条消息】 江迢:【?】 楚焱昊:【???】 闵乐山:【?????】 焦逸明:【????????????】 关雨筠:【[微笑]怎么?你觉得我的条件够不上节目组的要求?@江迢】 江迢放下差点将他呛得半死的水杯。 大家都发了问号,干嘛单单艾特他啊! 关雨筠的条件当然够得上节目组的要求,而且他能保证,他要是把关雨筠的资料发给聂谨,聂谨肯定当场就能拍板录用。 只是为什么啊? 江迢坐直身子,重新点开他看都没有仔细看过的招聘链接,仔仔细细一字一句地认真阅读。 三分钟过去了,群里终于有了第一条消息。 焦逸明:【我仔仔细细阅读了两遍,标点符号我都抠出来解读了。但恕我眼拙,实在没有看出这篇招募信息到底哪里吸引到了我们的女王阁下?】 闵乐山:【你想要找对象哥给你介绍啊,你想要什么类型的哥都能帮你找到,没必要吧,为什么要去恋综啊?上恋综的男人哪个没有一点其他的心思,能有什么靠谱的?】 关雨筠:【你管我。】 解笑笑:【帮她报名吧。@江迢】 江迢:【???】 楚焱昊:【?????】 焦逸明:【????????????】 江迢:【怎么回事?你有情况啊?】 关雨筠:【烦.jpg】 关雨筠:【报名表记得发我。】 江迢眼睁睁地看着关雨筠发完消息就在群里匿了,剩下的人艾特了她几次都没出来。 这真是……他把链接发群里的时候是抱着压根没有人会真正理会的心情啊 也不知道这位大小姐究竟看上了哪个男人 不过想想关雨筠曾经的光辉事迹,再加上这些年为了采风各国的无人区都出入过好几回,好像也不需要他担心什么。 江迢简单和聂谨说了一下,将收到的报名表发给了关雨筠。 也不知道聂谨说的观察室嘉宾还作不作数,他还挺好奇关雨筠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几个人虽然玩得很好,但是女孩子之间肯定更亲密一点。解笑笑明显知道内幕,但肯定不会告诉他们。 江迢八卦之心燃烧到一半突然卡住了,他愣了愣,有些不解。为什么聂谨想邀霍深参加恋综他会反应那么大,而关雨筠要参加恋综他却只是好奇她到底是什么情况?而且不止是关雨筠,任何人包括楚焱昊程峻他们他好像都不会有很大的反应,最多就是抱着吃瓜的心情看乐子。 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江迢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理。他偷偷摸摸打开手机的搜索软件。 “不希望自己的朋友找对象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点赞top1的热门回答——这是一种嫉妒和攀比的心理,因为你不想看见你朋友过的比你好。 江迢:“” 狗屎吧,怎么可能?他明明比任何人都希望霍深可以幸福快乐! 江迢觉得网上的答案果然不靠谱!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和霍深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比任何人都更亲近?他想了一圈,觉得他周遭好像只有江明晏和他有一样的情况。于是他找出江明晏的微信,难得想和他哥认真探讨一下自己的问题。 江迢:【你为什么不希望卿朝哥找对象?】 江明晏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回消息意外很快。 【你有病吧?】 【我什么时候不希望他找对象了?】 【你一天到晚能不能干一点正事?】 【回来之后去医院把脑子复查一下。】 江迢气得要死,想探讨的心彻底消失。江明晏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而且明明就有好吧!他虽然每次当面祝人家百年好合,但背后都会低气压很久,还经常变着法子折腾他找他麻烦!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洗澡你不用脱衣服吗?”…… 霍深回国匆忙, 加州的事情虽然大体都安排好了,但是还有很多细节上的事情需要核对。他接了一个工作上的电话,回来就看见江迢拿着抱枕当沙包正在疯狂海扁揉搓。 霍深:“” 都不需要询问, 肯定又是和江明晏拌嘴了。 江迢气得像只河豚:“霍霍!” 霍深一年要处理八百回,极其得心应手:“嗯, 你哥确实很过分。” 这么大个人了,还总和自己弟弟过不去,在外也挺成熟的,怎么回到家里就这么幼稚 江迢看见霍深站在他这边,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可能真的是因为霍深实在太好了。再亲近的朋友有另一半后重心也会向家庭倾斜, 何况霍深是那种一旦将谁放在心上就很难再放下的人。要是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 或者对他不好 一想到霍深会因此难过,江迢心里简直像油煎一样,难以忍受。 找什么对象,谈什么恋爱,这世界上还会有比我对你更好的人吗?会因为你的一点不开心而难过半天, 会挖空心思想方设法让你开怀, 会无条件讨厌你所讨厌的人喜欢所有对你好的人 江迢越想越难过, 越想越委屈, 几乎都要生出几分怨怼。 江迢的情绪变化很明显,霍深难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除了帮江迢安排助理, 他最近和江明晏联系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江明晏和江迢吵什么了?竟然让江迢连带他也迁怒了? “怎么了?”霍深站在江迢坐着的椅子前, 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道,“你哥说你什么了?” 江迢觉得很奇怪,他发现自己无论心情多不好,只有霍深哄哄他, 他就能什么事情都不计较了。江迢在霍深的手上轻轻蹭了蹭,抓起他垂在身侧的另外一只手摩挲把玩。霍深的手总是比他凉一些,夏天摸起来的时候很舒服,凉凉爽爽的,有一种山涧溪石的感觉。 “这块表你一直都带着吗?” 霍深手腕上带着一块百达翡丽的定制手表,是江迢送给霍深的十八岁成年生日礼物。江迢当年为了这个礼物陆陆续续花了一年的时间,从设计雕刻打磨到组装。表盘采用黑珐琅装饰工艺,镶嵌各种稀有钻石和宝石,模拟出极光的光泽,低调内敛,透过表壳将蓝绿紫系的幽光反射,一眼看过去就像是把他们当年一起在冰岛看过的极光永恒地镌刻进表盘,飘渺流动,梦幻又绚烂。 霍深微微一愣,他下意识抚摸过这块陪他度过了无数个无望夜晚的腕表。 “是啊,”霍深眼中流露出几分温柔,比月光还柔和,“去年音簧出了一点问题,我带去日内瓦找制表师,他们和我说了很多这块表的事情。” 他才知道江迢那一个暑假其实一直都待在日内瓦的制表工坊,表里的708枚部件,每一枚都是他亲手打磨抛光。 “Tristan说你为了学习如何打磨手都不知道被磨破了多少次。” 江迢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他能去工坊参与制作其实还是托了楚卿朝的关系。他刚去时信心满满,打算手工制作部分完全由自己亲自动手,然而在他磨坏糟蹋了无数个零件之后,他才不得不承认术业有专攻,大师不亏是大师,上百年的技术工艺沉淀不是盖的。最后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其实说是说每枚部件都是他亲手打磨,但实际上工坊里的制表大师们都多多少少有再帮忙加工。 霍深眉眼弯弯,“已经很厉害了,他们和我说当时工坊有不少制表大师都想收你做关门弟子,觉得你很有天赋。” 还特别能吃苦。 没有人被夸会不高兴,江迢嘴角不自觉上扬,“得了吧,这种精细的活儿不适合我。” 一坐就坐一天,很多工艺还不得不在显微镜下操作,跟米上雕花一样。要不是每每想着这是要给霍深的礼物,他在第一天就耐不住性子要跑路了。 “你是不知道,当年我为了订做这只表差点倾家荡产。” 不仅将积累了好几年的零花钱一倾而空,还向他哥借了接近九位数的巨额贷款。 “我知道,”霍深笑容隐隐,“你哥和我讲了,他说你是怕钱花少了我带不出去。” “才不是呢!” 他哥一天到晚就在胡说八道。 他当时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觉得霍深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皎洁的圆月慢慢从海天一线的尽头爬上夜空,暖黄的月华将周围星星的光芒变得含蓄而内敛。江迢抬着头静静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霍深。其实如果霍深未来真的找到了能让他幸福、对他很好很好的人。那么他想,他应该也会祝福吧——即使他一设想到这样的场景就会没来由的难过。 不过前提是那个人真的要对霍深很好很好很好!而且得要让他看过,觉得真的能在各方面配得上霍深! 要不然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就算撒泼打滚被他爸妈骂他都不会同意的! 江迢拽住霍深的衣领,摆上自己面对霍深能摆出的最凶的表情,“我记得你说过你以后找对象会要我把关的对吧?” 江迢发力得太过突然,霍深被拉得向下前倾。他一只手原本就一直被江迢抓着,为了保持平衡只能用另一只手撑在江迢靠着的沙发靠背上。 这姿势实在是 霍深看着江迢紧抿起的唇,喉结微微滚动。 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压下自己的心猿意马,安抚地捏了捏江迢的手,“知道了,放心吧,沙发要翻了。” 哪有那么容易翻,江迢嘀嘀咕咕地松开霍深的衣领,总觉得霍深这话回答得比平日敷衍。 反正霍深答应他的事情向来都是说到做到,暂且相信他好了 夜幕渐深,霍深看着亦步亦趋跟在他周围打转的江迢。霍深知道江迢有事憋在心里的时候就会这样,他琢磨了半天,觉得可能和江明晏有关,然而问了江迢几次,都被江迢避重就轻转移了话题。 霍深见江迢去拿水,拿出手机给江明晏发信息。 【江迢刚刚和你聊什么了?】 江明晏:【没聊什么,他有病。】 霍深:“……” 说实在的,真不是他私心偏袒,这两兄弟天天吵和江明晏的关系真的很大啊。 霍深接过江迢给他倒的温水,喝了一半后放在旁边。他拉住江迢的小臂,将他轻轻拉到面前,“你刚刚除了和你哥聊天还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啊,”江迢想了想,“哦,我把恋综的事情发给楚焱昊他们了。你猜怎么着,关雨筠竟然问我要报名表想参加!” 讲起这事江迢还是觉得很惊讶意外。 看起来也不是这事。 霍深不解,既然不是江明晏的问题,也不是朋友的事情,那会是什么事情呢? 江迢看着霍深思索的表情,眼神带上了几分审视:“关雨筠的事情你不会也知道什么吧?” 霍深反应过来,哭笑不得:“这个我真不知道。” 江迢眯眼,一副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霍深笑:“你问我的事情,我什么事瞒过你?” 好吧,也是。 江迢展了展胳膊,“挺晚了,明天还要看日出,洗个澡睡一会儿吧,要不然真的要熬夜到天明了。” 度假酒店主打舒适,浴室很大,八十多平,冰川白岩的浴缸躺四五个人都不会拥挤。 霍深帮江迢试了试热水,“你先洗吧,我去隔壁。” 雾气顺着流水向上扩散,湿润和温热很快驱散了浴室原本的干燥。 江迢看见霍深要走,心里一下空落落的,本来就不得劲的心更加落不到实处。 他拉住霍深,“这么麻烦做什么,一起洗啊,冲一下,还更快。” 霍深差点被呛到,他看着江迢坦荡的眼神,简直想叹气,“别闹,你在这边洗,我去隔壁洗,时间也差不多,我不会让你等我。” 江迢觉得霍深这一晚上的态度简直可以用飘忽不定来形容。刚刚承诺的很敷衍,现在又故意想和他保持距离。 “隔壁都有谁啊,你干什么总想回隔壁?” 霍深不解江迢突然焦躁烦闷的原因,他看着江迢紧皱的眉头,知道他如果说不出一点能让江迢信服的理由江迢只怕会想一晚上,“两个大男人一起洗澡多奇怪啊,我觉得有一点尴尬。” 江迢脸色微微缓和,但仍然不怎么满意,“有什么关系,我们之前也一起洗过。” 霍深哭笑不得,“那时候还不满十岁,而且是因为你崴脚了。” 他们当时在游泳馆,江迢上岸时崴了脚,非要冲完澡才愿意让医生来处理,一个人单脚蹦去浴室还滑了一跤,痛得哇哇叫。 江迢才不管。 “果然朋友就是两条相交的直线,只有一段路能相交相伴。我觉得你现在对我还没有小时候好!我哥一回来你就跑去加州,丢下重伤出院的我一个人在国内,我要去找你你也不同意,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人照顾。 怎么就孤苦伶仃无人照顾了? 何况他去加州不也是为了江迢能更好的恢复…… 霍深耐心地想要解释。 江迢打断:“还说什么想我,根本就是骗子!” 霍深:“……” 江迢越讲越起劲,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喂了一晚上情绪的怨灵,”我看你根本就是不喜欢我了,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你是不是在外面偷偷谈了恋爱没有跟我讲?还瞒着我!要不然你也不会在加州一待就待半个月!” 这就是纯无理取闹了…… 霍深看着江迢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胡搅蛮缠,简直气笑了。 “行,那一起洗吧。” 他挽起袖子,解开几个扣子。 黑色亚麻的休闲衬衫半敞,露出一片冷白的皮肤,修长的脖颈下的线条紧实又性感,流畅得恰到好处。亚麻的布料沾水格外明显,试水时溅湿的一块贴在腰腹,腹肌线条若隐若现,看起来紧实有力。 江迢脑海空白了一瞬,像一个炸到一半突然哑火的鞭炮。 他看见霍深向他走近了一步,薄唇上下张阖,好像说了什么。 然而江迢什么都没有听见,他感觉所有的声音都变得很遥远,周遭的一切仿佛进入了真空,而这个空间中只有他和霍深两个人存在。 江迢喉结微动,无端感觉口渴。 直到霍深带着微微凉意的手抓住他的衣摆碰到他的腰侧,他才如梦初醒。 他像一只受惊的鹿一样,差点蹦了起来,“靠,你干什么?” “洗澡啊,”霍深似笑非笑,像是揶揄,又因为身高显得有几分压迫感,“洗澡你不用脱衣服吗?” 江迢的脸红得仿佛能滴血,“我”“你”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怎么?不好意思?”霍深故意道,“当年你衣服不也是我帮你脱的吗?” 脱个屁啊,游泳穿什么衣服,霍深倒是确实帮他脱了,但他当时就穿了一条泳裤。 有的时候思绪太活跃也不是一件好事,江迢一下子反应过来。画面仿佛如有实质,对照在浴室里两个人身上。 江迢面红耳赤,下意识扶着洗手台后退一步,结果手滑打翻了洗漱台上的瓶瓶罐罐。 霍深好整以暇,还要开口…… “我不要和你一起洗了!”江迢在霍深开口前将他打包推出浴室,“你去隔壁!” 霍深看着紧闭的浴室隔断,不知道是应该松一口气还是遗憾。 江迢听见霍深离开房间之前和他打了一声招呼。他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确定没动静后才打开浴室隔断门伸出脑袋在屋里看了一圈。 他松了一口气,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洗手池上打翻的瓶瓶罐罐大多数都是酒店准备的各种护肤用品,他一边调整心态一边顺手摆正。 lube?什么东西?女孩子还真不容易,护个肤竟然有这么多步骤…… 江迢正要将其归放,突然反应过来,靠!他像是拿了一个烫手山芋,好不容易调整的心态差点又崩了。 床上用品能不能放在它们该待的地方,浴室是放这种东西的地方吗?!! 江迢烦得要死,打算塞进柜子里眼不见心不烦。他打开柜门,结果一柜子的成人用品差点蛰瞎了他的眼。 气到极致真的会笑,江迢甩上柜门。这下子才真正相信霍深不管是回国还是定下这个酒店都是临时起意——要不然也不会让酒店把他们的常规布置留在房内。 所以霍深回国真的只是因为他昨晚的那通电话?因为他在挂断前说他想他了? 江迢烦闷了一晚上的心情被细细密密的开心吞噬了不少。 算了。 江迢打算不想这些,好好洗一个澡。 然而思路一旦被打开就能发现很多东西,比如为什么要安放这么大的浴缸,比如浴室墙上为什么要装这么多镜子,比如…… 江迢甩了甩脑袋,阻止自己再往下观察。 氤氲的热水慢慢装满了整个浴缸,江迢莫名想起霍深在浴缸边弯腰帮他调试热水时样子,宽肩窄腰,笔直修长的腿 江迢破罐子破摔地钻进浴缸,磨磨唧唧地洗了一个三四十分钟的澡。 他将这种反应归结于糜烂腐败的酒店环境!好好的酒店弄这么多乱七八糟有的没的干什么?明明是一个正经的度假酒店,怎么搞得和情趣酒店一样? 所以在这种环境里起点反应很正常,就和大多数男生在盗版网站上看到小广告会起反应一样 ……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晚安,我的小王子。”…… 江迢收拾完转了一圈没见霍深, 去隔壁敲了一会儿的门才等到霍深出来开门。 霍深拿着一条毛巾,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一看就是才从浴室出来。 还说什么不会让他等, 结果不还是洗得比他还久? “哼,我还以为你打算睡隔壁了呢。” 霍深听见抱怨也没有解释, 只是露出几分拿他没办法的无奈笑意, 江迢对这个表情很受用,因为这种表情总会让他有一种霍深会对他无条件退让的错觉。 “我帮你吹吗?”江迢抬了抬下巴示意霍深还在滴水的头发。 平常就算了,今夜他是实在不敢再尝一次蛇果,霍深没有同意, “我等会就过来。” 江迢看见霍深温和的笑意, 耸了耸肩,“好吧。” 度假酒店的床很大,宽有四米多,江迢躺在床上玩手机。霍深不知道从哪里又弄了一床被子,铺在床的另一边。 这种独立袋装弹簧的床很私密, 一张床上, 一个人上床或者翻身压根不会让另一个人感觉一点动静。要不是还开着灯, 他压根都没有感觉到霍深躺下。这和自己睡没有任何区别? 霍深半撑着上半身, 侧身望着平躺在另一侧的江迢,温声道, “我关灯了?” 江迢瞪着霍深, 瞪了一会儿就瞪不下去了。太温柔了,根本让人发不出脾气。 “算了,”江迢关掉手机,“睡觉吧。” 霍深碰了一下床边的中央灯控,窗帘缓缓滑动遮住落地窗, 屋内的灯光渐渐变暖变暗直至熄灭。 江迢正要闭眼。 “砰——”的一声巨响突然在他耳边爆开,像是爆炸一样。江迢吓得一个激灵,噌的一下坐了起来。不知道隐藏在哪里的投影灯突然亮起,3D的灯光效果照在透明的屋顶上和外面的繁星交相辉映,看起来是想给他们一种置身银河的效果。幕布滑动,满天玫瑰花瓣从天花板落下,像是玫瑰雨,还是一场玫瑰特大暴雨。 江迢坐在一床能将他淹没的玫瑰花瓣里,满脸懵逼地看向霍深。 霍深应该也被爆炸声响惊到了,他的眼神正处于一种从戒备转不解的阶段,再配上落了满身的玫瑰花瓣,看起来竟然难得显得有几分狼狈迷茫。 自从接手公司后,霍深从来都是冷静自持游刃有余的代名词,江迢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在霍深身上看到这么生动的反应了。 江迢“噗呲”一声发笑出来,笑得很欢乐,肩膀都在抖,最后一点纠结和烦闷也彻底被冲散。 “什么鬼啊?”江迢觉得这主意肯定不会是霍深想的。 霍深只是愣了一瞬,很快就理清前因后果。他按下因为爆炸声而起鼓的心跳,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应该是酒店的布置。” 蜜月度假酒店都会有一些烘托气氛的设计。酒店是他让林舜定的,林舜应该是看到他说要定两间以为他们不会住在一起,所以保持了江迢这间的原状设计。 江迢哭笑不得,“他不会是觉得我喜欢这种东西吧?” 散在各处的投影光点向中间方向慢慢移动,最终汇聚成一束。一个小王子和狐狸看日落的珐琅掐丝画顺着光束缓缓从落在他们面前。投影灯的画面变化,一副盛大又温情的日落温暖了整个房间。 “如果你说你在下午四点来,从三点钟开始,我就开始感觉很快乐。”[注] 这是《小王子》里狐狸的一句台词,出现在橙黄色日落的最下方。 江迢被这句话触动,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他眼睛下弯,露出盈盈笑意。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去你家学钢琴,每次都是提前好几个小时就开始开心了。 霍深想起往事,也露出几分笑意,他本想轻轻拂开落在江迢肩膀上的玫瑰花瓣,然而触碰的那一刻却莫名心动,他慢慢地将落在江迢身上的玫瑰花瓣一片一片拾起,轻握在手心,“我知道。” 江迢:“你知道什么啊。” 霍深是江迢从小到大第一个想主动结交的朋友,也是他觉得最难交的朋友,没有之一。他足足花了半年的时间,才感觉真正走进了一点霍深的心里。 霍深没有想到江迢竟然会有这样的感觉。他觉得没有人会不喜欢小时候的江迢,热情真诚,像是一个小太阳,能让身边所有人都开心。当年生日宴结束,江迢送了他一场烟火,他觉得那个时候江迢就已经走进他心里了。 “只要是和我有关的事情,我母亲都会先问过我的意见。如果不是我愿意,她不会答应你来我家和我一起上课的。” “真的吗?”时隔多年江迢终于把埋在心里的疙瘩用寻常的语气说了出来,“当时那个钢琴老师还说要不是我总去打扰你,你说不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钢琴家。” “怎么可能,”霍深笑着摸了摸江迢看起来有点委屈的脑袋,“当时学钢琴不过是闲来无事,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在这条路上走出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江迢当时有一段时间突然就不愿意来他家了,他还是让人查了监控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个钢琴老师说这句话只是自以为是地为他好,后来他就再也没有让她来教了。 闲来无事学琴就差点学到专业级别,霍深平静的语气让江迢又想笑又无奈,还有一种莫名的自豪和骄傲,“你真的是……” 霍深聪明有礼学什么都快,无论是钢琴马术游泳这些兴趣爱好还是学校成绩都一骑绝尘。从小就是家长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也是他们这个圈子里年龄相仿的小孩子们的噩梦。几乎每个年龄在上下五岁范围的小孩都被爸妈骂过类似的话——你怎么就不能和人家霍深学习学习呢。你为什么一定要往差比,为什么就不能和霍深比呢。 江迢乐道:“你知道当年你以一己之力让多少鸡娃的家长有了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和更远大的目标,让多少人本就痛苦的童年变得更加举步维艰吗?” 本来像他们这样人家的小孩,成绩不错兴趣爱好有一样很拿得出手就已经能让家长吹嘘了。结果有霍深那个榜样存在。不行,人家可以为什么你不可以。结果就是四个兴趣爱好班变成八个,中英双语教学不够变成中英法西四语教学。 其实这些人里面也不乏优秀的人,但霍深实在是优秀得太过突出,所以衬托着绝大多数人都蠢笨如猪。 “闵乐山第一次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后就总鼓吹着要我哪次出来玩的时候叫上你一起,说什么要近距离瞻仰一下从小压在他头上的大山是何模样。还有解笑笑,有一次大家问她这么多弦乐器为什么独独选择大提琴,她还开玩笑说一是因为热爱二是因为你没学。” 霍深啼笑皆非,他小时候其实没有想这么多,学这些东西真的只是闲来无事。 小孩子能一起玩的东西无非就是那些,他玩过几次后就不怎么喜欢玩了。他爸妈虽然不说,但多少都有点担心他的心理健康。 他为了不让他爸妈过分担心,就给自己找了一些事情做。 这些东西学着学着也能找到点乐趣,而且课余时间被兴趣爱好班挤满了还可以躲避一些宴会和社交,他只是单纯觉得学这些东西比和大家玩游戏捉迷藏有意思。 江迢乐得不行,霍深小的时候长得好性格好,一到社交场合就是人群的焦点,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喜欢围着他转。 江迢:“可是我每次拉你出去玩你看起来都挺愿意的啊?” 霍深眼神温和下来,“当时我也不知道,不过后来想了想,可能做什么不是重点,重点是和谁一起吧。” 江迢小时候很好玩,怎么逗都不会生气,只会炸毛,炸毛时候的样子又很可爱。 江迢很无语,他也只是对霍深和家里人是这样。 “我还记得你骗我吃了一整个酸橘子!” 当时在度假山庄,他们俩跑出去溜达,结果一走就走远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渴得要死,看见景观树上有橘子,就问霍深能不能吃。十岁的霍深研究了一下,看起来很懂似的地从农药降解分析到橘子皮细胞,最后得出结论吃了肯定死不了。江迢总觉得霍深没安好心就说那你吃一个你没死的话我再吃。霍深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剥开吃了一片,表情很平静,说还行。 渴让江迢短暂的丧失戒心,他将剩下的塞进嘴里,又苦又涩又酸,偏偏从小的教养又让他不好意思把东西直接吐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匆匆嚼了几下咽下,酸得他牙都掉了——是真的“掉“,物理意义上的“掉”。 七岁的江迢不知道是换牙,只觉得天崩了。 霍深想起这段往事也露出笑意。江迢一开始不知道是换牙,自己又惊又惧吓得半死却一个劲安慰他说没关系让他不要担心,那模样又惹人怜又让人心软。 等他告诉他是正常换牙、他得知自己没什么大碍后就开始撒泼打赖,非说是他让他的牙齿没能寿终正寝,要赔付他牙齿早夭的损失。 最后还是他把他背了回去。 暖色的落日投影光效很有氛围,让人想起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数不尽的往事。 江迢见过霍深爸爸,温润如玉端方有礼,是这个时代难得的君子。他一直觉得,如果霍深没有遭遇父母双亡亲人背叛,他长大应该会成为和他父亲一样的人,睿智却平和,能看透人心却依旧能对这个世界敞开心怀。 不过不同的际遇会造就不同的性格,现在的霍深他也很喜欢。 “晚安,”江迢拂去枕头上的花瓣,躺下后像狐狸一样伸爪隔着被子拍了拍霍深,“我的小王子。” 霍深眼中漾着笑意,他们俩到底谁是狐狸谁是小王子啊 第40章 第四十章 就算是法海也会有感觉好吗,…… 耀眼的金色光芒水平地划破海平面, 彤云的上空是被大片大片晕染的橙色和黄色。金橙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向海平面,波光粼粼的金色海洋仿佛被撒下一把细碎钻石,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江迢被叫醒后第一眼看见了霍深, 然后落入眼底的就是霍深身后这样一副绚烂又辽阔的景象。 太美了,美得好像一副色彩绚丽的油画。 一夜好眠让他思绪有些迟钝, 他一时分不清现在所处的是梦境还是真实。 “早安,”霍深的眼中是盈盈笑意。 金橙色的初阳缓缓从海平面上升起,一点一点将圆形补齐。日出的阳光不是那么刺眼,是少数能直视太阳的时候。海鸥和候鸟在橙黄色的海天间翱翔,看不清样貌, 只能看见自由自在的轮廓。 日出的美, 有一种生机勃勃的生命力,感染着你,治愈又震撼,让你不自觉的为之心底颤动。 “早安,”江迢抱住站在床边的霍深, 温暖的体温驱散清晨最后一丝凉意, 他仿佛能感受到两颗心在同频跳动。初醒的慵懒壮丽的美景和在乎的人, 江迢懒懒地想, 这一刻要是能够永恒就好了。 霍深的眼睛如春风拂过的湖水,涟漪微澜。他抬手轻轻揽住江迢, 他想, 即使未来再有变故,他抱着这些回忆,也能度过余生 江迢和霍深没有在海城待太久,关清推荐的表演老师张雪兰来消息,说她已经结束学术访问返还云京市。 要是江迢人在国外还有理由推迟, 在海城就不太合适了,尊师重道,再加上正好也方便霍深回去处理公司的事情。 江迢赖了一会儿床,又和霍深一起散步到候鸟保护基地转了一圈后才恋恋不舍地坐上回云京市的飞机。 惦记关清剧里角色的人很多,最近不少躲在营销号背后带节奏黑他的人都是为了这事。江迢从小就是一个不怕事的性格,正大光明竞争无所谓,但这种背后搞小动作一向令他不耻,这些人越是在背后耍手段就越能坚定他一定要拿下这个角色的决心。 江迢和张雪兰约好时间,第二日便提着礼物登门拜访。 张雪兰住在大学老校区的教职工小区,四周参天梧桐郁郁葱葱,蝉鸣阵阵,油绿的爬墙虎生机勃勃的占居满墙,给人一种格外古韵的书香气氛围。 江迢到的时候正好碰见张雪兰站在门口送一个人离开,那人看起来二十五六岁,长得很精致,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清清爽爽。 他下楼梯时看见了江迢,他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上看了江迢几眼,居高临下的,最后留下一个礼貌的笑容,和江迢擦身而过。 江迢有几分不解,因为那人看他的眼神带着一股极强的优越感,高高在上,还带着假惺惺的怜悯和蔑视。 江小少爷这辈子还没有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瞧过,他第一反应是莫名其妙,第二反应是对此人的印象极差。 张雪兰穿着一件黛蓝色的旗袍,打扮得很优雅,满头银白的头发低盘在后脑,很符合大众心目中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的形象。 江迢压下适才小插曲影响的心情,露出一个明亮又很真诚笑容,“张老师好。” 张雪兰有几分意外,“你看起来和镜头里不太一样,更年轻也更好看,看来之前找你拍戏的导演不太会拍你。” 商业互吹江迢从小精通,“您太客气了,您才是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我见到您才知道什么叫做岁月从不败美人。” 好听的话谁都喜欢听,张雪兰眼角笑出了几丝和蔼的纹路。 “刚刚离开的人是叶雅瀚,你可能没见过,但应该听过。”张雪兰一边将江迢迎进门一边道。 原来是叶雅瀚,怪不得看着这么眼熟。江迢来之前被聂谨科普过,张雪兰在演艺圈是一位很有名的表演老师,不仅是因为她是电影学院的教授,更是因为她带出过好几位影帝影后。她年纪大后身体不好,便不怎么教学生了,她带的最后一个学生就是叶雅瀚,二十岁便拿下了影帝的金奖杯,是娱乐圈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影帝。 “说起来你长得还有几分像他,”张雪兰打量着江迢的五官,抬手微微遮了一下,“特别是下半张脸。” 没有吧,他长得明明就比刚刚那人帅多了,还更青春洋溢。 江迢表面礼貌微笑心中并不苟同。 年少轻狂,不喜欢被说和谁像也很正常。张雪兰笑容慈祥,就像是在看一个张扬又有些调皮的小孩。 张雪兰教学的方式很特别,她上来不是教而是问,就像是认识了一个年长的朋友,两人在闲暇时间谈到了表演这个话题,她不会强行给你输入什么观点,而是在交谈的过程中润物无声般一点点改变你对表演的错误认知,帮你塑造出一套你自己能够理解的表演体系。 得英才而教之可能是所有教育从业者共同的理想,张雪兰原本想的是见一面后再婉拒,这样也算全了关清对她的请托,但在看完她让江迢即兴表演的两个片段后她改变了想法。 “你很有天赋,”张雪兰眼中满是赞许。 夸奖的话谁都喜欢听,何况还是这种千金难买一堂课的业界名师的夸奖,江迢笑容灿烂。 江迢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张雪兰看见后也不由露出几分笑意,她有些不理解,“你来之前,我看了一些你之前演戏的片段。你既然有这样的天赋,之前的剧又为何会演成那样?” “脑袋砸一下可能真的能开窍吧,”江迢玩笑道,“牛顿被苹果砸出了万有引力,我被相机砸通了演技。” 张雪兰笑着摇了摇头,江迢嘴甜又有礼貌,聪明有天赋还谦虚,只要是当老师的就没有人会不喜欢这种学生。 “我之前在电话里和你说的不是推脱之语,我现在的身体确实不太好,想要像以前一样带学生已经是不可能了。” 江迢了解,他和聂谨对张雪兰能带他都没有抱很大的希望,只是一个好的理论体系能让人少走很多弯路,所以他们想的是在这里学方法,具体表演学习还是再找其他老师。事实上这堂课确实让他受益匪浅,而且让他学到的远比预期中多得多。 “我知道,这堂课已经”江迢刚要说话就看见张雪兰微微抬手。 张雪兰:“关清让你来找我是因为他想要你演他下一部戏吗?” 江迢:“嗯。” 张雪兰:“他想找你演的是哪个的角色?” 江迢微顿,他上次问关清哪些能告诉经纪人,关清说的是除了剧本其他随意。但张雪兰又是关清帮他牵线的老师,和关清关系匪浅,他不确定张雪兰是否了解剧本。 张雪兰:“我最多只能教你五节课,有针对性的教学能让你更好的理解和表达角色。或者说你还是想从基本功学起?这样虽然能够扎实你的演技,但对你在关清那里试镜可没有太大的帮助。” 江迢觉得张雪兰这段话问的很有倾向性,不太符合他心目中对张雪兰的认知。这种老师不都应该劝学生扎实基本功不要走捷径吗?难道是为了试探他的心性?这也太像演电视剧了吧,一点都不生活化啊。 好吧,毕竟身处娱乐圈,他应该理解并尊重。 江迢笑道:“还是从基本功吧,演技是演员的立身之本,既然我打算吃演员这碗饭,那还是应该好好的磨练演技。错过关导的角色还会有下一个角色,错过您的指导可能就很难有下一次机会了。” 张雪兰无声地松了一口气,看向江迢的眼神除了赞赏还有几分复杂 跑通告、上表演课、拍摄杂志、复习、补考,练习声台形表江迢最近的事情很多很杂也很忙。不过他在忙碌中倒是发现了一个新的乐趣,那就是对着霍深练朗诵。 “我正舒适地坐在农庄小窗前, 眺望这依偎碧海绵延的美丽山村 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 问问自己吧,啊——我的挚爱,你是否太过残忍。” 江迢捧着一本约翰·济慈的诗集,站在霍深房间的书桌前,抑扬顿挫地大声朗诵。他最近在练习用丹田发力、通过腹部气息发出声音,这样能让声音更有质感也能控制声音的持久力。 霍深正在审查一份投资计划年度分配表,他听见江迢声情并茂朗读出来的内容,太阳穴上的青筋止不住地跳动。 “对我来说,我不知道该如何坦诚自己对你的真挚爱慕, 你灵魂的纯净,你美好的身体,都让我着迷。” 霍深:“” “我多希望我们能化身蝴蝶, 哪怕只活三个短暂的夏日也好。” 啊——尽你所能来慰藉我吧, 你如同罂粟花让我迷醉。” 霍深看着江迢一边朗诵一边绕着桌子从前面走到他身后,食指和无名指的指腹沿着他肩膀摸到他的喉结。 “我的感官就迷醉于你亲切的嗓音, 柔声地求索”[注] 就算是法海也会有感觉好吗,霍深实在忍不下去了,他抓住江迢的手腕,从项目计划文件中抬起头。 江迢笑得肩膀都止不住地抖动。 霍深现在的阈值越来越高,他都以为念这些他没反应了。 霍深:“你要演的不是一个为平反旧案忍辱负重装疯卖傻的纨绔小王爷吗,难道不应该多朗诵一些类似《思玄赋》的诗文体会角色?你又没有感情戏,练习这么多爱情诗干什么?” 江迢收回手,语气不变只是兴致明显不如方才,“你和关清的关系这么好啊,他没事还找你聊剧本?” 霍深听出江迢隐隐的吃味,十分想笑,“你想哪里去了,他是想找我投资。” 他又不是做慈善的,拉他投资肯定需要完整的项目相关材料。 “关导现在还会缺投资?”江迢有些意外,他笑道,“我以为都是投资方上赶着给他送钱他坐在那儿挑呢。” 霍深被江迢的语气逗笑了,“用关清的原话是‘像你这样只给钱不干预的资方当然是每个项目团队的理想首选。’” 江迢乐了乐,“那你打算给他投资吗?” 霍深摇了摇头:“我还在考虑,不过目前没有打算。” 这是江迢没有想到的,他想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你是担心之后被有心人扒出来、带节奏黑我带资进组吗?” 霍深没有否认,这是一部分原因。江迢看起来很随意但其实是一个做什么都很认真的人,他这些天再忙都会保持八小时以上的声台形表训练,霍深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想拿下这个角色。 他当然相信江迢——因为江迢从来都是一个只要想做就一定能做到的人——所以才不想让他的努力被人刻意曲解。 江迢心里十分熨帖,“我又不在意这些。” 《关山》虽然拿奖,但因为题材所限不能在内陆播出所以收益有限。但这个项目未播先火,只要不拍得太糟糕最后都能卖到不错的版权价格。关清找霍深投资可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回报霍深当年的伯乐之情。 这确实是关清最开始问他要不要投资的原因,不过他投资《关山》只是因为想看这个故事被拍成电影,和谁带着这个本子找上他无关。他本来就没想过获利,更不存在什么伯乐之情。何况当时江迢还没恢复,再加上他对将商业版图布局到娱乐圈一直兴趣平平。 这点江迢倒是听江明晏讲起过,前些年资本争先恐后涌入娱乐圈,霍深对此兴趣倒是一直不大。晟耀集团控股的唯一一家和影视业相关的公司也只是旨在扶持青年导演和创作者。这倒是很符合霍深的性格,他一向欣赏那些有才能有梦想又愿意为之付出努力的人。 江迢:“不过他现在倒也不缺投资,我听谨姐说至少有三分之一涉足娱乐圈的资方都向他表达了合作意向。不愧是拿奖回国啊,以往只有大ip有这样的待遇。” 霍深笑:“你知道为什么大ip大制作的影视剧往往都逃不过不尽人意或者被魔改的下场,反而小制作的剧时不时总能呈现出几部精良吗?” 江迢微微一愣:“因为投资方太多,大家都想要参与,最后变成外行指导内行?” 霍深:“没有哪个资方会希望自己投资的剧最后拍出来是一部烂片,其实大多数的人都知道导演更加专业,只是每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所以想从中获得的利益自然也不同。” 经纪公司希望投资的剧在创造收益的同时还能帮忙捧红旗下的演员,视频平台希望投资的剧每集都有爆点能让更多的人加入讨论购买会员贡献播放量 每方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见,即使主创团队想坚持初心,也会在资方的压迫下越来越丧失话语权,最后往往就是呈现出一个什么元素都有什么都没拍好的四不像。 江迢不解:“关清可是目前最炙手可热的导演,追着要给他投资的人这么多,他完全可以挑选资方吧,为什么还会被资本裹挟?” 霍深看见江迢惊讶又不解的表情,露出几分笑意,他有点想摸摸江迢的头发,但因为他是坐着高度不够只能作罢。 “能让人低头的除了利益还有人情。” “关清是一个好的导演,却不是一个好的商人。他这个人的缺点就是太重情了。” 关清再次问到他这里可能是也发现了项目进行过程中不断暴露出来的一些问题。只不过现在已经确认资方太多了,他现在下场也拿不到话语权,更何况还有可能会影响到江迢。 江迢“啊”了一声,有些苦恼,“那照你这么说的话这戏岂不是还不知道会拍成什么样?” 霍深故作诧异,“你都还没通过试镜呢就开始担心这部剧的播出效果了吗?” “!!??”江迢扑过去,佯怒道,“你竟然敢怀疑我的能力?” 霍深笑得不行,终于摸到了江迢的头,“再等等看看吧,关清这人还是有点能力和坚持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别人生气我不气,我若气死…… 五节课结束的很快, 江迢能感受到张雪兰教得很用心,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离开前她的眼神总会带上一点儿欲言又止。 最后一节课结束,江迢表达了感谢。临走前让庄祥拿了一盆翡翠兰——张雪兰阳台上有一盆死掉的翡翠兰, 看起来心爱之物,枯死后也一直没挪动盆。江迢在桌上摆的相片中看到盛开的样子, 便托人寻找,弄了一盆有九成九相似的,算是除了课时费外感谢张雪兰的悉心教导。 诧异、怀念、动容等等感情在张雪兰的眼中一一闪过,她沉默许久,最后神情复杂又难过地道了一句“对不起”。 江迢不明所以, 还要再问, 然而张雪兰却没有再言。江迢看着阖上的老式防盗门,不解地下楼坐车回家。 …… 半个月后,聂谨高跟鞋“哒哒哒”地走进办公室,她表情隐隐微怒,带来不好的消息, “关清说的那个角色已经内定给了叶雅瀚。” 江迢头一次有一种忙活半天瞎忙被耍的感觉, “关导定的吗?” 聂谨:“选角导演和制片人定的, 但听说他们前天中午一起吃了个便饭, 关清和叶雅瀚都在,所以想必关清也认可了。” 叶雅瀚年纪轻轻便斩获影帝, 不管是从咖位、影响力还是以往所表现出的演技都完胜江迢, 他如今愿意屈尊来演一个非男主的角色,她要是选角导演和制片人肯定也会选择叶雅瀚。但问题是你选就选吧,好歹知会一声,再怎么说也是关清主动找上江迢的。为了让江迢静心磨练演技琢磨角色,她这段时间还替江迢推了不少综艺和剧本。 江迢想起叶雅瀚初次见面时带着鄙夷的眼神, 表情很不好。 “选角导演那边一开始不是说会安排试镜吗?” 聂谨:“选角导演也是电影学院的,上过张雪兰的课。你也知道你之前的演技,他一开始就看不上你。听说关清托张雪兰教你后就询问到张雪兰,张雪兰推荐叶雅瀚,所以选角导演就觉得没有试镜的必要。” 江迢沉默,怪不得张雪兰最后说了一句对不起。 聂谨脸色很不好:“而且我觉得我们被张雪兰摆了一道。她利用教你的契机向关清打听角色剧本,然后转头告诉叶雅瀚,这才让叶雅瀚有了先机。还有,我从制片方那边打探的消息,几个在选角上有话语权的人似乎都认为张雪兰根据角色教你演,但是你依然理解把握不住角色。” 谁也没想到一个素有名望德高望重的老师会耍这种手段,他们也算是阴沟里翻船。 江迢嘴唇微抿,如果说张雪兰只是在被问到他和叶雅瀚谁更适合角色时选择了叶雅瀚,那无可厚非,毕竟这本来就是一个很主观的选择。但她利用他打听内幕,转头还散布这种不实的言论,这就完全磨灭了江迢对她最后一丝好感。 他从来不曾和张雪兰探讨过角色,张雪兰怎么可能知道他到底能不能理解把握住角色。 聂谨兀自气了半天,见江迢一直没说话,“你在想什么?” 江迢:“我在想白瞎了我挑这么久的一盆翡翠兰。” 聂谨:“” “叶雅瀚之前不是一直在电影圈里打转吗,怎么突然想来演电视剧,还不是主角?”江迢想起叶雅瀚看他的眼神,总觉得不是第一次见面会有的表现,“他该不会是特意针对我吧?” 聂谨有些无语,很想说你什么咖位啊,用得着别人刻意针对你,要不要这么自恋。 “叶雅瀚拿奖后就出国进修了,本来打算在国外发展,但这几年都没发展出什么水花。” 他知道他回国的第一部作品至关重要,但这两年电影行业不景气,一直没有什么好的剧本。 “关清这部戏是群像,除了男主,主角团其他几个人的戏份占比也不低,都有独立且完整的成长线。不过我猜叶雅瀚起初想拿的肯定也是男主。” 江迢懂了,只不过男主是一个捕快硬汉,身材魁梧,相貌威武凶横,和叶雅瀚的形象气质实在不搭。他的分量还没有大到能让剧方为他改剧本,所以赵珩这个角色就变成他最好的选择。 聂谨:“算了,既然他们已经定下叶雅瀚,我们也不用再在这个角色上费劲了。好在你最近的热度不低,有好几个不错的本子都找到我这里,我们可以先挑挑看。” 江迢沉默不语。 “你不会还想再争取一下吧?”聂谨第一次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不同意的态度。他们在这个角色上耗费了太多时间,信息时代一天一个热点,网民的注意力转移的很快。多少艺人都是因为没有把握住热度后续资源跟不上,只能在大众眼中昙花一现。 江迢:“真正厉害的演员应该是演什么像什么吧?他既然不敢去碰男主这种和他形象完全不搭的硬汉,是不是证明他的演技其实也没有那么出神入化?” 聂谨:“就算没有出神入化,吊打你也绰绰有余!” 演技这种东西到了一定程度就是一种很主观的东西,就算试镜的结果是他们两个差不多,制片方选择的肯定也是叶雅瀚,江迢争取的结果不过是自取其辱,再怎么琢磨也是无用功。何况这个圈子大家都喜欢识时务懂进退的人。 聂谨劝了半天,见江迢丝毫不为所动,很是不解,“利弊得失我都和你分析得这么透了,你为什么非要死磕这个角色?” 江迢想起叶雅翰看他的眼神,总觉得不是第一次见面会有的表现。 聂谨努力忍住怒气,“你和叶雅瀚有过节?” 江迢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微笑:“之前没有,现在有了。” 聂谨气个半死,她将自己手指上每一节关节都按了一遍才勉强压住暴揍江迢的心情,“抢角色、角色被抢这些事情在娱乐圈都是很常见的事情,人家也不一定是针对你,只是这个角色刚好适合罢了。何况你和叶雅瀚的身份在娱乐圈差得不是一点半点,搁在红毯或者晚宴你连和他同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他就算要针对也没必要针对你!” 江迢不置可否,“呵”了一声。 聂谨被江迢语气中的嘲讽糊了一脸,勃然大怒,摔门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别人生气我不气,我若气死谁如意![注] 算了,刚丢角色情绪不稳她应该给予理解! 翌日,《ELEGANT》时尚杂志拍摄现场,说着应该给予理解的聂谨在陪江迢足足等待三个多小时后终于也有些忍不住脾气了。 她找来摄影助理,态度客气地询问道:“原定七点拍摄,现在已经十点多了,请问我们艺人的装造大概要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做呢?” 《ELEGANT》是国内最具有影响力是时尚杂志,没有之一。不少人进入这里工作后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经常拿鼻孔看人。 他不认识聂谨但知道江迢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明星,所以态度极为敷衍,语气也很不耐烦。 “拍两张内页急什么急,置景布景肯定都是先紧着封面拍摄来啊。叶雅瀚老师还没来,造型老师就算现在给你做了装造不也还得根据封面拍摄效果修改。行了,反正你们也没什么事,再等等吧。” 聂谨的脸色很差,什么叫做反正他们也没事?合着他们的时间不是时间? 这一期封面很早就定下了叶雅瀚,只是内页运动时尚风格版块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拍摄人选。正巧江迢在综艺上的冲浪视频火上热搜,编辑组便有人推荐江迢。 本来像这种几张照片的内页拍摄,聂谨没有必要亲自陪江迢来。但因为有昨日丢角色的事情,聂谨担心江迢和叶雅瀚撞见起冲突,特意推掉其他事情陪江迢过来拍摄。她对江迢耳提面命了一个上午,让他见到人要礼貌,不要因为心里有隔阂就乱甩脸色。结果好啊,人家直接来都不来。 江迢没事人似的坐在一旁玩手机,头也没抬,“看吧,我都说了他是在针对我。” 聂谨怒:“你给我闭嘴!” 江迢闭上嘴,故意摘下耳机,用开心消消乐的背景音效表达自己无声的抗议。 为了避免自己被气死,聂谨打算把江迢留在休息室,自己去询问一下情况。 负责和艺人对接的统筹叫陈洼,是一个打扮比聂谨还精致的男人,他和聂谨是老熟人,收到聂谨的消息就约她来到花园角落见面。 “怎么回事?”聂谨见陈洼没直接在微信上和她说,而是约她出来,就知道肯定不是普通拍摄现场调度问题。 陈洼:“哎呦,我的好姐姐啊,你心里是一点儿谱都没有啊!还怎么回事,你家艺人得罪人了!” 聂谨脑子转得很快,如果得罪的是《ELEGANT》内部有话语权的人那他们压根收不到拍摄邀请,“你别告诉我是叶清瀚?” 陈洼:“看来你心里也不是完全没谱嘛!叶影帝那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和你家艺人出现在同一本杂志上。我们这边和他们沟通了几次,那边态度很坚持,要不有你没他,要不有他没你。” 聂谨憋着一口气,觉得这事情简直荒谬无比,“你们可是《ELEGANT》,‘时尚圣经’,‘时尚界的指南针’。被人这样骑脸,你别告诉我你们内部打算妥协?” 陈洼哪里听不出聂谨的意思,他“哎哟哟”了几声,“你别捧我也别激我,内部讨论的时候我可帮你家艺人说过好话了。但统筹统筹,说到底就是个打杂了,在主编摄影面前有个屁话语权啊。” “我也不怕和你说,我们集团内部,”陈洼食指指了指天,“股东层面,正在斗法。底下的人站队的站队,明哲保身的明哲保身,整个公司乱得跟锅粥似的。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敢出错,生怕成为那只儆猴的鸡。” “这期封面一个月前就定下了叶雅翰,名单早就上报过,消息也在网上真真假假的传过。如今要换一个人拍封面,你让负责人怎么和上面交代?” 一个是内娱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影帝,要颜值有颜值要名气有名气,拍摄的还是封面,编辑部还在杂志排版中给他专门预留了个人故事成长经历的访谈位置;一个是刚刚有点热度还不够上桌的十八线,只是拍几张内页照片。换谁的成本和影响更大根本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还是不红啊,”陈洼感慨,“要是换你家骆骆来的话我们负责人肯定还要再取舍一番。” 要是换做骆星文的话叶雅瀚那边根本就不敢这么干好吗,聂谨十分憋屈,“柿子专挑软的捏算什么本事。” 陈洼:“人性嘛,不挑好拿捏的难道还要和石头硬碰硬,他们那边又不傻。听我一句劝,你还是早点找机会带你家艺人去和那边赔个礼道个歉。你家艺人现在正是上升期,耽误不起。要是再被多狙几次,大众过了这股新鲜劲,你家艺人再想起复就难了。” 聂谨何尝不知道陈洼说的有理,但这种事情实在令人感到不公又愤懑,难道有权有势就可以随意折辱他人吗?她刚入行时带过一个女艺人,因为说错一句话得罪了一个导演,那个导演利用自己的朋友圈软封杀了她半年,最后让她在酒桌上赔罪道歉,她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逼得喝到胃出血进医院才结束。 叶清瀚想要什么她当然知道,不过就是想看着江迢在他面前卑躬屈膝、摇尾乞饶。 一想到江迢明明没错却要低声下气地去向叶清瀚赔罪、求他原谅,她就无比愤怒。她痛恨这种事情!但当年她面对这种事情时无能为力,十多年过去了,她发现面对这种事情她依旧无能为力! 陈洼看着聂谨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叹了一口气。他和聂谨认识多年,聊八卦聊工作,勉强称得上老朋友。别看聂谨对手下艺人向来严苛,却十分护犊子。当年有个制片人想用非常手段潜规则她手下的一个艺人,她当场撕破脸,那不管不顾的架势简直让人以为她明天就不想再在娱乐圈混了。 聂谨:“你们负责这期杂志的主编是谁啊?李姐吗?还是偲偲?” 陈洼:“你想找关系看看能不能游说吗?没什么用。这期的摄影师是扬敏,他是叶清瀚的影迷,刚刚开会就是他第一个直接提出换掉你家艺人。” “你想想看,就算你有能力摆平其他人,你有能力换掉我们这期的首席摄影师吗?到时候他随便拍几张丑照,然后和上面说是你家艺人不行,出不了片,那你家艺人以后还混不混时尚圈了?” 聂谨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就发现江迢站在不远处。 聂谨一紧张,担心江迢听到什么脾气上来,连忙问道:“你怎么来了?”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算了,你们…… 江迢的表情很平常, 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哦,我刚刚打了一个电话给关导,我和他说我还是想要一个试镜的机会。” “?????” 一句话包含的信息太多, 聂谨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江迢在说什么。她勃然大怒:“你擅自做决定之前为什么不先和我说一声?!” 江迢:“我打电话给你了啊,但是你没接。” 江迢表现的很无辜, 毕竟必要的时候沉默也可以算作默认。 接二连三的变故打得聂谨措手不及,陈洼说的事情她还没有想出解决办法,这边江迢又给她折腾出新问题,聂瑾气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再骂什么都于事无补, 当务之急只有先了解情况才能想出相应对策, 她压住怒气,“关导说什么了?” 江迢摊手:“他说他知道了,他到时候会让相应的工作人员和你沟通具体的试镜时间。” “???”聂瑾彻底懵了,她眉头深蹙,想了半天, 开始怀疑自己作为经纪人的能力, “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江迢想了想, 也有几分无语。哪有什么说服, 完整的过程就是他打过去,关清接通;他表明他想要一个试镜的机会, 关清说好, 他知道了。然后他提前准备好的一系列自我推荐和说服性的台词就被噎死在腹中,他当时足足沉默了一分钟。 这一分钟里,他没说话,关清也没开口。江迢怀疑关清修的是闭口禅。最后他实在没忍住,主动开口问道, “你是早就料到我会打这通电话吗?” 关清浅笑了一下,解释道:“他们都推荐叶清瀚,但是我觉得还是你更符合我心目中的赵珩。” 江迢心情有几分复杂,将聂瑾去联系试镜时间、项目组说角色已经定给叶清瀚的事情说了,“面对这种情况,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直接放弃早点争取其他剧本吧?” 好歹你也知会我一声吧,聂瑾都劝他不要浪费时间了! 关清:“我是觉得以你的性格如果想要这个角色又有一定把握的话,应该会主动联系我。” 意思就是如果他本来就没有准备好,对角色也没有什么把握,那即使关清主动联系他,试镜的结果也不会有多好,所以关清将要不要试镜的决定权留给他自己?这真是江迢不知道该说什么。 聂谨听完,紧皱的眉头没有舒缓,反而皱得更深,“你不会以为关清这么做的目的只是单纯地为了将选择权交给你吧?” 江迢:“当然不会。” 在知道自己的竞争对手是叶清瀚后,关清主动说希望他能来试试镜,然后将他刷掉,和自己深思熟虑后主动要求试镜然后被刷掉。虽然结果都是被刷掉,但在心态上却完全不同。 要是碰上一些心眼小的,前者说不定还会记恨上,觉得关清是故意想看他笑话。 聂谨:“你既然知道,那你也必然知道他会这么处理的本质原因还是觉得你能被选上的可能性不大。” “按照关清的性格,如果他已经决定用叶清瀚,那他早就和我直说了。他之所以没说,说明还是想看看我的表演,”江迢心态良好,他觉得关清既然希望看看他对角色的演绎,那必然是觉得叶清瀚没能给出他对角色想要的所有感觉。而叶清瀚缺的那一点儿感觉,关清觉得他应该能比较容易给出来。能让关清这么想那一定是他原本气质或者性格上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聂谨大概也摸清楚了江迢的性格——别看这人平日里好脾气好说话,本质上也是个犟种,主意大的很,决定了的事情八头驴都拉不回来。 算了,她原本不想让江迢再折腾这事一是担心得罪叶清瀚,二是不想让关清觉得他们胡搅蛮缠转而对他们印象不好。如今这么个情况,试不试镜也没什么差,万一哪路掌管演技的神开眼了呢?呵呵,这种概率比中彩票还低,她还是寄希望于江迢这段时间磨炼的演技能让试镜的工作人员对他有所改观,万一之后有其他合适的角色能够想起他呢。 不过也还好,聂谨正不知道该怎么和江迢沟通今日拍摄被取消的事情。要不然昨日抢角色今日狙拍摄,就算脾气再好都得炸。聂谨组织着语言。 江迢:“对了,还有一个事情。” 聂谨眼皮一跳,她现在听见江迢开口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的。 江迢:“张雪兰的事情我也和关导说了,我说我没和她透露过剧本和要演的角色。” 聂谨难以置信,这种事情是能当面直说的吗?这和直接指责关清帮他找的老师不好有什么区别?! “然后呢?关导什么反应?” 江迢:“他说这是他没有想到的,然后和我道了一个歉。” 聂谨张了张嘴,放弃思考,“算了,你们都是活爹。” 观看全程的陈洼在一旁笑得不行,他见过聂谨带过的绝大多数艺人,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把聂谨气得恍惚气得心累气得无言以对。他正想调侃几句,就看见一个负责片场布景的摄影助理跑了过来。 他看见陈洼先是一愣,客客气气地道了一句“陈哥好”,然后才带着几分不耐转向江迢催促道,“怎么没在摄影棚里等着,找你半天。摄影师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拍摄了。” 聂谨看向陈洼,陈洼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不可能啊,他开完会才来找的聂谨,会上编辑部门摄影部门已经就决定放弃江迢达成了统一意见,负责这期的主编辑还亲自打电话和叶清瀚方沟通,没可能会突然改变主意啊。 聂谨正打算陪江迢去看看情况,还没走进摄影基地,就被许偲偲的电话叫住了。许偲偲是负责这期杂志的主编辑,之前她带骆星文来拍摄的时候见过几次面,也算有几分交情。 “许编吗?”陈洼探头道,“是不是想找你商量让你家艺人改成拍摄其它期杂志的主题?” 也不是没有可能。 聂谨看向江迢,“我过去一趟,你听他们安排,不要耍性子。有什么事情等我下来,你不要主动出面,容易落下话柄。等了一上午的事情我也会找他们要一个说法” “知道了,”江迢无所谓地摆摆手,等待本来就是咖位不大的艺人的家常便饭,他才懒得和他们理论,有这时间还不如早点拍完早点回去揣摩赵珩这个角色的心理。 聂谨喋喋不休的嘱咐让陈洼觉得很有意思,他见过聂谨带的不少艺人,还没见过哪个人能让聂谨气得起跳还如此上心。 …… 江迢被摄影助理领到造型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午浪费了太多时间,大家都在赶时间,他觉得这次做妆造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通告都快。 “怎么弄了这么久?随便做一下不就得了。” 江迢刚被推到摄影棚就听见摄影师扬敏十分不耐烦的声音。 摄影棚里摄影师最大,杨敏话音刚落立马就有狗腿子上来重重地推了江迢一把,“还不快去,就你们事多,你知道我们等了多久吗?” 干等了一上午的他们说什么了吗?江迢站在灯光中间,表情不太好。 杨敏:“好了,下一套。” 江迢:“?” 他都没做表情呢,就拍完了?就下一套了? 还是说和陈洼说的一样杨敏打算随便拍一些丑照? 造型助理被训,让江迢换好新一套衣服后连头发都没有帮他重新做,就赶快催着他去下一个摄影棚了。 杨敏:“再左一点,不对,往前一点。布景呢?道具太杂乱了,减少一点藤蔓。” “灯光师来加一组补光灯。” 布景设计带着几个人乌泱一片上来重新摆放藤蔓,江迢不想碍事就往旁边让了让。 “怎么回事,你动什么动,”杨敏从相机后面抬起头骂道,“连杂志都不会拍吗,难怪混了这么久还是个十八线。” 杨敏:“看什么,你那是什么眼神,站回去啊,需要所有人等你吗?” 江迢舔了一圈后牙槽,站回原位。 “灯光可以再柔和一点,嗯,行了,下一套。” 几乎是布景师刚刚整理好,杨敏就让造型助理带他去换下一套衣服。 一连换了五套衣服,江迢就算再不了解时尚杂志拍摄也察觉出不对劲。 “下巴抬高,往后站一点,走一遍动线,主光加1/4档。这个角度不错,记入动态手册,”杨敏调整着相机的曝光值,心情不错,“好,你再换一件外套。” 江迢没有伸手接住造型助理递过来的外套,他站在灯光下,双手环胸,脸上冷得没有一丝表情,“什么意思,你这是拿我当光替吗?” 摄影棚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没有想到一个小艺人敢直接当众质问,他们的目光在两人直接来回游移,有人看戏,也有人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杨敏也不装了,摊牌讥讽:“你应该庆幸你身高体型和叶老师有几分相似。” 江迢:“我记得我的合同好像并不包括这项工作。” 杨敏:“能当叶影帝的替身,那是你的荣幸。 荣你妈个头,江迢差点忍不住飚脏话。 杨敏冷笑:“要不然你以为你配得上我的镜头?因为你的原因今天的拍摄工作足足延迟了四个小时,你以后要是还想和《ELEGANT》合作,我劝你好好配合,贡献一点你微不足道的作用。叶老师马上就要过来了,识相一点你还有机会观摩瞻仰人家的拍摄水平。” 江迢:“呵,我倒是从来不知道《ELEGANT》现在是由你做主,这么说合同变更《ELEGANT》方需要的所有赔偿都能由你个人进行赔付?” 杨敏没有想到一个艺人会和他谈合同聊赔偿,他趾高气扬的表情僵在原地。 江迢气定神闲地打开手机里的合同一目十行地滑了滑,“根据合同违约条款第三款第二项,任何超出约定服务范围的要求,我方有权按每小时基础劳务费400%收取服务费。你的意思从十点四十五分到现在,累计产生的19.8万元费用我方能够直接向你个人追偿?” 杨敏在时尚圈工作二十多年,资历深厚,小艺人们面对他哪个不是毕恭毕敬,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嚣张。他的表情红涨:“19.8万?我在摄影展上的一张照片就能卖20万!” 江迢想起庄祥之前给他的资料,冷笑了一声:“你说的不会是你所有作品里卖价最高的那幅《倒影》吧,我听说著名摄影师Zach Wong已经在法国起诉了你构图和创意抄袭。” 摄影棚响起里一片窃窃私语的声音。杨敏顿时面红耳赤,他气急败坏地冲到江迢面前就要动手:“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让你当叶老师的光替都是给你升咖!你得罪我就是得罪《ELEGANT》,你信不信我能让你在时尚圈混不下去,你今后再也别想接到一个时尚代言!” “我怎么不知道公司给过你这样的权利?” 就在现场即将变得混乱的时候,一个华丽清冷的声音在摄影棚门口淡淡响起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你和江迢现在怎么样了?…… 早在江迢在摄影棚和杨敏吵起来的时候聂谨就收到消息, 她一边在心里大骂杨敏一边客气地和许偲偲说“没事没事,是小孩子不懂事”。 许偲偲的表情也很不好,杨敏的行为完全就是个人行为, 现在却要她处理善后! 两人在陈洼的陪同下一道往摄影棚赶去,结果还没有来得及对争执双方进行各打五十大板的和稀泥处理, 就看见了站在摄影棚门口的楚卿朝。他穿着一件燕麦白羊绒混纺V领针织衫,时尚低奢,气质出众,就是周身围绕的低气压明晃晃地表明他此刻的心情并不是那么美丽。 许偲偲和陈洼一瞬间站直,两人面面相觑, 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惶恐。 楚总怎么来了? 不知道啊!怎么没人提前通知?! 怎么回事?里面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前十分钟我们都在一起! 那现在怎么办?! 只能先进去再说? 交流完眼神的两人整理了一遍衣服和发型, 表情干练,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精英。 就在许偲偲打算迈出第一步的时候,陈洼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然后在两位女士的注目下飞快掏出口袋的散粉,迅速补了补妆。 许偲偲:“” 聂谨:“” 好吧, 其实也能理解, 毕竟聂谨自己现在也很紧张。楚卿朝是ELEGANT集团总裁, 直接掌权旗下ELEGAN时尚杂志、ELEGAN珠宝、ELEGAN时装等多个子公司。他手握一众国际顶级品牌合作机会以及高奢代言推荐权, 可以说在时尚圈得罪了他就几乎和顶级品牌及高奢再也无缘。 聂谨虽然是星懿传媒的金牌经纪人,但也从未有机会和楚卿朝有过直接交流, 因为楚卿朝和他们压根就不是一个层级上的人物。 聂谨不留痕迹地擦了擦手心中的汗, 不断祈祷里面那位小祖宗还没有将事情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她现在最怕的就是江迢脾气上来骂了杨敏不解气连楚卿朝也一块骂了。 天啊,想想这样的场景聂谨就觉得眼前一黑。 聂谨进门后迅速将江迢从引人注目的拍摄区域拉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在众灯环绕的中心C位,这人是生怕大家注意不到他吗! “楚总。” 许偲偲顶着莫大的压力站在楚卿朝的面前,没有办法, 谁让她是这期杂志的负责人又是这群人里面职位最高的。她此刻无比埋怨叶清瀚和杨敏,都是这两个麻烦精!若是有选择,她以后真的再也不想和这两人合作了! 楚卿朝瞥了她一眼,语气听不出情绪:“他的行为是你授权的吗?” “不是,”许偲偲立马否认,她和杨敏的交情一般,只是普通同事关系,她不可能帮他承担后果,“这是杨敏的个人行为,我刚知道,下来就是为了制止。” 杨敏脸色发白,楚卿朝已经很久不曾来拍摄现场,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会突然过来,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倒霉,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 “楚总,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被这个丝毫不配合的艺人气得有些口不择言,我是”杨敏辩解的话在楚卿朝喜怒莫辨的表情下彻底哑火,明明是温度适宜的空调房,他的背上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楚卿朝看也没看他,“叶清瀚迟到了四个小时?” “是,”许偲偲不知道楚卿朝对今日的拍摄情况怎么会如此了解,“原本定的时间是八点开始做装造。” 楚卿朝:“派人去联系他,让他不用来了。” 摄影棚一片安静,杨敏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这许偲偲细眉深蹙,一时也顾不上明哲保身,她硬着头皮解释:“现在重新找人怕是来不及,而且宣传部已经放出消息为季刊造势。叶清瀚高调回国人气正盛,要是不用他,就怕他的粉丝联合抵制、泼我们脏水。” 楚卿朝:“违约在前的不是他?如何引导舆论、如何把控风向难道还要我一步一步教你?” 许偲偲被噎哑然。 杨敏一听真的要换掉叶清瀚,十分着急,连忙见缝插针,陪笑地帮叶清瀚游说:“叶老师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只不过晚了一点而已,也不耽误什么。灯光参数我都已经调整好了,今天一定能拍完,不用换人这么麻烦。” 楚卿朝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两眼:“你的心既然在叶清瀚那里,那就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不用再来ELEGAN,去叶清瀚那边工作吧。” 