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把恶搞同人文当剧情后》 1、婚礼 除夕夜,谢时微不幸得罪了刚失恋的大老板,被点名留下加班。 他饿得头晕,拖着疲惫的身躯下楼买了碗泡面,飞快吃完,顶着寒风回公司继续写策划。 电梯升到十层,谢时微刚走两步路,凶猛的痛感忽然在脑子里炸开。 半边身子瞬间像被万针扎住一样麻得无法动弹,他漂亮的五官疼得扭曲起来,一句救命都没来得及喊,就“咚”一声直直栽倒在地。 瞬息间,呼吸脉搏停止。 谢时微陷入一片黑暗,唯有意识弥留。 他…好像是死了。 除夕夜,死在公司电梯间,死状凄惨。估计明天就能上新闻头条,引无数社畜留下同情的眼泪。 哎,不过死就死了吧,倒也一身轻松。 什么狗屁加班狗屁上司狗屁房租通通都和他没关系了! 赌鬼父母生前欠下的巨款也不用继续还了! nice! 但下一刻,谢时微忽然想起他万年单身,活了二十五年还没能和大帅哥谈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瞬间就潇洒不起来了。 死得这么突然,老天爷,算你狠… 痛心不已之时,一道男声突然在黑暗中响起,由远及近钻进他耳畔。 “谢时微,别做梦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你。” 声音低沉好听,说的话却如此冰冷,蔑视意味浓浓。 谢时微简直服了。 活着的时候卑微当社畜,死了还要被指着鼻子羞辱,真是岂有此理。 他怒回冷笑:“呵呵,你算老几?谁特么在乎你爱谁?” 话音落下,周遭猛然晃动,残存的意识被一股力量拽回体内,白光倏然闪过,下一刻,他竟重新掌控了身体,站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谢时微在刺目的光芒里开眼睛,懵了。 眼前是一个精致的礼堂。 纱幔挂满米白色的穹顶,阳光从玻璃圆窗倾泻,印有“谢时微&贺钦结婚典礼”的花牌挂在正对着他的拱门中间。台下宾客满座,各个优雅贵气。 谢时微揉了揉眼,再睁开,一切照旧。 这是天堂? 死了之后还能结一次婚? 贺钦,这名字有点眼熟,谁来着? 凌乱当口,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司仪压低嗓门冲他使眼色:“谢先生,您快别说胡话了,马上要和您丈夫交换戒指了,您快把戒指拿过来呀。” 丈夫? 谢时微眼神一拐,拐到与他一臂之隔的男人身上,当即惊呆了。 男人宽肩窄腰大长腿,剑眉深目ai建模脸,此刻和他一起站在洁白的大理石台面,穿同一套定制西装,左胸前挂着奶白色的新郎花。 这位就是贺钦吧,天堂送给他的帅比老公? 勤劳社畜打工猝死之后的温暖福利? 好帅! 谢时微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头脑,完全忘了刚才无疾而终的对话,眼神直勾勾黏在新郎身上,行云流水接过礼仪小姐递来的戒指盒。 婚礼回归正轨,司仪大松口气,举着话筒声情并茂道:“下面请两位新人交换戒指,交换对彼此的美好承诺!” “请谢时微先生给贺钦先生佩戴!” 谢时微打开盒子,羞涩地把一枚光亮夺目的戒指推到了贺钦的无名指上,带着点小矜持伸出右手。 他的手很漂亮,白皙修长,纤细柔软。但贺钦对此视若无睹,一言不发地把戒指往上推,动作甚至有些粗暴。 谢时微被弄得有点疼,嗔怪地看了贺钦一眼,心头已经开始发痒。 粗暴点也行,带劲。 “谢时微,你没痴呆吧?”戴好戒指,贺钦低声开口,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 谢时微全情沉浸于婚礼氛围中,突然听见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茫然抬起头:“什么?当然没有。” 就是死了而已,怎么会痴呆。 “那你就该清楚,是你自己狗皮膏药一样缠着我,寻死觅活地换来这场婚礼。所以,你说谁会在乎我爱谁?” 贺钦声音很低,刚好够谢时微一人听见,话罢后退半步,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起了手。 谢时微傻了,终于想起刚才那段对话,把眼前的帅哥和在黑暗里嘲讽他的男人联系起来。 贺钦居然就是那个说“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他”的男人。 一张帅脸凉薄得要命,看他的眼神像看病毒。 什么破死亡福利,老天爷有病吧,都死了还这么玩他? 怒火中烧,谢时微理智不了一点,对着贺钦一通输出:“大哥你没事儿吧?你知道现在是几几年吗?同性恋能结婚吗?长得帅了不起就想上天啊?这不已经是天堂了吗!还擦手,我手上有毒吗?有毒你早被毒死了!” 贺钦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最后简直冷如寒冰,旁边的司仪更是目瞪口呆。 虽然谢时微说话的时候没开麦克风,但座位最近的宾客们还是听见了。 几人掩唇而笑,知道点内情的则纷纷猜测谢时微是不是前些天把脑子摔坏了。 谢家的独苗要是真傻了,那可有一场好戏看喽。 宾客席第一排,谢时微的继母陈宁也听见了这番引人发笑的言论。 盘发的优雅女子满眼都是担心,对身旁的丈夫说:“天安,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由着时微的心意按期举行婚礼的。时微摔进泳池之后高烧了三天,虽然昨天退烧了,但是他身体弱,肯定没有恢复好,应当推迟典礼日期才是的。现在都开始说胡话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谢天安无奈摇头:“不怪你,是他自己心里没数,就知道胡来。你放心,我已经联络黄医生了,他马上落地,到时候再给那小子好好检查一下。” 谢家夫妇身边坐着贺钦的父母,明显要老态一些。 贺钦的母亲大气不敢出,生怕两位亲家怪罪他们昨天在派对上没照顾好谢时微,好在谢天安接起一个电话,聊起了工厂的事请,陈宁的注意也被吸引过去,这才算揭过了。 . 台上,司仪使出毕生所学打圆场,讨好谢时微安抚贺钦,总算地把一场支离破碎,随时可能变成互殴的婚礼给办完了。 典礼结束,司仪的西服套装被冷汗湿透,瘫坐在后台沙发上给自己扇风。 酒店员工八卦兮兮地凑过来:“哎,老王,你说他们俩这婚能撑得了一年吗?” “一年?”司仪冷哼,“一个月都难,刚刚就差掐死对方了。” “要掐也是贺钦掐死谢家那位吧,谁不知道谢家的奇葩倒追贺钦十几年了,好不容易结婚了,怎么舍得掐死自己男神?” 司仪啧了一声:“我听说谢时微前几天意外摔进泳池里,大病一场,可能脑子坏掉了,刚刚居然反过来把贺钦骂得一愣一愣的,你瞅我这一身冷汗,全是被他吓出来的!” “谢时微好端端怎么会摔进泳池?会不会是贺钦推的?他肯定特别看不上谢时微。” “不可能,贺家还需要谢家的支持度过难关呢,要推也得等危机解除再推啊。” “哎,你们说谢时微到底为什么这么想不开,非得在贺钦这棵树上吊死?明明也挺多人追他的。” “贺家近些年也做大了,还是新兴领域,也许人家是看上贺钦的潜力了吧,你太天真了,这种圈子,谈什么都别谈真感情。” 这些人叽叽喳喳聊得起劲,溜出来找厕所的谢时微在门口听了个一清二楚,心里直发毛。 按照这些人的说法,他,谢时微,是豪门里不学无术的小儿子,花了十年高调倒追完全看不上他的贺钦,刚刚那场并非你情我愿的婚礼建立在家族交易上,是他多年执念的如愿以偿。 好离谱但熟悉的一段描述。 谢时微额头上浮起一层冷汗。 这话他在哪听过呢? 难道他不是上天堂了,而是穿越了? 谢时微冲进旁边的卫生间,往脸上泼了几捧凉水,抬头看着镜子里熟悉的自己,疯狂回忆到底在哪里听过“贺钦”,越着急就越想不起来,直到卫生间里响起另一个声音。 “哎刘哥,你那边还有补肾的药么?最近消耗太多,我得补补!”中年人粗犷的笑声回荡开来,“壮阳的也搞点,我今年应酬多,没法的事儿,可不是我的问题啊!” 壮阳? 电光火石间,谢时微想起一本有他同名人物的狗血网文。 . 大半年前,谢时微下班之后和同事一起去按摩。 酷爱看网文的宅男同事拿出一本叫做《意外关系》的小说:“这本书堪称是为你而生,你看看。” 他问:“什么意思?” “哈哈哈,你和里面的炮灰同名同姓,下场特凄惨。” 谢时微无语:“你觉得我现在欠债百万,没日没夜打工还债还不够惨,小说里还得再惨一回?” 同事挤眉弄眼:“哎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书里主角攻是禁欲系大帅哥,金丝眼镜配领带袖扣,你最喜欢那款。” 谢时微立刻动摇了。 他是个重度颜控,尤其喜欢禁欲系帅哥,平时为了攒钱不要命地工作,没空谈恋爱,只能看小说玩男同游戏过把瘾。 同事早料到谢时微的反应,邪笑着把书塞给他。 他走马观花地翻了会儿书,把主线剧情了解了个大概。 《意外关系》是本无三观的狗血豪门文。 豪门少爷谢时微苦追禁欲系主角攻贺钦,用尽手段而不得,即便借谢家势力逼迫贺钦和他结了婚,还是没能得到贺钦的心和人,只能准备催情酒来勾引法定丈夫。 主角受白桉是个心机绿茶男,一直单恋贺钦,救过贺钦的命,被贺钦当亲弟弟照顾,也被谢时微视为头号竞争对手。他恰好发现了谢时微准备的酒,抢先拿走和贺钦一起喝了,爬上了贺钦的床。 但其实催情酒根本没起作用,俩人啥也没发生,白桉飙演技,让贺钦误以为他们春宵一夜,在责任心感召下接受了他,成功当上了小三,撺掇贺钦和谢时微离婚。 蒙在鼓里的炮灰谢时微坚决不离,又想借谢家打压贺家公司威胁贺钦回心转意,可此时贺氏已经做大,贺钦再也受不了谢时微下三滥的手段,先一步联合谢家的竞争对手搞垮了谢家。 最狗血的是,分谢家产业一杯羹的人,除了那些老对头外,居然还有谢时微的继母陈宁。 陈宁竟然是主角受白桉的亲妈! 陈女士是个狠角色,曾经的夫家破产,她毫不犹豫地与丈夫离婚,抛弃了刚出生的儿子进入谢氏工作,后来得到谢天安赏识嫁进谢家,滴水不漏扮演着贤妻良母,谁知谢天安也不好糊弄,始终没有分她一丁点财产。 后来,陈宁意外认出亲生儿子白桉,与白桉私下相认,鼓动他勾引贺钦,母子联手让贺钦下决心报复谢家,在谢家垮台之后大赚一笔。 知道一切的谢时微伤心欲绝,过马路没看车,直接被货车创飞了,贺钦则真正爱上了白桉,过起了美好生活。 . 炮灰谢时微又当舔狗还又蠢又笨,谢时微本尊把书草草翻完,在心里狠狠鄙视这个角色,而后就把这本小说抛在了脑后。 结果,临睡前,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意外关系(小说)》,白桉贺钦婚后劲爆高能删减部分,戳链接可看,手慢无!】【你现在阅读的是 】 2、高能 谢时微对小说没什么兴趣,但主角攻贺钦的确是超级对他胃口的禁欲系大帅哥。 作者形容贺钦为无人能将之采撷的高岭之花,上流圈子无数少爷小姐的梦中情人。深邃立体的五官如同刀削,金丝镜框后的狭长双眼轻易撩动人心,总是扣到最上方的扣子也会在午夜十二点解开,露出禁欲外表下火热的心。 谢时微挺馋,火速戳进链接,美滋滋看起来。 删减部分开始,主角攻受在十平方米的玫瑰花瓣大床上卿卿我我干柴烈火,极尽柔情的铺垫结束,即将步入正题。 但兴致勃勃品鉴簧文的谢时微逐渐眉头紧锁。 作者的文字很炸裂。 贺钦不行,一次只能坚持两分钟。 白桉刚开始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哭唧唧地说一点感觉都没有,后来又狠狠抱住贺钦哭着说没关系他不在乎,这点小事不会影响他对贺钦的爱。 贺钦不可置信地努力了很次,最终还是不行,只能尴尬地和白桉保证他会吃药,吃药没用就做手术,看遍全国有名的男科医院,一定让他幸福。 看到这,谢时微已经目瞪口呆,没想到还有更离谱的。 贺钦居然真的开始打电话买壮阳药!电话那头,医生给他推荐药品,没完没了地报全球各地产的伟哥,药名在他手机页面上足足堆了几十行。 最后,贺钦看了医生,也吃了药,还是不顶用,他和白桉开启了一段唯美的柏拉图婚姻。 谢时微陷入了沉默。 作者脑瘫。 同时,他还对禁欲系一词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有的时候,人禁欲,是因为他真的不行。 . 此刻,谢时微呆滞地站在洗手间,脑子轰隆隆地响。 毫无疑问,目前发生的一切与这部小说重合了。 他打工猝死,穿进了《意外关系》里,成了炮灰谢时微。 为什么呢?难道就因为他骂了作者吗?看到那段船戏不骂才有鬼吧! 