摄影棚鸦雀无声,杨敏的脸色苍白,嘴唇微颤,张了几次口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许偲偲瞧见杨敏的下场,也不敢再说什么,生怕再撞枪口,成为下一个被辞退的对象:“那我们立马商量确定替换人选。” 楚卿朝:“不用,这期封面给他。” 他?谁啊?许偲偲顺着楚卿朝下巴微抬的方向看向江迢,心中千万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如一锅食材乱下的火锅,乱七八糟,沸反盈天,偏偏又被盖上了盖子,连个能冒气的出口都没有。 季刊!这可是季刊!要不是担心成为第二个杨敏,许偲偲真的很想咆哮!就算不用叶清瀚,那也不能用江迢啊。虽然她对江迢本人没有什么意见,但问题是他现在只是一个刚刚冒头的小艺人!若是按他们平日的标准,连普通月刊封面都上不了,更何况是季刊!所以他上辈子是救过您的命吗?! 许偲偲:“那我联系刘明,让他立马过来?”刘明是另一位首席摄影师。 楚卿朝:“不用,下午我亲自来拍。” “”许偲偲觉得自己已经有些麻木了,楚卿朝曾经拿过摄影类的金奖,早期他刚接手公司的时候也曾亲自抓过一段时间摄影组的工作,不过升任集团总裁后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亲自拍过杂志封面。 楚卿朝:“走吧,先去吃饭。” 就在许偲偲觉得今日再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让她再惊讶的时候,楚卿朝的一句话差点让她瞪掉眼珠。 去吃饭?是叫谁? 然后她就和同样瞪掉眼珠的聂谨和陈洼一起,眼睁睁地看着江迢默默地从角落里走出来,和聂谨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跟着楚卿朝离开摄影棚。??????!!!! 八头牛都拉不住在她心中奔腾的泥马,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聂谨的情况没有比许偲偲好多少,然而她面上还不能露怯,只能端着一张四平八稳的脸,在众人各怀心事的打量下显得格外讳莫如深。 好不容易远离人群,陈洼再也憋不住了,“你太不厚道了吧!你家艺人和我们楚总有一腿你都不知会我一声?害得我还各种帮你周旋,和你分析了这么多!” “天地良心,我自己都是第一次知道!”聂谨比窦娥还冤,她看见陈洼明显怀疑的眼神,指天发誓,“我要是说的是假话,就让我今年的奖金一分钱都拿不到。” 对于打工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誓言更狠毒的,陈洼一秒就相信了聂谨的无辜。 内部纠纷一散,就只剩下对外的八卦。 “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楚总别是你家艺人背后的金主吧?那也不对啊,哪有找金主还能越过经纪人的,那资源也没法给啊。”陈洼说着说着就自己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聂谨也觉得不太可能,江迢上《极限密室》小火了一把后,她就抽空重新仔细研究了一遍江迢的合同。她发现江迢这份合同很奇怪,没有绩效指标,经纪分成也不需要分给公司,但在其他地方又有诸多限制。比如离开常住地需要和经纪人报备,不能私下参加非经纪人安排的事务活动,签约年限长达十年,解约费更是高达八位数。 聂谨觉得与其说这是一份艺人合同不如说这更像是一份托管合同。 没有任何绩效指标意味着江迢可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天价的解约费能确保江迢离不开公司,各种限制能尽最大可能保护到江迢,而经纪合约只对经纪人分成又能让她尽心带江迢。 没有哪个金主会对包养的玩意儿这么用心,所以她更倾向江迢是哪个有钱人家出来的小少爷。家里人不同意他进娱乐圈,但拗不过他,于是只能把他弄到星懿签下这份合同尽可能保护他。 太曲折了,八卦没有足够多的信息支撑就很难继续下去,陈洼陷入瓶颈,随口感慨:“哎,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楚总对哪个艺人这么特殊,你说他该不会喜欢你家艺人那款吧?要不我学他,你觉得我能有机会吗?” 聂谨差点被口水呛到,“什么鬼,你喜欢你们楚总?!” 陈洼:“对啊,我没和你说过吗,我在一次秀场布置上对楚总一见钟情,然后才辞职来的《ELEGAN》。” 聂谨:“你!还!真!没!和!我!说!过!” 不过有关楚卿朝在时尚圈的成就陈洼倒是经常在她耳边念叨,比如什么让本来快要不行的《ELEGAN》重回神坛,掌权期间将ELEGAN珠宝推向国际成功跻身一众顶级品牌 所以她一直以为陈洼是楚卿朝的崇拜者! 陈洼:“那不是我来了之后发现我们楚总的追求者太多了吗!掌握高奢蓝血品牌之一的Vuitton家族你知道吗,他们家的二公子追求我们楚总好多年了。上次去巴黎出差,他让人用玫瑰铺满了整个戴高乐机场。” “太离谱了吧?!”吃瓜是人之常情,聂谨震惊,“那你们楚总答应了吗?” 陈洼:“我们分析是没有,因为那些玫瑰隔天就被空运到叙利亚,每支附带着一袋粮食物资,发放给难民了。” “” 聂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毕竟楚总的原则是不谈业内,据说是会影响合作,”陈洼摊手,“不过楚总的感情一直是个谜,我们内部私下里都扒过很多次了,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只有他喜欢男的。”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吧,”聂谨无语吐槽,“还好《ELEGAN》不是靠八卦起家,要不然凭你们这水平都得失业” 江迢跟楚卿朝走进餐厅,他其实也很意外,完全没有料到楚卿朝会过来。 他一开始定的拍摄时间是半天,他觉得时间刚好,应该能蹭顿午饭,昨天便问了楚卿朝的安排。 谁曾想上午迟迟没能开始拍摄,他预感午饭肯定是赶不上,就发了消息给楚卿朝。 楚卿朝上午一直在开会,没看消息,快到饭点才看到江迢发的“计划有变”的消息和“我也不想鸽但我也没办法”的叹气表情包。左右他也没事,就打算过去看看情况,顺便视察一下现场拍摄工作,结果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他们吃饭的地方是在园区不远处的一个米其林餐厅,是国内唯一一家被米其林指南评级三星的餐厅,环境以冷色调为主,精致与艺术并存,吸引了一众明星和国内外有钱人打卡。 江迢被侍者引领到包厢,包厢四周用后现代主义艺术墙隔断,隐私性极佳。他在枫木软垫无扶手椅上坐下,明亮的玻璃窗外是极具艺术感的ELEGAN园区。江迢略微回想餐厅的布局方位,就笑了。 怪不得所有博主po出来的餐厅照片都能看见ELEGAN的象征标志,原来餐厅在一开始布局时就设计好了,所有适合拍照的角度都离不开对面园区的logo。 楚卿朝顺着江迢的视线瞧了一眼,笑道:“逼格嘛,可不就得靠点点滴滴的潜移默化。” 确实没有什么能比让代表高端和顶级的米其林给ELEGAN“打广告”更能提升逼格,想法确实有才,刁钻又务实。 “不过让米其林评最高星级也不容易吧,想必也花了不少心思,我看有很多二星餐厅努力了十几年都没能评上三星。” 楚卿朝拿镀银叉刀的手微微一顿。撒上金波的黑松露奶油泡芙格外精致,楚卿朝眼帘微垂地看着表面如哥窑开片般错落有致的焦糖裂纹,不知道想到什么,一时竟然显得有几分温柔。 然而这种柔和的情绪转瞬即逝,他无声又落寞地叹了一口气,复杂难辨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怅然。 然而还没等江迢看明白,他就恢复了一贯的优雅。他切开金黄酥脆的泡芙外壳,任由混合黑松露清香的奶油流了半个骨瓷盘,动也没动。 他丢开小刀,用温热的毛巾擦了擦手,“不是我,是你哥。” 江迢:“?” 楚卿朝:“他前几年抽空找人弄的,主厨倒是他千里迢迢亲自请来的。” 江迢:“这家店的老板是我哥啊?” 他竟然都不知道! “是啊,”楚卿朝嘴角微勾,嘲讽道,“在享乐方面,谁有你哥擅长。” 江迢微微张了张嘴,看着被切得仿佛被分尸般格外凄惨的黑松露奶油泡芙,默默闭上了嘴。 还是换一个话题吧。 “叶清瀚年纪轻轻拿下影帝,风头正盛,粉丝群体庞大,ELEGAN和他闹太僵不好吧?” 楚卿朝:“呵,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影帝,等他什么时候混上三金或者拿下奥斯卡终身再来我面前和我谈条件吧。” 江迢被楚卿朝霸气又嚣张的语气糊了一脸。 不过以楚卿朝如今的地位,他确实有这样的底气。 “但毕竟是季刊,我来拍封面会不会不太合适?”江迢知道楚卿朝最近也是焦头烂额,不想在这种时候给他平添麻烦。 楚卿朝笑了笑,安抚道:“你要是在我的地盘被欺负,你哥哪能饶我。” “我哥要是知道我因为这种事情给你添麻烦才会真的绕不了我!”江迢对这点很确信。 楚卿朝被江迢煞有其事的表情逗乐了,他表情缓和下来,带上几分温和,“没事,我心里有数。” 江迢听见楚卿朝这么说,就放心了。他早就看叶清瀚非常不爽,要不是因为是在《ELEGAN》,担心给楚卿朝惹麻烦,他早就发作了。 该说不说,反正他现在是非常爽。 而且一想到叶清瀚赶路到一半收到不用再来的消息,就感觉更爽了,通体舒畅! 活该! 楚卿朝看见江迢一脸大仇得报的表情,乐得要死,觉得很有意思。 “你要是不想受气干什么想不开非要继续在娱乐圈待着?” 江迢搅了搅冰凿石盅的冷萃杏仁酸奶,没有直接回答楚卿朝的问题,而是转了一个话头,“前段时间我看了我签在星懿娱乐下的经纪合同,觉得挺奇怪的。”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行业特性,让人帮我弄来几份其他刚入行艺人的合同对比,但发现都和我的合同相差很大” “是我哥弄的吗?” 江迢看到合同的第一感觉就是他哥不想让他进娱乐圈,故意找来这种合同让他知难而退。 楚卿朝听完江迢描述的合同条款,嗤笑道:“你哥才没有那个耐心,让他来处理他只会打断你的腿把你关到国外去。” 江迢:“” 楚卿朝看见江迢无言以对的表情“噗呲”一声乐出来,他搅了搅沙拉碗中的鱼子酱和苹果木烟熏奶油,“我猜是霍深吧。” 江迢很意外,然而他潜意识里又莫名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为什么?江明晏的态度倒是很明显,不止一次和他表明让他离开娱乐圈。但他没有想到霍深一开始的态度竟然也不赞成。 江迢按照自己的性格分析自己当时可能的心路历程,觉得很不能理解。 “那我当时为什么要进娱乐圈?” 江明晏就算了,他从小和他哥唱反调的事情多了去,但是他觉得他不可能会不在乎霍深的想法。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在我决定进娱乐圈之前?” 楚卿朝沉默地看着江迢,好一会儿后,他眉峰微挑,哂笑:“你失忆这几年的事情不去问你哥和霍深,跑来这里旁敲侧击的问我,小崽子。怎么,你是担心你总问他们会让他们觉得你太过在意失忆的事情更加为你费心?” 难怪平日里表现得毫不在意。 “你哥上次还和我感慨,说缺心眼也有缺心眼的好处。” “” 江迢简直要气死了。 他才缺心眼呢! 楚卿朝看见江迢一脸菜色又十分憋屈的表情笑得欢乐。 “既然这几年的事情你也不记得了,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在娱乐圈里待着?” …… 城市另一边,霍深和江明晏刚刚一起开完一个跨境会议。江明晏看着站在落地窗面前的霍深,难得关心。 “你和江迢现在怎么样了?”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如果不是法律不允许,他恨…… 霍深站在落地窗前, 今日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天空湛蓝清澈。霍深欣赏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像什么的白云 “还不错吧。”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江明晏来了兴致, 他直起身,正要询问。 霍深:“算是回到了四年前?” 江明晏很无语, 他“啧”了一声,靠回办公椅,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我说你行不行啊,江迢又不是不喜欢你,这都几个月了, 要是换做一男一女, 我都可以当舅舅了。” 霍深没有理会江明晏的胡说八道,打断道:“你觉得他对我是那方面的喜欢?” 江明晏被噎住了。 他这个弟弟从小就喜欢粘着霍深,对霍深比对谁都上心,但谁也摸不准他对霍深到底是什么感情。你说他喜欢霍深也行,但这种喜欢又更像是对亲人的占有和依赖。 霍深叹气, “我们俩相识的太早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太深厚, 相处的界限本来就很难用正常朋友间的常理去判断。他认识江迢的时候江迢才五岁, 江迢现在对他的态度行为和五六岁的时候几乎没有区别。 他就算再盲目, 也不能让自己相信江迢五六岁的时候就喜欢他了吧? 而且他两又都是男的,不是简简单单他表白他拒绝还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继续现在这种相处模式。 过去四年历历在目, 江迢好不容易恢复如常, 他确实不想也不敢打破现在的状态。 江明晏无言以对。他比江迢大七岁,他十四五岁青春叛逆期的时候江迢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所以对比起他,霍深在江迢成长的过程中更好的充当了“哥哥”这个角色。 再加上霍深十二岁后一直就住在他们家,两人朝夕相处,关系比他这个亲哥都更亲。光看相处时的行为根本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感情。 一团乱麻。 其实要是没有这四年的事情, 江明晏对于江迢最后会选择和谁在一起是没有倾向的。如果他最后选择了霍深,他会送上祝福;如果他最后没有选择霍深,而是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女孩或者男孩,他也觉得很好。然而这四年发生的事情就像是给了他一闷棍。如果不是法律不允许,他恨不得亲自动手将江迢打昏脱光绑到霍深床上!反正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父母远在海外哥哥也可以做主! 江明晏郁闷:“你就不能用点手段吗?” 霍深:“比如?” 江明晏想了想:“你要不找个对象,刺激他一下?” 霍深:“” 江明晏:“你为什么沉默?” “缺乏足够成就支撑的建议往往也不具有可行性。” 霍深:“我觉得你在感情问题上给出的建议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 江明晏差点气死,偏偏还被噎得无言以对。 他很想说他怎么就缺乏足够成就了?然而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意思。他有时候觉得观察力太敏锐也挺烦的,比如霍深。做他的商场合作伙伴很放心,有他参与的项目从来不会亏钱,然而作他的朋友就不是那么美妙。看得太透有什么意思?弄得有些话说出来像是他在自欺欺人。 骗别人容易,骗自己就没意思了。江明晏闭上嘴,就像是一只被风干的闭口蚌,无话可说。 一窗之隔,外面是晴空万里云卷云舒,里面是二人各自踌躇难前。 朋友可以做一辈子,亲人也可以做一辈子,然而很多事情一旦越过界,再怎么样都很难恢复如初。 沉默在办公室里蔓延,思索的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叮——” 霍深和江明晏手机同时收到一条微博推送——是江迢的工作微博账号回复转发《明星大周末》播出后节目组艾特感谢各位嘉宾参与的微博。 江明晏看见评论区里各种夸赞江迢和期待他未来表现的评论,露出了一点欣慰和与有荣焉。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在脸上露出笑意,就看见节目组艾特的另外一位姓楚的嘉宾名字。他一阵烦躁,将手机重重地丢在办公桌上,“他是哪里想不开吗,小时候的梦想也不是当明星,干什么还要在娱乐圈里继续蹦跶?” 江迢的微博文案应该是他自己打的,有他一贯的说话风格,很活泼。霍深眼中露出了一点笑意,像阳光洒落在湖面冰层。不过几行字,他却看了有一会儿。直到江明晏都要无语了,他才施施然地收起手机。 江迢虽然一直没有明说过,但霍深大概也能猜到。 “大概是想看看能不能通过熟悉的事情找回记忆,再则也是想扭转自己在网上的风评不想给你添麻烦吧。” 江迢之前在网上的风评很差,用娱乐圈的话就是一个黑料满天飞的资源咖。虽然那些评论影响不到他自己的心情,但是他担心万一某一天被公司的竞争对手利用。他怕影响家里公司的股价,也担心给江明晏的工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就和他高考后会选择金融专业一样。” 江迢对商业和公司上的事情其实没有很大的兴趣,选择金融专业无非是想着万一有一天要是有什么事,他能帮到他或者江明晏。 江明晏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打开合同,“算了,赚钱吧。” 有这样的蠢弟弟以后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霍深这些年和散财童子一样投资了各个国家的脑研究相关课题——甭管能不能治好江迢的病症吧,反正未来脑科学的进步肯定有霍深撒钱的功劳。 而他,被迫陷入楚家内斗,不得不两边送钱——两边打擂台,花的都是他的钱,还经常被碰得一鼻子灰——简直冤得没地说理。 江明晏将自己在《矿产资源储量报告》上标注的地方整理了一下。他们之前合作在非洲拿下了一片矿山的开发经营权,最近正在做开采的前期准备。 “管理和开采方案我会让人根据今天会上提出的问题继续完善,到时候还需要你们根据最终的版本调整边缘计算和智能调度系统。” 这是应该的,霍深“嗯”了一声。 江明晏看着手中的项目建设计划,叹了一口气,“要是感情的事情也能和赚钱一样简单就好了。” 有章可循按部就班。 霍深难得没有反对,他饮尽杯盏中的茶水,“走了,先回公司了。” “噢,对了。这个项目后续我会找专门的人来负责,到时候我会让他直接和你这边联系。” 江明晏一愣,反应过来,“呦,不容易啊,这次你不打算亲自过去了?” 也不知道这些年是谁和自我放逐一样动不动就往国外跑,恨不得凡事亲力亲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恨不得三百六十六天醉心工作。 霍深望着一望无际的蔚然天空,眼中漾着一点晦雨明霁的笑意 城市的另一边,楚卿朝正和江迢讲完霍深这几年在商场上睚眦必报的手段和雷厉风行的铁腕作风,然而江迢听完后只有一个疑惑:“你的意思是霍深这些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国外?” 楚卿朝很佩服江迢抓重点的能力。 江迢:“可是我这几年大部分的时间好像都在国内吧?” 楚卿朝:“” 江迢:“我们俩因为什么事情闹矛盾了吗?” 他就是为了转移话题才说了这么多霍深在商场上的事情,楚卿朝在心中无声地“啧”了一声。他沉默地看了江迢半晌,突然决定不再搭理江明晏的嘱咐。他悠闲地向后一靠:“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江迢看着楚卿朝似有深意的表情,原本理所应当的话硬是卡在嗓子里。 是啊,为什么呢? 楚卿朝:“就算是很好的朋友,长大后也会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为什么你会觉得你们两不常待在一个地方就肯定是闹矛盾了呢?” “你看楚焱昊和程俊,他们也是一起长大,也是很好的朋友。程俊出国读书,楚焱昊不是也在国内。” 终于有人愿意和他探讨这个问题而不是觉得他有毛病了!果然谈心这种事情还是得找楚卿朝,他哥和楚焱昊那些人都不靠谱! 江迢和楚卿朝讲述了之前聂谨想邀霍深参加恋综的事情,他认真又坦率地剖析着自己的内心想法,“我当时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奇怪,因为如果谨姐邀请的是楚焱昊他们的话我好像完全不会有这种心态。我当时就在反思,觉得我对霍深的感情是不是有些不太正常。但是一想到你和我哥的相处模式,又觉得朋友之前会有这些情绪可能也是正常的?” “” 楚卿朝看着江迢异常真诚的眼神,默默闭上了嘴巴。 “你看你和我哥也是很好的朋友,但是不管是之前留学还是后来工作,你们都不会离得太远,都会选择待在一个对方有事立马能够赶到的距离范围里。而且虽然你们没有表现的很明显,但是我觉得你们好像都挺看不上对方找的对象,不管对方找谁都一样” 江迢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楚卿朝就沉默了。 “卿朝哥,你觉得我对霍深的感情和你对我哥的感情有哪里不一样吗?” 楚卿朝看着江迢眼中真心的疑惑和迷茫,张了张嘴,又缓缓闭上片刻之后,“吃饭吧,吃完下午还要回去拍摄。” 江迢:“?”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你公之…… 为什么啊, 怎么所有和他聊这个问题的人都是这样的反应?江迢心好累,觉得简直不能再不好了。 为了赶七点的拍摄,他今早五点多就爬起来了, 又经历一上午的劳心费神,饶是活力如他也有些精力不济。为了下午能保持精神, 他需要咖啡续命。 然而用完餐,侍者却端来了一杯茶。 江迢疑惑。 侍者充满歉意地解释道:“很抱歉,我们的主厨团队目前暂停了咖啡服务,因为本季唯一合作的巴西达特拉庄园的“钻石批次”咖啡豆已于一周前耗尽,咖啡师拒绝用任何代替品破坏完整的风味体验。或许您愿意尝试我们的低温冷萃古树月光白, 它同样代表我们对风味表达的极致追求” 如果他没有记错, 刚进餐厅的时候他好像有看见服务员端着咖啡送向其他桌啊 江迢张了张嘴,正要询问,却发现坐在对面的楚卿朝一点也不意外,好像早就接受了这个说法,正端着釉面绘金边的骨瓷静静地品茶香, 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迢看了看自己手边的茶, 又看了看对面楚卿朝眼底隐隐的乌青, 若有所思。 类似的情景他之前见过, 还是很小的时候他爸妈为了不让摔断手的江明晏点羊肉故意让服务员说餐厅羊肉已经做完了。 再结合适才楚卿朝莫名的沉默,江迢觉得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回摄影基地的路上, 江迢实在没有忍住, 他悄摸摸地拿出手机和霍深分享他的最新发现。 【你觉不觉得我哥对卿朝哥的感情好像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 嗯?霍深挺意外,他刚要打字,就看见江迢发来了后面的信息。 【我原来以为他们是至交好友,现在发现好像不是,我觉得他可能是把卿朝哥当作亲弟弟照顾了。】 【哎, 怪不得他对我总是不耐烦。】 霍深表情复杂地看了看江迢给他发的消息,又看了看刚送他到公司门口的江明晏,感慨非常。 还好他从来没有采纳过江明晏在感情上的建议 下午的拍摄有楚卿朝坐镇,摄影棚的气氛一扫懒散和拖延,每个工作人员都脚步带风,无论是对江迢还是聂谨都格外友善,有求必应,一改上午连问句话都十分敷衍的态度。就连时尚主编许偲偲都亲自下场指挥装造。 娱乐圈本就是巨大的名利场,聂谨沉浮多年,对此倒是适应良好。她没有浪费时间为难上午那些对她摆架子甩脸色的小人物,也没有利用江迢的关系过多的和楚卿朝攀交情,而是抓紧时间利用这些似是而非的面子和许偲偲拉近关系。 互利才能使人与人之间的交情走得长远,聂谨知道比起身份地位相差悬殊的楚卿朝,作为《ELEGANT》时尚主编的许偲偲才是她未来能用到的真正人脉。 化妆师正在帮江迢擦卸掉脸上的苔藓,这已经是被打回重做的第七套妆容了。在楚卿朝高标准高要求的挑剔下,所有人都感觉被扒了一层皮。江迢听见化妆间众人七嘴八舌绞尽脑汁的激烈讨论,内心怆然又绝望,真正被扒一层皮的是他!是他啊!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他脸上粘了卸、卸了粘、他感觉再这样下去他的脸皮都要被一起撕下去了。 一开始拍的时候他还总需要被提醒表情放空一点,不要显得太阳光活力如今被折腾了一下午,都不需要再控制什么表情,他现在就是空洞疲惫麻木的本人。 眼瞧着化妆师要往他被擦干净的一半脸上添加污水腐蚀等元素,真的不想再卸一次妆的江迢开口了。他无视聂谨生怕他得罪人的眼刀,“我觉得楚总应该不会喜欢这个。” “这一期的主题既然是AI新纪元,那楚总想要的破坏就肯定不是单纯的破坏和污染。他想要的应该是对比和转化,即一种能够同时展现工业污染对自然的破坏和AI技术带给环境修复希望的视觉效果。” 许偲偲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在遍地九漏鱼的娱乐圈竟然还有这种外表和思想并存的艺人,更难得的是还很谦虚,不会半罐水响叮当还自视甚高。她看向江迢的目光从客气变成了赏识,语气也添加了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和,“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江迢不懂艺术但是在霍深公司看过不少新兴科技:“模仿共生叶脉或者半透明菌丝的修复过程?” 许偲偲若有所思。 陈洼注意到许偲偲的态度变化,不由感慨,一个聂谨一个许偲偲,江迢的性格还真容易讨年长女性的喜欢啊。他怎么就做不到呢,真是嫉妒啊! 楚卿朝终于折腾完布景设计团队,他看着江迢第八版妆容,总算露出了几分满意。 摄影棚里的布局在五个多小时的重置中已经完完全全换了一个样。巨型喷绘的森林背景里,电缆缠绕着枯萎的树木,黑色黏液缓缓从树干渗出,工业污染腐蚀侵蚀着早已枯萎的大地。唯一一点绿色是遥远处一颗脉络发光的巨型树木,它不断释放着能够净化空气的纳米机器人,它们如云雾一般漂浮在空气中,一点一点地修复着四周被污染的一切。 江迢穿着回收材料制作的金属夹克,一半身体已经被污染腐蚀,焦黑色的腐烂痕迹放射性蔓延至他的左下颚。他跌落在被污侵蚀的森林里,左手撑地,黏稠的污水从他关节处流出,仿佛要将他和焦黑的大地连成一片。 灰蓝色的矩阵灯打在他身上,他维持着楚卿朝要的绝望、挣扎和无力感。他其实不是一个会被其他人影响的人,每次只要聚光灯一开,他就能做到心无杂念,不被场中其他人的动静影响。 然而霍深在拍摄现场出现是他完完全全没有预料到的,他布满绝望和无力的眼睛下意识露出光芒。 “咔嚓咔嚓咔嚓——”几声快门声拉回他的思绪,他有几分懊悔,立马端正态度,恢复情绪。 然而楚卿朝却心情极佳地结束了这长达一个多小时、无比折磨人的拍摄。 “很好,不错,可以了。” 楚卿朝看着相机里最后拍的几张照片,江迢的半边身体已经完全和地上黏稠的污渍融为一体,挣扎绝望和无力笼罩了他全身,唯独眼中的那一点亮光如漆黑夜幕中的一颗星子,点亮了从右侧太阳穴顺着血管生长、正顽强地对抗着污染的共生叶脉。 ‘破坏—修复—共生’同时完美地展现在这张照片中。工业文明对自然的暴力侵蚀、AI驱动的生态重构,对抗与和解、文明和科技等等矛盾都很好地被视觉叙事所传达。 不错不错,楚卿朝很满意。 霍深有几分无语,他一个小时前收到楚卿朝没头没尾的一条消息——说江迢在他这儿,没事的话过来一趟,有事——然后就再也没回了。 虽然知道江迢在楚卿朝这儿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情,但霍深还是被楚卿朝突然的消息弄得有几分不安。 结果弄了半天是要他来当拍摄道具。 “我都好几年没有拍过杂志封面了,总不能砸了我的金字招牌,”楚卿朝的笑容很是春风得意,“再说了,我这不也是在帮‘你的人’出头。” 霍深挑了挑眉,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被楚卿朝的用词愉悦到了,于是决定懒得和他计较。 楚卿朝浏览着一下午的拍摄成果,点开几张递给霍深,“怎么样,不错吧?你也不算白来,等我回去把底片打包给你,让你慢慢欣赏。” 霍深拿着相机翻了翻,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最后一张——就是江迢看见他的一瞬间被抓拍下的那一张——霍深的眼角微弯,柔和的目光中漾出几分温柔。 楚卿朝看在眼里啧啧赞叹,他没有忍住揶揄道:“你最近的心情看起来挺不错啊?” 霍深看着远处被一堆妆造工作人员团团围住却恨不得立马过来的江迢,莞尔,坦言:“确实。” 楚卿朝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粮,噎得不行。 他突然想起之前在会所的休息区无意听过一个和霍深合作过的人吐槽,那人应该是哪个公司的女高管,可能刚刚被闺蜜打趣和俊男合作的感想。楚卿朝记得她当时的原话是,“得了吧,你是没有和他近距离接触过。那脸、那周身的气场,比西伯利亚的冷空气还冷,长得再帅也没有用,抬眼看你一眼能让你小腿都打颤。” “从合作开始到结束,整整一年半,我就没有见他笑过!知道的是项目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公司让他亏了几十个亿呢!” “谁敢对他有芳心啊,西伯利亚哪里有春天,但凡有点芳心,只要进入他一百米内也冻成冰渣了。” 啧啧啧,楚卿朝很想拍下霍深现在的表情让她看看,谁说西伯利亚没有春天了。 楚卿朝一边感慨一边趁热打铁:“我这期杂志还缺一篇采访,来都来了,怎么样?你来贡献一篇?” 季刊的主题是“AI新纪元”,而国内深耕智能领域的公司没有哪家比晟耀更有名。晟耀拥有全球顶端的智能驾驶系统,前些年研发出的全矿区无人自动化智能开采技术更是在多个国家投入使用。作为晟耀集团的实权董事长,霍深无疑是最合适的采访人选。 霍深无语:“这才是你叫我过来的另一个目的吧?” 楚卿朝故意卖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边的情况,为了帮江迢出这个头,我压力很大的。” 霍深很少接受采访,也没有照片流出,在公众视野中一直保持着神秘,是大众眼中最神秘的商业新贵。如果霍深能接受采访,不仅契合这期的主题,也足够有卖点。不过如果霍深实在不愿意也无妨,他可以自己上,他的一篇采访也足够有价值。 霍深才不相信楚卿朝一开始的计划就是采访他,他肯定是忽悠他来当拍摄道具时临时起的念头。 楚卿朝故意叹气:“其实采不采访也不重要,我主要是为你着想。你看江迢是这期的封面,而你是最有份量的开篇访谈,他的照片配合你的访谈,你们的名字会同时出现在世人眼中,一起被铭记。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你公之于众的生平都会有他的存在啧,多浪漫啊,我是在给你机会。” 霍深略微沉默,就在楚卿朝以为他不会搭理他的胡说八道的时候,他听见霍深语带欣然,像是很满意这个观点,“行,那你让负责的人和林舜联系吧。” 不是吧?!这也行?!他随口乱扯连自己都没被说服啊。 楚卿朝很是感慨,“我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色令智昏啊。” 江迢好不容易卸完妆,他摆脱围着他的工作人员,一过来就听见了楚卿朝的话,“什么色令智昏?” 霍深看见江迢脸上被磨破的红印,微微皱眉,“怎么回事?” “还不是反复卸妆上妆,”江迢的手没轻没重地抹了一下,顿时痛得倒吸凉气,“我算是发现了,哪一行都不好干啊。” 霍深制止住江迢乱动的手,“别乱动了,得上点药。” 霍深的手很凉,碰到他火辣辣的脸上就像是酷暑天爬山偶遇一股山泉,江迢舒服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楚卿朝:“” 真是没眼看了! 楚卿朝听见那两人旁若无人的“痛吗?”“有一点”“要不还是让医生来看一下”就一阵无语。 “喂喂!差不多得了。霍深不在的时候你划条血口也没见你喊过痛啊。” 江迢看见霍深就觉得心情很好,才不在意楚卿朝的吐槽。 霍深眉眼微弯,总算舍得将目光从江迢身上移开。他看向楚卿朝,“晚上一起吃个饭?” 楚卿朝看着霍深和江迢那旁若无人仿佛和旁人隔着壁的模样,摆了摆手,“算了吧,看着你们我就饱了,你俩自己去吃吧。”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一时间猜什么的都有,江迢…… 二十一点, 正是云京市的繁华喧嚣时段。宽敞的大道上挤满了排着长队的车流,汽车的尾灯首尾相接如一条在夜色中流淌的光河,和远处的霓虹灯交相辉映。 叶清瀚满脸阴郁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经纪人李效拿着手机来回踱步,时不时拿起来看看以防自己错过消息, 焦虑和烦躁的气氛和窗外的车水马龙形成鲜明的对比。 叶清瀚脸色沉郁,他实在想不通,“楚卿朝为什么会帮江迢出头?” 江迢不是和家里闹翻了吗? 李效简直服了,“我的祖宗啊,都什么时候了, 你还在琢磨为什么!我才是实在想不通!江迢不过是一个十八线小艺人, 你和他身份地位相差悬殊,你多看他一眼都是给他脸面,你到底为什么总是要自降身价和他过不去?跌不跌份啊!” “不要说是因为关清的角色!别以为我不知道,早在几年前江迢刚进娱乐圈的时候你就明里暗里给他使过不少绊子。只不过那时候你在国外,分身乏术!” 叶清瀚阴恻恻地看向他。 李效在原地转了几圈, 豁然想到:“你不会在进娱乐圈之前就和他认识吧?” 叶清瀚没有吭声搭话。 这说明他猜对了!李效顿感一个头两个大, “什么情况?你们俩有私怨?” 叶清瀚:“算是吧。” 李效:是就是, 不是就不是, 什么叫算是吧?! 叶清瀚望着窗外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目光沉沉, “就像你说的, 若是在娱乐圈都奈何不了他的话,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他和我相差悬殊的身份地位。” 什么叫就像他说的?他的原话明明是劝他不要给他眼神!李效头疼的要死,私怨什么的最是复杂,于他看来就是毫无意义的意气之争,对前途毫无助力。但叶清瀚明显铁心已定。艺人和经纪人之间的关系就如同东风和西风,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方压倒东风。叶清瀚的翅膀早就硬了,他如今哪里还能做的了叶清瀚的主。 李效压下胸口的浊气,好声好气地哄着:“我能问问你和江迢到底有什么私怨吗?” 据他所知叶清瀚和江迢唯一的交集就只有楚旭吧。江迢喜欢楚旭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楚旭对叶清瀚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若是照此分析也该是江迢恨叶清瀚,那叶清瀚如此针对江迢又是为什么? 叶清瀚望着窗玻璃中的自己,沉默不语。 好吧,李效:“那今天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得罪了楚卿朝,你就不怕之后时尚资源受阻?” “他现在才没工夫特意针对我,楚家现在斗得跟乌眼鸡一样,楚卿朝和楚老爷子势同水火,都恨不得能够弄死对方,明明是亲父子却弄得和仇人一样,ELEGANT最后还不知道会落于谁手。” 叶清瀚顿了顿,勾勾嘴角,讽刺道,“他应该庆幸有一个好母亲,要不是他妈死前费尽心思将手中的股份留给了他和他弟,呵,楚卿朝哪有如今的风光。” 不过是只能在夹缝里生存的丧家之犬。 李效听完能去八卦号投稿般的豪门恩怨,一时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他和叶清瀚共事多年,早清楚他刻薄的本质。不过好歹清楚楚卿朝目前没精力和他们过不去,这倒是比预想中的负面影响小不少。 叶清瀚:“以江迢如今的名气根本不够格拍摄季刊封面,多少家都盯着那个位置,你把消息放出去,都不用我们出手,那些流量家的粉丝自然会去撕他。” “楚卿朝久居高位,哪里知道底下这些弯弯绕绕。他倒是替江迢出了头,殊不知根本是害他。” “一个演技不行口碑不行的十八线却拿下了《ELEGANT》季刊封面的位置,还是空降封面拍摄。你觉得网友会怎么想?是觉得他是紫微星转世还是背后有龌龊的交易?” “杨敏不是被辞退了吗,心里想必也憋着火,你和他通通气。呵,作为《ELEGANT》的前首席摄影师,谁说话能比他更具有可信度?” 是啊,李效左手拳头击右手掌,豁感前途开阔。情况已经是这样了,与其一直在楚卿朝那里吃闭门羹,不如利用这件事在粉丝那里卖一波惨,提高粘性和消费力。再者听叶清瀚的意思,楚卿朝和楚董有不可调解的矛盾,既然已经得罪了楚卿朝,那不如干脆利用这件事情给楚老爷子送份投诚大利。 “演员这个身份耽误了你啊,”李效笑容谄媚地拍马屁道,“你要是不当演员,肯定是王牌经纪人。” 三街之隔的星懿娱乐,聂谨正指挥宣传人员润物无声般不留痕迹地给某瓣八卦小组的帖子贡献热度。 那是一篇爆料贴,爆料的人自称是某时尚杂志的工作人员。开贴时间是昨晚,帖主明显挺兴奋,说是有一个很喜欢的演员明天会来拍摄杂志封面,她已经准备好了照片,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问到签名。帖主的语气很随意日常,明显是一个没什么价值的树洞贴,发完就沉了。 转折是在今天上午,帖主似乎没有想到一向以敬业著称的人竟然会迟到,团队几十号人在摄影棚白白等了一上午,大老板发火,团队所有人都被连坐,封面可能会换人。 “耍大牌”、“被换人”这些一向是八卦小组热衷讨论的小道消息,再加上帖主更的间断,一两小时才更新一点新的进度,显得格外真实,帖子一下子就火起来了。底下都在猜故意迟到临场加价耍大牌的演员是谁。 八卦小组又被称为娱乐圈人脉小组,一下子就整理出国内叫得上名的杂志今日的拍摄安排。一时之间粉黑大战,猜谁的都有。 这可就是捅马蜂窝了,各路粉黑之间骂不赢就开始骂帖主,说她故意引战,压根就不是什么工作人员。骂什么都有,骂得很难听。楼主气不过,发出了打码的工牌照。然而眼尖的人还是一下就看出那是ELEGANT的工牌。 矛头直指叶清瀚。 帖主似乎没有想到自己随手一个帖子能激起这么大风浪,连忙删帖销号跑路。一下子让事情显得更加可信。然而原帖也早被有心人截图下来另开新帖。 许偲偲目睹聂谨的一系列操作,真真是高明巧妙得登峰造极,不愧是星懿娱乐的金牌经纪人。 “昨晚你还不知道会发生今天的事情吧?你是怎么想到要先弄号发一个帖子?” 正是因为帖子发在今日之前,所以才会让后面爆料的事情天然具有几分可信度。 坦诚相待对于合作和友情同为重要,聂谨讲完江迢和叶清瀚因为关清的角色引发的矛盾。 “我倒没有想太多,只是之前坑怕了,所以凡事都习惯留个备手,防止对方弄出点什么幺蛾子措手不及。” 许偲偲看见自家宣传部门转发给她的另外一篇爆料ELEGANT恃势凌人、拍摄当天空降换人的匿名树洞微博,感慨良多。 “这次还好有你帮忙,先一步占领了舆论,要不然还不知道会被反咬成什么样。” 聂谨听见许偲偲在电话里的声音,十分客气:“说帮忙就太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们双方的事情。看叶清瀚那边的处理手段,肯定还有后手,我估计他们会让那个叫杨敏的摄影师发声。” 许偲偲微顿,“不得不承认,在处理舆论上你确实比我专业很多。” 聂谨:“不过是术业有专攻罢了,要是你问我关于时尚选题方面的东西,我还两眼一抹黑呢。” 这是谦虚,许偲偲笑了笑,“那随时保持联系。” 这就是要站在统一战线、互相配合的意思了,聂谨十分欣喜。要知道这事情虽然对ELEGANT有影响,但对江迢的影响肯定更严重。许偲偲愿意配合帮忙,对他们这边的帮助肯定更大 接下来的几天网上一片混乱。叶清瀚的粉丝先是屠版了所有和江迢有关系的词条,然后因为赢得太轻松,犹不解气。又如蝗虫过境一般攻陷了所有平台ELEGANT的官方账号,要ELEGANT出来给一个说法。 江迢是江迢,ELEGANT是ELEGANT,那些早看不惯叶粉的人哪里忍受得了他们如此嚣张,又挖出八卦组爆料的帖子,和有逆反心理的路人站在一起来了一场粉黑大战。 一时之间“心疼叶清瀚”、“叶清瀚耍大牌”、“我们只是想要一个公道”、“叶清瀚迟到五个小时”、“江迢捡了狗屎运”等等词条都被刷上热搜,微博被屠榜。 就在舆论进入白热化的时候,ELEGANT出来发布了官方公告。公告客观说明因为叶清瀚迟到五个小时影响拍摄而不得不换人的事实,同时对救场的江迢表达了感谢,并对叶清瀚表达了希望能下次再合作的友好愿景。 专业大度的态度赢得了很多人的好感,就在舆论即将一边倒的时候,ELEGANT的前首席摄影师杨敏发布了一篇伤春悲秋的长篇微博。字里行间表达出两个意思,一是叶清瀚并非故意迟到,而是有事耽误了行程,并且早已提前向负责当日拍摄的他请假说明情况。二是换人之事另有隐情,叶清瀚不过是牺牲品,而他也因为帮叶清瀚据理力争惨遭开除,不得不离开自己原以为会奉献一生的公司。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吃瓜八卦的,有物伤其类的,原本只剩负隅顽抗的叶粉更是找到主心骨。隐情?什么隐情能随随便便地换掉叶清瀚?! 娱乐圈的交易无非钱、权、色 一时间猜什么的都有,江迢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就连许久不曾在公众露面的楚卿朝也被扒了出来,连带着他半公开的性向和过往那些不知真伪的感情史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你不等我吗?” 如果你要问江迢对自己身处舆论中心的处境有何感想, 他会回答“其实还好”。 本来就是嘛,江迢觉得不花钱就能天天挂在热搜上,除了自己是真的火了以外, 还能有什么感想啊? 何况他最近天天都在琢磨赵珩这个角色,哪有时间关注那些毫无根据、变得比六月天还快的舆论风向。 不过这是江迢自己的想法, 他觉得他身边的人最近好像都有些怪怪的。 首先是他哥,他哥竟然破天荒地回家住了。 江迢一开始在家里看见他哥的时候还挺高兴,他兴致勃勃地凑上去打招呼,然后就挨了江明晏好一顿嘲讽。他阴阳怪气的从他的发型发色挑剔到衣服图案,最后建议他要不干脆镶嵌一个LED跑马灯实现动态孔雀开屏, 这样就能完美复刻2008年Q/Q秀闪亮登场的造型。 莫名其妙!江明晏肯定是大姨夫来了! 就在江迢要把江明晏关在卧室门外的时候, 江明晏一把拽住他的后衣领,他瞧见江迢衣服里的商标,眉毛挑得仿佛要扬出去,“你穿的什么东西,丑死了, 去换一套。”?这不是楚卿朝公司旗下的衣服吗?还是江明晏买的——每个季度上新他都会买一批, 丢在家里, 谁看得上谁穿。 江迢觉得面料舒服, 每次都会翻出一些图案不错的T恤当作居家服。 江迢不知道他又抽什么疯,本懒得理他, 结果江明晏就和吃错药一样, 硬是将他收拾了一顿,强行让他把衣服换了。最后还把楚卿朝送他的小狮子从他房间的展示柜搬走了。 江迢没打过他哥,气得要死。 而霍深也很奇怪,他就在家里,坐在敞开的书房里, 看着他被他哥好一顿修理,竟然破天荒的也没有帮他说话 霍深看着电脑屏幕弹出来的娱乐资讯——自从江迢回来后,他不再屏蔽过去四年不愿看见的内娱资讯。他在多个平台都特别关注了江迢,所以大数据根据他唯一的偏好只会给他推荐江迢的消息。 而如今所有和江迢有关的消息都离不开“楚卿朝”三个字。 还说什么要让他公之于众的生平里都会有江迢的存在。 会不会存在在他的生平里不好说,反正以后网上有人数点楚卿朝那些不知真伪的感情经历的时候肯定会有江迢的存在。 霍深黑着脸叉掉《惊爆!马尔代夫私照外露,曾顶级套房三天未出!同行男子确认为江迢,ELEGANT集团总裁秘恋曝光!》的八卦文章,并且顺手记下这家无良八卦号的传媒公司发给林舜。打算等这件事情结束,再找他们秋后算账。 气死他了,楚卿朝办事果然一点都不靠谱! 楚卿朝也烦得要死。 娱乐圈不就是这样,流量为王。想要在这个圈子里获得成功,天降流量是多么好的机遇,只要运营得当,那就是一条快速上升通道。霍深也知道,所以才放任不管。要不以霍深的能为真不想看见这些消息出现,早在刚出现苗头的下一秒就处理得干干净净,哪能让这些消息发酵至今? 他一面理解放任江迢的经纪人任由事态发酵的做法,一面看着铺天盖地的消息又如鲠在喉 他才是真无辜!作为被炒作的那一方,江迢能收获流量他能收获什么? 但凡换一个人,敢这样利用他炒作,他早让那个人滚出娱乐圈了! 舍不得折腾江迢就来折腾他! 楚卿朝看着编辑部颤颤巍巍发来的消息——晟耀以问题不合适打回来了第三份采访稿——霍深不接受采访是传媒行业众所周知的事情,如果不是楚卿朝让编辑部准备采访稿,编辑部根本不敢将采访人选的主意打在霍深身上。 编辑部本以为老板层面发话的事情一般都是十拿九稳,底下人只需要按吩咐做事就行,结果就是他们精心准备的演讲稿一遍又一遍被退回。问就是采访问题不合适,也不具体说究竟哪里不合适。他们实在没有办法,才旁敲侧击地将问题上报给楚卿朝。 楚卿朝看着编辑部中规中矩的采访稿冷笑,哪里不合适?哪里也没有不合适!他重改了一份采访稿,故意添加了不少感情方面戳心窝子的问题,直接发到霍深的私人邮箱,并附言——四版都不合适?信不信我放我自己的采访? 到时候他的采访配上江迢的封面,假的也会被公众认为是真的。 霍深看完采访问题中诸如“听说您至今单身,不知道能否和我们聊聊原因”等问题,差点气笑了,直接转发了几张照片。 那是江明晏当年为了让餐厅尽快评选上米其林三星,以解决楚卿朝的燃眉之急,亲赴法国邀请三星主厨吃闭门羹时被国外好事记者拍下来的照片。一个餐厅是否能被评选上米其林三星对江明晏重要吗?江明晏自小就是少爷脾气,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又何需要受这样的气 楚卿朝神色几变,晦暗难辨,刚打算发“你什么意思”?就看见霍深又发了一张合同截图,那是晟耀之前给ELEGANT的注资合同。霍深还担心他看不见似的在注资金额那一栏画了一个鲜红又醒目的红框。 楚卿朝:“” 妈的,有钱的都是大爷。 楚卿朝默默删除了本来打好的字,咬牙切齿地打字,【那你想怎么样?】 【要不我帮你p个外国国籍再帮你p个结婚证放在文字采访最后?】 霍深挑眉,矜持地回复:【也行】 楚卿朝差点吐血,他前段时间还和江明晏感慨过,江迢回来了霍深也像是重新活过来了。 如今看来活过来干什么,还不如半死不活呢! 江明晏曾经调侃过楚卿朝,说不知道是因为楚卿朝的嘴太毒还是前世真的是乌鸦,好的不灵坏的灵,越是无心的吐槽越容易应验。 这日清晨,江明晏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他在餐桌边坐下,随意刷了刷手机,正好看见了那条“马尔代夫顶级套房三天未出”的爆款文章。江明晏眼角微抽,皮笑肉不笑地转发给楚卿朝。 【你和谁去马尔代夫了?三天未出?呵呵,真有兴致。】 楚卿朝大早上起来睁眼就看见江明晏充满嘲讽的消息,他微微皱眉,点开那篇狗屁不通微博图文,看完才回想起来。那还是去年年前的事情,他连轴转了几个月,深感自己快要猝死了,就想度个假放松一下。结果刚到酒店就睡死过去,睡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被活活饿醒的。 呵,讲起他为什么会一个人马尔代夫度假好像还有江明晏的原因。楚卿朝脸色不佳,没好气地回复了一句【关你屁事】,就丢掉手机重新盖回被子倒头睡了回去。 江明晏看见楚卿朝回的消息,脸色铁青。他将手机重重地丢在餐桌上,看着早餐没有一点胃口。 江迢睡眼惺忪地下来,被江明晏的动静吓了一跳。他瞄了一眼丢在桌子上的手机界面,觉得他哥管得未免太多了。这哪是当弟弟,感觉他都快要把自己当爹了。 朋友之间还是得有些距离感,这样才能让友情走得长久。何况男孩子本来就叛逆,一个爹吃不消,谁想给自己再找个爹啊。 江迢出言劝抚:“至于吗,卿朝哥这些年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又没有少过,也没有必要凡事都要和你汇报吧。”? 江明晏简直要被气死了,他看着江迢,觉得自家弟弟从头到尾真是没有一处让他觉得顺眼,特别是发尾新挑染的深墨绿! “你染了一头什么东西,你的理发师是用彩虹糖克84消毒液给你染的头发吗?你干什么不干脆染个亮绿,这样出门都可以不用等红绿灯了!” “???” 算了,那些吃自家儿子对其他女人太好醋的阿姨们可能也是这样的心态。江迢懒得搭理他哥,在霍深旁边坐下,打算吃早饭。 江明晏看见江迢莫名其妙的表情气就更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江迢非要在娱乐圈打转,能有这些破事吗?这些天消息满天飞,他竟然不知道楚卿朝工作之余的生活竟然这么丰富,亏他还总担心他压力过大! 江迢觉得他哥有毛病,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生气。江迢刚要再开口,就被霍深打断,“快点吃吧,你今天不是还要去公司?” 这两兄弟一吵起来就没完,再不打断还不知道江迢会怎么继续在雷区上蹦跶。 江迢本来就不想吵,见霍深发话了就更懒得搭理江明晏。 江明晏知道霍深开口打断是为了避免他旧事重提要江迢离开娱乐圈,他冷冷地讽刺道:“你就这么宠着吧,反正最后吃苦头的也是你自己。” 每个人都有逆鳞,江迢身上的那一片可能写着“霍深”。他向来是个好脾气的,很多事情都不会真往心里去——只要不牵扯霍深。江明晏的话听起来着实刺耳,江迢一听就火了。 “你有病吧,吃炮仗了?进不进娱乐圈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管不了,霍深也管不了。少拿我的决定去迁怒他。” “何况网上的消息从来都当不成真,经纪人放任也无非是为了借力打力。要是在意八卦号在说什么,你连孩子都有好几个,爸妈都不知道离婚多少次了。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气什么。” “我在气什么?”江明晏的火气也被一下子激起来,“我和爸妈被编排是因为身在这个位置上无可奈何。那你呢?你进娱乐圈是无可奈何吗?是因为你喜欢娱乐圈吗?你怎么不算算你在娱乐圈给家里惹过多少麻烦?” 江迢眉头深皱:“我给家里惹什么麻烦了?” 江明晏突然哑火。 江迢看见江明晏明显烦躁却又无法发泄的模样,心里火气散了一半。他主动退让,好声好气道:“你是担心即使日后风波平息,围绕在我身上和性向有关系的讨论也不会消散吗?” “完全没有必要啊,我又不喜欢男人。等以后,嗯,我找了对象或者结婚了,那些流言蜚语自然就消散了。” 江明晏下意识看向霍深,竟然破天荒的生出几分慌乱和紧张。 霍深淡定地放下筷子,轻轻擦了擦嘴:“我吃好了,先去公司。” 江迢愣了愣,看了看自己面前还没有怎么动过的早餐,“你不等我吗?” 霍深:“等会儿有会,要来不及了。” 江迢“哦”了一声,一时间不管是吵架还是和江明晏解释都没了兴致。他默默地坐在餐桌前,直到听见汽车的引擎声逐渐远离,才闷闷地放下筷子。 一桌三份早餐,几乎都没怎么动筷。 江明晏看见江迢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失落的仿佛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曾经有人骂他压根不懂感情,他当时对言论嗤之以鼻,现在他发觉他可能确实不懂。 他实在不明白,江迢如此在乎霍深、霍深的任何一点事情都能影响到江迢的心绪,结果江迢对霍深就真的只是友情或者亲情?他也不懂霍深,他不明白他面对这样的感情为什么还能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下去,从不考虑尝试接受别人。 哎,如果这就是感情,那他不懂就不懂吧。 人生苦短,何必再给自己增加痛苦? 江明晏放下刀叉:“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很忙?” 江迢郁郁寡欢地“嗯”了一声。 江明晏:“我给你介绍几个合适的女孩吧,你去试一试,万一你发现你真的喜欢女孩呢?” “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开始相亲了。” 没有哪个父母兄长不希望看见自己的儿子弟弟走在宽敞的大道上,反正江迢和霍深看起来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不如都去尝试一下其他人嘛,万一发现对方不是自己唯一解呢?人生不过短短百年,为什么一定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江迢狠狠地瞪了江明晏一眼,觉得这世间再也没有比他哥更顽劣的人了。 都是因为江明晏,要不这一大早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江迢:“你最近是不是都会在家里住?” 江明晏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江迢踩着拖鞋上楼:“陈姨,帮我收拾东西,我最近不回家住了!” ……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因为看着你不开心,我会…… 江迢闷闷不乐地蹲在霍深公司园区对面, 脚边是草草收拾了行李的运动手提包。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蹲在这里。他不想回家住,但不回家住就见不到霍深。他本来应该理直气壮地拉上霍深一起出去住,但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踌躇。 就在他快要把路边的景观冬青揪秃的时候, 聂谨打来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格外冷酷无情,仔细听的话甚至还能听出微微怒意, “我记得你本来应该九点之前到达公司,但是现在已经十点四十五了,会都开到一半了,你人呢?!” 今天没有行程安排,只有一个无聊的公司内部季度表彰大会。江迢沉默了好一会儿, “谨姐, 舆论该发酵的也发酵了,差不多收尾吧。” 聂谨微顿,别看她面对江迢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暴躁,但和大多数艺人相比,江迢其实是一个很省心的人。他很聪明也有主见, 很多事情不需要掰开揉碎和他细说他就能明白你的意图。他清楚社会运行规则, 知道哪些做法是为了他好, 也愿意尽最大程度配合工作, 不给大家添麻烦。 杨敏的发声在她的预料之内,她早已准备好了应对方案。天降的流量怎么能不接, 更难得的是楚卿朝那边也难得持默许态度, 愿意让江迢蹭自己和ELEGANT的热度。她本来的计划是再等一两天,等舆论发酵到鼎沸,再出来澄清,一击致命。 不过现在虽然早了一点点,但该蹭的流量也蹭到了。做人确实不能太贪心, 现在网络上楚卿朝的消息满天飞,万一再被挖出一些不愿意看见的消息,得罪了楚卿朝,那就得不偿失了。 聂谨“嗯”了一声,“我知道了。所以你现在人在哪里?等会儿老板还要给你颁奖!” 阶梯礼堂、领导颁奖、再抒发获奖感言江迢觉得这种老派古板的做法一点都不适合娱乐传媒公司,土的掉渣,想想就好社死。 “我在一个马路牙子上。你随便帮我想个借口,找人帮我领了吧。” 聂谨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眼角微微抽搐。 “江迢呢?怎么都没看见他?”这是负责会场布置的行政人员。 聂谨收起手机:“哦,他之前不是在机场被砸了一下脑袋吗,好像又不太好了,今天去医院复查。” 行政人员:“?” 聂谨的办事效率很快,江迢挂断电话没多久,就看见ELEGANT用官微发布了新的公告。公告说明和杨敏解约是因为公司发现他之前多部作品涉嫌抄袭,并且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他品行不端,?捧高踩低,勒索受贿——名气小的模特或是艺人需要给他送礼才能让他帮忙拍出能用的照片。 放出的证据也十分详尽,有转账记录,有聊天记录,有通话录音,还有一些因为艺人没送礼在现场百般被他侮辱和针对的监控视频——其中包含江迢被他当众羞辱并威胁的视频。 之后ELEGANT也在公告中对自身监管不当的错误进行了深刻的检讨和反思,并且对已知受害者进行了道歉和补偿,同时也希望那些没有调查出来的受害者能主动联系他们。 公告最后表明选择用江迢一是因为拍摄档期无法满足重新选人另定时间,二是因为江迢的形象获得了内部一致好评,同时也感谢了江迢以吃苦耐劳的精神和专业敬业的态度回报了他们的大胆选择。 最后放出了江迢的几张拍摄成果照片和数小时上妆卸妆拍摄时几小时滴水不沾的倍速幕后拍摄视频。 ELEGANT的官方公告条理清晰、态度谦虚又有担当,再加上证据链完整,任谁都挑不出一点刺。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近期的热点,公告出来没过十分钟就被顶上热搜。舆论立马反转,当初那些骂ELEGANT不做人事骂江迢德不配位的人开始骂杨敏,就连叶清瀚的粉丝也开始疯狂将叶清瀚和杨敏做切割。 【没有必要吧,你要是瀚瀚你也不会知道合作过几次的同事私下是这样吧?】 【请大家关注作品远离生活。】 【史上最年轻的二十岁影帝,未来可期!入股不亏!】 【二十岁拿下影帝,五年过去了,能拿得出手的还只有那一个角色。呵呵,娱乐圈方仲永吗?】 【杨敏帮他发声的时候他躲在后面享尽好处,如今杨敏塌了,他倒是隐遁了,也不知道被当成枪的杨敏有何感触。】 【我寻思ELEGANT的公告全篇也没提叶清瀚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怎么?现在娱乐圈是有过合作就得连坐吗?】 【都别吵了,好歹是ELEGANT的热搜。你们不觉得ELEGANT这期的拍摄,水平发挥超常了吗?感觉和近一年的封面不是一个水平啊。】 【摄影师换人了吧,听说是楚卿朝亲自操刀,有这水平也是该然。】 【我一直以为江迢是阳光开朗型,没想到他也能把破碎感和淡淡的丧感演绎的这么好,怜爱了,真的。】 【有一种想活又不想活的破碎感,很符合当代年轻人的心理,已换成壁纸。】 【已换壁纸+1,我最喜欢最后一张,就像是绝望中看见了光,看着就让人莫名有一种虽然这个世界烂的不行,但也还能活几天再看看会不会更好的希望。】 【已换壁纸+2,我有预感这系列图会成为今年的热门。】 【让楚卿朝别去管理公司了,回来当摄影师吧。】 【就是,总裁有什么好当的,摄影师才应该是你贡献一生的职业!】 【这么一对比杨敏是真的垃圾!人品不行,拍摄也烂得像坨屎,也不知道他这些年打压了多少没名气的小艺人。】 【这种人就应该被行业封杀!ELEGANT这件事情干得真是大快人心!】 杨敏坐在家里,看着一边倒的评论和无数私信咒骂,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指尖颤抖地从李效的电话打到叶清瀚的微信,足足半个多小时过去了,都无人接听。 他知道他是被抛弃了,他成为了·弃子! 如果不是叶清瀚要他帮忙发声,他只是丢了一份工作而已。而如今他却成为行业人人喊打的恶虫,他再也不能在这个行业找到工作!甚至还面临高额的赔偿! 愤怒和恐慌占据他所有的情绪。好!叶清瀚!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杨敏狠狠地摔掉手中的玻璃杯,打开微博,在风口浪尖中又发布了一篇长文。他详细描述了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并将一切事情都推到叶清瀚身上。 狗咬狗的戏码本来应该很好看,但由于杨敏拿不出任何证据导致整件事情变成了一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悬案。信的有,不信的也有。但无论如何叶清瀚的名声还是因此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 这些江迢都没有关注,他只看了ELEGANT发布公告的那篇微博。关于杨敏抄袭的绝大部分资料都是庄祥整理提供,庄祥给聂谨之前先给他看过,他记得其中没有法院的判决。要知道作品抄袭维权非常难,即使所有人都认定但最终要想拿到法院的判决也需要付出非常高昂的经济和时间成本。 江迢起初最担心的就是没有法院判决没法捶死杨敏,结果没想到半个月不到Zach Wong就在巴黎大审法院起诉成功了?他若有所思地打开微信问庄祥。 庄祥作为助理非常称职,回复消息极快。 【裁决书是林总给我的,昨天判决才下来,还没在官网上公布呢。】 【听说是霍董给起诉的摄影师提供了靠谱的律师团队,才能赢得这么快。】 江迢关掉手机,望着了一会儿园区大门上晟耀的logo,转身继续揪另外一颗冬青 一个人高马大的男性,情绪不佳,带着棒球帽和口罩,大马猴似的公司大门口蹲了一上午。脚边还放着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塞得满满当当的黑包。但凡有点警觉心的保安都会觉得不对劲吧? 晟耀集团的保安自然也不例外。 在两次询问“请问您要找谁”都只得到沉默后,他们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报警。 …… 江迢揪了一千多片子,终于做下决定——见霍深有什么好纠结的?他真是莫名其妙! 就在江迢打算摘掉口罩去找保安开门的时候,两个穿着制服的民警一脸警觉地站在他面前。 江迢:“?” 霍深会开到一半,接到江迢的电话,他匆匆赶到公司门口,林舜已经带着几个保安充满歉意和谢意地送走了民警。 霍深看见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的江迢,和他周边被揪得满地都是的冬青叶子,无奈极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找我怎么不进去?” 江迢最近一直在热搜上挂着,要不是担心被认出来,他也不会打扮成这样。他脸上还留着长时间戴口罩压出来的红印,表情沮丧又委屈,“第一次这样打扮,没什么经验,”他顿了顿又补道,“对不起,好像还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霍深感觉自己的心被揪了一下,他想帮江迢理一理被帽子压乱的头发,但手伸到一半想起早上的事情又觉得不太合适,于是又放了下来,“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也没有什么值得说对不起的。你知道的,我问的不是这个。” 江迢看见霍深的动作,眼睛中的最后一丝光也灭了,他不解又低落,“我觉得你好像在生我的气。” 霍深看见江迢黯然又失落的表情,叹气,他能怎么办呢?他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没有生你的气,”霍深抽出江迢拿在手中的棒球帽,慢慢帮他戴回去,“我只是有一点不开心。” “为什么啊?”江迢更不解,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是因为我和我哥吵架吗?他那么说你我不高兴嘛!你要是因为这个我去找他道歉可以吗?” 霍深看着江迢不解又着急的模样,心中难得升起一片酸涩和颓然的无望,他不是没有挑明过,只是没有得到好的结果,他凄然地道:“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会做吗?” 江迢被霍深眼中的难过给刺了一下,他感觉一根针扎进了他的心口。他想都没想,“当然。” 霍深默默地看着江迢,任由酸涩从心脏流向四肢百骸,慢慢被稀释在血液中,难以分离。 “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我的情绪呢?” 江迢微愣,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他咽下种种原因,只遵从本心所想。他认真地看着霍深:“因为看着你不开心,我会难过。” 霍深望进江迢难得显得有几分郑重的眼里,带着连自己也不想升起的希冀,“为什么?你对其他朋友也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江迢微微皱眉,“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霍深听见有什么碎掉的声音,他“冷漠”地“哦”了一声,拎起江迢离家出走的包塞给在远处等待的林舜,“带他去食堂吃饭,多给他点些核桃和鱼肉!” 被留下的江迢和林舜大眼瞪小眼。 林舜:“?” 江迢:“????”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但是这样能让他开心一点…… 最近的江迢简直可以用焦头烂额来形容, 他想尽种种办法,发现霍深竟然哄不好了! 那日中餐晚餐都吃了鱼肉和核桃的江迢跟着霍深来到过去四年他常住的市区中心高层。他为了表现先进电梯刷脸按好楼层,然后看见霍深进来后新拿出一张卡刷亮了楼下一层。他被霍深领到三十八层门口, 这才知道霍深当初为住得隐私安静,除了自己住的那一层, 同时还买下了楼上一层和楼下一层。 江迢难以置信:“你让我睡这里?” 霍深帮江迢设置好人脸密码,“楼上只有一个房间。” 江迢:“那我之前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让我睡楼下?” 霍深觉得江迢就差把“无耻”甩他脸上了,他格外“冷酷”地抛下一句,“那你也可以回家睡。” 江迢看见霍深毫不留恋地关电梯上楼,气得在门口跺了几圈的脚。 江迢在楼下辗转反侧了半宿, 最后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爬起来忿忿地想着, 反正我有他家的密码,他叫我睡楼下我就要睡楼下吗? 江迢抱着枕头,撒泼打赖无所不用其极,最后终于心满意足地睡回楼上主卧。结果出差工作了两天回来发现,房子被重新装修了, 隔出了两个房间。江迢差点被气死!更可恨的是江明晏那个神经病, 真的在给他物色推荐交往对象, 气得他直接拉黑了他! 艺人没有上下班打卡这一说法。除了练习生, 星熠传媒对旗下的艺人向来采取“有通告去工作,没通告自行安排”的管理原则。江迢是这一管理原则的坚决拥护者, 除了有通告要一起从公司出发, 他几乎从来没有来过公司,就连同属于一个经纪人管理的骆星文也没有在公司见过他几次。 这日骆星文从外面拍摄广告回来,他惊奇地发现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迢竟然坐在办公室里。他带着耳机,双手环胸靠在椅子上,面前的平板上不知道在播什么, 他皱着眉头,看得很认真。 星熠传媒对艺人办公室的安排是按照所属经纪人划分,聂谨带了6个艺人,除了江迢和骆星文,今天都没有来公司。 骆星文作为公司最红的男明星,在这间办公室的尽头拥有一个小型休息间。 他往里走时路过江迢的工位,他瞥见江迢的平板里正在放叶清瀚拿下影帝的哪部电影。 骆星文有些怪异地看了江迢几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江迢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开口问道。 “你认识叶清瀚吗?嗯我说的是他本人。” 骆星文想了想,谨慎地回答:“见过几次。” 江迢将椅子转了一个圈,抬头:“你觉得我和叶清瀚给人第一印象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骆星文看着江迢的眼神更奇怪了,“你打算干什么?” 江迢:“有一个角色,我和叶清瀚是竞争对手。”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骆星文始料未及,他没想到江迢竟然是在干正事。他收起自己围观狗血感情的复杂情绪,认真地想了想江迢的话,然后反应过来,顿时更加一言难尽。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和叶清瀚竞争同一个角色?” 江迢点点头,“下周就要试镜了。” “” 骆星文不知道江迢哪来的勇气,这还不如狗血三角恋呢。 “我只有一个建议,放弃吧,抓紧时间找找其他的好本子。” 江迢对骆星文唱衰的话很不服气,正要理论。 骆星文抬手止住他的话音,拿出手机打开小破站随便找了一个江迢演技大赏的吐槽视频,怼在江迢面前。 江迢:“” “你懂不懂什么叫做识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骆星文嘲讽地“呵”了一声,瞧了他几眼,想起他第一个问题,“这么说起来,你确实比叶清瀚更有自信。” “嗯”江迢摸了摸下巴,开始认真思考。 骆星文没想到江迢竟然把他的吐槽当真了,他担心耽误江迢,连忙解释,“不是吧?我随口说的!” 江迢摸了摸下巴:“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 骆星文无语,算了,他开心就好。 江迢看见骆星文拉开休息间的门,里面竟然是一个供人休息的小房间,而且一看就经常使用。 骆星文被江迢看得眼睛跳了跳,他实在没有忍住,回头:“你这是什么眼神?” 江迢:“我只是没有想到这世上真的存在把公司当家的人。” 江迢这话听起来实在不像是什么好话,骆星文感觉自己被嘲讽了,正要回怼,就听见江迢一脸认真地问,“你为什么喜欢待在公司?” 骆星文微愣,他为什么喜欢待在公司?一开始好像是因为没有钱,住的地方安保措施都不行,总有私生饭跟踪。后来就是因为习惯了,反正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生活不如意就只能寄情工作,待在公司还能有什么理由,不想回家吧。” 江迢嘴角微微下挂,霍深这段时间每次都很晚回去,不到睡觉的时间他几乎都抓不到他的人。 江迢低落的情绪太明显,连一向不怎么喜欢多事的骆星文都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江迢:“啊?” 骆星文:“之前谨姐找你开会都只能和你约线上,最近你怎么也喜欢泡在公司里了?” 见不到霍深,回去毫无意义。更不想回家,因为家里还有一个江明晏。想随便出去逛逛又容易被认出来,造成拥堵。江迢叹气,不得不承认骆星文说的很对,“生活不如意就只能寄情工作。” 骆星文张了张嘴,本想按照社交礼仪安慰几句,然而发现拥有的大多数鸡汤都已经在这些年灌给了生活一直不如意的自己,实在没有剩余的能给旁人。他沉默片刻,实话实说,“没事,根据我的经验,不如意的时间久了就会慢慢习惯。而且运气守恒,生活上不如意的时间久了,事业上一般有可能会起复”骆星文顿了顿,“不过也不一定,还是得看你自己努力,因为两者没有关系。” “我真是谢谢你,你还是别说话了。” 没一句他爱听的! 江迢有时候也很不解,按照楚焱昊当年偶尔流露出来的只言片语,他初恋应该是一个能把每一天都过得充实美满、能享受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对未来充满希望、走在梦想道路上熠熠生辉的人。 这说的是骆星文吗? 还是恋爱使人盲目?情人眼里出西施? 但这盲目也太盲目了吧?这和瞎了有什么区别?! 江迢叹了一口气:“你吃饭了吗?” 骆星文:“还没,打算点外卖,你需要推荐?” 江迢:“我已经点了,不过点的有点多,一起吃吗?” 骆星文没有拒绝。 江迢到前台提了一个大大的保温打包袋回来,里面的包装非常精美,竟然还有紫砂锅和陶瓷盘。 不过骆星文的赞叹截至到江迢挨个把菜打开后。 核桃炖鲤鱼、核桃炒鸡丁、核桃天麻鱼头汤还有核桃桂圆茶。 骆星文难得失去表情管理,他难以置信地望向正在喜滋滋拍照的江迢:“我能采访一下你,你对核桃是有什么癖好吗?” 江迢拍了几张,觉得不是很满意,又用公筷挨个将菜中的核桃挑到明显位置,又拍了几张,才发给霍深。 他看见霍深回的消息,眼角眉梢都弯了起来。他坐下后又看了几遍手机消息,才腾出精神回骆星文的话,“没有,我朋友觉得我应该多吃核桃补补脑子。” 这句话的槽点太多,以至于骆星文一时不知道应该从何处下手,“那你也觉得你需要补脑子?” 骆星文生怕江迢兴高采烈地点头来一句“是啊!” 那样他真的会建议聂谨赶紧抽空带江迢去看一下脑子。 “当然不是,吃核桃有用的话种核桃的人不都变成爱因斯坦了,”江迢看见骆星文一脸看神经的模样翻了一个白眼。随后又温和下来,喜笑颜开的,“但是这样能让他开心一点。” 骆星文:“” 他算是知道了,这个办公室里不如意的人只有他一个 试镜那日,聂谨特意推掉了其他的安排,亲自陪同江迢来到现场。倒不是说她对江迢多有信心,事实恰恰相反。她来的主要目的一是担心江迢受欺负,二是防止江迢和别人起冲突,三是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机会能帮江迢争取。 对,聂谨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内心深处其实并不认为江迢能赢过叶清瀚。不过输人不输阵,她也不好打击江迢的积极性,更何况江迢看起来挺有自信。 江迢确实挺有自信,他其实一直不太理解,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叶清瀚一定能赢过他。其实在他看来,叶清瀚也就那样,他并不觉得他比他差多少——虽然这话说出去一准会被喷。更何况他琢磨揣测了几个月赵珩这个角色,光是人物小传就写了大几万字,他有的时候闭上眼都仿佛能触碰到赵珩的灵魂,赵珩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角色,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敢说除了编辑和导演,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赵珩。 然而现场的盛况却大大出乎江迢的预料,他以为关清说的“一起试镜”指的是他和叶清瀚,没想到“一起”的有这么多人。 聂谨:“听剧组的人说这次试镜应该是打算把所有还没确定或者有争议的重要角色都确定下来。资方、制片人、导演都来了。关清还请了不少其他导演,说是说来帮他把关,其实明眼人都知道,他是想给那些不缺演技只缺机会的好演员们多一些被看见的机会。” 怪不得霍深会欣赏关清。江迢听见聂谨的话,心里百感交集。他一方面觉得关清确实值得欣赏,另一方面又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其中不乏名导,不管怎么样,你都给我表现得好一点!”聂谨说到一半,发现江迢在开小差,顿时气得不行,“想什么呢?” “哦,我在想叶清瀚什么时候来。”江迢随口找了一个借口,然而话音刚落,他就看见了一辆保姆车停在马路对面。 楚旭和叶清瀚先后从保姆车上下来。 果然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第50章 第五十章 杀人诛心,一想到这波流量还…… 江迢觉得这个世界有的时候也挺奇妙——你讨厌的人之间好像天然有一种磁场, 会把他们相互都吸引到一起——要不然为什么讨厌的人总会凑到一起、自成团体? 如果他没有看错,楚旭先一步下车后向叶清瀚伸手,而叶清瀚也很自然地把手搭在楚旭的手心里, 让他扶自己下车。就嗯男的下车也需要扶吗?他以为这只是一种面对女孩的礼节。 叶清瀚遥遥地望向江迢,露出了一点耀武扬威般的得意笑意。 福至心灵, 江迢觉得自己突然好像又明白了一点什么。但楚旭喜欢的人不是骆星文吗?如果再加上之前拍摄综艺喜欢楚旭的那一对荧幕情侣,那这到底是几角恋啊?要画人物关系图才能理得清吧?天呐,好乱,这个圈子真的好混乱! 楚旭手伸得自然,但叶清瀚扶得却很刻意。他本来没有打算扶, 是在车窗里看到站在马路边上的江迢。江迢喜欢楚旭人尽皆知, 为此他还特意帮楚旭争取了一个角色的试镜机会。虽然他从来没有把江迢视为对手,打心底也压根不觉得江迢在试镜上有赢过他的可能,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影响江迢的心态——他不仅要他得不到角色,他还要他在所有导演制片人面前丢脸!成为笑柄! 叶清瀚挂着温雅谦虚的笑容,在四周举着长/枪大炮的记者的注视下, 带着楚旭一起向江迢走去。 聂谨眼皮一跳, 江迢之前在公众场合闹的笑话, 十有八九都是因为有楚旭的存在。如今再加上叶清瀚, debuff叠满,她还不知道江迢会怎么样被降智。她上前一步, 不留痕迹的挡在江迢面前。她已经不指望江迢能应对得多妥帖, 只希望他在自己说话斡旋的时候不要出声。 前段时间《ELEGANT》季刊封面拍摄的事情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杨敏狗急跳墙挑明叶清瀚故意迟到拍摄是为了逼迫ELEGANT换掉江迢,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也造成不小的影响。叶清瀚主动过来就是为了澄清。 试想一下,他风度翩翩友好的过去打招呼, 江迢却态度恶劣,当众和他甩脸色,媒体事后会怎么报道? 楚旭下车后也注意到江迢,他看见江迢看向他们,望了很久。虽然他忘记带隐形眼镜有些看不清,但他知道江迢此刻的眼神中一定一如既往的充满了难过和幽怨。 他挂起自信的笑容,胳膊故意又自然的搭在叶清瀚的肩膀上。江迢,这是你上次录制综艺时耍性子该有的惩罚!这是你该得的! 江迢看着那两人勾肩搭背的向他走来,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有的时候一个人太强、太有竞争力也不是好事。” 聂谨:“?” 江迢:“热血番里只有牛逼的主角才有让反派特意在比赛前过来嘲讽的资格。” 聂谨绝望地闭了闭眼,前面是居心叵测的对家影帝,后面是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疯了都开始胡言乱语的自家艺人,聂谨想想都觉得前路无光。 江迢:“堂堂影帝和顶流,你说他们要是过来求我高抬贵手的,我应该怎么回答才不会太落他们面子啊?” 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聂谨真的很想提着江迢的耳朵对他吼一句——求求你去看看脑子吧! 啧,江迢觉得聂谨哪里都好,就是不太有幽默感。 叶清瀚停在江迢面前,脸上是他一贯展现在公众面前的谦虚和温和,“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你也是来试镜的吗?” 他的语气带着自然而然的熟稔和惊讶。如果不是知道他之前在背地里做过这么多事情,江迢自己可能都要怀疑一下叶清瀚是不是他失忆这几年交的朋友。 聂谨被叶清瀚不要脸的程度刷新了见识,他能不知道他们会出现在这里吗?他自己能出现在这里都是他和张雪兰无耻的功劳。 聂谨刚想要开口,就听见身后江迢的声音。 “也没有好久吧?”江迢脸上的笑容比叶清瀚更亲切,“我们前段时间不是还同一天在ELEGANT拍过杂志吗?” 捅人就应该往痛处捅,叶清瀚的表情僵了一瞬。就连聂谨也愣住了,她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惊喜,江迢竟然没有被楚旭降智,她都做好孤军奋斗的准备了! 楚旭觉得江迢还是和以前一样既不会看人脸色也很不会说话,他瞥见叶清瀚的表情,眉毛一拧,就要开口打断。 “哦!”江迢仿佛恍然大悟一般,“我忘记了,那天你好像有事耽搁迟到了!” 叶清瀚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记者都在远处,只能看见他们的表情和动作,压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他压下心中的咬牙切齿,露出极有风度的笑容,已经打算好了该怎么一步步让江迢气急败坏。 “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谁知道江迢在他开口前抢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话语,“上次你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倒是要谢谢你,送了我这么大一波流量。” 江迢满脸真挚的微笑,就像是被欣赏已久的前辈指点,谦虚又真诚,任谁远远地看着也挑不出一点理。 “哎,你是不知道,最近找我的剧本和代言啊,和雪花一样多,我都快挑不出来了这都是你背后运筹的功劳啊!” 叶清瀚的笑容微微扭曲,这段时间江迢的爆火程度他当然知道,杀人诛心,一想到这波流量还是他送给江迢的,他简直就要维持不住表情。 江迢眼瞧着叶清瀚笑容就快要挂不住了,笑意更加开朗,他故意“哎呀”了一声,提醒道:“记者都在看呢,要保持微笑哦~” 江迢留下这句话后不等叶清瀚反应就走了,时间卡的刚刚好,在外人眼里就像是他们刚刚完成了一次友好又不失热情的短暂打招呼,其乐融融。 叶清瀚提前准备好的步步为营都胎死腹中,而他又不好再追上去,憋得他心肝脾肺都气得难受。 楚旭看着江迢快步离去的背影,知道江迢是不想面对他和叶清瀚在一起的画面。以前的江迢得理不饶人,怨恨和愤怒都表现得很明显。如今的江迢却开始用故作坚强和不在意来掩饰自己内心的难过和苦涩——即使掩饰的不是很完美,以至于让人感觉全身都是刺。 是因为他之前说过他讨厌他无理取闹吗? 楚旭一想到江迢如何琢磨他的喜好,为他改变,青涩的展示不属于本身性格的那一面为了吸引他。他就不是那么生江迢在综艺上故意耍小性子的气了。 都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罢了。 叶清瀚刚想张口,抬头却看见一向注意力只会放在他身上的楚旭正望着江迢离去的方向,眼神晦暗,还带着微微喜悦。叶清瀚的心落了两拍,猝然有一种所有物即将被他人占据的恐慌。强烈的占有欲让他生出一种危机感,他的眼神仿佛淬毒,然而只是一瞬,就已掩去。他微微垂下眼帘,露出几分像是受到伤害般的难过。 “江迢是不是误会我什么了?” 楚旭的注意力立马转移,他看见叶清瀚无措的表情,心软的一塌糊涂,低沉的嗓音带着三分讥讽:“你何必管他说什么,他连你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不过是嫉妒你而已。" 叶清瀚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羞赧,眼中带着几分“你别胡说”的不赞同。直到楚旭的视线从他身上离开,他的嘴角才翘起一道得意的笑意 关清选择的试镜场所是一个专业的影视园区,是以人员虽多虽杂,但整体流程还算流畅,不会显得太过混乱。 《公理之下》偏群像,主角团有五人。如果按照戏份占比来排,赵珩这个角色大概在第三或是第四。江迢原定的试镜时间是上午,但由于评委多问题也多,前面试镜人员的试镜时间延长,直到午饭时间还没有轮到江迢。 影视园区有专门的食堂,江迢在点餐和尝尝鲜之间选择了后者——结果证明人的直觉往往是正常的,看着就不好吃的东西吃起来更不会好吃! 就在江迢打算收拾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去餐具回收处的时候,关清端着盘子坐在了他的对面。 和关清同行的有两人,一个五十来岁,衣着讲究,看起来就很严肃,不苟言笑;一个顶着一个鸡窝头,眼皮耷拉,黑眼圈硕大,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好困,我不行了”——再加上中间一脸清苦、总是显得格外清贫的关清——江迢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一样的米养不同的人”。 幕后工作者和幕后工作者的区别可真大啊。 关清笑容依然是那种浅浅淡淡,仿佛笼着一层难以剥离的悲伤。他瞧了一眼江迢的餐盘,笑道:“不合口味?” 当着东道主的面吐槽对方准备的东西不行,江迢还没有棒槌到这种地步。他在一旁的聂谨心都提到嗓子眼里的担心中礼貌笑道:“没有,我有点紧张,没什么胃口。” 聂谨的心落回去了一点点。江迢不认识人,但她认识。关清右边的人是余涵畅导演。如果说关清是年轻一代最有才华的导演,那这位可就是真真正正华语电影的文化符号、华语导演的代表人物。他执导的几部电影都曾获得奥斯卡提名,是国际认可的大师级导演。 关清笑了笑,反正他从江迢的表情上,是压根看不出来一点点紧张。 江迢觉得关清和上次相见相比消瘦了很多——他原本就很清瘦,现在更是瘦得有些脱相,整个人就像是靠精气神强撑着一样。江迢想起霍深之前和他说过的,不由开口半劝半玩笑道:“关导,要注意身体啊。剧什么时候拍都不晚,身体垮掉可就没有革命的本钱了。” 关清微愣,只要和项目有所关联,所有人都在催他快点开拍,项目快点启动,他没想到第一个让他先休息休息的人竟然是江迢。 他没有接话,眼中染上了一两分柔和,“忘记介绍了,这位是季年,《公理之下》的总编剧,赵珩这个角色就是出自他手。” 季年顶着一头鸡窝头困得已经快趴进饭里,他一手拿筷子挑着米,一手抬了抬。整个打招呼的过程连头也没有抬,估计连对面是男是女都没有注意。江迢哭笑不得,总算知道关清介绍的最后为什么没有加上“你要是对角色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请教他。” “这位是余涵畅余导,是我半个老师,这次我专门请他来替我相看把关。” 江迢有些意外,他当然知道余涵畅。但选角哪里需要这种一个大咖级别导演把关,太大材小用了吧。关清请来余涵畅只能说明他在选人上没法拥有百分之百的话语权,所以只能邀请一个更具分量的局外人来帮他规避不专业的干预。 但这样的结果就是试镜选角的主要话事人从关清变成了余涵畅。想要通过试镜,余涵畅那一票至关重要。而如果江迢没有记错,叶清瀚拿下影帝的那一部电影,导演就是余涵畅。 余涵畅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颌首。态度有礼但淡漠,一副不想被攀交情的模样。 江迢从他的眼里看出了很明显的看不上,倒不是针对江迢这个人,而是针对江迢所代表的这群炒作上位毫无演技搅乱演艺界生态的流量明星。 哎,要命。不就是一个角色吗?怎么弄的和西天取经一样。 一方是有过合作,一方是早有偏见。要不是有旁人在,江迢真的很想问问关清,他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他,以至于他要人为地给他添加这么多困难?【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这才是江迢的舒适区。 试镜的地方是一个大型会议室, 只是桌子都被并排摆在一边,中间是一个很空的场地,能让演员尽情发挥。一左一右分别摆放了两个摄像头, 能将试戏的过程完整录入。 评委席坐满了人,粗数大概有二十几个。 江迢第一次现场试镜, 不知道这种“大场面”是试镜本来就如此,还是该剧独有。 一人代表一方的权利和利益,那这部剧至少有十来个利益方。车多碍辙,船多擦边。江迢不知道关清怎么会把自己弄到如此地步,关清重情这点真是江迢总算知道霍深起初为什么不愿搅和这个项目了。 江迢的试镜排在叶清瀚之后。可能是因为心中早已有了选择, 所以桌后的那一排评委看见他进来后都不怎么重视, 很多连头都没有抬。 倒是坐在一旁角落里的叶清瀚和楚旭看见他进来后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 聂谨细眉紧蹙,为了避免干扰,试镜会尽量排除不相干人员。她也不知道作为竞争对手的叶清瀚为何会留在这里,而且看起来和资方关系不错。屁股下的临时板凳都快移到资方那一桌去了,不知道的话乍一看还以为他是评委中的一员。 叶清瀚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他当然知道江迢的演技是什么水平, 他等着看江迢在楚旭和导演资方面前出丑。 楚旭的心理倒是和叶清瀚不同, 他并不想待在这里, 甚至有些烦躁。他知道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样的尴尬情况,他只觉得无比丢人。他不明白江迢为何要待在娱乐圈, 他明明就和他说过, 如果能从江明晏或者霍深那里拿到资源,用来捧他会比非要待在娱乐圈以陪伴的借口干扰他,更让他有可能会答应和他在一起。 关清的态度依然如常,温和地问道:“准备好了吗?” 江迢点了个头。 关清:“开始吧。” 江迢微微垂眸,再次抬眼时整个人的形象和气质都变了。即使他穿的是一身现代装, 但举手抬足、神态流转都让人觉得他是从古代而来的赵珩——那个疯疯癫癫、心有九曲的宁王赵珩。 好的演技不需要人说,但凡有眼睛都能看得出来。原本漫不经心的各方代表终于停住了笔头上的写写记记,或惊讶或意外或赞赏,视线齐齐地注视到场地中央的江迢身上。 试镜的第一场戏是醉酒哭坟。 赵珩父母早逝,他是由他兄长赵玦一手带大。十五年前西境叛乱,当时还是宁王的赵玦奉命带兵支援。十来岁出头的赵珩什么都不懂,哭着闹着要他兄长带他同去。结果当然是被拒。赵珩赌气,整整三日没有和赵玦说一句话。赵玦百般哄逗无果,只能无可奈何地出发。 赵珩本以为这只是一次短时间的离别,结果没想到这一别就是一生。如果他知道结果,他当时无论如何也不会和赵玦赌气三日,更不会在赵玦即将率兵出征的时候赌气的说出“你不带我去你就永远别回来了”的那句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话。 十五年后的重阳,在探查当年旧事真相的赵珩无意间得到赵玦的旧物,他回到赵玦的陵前。 江迢的脸上是无法抑制的思念和痛苦,他的手轻轻拂过面前的空气。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让人生出一种恍惚,仿佛身处落寞又凄凉的陵墓,头顶是漆黑不见月光的天幕,耳边是寒潭乌鸦的叫声。 江迢拿出一方纸巾当作手帕,就像是对待自己最珍贵的事物一般珍之慎之地擦干净墓碑。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悲伤的脸上带上几分温情和苦涩。 “我带了你最喜欢的山茱萸,”江迢顿了顿,垂眼,嘴角勾起了一点小小的弧度,“应该是小时候你最喜欢让我去给你折的山茱萸。” “兄长”江迢哽咽了一下,他拿起矿泉水瓶,像灌酒似的灌了一口水。他靠着墓碑滑坐在地上,拿着水瓶的手架在微微蜷起的单膝上。 他望着从云层深处漏出来的点点月华,迷离的眼中像是思念,又像是沉迷在回忆,然而所有的情绪最终都被无边无际的孤独和痛苦掩埋。他睫毛微颤,眼尾落下了一滴眼泪。他靠在墓碑上,宛若无声地呢喃,“我很思念你” 没有多少台词的表演,才是最能体现一个人演技。江迢的表情很有感染力,他的情绪层层递进,思念、痛苦、懊悔明明只有三句台词,却让人沉浸其中,丝毫不觉得五分钟很漫长。更难得的是他没有像很多年轻演员一样选择歇斯底里或者大哭诠释悲情戏,他的悲和苦都在眼中,就像是苦了太多年,痛苦已经融入骨髓,即使噙着笑意都能让人觉得难以抑制的悲伤。 余涵畅看向江迢的眼神终于不再是轻视和看不上,江迢给了他太多的意外和惊喜。他对江迢的了解大多数来源于叶清瀚、少部分来源于网络,他承认之前是他偏见太过。他没有想到江迢能将这段情绪诠释的这么好。他的眼睛很会表达情感,更难得的是他的表演有青年演员少有的留白,能演出他本身不具备的故事感。 故事感能激起人的探究欲。 短短一个片段,他演的却能让人看完后无比想要更加了解赵珩。 了解他的过往、他的人生、他的喜怒哀乐。 这是所有电影导演都喜欢的演员。 季年也抬起了他那鸡窝般的脑袋,他看着闭目坐在地上的江迢,若有所思,感觉抓住了一些灵感,却不够清晰。 最激动的要属聂谨,在场的人没有谁比她更了解江迢之前的演技有多烂。这段时间她偶尔遇见时也会询问表演老师授课后的评价,虽然得到一致好评,但是她一直以为是因为江迢比较会讨人喜欢!是客套!谁曾想江迢被砸了一下脑子后,不仅人正常了,连演技都开窍了! 她是不是该让她手底下那些演技怎么扶不上墙的艺人都去砸一下脑袋? 叶清瀚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怎么也没有预料到江迢的演技竟然能在短短一年进步成这样。张雪兰之前说他和江迢一起试镜,导演不一定会选择他。他一直以为是张雪兰对被他拿把柄威胁后心寒的泄愤言语。 他恐慌地抬头,看向他当初认为老天都是站在他这边的优势。却看见余涵畅正满眼欣赏地看着江迢,脸上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满意和和蔼。 叶清瀚真真正正地开始慌张,他小声地连叫了两声楚旭,却发现楚旭正凝望着江迢,眼神复杂却带着炙热。叶清瀚的脸色阴沉下来,眼神仿佛仿佛淬毒的利刃,狠狠地剜向江迢。 在场之人的种种心绪活动江迢一概不知,按照剧情,他接下来是在墓前睡了一夜。他演完那一段后会议室无人出声,于是他只能按照剧情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但是他也不能一直演睡觉吧?这也没法接着演啊!而且无实物表情,他保持这个姿势很累的! 江迢的表情也在关清的意料之外。因为多种原因,他确实对江迢抱有期待,但是他也没想到江迢能将这段表演完成得这么好。评委席上甚至有几个感性一点的人湿润了眼眶。 关清看见江迢睫毛上的颤抖,才想起来,“卡,好了,下一段吧。” 江迢吐了一口气,按了按自己酸的不行的腰,半身不遂地从地上爬起来。 下一场试镜是赵珩刚到驼铃镇。他穿着花孔雀一样精致的衣服,骑着精心养护通体雪白的照夜玉狮子马,身后跟着护卫家丁婢女小几十人,浩浩荡荡。 “热死了热死了!”江迢将印有试镜片段剧情的A4纸当作折扇,脸上带着趾高气扬的嫌弃和明晃晃的不耐烦。此刻的他不再是在兄长墓碑前懊悔流泪的无助离人,虽然还保留着同一个人的神态和习惯,但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这是一个霸道无理又金尊玉贵的纨绔小王爷。 关清笑了一下,他果然没有看错,这才是江迢的舒适区,江迢果然很擅长演这种角色。 他第一眼看见江迢的时候就觉得他很适合赵珩,他当时不知道江迢的演技,只是觉得他有现在很多青年演员没有的矜贵和一点不会令人反感的旁若无人。 浮夸蛮横是赵珩的常态,如果身上缺少那一点贵气,很容易让人觉得这是二流子混混而不是王爷。 “这是什么鬼地方?破的要死!”江迢眉毛都要扬出太阳穴,他一手扇扇子一手叉腰,将色厉内荏的草包纨绔演得活灵活现,“要是看不到你们说的赤霞奇观,你们就等着被通通发卖吧!” 场中有几人都笑了出来。 几位导演也是频频点头,都觉得江迢给他们的意外之喜非常大。他们小声的交流几句,最后由余涵畅选出第三段随机试镜片段。 这是一场冲突戏。赵珩在路上被流民故意冲撞,怀中荷包被偷,护卫抓住人后他正要下死手,被主角团之一的梁岳撞见。梁岳是登科进士,刚刚被被任命为县尉,清廉正直,博闻强识,是一个愿为万民立命的父母官。和赵珩极为不对付。 江迢快速扫了一眼导演助理递来的剧本片段后就对关清等人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赵珩的剧情他早已烂熟于胸,不需要再临场多花时间现背台词。 就在这个时候,叶清瀚开口了,“冲突戏一个人演怕是情绪很难连贯,”他做出一副为江迢好的模样,“楚旭试镜的角色就是梁岳,不如让他和你搭戏?” 叶清瀚知道江迢对楚旭的感情,他不相信江迢面对楚旭时心绪能不动荡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牛逼的叉会腰.jpg】…… 江迢这才知道原来楚旭今日出现不单单是给叶清瀚加油助威, 但是他本人的形象和梁岳也不太搭啊。虽然演技可以弥补角色和本人之间的差距,但楚旭有演技吗?根据江迢这段时间对娱乐圈的深入研究,他觉得有点, 但不多。 好的对手演员能带动情绪,相反, 若是对手演员演技太拉跨,你的演技就算是再好也容易被打折扣。因为对手戏就像是攀登,只有你上一步,他上一步,情绪才能越来越饱满。 江迢看见叶清瀚一副得意看戏的模样, 原来这就是他楚旭来的目的?为了用拉跨的演技影响他? 楚旭如王降临般从板凳上站起, 他对看向他的导演们点点头,如走秀般迈着长腿来到江迢面前,高定的皮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啧,江迢打算收回刚刚对楚旭演技的评价,这不是不多, 是压根没有。 江迢闭了闭眼, 打算调整对策。即使无实物表演可以, 那视对手演员于无物肯定也可以! 楚旭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冷笑, 他就知道,江迢不过是在用表面的不在意来遮掩内心的伤口。 频繁出现在他面前又故意无视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关清“咳”了一声, 让助理将剧本递给楚旭, 打断他不分场合的孔雀开屏,“你可以在旁边准备一下。” 余涵畅想了想,开口道:“既然是要试对手戏,那就让清瀚来演演看富曲吧。” 富曲是带领流民偷赵珩钱包的街头混混。他出身不好却侠肝义胆,也是主角团里的一员, 戏份不比赵珩少。 叶清瀚眼神阴沉,余涵畅的意思他怎么会不明白。余涵畅会这么说的原因是已经在心里认定了江迢的赵珩,所以想让他试试其他还没定下来的角色,比如富曲。 然而富曲的戏份虽然和赵珩差不多,人设却不如赵珩讨喜。他油嘴滑舌、贪图小利,后面更是差点因为贪婪导致难以弥补的后果。 叶清瀚不明白为什么余涵畅会认为江迢更适合赵珩,而他却更适合富曲。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有人对他的嘲讽——干什么,你是在学他吗?别搞笑了,人家生来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少爷,你学他?东施效颦知不知道啊。 叶清瀚眼中闪过几分阴恻恶狠。 余涵畅:“清瀚?” 叶清瀚笑容温雅又友善:“好的,我准备一下。” 楚旭和叶清瀚准备了十来分钟,就在江迢快等累了的时候,他们终于准备好了。叶清瀚本来倒是想再拖一会儿打乱江迢的状态,但准备的太久也会让导演们对他自身的专业能力产生质疑。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被护卫按压在地的动作。 “哪里来的毛贼,偷东西敢偷到本王身上,”江迢叉着腰,气愤又倨傲,看着地上的叶清瀚仿佛在看一团脏垃圾,还带着浓浓的嫌弃,像是恨不得立马要将他碰过的衣服烧掉才不会染病。 叶清瀚一下子就被刺激到了。即使他一再告诫自己,不要被江迢影响,要尽量影响江迢。但面对江迢这种眼神,他的心绪还是瞬间受到拨动。 余涵畅微微皱了皱眉。 按照剧本这里应该是富曲污言秽语地痛骂赵珩这些狗官搜刮民脂民膏,赵珩大怒,一连在他身上踹了几脚。然而江迢等了几下都没有等到叶清瀚开口。好在江迢早就知道叶清瀚居心不良,会故意给他使绊子。 他故意做出被富曲的眼神激怒一般,在他身上连踹了两脚——当然是假踹。他自己给自己接戏,将剧情顺了下去。 “狗东西!来人!把他的手脚砍了!眼睛挖掉!” “住手!”楚旭扮演梁岳出场,他抓住江迢气愤挥舞的胳膊。 江迢:“?” 楚旭不走寻常路的出场让江迢微疑,虽然演员按照具体情况调整临场反应也无可厚非。但按照剧情,赵珩这时候身边跟着不少护卫,梁岳又不是什么武功高手,他怎么可能能近赵珩的身? 好家伙,还能这样明目张胆的在试戏的时候搞破坏吗? 江迢略一琢磨就想通了,肯定是楚旭早就落选,所以要拖他一起下水,好帮叶清瀚争取角色。 “放肆!”江迢直接将楚旭踹开——这是真踹,因为他甩了一下没能甩开楚旭拽着他的手——江迢横眉怒对,气焰格外嚣张横行,“你是什么东西,敢碰本王?!” 楚旭倒退几步捂住胸口,难以置信,“你竟然踹我?!” 评委席上的众人神色各异,一时都很难评。 这是演多了古偶? 江迢丝毫没有被楚旭影响。赵珩在外嚣张惯了,肯定见不得有人当着他的面说这样的话。他蔑视又跋扈,“踹你?按照本朝律例,偷盗者满五贯处死,三十贯以上绞刑,”江迢傲慢地将被富曲偷走的钱袋子丢在梁岳面前,嘲讽又嚣张,“县尉‘大人’,你不如看看我这钱袋子里有多少贯?你让本王住手,那你便是他的同谋!知法犯法,我今天不仅要踹你,还要剁了你的手!” 江迢的眼神狠狠蛰在楚旭的心底,他这辈子最恨别人瞧不起,江迢怎么敢?他怎么敢?!楚旭赤红着眼,就要上前一步。 关清:“咳咳,卡!” 这场试戏都不需要过多的点评,唯一状态在线的只有江迢,另外两人不知道在演些什么东西。这样的结果只能表明他们早早在演梁岳的人选上排除楚旭是正确的选择,而在演赵珩的人选上大部分人也有了一定的偏向。 叶清瀚心中懊悔,他从地上爬起来,看见评委席上不少原本确定选他的人都开始偏向江迢,怨恨从他心中滋生。 余涵畅也挺失望,他和叶清瀚有过合作,对叶清瀚的印象还不错。他本想借由这次对手戏的机会替叶清瀚争取一下其他角色,结果没想到叶清瀚如此不争气,演技和六年前相比竟然毫无进步。 叶清瀚不能容许属于他的角色就这样被江迢抢走,他开始思索转机和办法:“我觉得你没有很好的理解赵珩这个人物角色。” 会议厅里的所有人都看向他。 叶清瀚自信地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赵珩的嚣张也好骄奢也罢,都只是他为了保命的保护色。他本质不是一个残暴的人。而你演的赵珩却视人命于草芥,真真正正想置富曲于死地。” 聂谨见江迢沉思不语,心中咯噔了一下。 江迢摇摇头:“我觉得他开始是不懂这些的。那个年代等级森严,他一个自小金尊玉贵的贵人,很难真正地站在平民百姓的立场上理解体会他们的苦痛。” “对比起侠之大者的陆邢和天下为公的梁岳之流,他其实很狭隘,也很浅薄。” 季年总是困得半眯的眼睛,他似乎很是激动,也不顾此刻是什么场合,“你竟然觉得赵珩狭隘浅薄?!” 叶清瀚嘴角勾起笑意。 江迢:“无论是装疯卖傻隐忍多年,还是不远千里查明真相,他都只是为了他的兄长和自己。无论这种情有多令人感动,这都是一家一人的小情。” “他应该是和主角团相遇,生活在远离京城的小县城,慢慢的接触了很多人,见到很多底层老百姓的疾苦,才一点一点发现自己的苦和那些朝不保夕的人相比不算什么,才一点点改变。” “他应该是有成长的,而不是一开始就懂这些。所以不能用他后面的所作所为来倒推他刚出场时的人物心理。” 季年狠狠地一拍桌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只有关清习以为常。他鸡窝头下的双眼里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如果不是隔着有点远,他可能已经当场拉江迢去拜把子了。 “我总算找到了一个真正懂赵珩的人,刚刚那几个试镜的演员说的天花乱坠压根就是放屁!” 叶清瀚也是前面几个试镜演员之一,季年这一骂直接把叶清瀚也骂进去了。江迢哪里不晓得叶清瀚提出质疑的目的,听见季年的话差点乐了出来,他真想去欣赏一下叶清瀚此刻的表情。 季年也不负江迢所望,直接对着唯一还在场的叶清瀚开喷:“你们前面几个试镜,都喜欢用讨巧的方式,恨不得在脑袋上贴一个大标签,明明白白地告诉看众‘我是个好人,这些都是我装的’,干什么?生怕自己不能靠角色吸粉吗?我告诉你们,赵珩的隐忍是真,纨绔是真,骄奢淫逸也是真!” 江迢瞥见越来越挂不住的脸,止不住的点头。会说就多说一点,他故意附和季年,希望他能多骂几句,最好骂的叶清瀚颜面扫地无颜见人。 “人性是复杂的,赵珩从来都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更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完人!” 季年难得遇见如此懂他的人,简直不想再管后面的试镜,恨不得拉上江迢找个酒馆去畅谈个三天三夜。 他一把抓住关清的胳膊,“老关,我话给你撂这儿了。其他人我都无所谓,要是赵珩你不让江迢来演,我就罢工!我就辞写!” 几位互相熟识的导演编剧笑成一片,很明显季年不是第一次撂下这种话,大家都熟知他时不时高昂亢奋的性格。 场中只有一两个和叶清瀚有利益绑定的资方代表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而叶清瀚本人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可以滴出水。 关清“咳”了一声,打断逐渐偏离主题的对话,他让江迢回去休息,等待后续通知。 这场试镜完美的不能再完美,江迢大获成功,第一时间将捷报发给霍深。 【牛逼的叉会腰.jpg】 【快来夸我,我觉得我拿下角色的概率高达99.9%!】 江迢洗了把脸,感受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看看霍深回了什么,就看见楚旭格外有压迫感的站在卫生间门口,赤红着眼。 “你是故意的吗?” “为了报复我?” “为了让我感受你的心痛?”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人人都可以有放纵的权利,…… 江迢一头雾水, 合理怀疑这人不是走错片场就是有什么精神类的疾病。 打伤精神病犯法吗?厕所没有监控他该怎么证明自己是自卫反击呢? 楚旭猩红着眼,一步一步向江迢走近,“这样的结果你是不是很开心?你报复了我, 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终于如你所愿的站在你的面前,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的很对?” 江迢扫了一眼楚旭的手,确定他并没有拿任何管制性刀具。他评估了一下两人的战力。 嗯,即使发疯应该也能打得过。 “你为什么就是不懂,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爱是无私的,是给予, 是克制, 是不要求回报的,”楚旭伸手想要狠狠握住江迢的肩膀,“你一再想获取我的回应,这只能证明你的爱不够纯粹不够真心!” 江迢在楚旭的手要碰到他的瞬间卡住了楚旭的手腕,反手后擒, 使了一个擒拿手, 将楚旭狠狠的按压在洗手台上。 楚旭的眼中是难以置信, 他看见了江迢伸手, 但是他以为江迢是要投怀送抱。他已经准备好大肚的原谅江迢这段时间的错误了!楚旭毫无章法的挣扎了几下,高定的西装被挣开两颗扣子。他离奇的愤怒, 觉得江迢真的越来越不知进退! 他愤怒地咆哮:“你想要磨灭我心里对你唯一的好感吗?你知道你的所作所在正在抹杀我们两个之间唯一的可能吗?” “你真的很令我心寒, 你” 江迢一手擒着楚旭一手打开洗手台上的水龙头,半堵住出水口,将冰凉的自来水滋到楚旭的脸上。 楚旭满脸都是水渍,头发被打湿,乱七八糟的贴在脸上。胸前和领口的衣服都湿透了, 贴在身上,好不狼狈。 再加上江迢放水时楚旭正在怒吼,重重的水流打在他的脸上,又灌进他嘴里,楚旭呛得眼睛都红了,止不住的咳嗽。 江迢就像是个教训小混混的校霸一样,带着一点吊儿郎当,推按了一下楚旭的脑袋,“清醒了吗?” “没想到你这个人不仅有病还是个人渣啊,你不发病的时候用这样的话术PUA了多少个女孩啊?可惜没来得及录下来,真想给你发到网上去。要不你再说一遍让我录录?” 楚旭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眼底猩红,整个人如同一只因地位受到挑衅而被激怒的困兽,“江迢,你知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样!” 精神病发病的时候不是认不出人的吗?江迢疑惑,“你知道我是谁啊?” 楚旭:“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你总问我为什么不接受你,你怎么不想想我对你提过的那些要求你有没有做到。” “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好说话!”江迢眉头深皱,认定楚旭是在胡言乱语。因为他对他自己很了解,且不说他不喜欢男人,就是他真的喜欢男人,他也不可能会看上这种人,他又不眼瞎! 这简直是在污人清白!江迢气的要死,曲膝给了楚旭一膝盖,重重的撞在他的侧腰上。他从小就是打架能手,下手极黑,既能让人生痛又看不出外伤。 楚旭痛的冷汗立马就落下来,愤怒的表情扭曲又震惊,连反抗的力气都减少了几分。 江迢正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满口胡言的脑残,就看见霍深站在门口。他眼帘微垂,像是极北之地的寒冰,没有什么表情的看着门内的两人。 “我没打架!” 江迢打架被抓包,心虚的不行。他立马撒开压制楚旭的手,跳到霍深旁边。 “这人这里好像有点问题,”江迢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洗手洗的好好的,他突然就冲过来。我只是自卫,真没打架。” 霍深看见江迢的脸上依然是熟悉的神态,被冻住的心一点一点的开始恢复运转。 江迢将双手摊在霍深面前,正面反面翻了一圈,恨不得指天立誓,自证清白,“我也没有受伤!” 江迢从小就是这样,一做坏事被抓包就会表现的格外乖巧。霍深眼中的冰川像是遇见了暖流,表层开始有了些许消融,他抓住江迢的手,“走吧。” 楚旭眼神阴鸷,江迢可以当着他的面和任何人离开,但是这个人绝对不能是霍深! “江迢,”楚旭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拉住江迢。 霍深在楚旭碰到江迢前就拦下了他的手,他食指和拇指钳在楚旭的腕中韧带上,眼中如深不见底的海,危险又沉沉。 楚旭心中一怵,下意识要退让,然而手腕上传来的难以忍受的疼痛又让他立马清明。他就像是突然找到了在霍深面前的优势,嘴角一勾,忍痛露出一个得意又讥讽的笑,“你在害怕什么?” 江迢眉头紧锁,霍深为什么会认识楚旭?他想起前面他以为是楚旭胡言乱语说的那些话,心慢慢沉下来。 楚旭感受到卡在他韧带上的力在一点点加剧,他痛的冷汗直流,却觉得自己依然是高高在上的胜利者。 “看来你也知道,他不过是用你来刺激我,想引起我的关注,以为这样我就能答应他对我的所求。” 他得意又恶毒的欣赏着霍深眼中压抑的风暴,觉得世间美景莫过于此。管你是天之骄子又如何,管你拥有如今的财富地位又如何。想要的人不是依然得不到,在他面前不也依然只是一个摇尾乞怜的失败者! 江迢的脸色沉下来,他也不傻,他一开始确实以为楚旭有病。因为他虽然失忆,但是他对他自己还是很了解的。但霍深出现后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除了面对当年害死他爸妈的那些叔伯,江迢还从来没有见过霍深如此反感又厌恶一个人。江迢一时拿不准状况。 但楚旭最后的这段话让他彻底沉了脸,一股无名火在他胸口蹭的燃起,他很久没有如此想揍一个人了。 “等一下,”江迢拦住霍深,微微将他挡在身后,“能劳驾问一下我们两之前是什么关系吗?在一起了?还是在过一起?” 江迢的反应在楚旭预料之外,他得意洋洋的脸上空白了一瞬,随即立马愤怒起来,他竟然敢打断他说话?! 江迢瞧见楚旭的反应,“哦,我明白了,就是我之前追过你,但是你没答应对吧?” 楚旭锋利的眉峰狠狠一挑,感觉自己又取回了优势。呵,说来说去不还是关心他答不答应,他正要开口。 江迢:“那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已经不喜欢你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可以放心,我之后不会再来打扰你。当然,你也不要再来打扰我。” 楚旭的眼中就像是住了一头被激怒的黑豹,他难以置信,又离奇愤怒。 江迢拉住霍深转身离去,他瞥见霍深脸上化不开的阴云,想起楚旭那段话,犹嫌不解气。就像是有人在他心口塞了一块硌人的冰渣,还冻着了他捂在心尖上连自己都舍不得说重一点话的人。 他收回跨出门的前脚,转身拽住楚旭的领子。他的动作很快,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凑到楚旭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语气沉沉不带一点感情,“我不管你和他之间有什么瓜葛,不准再出现在他面前。” 楚旭瞳孔微缩。 江迢说完就放开了楚旭的领子,他对上霍深的视线,露出一种“我没对他做什么,也没揍他”的无辜。他笑容讨好又乖巧,半推半揽地将霍深带上车。 “我好饿,好饿。你都不知道,这个影视园区的菜有多难吃,我中午几乎都没怎么动筷。” “你早说你来了啊,我要知道就不去厕所了。” 庄祥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肯定是他告诉霍深他的去向。 “哎呀,也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拿下角色。” “不过我还挺有信心的,我觉得我发挥的很不错!” “要不然我们庆祝一下吧,庆祝我发挥的如此完美。我们去超市买点菜回去自己弄?算了,你做菜放个盐都还要按照菜谱的用量用厨房称称准克数才放,等你做完我都饿死了,还是我来吧!” 霍深终于开口了,他凉凉地撇了江迢一眼,“你要烧房子吗?” 江迢听见霍深终于开口,高兴的不行,可算让他哄好了!江迢笑眯眯地,“那就去烧我哥的房子,我记得他最近经常住的是云锦路的那一套!” 霍深被逗的眼角弯了一下。 终于笑了,江迢也不由自主的露出几分更深的笑意。他瞧着霍深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道,“之前碰到楚旭的经纪人的那一次,我当时还和你聊过楚旭,你那时怎么也没有跟我说呀?” 霍深眼中的笑意仿佛被霜雪冻结。他的视线和江迢相交,漆黑的瞳孔就像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海,看起来静谧,却又蕴藏无数情绪。 江迢不知道为什么,他望进霍深的眼睛,突然升起几分难过。他有些后悔,他不应该在霍深面前再提起那人。 每个人的人生的色彩不同,如果非要形容,霍深觉得他的应该是墨汁滴进一大缸清水的那种颜色。他望着街上的霓虹灯透过车窗落在江迢的脸庞,就像是江迢给他灰黑浑浊的人生中添加的那些彩色。 逼仄的宾利车内,寂静无声 得而复失,失而复得霍深想,如果他这一生和江迢最终只是两条相交一段时间、就要各自奔向各自方向的两条直线,那他往后余生可能也不会再有任何色彩 如果理智的尽头是无望和痛苦,那他为什么不能选择堕落沉沦? 人人都可以有放纵的权利,为什么他一定要克制? 良久 霍深收回视线,他淡淡地靠回真皮的车座椅背上,望着前方堵在高架桥上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流,“因为我不想。” 江迢意外又惊喜,他已经很久没有在霍深身上看到他这种带着微微任性和不讲道理的一面了。 霍深从小听话懂事,唯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露出一些任性捉弄等真性情。12岁遭逢变故,霍深变得更加沉敛。他不再和人交心,旁人几乎很难从外推断出他真实的心情和想法。江迢从前花了很多精力也想了很多办法,才慢慢让霍深不再恶其余胥。 他从医院醒来后,霍深虽然对他一如既往,但是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翼翼和顾虑。他一直以为成年人就是如此,是因为他的记忆保留在四年前,他还没有彻底习惯如何当一个大人才会如此觉得不适应。 但他如今发现,不管他们是不是长大了,他都希望霍深在他面前能永远随心所欲。 江迢跃跃欲试地凑到霍深面前:“你看起来很讨厌他?” 霍深好整以暇地抚过腕间泛着极光般深幽光芒的表面,他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十分平静:“我要是说我讨厌他,你会和他不再联系吗?” “当然,”江迢就差指天立誓,他不知道之前是什么情况,但他永远都不会去喜欢一个霍深讨厌的人。 江迢的眼睛明亮,就像是高悬在天上独独只为他照亮前路的明月。霍深轻轻抚过江迢的眼睛,顺着他的鬓角,落在他的侧颈。他感受到江迢的脉搏在指腹下如鼓般跳动,一下一下,在他寂静无声的世界里掀起滔天巨浪。 他也曾希望明月能够永远皎洁的高悬。但如果高悬的结果是可能不再独照他一人,那么他便将明月占有。 蒙尘又如何,只要是他的就好。 一股难以言喻的酥痒顺着江迢的侧颈传至他的心口,让他半边身体都陷入一种很奇怪的酥麻。 江迢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如果他喜欢过楚旭,那岂不是证明他也会喜欢男人?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我要是喜欢男人的话为什…… 江迢想了几天, 依然想不通。这日他和霍深一起吃饭,他实在没忍住:“我真的喜欢男人吗?” 霍深夹菜的手微微一顿,他好整以暇地抬眼, 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似笑非笑,“你接受不了?” “当然不是!”江迢不假思索, 他要是接受不了这个的话怎么还会和楚焱昊玩得这么好。 他只是想不通!他的品味竟然这么差?! 他这几天翻来覆去的琢磨,硬是没有从楚旭身上找出一点值得喜欢的地方。更何况 “我要是喜欢男人的话为什么没有喜欢你呢?这世界上还有比你更优秀的男人吗?”江迢觉得自己这么想一点问题也没有,他和霍深一起长大,霍深的出类拔萃从来都是激励他不断向前努力变得优秀的动力。他很多次都曾想过,但凡他和霍深之间有一人是女的, 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追求霍深。结果现在前提条件已经不需要了, 他却没有喜欢上霍深?“我眼瞎吗?” 江迢问出了霍深这些年一直很想问的问题。 霍深微笑:“这真是一个好问题,我也很想知道。” 江迢:“?” 虽然但是,什么意思? 江迢总觉得自己好像被骂了,但是又不确定 而且这段对话为什么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江迢打量着霍深看起来心情不错的表情,琢磨了半天, 直到两人吃完饭散完步一起窝在放映室看完一部电影洗漱各自回房睡觉, 他也没能琢磨出个所以然。 算了, 不重要 琢磨不明白的事情江迢从来都不会长时间为难自己, 更何况他觉得这件事情也没有给他生活带来什么不好的变化。 他一开始最担心的是这件事情会影响他和霍深之间的相处,甚至觉得霍深之前总是和他保持着一点若有若无的距离就是因为知道他的性向刻意帮他避嫌。 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自从那日之后霍深好像就卸下了一些包袱, 他不再故意和他保持距离, 也不再刻意避免肢体接触。他觉得他和霍深的相处甚至比之前更加亲密了一点——他们现在没事就窝在一起看电影玩游戏,睡在一张床上的次数比前几个月加起来都多——江迢一直觉得愿不愿意在一张床上睡觉是见证朋友关系的亲密程度的重要标准。就像他和楚焱昊,相看两厌,朋友关系的亲密程度为零,所以别说是在一个床上睡觉, 一个屋睡觉都不可能。 江迢认为霍深肯定是因为觉得有事隐瞒,对他不够坦诚,觉得对不起他,所以之前才会那样。 害,江迢觉得霍深就是想太多,太有原则。他不说肯定有他的理由,即使没有理由,他不想说就不说。这有什么关系?他完全不会介意,好吗! 不过好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江迢觉得他和霍深最近的相处简直可以用如胶似漆,呃,这个词用的好像不是很对反正不重要。总之就是他们之间的相处非常融洽,可能比起那些新婚燕尔的夫妻也不遑多让。 emmm这描述怎么感觉还是有一点怪? 这天霍深有一个饭局,江迢正好也有一个广告拍摄工作。江迢本以为霍深会比他先吃完,然而他这边都结束了,他都没有受到霍深的消息。 反正他也没事,江迢就向林舜要到饭店地址,打算亲自去接霍深,给他一个惊喜。 结果他没想到霍深竟然喝多了。 他坐在车里远远的瞧见霍深被一群人迎送出来,他们大多数西装革履,一看就是成功人士,有几个人江迢甚至还在财经杂志上多次见过。 江迢小臂搭在车窗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本想等霍深自己发现他。然而看着看着却眼尖的发现霍深揉了两次眉心——这是他每次喝多时勉强让自己保持清明的下意识动作。 霍深的酒量不好,也就是三杯白酒的量。他刚接手公司的时候总有不得不应酬的地方,每次喝多一点就会难受好几天。但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早已不用再勉强自己,江迢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霍深在商务饭局上碰过酒了。 江迢也顾不上公众场合会不会有狗仔,连忙下车从林舜手中接过霍深。 霍深看到江迢后也不再勉力维持清明,他就像是卸掉了所有在外的戒备和面具,倒在江迢的怀中,下巴抵住他的肩膀上,一向游刃有余的表情中竟然显得有几分委屈,“头好痛啊。” 江迢顿时心疼得不行,他安抚性地轻拍着霍深的背,像是哄小孩似的哄道:“先回家吧,回家我给你泡点解酒茶,喝了就能舒服一点。” 林舜知情知趣,他脸上故意带上几分为难:“这江少,我这家里还有点事” 江迢满心满眼都在霍深身上,也没有注意林舜:“噢噢噢,没事,我带他回去就行,你回家吧,辛苦你了。” 江迢一看就是那种从来没有照顾人的小少爷,林舜看见他小心翼翼却十分不熟练地将霍深扶进副驾,整个过程看起来手忙脚乱,好几次不是差点夹到自己就是差点撞到霍深。林舜本来还在想是不是应该上去帮帮忙,但他看见自家老板被撞了一下脑袋还明显自怡享受的模样。 罢了,他还是别去讨人嫌了。 十一月的天已经有不少凉意,但江迢却出了一身的汗。他关好车门回到驾驶位,又愧疚又心疼的揉了揉霍深脑袋上被撞的地方:“是不是被撞疼了?回家我用药给你揉一揉。要不然还是叫个医生过来瞧一瞧吧,别真撞出个什么好歹。” 霍深眉眼微弯,深邃的眼眸中好似有繁星点点。他压住江迢要拿出手机打电话的手。 “怎么还乐了?”江迢有点愁,觉得霍深确实是喝多了。 霍深摇了摇头,额头抵在江迢的手上,“先回家吧,没什么感觉。” 酒精本来就会麻痹神经,江迢觉得霍深此时说的话不是很有可信度。不过醉酒来回折腾确实也会更难受,江迢打算回去看看情况再决定,反正他之前经常打球,跌打损伤的经验也很丰富。他倾身拉出安全带帮霍深系上,哄着,语气带着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宠溺和温柔:“好,那就先回家。” 江迢的车技是赛车场练出来的,天晓得他为了能开得平缓油门和刹车踩的能有多小心翼翼。酒醉的人本来就不舒服,他担心若是开的太急会让霍深更加难受。这一路江迢开的十分专注,一点神都不敢分。短短半个小时的路程他开出一手的汗。 好不容易将车停进车库。江迢一路没听见霍深的动静,本以为他应该是睡着了。然而转头一看,却看见霍深正凝眸不瞬地看着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江迢眉眼温柔下来,他伸手轻轻地刮了刮霍深如蝶翼般的睫毛,看着他一动不动,只是眨了眨眼。江迢心软的一塌糊涂,觉得酒后的霍深反应慢慢的,显得格外听话,十分好玩。 江迢煮好一壶解酒茶,加上蜂蜜,哄霍深喝完一杯。他没有兴师动众的找专业人员来照看,霍深酒后一点都不闹腾,他们俩又不是异性,江迢觉得自己完全能够照顾的了。直到他帮霍深放好洗澡水。 氤氲的水汽弥漫在封闭又逼仄的浴室,江迢一颗一颗解开霍深衬衣上的扣子霍深的身材很匀称,冷白的皮肤,宽肩窄腰,腹肌的线条紧实又性感,流畅向下。 江迢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江迢微微移开目光,下意识避开视线。 真是奇怪了,江迢觉得很不应该,这有什么好害羞的?都是男的,霍深有的他也有,而且又不是没有见过,有什么值得不好意思的? 江迢这么想着,又将避开的视线移回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被密闭的空间放大,刺激着江迢的耳膜,一下下地撺掇着他的心跳。 过快的心跳让他感到口干舌燥,连带着他手下的动作也带上了几分无意识的焦躁。他解开霍深的皮带,金属扣和齿槽分离的“咔哒”声回荡在静谧的浴室中,和潮湿的水汽交杂,细密的金属颤音穿透耳膜扎进脑海,就像是打破了某一种临界点的标志。 江迢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他觉得他刚刚做好的心理建设立马灰飞烟灭,就像是被炸了一朵蘑菇云,只剩下满地的废墟和尘埃。 “你,你要不自己洗,”江迢话都说不利索了。 霍深按住江迢放在自己皮带上的手,表情慢一拍,有点茫然,看起来很不解,“为什么?” 水汽在浴室中蒸腾,江迢宛若被丢进蒸箱的虾。江迢不知道该怎么和醉酒的人解释他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的事情。 而且更令他难以启齿的事情是他竟然有点起反应了! 江迢十分唾弃自己,他没有专门研究过同性恋或者双性恋的心理,但他身边也有可以作为参考的例子。其实本质上和异性恋没有什么不同,不是说喜欢同性就会对所有同性产生冲动。那和直男看见一个妹子就会产生想法有什么区别?那是变态! 江迢在自我唾弃和反复自我劝解和暗示中快速褪去抽解出霍深的褪去霍深的衣物。他非礼勿视的让霍深躺进浴缸,自己则拿着花洒蹲在一旁帮霍深洗头。 洗发水的泡泡白净细腻,他轻轻地替霍深按揉太阳穴和百会穴,心中默默回想默念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的《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太上老君曰曰什么来着?书到用时方恨少!江迢!你到底行不行?! 呜呜呜,该行的地方不行,不该行的地方又很行起来的江迢欲哭无泪! 他小心翼翼地帮霍深冲掉头发上的泡泡,先一步帮他吹干了头发。将浴巾和换洗的衣服放在伸手就能方便拿到的地方。抱住用过的毛巾和脏衣服挡着,微微勾腰,丢下一句“我也去洗个澡”,落荒而逃。 他草草的在自己房间的浴室里解决了一下。出来后在客厅里磨磨唧唧地转了几圈。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霍深,总觉得有几分惭愧,感觉这是对他们友情的亵渎和侮辱。 然而他又放心不下霍深。 挂心最终战胜了种种顾虑。他想好各种各样的说辞,既是说服自己,又是以备霍深过问起时解释。然而等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霍深的房门,却发现霍深已经睡着了。 他莫名地松了一大口气。 霍深的头发柔软的碎落在枕头上,睡容平静又安然,呼吸均匀绵长,一看就知道睡得很安稳。他密长的睫毛如蝶翅一般,在眼底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白皙的皮肤在暖色夜灯的照映下显得格外柔和。 江迢轻手轻脚地来在霍深床边,支着下巴注视了一会儿,躁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他出神的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遵从自己内心所想,伸手轻轻地碰了碰霍深的薄唇。 狂风带着摧枯拉朽之力将他的心卷进风暴,他仿佛被灼烧一般收回手。 良久 霍深听见房门重新被打开又关上的动静,轻阖的双眼缓缓睁开。他摸了摸自己被江迢轻抚过的嘴唇,勾起几分笑意,眼中一片清明 偶尔的行差踏错不要紧!江迢回屋后就把自己反锁进卫生间。他双手撑在盥洗台的两边,气势汹汹地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来了一番长达10分钟的思想教育。 男人嘛?也很正常。但人之所以能被称为高等生物就是因为可以控制自己的欲望! 江迢放平心态,在心浮气躁和自我唾弃中进入梦乡。 清晨时分,本以为所有的事情都会随着睡一觉过去的江迢从旖旎的梦中惊醒。 水汽蒸腾中身影交叠在一起,光滑细腻的肌肤触感是那么的真实,水珠顺着修长的脖颈落在凹陷的锁骨里,指尖划过背脊的触感就像是毛笔在宣纸上游走的震颤 他清楚的看见了那张脸,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江迢烦躁的抓了几下头发,将潮湿的床单从床上换掉,捂着脸蹲在床边,异常崩溃。 他觉得自己真是个畜生!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来来来,和哥说一下,这…… 江明晏第二十八次从文件中抬起头看向坐在他办公室沙发上的江迢。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你没事竟然没有去找霍深?在这儿蹲了一上午。怎么,你是终于想通了,打算放弃毫无意义地在娱乐圈的虚耗时间, 决定来公司了?” 江迢的心思压根不在这里,他没有心情和江明晏争论这点口舌上的胜负。他捧着一个马克杯, 坐在待客的皮质棕色沙发上,眼神幽深地望着落地窗外的蓝天白云。 此情此景真的无比眼熟。江明晏想起霍深来他公司开会的那次,也是坐在同样的位置上,用着同一个马克杯,望着同一片天空。 “干什么, ”江明晏忍不住嘴贱, “你特意过来在我这儿待了一上午,难不成就是为了感受一下霍深看过的天空的角度?你不觉得你这行为有点过于像痴汉了?” 江迢听见“霍深”和“痴汉”这几个字,一直望着窗外的眼珠终于动了动。他幽怨地将视线移动到江明晏身上,眸底哀怨又愤愤,就像是因为某种原因被困在铁笼里的小兽。江明晏的无心之言直接捅在他内心最无耻又最不可示人的地方,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打了一巴掌。偏偏还不能反击, 因为这是他该得的。 江明晏难得看见江迢这副模样, 激动得不行。要晓得他这个弟弟从小就心态极佳, 很会自我调解,想不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为难自己, 更别提默默苛责自己。 江明晏连忙放下工作, 强压下因看乐子而上扬的嘴角,装出一副靠谱又知心的过来人模样:“来来来,和哥说一下,这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江明晏这人从来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恶劣性格。江迢知道自己要是真的和他说了,他保准是这边笑掉大牙, 那边说不准哪一天就当作笑话讲给霍深听了。说不定还会当着他的面,然后再欣赏一番他的表情和反应,以获得双倍快乐。 江迢狠狠地瞪了江明晏一眼,却没有过度反击。因为这事怨的是他自己,他迁怒不了旁人。 呦,没想到这心事还挺大,江明晏更加好奇了。不过他混迹商场多年,深谙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他知道谈判如此,吃瓜更是如此。于是他决定先从其他事情的闲聊开始慢慢引出话匣子。 “我最近看见有人在网上吵,他们说那个叫李什么轩的,他录节目的时候撞你的那一下是故意的?” 江迢理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江明晏在说什么。他表情很是无语:“人家叫应元勋。” 真是绝了,一共就三个字,中间那个字他不记得,前后两个字他还记错了。 “哦,”江明晏无所谓那人叫应援勋还是李元勋,“他真的是故意的吗?” 江迢心不在焉,不是很在意:“我觉得应该是吧。” 那期节目播出后在网上大火,自然也就引发了全民的关注和讨论。应元勋撞江迢的那一下虽然能够瞒得住普通观众,但瞒不过专业人士。其中就有一个冲浪运动员在网上发帖随口说了一嘴,结果被应元勋的粉丝集体围攻,甚至还被p了遗照。他气不过,发了一篇长微博。文章十分专业,放有各种角度的截图,还有特意放慢速的动图。说服力十足。一下子就让这件事情登上热搜。 相信的,不相信的,浑水摸鱼想抢资源的齐齐下场,让这件事情足足在微博上挂了半个多月。 江明晏微微皱眉:“那你怎么也没有跟我说?” 江迢:“这种事情没有证据,就算专业人员分析的再多,应元勋也能在法院上狡辩是自己学艺不精。再说他也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我就算是起诉成功也没有什么用。” 不过好在他身处娱乐圈,一言一行都暴露在大众的视线之下,任何一点黑料都足以致命。 江明晏表情沉沉:“这也太便宜他了。” “干什么?”江迢故意露出几分兴致,“你要出手帮我惩治他?以牙还牙?让他沉海?” 江明晏:“谢谢,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大好生活才刚刚开始,还不想因为你进去。” 江迢”呵呵“了两声,讽刺道:“你真没用。你看看小说里的霸总,笑一笑就天凉王破,动动手指就能让人走投无路。” 江明晏:“哎哟哟,那要不我这位置给你坐?