谢时微简直要疯。 一阵冲水声过,刚刚打电话买壮阳药的中年男人推门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男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谢时微扯出一个假笑:“大哥,泰国司碧芬家的药不错,如果不够劲,还可以买美国的安洛特,记得要蓝色片上面印c的那种,更适合亚洲男人的体质。” 男人尖叫着跑了。 谢时微原地凌乱。 草。 无良作者害人不浅。 主线剧情他快忘了,壮阳药的品牌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 谢时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按照穿书的设定,接下来如果真的按照原著的大方向发展,他这次的生命也所剩无几,最终会惨死在车祸之中。 久远的回忆被勾起,谢时微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很怕疼,也很怕车祸。 不过,现在他既然能穿进这个世界,并且有自己的意志和行动能力,就说明一切并非毫无转机。 既然上天给了他一个重开的机会,他就得改变结局,逆书改命。 他知道这种情况下一般有两种改变命运的方法。 第一种是实话实说,说自己不是原本的谢时微,压根不想沾这些晦气事,谁都不理拍屁股走人。 这样虽然轻松得很,但肯定没人信他,还可能会被送进精神病院。 第二种就是用合理的行动引发剧情线的改变,在不引人怀疑的情况下,不动声色地逆转结局。 显然,这种办法更加适合他。 虽然原作里的谢时微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十恶不赦,被车撞飞的结局太惨烈了,不如就让他代替原主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给自己和谢家创造一个好的结局吧。 · 谢时微调整好情绪,绕过七拐八弯的走廊,回到宴席厅。 根据司仪在典礼上的串词,他辨认出穿着旗袍裙和中山装的夫妻是谢天安和陈宁,也就是他的亲爹和继母。 谢天安鬓角稍白,自有一派威仪。 至于陈宁嘛,谢时微特地多看了她一眼。 这女人容貌美丽,体态优雅,看见他回来的刹那,脸上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关心。 好会演。 要不是知道剧情,他肯定以为陈宁是真的担心他呢。 陈宁旁边的二人应该就是贺钦的父母。 “时微,怎么去了那么久,是身体不舒服吗?”远远看见谢时微回来,贺钦的母亲率先招呼谢时微入席,“小钦一直担心你呢。 这种时候懂得提起贺钦在关心他,说明她思虑周全,心思缜密,哪怕是场面话,反正把礼数做足了。 谢时微入席坐好,乖巧笑道:“我就是去个洗手间,现在已经好多了,没事的。” “那你刚才在台上说的那些话...”贺母欲言又止。 谢时微不忍回想他那时候的一番壮举,继续乖巧微笑:“那是因为我当时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连自己是谁都忘了。那些话都是瞎说的,估计是最近看过的电视剧台词,你们别介意。” 谢天安绷着脸:“你前几天高烧到昏迷,昨天才退烧,病都没好还非要按时办婚礼,不神智不清才怪。” 原身发生意外的剧情谢时微没有仔细看,前因后果一概不知,此刻只能低下头认错,后悔当初没有把小说一字一句地细读。 服务生过来倒酒,陈宁举起一杯,提点贺钦:“小贺,时微的身体太虚弱了,回家后你务必照顾好他,别让他再生病了。” 谢时微看向贺钦。 确实如同作者描述。冷淡,禁欲又疏离。 他帅气逼人的丈夫不带任何感情地牵动嘴唇说了声“好”,眼神冰冷,不像要照顾他,像要趁夜深人静刀了他。 谢时微不由自主抖了一下,低头喝汤。 陈宁继续说:“还有,小贺,时微他孩子心性,以前做了挺多不理智的事情,可能让你不舒服了,导致你们两个人有点隔阂。这也是阿姨管教不力的错,阿姨现在代时微跟你道歉,希望你能别再计较旧事,日后多用心经营婚姻。” 谢天安点头:“时微,你以后也安生一点,结了婚的人就得有点成熟的样子,别再三天两头地闹脾气,让小贺为难。” 谢时微依稀记得,原身为了追求贺钦做过许多离谱的事情。 包括但不限于在给贺钦银行卡说要包养他,偷偷潜入贺钦酒店房间脱光衣服躺在床上勾引他,找人跟踪贺钦全天候偷拍他,用跳楼割腕威胁贺钦和他结婚,以及今天这一出用贺家公司前途换来的婚礼。 更可怕的是,这些事情只是谢时微草草看完小说记住的,书里没有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谢时微压力山大,一边在心里大骂作者和原身,一边继续乖巧微笑,顺着谢天安和陈宁的话点头说好。 谢家夫妻的话是什么意思,谢时微身边的贺钦心里其实也明镜一样。看似是在教训自家儿子,实则都是说给他听,让他一定不计前嫌地对谢时微好。 不是请求,是谢家高高在上的要求。 贺钦自嘲勾唇,斟满酒杯,对着陈宁和谢天安举杯,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 一顿珍馐食之无味,还要不停应付来敬酒的宾客。谢时微把上辈子打工学到的那套糊弄招数尽数使出,好险才没暴露他一个人都不认得的事实。 宴席将尽,谢时微终于松了口气,听谢天安总结陈词。 “贺钦,时微,你们以后一定要好好相处,这是我们对你们最大的期许,你们把日子过好,咱们才能好好合作,公司才能顺利上市,蒸蒸日上。” 贺钦的父亲一直没怎么说话,此刻被妻子猛地掐了一下大腿,迟钝了一会儿才道:“对对,亲家公说得对。贺钦,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时微啊,不许再和白桉走得太近,让时微伤心了。” 贺父此话一出,餐桌氛围瞬间凝固,谢家夫妻面色尤其不悦。 谢时微无语,心说贺钦他爸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贺母都快哭了,急吼吼给不善言辞的丈夫找补:“时微,亲家,我丈夫他就是个工作狂,不太会说话,酒量也不好,他这是喝高了胡乱讲的,我儿子和白桉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啊!” 贺钦一直平静的表情也出现细微的裂痕,他皱着眉:“我说过许多遍,我待白桉如同亲弟弟,没有任何逾越。” “对对对!就是的!”贺母应合,暗中掐贺钦的手臂,让他服软。 受制于人,贺钦只得再次举杯敬酒。 他的目光掠过神色各异的面孔,最终落到了谢时微的侧颜上。 浓密的睫毛微翘,脸有些红。听了这话还不发脾气,只是安静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时微今天倒是屡次让他意外。 最终,贺钦妥协:“我会尽到责任,各位放心。”【你现在阅读的是 】 3、婚后守则 宴席结束。 酒店门口冷风嗖嗖,穿礼服的女士们都披上厚重的皮草,男士们则不得不保持风度,等待门童把车开来。 宾客一一离去后,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停在了谢时微一行人跟前,是司机来接谢时微和贺钦去他们的新住处。 谢天安约了家庭医生问诊,陈宁便提出陪谢时微一起回去看医生,不然她不放心。 诸人没有异议,三人便上了车,林肯绕了个圈开出了酒店花园。 待谢天安也被车接走,贺母挤出的笑意立马消退,扭头跟丈夫发火:“老贺,儿子为家里牺牲这么大,你倒好啊,净说点不该说的,非得提起小桉,一点都不考虑儿子的死活,简直是榆木脑袋!” 贺父一脸迷茫。 贺母叹息:“白桉和小钦亲近,关系好,一直是谢时微心里一根刺。你私下提醒儿子注意分寸也就罢了,当众挑明,只会让谢时微下不来台。驳了谢家人的面子,回头还不是儿子被为难吗?” 贺父在人情世故上不开窍得很,满以为那样说会让谢家人放心,听妻子这么一说才发觉自己又说错话了,懊恼地锤了一下手心:“哎,我又想错了,以后还是要慎言啊。” 贺母无奈道:“事已至此,只能祈祷小钦在谢家能顺利些了。” · 谢时微是个没坐过豪车的穷逼,屁股挨着林肯真皮座椅的一刹那,拼尽全力才忍住掏出手机拍照留念的冲动。 前排的司机大哥热络地关心谢时微的身体状况,又逮着他问起了话。 什么市中心的复式公寓装修地板用原木的还是大理石的,下次想去哪家发型沙龙找哪位tony染发....诸如此类。 谢时微这个冒牌货不知原身喜好,为免露馅便含糊其辞,一概说都好,都行,全听你的。 司机诧异:“时微,你什么时候这么不挑剔了?” 谢时微顿住。 不知道是不是他敏感,觉得这话阴阳怪气的。 “结婚不挑也就算了,以后的日子可别委屈自己啊。上次给你表白被拒绝的刘家小子昨天找我哭呢,在我跟前把婚礼请柬都烧了,说你太无情。” 果然... 不愧是江城第一豪门,连司机都不用给贺钦面子。 谢时微心累地找补:“您说什么呢!我挺挑的,千挑万选呢。” 意思是贺钦绝对是他千挑万选才选中的丈夫。 司机不好拂少爷面子,哼了一声,没再说话,陈宁也觉此话不妥,把话头引到了别处。 被司机羞辱的贺钦像是没听到这些话,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的车流,面庞轮廓在夜色映衬下冷硬而寂寥。 谢时微悄悄看他,觉得此刻的贺钦,好像很孤独。 · 约莫二十多分钟,车子驶出繁华的市中心,开到半山区。 山路两旁树影婆娑,山脊灯火成线,绕着公路往上,一处岔口隐秘地通向目的地。 婚房位于景区后山,三层别墅,附带花园泳池和高尔夫球场,往后是层峦叠嶂,往前是海岸碧波,悠悠倒映弯月。 从车库出来,谢时微站在家门口,腿一软,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震撼。 以前他只在手机里看见的顶级私宅,庞然大物般出现在他面前。 建筑美轮美奂,落窗内水晶灯灯影柔柔,花园打理得一丝不苟,管家团队站在长长的入户卵石路边迎接他们。 而这里以后就是他的家。 陈宁看谢时微站在门口迟迟不走,奇怪道:“时微,发什么呆呢?” “哦,我...”谢时微收起没见过世面的傻笑,“我是想起以后你不住这儿,舍不得你。” 谢时微知道,原主的继母一直极有分寸感地拿捏着原主,尤其擅长在严厉的谢天安面前扮演温柔女主人。 谢天安不同意原主做的事情她同意,谢天安不准原主买的东西她偷偷给钱,把原主纵容宠溺得无法无天,目的就是让原主变成一个不思进取的废物,让谢天安看不上这个亲儿子,和她再生一个,动摇原主的继承权。 只可惜谢天安没有再生儿育女的打算,陈宁的如意算盘落空,所以日后才会把希望放在亲生儿子白桉和贺钦身上。 原主不知道继母的野心,在陈宁的糖衣炮弹逐渐卸下心防,后来,比起对他严厉挑刺的亲爹,反而与这位笑里藏刀的继母关系更好。 要对付此人,谢时微掌握的信息还太少,眼下还得先保持人设,按兵不动,嘴甜点示好再合适不过。 闻言,贺钦无声地讥笑,陈宁则被取悦了,脸上有几分慈爱光辉:“阿姨也舍不得你,那我今晚就先住下吧,离你近点,我也放心。” 谢时微笑:“好呢!陈阿姨最好了!” . 管家带领三人进入屋内。 别墅装修挺现代风,遍地智能家居和艺术摆件无不透出金钱和奢侈的味道。 “三位稍候,黄医生刚从机场离开,预计二十分钟到达。” 说话的王管家是位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一张长脸配双三角眼,身材瘦高,脑门锃亮。 陈宁点头说知道了,对谢时微和贺钦说:“时微,你先上去休息,等会儿黄医生到了再喊你下来。小贺,你留下跟阿姨说会儿话。” 看着谢时微离开,陈宁给贺钦播放了一段视频:“小贺,这是三天前度假区的监控,你过来看看。” 贺钦走近看视频。 监控画面中,一个男人端着一盆冒着冷气的水,从别墅后花园的台阶开始泼洒,一直泼到泳池边。 冬季,江城滴水成冰,泼出去的水立刻在地上形成一个通向泳池的冰道。 一分钟后,谢时微出现,走下台阶时不慎滑倒,狼狈滚落,刚好顺着这条冰道滑进泳池里,扑通一声掉进了深水区,发出几声惊恐的呼救。 至此,陈宁关掉了视频,神情严肃:“小贺,时微是早产儿,他出生的时候做了三场心脏手术,此后一直小病不断,有时候发烧一次就得在医院里住上一个月,最是怕冷怕冻。我虽然只是时微的继母,但这些事情我都是了解的。” “我问过派对别墅区的负责人,冬季泳池里的水一般都会加热,但时微掉下去时水居然是冰的,也被人做了手脚。” “而这些小动作背后的主使者,泼水者已经交代是白桉。” 陈宁把证据一一给贺钦看,视频和文字记录都有,贺钦深深深蹙起眉。 陈宁毫不客气道:“白桉做出这样的事情,可见他心术不正,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这次暂且饶过他,但以后要是再有什么小动作,我们绝不姑息。” “还有,你也别在时微面前提起,我怕他知道了真相之后做出不理智的事,又惹出什么事端,你们才刚结婚,万事都要平稳才好,就让他以为这是一场意外吧。” 贺钦的脸被灯光分割出明暗:“明白了。” 两人的对话被偷偷折返躲在旋转楼梯后的谢时微听了个全。 陈宁要把他赶走,在贺钦面前扮演心疼儿子的好母亲,那他就偏要留下,果然有所收获。 意外落水的始作俑者是白桉,谢时微并不意外。 在背后有陈宁替他出谋划策之前,白桉的小心机就已经比原身高出好几个段位了。也就是作者硬写,贺钦才对白桉那些小把戏选择性失明。 不过这一次人证物证俱全,谢时微挺好奇发现真相的贺钦对白桉会是什么态度。 同时他也确认了一个关键信息。 现在的陈宁肯定还不知道白桉就是那个二十年前被她抛弃成为孤儿的亲生儿子,否则她断然不会为了装良母,牺牲亲儿子在贺钦面前的形象。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陈宁是偶然通过胎记认出白桉的,过了一段时间才与他相认,利用亲生儿子对贺钦的仰慕之情煽动他小三上位,自己则依靠身份便利窃取了谢氏最重要的商业机密,与贺钦里应外合搞垮了谢家的根基。 回忆起这些剧情,谢时微头脑清明了起来。 现在,他除了得想方设法降低贺钦的仇恨值之外,还要阻止陈宁插手公司事务,让她的狐狸尾巴早日漏出来,最好是能被赶出谢家。 这样一来,任她怎么折腾报复,最多就是促成白桉和贺钦这对主角的既定结局,谢家是一定能够被保全的。 . 陈宁营造完慈母人设,又和贺钦谈起两家的合作。 谢时微懒得听,轻手轻脚地沿着旋转楼梯上楼,推开房间的门。 这是个大套间。 迎面是能看见海水的落地窗走廊,穿过去便是主卧,主卧一侧是半开放的书房,还联通着浴室卫生间,影厅和一间游戏室,各种设施是应有尽有。 谢时微飞快地冲了个澡,换上家居服,重新回到房间转悠,看见书桌抽屉中露出了纸张的一角。 他抽出来看,居然是一份原身亲笔写的,字迹略丑陋的“婚后守则”。 【贺钦是谢时微的合法丈夫,贺钦不得回避谢时微的亲密接触需求,需与谢时微每天拥抱5次,亲吻3次,每周至少有7次x生活(不可敷衍了事,且贺钦需满足谢时微的各种要求),如若贺钦做不到上述内容,谢时微有权不把晶体材料的授权使用书交给贺钦。】 落款处附带两个手印和签名。谢时微的名字写得巨丑,贺钦的则力透纸背,估计一笔一画都是恨不得把纸戳破的恨意。 谢时微眼角抽搐。 原身真是好大一个无下限的色批... 不过一周七次又能怎样,贺钦他不行啊! 可怜原身傻乎乎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把贺钦当个天大的宝贝,平白当了大炮灰。 谢时微瞥一眼铺着玫瑰花瓣的大床,稍微想象了一下他和贺钦那什么的画面,立马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行,绝对不行! 这床谁爱上谁上,他这种身强体健风华正茂的花美男可受不得这委屈。 谢时微把纸沿着折痕重新折起来。 反正贺钦也嫌弃他,既然两厢无意,等会儿就找借口让这玩意儿作废。【你现在阅读的是 】 4、幡然悔悟 谢时微开始沉思他该用什么态度面对贺钦,很快有了答案。 最稳妥的方法,应该就是在维持“他超爱”的基础上,演一出幡然悔悟。 他要去跟贺钦说他如今已经清醒过来,意识到强扭的瓜不甜强求的婚姻没结果,甘愿放弃。但他还是盼着贺钦好,想帮助贺家渡过难关,愿意维持一阵子表面婚姻,让他们两家的合作期尽量长些,等贺家企业一切都步入正轨,他再去和父母说他醒悟过来了,和贺钦友好离婚。 这样一来,他便是全心全意为贺钦着想了。贺钦不用再忍受他的纠缠,可以早日和正牌受白桉出双入对,他也能安心当富二代泡帅哥,在这个时空过上属于他自己的美好生活。 简直完美。 谢时微沾沾自喜这番设计时,忽然感觉背后有点凉。转过头,贺钦正冷冰冰地看着他,或者说,看着他手里那份“守则”。 谢时微下意识地把纸藏到身后,尬聊:“你走路还挺安静的。” 贺钦鞋跟重重敲了下木地板,嘲讽:“难道我应该这样走路?” 谢时微被呛得没话讲,默念忍字诀,讨好一笑:“那倒不用,对了,这份守则,我觉得....” 剩下的话被贺钦打断:“没用的,谢时微。” “啊?” “我早就拿到了材料使用授权书。谢家上下是纵容你没错,但你父亲也看好我主导的项目,想尽快推进设备生产,确认我与你是真结婚之后,就把授权书发给我了。” 贺钦松了松领带,走近谢时微站定,微微俯身,一下子从谢时微手里抽出那张纸。 两人毫厘之距。贺钦身上的荷尔蒙气息很强,古龙水的香气有股侵略意味,肌肉紧绷的手臂掠过谢时微腰侧时,带起一阵小小的风。一瞬间让谢时微有种成为猎人掌中物的错觉。 贺钦干脆利落地把纸撕成两半,丢进垃圾桶:“这份荒唐的协议根本就威胁不了我,谢时微,我们俩之间什么都不可能发生,我还是那句话,你别白日做梦,让人恶心反胃。” 这话一字一句敲在谢时微耳膜之上,把他从没底线的花痴中敲醒。 谢时微无语地看着贺钦,心说就你那硬件条件能发生什么才离谱呢,不知道在高傲个什么劲。 但无论贺钦态度多恶劣,结果总是好的。 只可惜谢时微现在没法表现出一丁点开心。 他必须失望、失落、失神。 于是,谢时微强压开心的情绪,调动面部肌肉,表演美梦破碎的痛苦。 他清秀微红的脸庞低垂,洗漱完未干透的黑发垂落,遮住了一点眼睫,发梢一滴水滴在睫毛之上,好似眼睛挂了泪珠,用力抿唇忍着不哭的模样看起来伤心又脆弱。 但贺钦只觉得恶心,毫无怜悯之心:“谢时微,你闹自杀,用贺新科技的前途威胁我,换来这场婚礼还不够,还要胁迫一个不爱你的人和你发生关系?你还有底线吗?还是你就喜欢活成这么恶心的样子,毫无自尊,不知廉耻,一滩烂泥都不如?” 贺钦低沉的嗓音堪称震人心魄。谢时微心神一震,简直想跟着一起骂原身。 但为了不被关进精神病院,他只能睁着无辜的大眼扑闪睫毛:“对不起,我控制不了自己,有些感情就是来得毫无道理可言。” “但是贺钦,”谢时微忧伤地叹了口气,仰起头,眼中含泪,“其实我不傻,我知道你和我结婚是被逼无奈,你心里从来都没有我的位置,能和你拥有一段婚姻,我已经满足了。我理解你所做的一切,今天我就去别的房间睡,绝对不会打搅你。” 贺钦抱起手臂,看精神病一样看着谢时微。 这是他会说的话? 呵,不可能。 事出反常,其中必定有诈,保不齐这无耻之人明天就去找谢天安和陈宁哭诉他苛待他。 谢时微说完,忽然也意识到新婚夜就分房睡有些不妥。 陈宁今晚要留宿,她要是发现他们分房,肯定会跳出来为他主持公道,训斥贺钦冷待他,强迫贺钦和他一起睡,而且还会把这件事在谢天安面前提起,让谢天安觉得她这个继母当得特别好,更加信任她。 因此,谢时微不得不尴尬改口,认真地解释:“但今晚陈阿姨在,万一被她知道了,我担心她会责怪你对我不好,我也不想让她担心我们的关系,今晚咱们还是都在这儿睡吧,明天再分房比较稳妥。” 贺钦冷笑。 果不其然。谢时微这手段堪称炉火纯青。 装可怜,博同情,在他决定放他一马不计较时又下套。 他不入套,下一步就是不管不顾地烂事做尽,撒泼寻死威逼利诱,说什么也要得到想要的一切。 再对这个人抱有任何幻想,他贺钦就是愚不可及。 贺钦讥道:“谢时微,你这么大个人,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只会拿父母当你耍心机的借口,不觉得丢人现眼么?别用这招恶心我了。” 谢时微愣了。 纵使原身确实是没底线没尊严的烂人一个,但烂人努力改过自新,真诚提出想法,想得到的是贺钦的宽容以待,绝不是一句讥诮满满的“别恶心我”。 贺钦未免太歧视原身了吧?呵,你个阳痿男嘚瑟个什么劲。 谢时微硬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微笑:“贺钦,你误会了,就算睡在一个房间,我也不会和你睡一张床。陈阿姨就在这儿住一晚上,咱们凑活一晚就行,明天我就搬去隔壁。” 贺钦对此充耳不闻,大步走进了浴室,留给谢时微一个宽阔冷漠的背影。 花洒水声哗啦哗啦传来,谢时微气得在原地打了五套组合拳。 · 别墅大门打开,黄净植拖着行李箱进来。 黄净植是是谢家世交黄家的长子,打小厌恶商政之道,在一众立志继承父辈商业帝国的小辈中显得清新脱俗。他本科就出国念临床医学,直博毕业,回来久开了一家私立医院,也因着私交和私心成为了谢家的家庭医生。 陈宁看着风尘仆仆的大男孩,略带歉意道:“净植,辛苦你刚回国就跑过来,时差都没倒过来吧?” 黄净植摆手一笑:“没事,阿姨,时微的事就是我的事,谈不上辛苦,不过你们怎么搬到这里来了?这离公司也太远了。” 陈宁叹了口气:“时微说婚房想要风景好看些,依山傍水,人别太多,也就这里合他心意。” “婚房?”黄净植惊讶极了,“时微结婚了?” 陈宁的表情有些不忍:“是啊,他一门心思要结婚,生病了也拦不住,阿姨不想打搅你进修,就没给你发请柬,你别怪阿姨。” 黄净植静默半晌,苦笑着:“阿姨您这是哪里话,我知道您是体谅我,怕我伤心才没让我来。” 陈宁安慰道:“净植,好的世家子弟多的是,阿姨给你做媒,保你找到意中人。时微他心里没有你,说到底也不是你的良配,你别太放在心上。” 黄净植沉默了许久,无奈摇头,问起正事:“阿姨,时微的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他前几天摔进泳池冻着了,发了几天高烧,退烧之后在婚礼上又胡言乱语的,说是突然记忆一片空白,是不是,发烧伤到脑子了?”陈宁眼神飘忽了一下。 谢时微要是真的把脑子烧坏了,她以后的日子可就有盼头了,谢天安总不能把公司给这傻儿子继承,她这么多年功劳苦劳,总该有点回报。 黄净植不知陈宁心中小九九,皱起眉:“怎么摔的?” 陈宁把视频给他看。 黄净植表情凝重:“这是谁做的?” “白桉。” 白桉和贺钦关系匪浅,圈中与谢家关系稍近的都知晓。 黄净植不满至极:“时微身体这么弱,贺钦怎么能放任这种事情发生!” 陈宁连忙道:“好了好了,你不要为这个生气,先去给时微看病吧。” · 谢时微正生着闷气,王管家在门外敲门喊他:“少爷,黄医生来了,咱们去医务间吧。” 谢时微臭着脸跟管家出去。 王管家看谢时微脸色不好,问:“少爷看着心情不好,是贺钦又惹您生气了吗?” 谢时微脚步一顿。 根据他的经验,很多时候,炮灰跟班的输出都是点燃男主怒火,加速炮灰死亡的催化剂。 作为炮灰本灰,他得遏制这个趋势。 谢时微立马露齿一笑:“哪有,我这不是挺开心的吗?” 管家看他川剧变脸,无奈道:“少爷,您是谢家的掌上明珠,在整个江城,您说一就没人敢说二,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不识趣的男人伤心。” 谢时微笑得更灿烂,扒着管家的胳膊晃:“王叔,我知道你疼我,但我真没事,就是大病初愈又忙活婚礼,有点累罢了。” 王叔被闹得没法,只得不再追问。 谢时微一路经过富丽堂皇的走廊,穿过三层高的室内花园,沿着酒窖的楼梯下到负一楼的医疗间。 映入眼帘的厅内陈设了各种医疗设备,俨然一个微缩体检中心加小医院,但装修又很温馨明亮,没有一丝医院的冰冷。 又是豪门的力量。 穿起白大褂的黄净植饱含眷恋地看了谢时微一眼,眼神里情绪无数,邀请他进去检查。谢时微完全没get到含义深刻的眼神,只是有些意外这位医生的长相与年纪。 他以为能给富豪家庭当医生的人肯定是有点资历的老人,没想到这么年轻,还剑眉星目的。可惜长得太正气,不是他的菜。 谢时微朝医生微笑:“黄医生,辛苦了。” 黄净植苦涩道:“时微,何苦对我这么见外?就算你结了婚,我也能继续当你哥哥,你照旧喊我净植哥哥就行。” 净植哥哥?这么肉麻? 谢时微嗅到一丝可疑的、暧昧的味道。【你现在阅读的是 】 5、装失忆 谢时微看原著的时候没怎么注意这个配角,这么肉麻的称呼,难道黄净植对他有意思? 谢时微迟疑着叫了一声“净植哥”。 黄净植笑了:“坐下吧,先检查一下心脏。”说完话,他伸出手,想去揉谢时微柔软的头发。 谢时微眉心一跳,有种婚内出轨的错觉,慌忙往后一躲。 黄净植手僵在半空,落寞垂下。 “时微,”黄净植感伤,“我不会强你所难,我保证会收起我对你的心思,你不必为难,也不用躲着我。” 