也让我体验一下被这种霸总罩着的感觉?呵呵呵,你也知道是小说了。还天凉王破,我裁个员都需要提前三十天通知,上次出门在外一高兴给人刷了几个卡还差点触发反洗钱调查。” 这得刷了多少钱才能被反洗钱部门盯上啊 要是平时江迢肯定要好好吐槽,说不定还要以此为由敲诈点零花钱。但他如今却一点兴致也没有。他又将视线落回落地窗外漂浮在湛蓝的天空下的云朵,洁白又柔软,看起来好像什么烦恼也没有。 应元勋最近过的很不如意,黑料缠身,代言和后续资源全掉了。那些对家艺人抢的时候下手又快又准,就像是早有消息。江迢怀疑其中有霍深的手笔,但不确定。之前也没找机会问一下,现在唉 “前些年文娱行业大热,各路资本都争先恐后注资娱乐圈。你也投资了不少,但是我看霍深对此好像一直兴致平平?” 江明晏微微挑了一下眉,江迢平日里才不会主动和他聊起商业上的事情。 “你是想起了一点什么吗?” 江迢摇摇头:“但是那天我去试镜,碰到了楚旭。” 江明晏心中狠狠地咯噔了一下,他眉头紧锁,生怕下一秒就从傻逼弟弟的口中听到旧情复燃等相关字眼。 那他到时候不会再管霍深舍不舍得,真的会打断江迢的腿,给他找个国外的精神病医院关起来! 妈才刚做完心脏手术,他实在不敢想象要是再受一次刺激会如何! 江迢看见江明晏如临大敌的表情有些意外,他微微皱眉:“楚旭这人有什么问题吗?” 霍深讨厌就算了,怎么江明晏也一脸嫌恶? 如果只是性格上的缺陷,江迢觉得江明晏应该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什么问题?问题多到罄竹难书!不喜欢江迢却故意吊着江迢,利用江迢的对他的好感贬低侮辱江迢的人格、挑拨江迢和家人之间的关系、不断逼着江迢从家里替他争取金钱地位等好处诸如此类,林林总总,不胜枚举!更别提还差点骗走了江迢手中的股份!江明晏想起来就觉得恶心的不行,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人能够无耻到这种程度!而且楚卿朝他妈妈当年的死貌似也和楚旭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对楚旭”江明晏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委婉又能不刺激到江迢的表达,于是只能遵从自己此时此刻的情绪。他愤怒又恨铁不成钢,甚至还有些许崩溃,“你他妈的不会又喜欢上楚旭那个傻逼了吧?!” 江迢眉头紧锁,他不明白江明晏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摇了摇头,“没有,我甚至有些不太明白我当初为什么会看上他。” 江明晏就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心被高高吊起,上上下下起起伏伏,最终虽然安稳地落在地上,但后怕的感觉依然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江迢莫名其妙:“我需要有什么打算啊?我只是追过他吧?那我现在不喜欢了,不追了,不就行了吗?” 他只听过在过一起需要负责,还从来没有听过追过被拒绝还需要对这个人负责的道理。 江明晏差点喜极而泣,果然这才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亲弟弟! “等等,你再说一遍,让我录个音作证。不,我还是叫个律师上来起份合同,到时候去做个公证。” 江迢看见江明晏又是拿手机又是打内线,觉得江明晏有毛病:“下个月我要去复查,要不然你也和我一起去看看脑子算了。” 江明晏:“你是不知道你这些年为了追那个傻逼做了多少混账事!还好我们家家底还算可以。当然,这和我极具慧眼的战略投资眼光和远见卓识的赚钱能力也脱不开关系。要不然早就被你败光了!” 江迢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够如此脸不红心不跳的自夸,太不要脸了! 不过这也是江迢想知道的事情之一。 霍深对楚旭有明显的反感,他不想在霍深面前提起楚旭让他不开心。于是只能从江明晏这里打听。 “之前有一次霍深来接我,碰见了楚旭的经纪人。我见他似乎很着急地想上前来和霍深说话,但是霍深似乎挺反感他的?” 江明晏冷笑:“他当然应该厌恶。” 楚旭那经纪人和他压根就是一丘之貉,甚至更加贪婪可憎。 江迢:“为什么?” 江明晏本来不想说,但提起来就有些忍不住。他脸上的表情沉沉,语气讽刺:“你说为什么,当年你喜欢楚旭,逼着我和霍深帮你捧人,喂资源喂人脉喂金钱这些年我和霍深在楚旭身上花的钱起码也有十几个亿,当然,霍深那边可能更多,”因为他处理了江迢差点给出去的股份,“只是他没有和我说。你觉得你要是霍深对这种人能是什么态度?” “什么?”江迢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他很难想象这会是自己做出来的事情,他甚至怀疑江明晏是不是在恶劣的捉弄他。然而江明晏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下意识地喃喃道,“为什么?” 江明晏:“呵呵,这谁知道呢。你当时因为他和家里闹翻,最长的时间甚至有一年没有回过家。我让人找到你,要你回家和爸妈吃个饭,你甚至还以此为条件帮楚旭拿下了一个S+的男主资源。” 江迢就像是被打了一个巴掌,他脸色铁青,指节因攥拳而泛起青白。从来没有设想过的情节让他震惊无措又愤怒,他恨不得回去抽自己几巴掌,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难怪江明晏时不时压抑不住火气,对他表露失望。难怪霍深对这四年的事情总是缄口不言。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江明晏看见江迢脸色煞白,嘴唇微微发抖,青的毫无血色。他生怕把自家刚痊愈的弟弟气出什么问题,连忙咽下剩下那些真正令大家愤怒伤心又失望的事情。 “行了,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些年我们都觉得你不是疯了就是被下了降头。要不然霍深也不会投资了那么多医疗机构甚至资助建造了一个道观。” 他们之所以谁都没有主动提及,就是因为他们无比了解江迢。以他的性格若是知道过去几年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一定会比任何人都更加责怪自己,更加不能原谅自己。 江迢知道江明语气轻松是为了让他别再为过去的事情自责,他想缓和一下表情让江明晏放心,然而勉强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卿朝哥说霍深这些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国外,也是因为这些事情吗?” 再从江迢口中听到楚旭这个名字让江明晏心中升起浓浓的危机感,他在缄口和帮霍深助攻之间选择了后者。 “呵呵,那要不然呢。当年你将霍深当成个宝一样,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谁对他的态度有一点不好你都恨不得上去和那人拼命,好不容易让他把江家当作自己的家。结果呢,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甚至不惜为了个人渣和霍深无数次大起争执。呵呵,我要是霍深我也恨不得逃离这个伤心地。” 江迢很想像往常一样让江明晏别乱开他和霍深的玩笑,然而那晚的事情又让他难以再理直气壮地说出这样的话。 他来江明晏这里本来是想帮自己焦躁不解愧疚的心找一个缓解办法,然而如今不仅办法没有找到,又横碍了如此多需要解决的人和事情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你喜欢男的你为什么不喜…… 江迢这些天一面让庄祥帮他收集楚旭这些年的投资和资金去向, 一面找到很多朋友,询问他们关于自己过去这四年做过的事情。他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让他震惊又不解。他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如江明晏所说,是被下了降头。要不然他怎么会做出这么多匪夷所思又令人憎愤的事情?! 若是往常遇到这样的事情, 江迢肯定会立马去找霍深,无论是求安慰还是求慰藉, 他总是能在霍深那里得到内心的宁静。但因为那一晚的旖梦,他羞于面对霍深,又无法坦然的迈出脚步。而得知过去四年间所作所为而产生内疚和对不起又快要将他折磨疯了。 好在关清的电视剧终于开拍了,他不得不收拾东西进组。每日的拍摄任务又大又紧,睁眼、上妆、走戏、拍摄、卸妆、睡觉, 几乎一天就过去了。 他一面不得不将越来越多的精力放在琢磨如何诠释演绎好角色上面, 一面又十分庆幸有事情可以转移他的心思和注意力。 林婉思饰演的是赵珩常常流连宿醉的青楼花魁,她和江迢有很多对手戏,漂亮又开朗,和江迢在剧组的关系很不错。这日《ELEGANT》的新季刊开售,她的经纪人正好要过来看她。她特意嘱托她的经纪人从线下销售渠道带一本过来, 打算午饭的时候拿出来和江迢一起欣赏他在网上大火的封面拍摄照片。 江迢的性格好, 来剧组没几天就和大家打成一片。这日一大早开始就有不少人来和他表达祝贺或者调侃。江迢本来没有在意, 直到等戏休息的时候, 拿出手机,看到了一条热点推送——《晟耀集团掌权人时隔多年再次接受采访, 多年等待只为一人回首!》 江迢一开始以为是无良营销号, 点进去才发现竟然是霍深接受了《ELEGANT》的文字采访。前面都是一些关于科技、智能、未来、公司战略、环境保护等的回答,只有最后一段聊到了感情问题。 小编:有知情者向我们透露,您这些年一直保持单身是因为有喜欢的人? 霍深:是的。 小编:方不方便问一下,您喜欢了他多久? 霍深:十年 底下的评论全部在咆哮。 【啊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又痴情的人啊!】 【这是什么小说男主人设!年纪轻轻掌权上市集团, 一手创造奇迹,痴情专一!还洁身自好!】 【跪求一个女主看到采访,破镜重圆或者前缘再续的幸福完美结局!】 【为什么是女主?小编用的不是“他”吗?】 【公开出柜,不可能吧?】 【根据《现代汉语词典》,“他”可以表示性别不明或没有区分必要时的第三人称单数。[注]】 【每日一个冷知识:《ELEGANT》杂志所有和感情有关的采访中,只要不确定被采访者口中所述之人具体指的是谁,都会统一用“他”来代替。】 评论转眼就是上万+的增加,根本看不及。而【晟耀集团掌权人恋情】也立马冲上微博热搜第一,深紫红的【爆】在后面格外醒目。 营销号没有放杂志照片,只是贴了几段采访片段的文字。但微博热搜里很快就有人贴上了相关的采访照片截图——和营销号的内容一模一样。 江迢不信,网上一天天那么多虚假新闻虚假消息,视频都能P,更何况是一张照片!!江迢找到林婉思,差点被自己的古装长袍绊倒脚,“《ELEGANT》的新季刊呢?我想看一下。” 林婉思看见江迢风风火火发模样乐得不行,一边上房车里拿一边调侃:“怎么了?你如此迫不及待地想欣赏自己的帅照吗?” 江迢难得没有接女生的话茬。他快速翻到采访的那一页,竟然和网上的照片内容一模一样! 林婉思第一次在江迢脸上看见这种堪称面沉似水的表情,他狠狠抓着杂志,杂志被他捏折了一角,留下难以复原的印子。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拿着杂志的手竟然还在微微颤抖。 江迢不是普通愤怒,他是非常非常非常愤怒。他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都被气痛了,脑袋也嗡嗡作响,还有几分耳鸣。 那晚的事情让江迢踌躇难行,他还没有想明白自己和霍深到底应该怎么办,结果就得知霍深竟然有喜欢的人了!他顿时有一种自己得之不易精心保存细心呵护多年的一罐大米,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打算拿出来尝一尝煮熟后的味道,结果打开罐子一看,竟然被老鼠偷没了的愤怒! 霍深有喜欢的人竟然没有告诉他?!而且还不是一时兴起,是喜欢了整整十年!十年!! 十年间他们不是没有聊过感情的问题,霍深却一次也没有和他提起过。 那他们十多年的友情到底算什么?! 江迢拿出手机找出霍深的电话,他的语气堪称咬牙切齿:“你在哪里?” 霍深的声音听起来很从容:“江城。” 江城就在横店的隔壁,开车过去甚至不需要一个小时。 江迢:“我拍完戏过去,最晚不会超过凌晨,你给我等着!” 霍深被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他听见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心情格外不错,开始满怀期待地等待着晚上的到来。 江迢看见被自己捏折的杂志,十分抱歉地对林婉思做出道歉和更换的提议。林婉思看出江迢似有心思,大度地摆了摆手,让他不要介意。 下午的戏是怒斥钦差,这简直是为江迢此刻心情的量身定制。他的怒意表现的十分具体又细节,三场戏都是一条过。 江迢找到关清请假,关清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不用在意,你明天的戏在下午。” 江迢的心思不在此处,是以压根没有注意到关清这句话中的违和。他都没有说他要去哪里,关清怎么知道他明天下午前能赶得回来? 江迢本想自己开车,但刚进停车场,就看到霍深的司机李路。 李路三十多岁,看起来和林舜一样精英又干练。他的态度谦和,语气十分有礼貌:“江少,霍董让我来接你。” 江迢表情阴阴:“你家霍董想的还真周到啊!” 李路的表情不变,假装没有听到江迢语气中的阴阴。 江迢对霍深有气,本不想坐霍深的车,但终究还是不忍让霍深担心。 李路开车又稳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将江迢送到霍深所在的酒店。 江迢心中本有滔天怒意,他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见面后该如何狠狠的谴责痛斥这个不讲信用、说话不算数、辜负他信任的人!他凶凶地打开房门,“碰”的一声,宁静的走廊都是回响。 他本来以为他会气急败坏,然而他的火气在看见霍深的那一刻,就立马毫无出息的被平息了三分之一。 他和霍深好像有半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霍深坐在酒店套房的客厅里,雪山色的岩板茶几上放着一杯冷泡茶和一杯冰镇的薄荷水。 江迢走上前去,将薄荷水一饮而尽,“薄荷水降火,”江迢抬了抬下巴指着霍深放在自己面前的茶盏,半眯的眼神带着危险,“冷泡茶有什么作用?” 霍深的表情和往常一样温柔,他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为了让我保持冷静。” 江迢看不出霍深从上到下有哪一点不冷静,他觉得他连每根头发丝都写着大大的“从容”两字! 江迢端起霍深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随后“哐当”的一声,重重地将茶盏放回原位,抹了一把嘴角上的水渍,“该冷静的人是我!” 江迢将杂志摊开放在霍深面前,“这里面的采访是真的吗?全部都是你回答的?是你亲口所说?” 霍深看着江迢的眼睛,他觉得里面好像蕴藏着一座鸣鸣作响的活火山。蒸汽夹带着硫磺和硝烟的气息从裂口出嘶嘶喷涌,熔岩挤压着岩层发出沉闷的断裂声,暗红色的地火光芒将云层映染成橘红——那是令所有摄影师跋山涉水都想要一观的绚丽又诡谲的景色。 “当然,《ELEGANT》又不是八卦小报,他们的采访都要先给当事人看过,获得同意授权后才会发布。” 江迢没有想到霍深承认的如此坦诚,连可能的辩解都没有一句。江迢气得脑瓜子都是嗡嗡的,心中的火压抑不住,笔直上冲,就像是在他脑袋上炸出一个蘑菇云。他在原地转了两圈才压抑住揪起霍深领子的冲动。 “我记得我曾经问过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你当时说没有!” 霍深:“你记错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回答过。” 江迢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霍深好像确实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他这个问题,那他到底为何会一直有一种霍深从来没有喜欢过谁的错觉? 江迢气出几分委屈:“但是你绝对说过你找对象一定会让我给你把关。” 霍深:“我只是单方面的喜欢他,不敢奢求能在一起。要是未来我真的有机会和他在一起,肯定会让你先知道的。” 这是什么恋爱脑加痴情人设的苦情发言???江迢总算理解他哥为何会露出恨铁不成钢到恨得破开他的脑子来看一看的情绪。你捧在手心里、千般宠爱万般纵容,生怕他有一丁点儿的不开心,连一点儿委屈都不舍得让他受。结果他转眼却去给另一个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人当舔狗!而且舔的对象还不爱他!甚至不把他当回事!江迢气的心脏都痛了! 江迢咬牙切齿:“那人是男是女?” 霍深:“男的。” 江迢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难怪!他就说他明明有印象问过霍深,只是他当时问的是有没有喜欢过哪个女孩。靠! “你喜欢男的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霍深眼中带笑,好整以暇:“你喜欢男人吗?” 过往的话掷地有声,两个多月前江迢和江明晏吵架时说的话就像是回旋镖一样扎回来。扎的江迢气焰微降。他原来确实以为自己不喜欢,但那不是因为他从来没想过吗。江迢理不直气也壮:“我” 霍深:“那你喜欢我吗?” 江迢气势汹汹的话语被噎在腹中,他燎着火星的眼睛就像是受到惊吓的小鹿,充满了慌乱和失措。 梦中的旖旎、内心的坚定和别人打趣后每一次义正言辞的反驳一股脑涌进他的脑海中他慌乱不堪,很想说我不是然而话却卡在嗓子眼里,怎么都脱不了口。 霍深起身,一步步地来到江迢面前。暖色的吊灯在他身后,他的影子将江迢完完全全的笼罩。他伸手捏住江迢的下巴,拇指指腹轻轻抚过江迢的下唇,“江迢,你自己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便想要我给你答案吗?”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 江迢慌乱的逃了。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在离开前说了什么, 表情又是怎么样的。他只记得他如鼓的心跳一下一下的仿佛要跳出他的胸腔,震的他耳膜都生疼。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个屁! 他这些天时不时就能梦见霍深, 有的时候是霍深的指腹拂过他下唇的那个画面,有的时候是霍深酒醉那一夜浴室中的隐隐绰绰他们无一例外都走向江迢不愿意看见的发展。有的时候是他主动, 有的时候是霍深主动。就连年少时那些坦坦荡荡的亲昵接触都在梦见中变了味。 “啊啊啊啊——”江迢扒拉着自己的头发,“好烦呐!!” 关清和霍深站在拍摄场地的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远处,江迢正在和饰演捕快的男主演对手戏。 关清:“你探班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不去打个招呼吗?” 江迢的演技越来越娴熟,哪怕没有后期的加成,哪怕周边都是工作人员, 也能让人入戏, 感受到人物的爱憎和喜怒。 霍深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算了,还不到时候。” 对于江迢来说,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是羁绊,也是枷锁。他如果不狠心逼江迢一把, 他们两个的关系永远都会处于一种怡悦又自洽的舒服中。而一段舒服的关系很难会让人想要改变。釜底抽薪虽然痛苦, 但也是最能生效的一种办法。他不想再慢慢等待了。 关清:“你就不怕把人逼狠了?他这段时间沉默寡言的, 可不如以往一半活跃。” 江迢不好受, 霍深也没有好受到哪里去。他抑制不住思念,光是这个月就来了剧组好几次。 “能困住江迢的从来只有他自己, 对于江迢而言, 只要他自己想通了的事情从来就不是事情。” 关清从霍深笃定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点欣赏和自豪,他一阵无语,又有点想笑:“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家这位可是魅力不凡。进组短短几个月,剧组里光是我能看出对她有意思的就有好几个了。” 霍深从容若定的表情一僵, 他眼神幽深地斜乜了关清一眼。 远处,江迢拍完那场戏,刚刚走出镜头,就有一个长相温润的男演员殷勤地给他递了一杯奶茶杯装的清乳茶。 江迢礼貌地摆了摆手,接过助理给他的咖啡。神情倦怠又沉默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等待下一场戏的开拍。 目睹完全程的霍深又变回那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没事,他一向很会处理这类事情。” 也不知道是谁紧张了一瞬,关清乐了乐。不过霍深的话倒也没有说错,也不知道江迢是怎么做到的。根据关清为数不多的观察,他总是能够不得罪人地将桃花拒绝干净。即使那些明确和他表达过好感的人最后也能被他变成普通朋友。 关清:“之前要绑定叶清瀚的那家资方打算撤资了。” 霍深了然:“你想找我追加投资?” 关清露出一点浅浅的笑意:“不,我打算接受江迢的投资。” 江迢什么时候开始投资影视了?霍深有些意外。 关清:“那日试镜后江迢来找过我,他说不管他最后能不能被选上,我缺投资的那部分都可以找他。” “他知道若是我坚持选他肯定会有资方撤资,那样我肯定会去找你。他以为你对投资娱乐圈不感兴趣,所以不想让你因为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当然,根据关清的观察这里面也有江迢不想让他找上霍深的小小私心。 霍深倒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上次气呼呼的在酒店见过一次面后,江迢就开始禁止庄祥和他透露任何和他有关的事情——除了他在哪里。 他一边拍戏一边还弄了一个影视投资公司? 关清:“欠你的人情我就还给江迢了,我相信对你来说肯定也是一样的。” 霍深的视线落在关清身上,目光中带着打量。 关清笑:“到了我这个年纪,当然希望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 即使他今生已经无法再得到了 江迢杀青的那一天半个剧组的人都给他送了花,他大手一挥,包下横店最大最贵的饭店,请剧组所有人吃了顿饭。 饭桌上很热闹,江迢作为主人公人来疯似的嗨了一晚上。 将所有人送走后,江迢才脚步虚浮地回到自家的车上。他双臂叠放在车窗框上,下巴抵在手臂上,望着灯火通明的繁华街道,眼神放空。 司机陶叔:“是回酒店吗?” 江迢摇头。 陶叔:“那我送您去霍深少爷那里?” 江迢眼眸微动,最终埋在胳膊上,声音嗡嗡的:“算了,送我去楚焱昊那里吧。” 楚焱昊觉得江迢有毛病,凌晨一点让他去机场接他来酒吧。 楚焱昊骂骂咧咧的接上人,任劳任怨的开着车。 江迢窝在副驾驶座上,望着高架桥下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楚焱昊睡觉睡到一半被叫起来的暴躁发言从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小的时候,他和楚焱昊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其实很不对付。他会和楚焱昊相识纯粹是因为他哥和楚卿朝。他哥从小就和楚卿朝玩的很好,去哪都会叫上他一起。但楚卿朝放心不下年纪尚小的楚焱昊,所以只要是出远门都会带上楚焱昊。 江明晏那狗屁性格怎么会愿意带小孩,所以每次但凡楚卿朝带上了楚焱昊,他都会把江迢带上。然后秉承着一个小屁孩需要带,两个小屁孩就可以让他们自己玩的理念,打发江迢和楚焱昊自己去玩。 楚焱昊当着楚卿朝的面不会表现得太明显,但是每次楚卿朝一走,他就开始各种看江迢不爽。 江迢当然也猜得出来原因,他小的时候阳光开朗又会说话,是个人都挺喜欢他。而楚焱昊就是标准的调皮又多动的捣蛋鬼。两人在一起,旁人会对谁更加和颜悦色想也想的到。 楚卿朝是楚焱昊最重要的亲人,如兄如父又如母。就像小孩子看见爸妈对其他小孩更和善会吃醋一样,楚卿朝越是对江迢好,楚焱昊就越讨厌江迢。 江迢觉得楚焱昊有病,自己猫嫌狗不理,还怪他讨人喜欢。再加上他本来就有一点少爷脾气,在楚焱昊两次对他摆脸色后,他就开始了和楚焱昊互相挖坑、互看不上、甚至打过不知多少次的相看两厌阶段。 真正开始转变是巴黎探索地下墓穴、楚焱昊大晚上拿骷髅吓他的那次。楚父为给江家交代狠狠地揍了楚焱昊一顿。那是楚卿朝从小到大唯一一次在楚父当着他的面揍楚焱昊的时候没有站出来制止。 江迢听说后很烦,觉得楚焱昊肯定会更记恨他,以后肯定会更加没完没了。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楚焱昊第二天竟然来找他道歉了。他拖着一瘸一拐的腿走进病房,鼻青脸肿的一看就知道被揍的很惨。他满脸都是内疚和歉意,‘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这么不经吓,我是真没想把你吓成这样,我以为你不怕的。’ 江迢当时很无语,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人!但楚焱昊的道歉却是真心实意,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不是被逼来的,是真真正正认为自己错了,感觉很对不起。 江迢当时就觉得,楚焱昊这人虽然猫嫌狗厌,但意外是个不错的人。 后来就大人有大量地捏着鼻子和他成为了朋友。 楚焱昊扫了一眼后视镜,正巧看见江迢看他的眼神,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大晚上找我出来就是为了利用你现学的演技恶心我的吗?” 江迢翻了一个白眼,所以你真的很难和楚焱昊这种人好好说话。 可能是因为霍深的原因。 “我最近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就像是想要重新审视回看一遍过去。 其实那次去巴黎也是,他本来都和霍深约好了,过几天要和他家一起去海边度假。结果大清早莫名其妙被江明晏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强行塞进车抓上飞机。他反抗了一路,差点跟江明晏断绝兄弟关系。最后还是霍深打电话来和他说,他过几天会来巴黎找他。他才勉强原谅江明晏。 他甚至能清楚地回想起他当时接到霍深电话的心情。愤怒就像是被浇了一盆清凉的水,嘶嘶冒着烟,只剩下无边的委屈。 楚焱昊:“老了吧,人一步入衰老就会开始喜欢回忆过去。” 江迢很无语:“谢谢,我才22岁,比你还小1岁。” 楚焱昊无言以对,只能回以冷“呵”。 江迢看见楚焱昊稳当地把车缓缓地开进地库,才反应过来,他这一路竟然也没受什么很大的颠簸——要知道楚焱昊开车和他可是不相上下。 “你最近开车怎么变稳当了?” 楚焱昊嘲讽揶揄的神色一顿,似乎反应过来什么,脸上的表情懊恼又烦躁,一脚油门停进车位让江迢差点撞上挡风玻璃。 江迢被安全带勒得差点吐出来:“你有病啊!” 楚焱昊阴恻恻:“开的稳你还这么多屁话。” 江迢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但是又什么都不明白:“什么情况?” 楚焱昊表情阴恻恻的,当然没有回答他。 要是平日江迢肯定会兴致盎然的问上几句,不过如今他自己也郁郁寡欢,楚焱昊不说他也懒得问。于是就变成了两个各有心事的人听着楼下的摇滚借酒消愁。 江迢的酒量比起霍深那种三杯倒的量肯定算不差,但在楚焱昊这种常年混迹酒吧的人面前就不是很够看了。 几杯鸡尾酒下肚,他已经有些头脑昏沉。 楚焱昊看见江迢恹恹地趴在桌上转着空杯,啧,所以他才不喜欢和江迢喝酒。 每次都是这样,他还没开始喝呢,那边就已经不行了。 他喝完杯中的白兰地,打算在这个酒鬼还有理智没有彻底露醉后本性的时候把他弄走。然而还没有开始实施,就听见江迢郁郁又认真地问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其实我一直想问,小的时…… 楚焱昊坐回去, 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酒,慢慢地喝完,过了很久, 才道:“我也不知道。” 江迢撇撇嘴才不相信:“你可是我们整个群里感情经验最丰富的,你告诉我你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一个人?” 楚焱昊:“那算什么感情经验。他们图财, 我图色,钱货两清,各取所需罢了。” 江迢:“那骆星文呢?” 楚焱昊沉默,这次的时间更长。 “当年我也以为我是喜欢,可是多年后再去回看, 又觉得我的喜欢可能也不是喜欢。?” 如果是真的喜欢, 又怎么会让两个人走到后来的地步? 江迢:“我不懂。” 楚焱昊:“不懂就不懂,不懂不是更好吗?我哥说像我们这样的人这辈子只要不自讨苦吃的去喜欢谁,就可以一辈子快活。” 这话乍一听还挺有道理的。 楚焱昊看见江迢郁郁寡欢的模样:“你和霍深哥吵架了?” 江迢听见霍深的名字,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微微颤了颤。过了很久,他才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楚焱昊:“你要是没有和霍深哥闹矛盾, 遇到这种想不通的心事, 肯定会去找霍深哥好吧, 那里会想到来找我?” 江迢被说中心事, 沉默不言。 “难得啊,”楚焱昊饶有兴致, “就你和霍深哥整日如胶似漆胜过夫妻的腻歪样, 竟然还会有矛盾?” 江迢微微皱眉,眼皮半压,凌厉中带着几分认真和警告:“你别乱开玩笑。” 楚焱昊耸耸肩,倒也没再触江迢的霉头。 熟悉江迢的人都知道,他的性格好脾气也好, 怎么开他的玩笑,他都不会真的和你生气或是翻脸。但这个前提是不能牵扯上霍深,也不能拿他和霍深的关系开玩笑。 楚焱昊:“其实我一直想问,小的时候你也不介意大家开你和霍深哥的玩笑,为什么后来提起这事就开始翻脸了?” 其实玩得好的男生偶尔被开开这种玩笑也很正常,江迢也不是一个很在意旁人说什么的人,但他唯独对这件事情很计较。 “我记得就是从初中你和霍睿诚打了一次架后吧?” 霍睿诚是霍深叔叔的小孩,比江迢大两岁,江迢小时候最烦的人就是他。后来霍深父母被害,霍睿诚他爸妈也参与其中,江迢对这个人就更没有什么好感了。 “打人不打脸,你那次都差点把他打成猪头了。” 江迢学过防身格斗,知道打人哪里最痛。他打架一般都不会往人脸上打,也不会留下明显外伤。那还是江迢第一次打架把人打成这样。不过关于他们两人为什么打架,两方却都讳莫如深。就连参与了那次打架斗殴的楚焱昊也不明所以。反正他上个厕所出来那两人就打起来了,等他拦下霍睿诚身边那些要去帮忙的狗腿,江迢那边就已经开始往死里招呼了。 学生时代的污言秽语一股脑的涌进江迢的脑海中。就像是放在地下室里很久未曾开过的木箱,打开后满是腐败和潮湿的恶心味道。 江迢本来以为自己早已将其挫骨扬灰埋藏进土。但没想到记忆就是如此,能不能忘记不是由意志而转移。它一直藏在你的脑海深处,影响告诫着你的行为举止。 ‘听说他叔叔伯伯几次要把他接回家,江家都不肯放人。谁知道是想吞并霍家的企业还是为了人。’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就霍深那张脸那身材,我听说有些见不得光的市场里已经有人开价到上千万了。’ ‘他不是个男的吗?那叫什么?禁脔啊?’ ‘江明晏不就是一个男女不忌的二世祖,谁知道江家把人扣在手里有什么打算,江迢把他看的和眼珠子一样。’ ‘你就知道是江家强取豪夺?你看霍深对江迢那千依百从的模样,说是被迫,谁相信啊。’ ‘霍深也不是什么蠢人,说不准就是他自愿委身。把握住江家的小儿子,自然能利用□□他拿回公司。’ ‘真恶心。’ ‘上次和他搭话他还一脸冷淡,没想到心眼子比筛子还多,内里这么龌龊。’ ‘人家对你冷淡是因为你对他没用,但凡你有江迢的家世,他也能对你摇尾乞怜,随你享用。’ ‘想吐,真脏。’ “怎么?你看上我堂哥了?也能理解,就他那张脸,看上也很正常。你一般在上还是在下,什么时候玩腻了,你和我说一声,我和我朋友也想试一试。” 楚焱昊看见江迢的眼中阴云笼罩,厚厚的乌云仿佛要摧压而下,即将来临的暴风雨鸣鸣作响,仿佛会暴虐地席卷一切。 “没事吧,”楚焱昊皱着眉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想到什么了?到底是因为什么?” “没什么,”江迢垂下眼帘,拇指按了一遍其余四指的关节,“都是一些污言秽语。” 楚焱昊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和江迢一个学校,那些腌臜话自然也有所耳闻。霍深从小就是人人艳羡的天之骄子,一朝家破,人人都想着上去踩一脚,人人都想要看热闹。十来岁的少年不再天真又不够成熟,接触一点新的东西便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很多时候话中的恶毒甚至连自己都意识不到。 “我都不知道你竟然在意这些,我看霍深哥自己也不在意啊。况且那些话传的这么难听也有霍家叔伯们在幕后做推手的原因吧。” 霍母死前拼着最后一口气立下遗嘱和公证,霍深叔伯们想要完全掌握公司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霍深成年之前控制住霍深。那些话传的这么难听,无非是因为他们想逼霍深离开江家。 这些原因江迢自然也知道,他以为他自己可以不在意,但那些话就像是混了粪水的铁花,打在身上,烫坏了皮肤,敷上药膏以为能愈合,但隐于皮下旁人看不见的那些地方已经开始因为被细菌感染而溃烂的发痛。 有人当着他的面对霍深讲一句重话他都受不了,他又怎么能够容忍霍深因为他受这么多非议?霍深家那些叔伯固然是死一万遍都不足以泄恨,但若是他平日在外的行为举止能克制一些,不那么亲昵,不那么随心所欲,保持距离,坚守朋友这条界限,约束住自己身边的人,他又怎么会给霍深带来这么多麻烦? 楚焱昊瞧见江迢脸上的阴郁,叹气。其实也能理解,每个人都有一些异常在意的人或事。就像是他,别人骂他不一定有所谓,但要是当着他的面骂他哥,那他肯定会一拳招呼上去。 江迢:“何况我觉得霍深也不一定像你说的完全不在乎。” 那些年霍深几乎压缩了所有娱乐和大部分睡眠的时间学习各种知识就是为了能够尽早掌握公司,江迢觉得除了霍深爸妈的原因,这些流言蜚语也脱不了干系。 “不过他在乎的肯定和我在乎的也不一样,他肯定是怪自己给江家带来这么多非议和麻烦。要不然在他叔伯逼的最狠的那段时间,他也不会同意跟他大伯回去。还好我当时死乞白赖的跟过去了!” 楚焱昊看见江迢咬牙切齿的模样乐的不行,江迢把霍家折腾的鸡飞狗跳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他记得最后还是霍深大伯亲自把江迢和霍深送回江家。 “当年你是因为不想让霍深哥受到非议,那如今你依然坚持是因为什么?以霍深哥今时今日的地位,别说那些不懂事的富二代,就连那些在商圈掌权的人也不敢轻易得罪。” 江迢沉郁的表情一顿,楚焱昊的话就像是在他固有的思维上砸了一道裂痕。是啊,如今的霍深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周围虎狼环伺、需要费尽气力才能为自己挣出一条出路的少年。也不是初掌公司、处处有人掣肘、成日忙得焦头烂额、需要有人帮衬、会被人倚老卖老的说少不更事乳臭未干的少东家。 楚焱昊:“是不是因为你失去了四年的记忆,所以对很多人事物的印象总是停留在四年前?我拜托你好好看一看吧,如今的霍深哥皱一皱眉都能让不知道多少家公司的股市动荡,他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你帮他计较这些的小可怜了。那些话别说现在不会再有人提起,就是真的再有人说起,也只会引人发笑,觉得说出这些话的人不是智障就是傻逼。” 江迢沉默,不得不承认楚焱昊是对的。一觉醒来跨越四年,有些固有的思维一下子总是很难转变。 “你才小可怜,他从来都不可怜。” “”楚焱昊,“兄弟,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抓重点依然令人无语。” 也没人觉得霍深可怜啊,那不是江迢从小自己把霍深看的跟心肝一样,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摔,恨不得自己化身成钛合金的保护罩,把霍深放在其中杜绝一切可能的伤害。 江迢:“那霍睿诚呢?现在怎么样了?我好像一直都没有听到他的消息。” 楚焱昊:“霍深哥掌权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他那一众叔伯送进了监狱,倒是没有霍睿诚的消息。不过前两年我听人说他好像是欠下高利贷,被人打断了一条腿。” 反正过的也挺潦倒的。 江迢想起霍睿诚看霍深的眼神,喝了半杯白兰地才咽下翻滚的恶心,“活该。” 然而骂完之后他又觉得他和霍睿诚没有什么两样,霍睿诚当初说的话就像是一根根铁锥一样又回旋扎在他身上。“看看你看他的眼神,你敢说你对他没有任何想法?”“我恶心你就不恶心?我就不信你做梦没有梦到过。” 江迢在揍他的时候就曾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他只是把霍深当作最好的朋友,他对霍深没有任何朋友以外的想法。 然而如今那些砸向霍睿诚脸上的拳头就像是跨越了时空一样砸在了他自己的脸上。 楚焱昊看见江迢脸上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又自惭形愧,一会儿烦躁,一会儿又内疚,一会儿气愤,一会儿又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的表情。楚焱昊担心江迢把自己给逼疯了,于是想着换换话题。 “你看了霍深哥前段时间的采访吗,我还挺好奇的,你知道他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吗?” 江迢混乱的心仿佛被冻住了,冻的梆硬梆硬。他又默默给自己倒了半杯酒。是啊,他在这边又气又愧有什么用?他现在连霍深到底喜欢谁都不知道! 楚焱昊:“说实在的,虽然你之前一直都说你和霍深哥不是那样的关系,但是我一直都以为霍深哥喜欢的人是你,没想到竟然不是。” 江迢阴恻恻地剜了楚焱昊一眼,很想把杯中的酒泼在楚焱昊的脸上。然而想了想还是没有付出行动,谁让楚焱昊说的是事实。 楚焱昊看见江迢把要泼在他脸上的酒苦闷地倒进了自己的嘴中,拿出手机,在一个名为【助攻看乐子小分队】的新群里给自己加了一分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那个人到底是谁?我到底…… 霍深赶到Rubber Soul酒吧的时候, 江迢已经彻底喝高了。他站在舞台上,霸占着主唱的麦克风,正在撕心裂肺地唱着:“我深深的爱着你, 你却爱着一个傻逼。这个傻逼不爱你,你却还给他织毛衣。”[注1] 楚焱昊抱着胳膊, 眼角抽搐地站在台下。周围是被逼成为观众、却越听越起劲、甚至已经开始有一边哭一边跟着撕心裂肺起唱的工作人员。 从江迢喝高非要去台上唱歌,到他清场,为了避免自己的店被砸,不得不叫上所有工作人员来当观众,给江迢捧场的过程, 楚焱昊已经不想再回忆。 他心累的把人交给霍深。在江迢的激烈反对中, 叫了几辆车,把周围一个个因为触“歌”生情而哭的肝肠寸断的工作人员赶回家了。 江迢气的要死,他还没有唱完!楚焱昊这个不孝子竟然把他的观众都给赶走了! 霍深站在台下,望着台上被舞台灯光聚焦的江迢。不过才十来天没有见,他觉得江迢好像又瘦了一点。 “你还想唱吗?”霍深的声音很温和。 “想, ”江迢的手搭在麦克风上, 显得有几分委屈, “但是乐队的人都走了。” 霍深走上台, 坐在电子琴架前,带着一点纵容和温柔:“你想唱什么?” 江迢差点落泪, 自从那一晚后, 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在霍深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了。他垂下眼,“我想唱《Nothingpares 2 U》。” “好,”霍深拿出手机,查了个曲谱,放在谱架上。跳跃又外放的调子从他修长的指尖流出。 江迢静静地听着, 手中拿着麦克风,却一个字也没有唱。 Since you took your love away 你弃我而去,只有白日梦游的生活陪伴着我。我也曾享受生活的一切美好,因为有你陪伴在我的身边。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消除我的忧愁,除了你以外[注2] 《Nothingpares 2 U》区别于其他以“爱而不得”为主题的流行音乐,它的调子明亮又轻快,就像是一场狂欢式的自我疗愈。 一曲毕,霍深好脾气地望向江迢,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闹着要唱歌的人整曲都没有开一次口。 “还想要唱什么?” 江迢的心就像是被人握住了,他看向霍深,眼中带着发泄不出的苦郁和隐隐的偏执:“你想要听什么?” 霍深想了想,指尖落在黑白键上,轻柔又深情的和弦循环流出,江迢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Someone You Loved》。 你曾经爱过的某人,那些已经失去或者不再属于自己生命的重要存在。 这首歌耳熟能详,压抑又克制的歌词随着曲调不受控制地回荡在江迢脑海中。 Im going under and this time I fear theres no one to save me 我想要沉沦堕落,却担心无人相救,这非成即败的爱让我逐渐失去理智。我毫无防备,你的离开曾令我措手不及[注3] 江迢太阳穴上的青筋直跳,他感觉他肺都要气炸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被倒灌进了不知道多少升的胆汁,苦的他血液都被阻塞,每一根血管都在发疼。 他一脚踩落电子琴的电源线,狠狠地抓住霍深的衣服,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很凶,就像是要将人大卸八块拆解入腹。 就在霍深以为一场暴力要被酒精催动的时候江迢凶凶的眼睛突然落下了一滴眼泪。 霍深的心被扎了一下。 江迢似乎自己也反应过来,连忙背过身,胡乱的抹了一把脸。突然的过大动静加速了酒精的代谢,天地仿佛都在打转。一颗带出一串,脸上的眼泪怎么抹都抹不完。头晕连带着丢人丢大发了的羞耻,让他又生气又郁闷地埋脸蹲坐在原地。 江迢的眼泪就像是又密又细的网,狠狠的勒住霍深的心脏,痛得他难以呼吸。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过分,他突然就不想再逼江迢了。 他蹲在江迢的面前,拉开江迢的手,拇指轻轻式去江睫毛上挂着的泪水。 江迢的睫毛颤了颤,扫在霍深的指腹,就像是羽毛扫在他的心脏上。江迢的语气还带着哽咽后的鼻音,听起来嗡嗡闷闷的,“你不要不理我了好不好,这样我真的很难受。” 霍深认真的道:“我没有不理你。” 江迢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地指控道:“你有。” 这段时间他不找霍深,霍深就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即使他主动找霍深,也是聊不了几句就无话可说。从小到大,他和霍深还从来没有如此貌合神离过。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霍深很想说这应该不算是不理,但看见江迢红通通的眼睛叹了一口气,无底线的退让:“对不起,我不会了。” 如果这段感情一定要有一个人痛苦,那他痛苦就好了。痛着痛着人会麻木,忍痛的阈值自然也就会慢慢提高。 酒醉人的思维不能用常理来判断,江迢并没有因为霍深的这句话被哄好。他眼睛红的像是只兔子,他执拗的看着霍深,“那个人到底是谁?我到底哪点不如他?” 霍深费劲地把江迢从地上拉起,半搂半架地塞进车里。自暴自弃:“你没有哪里不如他,你们都是我的祖宗。” 江迢双腿盘坐在副驾上,交叉抱臂,对霍深的话很不满意。 他竟然拿他跟其他人比较?还是相提并论!而且什么叫做他是他的祖宗? “你才是我的祖宗!” 霍深不打算和酒醉的人争论谁是谁的祖宗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怕江父横跨太平洋回来揍他。 江迢没有得到预想中的附和,不是那么的满意。他望着霍深安静地开着车的侧脸,高挺的鼻梁,线条利落的下颚线下是修长的脖颈,喉结凸出,被朦胧霓虹灯一晃,落下性感又旖旎的剪影。 霍深伸手将江迢的脑袋转回去,隔断了他似有温度的视线,“你别这样看我,影响我开车。” 切,讲的和真的一样。江迢扒拉开霍深的手。别以为他没有看见,霍深上车就打开了自动驾驶模式。 “你刚刚在想什么?都想出神了。” 霍深沉默了一下,“我想起小时候你为了让我不再住在我大伯家,宁愿大冷天的冲冷水澡让自己发烧。” 江迢没有想到霍深在想这件事。 当年霍深住进江家后,他大伯为了逼他回家,刻意在商圈散播江父江母想要利用霍深霸占霍家的产业之类的言论。霍深不愿意江家被他拖下水,在他叔伯带着姨婶数次上门晓之以“理”一哭二闹后妥协,跟他大伯回去了。 江迢当然不肯,霍家那群亲戚的司马昭之心路人可知,他根本不敢想象霍深被他们带回去后会怎么样。他当即便撒泼打赖地跟着霍深一起坐上霍家的车,一副霍深去哪我就去哪,你们霍家总不能少我一口饭吃的模样。论起不讲道理,江小少爷还从来没有怕过谁。反正你不要脸,我也不要脸。 江家实业起家,江父掌权公司后乘上了房地产的东风。那时的江家如日中天,霍深那几个叔伯根本不敢明面得罪。 也许是没有想到霍深母亲在临死前,会把那些事情都告诉霍深。所以他们对霍深依然和曾经无异,关怀备至,体贴入微。 饭桌上,他们就像所有和蔼可亲的长辈,生怕霍深在外吃不饱一样,嘘寒问暖,给霍深夹菜。他们惋惜又怀念的讲起霍深的父母,情到深处甚至落下了几滴眼泪。 霍深就是再聪慧再早熟,也不过只是一个十二三岁被保护父母羽翼下的少年。他以为自己能够看透人心,但从来不知真正的人心竟然如此黑暗又肮脏得令人恶心。 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或许真的很难理解,那些平日里对你亲切又敦厚的亲人,脸一抹,竟然都是青面獠牙的恶鬼。他们表面希望你好好长大,心里却一个个巴不得你赶紧去死。 霍深回到房间就吐了出来。把那些他强行咽下的、他们给他夹的菜,连带着胃里其他的东西,一并吐了出来。吐到最后,只剩下胃酸和胆汁。 江迢慌乱又无措地陪在霍深身边,他拍着霍深的背,想让他好受一点,手却在发抖。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霍深心里的苦,但是他却没有一点办法,那是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之后的一个月霍深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江迢看在眼里,着急又心痛。那段时间他几乎不敢让霍深离开自己的视线。但情况却越来越糟,江迢有的时候半夜惊醒,就能看见霍深睁着眼睛平躺在床上,静静的,怎么样也睡不着。 霍深伯伯婶婶得知后十分尽心,立马让医生来给他开了一堆的药。 江迢不太放心,第二天找到自小给他看病的医生,问完后手都是抖的——那些竟然都是一些副作用极大,甚至可能会影响智力发育的药物——他当晚回去就将瓶瓶罐罐的药砸在了他们的脸上。 江迢利用上课时间偷偷让江家的医生来给霍深看病,一番检查后得知霍深的失眠是因为服用过微量的右苯/丙/胺,那是一种刺激神经中枢的药物,他们甚至不知道霍家那群混账是混在哪里让霍深吃下去的! 江迢当场就气疯了。然而霍深却平静地从检查室的病床上坐起来。他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倦意,就像是累极了一般。仿佛不想再挣扎,也不愿再求生。 “江迢,你回家去吧,别陪着我了。” 第60章 第六十章 “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对于霍深来说, 那段灰暗的时光就像是身处在沼泽之中,底下是无数只不断想将他往下拉的白骨,而江迢是唯一一个站在岸边费尽心思、用尽各种办法、拼命想要拉他上来的人。 他不想让他出事, 也不想让他因为他的事情而受到牵连或者伤害。 如果只是为了报仇,故作无知地留在他们身边其实会简单很多。毕竟一个人只要能豁得出自己的性命, 那会有很多种和身边的人玉石俱焚或者同归于尽的办法。 江迢手足无措地站在检查室的病床前,泪眼婆娑,仿佛痛的比他还难受,“你别这样。” 滚烫的泪水滴在他的手背上仿佛灼烧痛了他的皮肤。 “你别这样,”江迢扑在他身上, 紧紧地抱住他。哭的痛彻心扉, 肝肠寸断。眼泪滴落在他的脖颈上,就像是滚烫的水滴落在冰块上,一点一点融化开那颗痛到麻木已经被冻住的心,“霍深哥哥,你别这样。” 霍深抹去江迢的眼泪, 他感受到指腹间的温热湿润。他已失来路, 却没有想到原来还有人如此在意他, 会因为他的死亡和离去而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之后江迢和他同吃同睡, 但凡是他吃的东西,江迢都会故意当着外人的面先经一遍口。他瞒着他让自己高烧, 治疗许久都一直反复, 直到霍深抓住他偷偷地将退烧药冲进马桶。 愤怒夹杂着心疼让霍深的心仿佛被人用刀一片片的切开。他恨那些人,却更恨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江迢受苦。 “你,你别担心,”江迢站都站不稳,倒在他的身上, 无力地抓住他的衣服,却还想着安抚他,“我爸是个什么样性子的人他们都知道。别,别担心,他们不敢让我死在这里的。” 江迢费尽地抬起头。脸颊烧的通红,唯有眼睛明亮:“你相,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回家的。” 江迢的那句话和黑暗中明亮如星子的眼睛就像是一道光,破开了围绕在他周围的黑暗。带着?斧劈开山的力气,彻底将他从沼泽中拉了出来。永远照亮着他的前路和归途。 江迢:“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霍深轻轻捻了捻指腹,适才抚去江迢眼泪时留下的灼热和湿润的感觉仿佛还留在指腹,像烙印似的落在心间。 “对不起。” 当初他就想,他不会再让江迢受一点伤害。结果事到如今却是他自己让江迢如此难受。 霍深没头没尾的话让江迢一愣,他的视线落在霍深脸上,良久故意道,“哦,你是想起我当初为你故意大冷天冲凉水澡的事情是吧?那你确实应该对不起,”江迢满嘴跑火车,“我觉得我现在脑子不好使都是因为小的时候高烧烧的。你还说你会对我负一辈子的责任,结果转头就喜欢上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野小子!呵!负心薄幸!三心二意!始乱终弃!” 江迢本来是胡说八道,但说着说着自己也咬牙切齿了起来。 霍深的太阳穴上的青筋跳了几下,他伸手掐在江迢的两颊,捂住了他的嘴巴。 “唔,唔唔”霍深的手劲真大,江迢挣扎扒拉了两下都没有挣开。只能瞪着眼睛,试图用眼神表达自己的谴责。 霍深看见江迢湿漉漉的眼睛,难以控制的联想到了某些不便与人言的画面。这日子真是没法过!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都快成圣人了! 江迢酒醉是真的闹腾,只不过霍深在他身边他会稍微听话一点儿,但也只是一点儿。光是从地下车库回家的这段路途中,他就当了一次“金牌”调解员,差点劝分了一对正在吵架的情侣。 霍深担心他被打,强行将他拽走后,又遇到了一个因为被甩失恋而失意伤心的醉鬼。短短几句江迢就让那人差点将他引以为知己,然后开始慷慨激昂地帮江迢一起指责他负心薄幸。 霍深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他之前还觉得这个鬼小区挺不错。容积率低,偶尔能见着的人都是衣冠楚楚忙得压根没空管身边走过的人是男还是女的高管精英,人与人之间很好的保持了互不相扰的距离和漠然。 结果短短一晚上,怎么变成这样?他都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换地方住了! 霍深好不容易将江迢弄回了家,还没有来得及歇口气,就看见这位小少爷又开始新一轮作妖。 “我要洗澡。” “你去洗。” “我喝醉了,一个人洗不了。” “我可以帮你找个护工。” “我不要!!”江迢气得挣扎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控诉道,“上次你喝醉了都是我帮你洗的!” 霍深:“我喝醉了,不记得了。” 江迢目瞪口呆,人怎么可以无耻成这样?! 酒精让思维变得滞塞,江迢睁着圆滚滚的眼睛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应该怎么反驳这句话。 霍深看见江迢呆滞的表情,本来还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欺负的有点狠了。 江迢:“我不管,反正我帮你洗了。礼尚往来,你也得帮我!” 霍深气笑了,也是,他都忘记了,这位小少爷清醒的时候就很会无理取闹和顺着杆子往上爬,更何况如今还仗着自己酒醉。 江迢:“你就真的放心让我自己洗?你可想清楚了,万一我滑了一跤磕死在浴室里,或者淹死在浴缸里,那你就是第一嫌疑人!你这里可就变成凶宅了!” 江迢说完,看见霍深依然不为所动。他气的将外套摔在沙发上,歪歪扭扭地走进浴室。 霍深哪能真的放心江迢一个人在浴室,江迢前脚关上浴室的门,他后脚紧跟着就进了江迢的房间。霍深刚给他找好一套换洗的睡衣,就听见浴室里传来了“哐当”的一声声响。 霍深立马推门进去,然后就看见江迢靠在洗漱池边,手边是故意打翻的洗漱用品,眼中是“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我”的得逞和无辜。 霍深眼角抽了抽,就要丢下江迢出去。然而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就被江迢扒住了。 江条八爪鱼似的紧紧拽住他,耍赖似的不让他出去。他离他很近,几乎是贴着,灼热的体温透过衣物传到他身上,都快要将他融化了,烧焦了。 就在霍深快要忍受不了了的时候,江迢先一步松开了霍深。 他似乎很苦恼的叹了一口气:“哎,算了,要不你还是在外面等我吧。” 霍深:“?” 江迢:“我好像有点硬了,我要解决一下生理需求。” “…………”霍深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有千言万语又无言以对,他真的很想把江迢的脑袋按进浴缸里,看看他脑袋里的水是不是比浴缸里的水更多。 他有的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和江明晏到底谁更悲催,那边是开窍的太晚。 而他错就错在自己开窍的太早了! 喜欢的人天天毫无防备的躺在身边就算了,如今更是毫无芥蒂!他觉得他迟早有一天会被江迢逼疯,圣人也不需要受这样的考验吧?! 他一方面感慨江迢对他是真的坦诚,一面又觉得自己非常悲哀。坦诚不就意味着心无芥蒂,不就意味着江迢是真心把他当做无话不说的朋友? 适当的生理发泄好像真的能缓解焦虑,江迢觉得自己现在无比平和。他抱着枕头敲开了霍深的房门,“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他看见霍深平躺在床上,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放弃挣扎的感觉,疲惫不堪,就像是看淡了这世界,“随便吧。” 江迢也没想太多,喜滋滋地抱住霍深,舒舒服服的睡了无比香甜又无梦的一觉。 第二天清晨,江迢睁开眼睛,他看见初春的暖阳透过纱帘落在霍深的睡容上,就像洒下了一层薄薄的金光,显得格外柔和又温暖。浓密的睫毛低垂,在眼睛下落下了一片阴影。江迢伸手碰了碰,感受到长长的睫毛扫过他的指侧,酥酥痒痒的,传到心间,就像心脏被羽毛轻轻扫过。 霍深睡眠本来就不是很沉,正常这个点早醒了,只是因为昨晚睡得太晚加上太过心累。他感受到动静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霍深的眼中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和朦胧,江迢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乱跑的动物撞了一下,一阵悸动。 他在霍深迷茫又不解的表情中,情不自禁地俯身在霍深的额间印下了一个早安吻。 霍深喜欢男的,他也可以喜欢男的,那他为什么不可以喜欢霍深呢? 江明晏第十次从合同中抬头,看向捧着一个马克杯、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迷茫又不解地望着落地窗外蓝天白云的江迢。 总觉得这个场景无比熟悉。 几个月前江迢是不是也这样坐在这里,带着同样的表情,捧着同一个马克杯,坐的还是同一个位置,连姿势都没怎么变? 他这儿什么时候变成心理咨询室了,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怎么一有心事就喜欢坐在他这儿发呆?江明晏无语地放下看了一半的合同,“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情想不通?” 江迢的视线幽幽地落在江明晏身上,直到把江明晏盯着开始反思难道自己最近做了什么,才落寞又恨恨地道:“霍深有喜欢的人,你知道吗?” 江明晏挑眉,绕有兴致,他在“啊,我当然知道!”和“哦?我略有耳闻”之间抉择了半天,最终决定不动声色的将问题抛回江迢,“所以呢?” 江迢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怎么所有人在知道这个事情后反应都这此平淡,弄得他好像少见多怪一样。好奇心呢?就没有一个人好奇霍深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吗? 江迢想起采访中那句‘根据相关人士透露’,江迢突然眯起眼睛:“你知道霍深喜欢的人是谁?” 江明晏“呵呵”了两声,没有正面回答江迢的问题,“霍深都多大了,有过喜欢的人不是很正常。” 江明晏的话答的很巧妙,但江迢一下子就听出了端倪,他知道江明晏肯定是知道点什么,于是试探的问道:“那你觉得霍深和那个人有可能吗?” 江明晏似笑非笑地看着江迢,“你那么在意霍深和那个人有没有可能干什么?霍深就算是找了对象,也不会影响你们俩之间的友情。还是说你担心霍深找了对象之后会分走他对你的在意?他对你的好?” “这可不是朋友之道啊。””我……”江迢面色微妙,他很想要反驳,然而发现自己无话可说。确实如此,只要一想到霍深会对另外一个人比对他更好,他就会非常难受,难以忍耐的难受。 江明晏:“我早就想问了,你对霍深到底什么感情,你从小到大真的只把霍深当做朋友吗?” 江迢微微皱眉:“你什么意思?” 江明晏:“当年霍深不过是略尽待客之道,陪世交的女儿在花园里逛了一圈,你就赌了整整一个月的气。”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件事情江迢就觉得当年憋在胸口久久未散的气好像又回来了。 “那是普通人吗,霍深不知道她从小就对他有意吗!”江迢咬牙切齿地嘟囔数落,“还陪她逛什么鬼的花园,还为她改了一次和我看展的时间!” 江明晏比霍深和江迢大不少,他们两人的事情江明晏也算是一直看在眼里。虽然他看不懂江迢对霍深到底是什么感情,但看得出霍深很早就明白了自己对江迢的感情。只是一直没说,默默埋在心底,刻意避免让江迢察觉。 他其实知道霍深是怎么想的,别看霍深冷得和西伯利亚的空气一样,但他始终记得每一个曾经帮助过他的人。他知道自己在年幼的时候曾受江家庇护,他觉得江家对他有恩,他觉得他始终欠着江家一份情。他怕江父江母伤心,所以他不想主动将江家的小儿子带到这条同性的路上。 再加上他本来就比江迢大一点,年少时候的感情会影响人一生的性向,他不想在江迢还不够成熟的时候因为自己让江迢误入窄途。 江迢那时十六七岁,正是青春期荷尔蒙萌动的时候,霍深应该察觉到了什么。 那女孩的父母和霍深父母是故交,他们也曾在霍深父母出事后出手相帮过。他不想耽误那个女孩子,想早点说清楚。又借和女孩子说清楚的机会故意让江迢误会,想要以身作则让江迢走回康庄大道。 只可惜没想到差点起了反效果,激的江迢的感情差点变化,只能改变方法,恢复以往的相处模式。 江迢闹了一个月的脾气,霍深千依百顺的哄了一个月。他当年为了近距离观看这出戏,还特意搬回家住了一个月。看完之后只有一个感慨,他这个弟弟是真能作,霍深的脾气是真的好。 “那又怎么了?那个女孩子的家世多好,家里从商又从政,爷爷在银行任高职,自己也很优秀,在哈佛的经济学院,配霍深绰绰有余好吗?”江明晏故意道,“你之前总说是因为觉得没有和霍深合适的,我看人家就和霍深挺合适的。我看就是你,断了霍深的姻缘,要不然人家现在连孩子都有了,你都可以当叔叔了。” 江迢气的要死,就差大逆不道地指着江明晏让他闭嘴,别胡说八道了。 江明晏看见江迢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乐的要死,“干什么?我开霍深和你的玩笑,你不高兴;我开霍深和其他人的玩笑,你吃醋。霍深是你的私产啊,你也太难伺候了吧。” 江迢本来要还嘴的,但被江明晏后半段话戳中了,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沉默下来。他烦恼又失落,就像是处于巨大的不解之中,他这是吃醋吗?所以他当时种种不开心的情绪也是因为在吃醋? 江明晏瞧见江迢的表情,微微挑眉:“我其实一直都不是很能理解,你从来都是一个敢想敢做的人,为什么独独在霍深这件事情上你会犹豫辗转至此?” 江迢觉得自己的脑海深处仿佛有一团浓浓的迷雾,他每次只要一想要理清这些事情,就会觉得头晕目眩,大脑甚至像被针扎了一样,疼的厉害。 “你和霍深之间,也没有什么阻碍。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你一直不敢承认你喜欢霍深呢?” 江明晏的话就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一直盘踞在江迢脑海中的那团浓雾。江迢豁然站起来,刚想开口,却觉得一股逆流而上的血气从胸口上涌。 江明晏看见江迢脸色苍白,唇角没有一滴血色,捂着脑袋,眉头紧皱的仿佛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他不明所以,担心把才恢复的自家弟弟给激出什么毛病,连忙起身走过去。江明晏还没有来得及伸手相扶,就看见江迢在自己面前直直的倒了下去。【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70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我喜欢霍深,我决定追求…… 医院里江明晏来回踱步, 焦虑又烦躁。霍深坐在病床边,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江迢,表情是难得的严肃和不安, “你到底和他说什么了?” “我也没和他说什么啊,”江明晏的心里慌乱又焦虑, 他是真的很怕江迢醒来后又回到机场被砸受伤之前。江迢第一次昏迷是因为车祸,醒来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第二次昏迷是机场被砸,醒来后又恢复了。第三次昏迷要是醒来后又变回去了,那他是不是可以考虑等会儿再将他砸昏,这样再次醒来后还能是正常的江迢?“左不过就是一些他为什么不喜欢你的玩笑话, 我也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啊。” 霍深紧紧握住江迢的手, 痛苦地抵在自己的额头上。是他错了吗?当年他曾经动过要不要等江迢成年后逐步表明心意的念头,然后江迢就出事了。如今又是如此。是老天爷在惩罚他的贪心? “唔……”江迢头痛欲裂,他抽了抽右手,下意识要用右手捂头,发现没有抽动。又伸出左手, 这下才顺利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霍深连忙起身, 江明晏也一起围在病床前。两个人的眼中除了担心都有如出一辙的紧张。 江迢:“这是在哪?” “医院, 你在我办公室晕倒了, 还记得吗?”江明晏大气都不敢出,语气是难得的柔和, 生怕哪句话说的重了一点, 又要吓着自家脆弱如黛玉般的弟弟了。 哦,江迢想起来了,他望向一旁满是担忧的霍深,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笑意,“没什么严重的事情, 我哥怎么还大惊小怪的把你找来了?” 霍深对江迢太熟悉了,一个眼神就足够他分辨。江迢依然是熟悉的江迢,霍深悬着的心终于微微放下,然而语气却依旧透着担忧:“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头痛吗?” 江迢确实头痛欲裂,但他却没有任何一刻比此时更觉得清明。他回握住霍深的手,他握住霍深想握又不敢握他的手,深深地望着霍深,目光如水,好似藏着千言万语。 江明晏左看右看,总觉得在这个病房中自己好像显得格外多余,“喂喂喂,看看我好吗,这儿还有一个大活人呢!我的问题呢,你是自动过滤了吗?!” 江迢这才不舍地将视线落到江明晏身上,“记得,我没什么事,你回公司去吧。” “真的?你还记得我们是谁吗?从小到大的事情你也都还记得吗?”江明晏不太相信,他记得四年前江迢也是如此骗了他们。 江迢:“真的,需要我讲一遍你年少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动心,结果追了几个月都没有追到人,最后还是卿朝哥帮你追到的人的事情吗?” “闭嘴!”江明晏这下可算相信醒过来的人就是他那猫嫌狗不理的弟弟无疑了,他气急败坏,很想对伤者动手,但奈何霍深还在一旁。 江迢莫名其妙地看着摔门而出去找医生的江明晏,眨了眨眼,疑惑不解,“他怎么了?” 霍深:“可能是想起自己不懂事时干过一些的蠢事,恼羞成怒吧。” “?” 江迢不明所以。这件事情之所以会被一直当做江明晏的糗事来玩笑,是因为在一起没过一个月那个姐姐就把江明晏给被甩了。这还是江明晏第一次吃瘪,被大家玩笑了很多年。但江明晏看起来也不是很在意,要不然也不会连挽留都没有挽留。难不成江明晏其实很在意? 讲起来那个姐姐好像也是一个艺术生,他哥的审美不会就是从那时开始定型的吧? 但是……江迢想起多年后,他曾经在一次晚宴上碰到过那个姐姐。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就是他哥,于是不可避免的聊到了过去的事情。他记得她当时的原话是你哥喜欢的人应该不是我,他当时确实对我挺好的,但是我总感觉他不是在对我好。我不懂,可能他自己也不懂吧。 这番话对十来岁的江迢而言太过深奥,他当时没有听懂,如今再次想起来,还是觉得没有听懂。 讲起来他哥小的时候一直喜欢的是女孩,怎么长大后也开始喜欢男生了? 算了,太复杂了,他还是别管他哥的事情了,反正他哥也轮不到他来操心。 江迢弯起胳膊半撑着床想要借力,霍深看出他的意图,连忙伸手扶着他从床上坐起来。 几个专家级别的医生在江明晏的催促下急急忙忙的赶过来,他们围着江迢做了一遍又一遍的检查。 检查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也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专家们都面露难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都看回江迢。 “你自己有感觉到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迢认真地感受了一下,确定地摇摇头。 专家一号:“那你昏倒前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吗? 专家二号补充:“主要是身体上。” 江迢想了想:“好像有一种,不知道你们懂不懂,就是闪电劈在脑子里的感觉。”???专家们茫然,很想说我们不懂啊!你说的这种情况一般只出现在玄幻修真小说里!但当着霍深和江明晏这两尊大佛的面,终究是没人敢开这个口。 几人又给江迢再做了一遍检查,围在一起仔仔细细地又审查了一遍检查结果。专家三号被推选成代表,硬着头皮站出来提议道。 “目前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但你这种情况” 江迢不用听就猜得到医生想说什么,无非是什么保险起见还是再住院观察几天。 “我不想住院,”江迢眼巴巴地看着江明晏和霍深,“我可以一周过来做一次检查。” 开玩笑,他还有大事要做,怎么能被关在医院! 江明晏和霍深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在江迢可怜巴巴的眼神中败下阵。 江迢趁霍深在和医生询问注意事项,拿出手机,在群里艾特了全部成员。 江迢:【今天我在这里要和大家宣布一个重要的事情。】 解笑笑:【怎么了怎么了?】 焦逸明:【你要退出娱乐圈?】 闵乐山:【上次在群里艾特全体成员说要宣布重要的事情的还是@焦逸明,他当时是宣布订婚。作为后来者,我希望你宣布的消息不要让逸明比下去。】 江迢喜滋滋地打着字,每打一字都感觉自己心的欢喜又多了一点,仿佛身处在蜜罐之中,周围都是粉红色的泡泡。 【我发现我喜欢霍深。】 【我决定追求他。】 焦逸明:【】 焦逸明:【依稀记得,年少不懂事的时候,曾打趣过一次你和霍深哥。然后】 闵乐山:【然后他在球场上暴揍了你一顿,并且利用高超的球技,让你在千里迢迢回来看你打球的女朋友面前,没进一个球】 关雨筠:【依稀记得,年少不懂事,曾问过一次你和霍深哥的关系,然后】 解笑笑:【然后他说你别腐眼看人基,他们只是朋友、兄弟、家人。】 楚焱昊:【依稀记得,你昨晚】 江迢:【哎呀,打住打住!】 【人吗,很多时候不能立马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也是情有可原。】 关雨筠:【呵。】 焦逸明:【呵呵。】 解笑笑:【男人的嘴骗人的鬼.gif】 江迢:[红包] 江迢:[红包] 江迢:[红包] 关雨筠撤回了一条消息。 程峻撤回了一条消息。 焦逸明撤回了一条消息 解笑笑:【老板大气.gif】 关雨筠:【百年好合.jpg】 程峻:【佳偶天成.jpg】 焦逸明:【永结同心.jpg】 闵乐山:【白头偕老.jpg】 楚焱昊:【早生贵子.jpg】 焦逸明:【?】 闵乐山:【谁生啊?】 解笑笑:【我也很好奇,谁生啊?[狗头]】 关雨筠:【[窃笑]还能谁生啊,总不能是霍深哥。】 闵乐山:【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焦逸明:【我常常痛恨自己阅读速度过快而得知很多不必要的知识!】 程峻:【可怜弱小又无助.jpg】 闵乐山:【没有人为直男发声吗.gif】 程峻:【没有人为直男发声吗.gif】 关雨筠:【[阴险]上一个言辞凿凿的说自己是直男的人,已经不直了噢~】 程峻:【】 闵乐山:【反弹反弹反弹反弹反弹反弹反弹反弹】 江·上一个自我标榜的直男·迢:【咳,我是说真的,有没有什么好主意?追人的好点子?】 关雨筠:【这个嘛】 焦逸明:【这个嘛】 江迢:【一个点子一万块,有效的话全城餐厅任选,成了的话我做牛做马一天。】 【!】 【哇噢!】 【来来来,姐和你说】 【哥有经验,听哥告诉你】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你知道红玫瑰的花语是什…… 霍深觉得江迢最近很奇怪, 也不知道遇见了什么好事,每天都喜滋滋、甜蜜蜜的,就像是掉进了蜜罐里一样, 就连每周去医院复查都是开开心心的。 江迢:【我已经到车库啦~】 霍深刚进电梯,就看见江迢的消息:【来了, 在电梯里。】 消息刚刚发出去没多久,电梯就到达负一层。电梯的门缓缓打开了,他看见江迢开了一辆挺骚包的跑车停在电梯口。 江迢最近几乎承担了司机的工作。只要没有出市的通告,一大早必定会开车送他来公司。然后晚上看准时间来接他,找家好吃又漂亮的餐厅, 每天几乎不重样。 今晚是楚家楚父的生日宴, 楚父是一个很讲究排场的人,每年生日晚宴都办的很盛大,像红毯晚宴一样。亲朋好友和关系密切的商业合作伙伴自然不必说,就连不少娱乐圈能叫的上名的大咖顶流们也会收到邀请。 江迢今日难得穿了一套正装,银白色的时尚西装很衬他矜贵小少爷的气质, 像个翘尾巴的小孔雀一样, 笑容明媚又飞扬。 霍深被晃了一下眼。 江迢很绅士的帮他打开车门, 笑吟吟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副驾上是一束丝绒感的黑巴克玫瑰。 霍深淡定地拿起花束, 坐进副驾。江迢最近每天来接他都会带一束花,他一开始也觉得有几分怪异。不过江迢从小就喜欢送他鲜花, 各种品种, 各式各样。原来是会帮他精心地插在房间里,如今只是变成直接送他。他也不知道江迢最近又起了什么新的兴致,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最近都住在他这边,没有花园能让江迢去挑剪。 霍深垂眼看着怀中黑丝绒质感的红玫瑰。红玫瑰的花语是绽放又炙热的爱情,如果这是江迢的心意, 那他不知道会有多开心。然而若是花语有意义的话,江迢从小到大到大不知道送过他多少象征爱情的花。他起初还能自欺欺人的让自己开心一下,后来连自欺欺人都欺不起来了。 江迢不太习惯用智能驾驶,为了让霍深坐的舒服,他开的会比平日自己开的时候小心稳当很多,不过这样也就导致了他得花更多的注意力在开车上。他透过后视镜看见霍深垂眸沉默的表情,这也和他们帮他预想的反应不一样啊。 群里那些家伙到底靠不靠谱啊? 什么温水煮青蛙,什么循序渐进、润物细无声这都大半个月了,他怎么觉得一点进展都没有。 江迢眼中漾着笑意,紧张又雀跃地扶着方向盘,故意试探道:“你知道红玫瑰的花语是什么吗?” 霍深疑惑:“我爱你?”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支包着布条的圆头箭矢,撞在江迢的心脏上。撞的他砰砰直跳,撞的他手脚发麻,撞的他耳尖发红。他就像是被天降横财正好砸中了脑门的守财奴,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失去所有能给出的反应。 绿灯已经亮了10来秒,后面是一阵暴躁的滴喇叭声。 江迢连忙刹车换油门,飞快地驶离了路口。 一翻耽搁,错过了将话题继续下去的最佳时间。 江迢有一些遗憾,但却不是很懊悔。这三个字的分量太重了,就像是一句承诺一生的誓言。在他的计划里,他未来要选一个更加正式的场合,郑重又认真的告诉霍深。 霍深看见江迢傻乐傻乐的,眼睛的笑容都快要溢出眼角,微微困惑,他对花语的了解确实不如江迢深,“难道不是吗?” 江迢眼睛弯弯的,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很自然的切换了话题,“楚伯父还没到六十吧,每年都办得如此隆重吗?” 霍深摇摇头:“前些年我都不在国内,只送了个礼,没到场。” 他嘴上回答着江迢的话,心里却仍放不下对江迢反应的好奇。便拿出手机,查了一下。黑巴克的花语,真挚深厚,常用于表达对爱人或者挚友一生不变的情谊承诺。 挚友 霍深瘫着脸,摁灭手机。 江迢不知道为什么霍深的情绪突然就down下来了。他眼角余光瞥向副驾,霍深正望着车窗外流影般的霓虹灯,棱角分明的侧脸在光影流动间显得更加深邃。 难道是想起了过去四年的事情? 江迢嘴唇微抿,脸上因为适才霍深的话而染上的兴奋也退去大半。虽然他依然没有理清过去四年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些所作所为,但那些事情的的确确是他所做。 过去已经过去,再去追究缘由已经毫无意义。前段时间他琢磨了很久,他觉得唯一能做的就是从楚旭身上拿回当初江明晏和霍深因为他而不得不花在楚旭身上的钱。 利用商业竞争等手段打压楚旭,抢枪项目,让他赔钱这种不算是和楚旭有联系吧? 江迢觉得他也不算是违反了和霍深的约定。 …… 亮银色的跑车平稳地驶入楚家老宅,说是老宅,其实是一个占地五千多平的艺术庄园。整体以白色为主,融合了巴洛克建筑的精华,是典型的欧式城堡风格。楚卿朝的母亲没去世之前,他们一家三口都住在这里。楚卿朝和楚父陆续搬出去后,这里就慢慢变成存放楚父私人艺术收藏品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大家展示,楚父大部分的生日宴都会在这儿办。江迢从小到大来过很多次,对这儿很熟悉,于是没有将车交给泊车礼宾员,而是拐了个弯,自己找了个停车的地方。 江迢停好车。霍深拉了一下车门,没拉开。 江迢捏着霍深西装外套的袖子,扯一下,又扯一下,频率很像小时候做作业的时候他坐不住,想拉着霍深一起出去玩,便一下一下拽着霍深的衣服。 霍深没有忍住,脸上的郁闷彻底绷不住了。他拉住快要被江迢拉歪的西装领口,“下车,去把礼物拿下来。” “好嘞!”江迢得了便宜也没有卖乖,殷勤地绕到副驾帮霍深打开车门,然后又从后面将两个人的礼物抱了出来,格外听话乖巧。 霍深看见江迢的狗狗眼,叹气。他能怪谁呢,他谁也不能怪,他只能怪自己……他接过江迢手中的两份礼物,“走吧。” 哄好霍深的江迢显得格外开心,他欢欢喜喜地跟在霍深身边,凑到霍深面前,“天太热了,一只绵羊去剃了毛,之后它再也睡不着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注] 霍深:“” 江迢:“因为它失绵了!” 霍深没有忍住,露出了一点笑意。 江迢:“小动物们聚餐,你知道为什么只有小象很生气吗?” 霍深:“为什么?” 江迢:“因为这是一个气象局~” 霍深眉眼弯下来,他无奈又宠溺地捏了捏江迢的后颈,眼中是他自己都没能意识到的笑意。 江迢落后了一步,愣愣地摸了摸自己莫名有些酥麻的后颈。在霍深带着疑惑回望的视线中快步跟了上去,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灿然。 …… 前庭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欧式喷水池,四周来来往往的皆是穿着晚礼服或者正装的宾客,热闹非凡。除了楚家的亲朋好友和商业上的合作伙伴,江迢甚至在人群中见到了不少娱乐圈的大咖艺人和知名导演制片人。 不过也能理解,楚家深耕时尚圈,在娱乐圈有不小的地位,楚父是ELEGANT董事长,无论是为了攀交情还是在晚宴上结交一些资方或者大佬,都有不少人愿意来捧楚父的场。 楚父面容精神地站在门口接待宾客的地方,乐呵呵的,接受着往来宾客对他的祝贺。 楚父全名楚鸿祯,五十有六。多年沉迷酒色让他有些发福,即使保养细致,脸上也开始出现老态,两颊上的肉也松弛地耷拉着,下巴处层层叠叠,显得有富态臃肿。 江迢见过楚父年轻时候的照片,长得很是不错,瘦瘦高高,文质彬彬,诗人气质。 也不知道是该感慨岁月无情还是酒色声乐易消磨人。 江迢没看到楚焱昊和楚卿朝,倒是意外的看见了楚旭。他在一旁,忙前忙后地帮着楚父招待客人,俨然一副主人的架势。 江迢心中纳闷,楚旭什么时候和楚家攀上了关系?他今天才发现,他们好像都姓楚? 楚旭老远就看见了江迢。他看见他和霍深并排走着,不急不慢,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好像自带结界。他看见江迢脑袋微扬地望着霍深,嘴上说的不停,脸上的笑容张扬又明媚。 这样的场景他曾经在年少的时候远远的见过无数次。 他心中仿佛炸开了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就像是有一种属于他的东西被人占领了一样。愤怒让他失去理智,直到楚父不悦地叫了他一句,他才发现他无意识地捏坏了手中的客人递来的礼盒。 客人虽然没有怪罪,但他依然觉得自己像是被当众打了一巴掌。 都是因为江迢的不听话! 江迢从霍深手上拿回自己要送的礼物,楚父毕竟是长辈,该有的礼貌江迢还是不好不做。他将楚旭当做透明人一样,笑盈盈的和楚父说了几句恭维祝寿的客套话,逗得楚父笑逐颜开。 楚父乐呵呵的指着一旁的楚旭,“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楚旭” “不用,”霍深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扫了楚旭一眼,带着仿佛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嫌恶,又将视线落回到楚父身上,没什么表情地道,“认识。” 楚父被打断,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然而那很快就恢复过来,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悦。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乐呵呵的转移话题,夸起霍深年少有为。 来往的宾客众多,他们没在门口寒暄太久。江迢将礼物递给楚父,一旁的楚旭故意帮忙似的伸手来接。 霍深抓住江迢的手腕,阻止了递东西的动作。他把礼盒从江迢手中抽出来,递给一旁专门接礼物的管家,面无表情地拉着江迢,和楚父打了一个招呼,走进晚宴的大厅。 楚旭眼中阴沉,就像是两潭浓郁着恨意的死水,他故意想将楚父拉到自己这一边,“再怎么说他在您面前也是小辈,他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 “住嘴,”楚父面色沉沉地打断道,“少去招惹他。” 虽然行业不同,但毕竟都在一个圈子里。霍深这些年在商场上的手段楚父多少也有所耳闻。他时常会想,如果当年霍深父亲有霍深一半的心狠手辣和睚眦必报,可能也不会有那样的结局。 “时代不同,风口不同。好好和他搞好关系不会有坏处。” 楚旭心中冷哼,十分不以为然。他一直觉得霍深不过就是因为投了一个好胎。若是让他有霍深这样的出身,他所取得的成就肯定比霍深更高。楚旭心中这么想着,表面的态度却依旧恭顺。 “信息科技吗,自从您提过一次后我就一直在努力往这方面经营。之前有投资一个社交分享类的APP,做的还不错,日活也有十多万,针对的目标用户多为追求时尚的人士。我就是想着有一天能帮到ELEGANT。” 楚旭这番话说的又体贴又恭顺,楚父难得感到几分欣慰。然而还没来不及表达赞扬,又想起了楚卿朝那个逆子,脸色立马就黑下来。楚卿朝那性向至今是梗在他嗓子眼里的一根刺。他脑海中莫名又想起霍深刚刚抓着江迢手腕的动作。刚刚也没太在意,现在想起来才觉得有几分别扭。他迟疑的问道:“霍深对江迢?” 楚旭知道楚父对同性恋深恶痛绝,甚至打心眼里觉得恶心。他故意做出几分不好在背后说人私事的为难,他犹豫很久,就像是在原则和楚父之间艰难选择了楚父一样,“应该就是您想的那种。” 楚父震惊的抬头,两颊下坠的肉都抖了两下。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一代的年轻人都怎么了,好好的姑娘不喜欢,怎么都跑去喜欢男人! 他面容沉沉地看着楚旭,眼中的警告意味十足,“娱乐圈的关系一向混乱,你应该不会也喜欢男人吧?” 楚旭眼神微顿,脸上恭敬的笑容丝毫未变,“您放心,当然不会。”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请苍天!辨忠奸!真真是窦…… 江迢看见霍深强硬地抓着他手腕的手, 虽然知道霍深可能是单纯的厌恶楚旭这个人,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江迢依然觉得很开心。 直到拉着江迢远离了大门, 进入觥筹交错的晚宴大厅,霍深才微微平复压在胸口的那口浊气。他松开江迢的手腕, 却看见了江迢白皙的手腕上泛红的印记,这才反应过来。他顿时有些懊悔,抬头想道歉,却看见江迢的眼睛弯弯的,里面露着压不住的喜悦。 “不用不好意思, ”江迢凑到霍深面前, 灼热的气息在很近的距离间交融,“我还挺开心的。” 霍深心中微动:“你……” 什么循序渐进,什么润物细无声江迢管不了这么多。趁着气氛好,他正想再接再厉,多说几句。结果, 一股锐利的刺痛又从他脑海深处传来, 就像是有人在用铁棒敲击着他的每一个大脑神经。他的脑袋仿佛被无形的压力挤压着, 剧烈的疼痛从太阳穴开始扩散到整个大脑, 痛苦欲裂。 又是这种感觉,江迢心中微沉, 但没有表现出来。自从在江明晏办公室昏倒后, 他就时不时有这样的感觉。每次发生在都是和霍深在一起的时候。有的时候是聊天的时候靠的近了一点;有的时候是情绪到达了某个点,他实在忍不住想要破罐子破摔,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的时候。 他复查的时候,隐瞒了只会发生在有霍深存在场合中的前提,和医生讲了他的症状。但一堆的检查做了一遍又一遍, 医生依然没有查出问题。 江迢不想让霍深他们担心,便没有再和他们讲这件事情。反正只是偶尔的头疼,忍忍也能过去。一开始他还会因头痛欲裂恨不得撞墙,后来痛多了,他也就渐渐习惯了——习惯到现在他甚至已经能够表现得让霍深都看不怎么出来。 霍深看见江迢突然停顿了一下,眼中流露担忧:“怎么回事,又头痛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头痛,”江迢拉住霍深的领口,用广受好评的演技露出了一个调戏良家般的纨绔表情,“这么担心我啊?” 霍深望着江迢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辨别他话中的真伪。然而他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江迢。他没有接江迢的调侃,眼中是难得的严肃。 “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说。” “知道了,”江迢帮霍深理了理西装的领口,又从侍者的托盘里拿了一杯几乎没有什么度数的白葡萄酒。他笑得很是狡黠,“营业了。” 霍深扫过被江迢塞在手中的白葡萄酒,微微一愣后很快便反应过来。他回头看见不远处向他走来的有过往来的生意合作伙伴——这个距离他要是再当作没看见避开就有些不礼貌了。 坑了他的江迢如鱼入大海一般混进了人群中,一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模样,摆明了不想留在这里陪他社交。 霍深哭笑不得,开始反思自己方才对江迢说话的语气是不是重了一点。 江迢倒是没有料到霍深会这么想。他不想骗霍深,但也不想让霍深担心。若是让霍深知道他的头痛只会发生在和他相处的时候,他想都想得到霍深会有什么样的处理方法。 江迢端着一杯葡萄酒,混在盛装华丽的人群中远远地回望。别看霍深此时看起来状若寻常,但江迢知道他的心思定然没放在听那些人讲话上,指不定在心里怎么无语,想着该怎样脱身。 江迢乐了乐。倒不是他不愿意陪他。霍深虽然很少接受采访,也从未媒体面前露过脸,但商圈里该认识他的还是都认识。像这种晚宴,霍深就是香饽饽,想要攀点交情的人数不胜数。一个接着一个,至少是半小时起步。霍深能面无表情,他又不能。他一想到他要在一旁忍着头疼陪半小时以上的笑,他就觉得他的头部神经和面部神经都有点抽搐。 所以不是他不想,是他的神经元不允许他想! 况且一个一个走,比两个一起溜肯定容易不少。 江迢熟门熟路地溜上楼。他知道有个地方,能俯瞰全场,还不容易被人注意到。他给霍深留了个消息,七弯八拐地溜到拐角。却没有想到已经有人先一步占据了风水宝地。 楚卿朝穿着一件米白色高领羊绒衫外搭戗驳领西服,看起来时尚又优雅。他的小臂搭在栏杆上,望着下方衣着华丽谈笑晏晏人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落寞,又带着一点点化不开的哀思。 他听见动静,以为是楚鸿祯又叫了哪个不长眼的人来找他。他眉头深皱,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抬头,结果没想到是江迢。 楚卿朝微微一愣,看了一眼下方宴会厅中被围住的霍深,心中了然。揶揄道:“干什么?你们也想来这里躲闲啊。” “是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江迢笑吟吟的,承认的很坦然。 他按了按疼痛得到些许缓解的太阳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发现每次头痛的时候和霍深分开能缓解的更快。 楚卿朝嗤笑,眉眼中的沉郁倒是淡去了不少。 江迢:“卿朝哥,你心情不好?” 楚卿朝微微一愣,继而笑了出来。他的小臂懒懒地搭在栏杆上,语气叛逆又带着一些爱恨难辨的情绪,“是啊,看着那老东西这把年纪了还这么精神抖擞,我确实很难开心的起来。” 江迢:…… 这话真是没法接。他虽然也了解一点楚家的事情,但毕竟是长辈,他也不好和楚卿朝一起骂他爸。 楚卿朝看见江迢尴尬地擦了擦鼻子,乐了乐,没为难他,换了一个话题:“对了,我正好还有一个事情要问你。” 江迢不明所以。 楚卿朝:“骆星文这人你认识吗?我看他好像和你是一个经纪人。” 江迢一下子就想到了楚焱昊和骆星文的事情。他偷偷瞄着楚卿朝的脸色,心中打起小鼓,不明白楚卿朝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总不能是楚卿朝时隔多年终于知道当年让他弟弟如此伤心的人是谁,要跨时空算账吧? 江迢不敢表现出什么,“算是认识吧。” 楚卿朝:“焱昊和他是什么关系?” 江迢:“这” 为什么要问他啊!作为好友,他应该帮楚焱昊保守秘密,但是楚卿朝从小也对他很好啊!这不是让他难做人吗?! 楚卿朝看见江迢的反应,心中大概有数。他冷冷地哼了哼,“我那个蠢弟弟。” 看起来不靠谱玩世不恭,偏偏在他面前又懂事得要命。这次竟然破天荒的向他要了一个年刊封面和一个全球代言来捧人。 “八百年都难得向我开一次口,还说什么是朋友。” 楚卿朝想起楚焱昊找他时那纠结为难的模样就想叹气,他知道楚焱昊是见他事多,不想给他添麻烦。但他其实不希望见到楚焱昊在他面前如此懂事,这样总会让他觉得他是不是从小没能照顾好楚焱昊。 江迢张了张嘴,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江迢觉得骆星文这人其实不错。他有点想帮骆星文说几句好话,但又不清楚具体情况。 “干什么?”楚卿朝看见江迢一脸警觉、欲言又止的模样,就无语的很想笑,“你怕我棒打鸳鸯?还是担心我找谁麻烦?” “我才没有你哥那么封建大家长,”楚卿朝开玩笑般的吐槽了一句。他双臂搭在栏杆上,望着楼下奢华热闹的宴会大厅。 楚鸿祯不知道何时从迎宾接客的门口回到大厅中央,一群人将他围在中间,祝贺谈笑,交杯换盏,热闹非凡。他身边跟着他新招的“秘书”,表演系毕业,很年轻很漂亮——就和这些年楚鸿祯找过的那些数不清的情人一样年轻漂亮。 江迢顺着楚卿朝的视线看过去。 楚卿朝:“有人说她长的有几分像我母亲。” 江迢没见过楚母,只见过楚母的照片。 楚卿朝:“不少人竟然因此夸楚鸿祯深情,说他这么多年都不忘亡妻,你觉得可不可笑?” “”江迢表情复杂,难得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楚卿朝落寞地叹了一口气:“爱一个人太苦了,我母亲品了一辈子,最后郁郁而终。” 他也品味了半辈子。 “我只是不希望我那个蠢弟弟也受这样的苦。” 江迢望向楚卿朝满是寂寥的眼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都曾在年少时失去了重要的亲人,江迢有时看着楚卿朝的眼睛总会想起霍深,因为同样藏着无数情绪和未尽之语,让人看着无来由会生出几分难过。 楚卿朝笑了笑,化去眼中的落寞,带上几分自嘲,“所以我才一直劝焱昊,流连花丛多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能做一辈子浪子、只爱自己的人才能活得最自在。” 楚卿朝话音刚落又顿了顿,“算了,这话不应该对你说。你哎,你还是长长心吧。” 江迢:“???” 直到楚卿朝让出这块风水宝地,先一步离去,江迢都没有想明白,怎么到他这里就变成要多长长心了呢? 他怎么就没心了? 江迢觉得他必然是被他哥牵连了! 江迢听见脚步声,以为是霍深,满是喜悦的抬头。结果没想到来的人是楚旭,眼中的欢喜顿时化为虚无。 他转回头,本不予理会,想当作没看见等他自己离开。然而楚旭就像是个桩子一样,站在走廊中间,沉沉地看着他,一动不动,不知道有什么毛病,但摆明是来找他的。 算算时间霍深差不多也要上来了,江迢不想让楚旭影响霍深的心情,便想抓紧将事情解决。他隐去眼中的厌烦,带着几分不耐地开口:“你有事?” 楚旭:“你不问我为什么能找到你?” 这儿只是稍微的偏僻隐蔽,又不是什么机密场所。江迢不明白楚旭为何如此得意洋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片庄园明天就归他楚旭所有了。 “说实在的,我不关心。” 楚旭:“你故意回到江家,回到他们身边,是为了我吗?” “哈?”江迢被楚旭这番神奇的脑回路给惊呆了,以至于一时忘了言语。 楚旭看着江迢仿佛被戳中心思哑口无言的模样,叹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了江迢的苦心,“我知道你这样做都是为了我,但你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如今的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我,过了今晚,他们再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了。对比起你为我做这些,我更希望你能听话。” “女娲捏泥人的时候是忘记给你捏一个脑子了吗?” 江迢实在听不下去了,从小到大无论是他父母还是霍深和他说的最多的都是希望他能快乐恣意,这人是什么东西?有脸让他听话? “江家是我家,我不回家我应该去哪里?你自作多情的真令人害怕,你哪来这么大的脸?” 楚旭脸色阴了一瞬,立马又想明白了。灯光漏在他故作深沉的侧脸上,他上前一步,单手撑在栏杆上想要将人困在角落,故意压低的气泡音像是颗粒一般,“你故意这么说,是不想让我担心愧疚吗?” 江迢被油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反手擒住楚旭的胳膊狠狠地将他反压在栏杆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楚旭触不及防。他震惊的睁大了眼睛,脸上还带着偶像剧中霸道总裁的油腻邪魅。楚旭下意识挣扎了几下,高定的西装显得狼狈凌乱。 江迢语气阴阴森然:“我上次和你说的话你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啊。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听得懂,离我远点,我对你没意思。” “还有,我这人有点儿内向,不喜欢陌生人靠我太近。下次你要是再不打招呼的靠近,万一我不小心拧断你的手,你可别让我赔钱。” 楚旭的眼神微动,就像是在心疼江迢为了他不得不做出的口是心非:“既然你说你已经不喜欢我了,那你为什么要在我弹钢琴的时候对我笑?” 江迢莫名其妙,楚旭什么时候弹过钢琴? 楚旭的表情自信又笃定:“你说你不爱我,但上次录综艺,在游轮上,你听着我弹钢琴,你的表情明明就说明了你还爱着我!”????江迢满脑子的问号。 若不是楚旭自己提起,江迢压根就不记得当时在游轮上弹钢琴的人是他!人怎么可以自信成这样?!他今天可算是开眼了! 江迢正要开口,却看见不远处,霍深正站在走廊拐角,看起来应该是刚到不久。昏暗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晦暗不明,晦涩难辨。 请苍天!辨忠奸! 真真是窦娥都没他冤啊!!!! ……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不只是如此。”…… 江迢觉得他是不是应该找时间去道观拜一拜转转运, 一个人的情路怎么能坎坷成这样?他花了十多年才认清自己的感情也就算了,喜欢的人喜欢着别人也就算了,他追了半天丝毫没起效果也就算了, 怎么如今还要被误会他也喜欢别人? 不行!他绝不能允许这么狗血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你他妈能不能不要这么自作多情!谁注意到你了!我那是”江迢难得红温,他脸蛋通红, 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我那是想起了霍深!” 要是霍深不在,江迢还能好好掰扯一番。但当着霍深的面,江迢总觉得不好意思。他总不能当着霍深的面说他自己一脸痴笑是因为想起霍深弹钢琴的模样吧!那显得他多痴汉啊! 万一破坏了他在霍深心目中的形象怎么办?!他还要追人呢! 江迢觉得这个脑子有问题的人简直是上天在他情路上设置的人为障碍,江迢松开反钳住楚旭的手前又由不解气的暗暗给了他一拳。 楚旭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他猩红着眼, 难以置信的抬头,却看见霍深。他理了理凌乱的衣服,掩饰去种种情绪,让自己显得体面又高傲。他可以在任何人面前狼狈,但这个人绝对不能是霍深。 因为霍深的存在总会让他想起儿时撒谎陷害楚焱昊被揭穿时那一双双责备又看不起他的目光。那种狼狈就像是扎在他心底的一根刺,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 即使他如今光芒万丈, 那些指指点点和楚父失望反感的眼神也如影随形地跟随着他。 他是陷害楚焱昊动手打他将他推进池塘, 但那是他想这么做的吗?但凡他有他们的出身,但凡他有楚父的看重, 他又怎么需要踩着楚焱昊上位? 所有人都相信他的时候霍深为什么要站出来帮百口莫辩的楚焱昊说话?就是因为楚焱昊是江迢的朋友?如果不是因为霍深, 楚父或许早就将他接回楚家了,他或许早就已经成为人上人了! 他承认,当初他花这么多心思让记忆有缺变得奇怪的江迢依赖信任他。除了因为那是江家的小少爷,定然对他有助。也有想让霍深痛苦的原因。 能让自小张扬耀眼向来不在意旁人的小少爷对他爱而不得像舔狗一样毫无尊严,予取予求;又能让向来高高在上、好像从来都看不起他的天之骄子痛苦, 因为他求而不得。他觉得他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么舒爽畅快过。 霍深还没有开口,江迢就已经退回到他身边,装的一脸无辜,朝霍深做了一个鬼脸。 霍深眼中稍霁。他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看向江迢,眼底的眸色却很深,像是一团看不清的浓雾:“你催我上来找你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些?”?! 江迢震惊地抬头,意外瞅了霍深好几眼,突然笑了出来。他凑到霍深耳边,灼热的气息洒在霍深的颈侧。 “你应该站在再隐蔽一点,要不是看见你,他说完那番话我就已经开始揍他了。” 霍深微微挑眉。 江迢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要不然我还是揍他一顿吧。” 这样大家都能顺口气。 霍深拉住江迢的小臂。 楚旭本想上前一步来拉江迢,但霍深冰冷的目光下,竟然生出几分胆怯,仿佛被绑了千斤重的沙袋,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他已经取得如此高的地位,为什么还会在霍深面前心生怯意?霍深在他面前到底有哪点值得骄傲,他凭什么在他面前永远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凭什么永远都是这副看不起他的模样?! 只要过了今晚,他就能名正言顺的进入ELEGANT公司。他会慢慢地拿回所有的一切,先从楚家开始,再通过江迢拿到江家的……他要将所有瞧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脚下! 霍深嗤笑了一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淡淡的,却宛若深不见底的深渊,让人没来由的不寒而栗。 仿佛再多看几眼就会伤眼睛似的,霍深很快移开视线。他拉住江迢的手落在江迢的手腕上,摩挲着他的腕骨,语气意味不明:“下次吧,他今晚还要露面,破相了不好。” 霍深语气中若有若无的嘲讽和意味不明的讥笑让楚旭心中咯噔了一下,就像是穿堂风穿过他的心房,让他背后起了丝丝冷汗,毛骨悚然。 霍深怎么会知道? 肯定是因为刚才楚父让他在外陪同迎客。通过这点猜出点什么也不足为奇,没有必要紧张!楚旭又将流程重新推演了一遍,确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后才将悬的心放了下来。 哼,装模做样无非是不想让他阻止他带走江迢。楚旭嘴唇微动,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看着江迢跟着霍深离开。江迢怎么可能不爱他,他知道他这么做不过是想为他收集点情报罢了,真是个小傻瓜 江迢压住好奇,任由霍深拉着他拐进另外一个廊道,才奇怪地询问:“今晚不是楚伯父的生日宴吗?会有什么事情啊?” 他刚刚都没有注意,霍深来之前,好像楚旭也说过一句什么今晚过后他们再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了。 霍深推开一扇巴洛克风格的雕花暗门。楚家深植在时尚圈,先锋艺术元素设计的卫生间内部,弄得和雕塑绘画展一样。 “如果没有意外,楚伯父应该会在今晚借由生日晚宴,正式承认并公开楚旭私生子的身份。并且宣布让他进入ELEGANT担任数字内容总监。”???? 江迢震惊的眼睛都睁大了一圈。 什么?楚旭竟然是楚家的私生子?!那他和楚焱昊岂不是兄弟?啊不对,这话不能当着楚焱昊的面说,要不然绝对会被揍。楚父要楚旭进入ELEGANT担任总监是什么意思?他打算扶持楚旭和卿朝哥斗法??虎毒还不食子,楚父这是疯了吗?江迢很难想象楚卿朝知道这事时的心情。 霍深看见江迢一会儿震惊,一会儿感慨,一会儿又满是担心的模样。眼中的冰雪微微消融,他抬手摸了摸江迢的头发,脸不红心不跳地搬出江明晏:“所以啊,离他远点,别和他有什么瓜葛,当心你哥生气。” “确实,”江迢深以为然,别的事情都还好说,但是扯上楚卿朝,他哥肯定会认真。 怪不得他哥这么讨厌楚旭,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那他哥之前为了他还给过楚旭不少资源,难怪当时在机场楚卿朝对江明晏和霍深语中带刺。江迢的心微微下沉。 霍深牵着眉头紧锁的江迢来到盥洗池前,他打开大理石台面上的水龙头,清透带着微微凉意的水流冲在江迢的手上让他跑远的思绪一下子就回来了。 乳白色的洗手液滴落在江迢白皙的手上,被霍深的指腹缓缓揉开,泡沫便如初雪般簌簌而生,裹住两人交叠的指尖。 霍深垂眸,指腹沿着江迢修长的骨节上游走,一点点地揉捻开泡沫。江迢的指缝被温柔的撑开,细腻的泡沫覆盖了每一寸皮肤,小苍兰和鸢尾花的味道慢慢弥散在空气中。 江迢任由霍深把玩骨瓷物件一般清洗干净他的手。他微微挑眉,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霍深从一旁抽出一张干净的纸,细致地帮他把手上的水渍一点点地擦拭干净。做完这些后他才抬起头,落在江迢面庞上的目光和往常一样“”温和”,“消个毒。” 江迢看见霍深把纸团揉成球,带着两分力道丢进垃圾桶。 江迢哭笑不得。他歪头瞅着霍深的脸色,瞅了有一会儿,见霍深没搭理他,就干脆凑到霍深面前。 “怎么啦?生气啦?还是不高兴?” 霍深没有说话。 江迢急了:“真的是他自己在脑补,我当时真的只是想起了你。” “就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九岁生日宴的那次,记得吗?你在台上弹的是莫扎特的第二十d小调钢琴协奏曲,一下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后来还教了我。我当时就在想” 江迢话音微顿。当年的场景随着他的话语蓦然清晰地在他脑海中重新浮现,穿着黑色小燕尾服的小男孩坐在钢琴前,白皙的手指落在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有些事情一旦明白过来,连带着当年许多场景也都变了味道。 所以他第一次见到霍深,就心动了吗? 霍深看见江迢说着说着停顿下来,耳尖突然变得通红,甚至慢慢在往脸颊蔓延。霍深疑惑莫名:“你当时就在想什么?” 江迢垂了垂眼眸,压下心中翻滚沸腾的甜蜜。 “我当时就在想”江迢故作纨绔的挑起霍深的下巴,将温柔和缱绻隐藏在玩笑之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哥哥。” 霍深将江迢伸出来的手抓进掌心,反客为主地捏住他的下巴。他的视线落在江迢的泛着水光的唇瓣上,喉结滚动,拇指的指腹在理智阻止前就已经覆盖上去。他轻轻抚过,温热柔软的触感缓缓地熨平他因不爽而起伏的情绪,让他整颗心都变得熨帖又躁动。 故意被他抛在身后的理智终于?哼哧?哼哧地追了上来。他看着江迢丝毫不设防的眼睛透露出来的微微疑惑,松开了手。在心里唾弃着自己的无耻。 江迢的心微微升起:“你……” 霍深垂下眼眸,语气寻常:“酒渍沾到嘴角了。” “哦” 江迢的心又落回去了。 他抚过刚刚被霍深摸过的下唇,心中就像是有蚂蚁在爬。他快步跟上霍深的脚步,歪着脑袋瞅着霍深。试探道:“你不高兴只是因为楚旭是你很讨厌的人吗?” 霍深的视线和江迢相交,他的眼睛宛若月夜森林深处的湖水,表面平静无波,深处却有无数暗流。他深深地看着江迢,伸手拂过他睫毛在眼睑处投落的阴影,“不只是如此。”? 江迢被落在原地,直到霍深推门出去离开了洗手间他也没有想明白。 什么意思啊?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怎么就是他对我负责,为…… “什么叫不止如此啊?” 江迢第十遍地如此问道。 霍深情难自抑间说出那句话后就已经开始后悔了。江迢当初厌恶的眼神和那句“你真令我感觉恶心”就像是断落在他心脏中的刀子, 即使他无数次用理智告诫自己,那不是江迢,那不是真正的江迢, 但那柄刀的残骸依然裹在他的心房里,拿不出又移不开。心脏每一次跳动都会被留在那里的刀子碎片扎到。 他推开江迢凑到他面前布灵布灵眨着大眼睛的脑袋, “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弄了一个影视投资公司?” 江迢:“” 这话题转移的也太生硬了吧! 到底还因为什么啊!他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江迢“嗯”了一声,就差把“你看见没有,我很不满意”写在脸上了。 霍深眸子露出几分笑意,该说不说,江迢这副样子实在有点可爱。 “晟耀之前也投资过一个, 就名声而言一直做的不错。我把股份转给你吧, 也能方便你以后的发行和宣传。” 晟耀集团唯一控股的一家影视公司一直志在扶持青年导演和创作者,无论是在业内还是网络上的名声都很不错。不管是合并或者收购,对江迢这种正想打开影视投资市场的人来说都是莫大的助益。 真是瞌睡里送枕头啊。难怪古往今来这么多人都抵抗不住糖衣炮弹的攻击。江迢鼓着一边的腮帮瞅着霍深,他是这么容易就能被哄好的人吗? 霍深戳了戳他的脸颊,像是想要人工戳出一个下陷的酒窝。 江迢没有忍住, 被戳漏气了。他笑着拍开霍深的手, 原谅了他。 霍深见江迢被哄好, 问道:“怎么突然想弄影视公司?你是想转幕后吗?“ “那倒也没有, ”细究原因其实有很多,比如拍戏的时候见到不少认认真真打磨演技却无戏可拍的好演员, 想要做精品剧却拉不来投资的好导演但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还是因为江明晏和他说的那些过去四年的事情。楚旭这些年积累的资产有大半都投在娱乐圈, 想要让一个人赔钱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通过市场化手段同赛道压制竞争。楚旭利用他向江明晏和霍深索取的那些,他怎么也得让他吐出大半吧。 霍深瞧见江迢逐渐变得凌厉的眉眼,微微皱了皱眉头。然而还不等他开口,江迢又变回平日的模样。 江迢眼角微弯,眼中的阴霾和锋利被盈盈笑意掩去。 “演戏挺有意思的, 不过影视投资也有不同的乐趣。况且我哥天天说我不务正业,”江迢玩笑道,“弄个影视投资公司能让他少念叨我一些。” 霍深很是无奈,“你哥也就是随便一说。” 江迢自然也知道,他的视线不轻不重地重新落回在霍深身上,似在探究:“那你呢?卿朝哥说你之前很不喜欢娱乐圈,甚至听到娱乐圈相关消息就不悦。” “如果不是顾及我的心情,你其实也不希望我进入娱乐圈吧?” 霍深:“当演员你开心吗?” 江迢认真地想了想:“还不错,我觉得我似乎还挺喜欢演戏的。” 感受喜怒哀乐体验百态人生 “你拍摄《公理之下》的时候,我去探过几次班,”他远远地看着江迢和对手演员们走戏对戏,江迢的眼睛是亮亮的,发着光,整个人都熠熠生辉。霍深眼中漾着几分温柔如水的笑意,他抬手摸了摸江迢的头发,“我没有不喜欢娱乐圈,我只是喜欢看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江迢的眼神变得异常柔和,他深深地望着霍深,他觉得他会喜欢上霍深不是没有理由的。江迢拉住霍深伸出的手,刚想开口。 “哐啷”的一声,玻璃杯被砸在大理石上四分五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廊道显得格外明显。 “你非要气死我才顺意是不是?!”楚父带着怒气的声音从廊道拐角的沙发休息区传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愿意找个门当户对的女性结婚生子,婚后你愿意搞男的还是搞女的我都可以不管。ELEGANT还是你的,我也不会扶持谁来和你争。” 一声充满讥讽和冷意的嗤笑声响起,是楚卿朝的声音,“然后让她像我妈一样郁郁而终吗?你害死了我妈一个还不够?你爱扶持谁就扶持谁,那些废物我还没看在眼里。ELEGANT是我妈一手创办的,没有我妈哪有你的今天。我不可能让它落在你们这些害死我妈的人的手里。” 楚鸿祯就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两颊上的赘肉狠狠的抽动一下。他狠狠地咬了一下牙,在原地转了两圈,才勉强压下愤怒。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害死你妈妈的人是楚焱昊。如果不是因为生他,你妈妈怎么会死?你为什么不去恨他,要过来恨我?” 楚卿朝坐在沙发上,难以置信地抬起眼睛,和楚鸿祯的每一次对话都能让他刷新认知。他忍无可忍,“你可真够不要脸的,我妈到底为什么而死你心里真的没点数吗?你承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婚后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轨。她怀着身孕,等来的却是你的情妇带着小孩找上门来求她给个名分。” 楚鸿祯:“我没有骗过你母亲,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人只有她!” 楚卿朝握着酒杯的手不断抖动,他死死的压抑住自己才能勉强忍住不将酒泼在楚鸿祯的脸上。 楚鸿祯:“你母亲就是太认死理了,她要的爱情根本就不会存在。小朝,我有这么多小孩,但是你知道的,我唯一在乎的只有你。你已经多久没叫过我爸爸了,你小时候明明这么听话。当年我们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的日子,不仅你念念不忘,也是我这一生最幸福最想回去的时光。” “你总是觉得我对楚焱昊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对,因为我恨他,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他生出来!如果没有他,你母亲也不会死,你也不会和我闹成今天这样!” 楚鸿祯的每一句话都在楚卿朝的雷区上蹦跶,江迢看向霍深,上一秒还在担心里面不会打起来吧,下一秒就听见“哐当”的一声。 楚卿朝直接将高脚杯摔在楚鸿祯的身上,砖红色的红酒在他浅灰色的礼服西装上晕染开来,红酒杯摔落在地上,四溅的玻璃碎片在楚鸿祯的手上划了一道口子。 楚鸿祯重重地喘着气,似乎没有想到楚卿朝会如此大逆不道向他砸杯子。他满脸愤怒地看着楚卿朝,扬起手,就要落在楚卿朝的脸上。 眼瞧着没法善了了,江迢连忙拉着霍深闯进去,想要缓和一下气氛。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担心这边会打起来而听到动静没走的人竟然不止他和霍深二人。 “爸!” 楚焱昊的声音最快响起,他脸色难看的挡在楚卿朝面前。 楚卿朝似乎没有预料到楚焱昊也在附近,他脸上的讥讽和冷意被空白和担忧所代替。他刚想张口,让楚焱昊不要听信那些乌糟话,就看见楚鸿祯的巴掌落在了楚焱昊的脸上。“啪”的一声,很重很重,完全没有留一丝力道。 楚卿朝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很难看,他愤恨地看着楚鸿祯,那眼神让人丝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会真的和他爸打起来。 “哥!算了,没事,真的没事,”楚焱昊死死的拉住楚卿朝,生怕他真的动手,“我们去换个衣服吧,宴会等会儿就要开始了。” 没有人喜欢让外人围观自己的家务丑事,更何况是楚父这种极要面子的人。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江迢和霍深,又看了一眼自己满是污渍的西装,带着褶皱的脸因为愤怒和难堪变成了猪肝色。他看着恨不得上来和他干架的楚卿朝,脸色难看的丢下了一句,“这些年我真是太惯着你了,既然你不愿认我这个当父亲的,那我手里的股份你一分也别想拿到!” 谁也没有想到他们随意溜达会撞见这事,江迢微微纠结后还是不舍的留下霍深,打算去安慰安慰楚焱昊。 江迢在花园角落找到楚焱昊,他一个人坐在黑灯瞎火的秋千吊椅上。秋千看起来有一些年头,最开始安置在这里应该是给小孩准备的,只是因为太久没人用慢慢荒废,周围蘑菇类型的花园灯也不再发亮,变成纯粹的景观造型。 成年人的身量坐在为小孩子准备的秋千上显得有几分拥挤狭窄,但楚焱昊好像不太在意,他指尖夹着一根抽了一半的烟,忽明忽暗的火光在黑暗中挣扎跳动。 楚焱昊看见江迢有些意外。 “你怎么来了?” “你没事吧?”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完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后都有些无语的看着对方。 楚焱昊先一步反应过来,他嗤笑了一声:“难得啊,你竟然也有如此不重色轻友的时候,竟然舍得抛下霍深哥来看我。” 要知道以往但凡只要有霍深在的场合,江迢的眼里哪里还会有他们这些朋友? 江迢没有想到楚焱昊竟然还有开他玩笑的心情。 楚焱昊笑了一下,指尖轻轻捻着香烟,向着黑蓝色的天空吐了一口淡淡的烟圈,像是天使头上的环。楚焱昊的视线落在上面,看着它缓缓地往上升,直至在夜幕之中消失不见。 “还好吧,我其实也没有那么难过。我和我哥不一样,他对父亲这个角色是有期待的。” 楚卿朝出生在楚父楚母最恩爱的时候,那时的楚父是一个好父亲也是一个好丈夫。他感受过父爱,也亲眼目睹了自己幸福的家庭因为楚父的花心和放浪而支离破碎。所以他对楚父的感情是复杂的,他恨他,但是他也爱他。 而楚焱昊不一样,他出生起就没有感受过父爱。他爸把他妈的死怪在他身上,每每骂他都是在怪他害死了他母亲。如果不是他哥一遍一遍和他讲起过去的事情和母亲对他的爱,他可能很难人格健全地长这么大,还没有任何心理问题。 江迢叹了一口气,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看着楚焱昊微微显得有些红肿的侧脸。爹不疼,娘早逝,怎么这么惨啊,连江迢都有些同情楚焱昊了。江迢难得有些感慨:“其实你当时没有必要跑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的性格。你爸不一定真的会打你哥,但你爸肯定会打你的。” 楚焱昊幽幽地瞅了江迢一眼:“我以为你是过来安慰我的。” 江迢:“?我难道不是正在安慰你吗?” 楚焱昊:“那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安慰人的时候真的很不会说话?” 江迢认真的想了想:“好像没有,你是第一个。” 楚焱昊:“” 江迢看见楚焱昊一副被气的不想说话无语望天的模样,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好吧,他其实也知道楚焱昊是怎么想的。那一巴掌落在他脸上,于他而言不过是从小到大的寻常事,他早就习惯了。但那一巴掌若是真落在他哥的脸上,他怕他哥会难过。 “哎” 复杂,真是复杂。这世间的事情但凡扯到一个“情”字——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往往都会变得和丝线一样,怎么理都理不明白。 楚焱昊望着被乌云遮掩,漆黑的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爱和恨这两个词真的很奇怪,明明相对,但又共生。” 江迢难得认同楚焱昊的话。 楚焱昊:“你会恨一个你完全不在乎的人吗?” 江迢:“不会吧,不在乎哪里会有恨?最多觉得这个人像狗皮膏药一样让人反感?” 楚焱昊:“所以如果我会因为一个人的话产生强烈的情绪波动,甚至恨意,这是不是说明我其实压根就没有放下过他?” 江迢:“?” 楚焱昊:“如果你很恨一个人,你会在折磨他侮辱他的过程中产生快感吗?如果你感受不到任何快乐,甚至有时看见他隐忍的反应或者隐隐露出的难过还会心生不忍,这是为什么呢?” 江迢:“???” 他都听到了些什么啊!这话题会不会转变的太快了!这里的“他”指的是谁简直不言而喻! 江迢看见楚焱昊眼中的痛苦。 “啊——”江迢惨叫了一声,后退了两步,“你不要和我聊感情感情问题,我不懂啊!你要不试试去找找关雨筠或者焦逸明?他们一个感情经验丰富,一个英年早婚,肯定能给你更好的建议!” 楚焱昊一脸无语,“我以为你特意来找我就是想宽慰开解我?” 江迢:“那我也只能开解你家里的事情啊!” 楚焱昊:“那你宽慰开解一下吧。” 江迢张了张嘴,又闭了回去。 好吧,他发现楚家的事情比楚焱昊的感情问题还更难理。 楚焱昊难得看见江迢因为除霍深之外的事情露出这种苦恼的表情,他好整以暇的等着,想看看江迢能憋出些什么话。 江迢欲言又止,止欲又言,最终,“我突然发现你其实想的挺开的,好像也没有那么需要我安慰。要不我还是去找霍深吧,你就当我没来过?” 楚焱昊:“滚蛋吧!你个重色轻友的玩意儿!” 江迢单手接住楚焱昊气得往他身上砸的烟盒,拿在手上抛球似的抛了抛:“我是真的不懂。我还处在研究该怎么样才能追到人的阶段呢,你就什么爱啊恨啊的,对我来说也太超前了吧。要我说喜欢就是喜欢,哪有这么多顾虑和需要考量的事情。” 楚焱昊沉默,喜欢就是喜欢,哪有这么多顾虑,他当年也和江迢的想法是一样的。但是感情这种事情真的很难,他觉得他当年就差把心掏出去了,但依然搞砸了。他不明白,所以单方面的恨了他很多年。然而时过境迁,随着年岁和阅历的增长,他有时回看过去,才发现自己可能也有不少做的不对的地方。 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为了快乐吗,既然当时有那么多争吵,那走不下去也情有可原。所以他慢慢就放下了,觉得喜欢是一回事,但合不合适可能又是另外一回事。 但当年分手后的痛不欲生宛若刻在了他的骨髓里,他每每想起都会有一种宛若抽筋削骨般的痛。所以他也不想再去喜欢哪个人了,因为喜欢一个人太痛苦了。 江迢看见楚焱昊落寞又满是沉郁的表情,很不能理解,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吗,怎么弄的这么痛苦? 江迢发自内心的茫然和疑惑实在让楚焱昊心情很不平衡。他恶劣地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故意道:“喜欢一个人,那人喜欢你,那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你若是这辈子都追不到霍深哥呢?你不是说他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那万一他明天就和你说他们俩在一起了呢?” “!!!” 江迢觉得他这一晚上做的最错的决定就是对楚焱昊滥发同情心!这是什么我不开心就要别人陪我一起不开心的扭曲心理! 关键是即使他理智上清楚的知道楚焱昊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影响他心态,但楚焱昊的话依然难以遏制的变成了具体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不停闪过,挥之不去。这种事情真的不能细思,光是想想都会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语的痛彻心扉。 他不想放手,但如果霍深真的跟另外一个人两情相悦在一起了,那他又该怎么办?和影视剧里那些恶毒男配一样,枉顾霍深的意志和幸福,从中破坏或者纠缠不清? 楚焱昊只是随口嘴贱,他倒没想真的让江迢跟他一起失意,他看见江迢脑袋上都快耷拉下去的呆毛,连忙道:“喂喂喂,我瞎说的,你别认真啊!” 江迢幽怨又落寞的瞥了楚焱昊一眼,不得不向现实低头:“你也不算是瞎说。” 楚焱昊:…… 不是吧?这是什么走向?要是让人知道因为他的一句话又让这两人生出什么变故,那他还不得被喷死?楚焱昊在心中无声地“啧”了一声,有些烦恼,想点根烟,却发现烟盒刚刚被他用来砸江迢了。 江迢很苦恼:“群里但凡看起来靠谱一点的办法我都试过了,但霍深压根就没有什么反应。” “我觉得要不然就是他压根没把我们两个的关系往那方面考虑。” 要不然就是他故意装作不知,想要用这种方法维持现在的关系,委婉的让他知难而退。 楚焱昊:“群里的方法你都试过了?那我说的办法呢,你也试过了?” 江迢:“我说的是但凡靠谱一点的办法好不好!你那是正经想给我出主意吗?!” 什么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灌醉表白上个床。 “你想要看我乐子就直说,倒也不用刻意出这种损得没边的主意。” 楚焱昊:………… 这真是冤的没地说理去了!群里那么多看乐子的主意他倒是一个不落都采用了。他难得好心好意的正经帮他想个办法,他还觉得他在损他! 楚焱昊似笑非笑:“你就没有想过霍深哥喜欢的人或许就是你吗?” 江迢“啧”了一声,“我觉得你这个人真的蛮记仇的。我虽然没有如你所愿安慰到你,但我至少有这个心,过来关心你了。你也没有必要一定要报复我说的那句玩笑话吧,太小肚鸡肠了!” ……楚焱昊气结,他小肚鸡肠?好好好!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觉得我的主意不行?” 这还需要问为什么?这主意不管是从逻辑还是伦理道德上都没有一点可行性好吗! 首先他就打不过霍深,所以他压根对霍深做不了什么。其次他直接表白,万一霍深接受不了,以霍深的性格,最可能会采取的办法就是晾他个一两年,不见他,等他自己冷静冷静想想清楚。那他到时候连人影都抓不到,他要怎么追? 楚焱昊:“好,那我们来好好捋一捋。你觉得现在横在你和霍深哥之间最大的沟壑,或者说你最担心的事情是什么?是你还来不及软化霍深哥的心,他就已经喜欢上了别人,或者是和他那个喜欢多年的人终成眷属了是不是?” 江迢:“换一个词,谢谢。什么叫眷属?那人让霍深喜欢了这么久,根本就是个眼瞎的。眷什么属,成了也是怨偶!” ……楚焱昊嘴角抽了两下,他真想看看江迢未来怎么打自己的嘴。 楚焱昊所说的确实是江迢最担心的事情。他认定了霍深,他可以用一辈子来慢慢磨。他不怕他不能软化霍深的心,他就怕他的时间不够。他见楚焱昊说到一半莫名其妙就闭上嘴,不免催促了一下:“你继续说。” 楚焱昊很无语:“继续什么啊,我已经说过了,你就趁着酒醉表个白,先把生米煮成熟饭。有了这层关系,再加上你们多年的情谊,啧,剪不断理还乱。你要的时间不就有了吗?” 江迢顺着楚焱昊的话想了想,觉得他的方法好像真的还有一点可行性。先不说什么生米煮成熟,他完全可以借用酒醉,故意表露一点的心意。他们之间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两个之间太过熟悉,从小一起长到大,朋友的关系已经根深蒂固。他追了半天霍深没有一点反应可能是他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借着醉酒他正好也能打破一下固化的思想。至于会不会出现头痛的情况,完全不在江迢考虑的范围内。要是能成,别说是头痛,就是十八般酷刑加身,他相信他也能撑住把话说完。 实在不行,他第二天就说他喝醉了,他不记得了。反正表个心迹而已,霍深也不会舍得真对他怎么样。他愿意装作无事发生,霍深肯定也愿意继续和他维持表面的和平。 若是真的…… 但是他不太会啊,他是不是应该提前先找点资料学习一下? 霍深会吗,如果他的性取向一直都是同性,那应该会吧? 咳,江迢连忙将浮想联翩收了回来。 “你说”江迢的思想不知道滑落在哪个名为下流的深渊,他摸了摸鼻子,“我要是没忍住,轻薄了霍深,他会揍我吗?” 楚焱昊瘫着脸,语气十分确定:“不会。” “”江迢觉得楚焱昊这话回的十分不负责任。也是,他要是真的被揍了,去找楚焱昊算账,楚焱昊这狗东西肯定也是笑的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 楚焱昊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你就想办法灌霍深哥一点酒,霍深哥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反正他对你也不会有什么防备,今晚晚宴正好就是一个机会啊!噢,你们要是真的要到那一步,你还可以发信息给我。我带你哥去‘捉奸’,到时候人赃俱获,你正好还能顺势撒泼打滚让霍深哥对你负责。” “滚蛋吧你!”江迢将烟盒砸回到楚焱昊的身上,“怎么就是他对我负责,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对他负责?” 楚焱昊笑的很狗:“也可以啊,只要你舍得。” “”江迢摸了摸鼻子,没有接楚焱昊的话。 好吧,他确实舍不得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怎么还聊出了一脸斗志?…… 江迢就是一个打定主意就恨不得立马安排上日程的行动派。择日不如撞日, 就像楚焱昊说的,今晚的晚宴确实是一个机会。 霍深觉得江迢很奇怪,不是出去安慰楚焱昊了吗, 二人聊什么了?怎么还聊出了一脸斗志? 灯光如瀑,从高高的穹顶倾泻而下, 碎成无数星光,洒在衣着华丽的宾客们身上。楚鸿祯换了一身裁剪精绝的宝蓝色丝绒西装,暗黑色的鹤望兰刺绣在衣襟边缘隐隐浮动,显得得体又贵气,丝毫看不出来适才的狼狈, 和刚刚发生过争吵。 主台上的立体全息屏幕上正在播放楚父从岌岌无名到坐上ELEGANT董事长之位的光辉一生的视频。视频剪辑的很好, 把楚父过往每一个荣耀的瞬间都给剪辑了进去。看起来就像是他一手创立了ELEGANT,一手将《ELEGANT》打造成国内最具有影响力的时尚刊物 江迢从小到大参加过楚父很多次生日宴,这是每年必有的节目之一,只是视频中楚母的含量越来越少,而这次的视频中直接没有再出现楚母的身影。 知情的人其实都清楚, 真正创办并且将《ELEGANT》带到今日地位的人是楚母——季愉心。然而人的认知都有群体性, 即使在明知一件事是错误的情况下, 周围人和媒体不断的重复影响, 也会慢慢产生自我怀疑和错误的认知。 楚父这些年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在淡化楚母的贡献,他想要的就是脱离楚母的光环, 将所有的成就都归集于他一身。 江迢有些担忧地望向不远处坐在另外一桌的楚卿朝。 穹顶上炫目的灯光倾泻, 楚卿朝抬眸去看,针一样刺痛的感觉在瞳孔中散开。前方是抹去了他母亲所有存在过痕迹的视频,而不远处,作为始作俑者的楚鸿祯,正容光焕发的接受着宾客的恭维。是啊, 他又怎么可能不觉得称心呢,这原本就是他最得意之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吃东西的原因,楚卿朝觉得他的胃正在一阵阵的绞痛,翻滚,作呕 楚旭和楚卿朝坐在同一桌,他的位置是由楚父亲自安排的。楚鸿祯将他安排在楚家这一桌,其中的用意不言而喻。 今晚将是他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他努力二十多年,终于坐到了这个位置。从今之后,很多事情他都有了一争的资格。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站得这么高过,原来高处的风景这样好看。不过他不会就此满足,他要利用这个阶梯走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只能像蝼蚁一样匍匐在他脚边仰望着他。 他看见楚卿朝惨白的脸色,脸上是难以遮掩的洋洋得意。他没有想到一向目中无人的楚卿朝也有害怕的一天。是害怕他的身份被承认?还是害怕他进入ELEGANT后让他无处容身,只能像丧家之犬一样被他赶走? 真美好啊,这些场景想想都觉得浑身舒畅。 楚旭故作关怀地开口:“大哥,你没事吧?你看起来脸色不好,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楚焱昊原本就有些担心楚卿朝,他听见楚旭故意恶心楚卿朝的叫法,差点没忍住将桌子掀在他脸上。 楚卿朝的视线缓缓地落在楚旭身上。其实若不是清楚的知道楚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能真的会被楚旭所迷惑。不得不承认,楚旭这个人真的很会装模做样。即使他心中有千般恶毒,他表面都能装出恭敬谦卑、温文有礼。 楚卿朝拦住一点就炸的楚焱昊:“胃有点不舒服,你去车上帮我拿点药。” 楚焱昊知道楚卿朝是不想让他在公众场合下和楚旭起冲突,他脸色不好地瞪了楚旭一眼,最终还是更挂心楚卿朝的身体,不情不愿地乖乖起身。 楚旭瞧着楚卿朝和楚焱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心中讽刺的露出了几分冷笑,真是兄友弟恭啊。 “大哥……” 楚卿朝双手环胸,游刃有余地靠在椅子上,嗤笑了一声:“这也没旁人了,没必要装模作样,恶不恶心啊?” 楚旭笑了一下,表情没变,但也从善如流的换了称呼,“好吧,楚总。其实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同样都是你弟弟,你为何对我和对楚焱昊相差这么大。” 相比起楚焱昊那个不学无术只会闯祸的纨绔,他觉得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都更上的台面一点吧? “就因为我是私生子,和你不是一个母亲所生?