谢时微的猜测得到证实,可他不知道黄净植和以前的谢时微是如何相处的,也不知道黄净植这份情意几斤几两,所以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一时间,房间里两厢无言,只剩黄净植准备检查仪器的声音。 谢时微在他身后看着,虽然觉得尴尬,但也没办法,慢吞吞开始解扣子。 “时微,你干什么?”黄净植讶异抬眸,拦住谢时微的动作。 “不是要检查心脏吗?” 黄净植无奈地举起听诊器:“现在还不用脱衣服,都做过这么多次检查了,怎么还记不住?” 谢时微哦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笑笑,静静地躺好了。 黄净植依照流程继续检查,凡是需要触碰皮肤的他都会带上手套,不需要肌肤相触的时候也格外小心,做心电图时则由助手过来帮忙,他全程目不斜视。 看起来真的只是一名专业的全能医生,而不是喜欢谢时微许多年的邻居哥哥。 心脏检查结束,黄净植又给谢时微做了颅脑ct。 结果传回,黄净植把报告打出来:“时微,你发烧引发了慢性心周炎症,不过极其轻微,不需要太担心,按照以前的药量吃两个疗程就好。” “下面那份是颅脑检查报告,结果显示你脑内无明显的出血点和器质性损害,说明摔伤和高烧没有对大脑造成实质伤害,按理说不应该说胡话,也不会大脑空白。” 黄净植一番话让谢时微紧张起来。 他白天语出惊人,必须要有合理的解释,既然如此,谢时微便更加坚定地装失忆,硬说自己真的有很多事情想不起来。 黄净植便问了他几个问题,谢时微还真通通不知道,的确回答不出。 黄净植奇怪道:“检查结果没有任何问题,就算是三天摔伤引发了轻微脑震荡,也不应该三天之后才出现失忆的症状啊。” 谢时微机智应对:“其实我摔下去那天就有症状了,但是怕影响婚礼,所以没告诉任何人。” “时微,你又何必为了他不顾自己的身体!”黄净植几乎想发火了,但还是不忍心,背过身无奈地写病历,“如果早有失忆的症状,大概率是轻度脑震荡,我先开药,你吃一段时间试试看。” “好,谢谢哥。” 黄净植把检查结果复述给陈宁,说只是轻微的记忆损失,没有大碍,很容易恢复,又派王管家联系司机去医院拿药,交代注意事项给管家。 陈宁希望落空,心里自然失望,但表面功夫还是做足,有模有样地关心了谢时微几句,就说临时有工作处理,去了客房。 王管家给谢时微冲了一剂药,药汤黑乎乎的,蒸腾出一股苦味。 他道:“少爷回房间喝药吧,您怕苦,房间里有我给您准备好的清口糖。”说完,又鸡贼地叫上了黄净植一起上楼,说是要让他检查那些糖影不影响药效,实际上是想让黄净植给贺钦制造一点危机感。 到卧室门口,谢时微往里推门,但门同时也被贺钦从里面拉开。 谢时微毫无防备地往前摔去,结结实实摔进了贺钦怀里,狼狈地环住贺钦的腰,左脸贴上贺钦肌肉分明的胸膛,听见波澜不惊的心跳。 一层衣服下,贺钦的胸肌触感太好,谢时微脸颊发烫,赶忙松开手,抬头发现眼前的贺钦帅得人神共愤。 白天全梳到脑后的黑发洗得蓬松,散漫地垂落,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镜,睡衣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喉结之下。 快一米九的身高,站在门口极有压迫感。 黄净植对贺钦不满已久,质问:“贺钦,时微看病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过去?你是他丈夫,平时就是这么关心他的?”只可惜他比贺钦低半个头,气场矮了一截,显然稍显弱势。 谢时微不敢让贺钦受半点委屈,打圆场:“没事的哥,贺钦忙着准备婚礼,太累了,是我让他休息一下的。” 黄净植没理会:“贺钦,我不管你以前喜欢谁,在乎谁,但现在你已经和时微结婚了,你只能在乎他一个人。如果三天前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贺钦冷漠地看着黄净植,低头挽起一截袖口:“黄先生,你既然知道谢时微和我结婚了,那你站在卧室门口有何贵干?是想进来和我们一起睡?” 黄净植怒道:“你说什么?!” 王管家也被贺钦气得吹胡子瞪眼,直接拉着黄净植进了房间:“贺先生你慎言!是我喊黄医生来的,看看少爷的药配什么糖一起吃效果好!” 黄净植进屋给谢时微挑了一些成分健康的糖果,配好了每次的量,嘱咐谢时微一定注意身体,又交代给管家很多注意事项,随后先行离开,没有再给贺钦半个眼神。 “贺先生,少爷的药你得看着他喝了,晚上也得好好照顾他睡觉,少爷眠浅,睡觉的时候不能听声音,不能有光,不能有飞虫,不能有太浓的香水味,少爷一贯不喜欢一个人睡大床,你务必要陪他一起睡。十一点前我会过来检查一趟的,要是你做不到,我肯定会如实报告给我家先生和太太,不会眼看少爷受委屈。” “而且,全仰仗你家那场安保不力的派对,少爷现在摔成了轻微脑震荡,很多事都记不得,还望贺先生你多费心,时不时帮他回忆回忆旧事,但也别耍小聪明糊弄他,少爷虽然忘了,我可都记着呢。”王管家咬牙切齿地说完,关门离去。 · 唠叨声终止,谢时微耳根总算清静下来。 他这一天接受了太多信息,心累得很,没空搭理贺钦,自己端起药仰头一口气喝完了。 黄净植没骗人,这药是真的苦。但从小到大哪次生病不是他自己一个人扛,再苦的药,喝多了,喝惯了,也就不算什么了。 谢时微剥开一粒糖果含在舌尖,果味清香弥漫口腔,消弭了药的苦味,只剩淡淡的清甜。 他二十五岁了,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煮药还怕他嫌苦。王管家在原著里是谢时微生母带来的人,看着原身长大,是真心对原身好。 谢时微一时有些鼻酸,不过他筋疲力尽,没力气伤怀,对贺钦说他要先休息一会儿,便爬上大床掀开被子躺了。 贺钦一直忍着烦躁站在谢时微身边,随时准备“照顾”,但预想的场面却都没有来。 谢时微吃药时没有哭天喊地,没有要他一勺一勺地喂,吃完也没死皮赖脸地讨夸,这么乖顺沉默,和以前判若两人。 他透过薄薄的镜片看着谢时微微微蜷缩的身影,居然觉得灯下的人有些安静,简直见鬼。 于是贺钦笃信谢时微是真的摔坏了脑子,连带着性情也变了。他不再分心,在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处理因为婚礼耽搁的工作。 · 谢时微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缓过劲儿之后,拿出了原身的手机,轻松地解了锁,打开微信翻看。 出乎意料,谢时微的联系人很少,加起来不超过两百个,有一半都是各种奢侈品、电子产品、跑车店的导购。 这位娇滴滴的少爷喜欢华丽的衣服,酷炫的跑车,永远追求最新款的电子设备,买过的手机加起来能有三十部,就在他翻记录的时候,导购还发来一条限量款复古智能手机的购买链接,问他要不要,说这是和迈巴赫联名的超级限量版,谢时微看着那部丑手机的图片,赶紧回绝,说以后再说吧。 很快,谢时微摸清了原身的关系网。 原身加好友都备注全名,关系远的只有名字,近的则会加上生日,一目了然。 原身最好的朋友叫做张英俊,俩人关系极铁,能替对方顶罪挨骂打掩护。 张英俊本来是原身的钦定伴郎,但婚礼前被家人关了半个月禁闭,发语音哭诉没能来参加婚礼的遗憾,说以后一定补一份结婚礼物。 黄净植的确很关心原身,大事小事都事无巨细交代好几遍,只不过原身的回复频率和质量不太稳定,随心而来,可能是没太把黄净植当回事。 而且原身还真有很多追求者,有一小批人每天排着队地找他嘘寒问暖,发红包送小礼物。但这些人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就难说了,还是远离为妙,谢时微通通拒收了红包,让他们以后别再发。 最后点开贺钦的置顶聊天框。 贺钦的备注是一个单名钦,后面跟着代表生日的数字:9.01。 两人的聊天记录充分展现了何为独角戏,全是原身在长篇大论,贺钦把原身当空气,最夸张的记录是连续给贺钦问了一年的早安午安晚安,贺钦一个字都没回过。 真是舔狗的终极大失败啊,谢时微都替原身觉得心酸。 十一点转眼就快到了。 谢时微做足心理建设,冲着贺钦视死如归地喊:“贺钦,王叔马上要过来了,他肯定想看到咱们俩一团和气,你先过来躺下应付一下,好不好?”【你现在阅读的是 】 6、不中用 其实谢时微很讨厌和人同床共枕。 他过早独立,经历过许多不好的事情,不信任其他人,更不喜欢有人踏进自己的安全领地。住校时被分到靠近门的下铺,他最烦有人随便往他床铺上坐,床单被别人的屁股沾一下他都要拿酒精擦半天,恨不得直接拿去洗,更别提和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阳痿男一起睡觉了。 他和贺钦谁更嫌弃谁都说不定,可此刻却不得不如此。 那边,贺钦对谢时微略带讨好的呼唤声充耳不闻,不为所动。 谢时微心累地补充:“贺钦,我爸说了,咱们的日子过好,两家合作才能好,要是结婚第一一天你就被扣上一个冷落我的帽子,对贺氏也不利,这婚你不就白结了嘛。” “我保证只是当着王叔的面做个样子,等他走了,我立刻去影厅睡沙发床。” 贺钦长叹一口气,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谢时微的话很有道理,就算这是以退为进的招数,他也不得不照做。他无奈地合上电脑,只留下床头边一盏落地灯,走过到床边,俯视谢时微:“我去影厅,你留下。” “害你冬天摔进游泳池,的确是我家的派对安保不周,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我会承担照顾你的责任。” 谢时微受宠若惊,半天才吐出谢谢两个字。 落地灯温柔的昏黄光芒下,贺钦的冷脸少了锋利,多了些人情味儿。 谢时微看着他,忽然有些同情。 长着绝世大帅哥的脸,身材也很有料,偏偏那个地方不中用,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深刻的伤痕啊。贺钦对此还一无所知,等他回头和白桉搞在一块儿,浓情蜜意的时候发现自己不行,又会是多大的打击啊。 谢时微陷入对那段壮阳药文学的回忆之中,目光无意识地从贺钦脸上往下滑,顺着上半身往下,一直滑到某个不可描述的位置。 谢时微看得特别认真,努力辨认布料之下隐约可见的部分,觉得这在正常状态下也不算小,看来不是大小的问题,纯粹是功能不行。他摇头叹气心道可惜,丝毫没发现贺钦已经快要发火。 贺钦注意力很敏锐,只往前走了两步,就发现谢时微一双眼不断往下,最后在某个位置久久停留。眼神迷离,带着一种奇怪的探究和一些他分辨不出的诡异情绪。 贺钦右眼接连三跳,拼命压抑怒火,尽量平静道:“谢时微,别看了。” 谢时微沉浸在同情中,没听见。 贺钦觉得太阳穴好像也开始跳了,怒道:“我说,你别看了!” 谢时微一激灵,反应过来贺钦在说什么,尴尬感蔓延到脚趾,飞快钻进被窝朝背对贺钦躺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在发呆而已,一不小心就这样了!” 贺钦忍无可忍地让谢时微闭嘴,深呼吸三下,终是也掀开被子躺下了。 墙上的钟表走到十一点整,房门被管家准时敲响:“少爷,我进来了?” 谢时微说了声进来吧,远程按开了密码锁。 王管家推开房门,探着脖子巡查了一番。窗帘拉了,香水味很淡,杂音没有,就差床头的灯没关,还算凑活。他把谢时微的药碗拿走,走到床边,看着两个人中间隔着的马里亚纳海沟般的空隙,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贺先生,少爷睡觉喜欢抱着玩偶,这床上没有,您就委屈些,让他抱着您睡吧。” 谢时微阻拦:“王叔,我已经长大了,不喜欢抱着东西睡觉…” 王叔溺爱道:“行了,您上周还非要抱着大号粉红猪才能睡着呢,在我面前就别矜持了。” 谢时微:“......" 他目光在贺钦和王管家之间游走。贺钦闭着眼睛,看不出喜怒。王管家则是他不抱着贺钦就不走了的样子。而谢时微现在快困死了,他需要早点睡觉。 没办法,谢时微窸窸窣窣地翻了个身,望向贺钦在睡衣下肌肉线条分明的身躯,心一横滚过去,架起胳膊虚环住了贺钦的腰。害怕达不到管家严苛的标准,又往前凑,把脑袋枕在了贺钦的枕头上。 从王管家的角度看,谢时微的脸已经埋在贺钦肩头,他贴心道:“不错,就这么睡吧,少爷现在身体弱,太刺激的事情您就别想了,贺先生更是想都不要想,一切都等少爷身子养好再说。” 贺钦忍受着谢时微靠近就已经够反胃了,听见这话,恨不得把这唠叨老头和谢时微一起扔出去。 谢时微也很尴尬,但尴尬中还有一丝丝小心跳和小害羞。