其实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也很尊敬你,也是真心的希望你可以接纳我。” 楚卿朝觉得有些好笑,他觉得楚旭这副模样特别像影视剧里打败对手即将成功,然后莫名其妙停住,开始讲述自己悲惨过往的角色。 楚旭没有理会楚卿朝眼中的讽刺,他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喜悦之中。而又有谁会比一直想要阻止他、最终却没能成功的楚卿朝,更适合让他分享这份喜悦呢。 “成为私生子并非是我的意愿,我也是无辜之人。你怨恨我和我妈破坏了你的家庭,那我又应该怨恨谁让我从小缺少父亲的陪伴?这些年你因为怨恨我一直打压我,我都不计较。上一辈人的恩恩怨怨没必要延续到我们之间,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接纳我,我也是真心希望我们之间可以和平共处。” 楚卿朝笑了,“真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能见到和楚鸿祯一样虚伪无耻的人。” “是,私生子无辜,”楚卿朝看着楚旭的目光冷若冰霜,“但是你不无辜,你和你妈是一脉相承的恶毒。” “当年我母亲怀孕,你妈带着你几次三番闯到我们家来,最后一次更是故意拉扯。” 导致他母亲不慎摔倒以至于不得不提前生产。 “我想你应该不会不记得吧?” 楚旭故作落寞地垂下眼帘,“我母亲做下的错事我没有办法替她辩解,但我身为人子,我也没有办法做到和你们一样去声讨她。因为我知道她会那么做的原因归根结底是因为担心自己会被抛弃,她身为母亲只是想尽力帮我寻求一个保障。我一直知道她是错的,但当年的我太小了,我没有办法阻止。” 好一个舐犊情深啊。 “不得不说,你确实是最像楚鸿祯的人。” 无论心中想的是什么,说出来的话总是好听的;无论事实如何,总是能把自己说的无辜又可怜。 楚卿朝的眼神冰冷又带着瘆人的凌厉,就像一柄锋利的利剑,劈碎了楚旭精心编织的谎言,“你把自己说的这么无辜。那事后你偷偷溜进我母亲住的医院,也是有人逼你的吗?” 楚旭的脸色空白了一瞬,他当年仗着自己是小孩没人防备,偷偷溜进楚母坐月子的医院,在楚母心灰意冷之际送了她一程,成为逼死她的最后推手。 但楚卿朝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情应该只有他和楚母知道,楚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楚卿朝? 其实楚卿朝至今仍然不知道,楚旭当年到底说了什么,才会让他母亲突然万念俱灰。如果不是楚母过世后他心中存疑找来监控视频,他甚至不知道楚旭当年竟然来找过他母亲。 “不过我还要谢谢你,”楚卿朝优雅的品了一口酒,故意道,“若不是你去找我母亲,我母亲临死前也不会振作,做下万全的准备和安排,确保自己手上的股份只会落在我们和楚焱昊手中。要不然以我和楚鸿祯后来的关系,说不定早就被扫地出门。而你,说不定也就早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呵呵,你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楚旭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不过很快就掩饰住了:“不管你相不相信,当初我过去是为了替我母亲道歉。我们原本就生活在朝不保夕之中,随时会被抛弃。我妈又做下那等错事,我那时惊惧极了,才会想到去见你母亲。是你母亲主动问起我,我才会和她聊那么多,我没想到那些话会刺激到她。” 楚卿朝实在忍不下去了,他再也难以忍受和楚旭这种虚伪的人虚与委蛇,“”别装出这副委屈的模样来恶心我,楚鸿祯虽然渣,但出手一向大方,要不然也不会玩了这么多年还能安安稳稳。我查过他的帐,除了车子房子,他每年给你和你妈的抚养费都在百万以上。 别把野心泡在苦情戏的馊水里发酵,装出一副好像都是世情逼你如此,阴沟里的蛆都比你更能见光。又当又立,看着就令人作呕。” 台上,讲述楚鸿祯荣耀一生的视频播放到尾声。聚光灯洒在楚鸿祯的身上,他穿着低调贵气的高定西装,手中拄着一根镶嵌宝石制作精良的铜制手杖,看起来像是一个老派贵族。他站在台上,做着寿星的致辞,答谢宾客,被岁月雕刻过的面容上洋溢着光荣和光彩。 楚卿朝不留情面的话彻底撕碎了楚旭给自己行为找的那些正当性理由,他就像是一个被扒光华服、裸露在阳光之下的寄生虫,龌龊又肮脏。他撕去那一副故作弱势的谦逊亲和,脸色阴沉沉,眼中像是藏了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楚卿朝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盛气凌人?凭什么楚卿朝从小到大在他面前都是这副高傲又看不起他的模样。 “其实你母亲根本就没有和你说吧?你知道你母亲当年为什么会万念俱灰吗?”楚旭嘴角噙着一抹恶毒的笑意,“因为她知道楚鸿祯当初刻意接近她是因为知道她的家世和独生女的身份。楚鸿祯和她所说的一切都是掺杂谎言,他根本就没有真正爱过她。” 楚卿朝拿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他的视线不重不轻地落在楚旭身上,像是暴风雨前晦暗又沉甸甸的天空。 “呵呵,你知道楚鸿祯和我母亲是什么时候相识的吗?你以为他们是之后认识的?”楚旭的脸上的表情得意又倨傲,这些年他无数次幻想过要怎么样在成功后举重若轻地和楚卿朝揭露真相,然后高高在上地欣赏着他自以为是的真相崩塌时的狼狈和崩溃,就像当年的楚母一样。 “他们十来岁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他们是青梅竹马。如果没有你母亲,他们本应是幸福的一对。你总觉得是我和我母亲破坏了你的家庭,殊不知真正的破坏者是你母亲。若是按先来后到,你母亲才是插足感情的第三者。” 楚卿朝捏碎了手中的玻璃杯,波尔多红的酒溅落在他的手上,就像是斑斑血迹。他终于明白了他母亲当年为何会万念俱灰以至于癌细胞迅速扩散,这就像是她的人生变成了一场笑话,所有的含情脉脉和海誓山盟都是谎言。 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注] 多么可笑啊,难怪他母亲临死前会那么难过又无言地看着他。 “你和你妈真是一样的可悲,”楚旭欣赏着楚卿朝瞳孔的变化,就像是雪崩一样,真是又好看又壮观,这样的场景他曾经也在楚母的眼中看见过。 “你妈对楚鸿祯的出轨明明就有所直觉,却因为沉溺那点情爱,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欺欺人,选择相信。而你,明明心里清楚地知道楚鸿祯是个什么东西,却眷念着幼年楚鸿祯慈父的虚假形象,即使表面再不和即使说的话再难听,也不曾真正对他做什么。” “你以为楚鸿祯真的爱你这个儿子吗?如果不是你正好继承了你母亲在艺术上的天赋,如果不是你能带领ELEGANT走向更高,如果不是你手上握有ELEGANT的股份,他会有耐心和你扮演任性叛逆儿子和无可奈何的父亲的虚假话本?” 楚旭嘴角噙着恶意又舒畅的笑意。楚卿朝和楚母的眼睛真的很像,看上去都是坚韧又决绝,其实多情又善感。就连瞳孔都一样是浅棕色的,像是易碎的琥珀,所以雪崩的那一刻才显得更加好看。楚旭觉得他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就像是多年低人一等的郁结之气终于顺畅了。 “这些年你在ELEGANT掌权,本来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将楚鸿祯拉下来,但你偏偏心软,才让他有了如今找人取代你的机会。可笑你费心劳神地带领ELEGANT走出困局开创了一个新时代,还以为是在反抗楚鸿祯,殊不知这就是他想要你做的。你累死累活这么多年,就算几次把自己累到胃出血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为别人做嫁衣。” “梆——” 楚旭正说着起劲,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椅子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若不是他即使保持平衡,差点打翻桌子上的餐具。 能进这场晚宴的哪个不是有点身份的人,谁会做出踹凳子这种粗鲁的举动?楚旭的眉头皱成几道深深的沟壑,他回头,结果看见江明晏混不吝的站在他身后。 “让个位,”江明晏的语气就像是在吩咐什么不入流的跟班,“往边上挪挪,我要坐这儿。” 楚旭的脸阴了下来,他磨了磨后牙槽才勉强让自己压住气。在这种场合下,楚旭最不想起冲突的人就是江明晏。要知道其他人多多少少会顾着一点身份颜面和场合,但江明晏这人做事完全是随心所欲。他心情不好,能不顾身份在网上和三流小报记者对喷。喷到最后他们公司的宣传部都放弃公关,发布公告说这是老板的私人行为,请大家不要上升到公司层面。 江明晏不要脸面,但他是个娱乐圈公众人物,还要形象。要是在这里和江明晏起了冲突,不仅耽误事情,还形象受损。怎么看吃亏的都是他。 楚旭咬着后牙槽,憋屈地把位置让出来,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江明晏大剌剌的坐下,“聊什么呢,聊的这么投入?难道是要楚总高抬贵手,放你一马,赏你个代言?” 楚旭被戳到痛处,脸色阴的仿佛能滴水:“江总,你说笑了” 然而楚旭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被江明晏很没有礼貌的打断了。 “我说不说笑也改变不了你当初利用我那个蠢弟弟,跟条哈巴狗似的求我赏你资源的事实啊。” 楚旭脸都气紫了:“你!” 明明是江迢追着他求着给他资源! 江明晏:“别你我他了,我进来的时候在外面看见你那个肥头大耳的经纪人,正急得跟个螃蟹一样想要找你。怎么,坏事做尽,阎王索命,他来提前通知你吗?” 熊旗?楚旭深深地皱起眉头,没有理会江明晏的嘲讽,连忙打开静音勿扰的手机——上面几十个未接电话和消息。 【出事了!】 【你在哪里?】 【楚家吗?】 【看看热搜,现在怎么办?不能再这么发酵下去了。】 【接电话啊!!!!!】 连续的消息和熊旗一连串的感叹号让楚旭顾不上等会儿楚父可能随时会叫他上台,他立马打开热搜。热搜上一溜的词条不是“热”就是“爆”,热闹程度几个月都难见。 【星图信息科技 恶意竞争】 【黄图】 【星图信息科技企业实控人楚旭】 【楚旭工作日声明】 【反转】 【楚旭无耻】 【第一次见到这么快的打脸】 微博新出的事件脉络功能非常便捷,能让错过事态实时发展状态的人立马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 事情的起因有人在微博上发了一篇小作文,说楚旭旗下的星图信息科技当年利用恶意竞争的手段,在他们的APP上投放黄图,又举报给监管。在他们的APP停止运营接受审查期间,迅速让自家的APP占领了市场。 粉丝永远比正主更有时间关注社交媒体上的动向,楚旭的粉丝一看有人污蔑他们家哥哥,哪里忍的了。一面要工作室给个说法,一面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了发帖人的微博,说他污蔑,要他给出证据,要不然就删博道歉。 发帖人一面和网友争锋相对,引得粉丝和他争吵,一面又不拿出关键性证据,更是让上头的粉丝起而嘲之。就此,话题被炒上热搜。 楚旭工作室本来不想理会这种没凭没据的攀扯,但上了热搜,又逼得他们不得不出面回复。 如果有证据,为什么不早放出来,或者向监管部门提供?了解整件事情始末的熊旗观察了一段时间风向,觉得发帖人根本就是为了炒作。于是让宣传人员用工作室的名义发了一篇严厉谴责、已经报警、将会坚决维护权力、抱歉占用公共资源的澄清公告。 楚旭的粉丝就像是拿到法院判决单一样,气势汹汹地甩向各平台底下。吃瓜的,没吃上瓜的,也都对此事有所了解。第二轮热度又被炒了出来。 就像是眼瞧着热度炒的差不多似的,隐身已久的发帖人又重新站出来,发布了一篇新的长文。条理清晰,时间线明确,竟然还有星图信息科技前CTO的对话录音作为证据。 熊旗这才开始慌了,星图信息科技前技术总监王元算是公司创始的元老级人物,整个公司的技术管理体系都是他督建的。楚旭嫌他固执又不够听话,物尽其用后就把人踹了。虽然有他打圆场也签了保密协议,但离职的过程整体不算愉快。 他怎么会和行止科技的人混到一起? 熊旗这才开始怀疑他们是被有心人做局了,然而他反应的太晚,舆论早已一发不可收拾。他拦不住冲在前头帮他们和路人黑粉吵架、叫嚣着要发帖人给出证据的粉丝,也拦不住发帖人求锤得锤,不急不慢po出来的证据。 无数路人或者黑粉涌进他们的APP,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般在上面发布各种不能过审的帖子,审核部门都瘫痪了。 舆论简直是一边倒,各个平台都有人在骂楚旭,要他出来给一个说法。 当年他们为了迅速获得流量和关注度,从来没有在任何平台上避讳过星图信息科技的实际控制人是楚旭。如今出事,流量的回旋镖反扎,他又能怎么办才能在舆论上将楚旭和星图信息科技彻底分离。 更何况星图信息科技他只是入了一点股,不参与实际运营,现在的他根本就是一脑门雾水,根本联系不上楚旭,连背后操手的人到底是谁、要针对的到底是楚旭还是星图信息科技都不知道! 楚旭阴沉着脸,气压下降,仿佛乌云密布。他从手机中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正悠然自得的另一桌,磨着牙,眼中仿佛有熊熊燃烧的怒火。 霍!深!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喝一口就行了,怎么还全…… 江迢没有注意到楚旭看过来的目光,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霍深面前的酒杯上。上酒的时候他正在担忧楚卿朝,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霍深已经示意侍者已经给他倒了无酒精的气泡葡萄汁。 江迢看着石榴红色的液体流入酒杯,心都碎了一半。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 他一刻也不敢放松。就等着霍深什么时候喝完,他好抓准时机, 帮霍深换酒。然而足足半小时过去,他的眼睛都要因为长时间用余光注视而抽搐了,霍深愣是一口葡萄汁都没喝。 他今晚还能等得到霍深喝完这杯气泡水吗?直接帮他换杯酒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 江迢默默地喝完自己杯中的酒,又挑了一杯高度数的,死马当活马医, 不显痕迹地放在霍深的酒杯旁边——别管, 先把准备工作做好,万一有机会呢? 台上楚鸿祯的致辞已经进入到尾声,“今天,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位重要的来宾。想必大家来的时候也已经看见了“ 聚光灯跟随着楚鸿祯的话音聚焦在台下的楚旭身上。 楚旭始料未及,略显慌乱, 赶忙将表露在脸上的愤怒迅速地掩去。星图信息科技出事不要紧, 只要他能进入楚家, 他就还有翻身的可能! 他深吸了两口气, 气势轩昂地起身,整了整衣服, 露出得体的笑容。他不急不慢地跟随聚光灯移动, 走上台,站在楚鸿祯身边。两束聚光灯合二为一,他们成为了宴会场中所有人的焦点。 “楚旭,”楚鸿祯的目光扫过台下神色各异的人们,眼角的笑纹像老树年轮般层层舒展, 他的声音穿透了场中响起的窃窃私语,“想必稍微关注过娱乐圈都不会对他陌生。” “他是一位重要的来宾,也是一位特殊的家人。之前我从未在公共场合下提及他的身份是因为他表示想要靠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番天地,我尊重他的决定,而他如今的成就也足以让我对他感到自豪。“ “自今日起,他将会以时尚总监的身份加入ELEGANT集团。” “这是我的决定,也是董事会商量的结果。” “或许有一些人会觉得我任人唯亲,但他的履历让我相信他足以胜任。” 随着楚鸿祯的话音落下,楚旭的履历出现在后方的屏幕上。然后那根本不是什么介绍,而是一系列狗仔的跟拍图。 照片中楚旭的面容被拍的十分清晰,而另外一个人虽然做了处理,但也能明显看出是个男人。照片有激吻的,有回家的,其中尺度最大的一张是在车里的。放下的座椅,凌乱的衣服,相叠的身影 场中一片哗然。吃瓜的、看戏的、莫名的、好奇的窸窸窣窣。 楚旭就像是挥手游行的新装皇帝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没有穿衣服,他僵在原地,血液停止流动,浑身冰冷,麻木的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楚父的脸色变了又变,他看向楚旭的眼中就像是含了一把淬毒的刀,恨不得把这个让他丢脸的扶不起的阿斗千刀万剐。 “哇哦!”江迢的注意力终究还是从那杯酒上转移了。这么劲爆又香艳的八卦,是个人都很难不被吸引眼球。远处靠外的一桌,传来碗碟打翻在桌的声音。在窃窃私语中不是很明显,但仍然吸引了江迢的注意。江迢顺着声音看过去,在叶清瀚强装镇定的眼睛中看见了空白和恐慌。 “另外一个人不会是叶清瀚吧?!” 霍深觉得江迢八成是染上了几分醉意,因为他凑在他耳边的距离比平日在外近了不少。灼热的气息毫无准备地打在他耳朵上,让他全身的感知细胞都集体背叛大脑转移到耳边颈侧。浓郁醇厚的酒香让他无端有几分口渴。 “他们俩有一腿啊?”江迢的语气中充满了吃瓜看戏的惊讶和津津有味,“哇哦,真香艳啊!” 江迢今晚也不知道是怎么和酒杠上了,一晚上都显得有些坐立不安。霍深看着他换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几乎都快尝遍了晚宴上准备的所有带酒精的饮品。霍深微微侧头,视线落在江迢的脸上。江迢的眼睛因为沾染上了几分醉意显得比平日更亮,还带着几分无来源的兴奋和雀跃。 江迢看见霍深近在咫尺的面容,才发现他们两离得有些太近了。他先是下意识地感慨了一下,霍深长得真好看啊。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次竟然没有怎么头痛?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这次的头痛程度相较以往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江迢细细回想过往每次头疼的情景,发现类似的情况还发生过一次。那天他成功截胡楚旭看中的一个项目,让楚旭损失了一笔不小的资金。当晚他带霍深去吃了一餐烛光晚餐,当时的气氛很好,他也出现了一样症状的头痛。但却和这次一样,与往常相比痛的程度减轻了不少。 难道他的头痛和楚旭有关? 打击楚旭能够缓解他的症状?楚旭越倒霉,他的头痛症状就能越轻? 这是什么原因啊? 不过之后倒是可以实验一下。 他听见霍深对他猜测的回答,连连“啧”了几声,“卿朝哥竟然还给他打了码?” 果然心软啊 “不过这两个人怎么会搞到一起去啊?“ 霍深:“大树底下好乘凉,毕竟是ELEGANT集团‘未来’的时尚总监。” 傍大腿啊?江迢难得从心底向叶清瀚升起几分由衷的钦佩,这是真豁的出去啊!也太不挑了吧?这怎么下得去嘴啊? 江迢感慨了一番便没有再将心思放在他们身上,他没有忘记自己今晚真正要做的事情,此刻不就是好时机? 江迢拿起面前的高脚杯,这是他在尝遍所有酒品后确定酒精浓度最高的一款,“我觉得这款酒还挺好喝的,你要不要尝一下?” 这句话无论是从内容上来说还是从出现的契机上来说都显得有些许突兀,霍深接过酒杯。他看见江迢眼睛圆溜溜地转着,显得有些贼兮兮的,明显就像是在不怀好意地打着什么主意。霍深轻轻摇动酒杯,淡金色的透明酒液随着杯壁旋转荡漾,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很明显度数不低。 “你玩游戏输了?” “啊?”江迢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错过了什么!是啊!他就直接说他玩游戏输了惩罚是需要让霍深喝酒不就好了!他还绞尽脑汁的想了一晚上!但他方才的反应明显就说明了不是输游戏,现在再怎么找补也很难圆回去了。江迢狠狠在心中扼腕,只能放弃如此顺理成章的理由,打了个哈哈,“怎么可能。” 霍深看见江迢一脸明显有所图谋的模样,微微挑眉:“你在打什么主意? 江迢一脸“你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般的无辜:“我哪有打什么主意啊,真的觉得不错,想和你分享。好朋友之间不就是这样,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给对方分享一下。“ 算了,霍深也不在乎江迢在打什么主意,反正只要是江迢给的,砒霜他也能甘之如饴。霍深对着江迢喝过的地方…… 江迢的耳朵微微有点红,自从他发现他对霍深有意思后,很多习以为常的行为就无端带上了几分旖旎。他知道霍深肯定没有多想,但耐不住他自己想入非非。 霍深似笑非笑,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江迢本来只是想哄着霍深尝一口,没想让他全喝完。虽然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底,但这酒的度数在那里。江迢眼中满是担忧,什么打算都被抛到一边。 “你没事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喝一口就行了,怎么还全喝完了!” 霍深看见江迢眼上明晃晃的担心,就像是被低温的熨斗熨过心脏,感觉获得了极大的熨帖。他在要不要故意表现出一点不适让江迢再哄哄他之间抉择了一下。担心可以,生出负罪感就不好了,更何况就此时此刻的场合也实在不方便做什么,“没事。” 江迢细细地观察了一会儿霍深的反应,见他确实好像没有露出什么不舒服的表情后才把心放了下来。霍深如此喝法倒是让他不敢再灌了,算了,等回家再说吧。楚家闹成这样,今晚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台上,聚光灯下,楚父气得三尸神暴跳,像是隐着滚滚阴雷的乌云笼罩在他的脸上。他狠狠瞪着楚卿朝的方向,眼中燃烧着怒不可遏的怒火。楚旭固然是个该死的,但楚卿朝的所作所为更令他愤怒。 楚卿朝明明有很多种办法和他揭露这件事情,但他偏偏就选择了这样的场合,还正正好好是他当众宣布楚旭的身份后。他哪里是想要对付楚旭,根本是想要当众打他的脸!让他下不来台! 楚卿朝拿纸细细地擦干净沾在手上的红色酒渍,被玻璃碎片划破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带着平日面对采访时游刃有余的笑容,优雅地站起身。 “爸,你看看我,以前也没有送过你什么礼物。不知道今天的这份开胃菜怎么样,符不符合你的心意?” 楚鸿祯脸上阴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缓和了一下,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我知道你对于我对楚旭的委任很不满意” 楚卿朝笑了一声,打断了楚鸿祯的话:“其实我还准备了另外一道开胃菜,只是涉及了另外一名女性,实在不适合放在大屏幕上展示。” 楚卿朝从助理手中拿出一叠文件,上前两步站在下台的地方。楚鸿祯伸了一下手,发现这个距离够不着。他沉着脸,走下台,接过楚卿朝手中的文件——都是他新招的秘书和楚旭之间的往来邮件、聊天记录还有一些亲密的照片。 你跟着那老头有什么未来,他还能活几年,你以为他会娶你吗? 过几年玩腻了,你就和他那些情人一样的下场。 你若是愿意帮我,楚家的财产我可以分你三成, 如果我想要你娶我呢? 那也不是不可以。 …… 楚鸿祯的脸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他捏着手中的纸,狠狠地咬着后牙槽。 楚卿朝看着楚鸿祯的模样,吟吟笑容更加灿然了几分:“别急啊,后面还有呢,都说了只是开胃菜。” 楚鸿祯阴沉着脸,略过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和聊天记录,翻到后面。那是一份财政报表,记录着这些年他操控的财政虚报和一些为了虚增营收而通过关联方虚假交易的循环走账。 楚鸿祯的脸色阴鸷难看,他没有想到楚卿朝竟然收集到了这些,他的核心团队里已经有人投向了楚卿朝? “那又怎么样,”楚鸿祯知道楚卿朝比任何人都更在乎ELEGAN,他有恃无恐,“你敢公布出去吗?” 这些东西若是公布出去,足以让ELEGANT的股价腰斩。 楚卿朝笑了,“我说过,ELEGANT是我妈一手创建的。我之所以如此费心费力、不想让它在我手上没落,是因为我想让人提起ELEGANT的时候就能记起到它的创始人。” 逝者已逝,生者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让她的光辉不被抹去、让她的名字长存于世。 “没有季愉心这三个字的ELEGANT对我来说一文不值,”楚卿朝的瞳色很深,像是一条看不见底的冥河,看着让人心惊胆战,“既然这样,我不如让它尽早覆灭在历史的舞台上。” 这样若干年后别人查看时尚史,还能记得开创者的辉煌,惋惜她的早逝。 楚鸿祯心惊肉跳地看着楚卿朝平静的表情中露出的淡淡疯感,他丝毫不怀疑楚卿朝话中的真伪。在乎的时候有多上心割舍的时候就有多决绝。季愉心临死前的布置,让他至今都没能走出她的阴影,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还能被她留下的东西掣肘。当年若不是他手中有季愉心的两个孩子做她的软肋,他相信季愉心临死前肯定会把他和ELEGANT一起拉下去。而楚卿朝是最像他母亲的人。 “这” “楚董” 如此盛大的生日晚宴,董事会的不少成员自然也会前来捧场。此刻他们所在的那一桌正发出一阵骚乱。他们交头接耳,都拿起了手机,表情严肃,隐隐还有几阵惊呼。 楚鸿祯的心微微下沉,他的助理连忙将手机递给他。 《ELEGANT:伪造30亿营收资本骗局》 《楚氏名下的信托基金份额被抛售》 …… 真真假假无数资讯一拥而上流入美股的交易市场,实时恐慌指数飙升斜率,就连暗池交易都提前建立了五倍的杠杆空头。没有人敢想象当开盘的那一刻,ELEGANT的股价会发生怎么样的崩盘。 楚鸿祯眼中闪烁着难以遏制的怒火,似乎没有想到楚卿朝竟然真的会做到如此地步。他满脸愤怒地看着楚卿朝,他鼻孔翕动,重重地喘着气,扬起手中的铜制手杖,“你个畜生,早知道如此,我就不应该放任你成长到如今。” 楚卿朝浅棕色的瞳孔里满是楚鸿祯勃然暴怒的模样,记忆中那个教他骑马打球永远带着温和笑意的慈父好像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美梦幻想。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注1]。可能楚鸿祯的心从来没有变过,或许至始至终,他就是如此。 场中响起不少惊呼声,眼瞧着铜制手杖落在楚卿朝的头上 “哥——” 刚进门就看到这一幕的楚焱昊目皉尽裂,他匆忙跑来。而比他更快一步的是江明晏。他抓住即将砸在楚卿朝头上的铜制手杖,脸上挂着不带一丝温度的笑容,“说话就说话,动手就不太体面了吧。” 楚鸿祯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江明晏,带着褶皱的脸更是因为愤怒气成了猪肝色。 “是啊是啊,”董事会的人连忙出来打圆场。楚家内斗也好,认私生子也罢,他们都可以不关心。但如今斗的股价震荡,那损失的可都是他们口袋里的真金白银!他们早就坐不住了,谁想要看豪门恩怨家长里短的戏码,他们现在要的是一个说法!一个解决办法! 楚卿朝像是才从一场刮骨疗伤的大梦中醒来,梦里他清醒地看着自己面无表情地用刀划开血肉,挖去了烂在骨髓里的腐肉。他拍了拍江明晏的胳膊让他让开,伸手抓住了本来要砸向他的手杖。 岁月无情,楚鸿祯再怎么保养,力气也终究不及正当盛年的楚卿朝。手杖从他手中脱落,被楚卿朝风轻云淡地丢在角落。铜和大理石撞击的声音清脆响亮,像是砸在了每一个人的身上。 “走吧,”楚卿朝好笑地看了一眼面部涨红的楚鸿祯和满脸焦急的董事会成员,“你们总不想在这里开股东大会吧?” 什么分党站边都没有利益来得实在,董事会成员几乎没有犹豫就跟着离席。 被楚卿朝安排继续招待剩下宾客的司仪硬着头皮上台打圆场。能混到这个圈级的人哪个不是人精,无论表面在想什么,面上都不会表现。方才发生的事情仿佛被所有人遗忘,所有人都很给面子的笑起来,仿佛这是一场主宾尽欢的晚宴。原本要在接下来才会上场的流行女团们立马被安排上了台,热烈的KPOP在火热的唱跳中带走了气氛中最后一丝表面的凝滞。 好不容易熬到精简版的晚宴结束,场中的宾客再也坐不住了。楚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ELEGANT股票肯定会有大范围的浮动。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注2]。无论是吃瓜看戏,还是想着趁乱捞一笔,宾客们都有各自的心思。 江迢不过是去了一趟卫生间的功夫,回来的时候原本热热闹闹的大厅就只剩下了稀稀朗朗收拾东西的侍者。 跑的真快啊,江迢感慨的摇了摇头。但是令他意外的是,怎么霍深也不在? 江迢顿时升起几分担心,霍深这一晚上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但酒精度数在那里,又是洋酒,后劲大。楚家今晚乱糟糟的,服务安保人员的规矩和秩序早就被丢的不知道到那里去了。霍深酒量这么差,不会出什么事吧? 未知永远令人恐惧,越是在意越容易被情绪左右,江迢越想越心慌,打了几个电话才想起晚宴手机都调成静音。辗转问到几个侍者,江迢才在一个连廊的拐角看到霍深。 只是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另一个人是楚旭吧? 正当江迢纳闷疑惑,他看见楚旭跟条疯狗一样的要向霍深动手。 操! 江迢怒火中烧。 ……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如果未来再发生这样的情…… 霍深本来是要去找江迢的, 结果走到一半,看见楚旭从满是阴影的拐角中走出来,他脸色阴沉的仿佛充满雷霆的乌云, 仿佛下一秒就会下起瓢泼大雨。 霍深扫了他一眼,视若无物的继续向前。 无视是楚旭最不能够容忍的轻蔑。擦肩而过的瞬间, 楚旭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他狠狠咬着后牙槽,才勉强控制自己没有上前相拦。 “星图信息科技的事情是你做的吧,”楚旭愤怒的转身,眼中满是熊熊燃烧的怒火,“是你将行止科技的创始人和星图科技的前技术总监王元凑到一块, 布置了这个针对星图的局!” “霍董真是好手段,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可笑行止科技那些人还将你当做了主持公道的正义之士。” 恶意竞争是三年前的事情。若是霍深真心想帮行止科技,完全可以在三年前把证据拿出来。他将证据捏在手里整整三年,看着他耗费心力和大量钱财,在他即将成功之际给了他致命一击, 让他损失巨大。楚旭的眼中满是愤怒。整整三年, 他所有的心血、布局和大量的资金都毁于一旦!他怎能不怒?!他焉能不恨?! 霍深停住脚步, 转过身, 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愤怒的显得有些扭曲的楚旭。 楚旭最恨的就是霍深这副模样,就像是冷漠地在看一只对他构不成伤害的疯狗在吠叫。 其实但凡了解情况的人都知道, 三年前拿出这份证据毫无意义。对于线上产品而言, 谁能快速占领市场,谁就能获得用户。行止科技停业被整顿,就算当年有这份证据,也只是将审查的时间缩短一点。他们的先机已失,败局早已注定。而楚旭当然是最希望这份证据三年前被拿出的人。因为那时的他还没有将自己将和星图科技绑定, 就算被证实是星图科技恶意竞争,于楚旭而言也不过是损失了一笔微不足道的罚款。于他的名声无损,他也能很快再起炉灶。 一晚上跌落深渊美梦破碎让楚旭已经接近理智崩毁的边缘,他使劲握着拳,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一拳打在霍深的脸上。他咬牙切齿,眼神阴沉又充满着恨意,“王元也是你的人吧,你从一开始被江迢逼着给我出资的时候就布置好了一切。你将他安排在我身边,一步步诱导我进入你的陷阱。” 帮他建设公司,让他以为这个项目不错,诱导他不断往里投钱,最后给他致命一击! 霍深听见“江迢”两个字从楚旭口中说出,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所以呢,你在愤怒什么?那些事情不是你自己做的吗?行止科技的事情难道是王元给你出的主意?“ “没有人逼你,都是你自己的抉择。” 楚旭愤愤地咬住后牙槽,“是,我不是好人。但是你又是什么好人?你眼睁睁地看着行止科技倒闭,还让他们对你像对救世主一样感恩戴德。Castle? Research根本就是你控股的空投机构。你和楚卿朝联手做空ELEGANT。他逼的董事会不得不站在他那边。而你,则成为了今晚最大的赢家!“ 霍深看见楚旭愤怒的模样,似乎觉得有些好笑,“真是令我意外啊,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让你竟然一直以为我是什么好人?” 楚旭愣住了。 霍深上前一步,极黑的瞳孔里就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渊,让人看着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怯意和胆颤。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向来也不介意用卑劣的手段对付卑劣的人,”霍深的面容上就像是笼罩着一层夜幕般的阴影,沉暗而压抑,让人倍感压迫,“当年我就和你说过,我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 “至于行止科技,他们想要的不过是新项目的投资和看见你的下场。投资我给了。而你的下场,今天也只是一个开始。” 楚旭的脸色阴得仿佛能滴水,他紧紧握住拳头,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关系,因为他非常清楚霍深的软肋在哪里,也非常清楚如何利用霍深的软肋打破霍深这副游刃有余的面具。 “呵呵,卑劣?当初是我求着霍董给我出资的吗?霍董日理万机,怕是忘了。当初是江迢逼着你要你给我出资,而你的条件不过是让他陪你吃了一顿饭。哈哈哈哈,十几个亿,换得一个弃你如敝履的人和你吃顿饭,真是卑微啊。” “你知道江迢当初是怎么样哭着求我接受你的这笔资金吗?我真应该录下来让你也好好欣赏一下。” “啊——不过这个我虽然没有录,但江迢当初为我打你那一巴掌的视频我还留着……” 楚旭话说到一半,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霍深拽住领子从地上提了起来。霍深从来都是一副冷漠平淡的模样,即使之前面对反感厌恶如他般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懒得给眼色。楚旭从来没有在霍深身上见到如此锋芒逼人的一面,就像压顶的泰山,让人忍不住的胆寒。他想要掰开霍深抓住他衣领的手,然而不管他如何用力,却是纹丝不动。他的脖子被衣领勒住,脸因为轻微缺氧而变得有些涨红。 楚旭心惊,然而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边咳边笑,他第一次看见霍深出现如此大的情绪波动,“咳、哈哈,咳咳咳——怎么?恼羞成怒了?真是可怜啊,江迢当初那么对你,如今不过是稍微给你一点好脸色,就让你巴巴的舔了上去。” 霍深的脸色沉如黑夜,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冷冷的眼睛让人无端升起几分恐惧,“我和江迢如何,那是我和他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倒是你,应该感谢自己有那样一番际遇,要不然,就你这般跳梁小丑的做派,你以为有让我看一眼的资格?“ 楚旭的瞳孔猛地一缩收,被蔑视的愤怒在他眼中如核弹般炸开。他抓住霍深的胳膊,用力挣扎了几下,却没有挣动。 不远处响起熟悉的脚步声,霍深余光间看见了江迢。他的眸光微动…… 楚旭没有注意到霍深的变化,他恼羞成怒,毫无章法地用力一推。结果没想到……竟然推动了? 楚旭愣住了,也很是意外。他看见霍深略带痛苦的靠在墙上,就像是被他推攘撞到哪里了一样。楚旭有些懵,他刚刚推到霍深了吗?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如果他推到霍深,那他为什么完全没有感觉到反作用力呢?可是如果他没有推到霍深,如今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楚旭难得陷入自我怀疑。然而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他就被人从侧边一脚踹翻在地。 “你找死吗!” 江迢的眼中满是戾气,整个人冷的就像是一把冰刀。 楚旭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江迢,一股无来由的惧意从他心底生出。他不可思议地看向霍深,才明白过来原来霍深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江迢看见霍深微微皱着眉头,明显是一副在隐忍着什么不适的模样。一股火像是岩浆一样从江迢心底迸发而出,江迢勃然大怒,扯着楚旭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拽起来,“你竟然敢动他。” 楚旭差点气死,到底是谁动了谁啊!这事简直冤得没地去说理!谁能想到霍深这种看起来强硬又冷漠的人竟然还会来这一手!这事他就是说给一百个人听,一百个人都会觉得是他在污蔑。 江迢的眼睛冷若寒霜,他狠狠地将楚旭摔在地上,语气森然,“我记得我警告过你,离他远点。” 大理石的地板摔得楚旭骨头都是痛的,楚旭难以置信,“你竟然为了他打我?” 江迢踩着他刚刚用来推霍深的手,眼中满是凛然的寒意。若是杀人不犯法,楚旭丝毫不怀疑江迢想将他千刀万剐。 楚旭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不对劲了,他目眦欲裂地看向霍深,眼中是他自己都没能察觉的恐惧,他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心底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慌张,就像是预感着某样东西即将失去,强烈的失重感在他心底油然而生。不,他不会承认自己喜欢过江迢,他只是把江迢当作他最后的底牌。对,他在意的不是江迢这个人,而是他的身份,他能带给他的价值。 江迢一脚将他踹远了几米,楚旭的肩膀撞在欧式的栏杆上,沉闷的声响在廊道上回荡,那是一种从骨头深处透出来的痛,“滚!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 江迢死死握着拳,才忍住再揍他一顿的冲动。 江迢抓住霍深的胳膊,脸色沉沉的,气的手都在抖。他一路拉着霍深穿过廊道,走过大厅,直到快到停车场,才又气又心疼地忿忿转身:“他推你你就站着那儿让他推吗?你还手啊,你又不是打不过他!” 霍深垂下眼帘,故意用手按了按江迢拉着他的那一侧肩膀,眉间颦起一点点微小的痕迹,若是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但就是这样带着隐忍才显得越真实。 江迢立马慌了,他眼中的愤懑顿时被担忧和关心所代替。他连忙放开他刚刚没轻没重扯了一路的胳膊。 “是撞到哪里了吗?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我真是气糊涂了,是不是还被我扯疼了?” 霍深摇摇头,又点点头,密长的睫毛在他的眼眸中投下了一片阴影,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有点。” 江迢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揪了起来,他一点儿劲也不敢用,用着比拿豆腐还小心的手法轻轻的检查了一下霍深说疼的地方。骨头好像没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撞青了。 霍深看见江迢眼中满得能溢出来的在乎担心,心中很多阴暗的、不平的、痛苦的情绪好像都得到了抚平。他垂下眼眸,语气中的情绪让人难辨,“你之前和我说,如果我对他出手,你会恨我一辈子。” “?!我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江迢难以置信。他看着霍深仿佛带着委屈的模样,下意识的反应比思绪更快。他紧紧地抓住霍深的手,焦急想解释。然而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没法解释。 我肯定不是这个意思?我一定不是真心的?他连记都不记得过去的事情又怎么保证自己当初说这句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霍深的眼睛就像是夜晚森林中的湖水,看着让人无来由的升起几分难过,看得江迢心都快碎了。 “不管过去四年我和你说过什么,你可以不可以都别当真?” 霍深笑了一下,但笑意未及眼底。 过去已经过去,可是未来呢?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霍深不敢想象若是未来江迢再一次“消失”,他是否还能再接受一次得而复失。 江迢:“如果未来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你就把我关起来,不要再让我去见任何人。” “不要说这样的话,”霍深抬手抚摸过江迢明亮又炙热的眼睛,静静的感受着这句话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压抑着如暗潮般涌动的占有欲,晦暗难辨地抚过江迢如暖玉般的脸颊,“我会当真的。” “为什么不当真?我是认真的,”江迢一边说着一边给律师发了信息,“我会签署一份委托书并且公证。如果有一天我变得不像我了,就按照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来处理,我所有的一切都由你全权处置。” 他这一生,从生到死,都只想属于霍深。 ……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你别喜欢那个人了,喜欢…… 江迢觉得楚旭可能真的是一个灾星, 天生就是来克他的。他喝了半个晚上的酒,好不容易酝酿出勇气,结果被他那么一搅和, 当晚便由“天赐良机”变成了“三人同行”。 这份委托书听起来简单,但真要落实却牵扯方方面面, 光是如何证明他的行动不再由他的本心所主导就能写出十几页的条款。 江迢当晚和律师在霍深那儿聊到了后半夜,最后由于实在太困,只能将醉酒的计划暂时搁置。何况他在律师面前如此清醒,律师一走他就开始醉了,这是不是也有一点不好解释? 那一晚过后, 楚卿朝和楚父彻底撕破脸皮, 他公开接受采访,将他母亲生前的遭遇揭示于众。接下来的三个月里,私生子、外遇、吃绝户、凤凰男、原配、小三、财产分配这些词条天天都能被人吵上热搜。楚父在这件事情上原本就不占理,无论他如何利用舆论,网上的观点几乎都是成一边倒的趋势。董事会迫于压力, 罢免了楚鸿祯董事长的位置, 由楚卿朝暂时担任。 而楚旭则是和神隐了一样, 虽然黑料一个个被爆出来, 代言和资源也一个接一个丢掉,但无论是他还是工作室都没有发声。一副好像被搞了没办法斗不过只能将苦咽下的模样, 于是又虐出了一批死忠粉。 【哥哥是有苦衷的。】 【成为私生子也不是哥哥的意愿。】 【上一代的恩怨就在上一代结束吧。】 【他靠自己走到今天这个地位, 不应该被父母的过错所拖累。】 江迢看见只想笑。靠自己走到今天这个地位?竟然真的会有人相信这样的话术。短短三年一越成为顶流,没有任何背景和资本的扶持,怎么可能能在这种流量至上的时代脱颖而出?好的角色、好的资源,大家看不出来吗?凭什么给你而不是给其他人? 不过江迢最近除了继续稳定的打击有楚旭投资的项目以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关注他的动向。因为《公理之下》开播了, 他忙着在各个城市和综艺上跑宣传。 《公理之下》如意料之中一样大火,某瓣评分更是高达9.1分,成为了年度叫好又叫座的热播大剧。就是集数稍微短了一点,要不然肯定还能再上一个阶梯。 庆功宴当天,江迢喝了不少酒,霍深亲自来接他。 “看到没有?”江迢带着一点醉意坐在副驾上,“热搜上都在夸我的演技出神入化,细腻自然有代入感。说我简直就是天选的赵珩。还有不少人说我的哭戏简直是一绝,看着我哭就忍不住想跟着哭。” 江迢喜滋滋地刷着微博上夸他的评价,眼睛都笑成了两弯月牙。 霍深当然清楚,他算是这部剧的忠实粉丝。这些天江迢在外跑宣传,他就每天准时准点的守着看电视台上的首播,一集都没有落下。每次看完后再等着第二天视频平台更新,然而开着弹幕再看一遍大家是怎么夸江迢的。他眼睁睁的看着江迢的粉丝对江迢的称呼从宝宝变成老公。 哎,其中的滋味,真是喜酸参半。 没有人会不喜欢被夸,江迢笑眯眯地刷着微博上粉丝对他的各种花式夸奖,放下手机靠在靠椅上感慨道:“我现在是真的火了啊。” 霍深看着江迢舒服的模样,眼中漾着几分宠溺的笑意:“是啊,接下来你是什么打算,趁着这波热度再上一个台阶吗?” 江迢摇了摇头。可能是因为参与了选角,所以余涵畅导演也出席了庆功宴。 “余导刚刚问我有没有意向参演他的下一步电影。” 余涵畅是华语电影的领军人物,即使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人也多多少少听过他的名字。他的电影回回都能拿奖拿到手软,叶清瀚出道拿下影帝的那部电影就是余涵畅执导的。 霍森有些意外,余导的电影拍摄周期很长,大部分都会长达一年以上,每个镜头都会反反复复的磨练。拍摄的地方一般也比较偏远,不是在大山深处,就是在一些广袤的无人区。他格外讨厌演员拍戏期间请假去参加其他的商务或者综艺活动,就更别提轧戏了。 大众的关注点瞬息万变,流量转瞬即逝,电影市场也不再像十年前那么繁荣。多少演员转战大屏幕后,陷入大屏幕无戏可拍小屏幕又回不去的尴尬境地。 江迢手中没有存剧,若是打算参演余导的电影,那就要做好一年以上的时间不再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准备。一年以上的时间,那就意味着流量之路彻底断绝。再加上余涵畅的电影一般都以揭示人性为主,像叶清瀚当年演的那种讨喜的角色是少之又少。 江迢看见霍深略带意外的表情,笑了出来:“干嘛?你本来以为我会打算往流量这条路发展吗。” 霍深:“我见你这段时间参加活动还挺开心的。” 江迢的每场活动直播霍深都有看,他看得出来他这段时间是真的挺高兴。 “还好吧?”江迢伸着懒腰活动了一下四肢,“谁不喜欢站在光里,被人群簇拥夸奖欢呼?” “不过体验一次也就够了,”江迢弯着眼睛。 这段时间他去哪都会被围。前几天他下飞机,虽然走的是VIP通道,但上车的时候还是被接机的粉丝堵住,要不是保安来的及时,差点造成了堵塞踩踏。 他进娱乐圈是为了扭转自己的风评,他拍戏是因为发现自己享受演戏。他从来没有打算要让这些影响生活。他觉得选择在这个时间激流勇退,好好沉淀,从公众视线中淡去,刚刚好。 他能演好赵珩是因为这个角色和他本人有几分相似,是讨巧。若是真遇到相差太多又比较复杂的角色他不一定能驾驭的了。所以趁着机会好好沉下心来打磨演技也十分有必要。 何况他也要为他和霍深未来考虑。 虽然,嗯……他现在还没有追到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之后追不到! 相较于之前大众现在对同性的接受度虽然提高了不少,但终究只是猎奇。大多数人接受的其实只是二次元纸片人和虚假的男男炒作。真要放到现实里,依然是恶意大于善意。 霍深这些年不怎么接受采访,明显是不喜欢让自己的私生活过度暴露在媒体大众面前,被人过度深挖、议论、审判。 他不想霍深为了他过起自己不喜欢的生活。 汽车在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中稳稳地前行,霓虹灯如果流影一般透过车窗洒在霍深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好看的仿佛像动漫里的光影场景。 江迢:“你今天还没回去过吧?” “还没,”霍深笑,“你不是让我先别回去,直接来接你吗?” 江迢笑盈盈的眼睛里露出几分狡黠:“是啊” 霍深猜到江迢应该是在家里布置了什么,但他进门的那一刻还是露出了几分意外。原本简约现代的主灯被临时换成巴卡拉手工锻造的水晶吊灯。残碎的水晶棱角将清冷的光折射成碎钻,星星点点的落了满地,就像银河掉落在人间。 餐厅里,哑光米白色的纯色桌布搭配轻薄的蕾丝纱叠铺在餐桌上,边缘垂落的流苏在幽暗的灯光下流淌着珍珠般的光泽。洁白的铃兰花和雾紫色的鼠尾草做成造型点缀在上。几只意式手工镂空银烛台错落地穿放在花间,长烛燃烧时散发出雪松的暖香。 江迢走过去,用海马刀旋开一瓶木桐酒庄的葡萄酒,波尔多红色的葡萄酒流入水晶冰雕制作的醒酒器中,烛光在冰纹中折射,像是暗红色的星云。 江迢慢慢醒着酒,直到酒液边缘泛起砖红色光晕后才给他和霍深一人倒了一杯。 “虽然庆祝了一个晚上,但是没有你的庆功宴,对我来说就不算是庆功宴,”江迢轻捻着杯茎,和霍深手中的红酒杯相碰了一下。 玻璃清脆的碰撞声在安静的房间中格外明显,如同空山玉碎一般,敲在了两颗跳动的心脏上。 砖红色的红酒滚入喉中。 霍深从怀中拿出一个丝绒小盒,里面装着一个月见草的高定袖扣。花芯用蓝钻做点缀,低调奢华。他牵起江迢的手,帮他戴在袖口上。宝石的火彩在细微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深邃瑰丽,就像是荧荧地火中的幽光。 霍深如月见草的花语般深藏起感情,像是亲密无间的好友一般抱住了江迢,“恭喜啊,演的真不错。” 江迢闻见了霍深身上如雪后松林般的清冷木香的尾调。 霍深没让自己沉溺太久,他摸了摸江迢的头发,才在不舍中放开江迢。 江迢望着霍深的眼睛,那双深不见底又好似藏着无数未尽之语的瞳孔中满满当当全是他的倒影。或许是蓄谋已久的酒醉给了他勇气,江迢拉住霍深。 “其实我刚刚没有说完。我之所以不想走流量这条道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我不想你的生活受到打扰。” 霍深微微一愣,随后眼角露出了一点弧度。他摸了摸江迢的脑袋,像是在讲这件事,也像是在告诫未来的江迢,“你不应该为任何人改变你的人生计划,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 江迢:“我的人生可以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但不管我做什么,都只有你在我身边才有意义。” 江迢不想要这双眼睛中再落有其他人的倒影,他想要这双眼睛中永远只有他一人。 霍深的眼眸微动。江迢的眼睛太炙热了,仿佛能将人灼伤。霍深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看见火光的飞蛾,明明知道前方是万劫不复,但依然忍不住再试一试。他握住江迢的手,摩挲着江迢手腕上的腕骨,视线深幽:“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话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江迢不解:“误会什么?” 昏暗又旖旎的灯光下,霍深看着江迢的唇瓣在光影下忽明忽暗的张阖,带着酒渍,看起来湿润灼热。他压下冲动,将江迢拉近两步到自己面前,眼中仿佛有着暗潮,要将人卷入一起溺亡在深海之底:“误会你对我有别的心思。” 江迢觉得霍深的眼睛很漂亮,最昂贵宝石的火彩都无法媲美他瞳孔中所折射出的光亮的万分之一。江迢下意识伸手,浓密的睫毛轻轻扫过他的指腹,酥酥痒痒。 什么循序渐进,什么润物细无声,江迢觉得这压根就不是自己的风格。 “我在追你啊,你看不出来吗?” 江迢凑近到霍深面前,眼睛明亮,宛若银河。 “你别喜欢那个人了,喜欢我吧。” 霍深的睫毛轻轻颤动,眼中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海啸就像是被上古神祗施了一个法,猛然被定住了。冰封万里,寂静无声。 他无意识地紧握住江迢的手腕,就像是在追逐明知是黄粱一梦的幻境:“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江迢的眼中是盈盈的笑意,“考虑考虑我吧。” 冰封万里的海面倏然被人敲碎成渣,一块块零碎又不规则的冰块混乱的堆积散落在深渊中。这是这些年他最痛苦的时候,做梦都不敢梦见的场景。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如今所有的一切,包括江迢的回来,都是他极度绝望之中产生的幻觉。他压抑的声音中带着难忍的痛苦,“能不能不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江迢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如果他直接表明心意,霍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预想过很多种,无论是霍深惊讶后不留痕迹的拒绝;还是觉得荒唐,为了让他冷静冷静故意很长一段时间和他保持距离……他都想好了应对的方法。但他唯独没有想到霍深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收起笑意,忍着刚刚便开始的持续不断的轻微头痛,视线落进霍森的眼底,表情认真,不带一丝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江迢的话就像是?一根敲铜钟的钟椎?,重重的敲在寺庙的铜钟上,也狠狠的撞在霍深的心口。空旷又厚重的钟声就像从遥远的天际穿来,一遍一遍的回荡在耳畔,震得他不断随着音波颤动的心脏,发麻,发痛。 他仿佛终于抵达自己魂牵梦绕之地,他咽下落泪般的冲动,轻轻地捧住江迢的脑袋。 他们的呼吸在紧密的空间内交织在一起,灼热又带着潮湿。沸腾的心跳在胸膛里跳动。 江迢被霍深的情绪所染,他的心跳如鼓一般,一下一下的,仿佛要跳出胸膛。他在霍深深邃如万里海底的眼中看见了一个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漩涡。就像深海人鱼吐出的诱人入深渊的蜃楼幻境,危险却让人沉溺,让人想要不顾一切。 过快的心跳让他的大脑昏昏沉沉,仿佛踩在云端,不上不下,有一种踩不着地的焦虑。他再也忍受不住,不管不顾地抬起头,咬住霍深的薄唇。 他有今朝没明日的架势毫无章法,就像是找到了缓解焦躁和慌乱的唯一出口。 江迢一会儿觉得霍深的嘴唇软软凉凉的,很好亲;一会儿又在担心霍深等会儿反应过来后会不会揍他。 原来亲吻是这样的感觉,真好。 哎,揍就揍吧,揍狠一点儿更方便他卖惨和死缠烂打。 江迢的吻毫无章法,只是凭本能的亲热和撕咬。不一会儿,他就感觉到唇间升起一点儿咸咸涩涩的血腥味。 他微微皱起眉头,想要看看霍深嘴唇上的伤口。然而还没有来得及拉开距离,就被霍深抵在他后脑勺上的手堵住了退路。 霍深深不见底的眼眸中仿佛藏着无数情绪,让江迢下意识感受到危险,却又不愿逃离。 霍深轻轻吻住他的下唇,舌尖舔过他的唇瓣,让他无来由的一阵战栗。江迢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温湿的气息落在他的鼻息间,竟让他紧张的连呼吸都忘却。 霍深扣住他后脑勺的手从上而下,捏住他的后颈。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江迢的脊椎延绵向下,让他腿脚发软,差点难以站住。霍深带着强烈的情绪,不容拒绝的深入他的唇间,攻城略地,索取着他全部的气息,就像是想要留下某种烙印。他按住他后颈的手如牢笼,就像是想要将他揉进骨血。 轻微的头痛已经转变成之前那种仿佛要撕裂般的剧痛。自从楚旭连续遭受打击失势后,江迢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程度的头痛了。难道这种头痛还是随着他和霍深接触的程度而改变的? 江迢扯出霍深的衬衣,从下摆伸了进去。背部的薄肌触感结实,摸起来就像是在温泉中的羊脂玉,带着凉凉的感觉,又十分细腻。 江迢的身心就像是被割裂成两半,他的心在和霍深亲密接触中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但越来越剧烈的头痛却让他恨不得撞墙。 可能男人在这种事情上面都很能忍,他的脑袋已经痛得无法思考了,但只有一个念头十分清晰。如此情形如此氛围,就算是痛死,他也要先把事情做完。 霍深意乱情迷,难得没法用理智思考。他能够感觉到江迢隐隐透露出来的急躁。霍深有些想笑,江迢横冲直撞的简直不像是调情,像是在打架。他微微拉开一点距离,想要缓解一下江迢焦躁的情绪。然而还不等他开口,江迢就在他面前直直地倒了下去。 霍深的心从高空中急速下降,就像是坐着跳楼机。原本沸腾的情绪被瞬间冰冻,血液仿佛在他身体中急速倒流,撞得他心脏薄膜都像是被生生扯破一般疼痛。 “江迢,江迢!” …… 第70章 第七十章 “Wow~你这个小男朋友还…… 江迢再次在残留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病房中醒来, 他看着洁白无尘的天花板,竟然生不出一点惊讶和意外。 人果然是一种适应性非常强的动物。第一次他在这儿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慌张,第二次就比较淡定, 到了第三次,已经是心无波澜。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这次守在他病床前的人竟然不是霍深和他哥, 而是楚焱昊、焦逸明和程峻。江迢顿时有些紧张,他不顾吊着水,挣扎地爬了起来,“霍深呢?” 几个人连忙手忙脚乱地压着他,不让他挣脱歪吊针。 “霍深哥在主治医生那儿。” “你淡定一点。” “哦, ”江迢悬着的心回落进胸膛, 没跑就好。他躺了回去,望着纯白的天花板,脑中不可抑制的又回想起了昏迷前的亲吻。 楚焱昊看着江迢笑的满面春风,实在是忍不住了!狗粮也不是这么个吃法!他抓起枕头砸向江迢笑的跟朵花似的脸上,“喂喂喂, 你差不多得了!要不要我给你拿一面镜子, 你自己看一看你现在的表情!” 江迢扒拉开枕头, 顺道垫在自己的背后。程峻见状, 帮他摇起病床,让他能够更舒服的靠着。 “看看, 看看, ”江迢一边感谢着程峻,一边不忘数落那边两个没眼力见的人,“什么时候你们俩也能人家程峻一半的细心贴心?!“ 焦逸明冤得很,不说话也能躺枪? 楚焱昊翻了一个白眼,“呵呵”两声, “你需要我们贴心吗?你只需要霍深哥的细心贴心就好了吧。” 江迢的嘴角又扬起来。 “我们刚刚来的时候看见霍深哥了,”焦逸明一脸不怀好意地明知故问道,“怎么回事啊,你们和谁打架了?霍深哥的嘴角怎么破了?” 楚焱昊:“呵呵,怎么打架能打出牙印,放狗了吧?” 江迢抽出枕头砸回到那两个一唱一和的人脸上,笑骂道:“滚!滚蛋!” “哎呦,不错啊。”焦逸明看见江迢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上的笑容,贱嗖嗖地揶揄道,“你这是,搞到手了?“ 哎,提起这个江迢就有些心烦。差一点啊!但凡晚昏个几个小时呢!! “你们刚来的时候,霍深在病房里吗?” 焦逸明:“在啊,他一直守着你。见我们来了,才去医生那边的。“ 江迢放心下来,虽然晕的不太是时候,但也不算是太差的结果。只要霍深没消失不见,那就算是有进展,而且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我昏迷多久了,你们怎么都来了?” “不到三天吧。程峻回国办点事,我们去接他。本来想打电话给你,问你要不要出来聚一下的,结果没想到是霍深哥接的电话。我们就转道过来看看你。” 楚焱昊:“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又兴奋又烦躁的?“ 江迢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个人,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情况说了出来。 “什么?!” “你这……” “太玄幻了吧!” 江迢:“能不能小点声!!” “哦,”几个人围得近了一点。 “你这很难办啊,如果被霍深哥知道你的这些情况和他有关。那在找到解决办法之前,他肯定会和你保持不再见面的距离。” 江迢:“这就是我担心的啊!所以我才让你们发誓,绝对绝对绝对不能说出去!“ “但你总瞒着也不是办法啊。” 江迢:所以才跟你们说啊!这不是想让你们帮我想想办法吗!” 焦逸明和楚焱昊异口同声:“你也太高估我们了吧。” 江迢:“……” 三个人同时转头。齐刷刷地看向程峻。 程峻微笑:“我学的是外科,而且研究的是心脏方向。“ 朋友用时方恨菜啊! “但是我觉得他这种情况,已经不是医学层面能解决的问题了吧?” “你要不去找找道士驱驱邪?” “别是楚旭那个瘪三给你下蛊了吧。” “是啊,要不然很难解释你前几年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 说实在的,这些猜测江迢都考虑过。他甚至觉得可能霍深也这么想过。江明晏不是还说霍深在哪资助建了一个道观吗? 只有猜测没有解决办法毫无意义,讨论陷入瓶颈,病房里弥漫着沉默。 事实证明,四个臭皮匠也成不了一个诸葛亮。 “不能这么讲,”焦逸明绝不承认自己是臭皮匠,“术业有专攻。你问我们的问题很明显超纲了,不是我们擅长的。” 江迢:“哦,那哪些问题是你们可以帮我想办法的?” 焦逸明想了想:“我可以教你怎么继承家业,不让家产在自己手中败光?” 楚焱昊:“我可以教你怎么经营酒吧,创造连锁品牌?” 程峻:“嗯我可以教你怎么申请牛津,不走弯路?” 江迢:“滚呐!” 有这群朋友真是他的“福气”! 几个人看见江迢被逗的差点掀桌抓狂,都忍俊不禁。 程峻还是稍微有一点良心,安慰道:“至少你发现了规律,有规律就能避免,总比摸瞎要好。” 哎,江迢只想叹气。这规律还不如没发现的好。 作为有感情经验的人,楚焱昊倒是能明白江迢惆怅的原因,“你们俩现在到什么地步了?” “能到什么地步?”江迢语气恨恨,“正亲着呢……” 楚焱昊:“然后你晕了?” 江迢愤愤地瞪了楚焱昊一眼。 楚焱昊差点笑到了床下。 焦逸明也笑弯了腰。 程峻也很想笑,但他还是忍住了,宽慰道:“先遵循医嘱,好好检查。你也不用太过着急,好在日常生活大部分都不会受到影响。” 江迢:“哪里不会受到影响?我觉得是大部分都受到了影响!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的!如果不能解决的话,那我岂不是只能谈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你知道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不能碰是什么感觉吗,这简直可以位列十大酷刑之首!” 几个人都差点笑趴了,就连程峻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同情归同情,但这种情况怎么说呢,本来是很惨的情况,但被江迢讲的就是很搞笑。 程峻:“你的关注点真是……” 焦逸明忍着笑,拍了拍江迢的肩膀:“同为男人,我懂……” 懂个屁,人与人之间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江迢愁的要死,压根不想理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狐朋狗友。 以霍深的敏锐程度,但凡他再在他面前晕一次,他肯定就会发现端倪。 更何况他也不舍得再这么吓霍深了,感情的事情还没完全说开,万一先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怎么办? 哎,真是一江愁水向东流。 “算了,别的你们也帮不了,帮我多关注一下楚旭的动向吧。” 这都两个月了,总不能真神隐了吧? …… 楚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楚家家宴那一晚江迢离去前的眼神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就像病了一样,总是难以抑制地想起曾经的很多事情。他其实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江迢——江家的小少爷,恣意飞扬,像是太阳一样。但凡见过的人,就不会没有印象。 只是这颗太阳离他太遥远,他从未感受过被照耀时的暖意,所以只觉得刺眼。 他和江迢第一次见面其实比江迢以为的还要早。那是一次酒宴,他当时十来岁出头。他母亲花了很多心思才从楚鸿祯那里拿到了一份邀请函。去之前他母亲和往常一样嘱咐他要如何举止得体,要怎么和权贵的小孩相处——因为只有融入他们才是真正的融入那个阶级。 只是像他这种父亲的名字语焉不详的小孩,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成年人的恶意还会隐藏,小孩子的恶意就是明晃晃。即使他表现的再像那些出身优渥的小孩,依然有人来嘲笑他找他麻烦。 就在他被几个大孩子按着灌池塘泥水的时候,江迢出现了。