他偷瞄贺钦,这人眉心微微拧着,腰腹绷起,很戒备的状态,他们俩虽说没有完全紧靠,但他手指隔着一层绸质睡衣贴在贺钦劲瘦有力的腰上,已经发烫,脸庞也不受控制地有些热意。 天知道这是谢时微两辈子以来第一次离男人这么近,还是这种贺钦这种外表条件拉满的顶级男人,有点害羞也是理所应当。 王管家交代完,再次检查房间卫生,发现桌子脏了,拿除尘布擦了五个来回,又看见窗台的绿植有点蔫,拎起喷水壶喷了六下,迟迟没有离开。逐渐,谢时微悬空架起的的手臂逐渐酸痛,微微颤抖起来。 贺钦感觉到谢时微的胳膊在颤颤巍巍地抖,被王管家烦得不行,眼一闭,开口:“王管家,时微困了,我要关灯了,你先出去吧。” 谢时微心头一痒。 贺钦用低沉有磁性的声线喊他时微,显得很亲昵,虽然虚情假意,却实在蛊惑人心。 王管家哎呦了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操心惯了,打扰二位休息了,我现在就走!”他关了落地灯,笑起来三角眼眯成窄缝,“明早到点我来送药,到时候见啊少爷。” 房间漆黑一片,谢时微装作迷糊地哼唧了两声,心说好走不送拜拜了您嘞。 房门开启又关闭,王管家的身影总算消失。 谢时微迅速抽回手,反方向滚回床边的安全区域,揉了揉酸痛僵硬的手臂:“王叔走了,我们不用再躺一起了。” 贺钦重新打开灯,眯起眼睛审视谢时微,伸手比了一个数字二,惜字如金:“这是几?” 谢时微犹豫着说:“二?” “二加二等于几?” “四…” “四乘二?” “八…” “八减四?” “…” 谢时微答着答着,琢磨明白了,他现在太明事理,过于一反常态,贺钦在测试他是不是真把脑子摔傻了。 用这么智障的题目测试,原身本就傻到这个地步么… 谢时微刚想开口,把准备好的那番“幡然醒悟,接受一切,愿意离婚”的说辞搬出来,贺钦便顶着那张冰山脸头也不回地打开通往隔壁影厅的小门进去了,锁门前留下一句:“明早管家来之前,我会再回来。” 好吧,只能下次再说了。 房间成了谢时微一个人的天地。淡淡的花香味道,柔软舒适滚几圈都不会掉地上的大床,窗外隐隐约约的涛声。 像一场为他准备的梦。 谢时微心累身累,瞬间就在柔软棉被的包裹下进入了梦乡。只可惜做的梦不算美好。 . 梦境里,谢时微回到了很多年以前,那幢阴暗逼仄,充满潮湿气息的筒子楼。 砰砰砰的砸门声撕裂清晨的宁静。 “谢时微,赶紧还钱!!你老子欠的钱你不还谁还?!” 年纪尚小的谢时微从不到一米宽的铁床上惊醒,从门缝里往外看,三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团团围站,把家门堵死。 他想跳窗溜走,但门外人抽烟的呛人味道飘了进来,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门外的壮汉们霎时间来了精神,又砸又骂:“我他妈就知道你在!当什么缩头乌龟?以为你老子老娘死了就不用还钱了吗?快点开门!” 铁门被踹响,隔壁邻居不耐烦地吼着别吵吵,谢时微的耳膜也快要爆炸。 他站在不到三十平米的昏暗屋子里,指甲深陷在手心中,最终一把拉开了房门,手里拿了把反着光的大菜刀。 刀上还沾着处理生肉的血迹。 三个大汉愣了:“干什么!” 谢时微漠然:“钱我会还,但不是现在,你们如果非要我现在拿出那么多钱,我只能跟你们拼命。” “开玩笑吧你,你敢?” 谢时微笑了笑,倏然抡起胳膊往前砸,刀背泛着寒光从三大汉面前飞过,巨响一声砍进了木质门框里。 三个大汉开始瑟瑟发抖,后退三步,把一份还贷须知扔进来,啐了口痰走了。 谢时微单薄的后背被冷汗湿透,脱力沿着墙滑倒在地,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不过十岁而已,就没有了亲人,只有债主。 沉湎赌博输光家产的父母、三天一拨讨债的混混、登上新闻的惨烈车祸、父母去世后把他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的亲戚... 灰暗无光的少年时代总会在梦里出现,让他惊惧,难以呼吸。 . 贺钦早晨六点半点钟准时醒来,按部就班地洗漱。 他有严谨的生物钟,只需要少量的睡眠就能维持一整天的精神,即便是和厌恶的人共处一个屋檐下,也不会受到影响。 卧室朝南,海上朝阳初升,阳光透过窗帘,朦胧照亮房间。谢时微窝在大床一角,脸上似有痛苦的神情,手紧紧抓着被子,额前冷汗滑落,还在和梦魇纠缠。 贺钦无声无息地看了他一会儿,打湿一条毛巾,撩起谢时微额前软发,把毛巾搭在他脑门。 谢时微还未从梦魇中挣脱,模糊感觉前额一片温热,仿佛有阳光驱散了萦绕他一整夜的黑暗。 他心下茫然,迷蒙睁开眼,下意识抓住眼前宽大的手掌,央求:“别赶我走,我很听话的。” 求求你们别赶我走了。 眼泪溢满,从眼角滑落,将他长而浓密的睫毛打湿成簇。 贺钦的手被谢时微紧紧攥住。他还没见过如此脆弱的谢时微,没有把手抽走,只是俯视着床上的人,问:“你也会做噩梦?” “我还以为你这样一生顺遂无忧的人,是从来不会做噩梦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7、朋友 贺钦的声音让谢时微霎时清醒,记起自己所处何地。 谢时微心下一凉,迅速撒开贺钦的手,抹掉眼泪,想装疯卖傻应对贺钦略微嘲讽的问题,却没那个心情。 一生顺遂无忧?呸,他就没见过比他还倒霉的人! 谢时微明知贺钦说的不是他,却还是委屈,赌气道:“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根本没有那么了解我。” 贺钦不明所以,没再搭腔,躺上了床。 八点半,王管家再次过来“查房”。 谢时微装睡,贺钦斜靠在床头阅读一本有些厚度的书籍。 “贺先生,”王管家压低声音,把药碗放在床头柜,“这碗药等会儿配上糖给少爷喝了。” “嗯。” 管家一走,谢时微就爬起来了,处于低气压中,洗脸刷牙喝药一气呵成,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贺钦把糖递给他:“不吃么?” 谢时微摇头。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吃糖,哪怕他其实很怕苦,也已经习惯了喝苦药。所谓害怕,是能被习惯打败的。 贺钦不想探究他转变的原因,径直去衣帽间换衣服。 · 贺钦从衣帽间出来,黑西装配银袖扣,黑发打了发胶后梳,立体的五官锋芒毕露,贵气非凡。 谢时微大饱眼福完,说他有话想说。 贺钦打好领带:“我也有话想说。” 谢时微狗腿道:“那你先说。” 贺钦把领带推到喉结之下:“你应该很清楚,我和你结婚,是为了你们家研制的晶体材料,好让我父亲的公司渡过上市的难关,进行设备生产。” “但是经过技术人员研判,你家这款材料目前虽然能投入量产,解决我们的燃眉之急,但损耗较大,成本比预计要高,并非最优解。我在加紧研发代替品,最多一年,产品就会完全由我的团队自主生产,到那时,你我两家签的晶体材料授权书就是废纸一张了。” 谢时微打工五年,绝对是合格社畜被贺钦的话催生出兴趣来,想了解一下贺钦平时都在忙些什么。 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他抓到了贺钦话里的重点,问:“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婚姻最多维持一年?” “没错。你当初没有对婚姻的时长有任何要求,我和你领证办完婚礼,已经算是交易完成,这是你自己的疏忽,后果应该由你自己承担。”贺钦说完话,静候谢时微撒泼。 大哭大吵,闹到公司,乃至跳楼都有可能,一旦发生,等着他的大概就是谢家上下的刁难。陈宁溺爱谢时微到了骨子里,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但好在谢天安重视他的商业价值多过联姻价值,注资了他的新产品,还提供材料授权达成合作。 既然如此,他就没必要再给谢时微虚假的希望,长痛不如短痛,时间一久,到时候更不好收场。 可出乎贺钦意料的是,说完这些,谢时微看起来居然是平静的。 脸色平静,呼吸平稳,只是表情好似有些恍惚。 他并不知道,谢时微此刻的恍惚,其实是在掩饰他内心巨大的喜悦。 毫不夸张,谢时微此刻和中了千万彩票一样开心。贺钦的打算完全和他的计划一模一样嘛! 而且被这么一提醒,他记起原著里确实是有一年之期这么回事。原身也是因此才在一年快到之前准备□□,结果意外成全了主角攻受。 谢时微转过身背对贺钦无声大笑,然后硬打了几个哈欠,让水雾湿润眼眶,迅速进入演技状态。 他转身,低垂双眸,莹润的眼眸里是深深的失落,黯然神伤了好一会儿,忽而下定决心般坚定的仰起头,对贺钦道:“我接受。” 贺钦更加意外:“接受?” “嗯。”谢时微重重点头,“我刚刚其实也想和你说这个。” 贺钦眸中疑问渐浓。 谢时微走到贺钦对面坐下,眼神真诚:“贺钦,你知道的,因为前些天的意外,我得了轻微脑震荡。” “很多东西我都记不清楚了,整个世界像突然褪了色一样,我记不清日期,记不清回家的路,也忽然想不起来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为什么一定要得到你。” “以前我觉得没有你我的生命就不完整,死皮赖脸地缠着你,但现在,我发现我对你的感觉没有那么深刻了。你站在我身边,我不会和以前一样心动,你离开我的视线,我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不安。” “就像我昨晚说的,我不再奢求我们俩会发生任何事,”谢时微努力豁然开朗,云淡风轻,“我放弃你了,贺钦。虽然还是很遗憾,但我接受你不会爱上我的事实,很抱歉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和你结了婚,但我决定放弃,不会再纠缠你了。” 贺钦停了整理资料的动作,和谢时微对视。 谢时微还穿着昨天那身米棕色格子的绵绸睡衣,衣领压出了几道褶皱。眸光清澈,表情坚定,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认真,说出的话完完全全不像他的风格。 太不对劲了。 贺钦向来谨慎,双手交叉置于桌面,问:“你想通,就是因为失忆?” “嗯。” “为什么现在才想通,而不是出意外的三天前?” 谢时微大脑高速运转:“呃,那时候还没确诊,感觉的变化又很朦胧,我还以为我是婚前焦虑。” 贺钦又问:“现在的你接受了,那等你恢复记忆之后呢?” “也不会再纠缠,我对我说过的话全权负责。”谢时微见贺钦不放心,二话不说打开电脑敲了一份婚姻只维持一年的协议书,连上旁边的打印机打印出来,模仿原身的丑陋笔迹签上名字,保证自己绝不会食言。 贺钦看了看协议,又看了谢时微一眼:“你这么熟悉电脑操作?” 谢时微心口一紧,暗道忘记这茬了,原身不学无术,说不定连打印快捷键都不知道。 贺钦却放过他了:“看来以前你找我帮你打印大作业,也都是纠缠我的借口。” 幸好。谢时微松了口气,羞涩道:“年轻不懂事。” 贺钦把协议对折放进了抽屉里:“不管怎么说,离婚都有损你的名誉,你有什么附加条件都可以提,以后补充到协议里。” 谢时微想了想,灵光一闪:“我没什么要求了,就希望以后咱们试着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行吗?” 化解仇恨的最好方式当然是做朋友。 贺钦沉默了几秒:“很难想象和你当朋友的感觉。” 谢时微有些尴尬地薅了把头发:“你实在不想的话,也不必勉强。” 贺钦又说:“不过可以一试。” 谢时微松口气,微笑:“对嘛,先试试,你肯定没损失。”他继续说,“还有,贺钦,我觉得眼下咱们至少表面上要有新婚夫夫的样子,让我家人放心,这样两家的合作才顺利。而且,我们俩关系和谐,那些投资人看见肯定会对贺氏的未来有信心,也有利于你家公司上市,对不对?” 谢时微害怕贺钦又不信他,甚至发了个“如果骗人就变成穷光蛋”的毒誓。 这么善解人意地为贺钦和贺氏考虑,贺钦的心就算是铁打的,也会感念他的善良伟大的。 贺钦果然再次对谢时微另眼相看,没有再嘲讽他或者不信任他,只道:“你想得很周全,那么你我就维系关系一年,一年之后,离婚由我来提,你父母那边一切指责也都由我承受,对外的说辞我来公关,你可以独善其身,不用挂心。” 谢时微都有点感动了。 看来贺钦也挺有义气和明事理的,只要不像原主那么作死,必定不会遭到贺钦残忍狠辣的报复,改变结局真是胜利在望。 · 头等烦心事解决,谢时微身心舒畅。 贺钦要去上班,谢时微把他送下楼。楼下,陈宁在餐厅吃早餐,见到他们温馨相处的模样,心下意外,招呼两人一起吃。 贺钦简单吃了些便离开了。谢时微是真饿了,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夹菜的手闪出残影,餐盘干净得能反射顶光灯。 “你瞧你,跟饿死鬼一样,阿姨又不会和你抢。”陈宁笑他,“这几天菜都清淡,等你病好了,我再让厨房准备更有味道的。” 谢时微腮帮子里还有小半块没嚼的馒头,听着陈宁虚伪但好听的话,想起小时候一个对他很好的邻居阿姨。 那时候他欠债没钱,吃不起像样的饭,在工厂做工的邻居阿姨每天都会带一个肉包子给他,嘱咐他吃不饱就到她家里去。 父母都是赌徒,谢时微没有体会过亲情,那位阿姨给他的关心,是最像母爱的一种。只是阿姨后来去南方打工,离开了他在的城市,电话号码后来也变成了空号。 也许是这两天情绪波动太大,谢时微没控制好泪腺,真哭了。 眼泪不受控地外涌,他手忙脚乱地拿纸巾擦,陈宁不知道这祖宗葫芦里又卖什么药,吓了一跳,不停拍谢时微的后背:“怎么了时微?是饭菜不好下咽噎着了吗?” 旁边的小厨师脸色苍白,害怕自己即将被辞退。 谢时微边哭边把馒头咽下去,鼻音浓重地摇头说他没事,流眼泪可能是吃药的副作用。 送陈宁走时,谢时微“礼貌地”给她围上围巾,鼻头和眼眶都还红红的。 陈宁笑道:“时微,回屋好好休息,你的任务就是把身体养好,病好了才能想度蜜月的事情,身体没恢复之前都不准去,至少休息两个月再说,这次我可不能再惯着你了,不然你爸爸要怪我的。” 谢时微笑着说知道啦,暗暗哼了一声。 他才不要和阳痿男度蜜月。【你现在阅读的是 】 8、主角受 贺家的企业叫做贺新科技,与谢氏集团的子公司都位于江城海边的科技港。 贺钦到公司接连参加了三场会议,把手头积压的事情全部办完时,已经夜色深深。 窗外海面旷远,灯塔盈盈发光,港口一片寂静。 销售部经理推开贺钦办公室的门,端来一壶普洱:“贺总,这是远山集团的张总送来的,说是从云南最优质的古茶树上采摘的,想让您和他签独家经销代理呢。最近来商量投资的人也不少,咱们的新产品一定不愁销路。” 贺钦看了看茶水,冷道:“送礼的大多是些之前油盐不进的老油条,他们是看上设备,还是想拿我当跳板攀上谢家,你心里不清楚么?” 经理轻声道:“您又何必在意他的目的,只要能达成您的目的,不就足够了?” 贺钦如何不知眼下利益,只是一年之后他和谢时微离了婚,这些上赶着来的恐怕又要一哄而散了。 他指示:“代理商中有合适的,先签三年约,违约金高些,省得一年后他们撂挑子闹毁约。” 经理虽不解其意,但也没有过问贺钦原因,领命离开。 门关上不过两分钟,又被人推开了。 “贺钦!我回来了!”一个圆脸的短发女孩直冲到进来,“想我了没!” “没有。” “你就口是心非是吧贺总,”王谷谷嘿嘿笑,递给贺钦一个精致的木质香水礼盒,“出差特地给你买的,排队排了仨钟头,够意思吧!你老用古龙水,没创意,换个味道试试。” 贺钦试喷一下:“谢谢,味道不错,有心了。” “我还给小白买了一盒巧克力,足足二十个口味,够他吃一个月的,”王谷谷环顾四周,“咦,他人怎么不在,我以为他回国肯定要在你这儿赖上好几天呢。” 贺钦蹙眉:“他回国了?” “对啊,前天就到江城了,他没告诉你?”王谷谷疑惑地看了看贺钦,突然惊吓道,“等等,贺钦,你无名指上怎么带着个钻戒?” “我结婚了。” 王谷谷大惊失色,指着贺钦的鼻子,眼睛瞪得圆似灯泡:“你你你,你什么?” “结婚了。” 王谷谷不可置信地问:“和谢时微?!” 贺钦点头。 王谷谷先是震惊,然后生气,最后痛心疾首地在办公室里绕着圈走来走去,边走边叹气:“贺钦你说说你怎么想的?你至于为了贺家做到这个地步吗!说到底你也只是个养子罢了!” 贺钦垂目:“养育之恩,理应报答。” . 贺钦在江城周边山村的黑山福利院长大。 七岁那年的清晨,他和王谷谷出门扫大街,在福利院门口捡到了冻得发抖的白桉。 贺钦最年长,习惯照顾他们。王谷谷虽是个姑娘,但生性乐观大条,不怎么让人操心,反倒是男孩白桉敏感细腻,时常一个人流眼泪,总会让他多分些心思。 三人一起在福利院念完小学的课程,某日,一对中年夫妻来到福利院,发了一套卷子给他们做,批改完后,满分的贺钦被那对夫妻带走。 收养他的夫妻也是村里人。 丈夫贺山脑子灵光,寒窗苦读,考上名牌大学,毕业之后留在江城,和同学开了一家科技公司,妻子王慧玲没怎么读过书,平日操持家务。 贺山的公司稳步发展,家里的条件好了些后,夫妻俩想要个孩子,奈何无法生育,便回到故乡,从福利院带回一个头脑灵光的小孩,起名贺钦,接到江城,待他如同亲生,吃穿用度样样不缺。 后来,贺山的公司赶上了互联网的浪潮,规模不到扩大,家庭阶级跃升,虽无法与本地积累深厚的门庭相提并论,但夫妻二人还是把贺钦送到了贵族学校,让他接受更好的教育,将来继承家业。 这份恩情,怎能不报? 王谷谷知道这些,但依旧生气。 贺钦叹息:“公司给新产品投入了前所未有的资源,如果因为缺少材料延误生产,产品必定无法抢占先机成功面世。这样一来,公司撑不过增长平台期,现金流有压力,上市更是阻碍重重,更别提还有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 “和谢时微结婚,材料能拿到手,资方也会更看好贺新的未来,短期内不会缺少投资,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 王谷谷苦着脸:“我知道了,唉,都什么事儿啊!你搞这个什么微型vr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硬件材料的问题吗?” “想过,只是这款材料原来并非是谢氏独家专利,但是半个月前,另一家生产公司被他们收购了。” “谢时微这傻逼,又是他搞的鬼是不是!是他撺掇谢氏收购的吧?!”王谷谷跳脚,“靠,别让我再见到那个傻逼,不然我打爆他的狗头!” 贺钦:“我已经另行组建科研团队研发代替品了,一年之后差不多可以成型,到时会和他离婚。” 王谷谷直冷笑:“你可得了吧,到时候那位无所不用其极的少爷说不定去做变性手术,想尽办法怀上你的孩子,用孩子威胁你死不离婚呢!” 贺钦被王谷谷的想象力折服,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白桉在哪,他不接我电话,你让他过来,我有话问他。” 王谷谷皱眉:“你干嘛?还嫌他不够难过,想让他来你公司看你的钻戒?你明知道他对你…” 贺钦打断她:“别废话,赶紧让他来。” 话音落下,门就被暴力地推开了。 推门的人正是白桉。 白桉一步步走到贺钦办公桌前,把贺钦送他的围巾、帽子、外套统统摘下脱下,甩到桌上,红着眼眶:“小钦哥哥,你怎么能一点都不顾我的感受说结婚就结婚?还是和谢时微那个混蛋结婚?” 王谷谷一把白桉拉开,摁在沙发上:“小白小白,有话好好说,别和你哥吵架,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送你的巧克力记得拿!” 她不想夹在俩人之间当活靶子,飞快逃离了办公室,到楼下撞见从豪车上下来的谢时微。 谢时微一身醒目名牌,背着亮闪闪的斜挎包,手里拎个饭桶,看着就欠揍。 王谷谷心头窝火,冲着谢时微大骂了一句神经病。 谢时微在陈宁的安排下来给贺钦送宵夜,一脸迷茫:“你骂我啊?” “废话!骂的就是你!要不是为了贺钦我简直要打你一顿!”王谷谷朝他呸了一口,“你最好保佑你们家别破产,否则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谢时微平白又挨一顿臭骂,有了贺钦前几天的铺垫,此时心情倒还算平静,甚至觉得这女孩挺够意思,估计是贺钦很好的朋友。 . 贺钦办公室内,白桉身躯单薄,脸色苍白如雪。 “什么时候回国的?” 白桉报了个日子,贺钦计算日期,心沉了沉,还是把外套拿给他:“先把衣服穿上。” 白桉别过脸,无助至极地问:“小钦哥哥,你对我难道真的没有一点点喜欢吗?” 贺钦平静地说:“我结婚了。” 白桉咬住牙:“我知道,谢时微很早就通知我了,还给我买了张回国的机票,请我去参加你们的婚礼。” “所以,你在婚礼现场?” “在,我偷偷去的,”白桉低头,“我一直觉得你不会真的和他结婚,没想到你真的妥协了。” “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他,但那天亲眼看着你们交换戒指、读誓词、切蛋糕,还是难过得快死掉了。”白桉哭了,眼泪打湿他的毛衣衣领,“小钦哥哥,你说过你不会让我伤心难过的,你骗我。”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你怎么能这样让我心寒?” “这是我的责任。”贺钦说。 “我知道你想对贺新的未来负责,但责任就是牺牲自己的幸福,把自己当成商品交易出去吗!我伤心不单单是为我自己,更是为了你!” “我交易的是我自己,我都没有嫌委屈,你有什么必要替我难过?” 白桉激动:“因为我喜欢你啊!” 贺钦静默良久,把外套搭在白桉身上:“你需要冷静,我们过一会儿再聊。”转身离开时,衣角被白桉用力攥住。 白桉哭得梨花带雨:“你别走,我...我不说了就是嘛。但我刚刚都听见了,你说你一年之后就会离婚,是不是真的?” “是。” “那你离婚之后,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 . 谢时微刷卡进了贺新科技的大门。 黑白灰三色,装修极简,灯光偏白,典型的科技公司风格。这个点了,还有不少员工在加班,行色匆匆穿过一楼空旷的大厅。 环顾四周,谢时微发现前台的几位员工在盯着他小声说话,边盯边打起电话,似乎在说和他有关的事情。他紧张地低头打量自己,确认扣子没扣错,该拉的拉链都拉了,这才继续往前走。 等再走近一些,两队带着工牌的员工突然小跑过来,将他围住,分列站好,齐声洪亮道:“谢先生您好!欢迎您光临贺新科技,真是蓬荜生辉,不胜荣幸!” 这一下来得过于突然,谢时微茫然地被夹在队列中间,提起嘴角尬笑,想说不必如此隆重,但员工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领头的人打了个响指,两排人报数似的依次对他鞠躬九十度,开口说欢迎。 “欢迎!” “欢迎!” “欢迎!” 充满力量的“欢迎”声在大堂此起彼伏。 谢时微险些没拿稳手里的饭盒。【你现在阅读的是 】 9、刀了他 谢时微无语。 这个弱智仪式一点都不符合贺新科技的气质,一看就又是原主作出来的! 最后一声“欢迎”落下,他忍不了了,顶着张大红脸把领头打响指的男人拽到空无一人的楼梯口:“这个仪式以后就取消吧,下次我再来,千万不要搞这些了!” 男人惊疑不定,冷汗涔涔:“谢先生,欢迎仪式是按您的要求准备的,前几天不是还跟您核对过吗?您要是对哪里不满意,尽管说出来,我们重新设计。” 谢时微无力道:“...真的不用了,我成长了,现在不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仪式了,以后就低调一点,行吗?” “这...”男人颇为为难,“您觉得哪里不好,还是直说吧,我能承受的。” 谢时微干脆凶狠地威胁:“我说不搞就是不搞!下次再有这破玩意儿,我就让贺钦把你们全部开了!” 这下男人眼里只剩惊恐了,疯狂地点头说好好好。 谢时微狠狠吐槽作者,强装镇定拎着饭盒从那两排人面前经过,拐个弯到电梯间,从包里翻出一张临时电梯卡。 这张卡被原主放在卡包里最显眼的位置,卡套是粉色的,上面还贴了三颗鲜红的爱心,旁边写着:贺钦直通电梯专用卡。 谢时微看着就烦,直接把心型贴纸给撕了,刷卡坐乘电梯去贺钦办公室所在的顶楼,下电梯,跟着指示牌找总裁办,却先找到了董事长办。 贺钦的父亲贺山外出回来,正要进办公室,迎面看见谢时微,脚步停住,嘴巴开开合合,似乎在努力地想说些什么,半天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谢时微都替他着急,赶紧说:“贺叔叔好,我是来找贺钦的,给他送饭。” 贺山明显松了口气,不再那么局促,用肢体语言给谢时微指了路。 总裁办在顶层另一头,比董事长办公室要大许多,分内外两间,一道黑色的实木门将两个区域隔开。 外间是助理办公室,有好几张办公桌,却人影空空,谢时微走近,在最靠里的桌子上看到一块“外出”的牌子。 看来助理们都出外勤去了。 贺钦的办公室在内间,谢时微径直走去,握住门把手时,忽然被人往后一拽,毫无防备地趔趄了一步,后背撞上一个年轻男人的胳膊肘。 