他不知道从哪打球回来,穿着一身小球衣,用球砸散了那群人。他丝毫不嫌脏地把他从池塘边的泥巴地里拉了上来。他的手心带着运动过后的汗液,显得格外炙热。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被太阳照射的温暖,怪不得人人都喜欢太阳。 然而太阳没有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多久。几乎是霍深一出现,江迢就奔了过去。“我叫楚旭”的回答被江迢的“哎呀,我得走了,下次再聊”堵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江迢奔向霍深,眼中再也容不下旁人。 有的人之所以被成为天之骄子,就是因为他生来便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别人想要的一切。但是为什么连太阳也会忍不住只绕着他转?太阳不应该是公平公正,平等地温暖所有人吗? 果然,他还是最讨厌太阳。 他承认当他遇到记忆不全变得有些奇怪的江迢时是欣喜的,他用了半年的时间,耗费了无数的耐心和精力,让他对他产生依赖和爱慕。他故意给他灌输很多错误的认知,让他和家里反目,看着他像是一条被驯服的狗一样,再也离不开他。 他觉得他的人生从来没有到达这样高度,他不仅拥有了太阳,他还可以随意将太阳按照自己想要的模样修改。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在意江迢,如果江迢对他是重要的,那他年少时那些远远的驻足和关注岂非就成了爱而不得?可是既然江迢对他是可有可无的东西,那为什么失去他会让他这么痛苦。他喜欢江迢吗?为什么只要他一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他的头就会变得疼痛不已。 “笃笃笃——” 门外响起佣人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楚旭少爷,午餐已经做好了,夫人让您一起下去吃饭。” 楚旭露出几分烦躁,他知道他要是拒绝的话下一秒敲门的就是他妈,“知道了,我等会下去。” 一楼的大厅原本是金碧辉煌,但如今只要是能搬动的奢侈品摆件欧式古玩都已经被银行拿去拍卖,所以整个客厅和餐厅便显得空落落的,很是萧条。 星图科技的破产和十几个代言费的索赔让他掏空了所有的积蓄,就连现在住的房子都还抵押在银行手中。他知道背后的推手是霍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才知道他的那些纵横谋划和商业布局在霍深面前脆弱得如此不堪一击。他也曾焦头烂额地努力自救,但是发现面对霍深准备了四年的打击,他毫无抵抗之力。 半生的汲汲营营都化成泡影,楚旭不知道是这件事情对他打击更大,还是因为江迢的事情影响了他,他总觉得干什么都有些提不起劲。 一个五十多岁打扮富贵的中年女人坐在餐桌的对面,再厚的底妆都遮不住她常年怨怼在眼角留下的皱纹。即使用高利率的借贷,她也坚持要维持有佣人和高档餐饮的体面生活。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你爸?”王婉优雅得体的切着牛排,动作比真正上流社会的名媛还讲究,仿佛只要能做到表面这些,她便也能在某一天里真正成为那个阶级的人。 楚旭烦躁:“我现在去找他还有什么用。” 王婉:“找他道歉也好,下跪也好,你要让他原谅你啊!” 楚旭:“楚家现在大部分已经落入楚卿朝的掌握,他原谅了我又能怎么样?他现在自己都是自身难保。你以为他对我有什么情义吗?我现在出去说不定还会被他当枪使,拿来转移大众对他的批判和注意。” 王婉摔掉手中的汤匙,橙红色的罗宋汤溅撒满桌:“你爸本来都打算认你了,不都是你自己不争气!你为什么管不住自己?你为什么会被人抓住把柄?你说是霍深他们设局陷害了你,你为什么不想想,若是你有人家霍深一半有能力,你又怎么会被他设局?为什么你从小都不如……“ “够了,”楚旭忍无可忍,他扫落面前的碗碟,汤食菜肴溅洒满地,“从小你就喜欢拿我和霍深做比较,你这么喜欢他你怎么没把他生做你儿子?我和他有什么能比的?他出生豪门父母都是高知,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我呢?不过是一个在公开场合连‘爸’都不能叫的杂种!” 王婉似乎被吓了一跳,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楚旭,疯狂地砸碎了手边一切能砸的东西。最后跌坐在地上,不顾形象嚎啕大哭。 “你有没有良心?我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如果当年不是因为怀了你,我又怎么会跟在你爸身边无名无分这么多年?你以为我想要这样吗,如果不是为了你的未来能够顺畅一点,我又怎么会做那么多事情?” “我为你浪费了我的一生,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如果你从小有霍深一半的优秀,你爸早就让你回家了。我又怎么需要做后面那么多事情?” 楚旭看着地上哭得崩溃的女人,他克制住自己想要将东西砸在她身上的冲动,重重地摔门而出。厚重的红木大门将所有声音都隔绝在内,天地又寂静了下来,只剩下滴滴答答的雨声。 他仰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紧紧握住拳头,一个人淋了一会儿雨,却没有那里可以去。 “滴,滴——” 一辆看起来有些低调的轿车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叶清瀚带着墨镜和口罩,“上来聊一聊?” 楚旭沉默片刻,打开副座的门,坐了上去。 黑色的轿车开到一个不明显的角落停下,叶清瀚拿出来一个盛有炖好的安神汤的保温桶,“喝点吗?专门帮你炖的。” 叶清瀚好像永远都是这样,他总能出现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给你最渴望的情绪反馈。 楚旭原本觉得他就是这样的人,如今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或许这只是他的一种生存手段。说你想听的话,表现出你最想要他表现出来的性格,千人千面。 他接过保温桶,却没有打开。只是意有所指地看着他脸上的口罩和墨镜,“你不用如此小心。虽然不想承认,但楚卿朝这个人做事比我有品,他不会牵连无辜。只要你未来不去招惹他。” 叶清瀚的表情僵了一瞬,他故作面色寻常地摘一下口罩和墨镜,“我知道,你误会了,我只是不想给你带来麻烦。” 楚旭不想辨别叶清瀚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太累了。如果这是他此时此刻唯一能够得到的慰藉,那他就当作是真的又能如何。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叶清瀚:“熊旗找了你很久,他说你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你打算就这样认输放弃了吗?” 楚旭扯了扯嘴角:“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我现在还有什么筹码能去争去斗?” 叶清瀚拿出楚旭抵押在银行的房产本和一张支票,“楚董已经帮你把现在住的房子从银行解押回来了,他还是在意你的。他说只要你有办法对付楚卿朝,他会立刻写下遗嘱,将你立为他财产的唯一继承人。” 楚旭:“你什么时候和楚鸿祯搭上的线?” 叶清瀚微微一顿。 楚旭拿着那张支票,嘴角挂着一抹讽刺的笑容,“如果他真的在意他就不会看着我失去所有。他不过是想花钱帮自己找个好用的抢罢了。” 叶清瀚:“楚鸿祯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他利用你你也可以利用他。人最怕的不是被人利用,而是对别人连利用价值都没有。” 楚旭:“那你呢,你来找我是因为我对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叶清瀚的脸色僵了一下,但很好地掩饰在表情之下。他拉住楚旭的手,带着能够宽慰人心的柔和:“我们俩不是这样的关系。如果我只是利用你,那我绝对不会跟你发展到现在的关系。” 楚旭:“我们俩是什么关系?你真的喜欢我吗?” “当然,”叶清瀚的表情无懈可击。他喜欢的人从来不曾看过他一眼,那“喜欢”这两字对他来说就不是什么神圣值得保留的词,“我喜欢你。” 楚旭看着叶清瀚的眼睛,缓缓地抽回自己的手。 叶清瀚神色不变,他拿出一个装满照片的信封,里面全是这几个月他找狗仔拍到的江迢和霍深日常在外相处的照片。 楚旭翻到最后,那是一张镜头拉到最长却依旧有些糊的照片。朦胧的纱帘里,隐隐约约能看见两个相叠的身影。 叶清瀚:“你败的一无所有,他们却越过越幸福美满。你真的甘心吗?” 照片被楚旭捏折出难以复原的痕迹,他恹恹无神的眼睛终于聚焦起来,他眼中仿佛燃出一团情绪难辨的火。他将照片在手心中捏成团,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你说得对。” 叶清瀚:“拿下楚家,你才有一争的能力。你现在想要从正面对付楚卿朝确实不易,但楚卿朝的软肋是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 相隔半个城市的医院里会议室里,一个金发碧眼穿着白大褂的混血帅哥出现在屏幕上。他身后的白板电子屏上投着一个有十来根曲线的复杂曲线图,标注的数据名称很生僻,都是脑研究领域的专业名词,常出现在专业的脑研究论文里。 “模型跑出来了,很不错。” “oh!你嘴巴怎么了?” “wow!真激烈哦!” 霍深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讲正事。” 弗兰克看见霍深脸上隐隐露出的焦急和烦闷,耸了耸肩,十分能够理解——毕竟眼睁睁地看着重要的人晕倒在自己面前,至今未醒。 弗兰克用专业又简短的语言解释了一下他们的研究成果和身后的曲线图。 “根据模型和你提供的数据跑出来的结果可以看出来,他的头痛只会发生在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痛苦的程度很可能和你们亲密的程度有关。” 弗兰克又切了一个图,图中鲜红色的曲线代表江迢承受的疼痛值,几乎都能到顶,“Wow~你这个小男朋友还真是能忍啊。如果将疼痛分级,分娩是十二,那他这种痛苦至少能达到十级以上。他这样都能做到在你面前面不改色,还不让你有丝毫察觉。啧啧啧。” 霍深回想起这几个月的相处细节和江迢每周来复查时和医生胡诌的那些话,表情很难看。【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76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我想要你,我想要和你在…… 江迢看见霍深的表情, 就知道不好,肯定是知道了什么。这是从哪请来的神医妙手?肯定不是原来的这几个医生。因为这么久了,他们也没有看出什么。 楚焱昊他们也看出气氛不对, 连忙一个个站起来,没来得及反应的还被拍了几下:“噢噢噢, 霍深哥你回来了。” “时候也不早了。” “那我们就不多聊了。” “嗯嗯嗯,不耽误江迢休息了。” 江迢使劲使劲给他们使眼色。 说好的好兄弟呢!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怎么一个跑的比一个更快?! 爱莫能助爱莫能助。 清官难断家务事。 你们自己解决,溜了溜了。 房间很快就只剩下江迢和霍深。 霍深:“刚刚医生跟我说……” “啊,”江迢倒在床上, 捂着脑袋, 做出一副难以忍受的模样,“我头好痛啊!” 霍深看见旁边仪器屏幕上没有任何波动的曲线:“……” 江迢抱着脑袋在床上痛苦的翻滚,演员也就这点好处了,声情并茂细致入微,能把假的演得和真的一样。 霍深知道江迢是故意为之, 但他平日所受的痛苦却不是。他现在能表现如此煞有其事, 又何尝不是因为参考了平日的痛苦。霍深的心中就像是被一块巨石压在, 让他几乎难以喘息。 他终究是不忍心地坐过去, 心疼难以抑制。他的手放在江迢的脑袋上,轻轻帮他按揉缓解, “是怎么样的痛?” 江迢偷偷睁开一只眼睛, 瞧见霍深脸上明晃晃的心疼。江迢向来很懂得怎么得寸进尺,他把霍深的手从他脑袋上拉下来,握在手心里,放在胸口。 “我头好痛,我不想和你聊这个, ”江迢的眼睛机灵地转了转,脸上是装到一半的痛苦和委屈,“换个话题吧,我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霍深几乎都要被气笑了:“你想聊什么?” 江迢:“我想和你聊感情问题。” 霍深脸上的表情沉寂下来。命运总是不竭余力地怀揣着最大的恶意玩弄他,就好像看着他挣扎痛苦就能获得极大的满足一样。如果他们俩在一起的代价是江迢要忍受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折磨,如果江迢和他每一次接触都要痛不欲生。那你让他如何忍心?又该如何自处?为什么痛的不是他?为什么受折磨的人不是他? 江迢:“那天晚上虽然是我主动,但你没有拒绝,也没有推开我,甚至最后也主动了。” “你喜欢的那个人根本就是我吧。” 检测屏幕上的曲线突然发生了剧烈的波动,霍深猛的站了起来。 江迢全身心都在抵御突然袭来的头痛,他艰难地维持着面部表情。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手心就空了。他看见霍深一脸苍白,脸上是难得的慌乱和痛苦。他愣了一下,看见旁边医疗仪器屏幕上飙升的红色曲线,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何时被带上的电子检测手环。 该死!竟然没注意到这个! 他掰了半天都没能把金属手环拆开,眼瞧着霍深已经在心中做出决定,不敢再和他有接触,打算去找医生。 “霍深,你站住!”江迢急的连鞋子都没有穿,他拔掉手中的吊针,不顾从血管中流淌出来的鲜血,抓住了霍深的手。 江迢被霍深手心的温度冷的哆嗦了一下,他甚至能感受到霍深手心中的冷汗。他头痛又心痛,他知道霍深是怎么想的,当然也知道霍深在顾忌什么。 “我不会再瞒你了,我们能好好聊聊吗?“江迢语气中的委屈和痛苦都快要溢出来了,“你不要这样,我本来就头痛,现在连心脏也开始痛了,你是要痛死我吗?“ 霍深被滴落的鲜血蛰了眼,他拿起医疗盘中的棉球和纱布。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跟医生说实话吗?”江迢看着霍深帮他处理着伤口,“因为比起忍受身体上的痛苦,我更害怕你离开我。“ “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知道我想要什么,能放弃什么。我觉得我有做主自己人生的权利。你总说希望我能自己喜欢的事情,那为什么我现在想要按照我自己的心意而活,你却不想同意。” 霍深的眼睛颤动了一下,他的心就像是被一根细细的钢线勒住,每跳动一下都让他抽痛不已。他的嗓子紧的发疼,开口时声音带上了几分干涩,他想要和江迢掰开揉碎地讲道理,“你……” 江迢:“我想要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呼啸而过的东风席卷一切,带走了遮掩万物的皑皑白雪。原来冰雪的下面并不是一片荒蛮、了无生息。破土的绿芽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从冻结成冰的土中艰难地钻了出来,从种皮中伸展出两片嫩绿的叶芽。 无论是有理还是没理,霍深发现他永远都说不过江迢。 他不知道他该拿江迢怎么办。 江迢瞧见霍深的脸色,故意歪着头,凑到霍深面前,卖萌似的:“我不知道那个不懂装懂的医生和你说了什么。但你要是多观察一下就会发现,头痛真的是小概率事件,我和你在一起的大多数时间都不会有什么事。要不然我就算是再能忍,这一痛就痛一天的,我也忍不了啊。” 霍深下意识回头去看病床边仪器的屏幕,结果发现屏幕竟然不亮了——电源线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江迢踩掉了。 甩锅医生、消灭证据、信口雌黄……霍深真的是要被气笑了,偏偏他还舍不得说江迢什么。 “这也不能怪我啊,”江迢一脸无辜,“你情绪不稳,我这不是怕刺激到你吗。” “大不了我现在插回去,”江迢十分“真诚”,“你观察个几天,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不管怎么样,先用空间换时间。拖着拖着,很多问题就不会是问题了。 霍深当然知道江迢是怎么想的,但人的意志有的时候就是如此的软弱。现在要他放手,他又怎么能够做得到?如果痛的是他,或者他能够帮江迢转移痛苦,那他会毫不犹豫的和江迢在一起。三千多个日日夜夜,他就像待在火源边的飞蛾。一次次飞蛾扑火,一次次被烧成灰烬,一次次是从灰烬中艰难地长出血肉。如果他就这么将江迢推开,他不知道往后还有什么可以慰藉余生。他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样做才是对的,但他唯一知道的是,如果他就这样推开江迢,那往后他必将后悔。 “你先躺回去,我来吧。” 江迢感觉到霍深的态度软化,他笑眯眯地坐回到病床上:“你是怕我再动什么手脚吗?” 霍深瞪了一眼装的十分乖巧的江迢:“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江迢看着平平稳稳没有一点波动的曲线,“看到了看到了吧,我都说了大部分的时间不会有什么问题。” 霍深看见江迢一脸笃定的模样,眉头微皱:“你是不是已经摸到了规律?” “那为何还会放任让自己痛到昏迷?” 江迢:“……” “这人嘛,很多时候是很难控制自己的想法的,”江迢的视线有些飘忽,他尴尬地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红的耳垂。 当着本人的面,承认自己对他有过哪些想法和冲动,实在是具有挑战性的事情,就算脸皮厚如江迢都有些难以启齿。但他想了想又觉得也没什么,饮食男女,人之大欲,爱与欲本就是互相共生,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难道就没有十分想和我做点什么的时候吗?“ “有啊,”霍深似笑非笑地看着江迢,江迢感觉自己仿佛被带着倒刺的猫科动物的舌尖舔过,整个上半身都被剧烈跳动的心脏弄得有些酥酥麻麻的。 “我不知道你从小到大解决的时候都在想什么,但是我每次舒缓时想的对象都是你。” 江迢没想到霍深竟然承认的如此坦诚,他的脸嗖地一下就红透了,“你……我……” 江迢连忙抑制住自己继续向下的思维。 两个人同时看向屏幕,曲线没有动。 霍深若有所思。 “其实最近会头痛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少了。”江迢和霍深解释着他发现的规律和猜想。 最开始的时候是但凡他只要靠近霍深一点或者对霍深产生什么想法——喜欢、心动——就会头痛。但自从楚旭在楚父生日宴上摔了一个大跟头后,他发现日常普通的接触都不会再头痛了。但是只要他动起表露自己心意的念头,或者和霍深真正进行亲密接触的时候——比如那天晚上——还是会头痛。 他本来以为他的头痛可能和楚旭的势力或者钱财有关。但他这段时间也有继续打击楚旭投资的项目,也没有得到任何的缓解,反而今天醒来后症状还有些加剧。所以他又觉得可能不仅和楚旭表面拥有的这些东西有关。 “也许是我把事情想的简单了,这种事情怎么看都有些匪夷所思。或许只是巧合,可能和楚旭也没有关系?要不然还是再看看医学?” 霍深倒是觉得江迢的直觉不一定是错的。 ……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在想吗?…… 江迢是一个很想得开的人, 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的事情,他从来不会过度为难自己。反而是和霍森的相处,让他更愿意花费心思和精力。 霍深让研究部门和弗兰克的研究所联合研发了一款能够实时监测疼痛程度并且及时示警的电子金属手环——因为江迢之前劣迹斑斑, 实在很难再被信任。 疑心是两个人关系进展最大的绊脚石,emm……鉴于他之前确实辜负了霍深的信任, 所以现在也只有同意让霍深用他觉得能够信任的方式实时掌控他的情况,才能让霍深渐渐放平心态,不至于每天都在观察探究他的微表情变化。 经过几个月的研究,他们渐渐找到了一些规律。那就是只要他不主动,好像也能稍许地避开头痛的诱因, 进行一些不是特别深层次的亲密接触。 《公理之下》作为年度最受瞩目的黑马, 从播出开始就一直好评如潮。白玉兰电视节里斩获大奖无数,江迢也因为赵珩那一角色拿下了最佳男配。 奖项代表专业领域的认可,没有演员不想拿奖。江迢兴奋的结果就是晚宴上对祝贺他的敬酒来者不拒。 回来的路上他折腾了一路,霍深半扶半架地好不容易把他弄回酒店。 江迢晕乎乎地倒在床上,四仰八叉的, “我好高兴啊!你看见叶清瀚落选时的表情了没有?哈哈哈, 气死他!让他一开始的时候还给我使绊子。” 霍深看见江迢湿漉漉的眼睛, 拨开落在他额间的头发, 压住他的手,吻住了他的眼睛。 也不知道是因为情窦初开还是因为霍深对他的吸引力太大, 霍深的每一次亲近和亲吻都能挑起他的欲望, 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在床上抱住他。 江迢觉得这种避免头痛的设定简直比头痛还让他难以忍耐。霍深亲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住再做点什么的冲动,微微起身,放开江迢。 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在想吗?江迢简直要疯了! 别人谈个恋爱,可能是情天恨海宿仇难解阵营相对。他们俩呢, 倒是没这些问题,甚至连个能插进来的第三者都没有。结果偏偏卡在最后一步!而且大有解决之日遥遥无期的感觉。 这种明明在一起了,每次擦枪走火却依然要靠洗澡时自我解决的情况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我很难受啊!”江迢拉住霍深,都快委屈坏了,“你憋的不难受吗?” 霍深的瞳色很深,晦暗难辨的暗流仿佛在深处涌动。他静静的看着江迢的眼睛,扣住江迢的手腕,欺身上前,半压半撑着。 金属扣和槽分离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中被无限放大,仿佛湿火柴擦过磷面的滞涩震颤,旖旎和潮湿让心脏微微发颤。 江迢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霍深就是比他更会。他仿佛脚踩在云端,所有焦虑和不上不下的感觉仿佛都得到了缓解。他眼睛微微的眯着,舒服地蹭了蹭霍森的颈窝。他伸手,想礼尚往来,这才发现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霍深绑在床上。 “喂!” 江迢觉得霍深未免也太未雨绸缪了一点,他刚刚明明都没打算动。 “嘘,”霍深亲了亲他耳朵,手下用上了几分力。 江迢顿时分不出心思来想其他事情。他就像是扎进一条滚烫的河流中,随着浪浮浮沉沉。河流的尽头,天地都变得只剩下白色。他痉挛的倒在霍深的怀抱中,额间的头发沾染上汗液显得有些潮湿,他好半天才平复了剧烈起伏的胸口。 他感受着霍深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背,自上向下,轻轻的,带着安抚性子的。 极致的快感让江迢累的连根手指都不想动,他艰难的压下困意,抬起潮湿的眼睛,“你不难受吗?” “还好,”霍深深深地看着江迢,拨开他潮湿的头发,“睡吧。” 江迢的视线落在霍深如夜色般静谧的眼中,他转了转被领带绑住的手腕,“你帮我解开吧。” 霍深的眼中漾出一点笑意,他知道江迢想干什么,但他并不想看到江迢头痛。 “以后吧,”霍深吻了吻江迢的眼睛,带着蛊惑般的声音安抚道,“乖,等你睡着了我帮你解开。” 江迢努力的抬起眼皮,脑海中明明有很多话,但霍深的话就像是给他施了一个安眠魔法。他的眼皮沉重的如铅块般,他努力了几次,都没能抬起,最终沉沉的在霍深的怀中睡了过去。 …… 昨夜虽然睡得很好,但昨晚的经历让原本还有些不是很着急的江迢突然迫切起来。虽然,嗯……挺不错。但是也不能一直就靠这样解决吧!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头痛,但霍深偏偏又很在意他会不会头痛,但他又不想总让霍深这样……所以这件事情简直就陷入了一个死结。 其实他倒是有一个或许可以打破当前困局的方向。只不过一来还拿不准,怕贸然动作打草惊蛇;二来则是想多观察一下,获得更多筹码后再去谈判,以争取成功的概率。 霍深和江迢一起吃着蟹黄面,如玉般的青瓷盛着苏式团糕显得格外精致,“你说庄祥吗?” 江迢:“嗯,我当时就是觉得他有些奇怪——不管是行为举止还是偶尔颠三倒四的话——所以才选了他当助理。想放在身边,观察一下。“ 只不过没想到他的工作能力确实也很出众,这算是意外之喜。 “我记得我当时决定选择庄祥作为助理的时候,你还有过一瞬间的迟疑,”江迢笑道,“怎么,你把他放在稍微能接触到又不是那么重要的行政岗,不会也是一样的原因和目的吧?” 霍深笑。 …… 庄祥收到江迢的消息,要他把这个季度的项目投资计划与执行跟踪表给他送过去——随着江迢从艺人到创建影视投资公司,他的职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当然,最重要的是工资也上翻了不少。 庄祥整理打印好资料,来到顶楼套房。他还没来得及按门铃,江迢就笑眯眯地打开了门。 糟糕!鸿门宴吗? 庄祥维持着表情不变:“老板,这是你要的项目投资计划与执行跟踪表。“ 江迢:“不急,进来坐会儿,喝杯茶。” 江迢脸上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用的却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明显没有给他拒绝的选项。 庄祥看着江迢势在必行的模样,知道自己就算是用尿遁做借口都没有。他硬着头皮进去,结果发现坐在待客沙发上煮茶温杯的人是霍深。 这不是鸿门宴,这是断头台吧! 庄祥现在极度后悔,他刚刚在门口的时候就应该跑的! “咔哒——” 他听见江迢不仅关了门,还给门加上了两层反锁。 庄祥:“……” 不是,怎么,这是文的不行还打算来武的走向吗? “来来来,坐坐坐,”江迢推着他的肩膀,让他在沙发上入座。 如此柔软的沙发,为什么如此扎人? 霍深夹出一盏温好的茶杯,替庄祥斟了一杯茶,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手心外翻,“请。” 庄祥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不不不,这这,霍,霍董……” 怪不得合作方来他们公司开会,听见霍深不参会,都会大大的松一口气。谁也不想在谈判桌上对上霍深好吗,压迫感太强了。就这么一下,他觉得他背后的衬衫都要湿透了。 还有你不要笑好吗,你不知道大家都把你八百年都难得一遇的笑比喻为阎王一笑吗? “哎呀!你不要紧张嘛,”江迢和霍深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的极为默契,“其实是因为我最近遇到一点事情,准确来说是陷入困境。我想要听听你的意见,哪怕是几句指点或者是信息,我也不胜感激。” 庄祥退到两个沙发的夹角间,好像就这样就能让他获取一些安全感。他脸上的笑容讪讪,“你太高估我了,我哪有这样的能力。我就是个小人物,你们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我能有什么建议啊?” 霍深:“我记得你进入晟耀后参与的第一个项目是一个投标项目。那个项目你们准备了很久,但最终还是落选。林舜后面查出了内奸,一开始谁也没有怀疑过他,林舜和我说他之所以会去查他,是因为你无意间和他提的一句话。但后来林舜证实的时候发现,那人确实出入过绿洲名仕会所,但只去过一次,而那一天你正好不在云京市。” “你可以和我解释一下,你是怎么从千里之外的海城看见绿洲名仕会所门前发生的事情吗?” 庄祥:“……” 他知道林舜严谨,但也没想到他如此严谨。查内奸就算了,怎么还要查他这种连标书都没看过、清白的不能再清白的人的证词? 庄祥张口想要编个理由解释,然而很明显,霍深没打算浪费时间听他编瞎话。 霍深:“你当时成为江迢助理的时候,签了两份合同。最后一页的违约条款和赔款,林舜应该仔仔细细和你介绍过。” 庄祥愣了一下,他确实都看过那些条款,无非是在说不能泄露江迢的隐私,不能向其他人透露江迢的行程。他本来就从未泄露过……等等,庄祥的心微微下沉,他发现他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 合同是林舜和他签,所以他从来没有考虑,如果他把江迢的行程泄露给霍深,这到底算违约还是不违约…… 庄祥匆忙抓起摆在桌上的合同,飞快的翻到最后,定睛一看。好家伙,九位数的赔偿金额!他这辈子都可以交代在这了! 这不是钓鱼执法吗?!庄祥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因为他发现他压根找不出能够证明他们设套的证据!都是他自己!太想当然了,没有想到人心竟然如此险恶! 江迢看见庄祥从气呼呼变成毛茸茸,最后心如死灰般坐在沙发上,满脸都是被这个残忍世界辜负的委屈。 “如果你确实有难言之隐,或是什么不能说的理由,我也可以理解。霍深刚刚是开玩笑的,无论你说不说你都不需要赔钱。” 江迢坐过去,拿笔在违约条款那一页写下了几条补充说明,当着庄祥的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看见庄祥的眼睛微微动了动,整个人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这是心理防线软化的表现。江迢一脸真诚,再接再厉,“当然,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能稍微获得一点你的提示。毕竟你说的任何话都有可能能够决定我们的命运。我知道你对我们没有恶意,甚至一直在用最大的善意尽可能的帮我们。之前拍综艺,你提醒我不要下水。我第一次见你,你的语气很明显是在帮霍深打抱不平。“ 庄祥的心微微动了动。好吧,他承认,通过这一年的相处,他发现他确实很挺喜欢江迢这个人的,也希望看见他和霍深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但他曾经泄露过一次剧情,结果整整烧了三天…… 庄祥手肘支在膝盖上,十指交叉握拳,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天人交战。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沉默弥漫在房间里。 哎,紧张的他都有些口渴了。 “喝点茶再慢慢想,”江迢将拿起霍深斟的茶,端给他。 庄祥哭笑不得。 人活一世,也不能太过趋利避害,总得遵循自己的心意。 “好吧,我不知道我能说多少。如果我高烧不退或者出现什么其他症状,我希望你们能帮我安排一间私人医院环境优美外加护工的高级病房。” 江迢:“放心,不管你有没有出现任何症状,我们都会保证你下半生无忧。” 庄祥被江迢逗的笑了笑,他接过江迢递给他的茶杯,“你们应该都知道穿书文吧?哦,霍董可能不一定看过,但老板你混娱乐圈,肯定知道。” 江迢沉默,他第一次昏迷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他被困在一个漆黑无光的盒子里。他拼命敲打呼喊,却无人响应。他日复一日地砸同一个地方,不知道砸了多久,终于出现了一点亮光,像是外面的世界。然而他却惊悚地发现,自己明明被困住了,自己的身体却依旧行动自如。 庄祥:“嗯……怎么说呢,这并不是说明你们生活在虚假世界中,因为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我觉得这个世界和我之前的世界是一样的。只是你们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很大程度上会受到小说主线的影响。当然,你把它理解为世界规则也行。” 江迢:“那这是本什么小说呢?” 庄祥:“穿书+救赎反派+追妻火葬场。” 其实准确来说就是穿书者不想走炮灰的命运,想要联合反派一起对抗自己家族,在过程中爱上了反派,但发现反派只是利用他,还把他当做白月光的替身,于是远走他国。反派醒悟,追妻火葬场的故事。 江迢:“……我能问一下,虽然说小说确实不需要太讲逻辑。但用我的身体对付我的亲人,总需要有理由吧?” 庄祥:“穿书者觉得你家里对你不好,你哥从小对你颐指气使,你爸妈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将公司交给你。最后为了解决公司的危机,他们还把你打包送给了一个男人。” 江迢满脑子问号,且不说前面这一堆,“一个男人?谁啊?” 庄祥看向霍深。 江迢:“…………” 该说不说,这还真像他哥会干出来的事情。 一个人气到极致是真的会无语,什么叫做不窥全貌,不言是非!他哥对他颐指气使,那本来就是他们兄弟之间的相处模式。至于继不继承公司,那是因为他兴趣从来不在于此!那个外来的人凭什么看过几段文字描述就以为自己了解全部事实,凭什么高高在上像是批判者一样随意否定他行为的合理性?凭什么狂妄自大地将他以往的人生视为“待修正的错误”? 他穿进他的身体里,随意利用他的人际关系、资源乃至情感,将他的人生搅和成一团乱麻,还美其名曰是在“拯救”他? 这是他的人生,这是他的选择!穿越者凭什么用着他的身体却枉顾他的想法和意志?! 江迢第一次如此痛恨一个素未蒙面的人。 “那霍深呢?” 庄祥:“当然就成为了新的最终大反派啊。” 破坏主角们的感情,对主角受爱而不得,对主角攻无所不用其极的使绊子。最后看着主角受为了救主角攻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他心灰意冷,远走他乡,将财产留给主角受后一个人在北欧的雪原中看了最后一场极光。茫茫无际的雪原,他也成为了其中一座冰雕。 江迢的脸色很难看。他张了两次口都没能发出声音,嗓子紧的和生锈的齿轮一样,甚至都能感受到一股上涌的铁锈味。 “可是楚家现在已经是卿朝哥掌权了,楚旭根本没有机会。” 庄祥:“所以我说你们问我意义不是很大,剧情早就崩的没边了。不过原著里楚总作为前期剧情的反派一直也是占上风,后来好像是因为楚焱昊杀了人。我估计楚卿朝应该是为了救楚焱昊,和楚旭达成了某种协议,放弃了楚家。” 江迢的心沉下来,楚焱昊虽然看起来冲动,但他绝对不是一个会随便对人下死手的人。什么情况会让他愤怒到失手杀人? 他哥或者骆星文? “骆星文曾经问过我,他的原话是‘为什么你助理每次看我都满眼同情’。” 庄祥:“……” 他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可能是同为炮灰,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骆星文一开始出场是作为楚旭的朋友,后来随着楚旭越爬越高,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站在反派那一边。嘲讽主角,各种掣肘,有时甚至不惜自损一千伤敌八百。 后来当然是死的很悲惨,好像是被下了药还是怎么样的。不仅死状悲惨,死前的被虐待玩弄致死的照片还被曝光出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主角光环啊,谁抗谁死。像霍深楚卿朝这些人都不例外,何况是他们这些小炮灰呢。 江迢猛的站起来,心脏就像自由落体般跌入谷底。他拿出手机,想要给骆星文打一个电话。然而还没有来得及解锁,铃声就像催命符一般响起。 江迢连忙接通,楚焱昊着急又沙哑的声音在对面响起,“庭御酒店是你们家的产业吧,能不能帮我调一下监控,骆星文可能出事了。” ……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晚上试一下?” 江迢手机开了免提, 房间里的人都听见了。庄祥没有想到剧情会来到这么快,他明明还拿娱乐圈之前的案例旁敲侧击地提醒过骆星文的助理,而且骆星文现在还没和楚旭彻底闹翻啊! 他连忙站起来, 然而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天旋地转的感觉就袭来,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耳膜就像是进了水一样,外界的声音变得无比遥远模糊。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直愣愣地栽倒下去。 江迢连忙接住庄祥,差点被他的体温烫得一哆嗦, 这温度都快能煎鸡蛋了! 霍深表情难得严峻, “你先过去,这边我来处理。” 江迢也是这么想的,他来不及再和霍深多说什么,一边往外走,一边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电梯下行至地下车库, 他拨通骆星文助理的电话。他来不及安慰也不想听他如热锅上蚂蚁般着急的讲述:“你现在去酒店前台等着, 经理马上会过来找你, 带你去监控室。” 晚上十点多钟已经不是云京市的车流高峰期, 但每行驶几十米就要反复踩脚刹车让他烦躁的心情几乎到达顶端。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以往觉得不是太远的路在此刻仿佛变的看不到尽头。 庭御酒店承接了电视节的答谢晚宴, 包括各种工作人员至少有上千的人流量。即使有监控, 找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拉通了一个多人通话,相关之人都在等着监控室那边的最新报告。 红灯等了一个又一个,这条路上仿佛有数不尽的红灯。 待他匆匆赶到酒店的时候,他们终于找到了骆星文的行踪。 他和带着万能门卡和助理小李的酒店经理几乎是同时到达的十八楼,然而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门已经被人暴力踹开。尖锐的大片玻璃扎在骆星文的胸口, 衬衣的前襟上全是鲜红的血渍。他倒在沙发和床头柜的夹角处,昏迷不醒。衣服凌乱,有不少撕裂的破口。脸色苍白,看不出一丝生息。 大腹便便的资方已经被楚焱昊打的没有了声音,他脸上红肿,满是血渍,闭上的双眼和毫无反应的模样不知道是死是活。 江迢绕过疯了一样的楚焱昊,连忙移开挡路的沙发。他探完鼻息后没有感觉到呼吸,心顿时沉入了谷底,好在微弱的颈侧脉搏让他止住了继续下沉的心。 他一脚把楚焱昊从被打的晕死过去的资方身上踹了下来。楚焱昊眼睛布满着血丝,看起来就像是要过来和拦他的人拼命。 江迢用着比楚焱昊更盛的气势,拽住他的领子将他甩在骆星文面前,“人还活着!” 楚焱昊颤颤巍巍地伸手放在骆星文的颈侧,手抖的不成样子。 …… 救护车总算来了,随之赶来的还有聂谨和楚卿朝。 现场一片混乱,江迢也没有久留。他陪着楚焱昊跟救护车一起,将骆星文送入了急诊室。 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就像是钝刀子在心上划拉,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有人给他们递上病危通知书。 楚焱昊双手握着,紧紧地抵在额头上。江迢坐在旁边,空气就像是凝固住一样,他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吹灭了急诊室外亮着的红灯。 他一方面担心骆星文,一方面又担心楚焱昊。现场那么多记者,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拍到什么。楚焱昊打的那个人,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如果骆星文真的有事…… 滴答滴答的指针行走声仿佛从另一个时空传来,他不知道秒针走到尽头到底会是什么结果。 时间在这种等待中已经失去了意义,焦虑就像是一根被不断拉长的橡皮筋,谁也不知道崩断的临界线到底会在哪里。 “他……”楚焱昊的嗓子太紧,以至于第二个音节没能发出来。他停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声音就像磨破的铁片,“他是自己把玻璃……扎进胸口的。” 按照现场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这样的,因为只有骆星文的手心中有用尽抓握玻璃的血痕。而韩城很有可能是见事态发展极端,想要杀人灭口,用毛巾包着手压住玻璃打算给骆星文二次伤害的时候被破门而入的楚焱昊打断。 江迢觉得骆星文应该没有想到韩城无论如何都不会留他活路。 “他可能是想在被下药后保持清醒,也有可能是走投无路想要用这种方法威慑……“ “不是的,”楚焱昊的声音无比的痛苦,带着深深的自责和难以释怀,“是因为我们俩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跟他说,你要威胁人用刀抵着脖子是没有用的,你要扎进去,才能有用。他恨我,所以才选择这种方式,他想让我看见他是怎么死的。” 江迢觉得是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他简直不知道这两个人恨海情天的是在干什么,这两个人在一起的主要目的就是在比谁能在对方心上扎的狠吗? 江迢刚想开口,就看见楚卿朝面沉似水地跟着两个身穿制服的公安走过来。 江迢的心沉了下去,无比慌乱,求助似的看向和他们一道过来的霍深。然而霍深只是摇了摇头。 对方的律师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了楚焱昊,被幕后推手提前透露消息的记者们围满了医院。楚焱昊和楚卿朝的关系也被有心人发布在网上。媒体的报导清一色全是“财富膨胀下的道德溃败”、“富二代打人”、“有钱可以为所欲为”、“特权阶层对普通人的欺凌”这类吸引人眼球的内容。 阶级对立和面对社会资源不公的焦虑让所有人都恨不得来日冲到法院要求法官重判,甚至有不少人要求死刑。楚焱昊年少无人管教打架处分混迹酒吧的事情都被报道出来,矛头直指作为ELEGANT集团总裁的楚卿朝。楚卿朝的形象一夜之间降到谷底…… 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状况了。 唯一的好消息应该就是骆星文经过多天的救治终于度过了危险期。骆星文从ICU出来的那天,江迢买了一束金色百合去看他。 骆星文消瘦了一圈,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病恹恹地躺在病床上,缠在胸口的绷带上,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血迹。 “怎么弄的?”江迢问出了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骆星文混迹娱乐圈多年,是从群演一步步打拼上来的。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懂得该如何保护自己,怎么会在这种场合下中招? “是楚旭,”骆星文面色很沉,隐隐能够看出愤怒。他从来不会在外面喝离开过自己视线的东西。那晚的晚宴,他所有喝过的酒都是从侍者的托盘中随意拿取的。唯一一杯例外的,就是楚旭顺手递给他的那一杯。 当时几个合作过的小演员过来敬酒,到第三个的时候他杯中的酒正好喝完了,楚旭在旁边就顺手从路过侍者的托盘中帮他拿了一杯。 他当时也有一瞬间的迟疑。但那时敬他酒的正好是一位有点腼腆的女孩子,他不想让女生下不来台。而且一般都是防陌生人或者陌生的工作人员,很少人会防自己的熟人和同事。再加上他和楚旭的关系虽然没有原来那么好,但也没有多差。楚旭如今黑料缠身,他是娱乐圈少数没有踩他一脚,甚至还会跟他正常往来的人。他根本想不到楚旭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害他,也想不通楚旭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江迢沉默:“那后来呢,你发现自己被下了药,怎么没有想办法找人?或者想办法往人多的地方走?” 骆星文:“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药,一直也没有感觉出什么不对,直到从卫生间出来,我才感觉到不对劲。但那时已经来不及了。那药的效果上来的很快,就一下子,我就已经站不起来了。我当时已经拨通了我助理的电话。” 江迢:“但你的手机被人拿走了?” 骆星文眼中带着恨意,“是叶清瀚。” 江迢叹了一口气,果然如此。他们这段时间将监控翻了无数遍,其中叶清瀚的嫌疑最大。但因为卫生间没有监控,所以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向他求助,但他拿走了你的手机。把昏迷的你藏在工具隔间,后来韩城的人才过来把你带走的?” 后面的事情骆星文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他昏迷前他最后见到的人是叶清瀚,等有意识的时候发现已经在陌生的房间里。 “我不明白,叶清瀚跟我有什么仇怨?我们俩几乎没有过交集,发展的路线也不一样,连对家都谈不上。他为什么要如此冒险和楚旭一起对付我?” 江迢看见骆星文愤怒又茫然的模样,也不由有些想要叹气。其实细究根本骆星文真的算是无妄之灾。他看见骆星文忍着不舒服,时不时干咳嗓子,也没让他帮忙倒杯水的模样更想叹气。 他起身接了杯温水,放上吸管,递给骆星文。 骆星文愣了一下,垂下眼帘,道了一声谢。 江迢:“他们想对付的人其实是楚卿朝。” 骆星文愣了愣。 江迢:“楚焱昊有跟你说过楚旭和楚家的关系吗?” 骆星文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们俩……很少聊这些。” 其实准确来说不仅是这些,他们俩现在能说的话好像都变得越来越少了。见面除了上|床,做|爱,好像就只剩下语言上的互相伤害。 他不知道他怎么会把这段关系弄成这样。他也想要好好的,但这段感情让楚焱昊觉得无比疲惫,他看得出他无数次想要结束。除了让楚焱昊恨他,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留下。 “楚董生日宴上的事情,我也是从网上看到的。” 江迢:“楚旭那组照片的另外一个主角就是叶清瀚。” 骆星文愣了一下,随后露出几分苦笑。 他们因为他和楚焱昊的关系想对付他,结果他们和楚焱昊的关系他都还是从别人口中第一次得知。 多可笑啊。 江迢看见骆星文脸上中染上的自嘲,再次叹气。这事情,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知道叶清瀚拿了你的手机后,给谁发了消息吗?” 骆星文微微皱眉,他在ICU的那段时间,一直不能用手机。他有问过谨姐和小李,他们只是说酒店是江迢家的产业,所以才能这么快调取监控找到他,让他好好修养,出来再感谢江迢。 “我以为是小李,一直没联系上我……” 江迢:“他们用你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楚焱昊,但没有出声的。然而又给他发了一条没头没尾只有‘庭御酒店’四个字的短信。楚焱昊在去找你的路上,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你出事了。” 骆星文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自我怀疑的迟疑,“那……他人呢?” 江迢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递给骆星文。 【ELEGANT集团二公子打人,致八级伤残】 【ELEGANT集团前董事长公开向受害人道歉,坦诚作为父亲失职】 【楚卿朝怒怼记者,直言相信司法的公正性】 【下一个八级伤残受害者会在哪】 …… 江迢收回手机,耸了耸肩,“舆论闹的太大,现在被关进看守所了。” 骆星文的眉间狠狠地抽动了一下,他下意识要撑起身,江迢连忙压住他,但他胸口的纱布上已经渗出了微微血迹。 “你淡定一点!”江迢一个头两个大,觉得这两个人是真是一个比一个更不把自己的情况当回事。 骆星文根本就坐不住,“为什么是他被关进看守所,他是为了救我,这难道不算正当防卫吗?” “正当防卫的界限一直都很难判断,”江迢深深地看了骆星文一眼,“但关键是他不想将你牵扯进舆论中心。” 骆星文顿住了,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凝固的雕像。 …… 江迢替他轻轻带上房门,他看见等在病房外的霍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是否对社会造成恶劣的影响原本就是量刑中重要的酌定情节。虽然舆论不能决定司法,但却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司法。楚焱昊坚持不让楚卿朝将骆星文牵扯进整件事情中,那舆论上根本就不能让人信服。 何况韩城那边还有他们自演自导,拿骆星文的手机发送的约他去房中的短信为证。所以现在光是要证实他是在骆星文非自愿的情况下对他实施的侵犯未遂都很困难。 江迢:“卿朝哥这段时间要被楚焱昊气疯了吧?” 楚焱昊不让他牵扯骆星文,也拒绝和韩城谈和解赔偿,那这样下去情况就会对他非常不利。 霍深:“他甚至表示要楚卿朝在舆论上和他做切割。” 这样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楚卿朝都不会受到影响。 江迢:“……他这是要气死卿朝哥吗?” 霍深:“可能已经气死了。” 江迢被霍深一本正经讲这种话的模样给逗笑了一下。 “其实我不明白。楚焱昊为了骆星文的名声和未来可以做到这种地步,那就说明他明明就是在意骆星文的。那他为什么不想和骆星文继续下去,又想要结束这段关系呢?” 霍深:“互相在意可能只能决定能否在一起。两个人是不是能够继续走下去,可能只有在意还是不够的。” 江迢想起了楚焱昊的话,“他为什么说骆星文喜欢的从来都不是现在的他?” 霍深:“可能骆星文太想弥补过去的遗憾了吧。一个拼命想要续上过去的感情,一个已经放下过去想要向前看。两个人的步调不一样,自然就会变成现在这样。” 江迢眼皮半抬,嘴角微挑,流露戏谑:“讲起别人的问题你倒是清清楚楚,那你自己呢。当初你要是早点跟我说你喜欢的人就是我,我们俩能耽误这么久的时间吗?” 还故意激他,让他难受了那么久! 霍深闷笑地勾住江迢的肩膀,将他带到自己身边,温热的呼吸洒在江迢的耳畔:“是你总说你不喜欢男人的。” 江迢半边身体都感觉有些酥麻,差点脚软没站住。他艰难地保持面无表情,睨了霍深一眼:“所以你想出来的办法就是故意晾着我,故意让我以为你喜欢的人另有其人?” 霍深故意垂下眼帘,眼中是半真半假的委屈,“你拒绝过我太多次了,我怕。” 江迢最看不得的就是霍深这副模样,他虽然知道霍深这话多少带着点故意和玩笑的成分,但那四年他受的痛苦和委屈却是真真切切的。江迢一想起来就感觉的心都要碎了。他顾不上再和霍深算账,心疼地拉住他的手。 “你应该了解我的。如果当初真的是我,即使你的表白在我还未明白我自己的心意之前,我也不可能会这样对你。” 因为他从来都把和霍深的感情看的比任何东西都重。 霍深就是想要听见江迢亲口和他说出这番话。过去种种的痛苦和难过仿佛得到了释怀,连带着延伸而来的不敢和踌躇。他将江迢揽入怀抱,亲了亲江迢的耳畔。刚想说话,就听见江迢手腕上的手环发出了微弱的滴滴声,黄色的指示灯代表着能够忍耐的轻微疼痛。 真的很烦啊!江迢哭丧着脸,“我们能取下一天吗?真的很破坏气氛诶!” 霍深想了想:“也行。” 江迢眼睛亮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欢喜,就听见霍深后半句话,“那换成弗兰克他们研究所的新产品也行。” “……”江迢在心中狠狠地给弗兰克又记上了一笔,什么坑人的研究所。拿着投资人的钱不好好干正事,一天到晚净研究这些有的没的!共享疼痛的手环,这是人能想的出来的东西吗?一个人痛就算了,干什么还要把痛苦传给另外一个人? 这不是明显知道他舍不得吗! 霍深看见江迢一脸菜色,笑的不行。他咬着江迢的耳朵:“我研究了一下,也有其他的方式……” 江迢听着听着,脸慢慢红了。 霍深捏了捏江迢红的仿佛能滴血的耳垂,带笑地哄道:“晚上试一下?” ……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完结倒计时:3 聂谨到医院的时候骆星文已经坐着发了一会儿的呆。几天的手术和昏迷让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下来。脸颊微微凹陷, 脸上看不到一点肉,嘴唇也因为长期缺少水分有些干裂。 聂谨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手下的艺人会遭遇这种事情, 她觉得是她工作的失职。 “今天感觉怎么样?”聂谨在她一贯严厉干练的的脸上挤出一个有活力的笑容,“医生说你底子好, 恢复的很快。只要别二次感染,再过半个月就能拆线啦!” “谨姐,”骆星文眼角微微下弯,“这样真不像你。” 聂谨:“……” 骆星文笑了笑,“我看到微博了。” 聂谨脸上强行挤出的笑容散去, 这几日连续发生的事情让她措手不及。别人的事情她管不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在这场风波中保护好骆星文,不让他受到二次舆论伤害。 骆星文:“帮我发一个声明吧,说明一下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拿走骆星文的手机就是怕这个!聂谨头痛地在病房中走了两圈,才勉强压住语气中的焦头烂额。 “声明?你能声明什么?韩城现在手中握有你发的约他去房中的短信为证,你要怎么向公众证实你是非自愿的?” 就连现在血液检查出来的药物成分, 都被对方的律师声辩成是房中自愿饮下的情趣。 “受害者一旦被贴上不清白的标签, 没有人会在乎你到底受到了怎样的伤害。” “性|交易潜规则靠出卖身体上位,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觉得你们是因为交易不成或者是你不堪床上的虐待导致的狗咬狗, 而你的声明也只会被解读成价格没谈拢的勒索戏码。” “为什么好人总是要向坏人让步,为什么恶人不能受到应有的惩罚?”骆星文眼中似有一团火, “难道我的伤就白受了吗?这不公平。” “他已经受到惩罚, ”聂谨瘫着脸,“楚家那位二公子揍他的那一顿,踩碎了他的睾|丸,他可能下半生都不能再人道了。” 骆星文几乎都能想象的到那个画面,他轻笑了一声, 然而却摇了摇头:“不够,我想要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没有道理做了这种的事情的人,还能在下半生里享受着高额赔偿带来的医疗和照顾。若是如此,这个世界上哪有公道可言? 骆星文想起那晚韩城洋洋得意地站在床前,那副恶心猥琐的模样,和语气中的嚣张。 “根据他当时说的话,我不是第一个受害者,这些年的受害者也肯定不止我一个人。” 聂谨看见骆星文如此坚决的模样,有些气结。其实异地而处,如果遇到这事的人是她,她说不定也会跟对方死磕到底。只是她作为骆星文的经纪人,她不能够只秉持好恶和义气。 她沉默半晌,最终还是让步。她看见骆星文这个样子,有些没好气:“你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楚家的那位二公子。” 骆星文笑了一下:“我不能都为吗?” 聂谨没有说话,骆星文也没有说话。只有清风吹动纱帘的沙沙声,宁静悠长。 “我记得你带我之前问过我一个问题——你来娱乐圈是为了什么?” 这是聂谨带每一个艺人之前都会问的第一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答案往往关乎着他们能走到多高,以及他们为那个位置能付出多少。聂谨第一次见到骆星文的时候他还在横店跑龙套,他的形象气质在一众群演里显得很突出。也不知道是剧组的刁难还是拍摄需要,寒风刺骨里她看着他穿着单衣,面不改色地一连跳了三次带着冰渣的池塘。 她问到名字,事后查了一下,意外的发现这人竟然是之前一个小有名气的歌唱类比赛综艺中的第三名。但不知道为什么,综艺期间拒绝了几家不错的经纪公司抛来的橄榄枝。直到半年后热度都快被消耗殆尽,才签约了一家不怎么大的唱片文化公司。 歌手出道怎么来横店跑龙套了?聂谨再一打听,才知道他和签约的那家唱片文化公司不知道怎么回事闹翻了,被雪藏,现在正在打官司,甚至可能面临高额赔偿。 聂谨有些犹豫,因为对于经纪公司来说艺人的形象气质虽然很关键,但是否能配合工作也是重要的考量因素。谁也不想要带个动不动就给你找事的刺头。但骆星文的形象气质又实在过于出众,让聂谨十分心动。于是在长达半个月的观察考量下,聂谨最终还是决定和他接触。 骆星文当时的回答和很多人都不同,他当时自嘲的笑了一下,说他进娱乐圈的理由已经不重要了,他说他现在还在这里,是为了能够再去见一个人。 聂瑾当时觉得他的用词很奇怪,因为他用的是“能够”。 骆星文的笑容显得有几分柔和:“对,那个人就是楚焱昊。” 聂谨愣住了,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因为楚焱昊的身份……如果骆星文想要见的人是楚焱昊,那他就算在娱乐圈爬到顶部,人家也不一定能够看得上他。 骆星文:“很可笑,对吧?” 年少的时候总以为只要足够努力,只有愿意放弃得足够多,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当初为了梦想抛弃他,誓不回头。” 结果命运仿佛就像是捉弄他一样,他放弃了他,通往梦想的桥也轰然倒塌。他日日夜夜都在后悔,但自尊心又不允许他就这样去找他。他放弃了他,却一事无成。那他们当初无数的争吵和和毅然决然的放弃,又算什么? 现在看或许觉得这种想法很幼稚,但少年心气就是如此。他想要功成名就——无论是不是在走梦想的道路上——再去找他。 他接受了经纪人的安排,拍戏、出席活动、综艺,只要是能让他红,他什么都能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整整四年,他没有给自己放过一天的假。他有了作品,有了流量,终于在娱乐圈有了一席之地。就在他觉得自己终于有资格去找他的时候,他才知道楚炎昊是楚家的小少爷。 多么可笑啊!他年少喜欢的人,竟然是占据内娱时尚圈半壁江山的ELEGANT集团的二公子。 他的所有努力,在他的身份面前都成了笑话。 他用这样的身份去接近他告诉他,他后悔了当年的离开,又有谁会相信呢?就连聂谨知道他和楚焱昊往来关系后都问过他是不是为了资源。 聂谨秀眉微皱,沉默弥漫在病房之中。骆星文这些年在各方面都很配合,一直没让她操过什么心。以至于他跟楚焱昊往来了快一年,她才有所察觉。但她一直以为这两人不过是露水情缘或者荷尔蒙的冲动,结果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隐情。 只是骆星文之前为何不说,为何要在现在突然讲起? 聂谨琢磨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有些无奈地看着绕来绕去又把话题绕回来了的骆星文:“你在这种时候突然和我讲你们俩过去的事情也不是想要忆往昔吧,有话你就直说。“ 骆星文笑了一下,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即使他们发了声明,也不一定能让别人相信他是非自愿的。那有了他跟楚焱昊这段感情的时间线为证,就能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 聂谨:“你想要用你们年少时交往过的一些证据让大家误以为你们一直都是情侣关系?” 骆星文:“我这里还有韩城之前骚扰过我的一些证据。” 确实,光是外貌形象楚焱昊就不知道能吊打韩城多少条街。何况楚焱昊本人就是楚卿朝的弟弟,能给骆星文的资源一点也不比韩城少。除非骆星文眼瞎外加脑子有病,要不然他没有理由放弃楚焱昊,转而勾搭着韩城。 但这样的结果依然没有好多少啊!! “且不说这样一来你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被认为是资源投喂,”聂谨愁眉难展,“你应该知道普罗大众对同性恋的态度。你卖卖腐炒炒cp没有关系,但你一旦承认你是真的同性恋,那等待你的可就不只是什么好磕好甜。或许一开始还会有不少人因为新奇为你说话,但随着大众为了自己的探究欲不断深挖你们的私生活,只会有越来越多的谩骂和和偏见。何况你也应该知道内娱对同性恋的态度,不管是因为大环境还是为了过审招商,没有制片方敢用公开承认自己是同性恋的艺人。你一旦公开承认,代价就只能是永别主流市场。” 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聂谨看着骆星文一路走来,有过多少辛苦又受过多少委屈。她跟他的关系早已不是普通的经纪人和艺人,她是真心为骆星文觉得有些不值。 “这件事情摆明了就是楚家的内斗,你原本就是无辜受到牵连。“ 聂谨苦口婆心,说到最后几乎都有些想要掏心窝子的劝说道,“楚总能帮他请到最好的律师。退万步来说,就算真的有什么,他也有无数能够重来的机会。星文,你跟他不一样……” “没有关系,”骆星文摇了摇头,“如果没有他,我不会进入娱乐圈。支持我走到今天这里的人就是他,我不可能作壁上观,独善其身。” “谨姐,求你再帮我一次吧。“ …… 骆星文说到这个份上,聂谨还能有什么办法。无论是作为经纪人还是作为朋友,她都只能提供建议,不能将自己的思想凌驾于他的思想之上。 聂谨和楚卿朝那边取得了联系,楚卿朝自然乐见其成。至于楚焱昊的意见,楚卿朝拒绝关注——当然,他的原话没有这么委婉,他的原话是不重要,让他滚。 聂谨表情复杂,她觉得看守所不能直接接触的规定可能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了楚焱昊,要不然他可能已经不知道被揍过多少次了。 骆星文被下药受到韩城非法侵犯的事情冲上热搜。因为缺乏证据,也为了避免引起关注点的偏移,他们在声明中没有提及楚旭和叶清瀚。 人都是视觉动物,再加上楚焱昊和韩城的身份差距摆在那里,大家根本找不到骆星文能够看上韩城的理由。 舆论如预料般一边倒向他们。 有几个曾经的受害者也站了出来,讲述了自己受害的经历,韩城一夜之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 楚家老宅。 叶清瀚刷着微博,表情焦虑又烦躁。他根本就静不下来,也无法放轻松。网上的事情发生了反转,大部分的人都更相信骆星文的说法。即使他们想办法将舆论的焦点引到骆星文的性向上面给他泼脏水,也成效见微。 楚鸿祯看见叶清瀚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十分看不上地下撇了撇嘴角。 叶清瀚的拇指指甲被自己咬的坑坑洼洼,他无意识地在手心里握了一下,鲜红的血珠渗出,他也丝毫没有注意到疼痛的感觉。 “你们不是说他肯定会死的吗,你们不是说韩城肯定会弄出一个性|交意外窒息而死的场面吗?” 这已经是叶清瀚不知道第几次说这样的话,楚鸿祯烦透了。因为楚旭和叶清瀚办事不利,没能成功压制住楚卿朝就算了,还彻底激怒了他,让他和疯了一样不再考虑代价,哪怕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因为楚卿朝的举报,楚鸿祯最近被经济侦查部门调查,各方面受限制,焦头烂额。 “没死就没死,你慌什么。总问过去的问题有什么意义?你现在该琢磨的是下一步该怎么办!”楚鸿祯原来还觉得这人挺乖,是个挺好用的棋子,结果没想到这么扛不住事。 叶清瀚:“可是他最后看到的人是我,他知道是我拿了他的手机!” “那又怎么了,没有证据你怕什么?”楚鸿祯露出一点讽刺的笑意,“怎么?还是说你最开始的计划是把大家都当傻子,自己屈居于后,最后坐收渔翁之利?呵呵,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你想连手都不脏一下,就获得一切,你觉得现实吗?” 叶清瀚眼中满是愤恨,“你是故意的?” 楚鸿祯简直不想和这个已经失去理智的人交谈。安排叶清瀚去拿骆星文的手机确实是故意的,但让骆星文活了下来,却是失误之举。谁也没有想到骆星文会这么狠,为了争取时间,眼看拿对方没办法就捅了自己。韩城也是个没用的东西,那样就被吓到了,犹犹豫豫了那么久,以至于留下了骆星文这个活口! 楚旭远远地站在会客厅的窗户边,没有理会那边无意义的争吵。 江迢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他之前为了能够联系上江迢,重新弄了一个手机号码。他告诉江迢,只要他愿意重新回到他身边,他可以让韩城撤诉,甚至如果他想的话,他也可以把韩城相关的证据交给他。然而江迢却只回了他一个——傻逼滚。 他怒不可遏,想不通江迢怎么敢如此回他。结果第二天,他就在网上看到了骆星文发布的公告。 难怪江迢有恃无恐,难怪江迢连考虑都没考虑他的提议,楚旭恨得咬牙。 安排叶清瀚去拿骆星文的手机确实是他故意向楚鸿祯提议的。叶清瀚想利用他,他又怎么可能让叶清瀚能够这么轻而易举的将自己摘出去。只有大家一起脏了手,才能真正站在同一条船上。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骆星文能活下来!他知道韩城对骆星文觊觎已久,也知道骆星文和楚焱昊的关系。他故意将骆星文送给韩城——韩城知道以骆星文的性格醒来后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不会留骆星文活口。而楚焱昊看见骆星文惨死在韩城手中肯定也会控制不住理智。 这原本是天衣无缝的计划。 若是骆星文没有被救回来,压根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楚卿朝根本没办法扭转舆论。