男人胸口带着工牌: 林英,高级助理。 “林助理,”谢时微揉着脖子,不满道,“你拽我干什么?我是来给贺钦送饭的。” 林助理看着谢时微,又看了看贺钦办公室,心如死灰。 以往谢时微来公司恨不得提前三天就通知他们,让他们夹道欢迎。为什么偏偏这次来得悄无声息,还正好赶在他们外出办事,内线电话失灵,白桉在他老板房间里的时候! 要是让他和白桉碰上,这祖宗还不得把公司的顶都给掀了! 林助理视死如归,死死挡住门不让谢时微进去。 谢时微被勾起些好奇。 屋内一定有个重量级嘉宾,而能让助理如此紧张,拼命阻拦他的人,恐怕只有白桉了。他佯装生气:“怎么,贺总在房间里藏了个情人?” 林英大惊:“谢先生,您不能乱说话啊!贺总洁身自好,绝对没有情人!” 谢时微没憋住,哈哈笑了起来:“行了行了,我不进去,我就在门外听听,你起来。” 林英不从。 谢时微和善微笑:“你不起来?那我就从楼顶跳下去,死在贺新科技门口。” 林英让开了。 谢时微蹑手蹑脚地把门推开一条缝,耳朵对准,静静在门外吃瓜。 . 屋内,钟表滴答走着,白桉还在等待贺钦回答他的问题。 贺钦一直没说话,他就固执地又问了一遍:“小钦哥哥,你离婚之后,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 贺钦看着下巴微微抬起的白桉,依旧无言。 从小到大,他最关心的人就是白桉。 被收养分开两地后,每到放假,他都会回福利院探望白桉和王谷谷,直到两人也分别被不同的家庭收养。 贺钦从未隐藏过他对白桉的在意和关注,哪怕那些声称他喜欢白桉的流言四起,他也从来没有在乎过,觉得无非是少爷小姐们太闲,逮着机会就编排,始终对白桉关心有加。 但是,三年前,谢时微通过谢家的助学基金逼迫白桉的养父母送白桉出国读书,白桉走前竟然真的对他表明了心意。 从小照顾到大的弟弟表达爱慕,贺钦期初是手足无措的,他不想伤害白桉,但思虑一阵,还是直接拒绝。 他拒绝后,白桉也并未表现得受伤,依旧和他分享生活,只是偶有越界,似乎是在用行动表明,就算被拒绝了,他也依旧是贺钦生活里最亲密的人。 没结婚之前,贺钦一直不忍心苛责,选择包容,但现在他无法再放任事态发展。 “白桉,你听好,”贺钦在白桉身旁坐下,“我这次结婚虽是权宜之计,但是谢家上下都不会容许谢时微受委屈,所以你必须和我保持距离。” “我对你也一直是兄弟之情,我工作忙,没心思恋爱,以后的事情我无法预估,更不可能给你保证,你不要抱有任何期待。” 白桉又开始流眼泪了:“可,可是我最依赖的人就是小钦哥哥了,我不知道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贺钦说:“你必须要学会不依赖任何人,人生是你自己的,一切都该你自己掌控。” 门外,谢时微听得心潮澎湃。 这就是主角受的光环吗! 小钦哥哥这么肉麻的称呼都叫得出口,冷漠无情又毒舌的贺钦不阻止就算了,居然还如此温和耐心! 这是兄弟情? 谁信? 等贺钦恋爱细胞觉醒,早晚发展成甜蜜的爱情! 谢时微换了只耳朵贴在门缝上,继续听墙角。 林英绝望,疯狂给老板打电话,奈何贺钦的手机保持会议静音模式,丝毫不起波澜。 · 一门之隔内,贺钦耐心地等白桉终于不哭了,才说:“这件事情就此结束吧,我有别的话要问你。” “…你问吧。” 贺钦沉下脸色:“你是不是和一个叫做李东的人联系过?” 白桉头脑空白了一瞬间,手指紧张地扣住沙发:“没有。” “真没有?”贺钦问。 “没有。” “那这段录像是怎么回事?” 贺钦拿起遥控一摁,投影上赫然出现了一段咖啡馆里的影像视频。 视频中,白桉带了鸭舌帽和围巾,一张脸几乎都被这遮挡住了,但耳垂上的耳钉却暴露了他的身份。这枚耳钉是贺钦送给他的成年礼物,他自从带上,再也没有摘下来过。 白桉对面的男人身穿冲锋衣,正是四天前害了谢时微的人。两人交谈期间,白桉两次把自己的手机给男人看,又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男人,男人点了点头,又和白桉说了几分钟话,便离开了。 视频播放完,白桉浑身都颤抖起来,仿佛灵魂出窍,感觉天都要塌了。 “李东是别墅区的送货员,可以凭工牌自由进出。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在谢时微给你买机票之后,咽不下这口气,又打听到他去参加我家的派对,所以五天前回国后立即找到这个人,让他在派对上给谢时微好看,让他出丑,最好是出点意外生场大病,好让婚礼取消或者延期,是吧?” 贺钦的表情已经没了刚才的柔和,堪称极其冷肃。 白桉不再负隅顽抗,狠狠垂着头认错:“小钦哥哥,我错了,但我没有真的做什么!一开始我是想让他把谢时微推进泳池,但我后来就害怕了,我怕谢时微真的会出事,也怕因为这个影响你,影响叔叔阿姨,所以在派对开始前一天就联系他取消交易了!” 贺钦沉默不语。 白桉着急道:“哥哥你别不信我,我有聊天记录的!你看!” 白桉把聊天记录翻出来拿给贺钦看。 对话框中,白桉说要取消,李东刚开始不答应,但白桉更改了银行卡的密码,李东无法再刷卡,气急败坏地骂了他好几句脏话,两人的交易也随之破裂。 “你看,我没有我骗你,”白桉收了手机,小声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我明明是偷偷回国的。” 贺钦冷道:“你就只在乎我是怎么知道的?” 白桉忽然脸色煞白:“是不是李东找谢时微告密了!谢时微发现了?谢家人发现了?他们会不会找你麻烦?” “白桉!”贺钦怒不可遏,“你该担心的不是是谁告密,有没有麻烦,而是你的行为会不会伤害到别人,如果真出了事,你又如何能够承担!” “我不会对别人这样的!我不是这种人!”白桉慌乱辩解,“只是谢时微故意把我从你身边送走,每次见到我都要羞辱我,我气极了才想教训他一下,况且他不是也没出什么事嘛,我看他在婚礼上活蹦乱跳的,精神头十足呢!” 贺钦气得半晌没说话,最后失望摇头:“白桉,是我对你太宽容了。” 白桉心口一震:“我知道错了小钦哥哥,你别生气。” 贺钦心头万绪,不知是自责更多,还是生气更多。 白桉长了张娃娃脸,从小就讨人喜欢。小的时候,他经常找福利院的老师撒娇,多要来几块馒头分给他和王谷谷吃。 每一次,白桉都会偷偷地给自己多留一个,藏到枕头后面的墙缝里,跟他们说馒头分完了。 这骗不过贺钦,但他不在乎白桉这句谎话。 他们都是孤儿,白桉这么做无非是心中没有安全感,不是什么大错。 何况白桉曾经在煤气泄漏时拼命砸窗,救了他一命,所以他纵容白桉这些无害的小心思。 可再这样下去,他和谢时微的父母溺爱谢时微又有何分别? 贺钦站起来,极有压迫感地看着白桉:“不危害到别人,你想做什么都行,但凡你的行为给他人造成一点伤害,都不能去做,如果你做不到,我不会再管你,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哥。” “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联系我了,在养父母家好好反思吧。” 白桉呆愣愣地看着贺钦,不相信他会为了谢时微说出如此伤人的话,心中的怨愤越加深重,但还是认认真真地跟贺钦道了歉,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念头和举动。 表情悔恨不已,真诚可怜。 “你要说到做到,”贺钦点头,“还有,你给李东的钱是哪来的?” 白桉来了精神:“那是我自己赚到的!我的画在米兰的画展上被私人博物馆的采购员高价拍下来了!” 白桉在美国学的是美术,这是谢时微亲自给他选的专业。谢时微笃定他这种土包子学不好这种高雅艺术,但没想到白桉还真有点天赋。 贺钦嗯了一声:“继续加油。” 门外,谢时微晃了晃僵硬的脖子,满腹疑虑。 白桉取消了和李东的交易,那他为什么还是摔进泳池了? 难道不止白桉,还有别人也想刀了他? 会是谁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偷听 谢时微梳理了原主大概的人际关系,完全没有头绪,毕竟有动机的人太多了,但是真的胆大至此,可能也不多见。 百思不得其解时,一阵凶猛的穿堂风忽地吹来,谢时微偷偷推开的窄小门缝倏然间被推开,他来不及拦,眼睁睁地看着门板“砰”一声撞上了墙面。 白桉正在给贺钦汇报在国外的学习情况,两个人闻声扭头,和谢时微六目相对。 白桉明显慌张,忙不迭躲到了贺钦身后。 贺钦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眼神越过谢时微,责备地落在林助理的身上。 林英欲哭无泪。 谢时微咳嗽一声,神色如常地走进了屋里。 “什么时候来的?”贺钦先发制人。 谢时微温柔一笑:“刚来,正好门被风吹开,都不用我自己推。” “你说是吧,林助理?”谢时微继续微笑,笑里藏刀。 林助理成功被威胁到,干巴巴道:“是,谢先生刚来,我本想先请他在门外等等,但之前开窗通风,冬夜风大,很不巧把门吹开了。” 贺钦眉眼看不出情绪,也不知信还是不信,只让谢时微进去坐。 谢时微从容地进去了。 就算被发现偷听又怎样? 贺钦结了婚还在这里见“好弟弟”,他这个正牌老公有什么不能听的。 “呀,白桉也在啊。”谢时微进了屋,佯装惊讶。 白桉紧张地拽住贺钦衣角,又往后退了一步。 贺钦:“是我喊他来的,我找他有事。” 谢时微善解人意地问:“我没打扰你们吧?” “没有。” “那就好,”谢时微笑眯眯地看向白桉,“你是什么时候回国的,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 白桉快气死了。他什么时候回的国,谢时微难道不该最清楚么?他不答,抿着嘴唇等谢时微的后招。 谢时微只要见到他,就会骂他是只会勾引人的贱货,现在还撞见他和贺钦单独在办公室,不扒掉他一层皮就不错了,如此和善,肯定有鬼。 忽然,他想到一种可能,脸色又苍白起来。莫非谢时微听见了他和贺钦的话,知道他想害他未遂,其实已经怒火滔天,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白桉越想越害怕,抓着贺钦衣角的手哆哆嗦嗦,带着贺钦半个身子一起哆哆嗦嗦。 谢时微无奈:“你在怕我?别怕呀,我就是关心一下你,没有别的意思。” “不过,我以前对你那么过分,你怕也是应该的。”谢时微叹了口气,把饭盒搁在茶几上,朝发抖的白桉招手,“这是厨师给贺钦做的加班餐,做得多,贺钦一个人吃不完,你过来来一起吃吧。” 白桉不安地抬眸询问贺钦的意思。 意思是饭里有毒。 贺钦什么也没说,径直在沙发坐下,打开饭盒,一阵香气扑鼻而来。确实是饭,不是什么吓唬人的东西。 谢时微介绍起菜色:“油焖脆笋大虾,红酒花蛤焖猪肝,黑椒牛仔骨,香醋小黄鱼,粥在最下层,米酒南瓜酿圆子,你们挑喜欢的吃。” “不过也别吃太多,晚上吃东西不好消化。” 谢时微语气贴心,表情温柔,穿着一身亮闪闪的休闲冬款套装,戴顶鸭舌帽,看上去像个纯良无害的大学生。 贺钦收回目光:“我自己吃就行了,白桉,你先回去。” 白桉猛点头,对谢时微挤出个难看的笑容:“谢谢招待,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时微一听就知道这是借口。 本着为主角攻受创造机会,降低贺钦仇恨值的朴素想法,他一把抓住白桉的背包带子:“哎你别走!” 白桉小脸煞白。 贺钦出面:“白桉吃过晚饭了。” 谢时微热情道:“吃过也会饿呀,厨师准备的都是些好东西,再吃点没事的。” 贺钦:“他不饿。” 然后白桉的肚子就连着叫了三声。 咕噜、咕噜、咕噜。 回荡在大大的办公室里,异常清晰。 白桉想哭。他生了小钦哥哥好多天的气,没好好吃饭,正饿得紧。 谢时微含笑哎呦了一声:“行啦白桉,你不要跟我客气了,你是贺钦看重的弟弟,现在就也是我的弟弟,哪有弟弟和哥哥客气的道理?” 贺钦猜不透谢时微的心思,无奈点头,白桉只好磨磨蹭蹭地坐下了。 谢时微和蔼地看着俩人吃东西。 贺钦锋利有型,白桉乖巧可爱,坐在一起身高差体型差俱备,一看就是主角攻受的配置。 谢时微露出一种嗑cp上头的慈爱笑容,白桉被这含义不明的微笑弄得心头发慌,几次都没夹起来菜,谢时微便夹了一块牛仔骨到他碗里,白桉哆哆嗦嗦吃了下去。 刚开始白桉还吃得很慢,后来因为饭菜太香,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快了许多,称得上大快朵颐。 钟表分针走了两大格,白桉打了个小小的饱嗝,贺钦也搁下了筷子。 谢时微给白桉递了张纸巾:“白桉,我跟你说些心里话吧。” “我以前嘛,很不成熟,犯了很多错,对不住你。