想要救楚焱昊,就只能来找他和谈。 耗费这么多心思!却功亏一篑! 以往不管他谋划什么,总是能成功,他有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因为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哪怕其中有各种疏漏和波折,最终都能按照他的心意达到既定的目的。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做什么都不顺,好像总是差了那么一口运气,无论谋划什么都功败垂成。 细算起来,好像就是从江迢为了救他在机场被砸到脑袋之后开始的! 椅子翻到的声音让他烦躁地回过头,他看见叶清瀚不知道为什么站了起来,拿着手机,脸色苍白,双唇抖动,脸上写满了恐慌和难以置信。 “叮——叮——”微博的消息不断推送。 《爆,顶流CP车震门实锤!叶清瀚楚旭车震视频流出。》 《独家猛料!叶清瀚衣冠不整,三分钟高清□□视频曝光!》 《影帝毒史曝光!叶清瀚赴美期间曾在加拿大吸食大麻!》 《顶风作案!叶清瀚在加拿大吸麻视频外泄!》 …… 网上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天啊!叶清瀚竟然在加拿大吸过大麻?!】 【加拿大好像合法,不知道国内的人在国外吸食是合法还是不合法?】 【不管合不合法,大麻有瘾啊!怎么可能说戒就能戒?我建议好好查一查他在国内的行迹!】 【这是怎么了,狗仔新承接了报同性恋的KPI吗?】 【不会真的像网上说的那样,娱乐圈遍地都是gay吧?】 【天呐,好劲爆,好高清。但这两个人不是才在采访中说过自己是单身吗?】 【可能约炮不算?】 【看视频好像是一群人,还有人脱了衣服。毒品跟性根本就分不开,我觉得根本就是在群|交。】 【那楚旭和叶清瀚……他不会也……?真的建议好好查一查!】 【天啊,人果然是要对比。之前我觉还觉得骆星文挺恶心的,这么一对比好像也没什么?只不过是谈个对象是男人。而且一开始也没打算公开,也没打算影响谁,带坏谁。】 【我也觉得,比起胡乱约炮,人家可专情多了,在一起了六七年。而且骆星文也从来没有立过单身人设,接受采访被问到感情问题也一直都说的是自己有喜欢的人。】 【这么一看,骆星文真的算是那个圈子的清流。我要收回我之前骂他的话,我讨厌乱搞的gay。但对于他这种,虽不理解但我表示尊重。】 【我都要对他怜爱了好吗!普通谈个恋爱,差点被下药侵犯,男朋友暴打施害者,结果施害者先倒打一耙占据舆论高地。他不得不出来发表声明,最后还因为性向问题被抵制被骂成这样。妈呀,我觉得年尾的时候应该给他颁一个“年度最惨艺人”奖。】 …… 人都是这样,只有当更恶劣的事情出现,才发现之前抵制的不算是什么。骆星文的出柜一下子就变得让大家能接受起来,连带着哪些骂他破坏公序良俗起到不健康带头作用带坏青少年的人。之前义愤填膺谩骂骆星文的人都转去愤怒的批判叶清瀚。骆星文的风评倒是渐渐好转。 叶清瀚拳头握得咯咯的响,他愤怒地看向楚鸿祯,眼中仿佛有爆发的火山:“为什么会泄露出去?这个视频不是在你手里吗?!” 楚鸿祯也不知道,这是他一直用来拿捏叶清瀚帮他做事的视频。他很快反应过来,“是楚卿朝,肯定是楚卿朝!” 叶清瀚根本不想听,他觉得他脑子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坍塌了。他就像疯了一样双手掐住楚鸿祯的脖子,“是你害了我的一生。你当初明明知道那个制片人对我有不轨的意图,却依然把他介绍给了我。你让我染上大|麻,也不过是想要拍出这么一段视频来威胁我。逼我出卖自己的身体,逼我为你完成一场又一场的权色交易!” 楚鸿祯的脸因为被掐住而显得涨红,他眼神中满是愤怒,似乎没有想到一颗棋子也敢向他动手,“所以你就勾引了楚旭,想用此来报复我?” 楚旭的脑海中就像是炸开一样,他额头间的青筋突突的直跳。他已经分不清是他们两个人竟然瞒了他如此多的事更让他恼怒,还是因为这两个蠢货瞒他的事情让事态变得如此一发不可收拾更让他感到愤怒! “砰!”叶清瀚和楚鸿祯两个人扭打起来,叶清瀚推着楚鸿祯撞上了栏杆。年久的木质栏杆已经腐败,根本承担不起两个人的重量。扭打的两人摔了下去,千钧一发间楚鸿祯抓住断裂的栏杆。他的表情终于变了,那双向来只把人分为有用的棋子和没用的垃圾的眼睛终于染上了恐惧和慌乱。 “楚旭!”他冲着正向他们这边赶过来的楚旭咆哮大喊,语气中满是对生的渴望和不想死的恐慌。 楚旭知道他无论如何都得救下楚鸿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无论是为了楚鸿祯的这些年经营的人脉,还是为了他剩下的资产,楚鸿祯都是他唯一能够翻盘的机会。 叶清瀚半个身子已经摔出连廊,他苦苦撑着断裂的栏杆才没让自己掉下去。他看着那个曾经口口声声说爱他的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们原本就是互相利用,他早该想到的是吗?但是为什么他的心里会如此难过愤懑?恨意如潮水般涌来,就像压在他心中那根弦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突然大笑了起来,表情疯癫,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松开撑住自己身体的栏杆。任由自己滑落,撞在楚鸿祯的身上。他双手狠狠地掐住楚鸿祯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楚鸿祯身上,一副想要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的疯狂模样。 “叶清瀚!你疯了?!”楚旭一个人根本拉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肌肉就像是撕裂一般剧痛无比。他苦苦地撑着,想要换回叶清瀚的理智,“没有他,我们就真真正正什么都没有了!要是想要未来翻盘,就必须要留下他!” 未来?哪里还有未来?从他被楚鸿祯威胁开始他就早已没有了未来! 叶清瀚疯狂的眼中露出些许难过:“你知道他对我做过什么吗?” 楚旭的额头满是汗液,他咬着牙,死死地支撑着:“没有关系,我不介意,你先放开他。” 叶清瀚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笑出了眼泪。 楚鸿祯心中升起极度恐惧,他大声叫喊,拼命挣扎,想要将叶清瀚从自己身上扒开。 “放开!快救、救我啊!没有我,你什么都没有了!” 叶清瀚的眼中满是疯狂和决绝,他就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了一样。 他发狠地用指甲死死抠向楚旭的手背,剧烈的刺痛让楚旭再也支撑不住。腐旧的木质栏杆彻底断裂,楚旭目眦尽裂地看着两个人连带着断裂的栏杆残骸一起从三楼的连廊上坠落。 鲜血从楚鸿祯的后脑勺流出来,流了满地。他微胖的身躯抽搐了几下,最终没了动静。叶清瀚不知道是摔断了腿,还是摔到了哪里。他跌坐在楚鸿祯的尸体边,浑身都是血。他痴痴地将双手贴在血洼上,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被楚鸿祯的鲜血沾满。他大笑起来,笑的很癫狂。像是恐慌,像是大仇得报,又像是压抑多年终于得到了自由。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楚旭的心中满是恐惧。他慌乱地跑下楼,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探楚鸿祯的鼻息,然而无论是呼吸还是脉搏,都已经感受不到了。 他怒不可遏地提起叶清瀚的衣领。霍深利用股市让他的杠杆投资全面爆仓,光是杠杆的巨额负债就已经能让他下半生喘不过气来。楚鸿祯如今的死亡彻底断送了他所有翻盘的可能,半生汲汲营营彻底成空,他恨不得将叶清瀚千刀万剐! 叶清瀚桀桀的笑,就跟疯了一样,他看着楚旭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扭曲的模样,感觉到无比的畅快,“哈哈、咳咳哈哈哈——他死了,你再也不可能得到楚家的权势和财产了!你完了,哈哈哈哈——楚旭,你完了!” 楚旭的眼球因为愤怒而充血泛红,血丝如蜘蛛网一般满布在虹膜四周,他狠狠地给了叶清瀚一巴掌。 叶清瀚表情疯癫,他不顾脚骨碎裂的痛苦,跌跌撞撞地向楚旭撞去。挣扎和推攘中,尖利的指甲划破了楚旭的脸,刺痛和鲜血牵动了楚旭紧绷的神经,他下意识猛的推开了叶清瀚。 叶清瀚摔倒在断裂的栏杆残骸中,尖锐的木头断柄插穿了叶清瀚的胸口。楚旭愣住了,他就像是坠入了寒冷的冰窖中,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他跌跌撞撞地过去把他扶起来,想要对他采取急救。叶清瀚可以死,但是绝对不能死在他的手中啊! 叶清瀚一边笑着一边咳着血,他艰难地抬起手掐住楚旭的脖子,手中沾染的鲜血落在楚旭的颈侧,隐隐约约能看到五根手指的印记,“真好啊,咳咳,这样你就和我一起了。” 一起沦为杀人犯,一起再也没有未来。 楚旭狠狠地将他丢在地上,就像是泄愤一样使劲踹了他几脚。 “哈哈哈——浑浑噩噩这么久,自欺欺人到连自己喜欢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你真可怜啊!你要的已经得到过,却被你自己亲手推开,活该啊!哈、咳哈哈——楚旭,我诅咒你,这辈子都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我诅咒你,下半生凄惨,只能向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卑微求生……”叶清瀚弓着背,他已经分不清楚他到底哪里在痛,他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在痛。他觉得有些冷,楚旭丧失理智的愤怒模样落在他逐渐涣散的瞳孔里,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悲凉又痛快。 他们就像在阴沟里长出的两根藤蔓,互相缠绕,互相利用。都想要绞死对方让自己能向着有光的地方生长,但阴暗无光的那部分早已纠缠在了一起。 既然他永坠无间,凭什么他们能安然。 叶清瀚笑着在楚旭接近失智濒临崩溃的心中插上了最后一刀,“你永远都比不上霍深。” 楚旭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眼中丧失理智的怒火慢慢被宛若冰刃的冷冽所替代。他看着倒在血泊中如条死鱼般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的叶清瀚,脸上阴沉的宛若夜幕降临般沉寂。 叶清瀚看见楚旭的嘴唇张阖,好像说了一句什么,但是他已经辨不清了。他感觉围绕在他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渐渐要变成真空。外界的声音仿佛向地底传来,遥远又空洞。 可能会下地狱吧。 叶清瀚笑着闭上了眼睛,好像又听到了那年的第二十d小调钢琴协奏曲。 ……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完结倒计时:2 楚旭的逃亡给所有人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拿走了楚鸿祯保险柜里的大量现金,利用楚家老宅后面的那一大片森林, 徒步了上百公里,利用监控盲点, 消失在天网之下。 一无所有又心怀仇恨的亡命徒最为可怕,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前些天霍深从公司出来,差点被他驱车撞伤,还好霍深反应及时,只是有轻微擦伤, 不是很严重。闻讯赶来的警察紧追而去, 却也只找到了一辆黑市交易的二手车。 江迢赶到时,心有余悸地看见医生正在帮霍深处理手臂上和掌心中的擦伤,他眼中满是阴霾。 霍深看见江迢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穿上衣服, 将伤口收进袖子里, 露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轻松模样。 “没什么事情, 这次是意外, 我已经加强了安保。” 江迢瞪了霍深一眼,眼睛有点红。 霍深笑吟吟地将他拉到自己怀里, “哎呀, 怎么了,怎么还哭鼻子啊?” “你才哭鼻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江迢的声音中带着一点微乎其微的鼻音,“我是被气的!” 霍深将脸埋在在江迢的颈窝间闷笑了一会儿,“好好好, 你是猛男,猛男不会落泪。” 江迢气急败坏,“喂!” 这种旧事重提的行为坚决应该杜绝! 霍深笑得不行,在嘴唇上做出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玩笑过后,两个人都有些沉默。过了好一会儿…… 霍深:“弗兰克那边前两天和我说他的研究有了一些进展,但可能还需要你去一趟他们研究所。他需要当场做一些测试,观察你脑部神经元和三叉神经血管系统的实时状态。” 江迢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你想把我支出国? 霍深摩挲着江迢的腕骨:“楚旭被通缉,肯定没办法乘坐飞机。所以对于目前这种情况来说,待在国外才是最安全的。” 江迢从霍深身上起来,转了个身,倚靠着办公桌,面对面看着霍深:“可以,只要你愿意跟我一起去。” 楚旭的心理不难猜测,主要的目标无非就是他跟霍深。只是不同的是,他恨霍深,所以面对霍深他一定不会手软,必定是杀之而后快。而对于他,楚旭可能不一定会立马下死手。所以江迢觉得对比起他,霍深的处境还更危险。 霍深沉默。 逃避不是江迢的性格,自然也不是他的性格。何况就算他们躲了一时的风头,那他们身边的人呢,也全部都躲出国吗?谁也不知道楚旭在如此极端的情况下会做什么。如果他发觉自己走投无路、复仇无望,随机找一个他们身边的人报复呢?他不可能让别人替他承受伤害。他待在国内,至少还算是个靶子。清楚的知道楚旭会来对付他,总比连他会去对付谁都不知道要好很多。 江迢:“你不可能走,那我就更不可能走了。我比你还安全一些,至少他来找我的话不会直接弄死我,大概率应该还是想来跟我叙叙旧的。” 霍深的脸上顿时乌云密布,他牙痒痒地将把话说的如此坦然的江迢拉到自己面前,“叙什么旧,你们俩有什么旧可以续。” 江迢的眼睛都笑弯了,他跨坐在霍深的腿上,双臂亲昵地勾着他的脖子,“干什么,你吃醋啊?” 霍深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不轻不重的掐着江迢的腰,“别转移话题。跟我保证,别想着私下去见他。” 江迢看着霍深的薄唇张合,像是温玉一样,唇角还隐隐能看出不知道是多久前被他不小心咬伤的一道口子。他笑了一下,凑过去含住他的下唇。 楚旭彻底失势后,他的头痛也好了很多。现如今即使主动做一些亲密的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当然,限制还是有的。想想他们至今还没能走到的那一步,江迢偶尔也会升起几分焦躁。 霍深的办公室楼层虽高,但巨大的落地窗也占据了办公室的整个南边。江迢再怎么说也是公众人物,霍深摸着桌上的遥控,拉起从安装至今就没用过的窗内百叶帘。 霍深惦记着江迢的回复,本想拉开一点距离。然而江迢却没让他退开,他环住霍深的脖子,轻轻的扫过唇缝,长驱直入的伸了进去。 霍深的眼眸一下子就暗了下来,他抚上江迢的后脊,一时半会儿忘记了自己本来要说的话。 …… 虽然有个极度危险分子隐在暗处虎视眈眈,虽然不知道危险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冒出,但日子还是要过的。 江迢开着车行驶前往医院的路上。 他觉得他这段时间进出医院的次数比他前二十年加起来的次数都要多——之前是他自己,现在又加上了骆星文和庄祥。 他每周的空闲时间都在复查、看望一下庄祥,再关心关心骆星文中度过。骆星文的伤势看起来比庄祥更重,但却恢复的比庄祥更快。他差不多已经能够下地了,庄祥还在反复发烧,每天都昏昏沉沉的,打不起一点精神。 江迢这次给他搬了一套问世至今所有发行过的《少年Jump》周刊。因为他上一次过来看庄祥的时候,庄祥曾说他这辈子要是能够拥有并且看完整套《周刊少年Jump》,他就能死而无憾了。虽然他离死还有很远,但江迢还是决定满足他的愿望。 江迢在住院部借来一个大推车,推着上百本杂志,打算去给庄祥一个惊喜。然而到了病房,他却没有看到庄祥。 江迢心中顿时沉了下来。因为庄祥在非工作期间是个深度咸鱼患者,严格秉承着能坐就不站能躺就不坐的懒人宗旨。尤其是在住院期间,他更是给自己这种比乌龟还能保持不动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借口。往日他连上厕所都要憋到实在憋不住的那一刻,才会从床上爬起来。又怎么会自己出去闲逛,还是在知道他要来看他的情况下? 江迢的预感很准,他刚摸着手机还没有解锁,就接到庄祥的手机打来的电话。 楚旭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只是少了往日的高傲和不可一世,显得格外阴冷,就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两分钟,地下停车场。我要是没有看见你,你就只能看见你这位助理的尸体了。” 江迢脸色阴沉,他丝毫不怀疑楚旭说的话。因为他知道对于现在的楚旭来说,背着一条人命和两条人命根本没有什么区别。电梯根本来不及,他一边飞快的翻跨下楼梯,一边联系了一直负责楚旭案件的公安。 地下停车场,楚旭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护工的衣服。小半个月的逃亡和隐藏,让楚旭变得狼狈又憔悴。他背部微弓,胡子拉碴,完全没有了往日光鲜亮丽的大明星的影子。他就和所有活在黑暗中的亡命徒一样,阴鸷的眼睛中透露着血腥和极浓的危险感。 他拿刀抵着庄祥的脖子,锋利的刀刃由于离皮肤太近已经在庄祥的脖子间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细微伤口。庄祥的脸色苍白,反复发烧让他脚步虚浮,他连站着都是求生本能下的意志爆发,昏昏沉沉的大脑让他根本想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自救方案。 江迢眼神微凝:“你要找的是我吧,也没有必要伤害一个路人。你把他放了,我跟你走。” 楚旭拿出不知道从哪搞来的手铐和脚铐,踢到江迢脚边。 “干什么?”江迢脸上带着淡淡的讽刺,“你怕你打不过我?” “快点!”楚旭的表情难看阴沉。 江迢看见楚旭的刀因为紧张和愤怒剧烈抖动,庄祥的脖子上又被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就像珠子一样一颗颗渗了出来。 “快点!反着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拖时间。你想要看见他因为你而死吗?”楚旭眼露凶狠,“我已经沾了一条人命,再来一条也无所谓。” 江迢沉着脸,“咔哒”一声,将自己的手给铐了起来,“你先放人。这里没有其他人。我跑得了他跑不了,我不可能在拷着手的情况下护他周全。” 楚旭知道江迢说的是对的,他看了一眼庄祥,凶狠的眼中划过一丝残忍。 江迢沉声,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威胁:“但凡你伤他,哪怕是一刀,我都不可能会和你走。我说到做到,你要不要试一试?” 楚旭眼中微凝,庄祥不过是他绑来用于威胁江迢跟他走的工具,没有必要在这里节外生枝。他虽然也想欣赏一下若是庄祥死在江迢面前,江迢会有什么样的懊悔愤怒反应,但他觉得肯定不如霍深死在他面前的反应大,呵呵呵。 楚旭将江迢推上车,他铐住他的脚,搜出江迢的手机,狠狠的开车用轮胎压碎。 私立医院的风景优美,但风景优美的前提往往是周围山多树多。楚旭应该来这边转过几次,撤退路线很是周全。他开车走小路,直到拐进监控覆盖不到的盲区,才把庄祥和车一起留在那里。他用刀抵着江迢,让他跟自己一起往丛林深处钻去。 夏季的丛林草木茂盛,野蛮生长的灌木和藤本在江迢的手臂上划出一道红肿又泛痒的伤痕。江迢有点后悔,早知道如此,他今天出门就应该穿件长袖。江迢一边磨磨唧唧的在前面走着,给自己拖延时间。一边旁敲侧击的跟楚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其实我很好奇,怎么说那也是家算得上高档的私立医院,管理和安保虽然算不上顶好,但也不差,你是怎么伪装成护工混进去的?” 楚旭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他的手掌压在江迢的肩膀上,灼热的呼吸洒在江迢的后颈,却让江迢有一种仿佛被吐着信子的毒蛇爬过后颈般的感觉。 “怎么,你以为我走投无路就是孤家寡人了吗?哼,有的粉丝根本不相信网上的谣言。他们觉得我是被冤枉的,是被资本做了局。” 江迢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怪不得楚旭能躲这么久。天啊,脑残粉真的害死人呐! 楚旭似乎对江迢的反应很满意,他勾唇冷笑一声,讽刺的语气中带着阴狠,“我倒是没有想到,为了不让我伤害那个助理,你竟然连反抗都没有就这么束手就擒了。呵呵,我开始还以为我至少要在他身上捅上几刀,你才会乖乖跟我走。” 江迢:“和你不一样,我对身边的人一向都很好。” 楚旭听见了江迢画中的嘲讽,但却没有在意。他凑到江迢耳边,“是吗?那我倒是想看看,若是霍深因此死在你面前,你还会不会有如此好的心态?” 江迢眼神沉沉,冷如冰刃。 …… 城市的另外一边,警方负责人早已收到江迢的消息。他们派专员和霍深取得了联系,“江先生之前和我们说如果他失联了就让我们联系您,他说他身上有贵司最新研制还未投产的纳米级定位器。” 霍深很难形容他那一瞬间的心情,慌张、恐惧、愤怒种种情绪几乎一瞬间充斥了他整个大脑,他几乎折断了他手中的钢笔,原来江迢没有正面给他承诺根本就是早有预谋!他早就计划好了,用自己为饵,尽早将楚旭引出来,以消除楚旭对他的威胁。 他还特意绕了个弯,没把追踪器提前交给警方。就是为了让警方收到通知第一时间来找他,防止他因为他被楚旭威胁,杜绝他所有私自行动的可能。 …… 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江迢感觉自己快要脱水的时候,楚旭推攘着他,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烂尾的二层厂楼,看起来是上个世纪的产物。只盖了主体结构,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的。很多裸露的钢筋早已生锈,看起来是一个随时都会坍塌的危房。 江迢此刻才生出几分紧张,他觉得他可能有些低估了楚旭的执行能力。这要是他气急败坏不管不顾直接弄塌整栋房子,他要怎么跑? “你是怎么找到这么个地方的?” 楚旭从小过的就是少爷的日子,后来又当了这么多年的明星。江迢不相信像他这种人有闲来没事探寻山间野地的爱好。 楚旭又露出了那副你以为我是孤家寡人了吗的表情,“自然是有人相助。” ……懂了,又是粉丝。 举报!他一定要举报! 江迢磨牙,要是他还能顺利回去,他一定要向相关部门举报。包庇协作嫌疑犯,这已经不是脑残粉行为了,这是犯罪行为! 楚旭拿出一捆麻绳,将江迢绑在一个满是锈迹的铁椅上。腐朽的铁锈腥味扑鼻而来,刺鼻又带着隐隐潮湿的腐败味。红褐色的碎屑粘在皮肤上,带着微弱的刺痒。 江迢故意晃了晃锁着他的手铐和脚铐,中间的链条发出了金属的撞击声:“没必要吧,铐成这样还要捆?这么怕我,你把我抓回来干什么?” “我不喜欢你用这样语气和方式和我说话,”楚旭掐住江迢的喉咙,抵着他的两边下颚,迫使他仰面看着自己。眼神阴沉,“乖一点,不要惹怒我。“ 江迢沉默,他觉得楚旭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稳定。 楚旭用麻绳一圈一圈将江迢的手脚绑在铁椅上,他暴戾的情绪好像也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短暂的安抚。 “是因为当初在柏林,我为了叶清瀚让你滚,所以你才对我彻底死心了吗?” 江迢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合着他们这边已经进展到连他为何会性情大变的原因都弄清楚了,结果楚旭那边还停留在连他失去了四年记忆都不知道的阶段啊…… “叶清瀚已经死了,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江迢:…… 楚旭看见江迢沉默无声,好像他刚刚绑的不是他的手脚,而是堵住了他的嘴巴:“你为什么不说话?” 江迢:“……我倒是想说,但真说了你又不高兴。” 楚旭沉着脸:“你说。” 江迢面无表情:“不能。” 楚旭的眼中蕴含着吞噬一切的暴风雨,铺天盖地。他狠狠地提起江迢的领口,力气之大几乎要将铁椅提离地面。再好的衣服也禁不起这样的拉扯,“嘶拉”一声,江迢的潮牌T恤被撕裂。楚旭被他锁骨胸前和腰上隐隐约约的痕迹给蛰红了眼…… 江迢也很尴尬,这……初尝情事,血气方刚……也可以理解对吧。 楚旭愤怒地看着江迢,眼睛通红,就像是在看一个背叛者。 楚旭掐住掐住的脖子:“你竟然跟他……” 江迢本来想说这很正常吧,他喜欢我,我喜欢他,我们俩又没什么毛病,难不成在一起天天盖着被子纯聊天吗?然而他看见楚旭这副即将要到崩溃边缘的暴怒模样,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将话咽了下去。 “我本来打算用你将霍深引来,让他为了救你而死。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让他过来,当着他的面,将你杀掉!我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他面前!”楚旭一脚踹在江迢身上,江迢连带着铁椅一起翻倒在地。楚旭愤怒的咆哮,瞳孔四周泛着骇人的血丝,“你背叛我,你根本不配跟我生同衾死同穴!” 江迢的脑袋被铁的铁椅靠背狠狠地砸了一下,他被撞懵了,眼前黑了黑,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模模糊糊地看见楚旭好像捡起了地上的刀,心中沉入谷底。他拼命地晃动四肢,想要挣脱麻绳。 危急关头,千盼万望的救援终于赶到了。 “砰——”巨大的强光灯在四面八方亮起,照亮了整个废弃的厂楼。楚旭的眼睛被刺的几乎要睁不开来。 “双手抱头!放下武器!离开人质!”铿锵肃然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出。 楚旭慌忙狠厉的拿起匕首抵住江迢的脖子,想要用以威胁霍深出现,“霍深呢,让霍深出来!要不然现在我就杀了他!” 无声的狙击枪子弹穿过楚旭的手腕,冲击力让他滚落在地。鲜红的血飞溅,染红了他泛旧泛白的衣服。 由于铁椅有一定的重量,江迢很难靠自己翻动或者起来。他就这么保持着歪倒在地的姿势,看着楚旭倒要不远处弓着背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小臂,下一秒就被从天而降的特警控制住了。 还让霍深出来,还让霍深为救他而死…… 大落大起的情况让江迢的心宛若坐了一趟云霄飞车,仲夏夜的晚风吹散了他身上因为紧张而冒出的冷汗。他终于松下了一口气,轻松又无语。 他以为搁这拍电视剧呢,也太小看我们的公安和警察了吧! 悬在头上的利剑终于落网。虽然受了一点伤,但江迢还是觉得这样的结果非常令他满意。然后他还没有来得及翘起尾巴得瑟,就瞥见跟着警察身后匆匆赶来的霍深。完了完了,江迢感觉十分不妙,几十种主意在他脑海中一一飘过。 霍深跟着警察一路赶来,即使刚刚已经在他们的对讲机中听见了人质无恙的消息,他悬着的心也丝毫没有缓解。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压住了心中的焦急,直到真真正正看到江迢的那一刻,他才觉得他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好像终于失去了松紧。他从警察手中接过已经被解开手铐脚铐的江迢。江迢的温度暖的他哆嗦了一下,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都是冷汗。 “你……!”霍深的嗓子很紧,沙哑地就像是生锈的齿轮,他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声音。 只见方才还活蹦乱跳志得意满的江迢立马像是受了重伤站都要站不起来一般,柔弱憔悴又无力的倒在霍深的怀中,“嘤嘤嘤,好痛,痛死我了。” 霍深额头上的青筋直跳,撒娇卖萌耍赖,江迢永远都是这几招!然而他偏偏舍不得讲也舍不得说…… 突然的悬空让江迢的心脏也跟着小小的悬了一下,不过想着霍深肯定不会让他摔着,也就放松下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另外一个男人抱起来还是挺考验脸皮的,不过痛是他自己装的,他也只能将脸埋在霍深颈窝,假装自己是真的不行了,任由霍深把他抱上担架…… ……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明天应该也是一个好天气。…… 除了脑袋被撞了一下以外, 江迢这次其实整体来说没受什么伤。江迢觉得用这样的结果换取一个可能随时会危害霍深生命安全的威胁消失,明显就很划算——但霍深好像并不这么认为,整整一周了, 他用尽了各种办法,但霍深依然没有消气的迹象。 霍深在家办公, 江迢就窝在斜对面的沙发看剧本。只是摊在膝上的剧本半天没有翻动一页,倒是把霍深一晚上移动了几次鼠标都看得清清楚楚。 睡觉前,霍深照例起身,片刻后端来一杯温热的牛奶,轻轻放在江迢面前。杯子被霍深细心地摆在他伸手就能拿的位置, 牛奶中飘散着他最喜欢的槐花蜜的甜香。 医生拍片检查完诊断他撞的那下造成了一些轻微脑震荡, 江迢觉得问题不大,不太严重。倒是霍深十分上心,坚持执行医嘱,大到饮食和作息,小到睡前牛奶。 江迢乖乖地喝完, 故意把空杯子放在自己面前。杯底轻磕桌面的声音响起, 霍深伸手来收。江迢赶在霍深修长手指触碰到杯壁前, 伸手攥住了霍深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霍深动作顿住, 却没有抽开。他这才抬眼看向江迢,目光平静如同月色下的深潭。 “都一周了欸, ”江迢扬起脸, 笑容里是撒娇和讨好。他摇了摇他的手,软糯的尾音刻意拉长,“真的要生气这么久吗?” 霍深这段时间照顾他倒是比以往更细致,从饮食、休息、起居,无不妥帖周到, 就是不怎么和他说话。撒娇卖萌耍赖各种办法江迢都试过了,但霍深这次的意志明显比以往都更为坚决。 “我也不是故意的,”江迢扁扁嘴,试图换策略,企图卖惨,“那种情况下,我也不可能眼睁睁地放着庄祥不救啊……” “你不是故意的?”霍深终于开口,都到这种时候了,江迢还能把瞎话讲的如此理直气壮。霍深打开微博翻到江迢被绑前自己发在个人主页上一些关于日常生活的分享。 江迢看见怼在自己面前的手机,卖萌的表情不变:“这怎么了?我那段时间又没有通告,发发日常生活营营业,不是很正常的吗?” 霍深又翻出了一张自己被屏蔽的截图。 江迢那段时间频繁在微博上分享日常生活,分享的全都是不会有他参与的单人行程计划。他根本早就做好了准备要故意引楚旭来找他。为了避免他发现他的意图,他还特意屏蔽了他。如果不是江迢被绑那天林舜无意间提起,他甚至都没有发现。 江迢在心中暗自咋舌??,他当天拿到新手机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取消了对霍深的屏蔽,霍深是怎么发现的? 眼看是解释不过去了,江迢站起身,勾着霍深的脖子,将他推倒在沙发上。 灯光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投下暧昧的影子。江迢压在霍深身上,他一手撑在他耳侧,目光灼灼地盯着霍深依旧平静深邃的眼睛,另一只手则带着极尽诱惑的力道,悄然滑进了霍深柔软家居服的边缘。他的指尖带着微热的温度,沿着那完美的起伏弧度缓缓向上描摹。他倾身向前,温软的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霍深线条冷硬的下颌,温热的气息全数喷薄在那处敏感的肌肤上。 “我错了,”江迢的声音压的极低,像浓稠的蜜糖。他用气音呢喃着, 那湿润的触感若有似无地掠过霍深敏感的喉间高地,每一个字都带着撩拨心弦的震颤,“不要生气啦,”腿间的轻微动作带来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像是不经意的试探 。 霍深一直沉默的身体终于绷紧了一瞬,手臂下意识紧紧环住了江迢的腰身。喉结在江迢的气息笼罩下, 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眼底那片沉静的深潭下,似乎有汹涌的暗流正在激烈地翻腾。江迢心中一喜,灵动的眼中露出了几分狡黠。 然而下一秒,那环在他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霍深压在身下。江迢微微一愣,然而很快就放松下来。他温热的手指沿着那紧实的腹肌轮廓缓缓向上,摆出一副任君享用的模样。 霍深的眸底涌动着深不见底的暗色漩涡,他不会忘记上一次他就是这样色令智昏地被江迢糊弄了过去。 他轻轻地用指腹摩挲着江迢下眼睑,他太了解江迢了,像这种毫不走心承认错误的语气,明摆着就是这次我错了,至于下次还会不会,那就下次再说的意思。 江迢被霍深眸子中的浓墨重彩晃了一下眼,以至于一时也来不及思考霍深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哄好了。霍深的吻就像是初春的温风细雨,细致入微,缠绵悱恻,一点点吞噬着他的呼吸和理智。江迢很快便溺毙在这蚀骨的温柔里,他被亲的头脑发昏,大脑融化成一团黏稠甜蜜的浆糊,理智就像是掉了几块的拼图,更是怎么拼都拼不起来了。 就在江迢意乱情迷,攀上巅峰边缘,呜咽着渴求更多时—— 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 霍深撑起身,干脆利落得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他抬手极其温柔地帮江迢把蹭得凌乱的衣服拉好。然后俯身,坏心眼地在江迢还沾染着湿润情潮、不明所以的眼睛上印下一个轻柔得像羽毛拂过的吻。 “晚安,早点休息,”霍深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温柔平静,甚至还贴心地替他把裤腰带给拉了上去。 说完,他直起身,步履稳健从容,如同只是起身去处理一份文件般自然,毫无留恋地走向卧室的方向。 “……” 直到房门被轻轻关上的细微声响传来,躺在沙发上的江迢才反应过来霍深是个什么意思。生理上被强行中断的极度空虚让他焦郁又气急,他咬牙切齿地将头埋进了抱枕里,霍深!你个畜生! 江迢弯着腰,手肘抵在膝盖上,缓了好半天,都没能从不上不下的状态中下来。难以缓解的焦郁让他躁动难安,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气出了笑声。 他忿忿地在客厅里转了几圈,冲进主卧,钻进了霍深正在用的浴室。 霍深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所以他连衣服都没脱。他擦干净脸上的须膏,似笑非笑的依靠在大理石的盥洗池。 江迢发泄似的从他的肩膀咬到他的脖子,最后叼着他的耳朵。声音闷闷的,语气带着很明显的咬牙切齿:“你这要我怎么睡?!” 霍深轻轻地抚摸着江迢的后颈,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盛着尚未完全褪去的欲色,却又清明平静。 江迢感受到霍深的态度,他直起身,没再用撒娇卖萌等方式转移话题。他向后捋了捋刘海,带着几丝躁乱郁闷,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 “我没想要瞒你,只是这件事情原本就因我而起……“ “所以你觉得解决他是你的责任?” 江迢没有说话。确实如此,他觉得这件事情是由他而起,就应该由他而终。他不想让霍深受到牵连。 霍深的目光沉沉地锁在江迢脸上,就像是无尽无底的黑海一般,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你有没有想过,”他喉结压抑地滚动了一下,开口时声音比刚才更为低沉沙哑,“如果你真的出事,你要我怎么办?“ 江迢所有想要解释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霍深眼中隐隐流露的难过在江迢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觉得他的心好像被巨大的木制钟椎撞击了一下,有点抽痛,又有点酸楚。霍深总是给人一种能够掌控一切游刃有余的模样,这是江迢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如此明显又如有实质的不安,却让他觉得比情话还能牵动他的心弦。 霍深似乎觉得这样给江迢太大的压力了,他垂下眼帘,密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小片阴影,遮去了眼底翻涌的情绪,“算了……”那低沉的声音里是极力压抑的叹息与疲惫。江迢几乎能听出他未尽言语中的懊悔——他在怪自己未能提早洞察,未能彻底解决,才让江迢以身涉险。 这份压抑的反省比责怪更让江迢揪心,他不再开玩笑,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他抬眼,直直望进霍深幽深的眼底,“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我一定会提前告诉你,和你商量。我保证,好吗?” 这句承诺来得如此认真,带着江迢独有的郑重,像是投入冰海的一块炽铁,霍深清晰地感受到那冰层在融化时发出的轻响。他眼底漾开一丝涟漪,浓得化不开的情愫与暖意取代了所有情绪。他抬手轻轻地抚过江迢的脸颊,深深地吻了下去,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激烈而缱绻。 霍深吻得极深,也极有章法。滚烫的唇舌攻城略地,带着不容错辨的占有欲和激荡,轻易便将江迢残余的理智焚烧殆尽。江迢的身体被霍深牢牢掌控着,随着那强势又精准的节奏,意识像被抛入热带海洋的小木船,只能随之剧烈颠簸。细碎的呜咽被尽数吞没,腰肢止不住地发颤,所有感官都被推向一个灼热而甜美的顶点。 霍深弄得他很舒服。 身体在极致的光晕中颤抖着绽放,绚烂得足以吞噬一切。江迢急促地喘息着,像是搁浅的鱼重新没入水中,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费力。他眯着眼睛,身体残留着过电般的酥麻,大脑仿佛融化在粘稠而炽热的蜜浆里,只剩下平复心跳的力气。 浴室里蒸腾的水汽氤氲了一片暖昧的光晕。江迢几乎将身体的重量都卸给了霍深,他的下巴抵在霍深肩膀上,剧烈起伏的胸膛用了许久才渐渐平息。 霍深温柔地摸了摸江迢黏黏哒哒的脸庞,拨开他额间凌乱潮湿的碎发,“我帮你放水,”他的声音低缓,比平时显得有些喑哑,仿佛带着尚未散尽的情潮,“泡个澡,身体会舒服些。” 江迢似乎还陷在那阵灭顶的酥麻余波里,他的眼神有些失焦,湿哒哒的眨了眨。他觉得自己的反应好像有些慢,直到看见霍深弯着腰替他试水温,他才想起自己好像漏了什么。 他从背后靠过去,环住了霍深的腰身,就要向下伸手。 霍深的身体微绷,喉结难耐地滚动了一下。然而他最终还是按住江迢的手。他转过身,宠溺地摸了摸江迢的脸庞,“今天就算了,太晚了,要过你该遵从医嘱睡觉的时间了。” 江迢轻轻的抚过霍深小臂上那道淡淡的、结痂掉落后的擦伤痕迹。他静静地看了霍深一会儿,突然蹲了下来,单膝触碰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了一声轻轻的闷响。 霍深心脏一缩,连忙想要将江迢拉起来。 然而江迢却比任何时候都强势,他扣住霍深的手,松紧带的拉扯在密闭的空间显得格外明显。 霍深头脑空白了一瞬,温热湿润的包裹感带着毁灭性的电流,瞬间席卷了霍深所有的感官。他的心脏狂跳得像是要撞碎肋骨跳出胸腔,全身的血液以一种疯狂的势头奔涌向头顶和某一处。那一刻炸开的极致的感官刺激和灵魂的震颤,远远超越了任何一场精心策划的夏日烟花祭典在他脑海中绽放的绚烂。 他拉起江迢,一手紧扣住江迢的后颈,另一只手狠狠地将他揉按进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里,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江迢滚烫的身体连同那团点燃自己的火焰,一起按进自己的心脏深处,嵌入骨血。 江迢跪得有点久,膝盖已经痛得没知觉了,但那点疼痛早已被胸腔膨胀的巨大满足感和某种隐秘的得意感所淹没。他心中无比甜蜜,下巴垫在霍深的肩膀上,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抚着霍深脊背上绷紧的线条。 “我技术是不是不太好?” “刚刚是不是咬到你了。” “你让我多练练就好了。” 江迢笑了出来,“你又口了。” 霍深额间青筋隐露,他忍无可忍的捏住他的下巴,他的带着不容置疑的侵略气息彻底堵上了江迢的嘴。 蒸腾的水汽在狭小的浴室里凝聚不散。大股大股的温水再也承受不住冲击,剧烈地溢出浴缸的边沿,哗啦啦地冲刷着冰凉的大理石地面, 蜿蜒流淌,浸湿了散落在地的衣角。 …… 一切都尘埃落定,法律是公正的,经过公安机关为期两个多月的调查和法院审判,楚旭和韩城都得到了应有的判决。 骆星文出院的这一日,楚卿朝来看他。 虽然这段时间因为骆星文和楚焱昊的事情有过几次接触,但聂谨看见楚卿朝出现在这里还是有几分意外。聂谨担心地看了看骆星文,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上正在收拾东西的助理小李一块出去了。 骆星文见过楚卿朝几次,但都是在时尚类的晚宴或者活动上,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私下场合见到楚卿朝。他有些局促,也有些忐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态度面对楚卿朝。他本想尽点待客之道,但发现他这边正在收拾东西,除了病床上,乱的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 好在楚楚卿朝没有在意,“看起来恢复的不错。” 楚卿朝公事公办的客套语气让骆星文放松了不少,“抱歉有点乱,也没有什么能招待的。” 除了多了几分随和,楚卿朝私下给人的感觉倒是和公众场合没什么很大的区别。 “楚焱昊托我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虽然舆论的负面影响已经降到最小,但出柜就是出柜,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骆星文都很难再出现在主流市场。 骆星文愣了愣,他垂下眼帘,“我能再见楚焱昊一面吗?” 楚卿朝看见骆星文的模样,在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我应该说过了,是他托我来看看你。” “我没有不允许他来见你。” 骆星文眉间痛苦地抽动了一下,他想要提起嘴角,但努力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无言的沉默在病房中蔓延。 良久…… 楚卿朝开口:“未来有什么打算?” 骆星文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还没想好,可能会休息一段时间。” 楚卿朝:“休息一段时间也挺好的,我听你的经纪人说了你的情况。想不想出国读个书?休息也好沉淀也好,换个生活方式,再慢慢考虑未来?” 骆星文怔愣地看着手中的高等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楚卿朝:“感情这种事情不是努力就有结果的,有的时候一个错误的开始只会导致越走越错。” “往前看吧,人生还很长。” …… 骆星文出国前,江迢来送他,两个人在经纪公司的天台上。九月本该是炎热的,但昨日下了一场暴雨,洗刷尽空气中所有的燥热。天朗气清,凉爽的风吹在人身上格外舒服。 骆星文接过江迢递给他的冰沙款的牛油果甘露,笑了笑,打趣道:“就拿这个来送我啊?” 江迢打开罐制的封口,插上吸管,绵密细腻的牛油果泥包裹着细密的冰粒滑入舌尖,带着淡淡的甜味和青草的芬芳,冰凉舒爽,带走了最后一丝炎热。 “你要是想要香槟也行啊,晚点我让人给你送一箱。“ 骆星文笑了笑,也将吸管插入细腻的冰沙中:“算了吧,这个也挺好,出国就喝不到了。“ 江迢笑:“怎么最终还是决定出国了?” “挺好的啊,等有钱了就去读个书,学自己喜欢的专业,不用再考虑就业和生计,这不是很多人的理想吗。正好我有这个机会,“骆星文表情挺放松的,还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我就帮大家实现一下。” 江迢看见骆星文一副很想得开的模样,笑道:“我怎么感觉你的状态比事发之前还好了不少?” “可能是吧……” 娱乐圈更新换代太快了,为了不昙花一现,他不敢休息,也不敢错过任何一个不错的资源。他只能不断保持着自己的作品的数量,才能让自己不被淘汰。如今有机会能够停一停,也挺好的,也是一种不一样的体验。 他望着蔚然的天空下,白云随着风慢慢飘向远方。他想问问江迢关于楚焱昊的近况,但张了张嘴,却没有问出口。 江迢见状在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其实我挺好奇的,你跟楚焱昊是怎么认识的?” 骆星文想起过去的事情,眼中的种种踌躇迟疑淡去,脸上下意识的露出了几分怀念又柔和的笑意。 “我家……嗯,可能你在一些媒体报道上也看过,情况有些复杂。因为和老板相熟,当然,主要是为了赚取学费生活费,我没事的时候就会去酒吧驻唱。” 第一次见到楚焱昊是在一个冬天,北风吹着鹅毛大雪,楚焱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的酒吧,他几乎不间断的点了一晚上的歌。 “我最开始以为他是想泡我,拒绝的方式都想了好几种,”骆星文露出怀念又想笑的表情,“结果没想到他真的就是单纯想听我唱歌。” 还是个高中生,还特么是个直男。 “他一般会订个角落的卡座,一个人坐在那里打游戏,打完一把就听首歌,听完歌又继续打。总之多谢他,他来的那一两个月,我就赚够了大学四年的学费。” 他第一次和楚焱昊有直接交谈是在那年的除夕夜,万家灯火阖家团圆,他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人在这种时候还会来酒吧。 “他应该是想来听歌的,结果没想到酒吧的大屏幕上在播春晚。他无语的表情太过明显,”骆星文笑,“我当时乐的不行,就和他聊了几句。我问他怎么不回家过年。他说他哥忙,今年没回来,他也不想去打扰。” 江迢算了算时间,看起来应该是楚卿朝刚接手公司的那一年。那时候楚卿朝很忙很忙,每天要处理各种事情,跟转不停的陀螺一样,一年到头多半都在国外。 “过年嘛,酒吧为了给我们这些无地可去的人添加一点年味,就弄了一个免费包饺子煮饺子的活动。我看他挺可怜的,就包了几个,说请你吃。我以为他会挺感动,结果他吃了一口来了一句,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么难看又难吃的饺子。” 江迢乐了出来。 “虽然难吃,但他还是全部吃完了,连汤都喝完了,”骆星文脸上的笑意带上几分柔和,“当时我就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看起来和个小混混一样,嚣张跋扈,痞痞的,结果意外还挺乖。 他们真正熟悉起来是楚焱昊替他解围之后。当时他正在被一个被他拒绝过很多次的追求者骚扰。由于一些经济和实情的原因,他从小就秉承着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处事原则,因为打赢赔钱,打输住院。但那人很明显不是简简单单能用话语打发的。 他被拉扯的过程中,楚焱昊撞见了。那人的嘴很脏,被打跑之前还讲了很多不干不净的话。楚焱昊送他回家,一路上都有些沉默。快到家时,他实在有些受不了,就停住脚步问他,干什么,你对同性恋有偏见了? 他说没有,他哥也喜欢男人。 他那时才知道他一路的沉默是因为那人骂的很难听,让他觉得好像连带着把他哥一起骂了,所以他很生气。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不管是安慰还是干什么都好像有点奇怪。就随口开了一句玩笑缓和气氛,所以你要把你哥介绍给我吗?” 楚焱昊欲言又止了良久,最后还是实话实话,我哥应该看不上你。 “我当时就微笑地让他滚了。” 觉得这孩子是真的不会说话, 江迢差点笑得肚子痛了,这还真像是楚焱昊会干出来的事情。 “过了几天等我都快要忘记这点事了,他又来和我道歉,态度很诚恳也很郑重。说他回去咨询了一下朋友,当时应该用你不是我哥喜欢的类型更贴切。他说他没有觉得他配不上他哥的意思,也没有贬低他的意思。” “我当时真的很无语……” 觉得面前站的可能是个高大的棒槌。 江迢看着骆星文脸上怀恋的表情,想起楚焱昊那段时间每天都傻乐傻乐的,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的模样。 可能大多数遗憾又无法释怀的感情,都是因为开头太过美好吧。 那段时光确实是骆星文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他觉得他可能再也遇不到比楚焱昊更好的恋人。他总是能发现他身上的闪光点,他能够理解并且支持他的所有理想,并且发自内心地觉得他是一个非常非常优秀的人。 “我在楚焱昊身上获得了很多的力量,其实包括去参加唱歌比赛综艺的海选,也是楚焱昊一直鼓励我,我才下定的决心。” 江迢想起楚焱昊那时和他聊过的寥寥数语,骆星文觉得楚焱昊给了他力量,其实对于那时候的楚焱昊来说,那时的骆星文又何尝不算是他的救赎。 “楚总跟我说感情的事情不是努力就有结果,一个错误的开始,只会越走越错。我这几天想了很多,觉得可能是吧,”骆星文仰头望着白云流转,或许是他自己一手毁去了他们之间仅剩的美好回忆。 流云轻抚过天际,江迢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只能和骆星文一起看着天上的白云苍狗。 短信的提示音打破了天台上的宁静,江迢看完后立马从栏杆上向下看去,他看见霍深从车上下来,他扒着栏杆向下挥手。就像是心有灵犀一样,霍深收起手机,下意识抬头,看见江迢,眼角微弯,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骆星文看见江迢脸上突然绽放出来的、比阳光还明媚灿烂的笑容,若有所思。 “他是你那个叫你多吃核桃补脑的朋友吗?” 江迢愣了一下,想起来之前的事情,哈哈哈地笑了出来,“是啊。” 骆星文看了看在楼下停车坪等待的男人又看了看江迢,心有所悟,真心诚意的祝贺道,“恭喜啊。” 江迢眼睛笑得弯弯的,他拍了拍骆星文的肩膀,在拉开天台铁门前停住了脚步,“我不知道卿朝哥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觉得错了就错了,重新来过就好了。缘分人定。人活一世,短短百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必要想这么多。” 骆星文愣住了,他看见江迢说完这句话后就迫不及待地下了天台。停车坪上,不知道江迢和那个男人说了什么,逗得他笑得又无奈又宠溺。两个人说笑地上了车,汽车的引擎声响起,汇入进川流不息的车流中。 缘分人定吗? 骆星文望着碧空如洗下的白云悠扬,眉眼缓缓的弯了下来。 明天应该也是一个好天气。【你现在阅读的是 】 【正文完结】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正文完结 江迢一直想去霍深出资建造的那座道观看看。他错过霍深四年的人生, 虽然没办法让时光倒流重新来过,但他执着地想要补回每一处空缺。他一直很好奇,霍深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决定出资建造了那座道观。 进组前一周, 他总算找到了时间。 道观坐落在堰市西郊的一座海拔不过七百米的小山峰上,沿着青石板从山下走上去, 差不多需要四十多分钟。山脚下很普通,就像城郊供居民散步的带山公园,有点平平无奇。然而拐过半山腰,景色就生动起来。清澈的山涧从高处往下流,形成一小道倾泻的瀑布, 像是一条银色的绸缎, 铺落在落叶似金的山峦之间。 明明是工作日,但来往的香客不少。江迢和霍深并肩走在山路上,一路走走停停,便遇上了上上下下不下十来波的人。 “来这上香的人,比我想象中的多啊, ”江迢来之前在网上稍微查了一下, 这间道观没有很有名, 主流社交分享平台上推荐和讨论的人都不是很多。 霍深情绪复杂:“可能没有需要还的款吧。” 江迢被霍深语气中隐隐冤大头之感给逗乐了。 这座道观是观主忽悠霍深全资帮他修复重建。观内生活开支不大, 靠固定香客和后山种种菜足够维持。确实也不需要他们再过多的将心思放在不得不为的宣传和营销上。 秋日的山景就像是一副斑驳的画卷,枫红色和金黄色的主色调挥洒其间。微风拂过, 霍深停住脚步, 任由一片翩然的银杏叶落在他的手心。扇形的银杏叶金黄微透,无数条叶脉从叶茎蔓延到边缘,如同命运的脉络。 暖阳透过枝叶的缝隙被筛成碎金撒落在他们身上,江迢的目光在霍深的侧脸上流连,不愿错过他的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你原来,不是不信鬼神吗?” 微风卷走了落在霍深手中的银杏叶,他看着它如金色蝴蝶般翩翩远去,“有的时候也会觉得……人力总有穷尽时。“ 霍深的语气很平静,甚至称得上温柔。然而却像是一根针,扎在了江迢的心上。 当科学的光也照不进漆黑的深渊,总有人得找找别的路。 秋风瑟瑟,卷落漫天簌簌落叶,带着一阵寒意。江迢的心猛然抽紧,无数个霍深在黑暗中痛苦辗转、无望无助的夜晚,仿佛穿越了四年的时光间隙,被寒风吹到了他的面前。他喉咙发紧,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下一秒,他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伸手拉住了霍深的手。 指下的温度比他想象中的更凉。江迢的眉头微皱,下意识地包裹住了霍深修长的手指,想要将自己的暖意渡过去。 霍深的手指微微蜷动,他垂眸看着江迢的手,就像是在感受着这份真实。片刻之后,他缓缓地收紧手指,将那份温暖牢牢地抓进手心,就像是抓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他微微弯下眼角,带着不易察觉的安抚,“都过去了,”他低声说着,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他的视线轻轻的落在江迢的脸上,眼神温柔的宛若森林月夜下的潭水,总让人不自觉的沉溺其中,“幸好。” 幸好他回来了,幸好这些年的努力是有用的…… 江迢努力想牵起嘴角,然而努力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他总是告诉自己要向前看,但偶尔想起过去也难免生出几分怨怼,他不知道应该怪谁,怪那个曾经占据了他的身体如今已经不知道去哪里的人吗?还是怪命运? 霍深安抚性地捏了捏江迢的手,他眸子漾出几分柔和的笑意,刻意将话题转移,带上几分轻松欢乐的色彩,讲起他和清微道士的相遇。 “我第一次见到清微是在白云观……” 霍深三言两语地讲起了他和观主相遇的过程。简单概括就是投资的科研所的研究进展都陷入了瓶颈,他不知道听谁说过云京东郊的白云观,神差鬼使,想要过去看一看,结果在那里遇到了拜访朋友的清微。也许是他站在神像前却不参拜的行为引起了他的注意,也许是其他原因,清微主动和他交谈了起来。 “我给他出资之前,他和我说什么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万事万物都会有一线天机,只要抓住了,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等我出完钱助他翻修重建好他的道观后再去找他,他就说什么道法自然,万事万物都有其自我演变的规律。顺其自然,我能做的只有等待。” 霍深的表情复杂又无语,“当时我差点想找人拆了他的道观。” 江迢很容易就被霍深转移了注意力。他想象那场景,忍不住莞尔。他兴致勃勃地追问着后续,“那后来呢?” 霍深看见江迢明亮的眼睛,他眼角微弯,摸了摸江迢柔顺的头发,声音里渗入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后来……当然还是没能动成手……” 因为他在新观落成那天对着神灵许了一两愿望。一个是希望江迢能回来;一个是希望江迢能平安顺遂——无论他在哪里。老天从来都对他苛刻,他怕他要是真的拆了这座道观,说不定后一个愿望也会被老天爷给收回去。 …… 道观坐落在山顶,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顺着七弯八拐树木遮天的山间小道上来,见到道观建造和袅袅香烟的那一刻,竟然会让人产生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开阔旷达之感。 守山门的小道士应该认识霍深,因为他们刚进门没多久,观主清微就迎了出来。 清微身着一身青色的道袍,发髻插的很高,清瘦而劲健,看不出来年纪,上唇上的两撇八字胡说话时一翘一翘的,让人对他的印象总是在“江湖骗子”和“有点本事”的印象中摇摆不定——至于为什么会有点本事,是因为江迢很相信霍深识人断物的能力——若非一点本事都没有,这么多道士道观,霍深又怎么会单单帮他重修了观宇? 清微看见霍深眼睛都亮了不少,他健步如飞地停在霍深面前,看起来格外欣喜:“哎呀!昨夜我夜观星象,见天马星疾驰过垣,就知道今日一定会有贵人前来。没想到是霍董大驾光临,真是令我这小观蓬荜生辉啊!” 霍深看见他就想起自己那段被忽悠的经历,眉宇间能看出隐隐的抽搐。 “不知道霍董光临寒观,所来为何啊?”清微就像是没有看见霍深的表情一样,他左手拳击打右手掌,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噢!瞧我!昨夜右弼星辉映中庭,想必霍董求仁得仁,心想事成,肯定是来还愿的!” 江迢和霍深一时也分不清他真的是夜观天象算出来的,还是看他们一同前来猜出来。 清微笑眯眯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福生无量天尊!小观最近正好在寻求善信捐资重塑祖师金身,不知道霍董可有意愿,届时功德碑上必能留在头名。“ 霍深:“……” 江迢看见霍深无语的表情乐的不行,他刚想揶揄几句“你也不能专门逮着一只羊薅吧”,就看见清微笑盈盈地看向他。 不知道是气质使然,还是说话的方式,从外表上来看总会让人觉得这位观主就像是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方士。然而他眼睛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就像是一颗静谧的古树,静静的伫立在世间之外,深邃又遥远,带着悲悯,仿佛能看透一切本质。 江迢调侃的话卡在喉咙里。清微的眼睛锐利又温和,仿佛能穿透皮相,直接映照出人灵魂深处的困惑和迷茫。江迢的心仿佛被狠狠砸了一下,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认真,“我有几惑,不知道道长可否帮忙解答?” 清微倒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他将江迢请入静室,里面竟是早已备好了清茶——而霍深,自然是被小道士带去“还愿”了。 他坐在藤木椅上,拇指和食指捏了捏自己的八字胡,“信士远游而来,历尽波折,心智之坚,实属罕见,不知道可否和我讲讲一路的见闻。” 江迢沉默了一会儿,他其实没有那四年年的记忆,只是最近频繁在做一个连续的梦。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梦见他被困在一个漆黑无光的盒子里,他花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砸出了一个能看见外面的口子。他看见“自己”让霍深无比痛苦,他看见自己肆意的伤害他身边的人。他愤怒又无能为力。他一次一次的想要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然而失败了一次又一次。他不知疲倦的尝试着,昼夜不歇,他不知道自己尝试了多久,直到慢慢地发现他可以在很轻微的程度上的影响自己的身体。 但也仅限于在无足轻重的事情上,比如微微曲起手指,比如走路时是先迈左脚还是右脚。他尝试了很多次,终于在机场的混乱中找到了机会。 他绊倒了自己,抱着宁愿让自己死掉也不想再让自己伤害周围人的心态,迎面让相机砸在了自己的头上。 嫩绿的茶叶舒展开叶子,在水中浮浮沉沉。笔力苍劲的大大一个“道”字挂在静室的墙上,和对面象征着生生不息的黑白混沌太极图遥遥相对。 “道家讲究承负。人情不还,因果连锁,”清微放下茶盏,微微笑道,“作为回报,我可以替你解答三个问题。” 江迢想了想:“那个曾经占据过我身体的人,他现在去哪了?” 清微:“你当初在哪里,他现在就在哪里。” 江迢:“那他还有可能会重新回来吗,或者说重新占据我的身体?” 清微:“只要你的心智足够坚定,那你终将只会是你。” “为什么遇到这种事情的人是我?”江迢沉默良久,才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他的眼中几乎染上了几分怨恨,他自问从未做过什么坏事,如果因果有循环,那为什么是他让他身边的人遭受了这么久的痛苦? 清微静静地看着江迢,微微一笑,就像清风吹散了山雾,露出了苍劲青山的本貌。直到这一刻,江迢才从他有些滑稽可笑的八字胡下看出隐藏其中的仙风道骨。 “你站在自身命运的迷局中,只觉得天道不公,是命运玩弄了你。可你又怎么能确信,其他身处自身之局的人,没有同样的被命运的潮水所摆布呢?” “比如故事中的另外一位‘主角’,世界的意志让他无法在故事的前期发现自己的心意,所以他即使喜欢你,他也察觉不到,只能不断将他推离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江迢沉默。 “其实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没有谁不被世界规则所操控。工资、房子、婚姻、生子……浑浑噩噩的追寻着世俗圈定的荣辱,追寻着那些其实根本不需要的东西。不知道自己为何需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争。成为社会规训下的行尸,在世俗的舞台上,上演着连自己都糊涂的戏码……” “而你呢,小友,”清微笑着看着他,就像又看见了当初直面神像的霍深。他们的眼睛中都有一团不愿向命运屈服的火苗,无论多少次。唯有自渡者方能度己。清微如秋水般的眼眸中带着淡淡的赞赏,“你挣脱了那强制的剧本。哪怕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中,你也不改初心,选择和命运斗争。你们都不愿放弃,”一个在尘世中撞得头破血流也想要抓住一线希望,一个灵魂囚于牢笼中粉身碎骨也要夺回自我。 “所以活出自我意识的你们,都跳出了那既定的轨道,也跳出了世界的规则。” …… 落日熔金般整个天际都染成了橘色,霍深站在道观门前的古银杏树下,他微微仰头凝望着巨大的树冠,夕阳勾勒出他沉静深邃的侧影,金黄色的银杏落叶铺了满地。 江迢遥遥的看见了他,刚刚在静室内沉甸甸的思路,在看见霍深耐心等待身影的瞬间,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暖色调的柔光。他眉眼微弯,露出了几分柔和的笑意。 清微的话在他心中激荡着,和眼前人的沉稳身影奇异重合。是啊,可能人生最怕的不是坎坷和逆境,而是浑浑噩噩,看不清自己真正所爱所求。 霍深看见江迢不自觉加快的脚步,嘴角微微扬起。他伸手接住了从高高的台阶上下来的江迢,眸色温柔的如同一泓秋水,“聊完了?” 江迢的目光从他轮廓分明的脸庞,落在他肩头一片同样被染成金色的银杏叶。他伸手拾起,捏着叶茎,抬起迎着光。夕阳的暖色柔光将叶片晕染出一圈金色的光晕,半透的叶肉上一根根叶脉清晰可见。 “是啊,”江迢将银杏叶片收进手心,小心地放进霍深胸前口袋,打算让他帮他先拿着,等回去风干做成标本。 霍深任由江迢拿他的口袋当自己用,他看见江迢眉眼间染上的轻松和释然,含笑的声音比山风更柔和,“看起来聊的不错?” 江迢的视线落在霍深的眼眸中,他在那如同秋水的眼中看见了站在落日余晖中的自己。无数情绪在他心底翻涌,汇聚成沸腾的热浪。他张开手臂,在铺天盖地的金色中抱住了霍深。 霍深的心像是被撞了一下,他弯下眉眼,眼底是化不开的深情,他伸手回抱住江迢,抱住了他一生的所求。 古树的根盘蒂结,如盘虬卧龙,巨大的树冠遮蔽了天日,落日的余辉洒下,橘色和金色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将相拥的身影温柔包裹。 我爱你,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朝暮共行,直至天光。【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