但是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找你的麻烦,至于把你送出国这事,木已成舟,你就当我送你出国旅游吧,看看风景顺便还把毕业证拿了,英语也学了不少,算是美事一桩,对吧?” 白桉呆住了,舌头打结:“对,对吧。” 贺钦看了眼腕表,催促白桉离开。 谢时微和他说了句拜拜,白桉如释重负,抱着一盒巧克力走了。 贺钦重新关上门,咔哒一声反锁。 幽静的办公室中,壁灯发出淡黄色的光亮,与落地窗外的海上渔灯呼应。 贺钦穿着深蓝色的羊绒毛衣,外搭浅灰色西服马甲,屈起腿懒散靠在办公桌沿,看向谢时微:“这下门就不会被风吹开了。” 谢时微怀疑贺钦在内涵他,从容接招:“是啊,为了保险,你以后也要记得提前反锁。” “你都听到了。”贺钦说。 这是陈述句。 谢时微懒得装,耸肩承认:“对,我早来了,听见白桉找了一个叫李东的人,想害我出丑,虽然悬崖勒马没害成,但我还是摔下去了。” “你不生气?” “生气,但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以前太没分寸,想到这些,我就没那么生气了。” 贺钦凝视谢时微的眼睛,似乎想看透这双漂亮的眼,看穿深藏于其后的人。 “你和以前很不同。” “我知道,我说过了,这些日子我看淡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 “我不觉得失忆有这么大的效果。”贺钦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所有人?” 谢时微歪头:“我能瞒你们什么?” “比如身患绝症,时日无多。”贺钦真心希望老天收了这妖孽。 谢时微一听就笑了,笑得腰背发颤,但在贺钦渐渐发凉的目光下止住:“不止失忆,经历这场意外,我是真的醒悟了,人生很短,我不想一直浑浑噩噩下去。” 贺钦看了他半天,不置可否,重新坐回办公椅上,给桌上的龟背竹喷水,说:“既然你都听到了,我就不瞒你了,你在我家派对上出的意外是人为造成的。” “我到底是怎么摔下去的?你知道么?”虽然谢时微早早就偷听到了陈宁对贺钦说的话,但没看见自己落水的视频,有点好奇。 贺钦描述了一遍,谢时微撇撇嘴。 幕后主使真是好歹毒。 贺钦:“谢时微,有件事我必须和你再强调一下,虽然目前证据明显指向白桉,但害你的并不是他,另有其人。” 谢时微:“我听到了,但你确定白桉没有说谎?” 贺钦确定:“没有。” “如果他给你看的聊天记录只是个幌子呢?假装取消交易,背地里严格执行。” 贺钦:“我了解白桉,他解释的时候连一套准备好的说辞都没有,很慌张,怕我误解他,不是在骗人。” 谢时微后背倚着沙发,哼了一声,维持人设:“你信任他,我可不信。他那么讨厌我,做什么事都有可能。” 贺钦手指轻点桌面:“但事情有疑点。这段监控视频是泼水者李东发送给你继母的,之后李东就人间蒸发,联络不上。留下一封自首邮件就消失,这合理吗?他就不担心他藏不好,有一天被谢家人找到,抓回来给你出气?” 谢时微蹙眉:“你的意思是,李东本人不会这么傻,这封邮件不是李东发的,是另一个知情者在引导我们怀疑白桉?” “是,或者一切都是他和主谋自导自演,你最好也别太信任身边的人。” 谢时微眯眼看向贺钦。 还挺大胆,直接内涵陈宁是主谋。 但他还是谨慎道:“无论如何,我要求先调查白桉的通信记录,确认他自咖啡馆那天之后,真的没有以任何方式和李东再次联络,才能排除他的嫌疑。” 贺钦讶异谢时微会有如此缜密的思维模式,摇头:“我不赞成。” 但谢时微很坚定:“我理解,你怕白桉伤心,不好意思出面,没关系,你不用出手,这件事我找人去办。”【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喂药 谢时微态度坚决,贺钦眸光闪了几闪,最终点头:“还是我去和他说吧,调查的人你找,这样嫌疑也能洗刷得彻底些。” “但要注意,如果真和白桉无关,主导人就还在暗处,你是江城身价最高的年轻人,难免有很多人盯着,最好不要大张旗鼓,打草惊蛇。” “我明白。”谢时微很困惑,“如果不是白桉,我还真不知道谁会对我有这么大的意见。” 他直觉此事和陈宁并无关系。 把原主弄下水池的目的是推迟婚礼,而陈宁巴不得他和贺钦结婚,日后更没有心思插手公司。 贺钦挑眉:“你得罪的人能绕着入户喷泉围一圈。” “哈哈,这个我还是心里有数的,”谢时微心虚,努力辩解,“我只是觉得不至于,那些不过是小打小闹嘛。” “打闹?”贺钦凉道,“你要是都忘了,最好还是找你那个傻子朋友问问清楚吧。” “噢,”谢时微摸摸鼻尖,下楼等待贺钦处理完工作一起回家。 . 贺钦又忙了二十多分钟,林助理过来收文件。 贺钦问他:“你觉不觉得谢时微和以前不太一样?” 林助理猛摇头:“谢时微刚刚还用跳楼威胁我别堵着门来着,这可是他的老招了,难道您觉得他哪里不对吗?” “很多地方都不对,但也有很多地方是对的。”贺钦转动手中的钢笔,“或许是我想多了,你下班吧。” “好嘞!拜拜贺总!” 林助理走了,贺钦望着窗外的茫茫夜色,指尖抵住下巴。 失忆之后,谢时微对他和白桉的态度,思考,做事的方式,都十分出乎他的意料,但很多方面,他也和以前一样,贪睡,不务正业,偶尔撒泼。 好像变成了割裂的两个人。 难不成这人失忆还失出了双重人格? · 两人回到家时已经凌晨。 谢时微觉得王管家年纪也不小了,熬夜伤身,肯定已经睡觉了,便放心地和贺钦一起上了楼。 谁知道王管家精神抖擞地站在卧室门口刷短视频,时不时还嘎嘎发出两声鸭子笑。 真是老当益壮。 王管家看见谢时微,热情洋溢地问候:“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随后不满地打量贺钦:“少爷好心给贺先生送宵夜,一送就是三个多小时,贺先生公务繁忙,自己处理就是了,何必拉上我家少爷,不让他休息?” “王叔你别胡说,是我主动要留下的,和他没关系!”谢时微叹息,“以后你别总是埋怨贺钦了,很多事都是我要求的,你总错怪他很不公平,而且也相当于在给我添麻烦。” 王管家嘴一瘪,慢慢低下了头:“好,少爷,您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要我哄着才睡觉的小孩子了,是我多管闲事,打扰少爷和贺先生了。” 再抬头,王管家的三角眼湿润,配上一张皱纹纵横的长脸,格外凄凉。 谢时微惊了。 王管家情感这么充沛的吗! 他好一阵安抚,王管家抹了把眼泪:“行了少爷,您赶快去洗漱吧,我去热药,等会儿再端上来。” 等到两人先后洗漱完。王管家也热好了药,哼着小曲上楼,掐着表敲门:“少爷,药来了,我进去了!” 谢时微扬声说“等一下”,示意贺钦离他稍微近一点。 贺钦往床中间靠了靠。 两人同盖一张羽绒蚕丝被,胳膊偶尔相贴,体温顺着布料蔓延。 “可以了,”谢时微朝门外喊,“进来吧。” 王管家进门,把托盘搁在桌上:“贺先生,少爷今天跑那么远给你送饭,你也稍微为少爷做点什么吧,你们相互照顾,我才好和谢董事长交代。” 贺钦不耐烦:“我能做什么?替他喝药?” “这药里又没毒,可用不着您试药,”管家呵了一声,往贺钦手里塞了把勺子,“您可以喂少爷喝。” 谢时微指着黑乎乎的药碗控诉:“王叔!这是药,不是饮料,你让贺钦一勺勺喂,是想苦死我?” “不是的少爷,”王管家笑眯眯地解释,“黄医生今天打电话来,说这药药性寒凉,猛地灌下去容易伤肠胃,您本来胃也不好,夫人也说要你喝慢些呢。” 一句话搬出两尊大佛。 贺钦懒于继续听他们费口舌,利落下床端起药碗:“过来喝吧,苦就忍着。” 谢时微知道贺钦的忍耐是有限的,只好凑过去喝。 他穿了一身暗红色的睡衣,皮肤在红衣黑发的映衬下更加白皙,绸质的布料贴合身体,给他添了丝风情。刚洗过脸,一颗水珠顺着下颌线滑下去,悬在小巧的下巴上,半晌未落。 贺钦看见悬垂的水珠,顺手抹掉。 谢时微的皮肤温热光滑。 他擦去指尖水痕,愣了一下。 为什么要帮谢时微擦水珠。 谢时微的皮肤如何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呵,肯定是和谢时微一起住,被他的没底线给污染了。 谢时微也愣了一下。 难道他的努力这么快就初见成效了? 如此是善意的举动,肯定代表着贺钦现没以前那么讨厌他了。 好兆头! 两个人各自走神,王管家也心花怒放,认定有眼无珠地贺钦终究无法抗拒他家少爷的魅力,冷冰冰的样子不过是嘴硬罢了! 谢时微最先回神,拽拽贺钦的袖子,让他快些喂药。 贺钦便盛了一勺药,递到他嘴边。 贺钦站着喂药,勺子的位置有些偏高,谢时微便伸手往下压了压贺钦的手腕,前倾身体,一口口喝了起来。 贺钦垂眸。 谢时微红润的唇被褐色的药汁覆盖,喉咙一滚一滚,虽然没喊苦,但是逐渐蹙起的眉头和涨红的脸颊都表明他被苦得不轻。 谢时微咽下最后一口,呲牙咧嘴,王管家适时拿来一颗糖:“少爷,这次是进口的山楂糖呦。” 谢时微感动地伸手去拿,王管家手腕一闪,蹭一下把糖递给了贺钦:“贺先生,辛苦你打开。” 贺钦剥开糖纸,一颗晶莹剔透的山楂糖置于掌心。糖果的纹路在灯光下十分美丽,宛如暗红色宝石。 谢时微又伸手去拿,王管家再次阻拦,幽幽道:“贺先生,你喂人喂到底。” 贺钦冷呵,捏起糖果,搁在谢时微唇畔。 谢时微实在口中发苦,抓住贺钦的手就凑上去吃了糖,狠狠咬碎糖壳,山楂的酸甜瞬间弥漫口腔,总算掩盖了苦药味。 谢时微唔了一声,感叹了一句真甜啊,唇角翘起大大的弧度,一副很满足的天真模样。 看上去特别无害。 贺钦指腹被谢时微的嘴唇擦过,有些热意,抽了张湿巾擦手。 谢时微刷了牙回来,贺钦手还没擦完。 他脚步一顿。 刚刚吃糖太不矜持,大概无意间碰到了贺钦的手。究竟是嘴巴碰到还是舌尖碰到,他也记不清,不过看贺钦擦手这个劲头,应该是舌尖喽。 舔一下怎么了? 有必要擦手擦五分钟么? 谢时微鄙视地朝着贺钦的背影做鬼脸,吐出去的舌尖还没收回来,贺钦便出其不意地转了身。 谢时微吓了一跳,猛地咬住了舌尖,满眼泪花。 “糖都吃过了,你还哭什么?”贺钦条件反射,觉得谢时微马上要死缠烂打让他哄,后退三步。 谢时微含泪解释:“没哭,吃糖吃得舌头发麻,我咬一咬。” “麻还咬?” “以毒攻毒,咬疼了就不麻了。” 贺钦接不上话,拿起笔记本电脑,转身往影厅走去。 谢时微想刷刷好感度,便跟在贺钦身后也进了影厅。 影厅摆着一个可折叠的巨大沙发床,靠背可以调节高度,放平之后倒是又宽又大,不过舒适度肯定是没法和他那张床比的。 贺钦打开床边的落地灯,开始处理有时差的邮件。 侧脸线条凌厉,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看电脑时无意中蹙眉,确实是,禁欲得不得了。 谢时微又花痴了一下,然后狠狠鄙视自己,时刻提醒自己这人养胃,半晌才谨慎地在贺钦旁边隔三个身位的地方坐下。 贺钦问:“有事?” 谢时微支着脸温柔一笑:“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你的睡眠环境。” 贺钦没搭理他,手指飞快敲击键盘,一串串英文出现在电脑屏幕之中。 谢时微暗暗哇塞。 他大一那年就考完了四六级,虽然分数很高,但从此就没再学过英文,现在搞清楚贺钦邮件的意思居然都要花上点时间。 阿弥陀佛,学习真是一门不进则退的修行。 贺钦发完邮件,合上电脑:“这屋子就这么大,你该看完了吧?看完了就出去。” 谢时微忍耐贺钦的冷硬:“我还想和你解释一下,我刚刚不是故意舔到你的,没有任何勾引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消失的触感复现,柔软,带着一丝温热。 贺钦莫名有些烦躁,没说实话:“你没舔到我。” “没有吗?”谢时微惊讶,而后怨念,“那你干嘛擦五分钟的手?” 贺钦道:“我没有擦五分钟,而且,我擦手是因为糖果的味道太浓。” “这样啊,”谢时微挠挠头,“我还以为你嫌我恶心。” “没有。”贺钦下逐客令,“回去睡吧。” “噢,”谢时微伸手摁了摁沙发床,“但这床确实没我那张舒服,要不今天你去卧室睡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策反 贺钦眉心一跳,怀疑谢时微要套路他:“那你呢?” “我在这睡,你已经配合我演戏了,不能再牺牲睡眠。” 贺钦松口气,摘了眼镜:“不必,我对睡眠环境没什么要求,在这也不会降低睡眠质量。既然你保证过不会再纠缠我,我也没必要和你睡两个房间了,一直在影厅睡就可以。” “那我们轮流吧,每周交换一次,也算公平。” “不用,你回去吧。” 贺钦熄灭落地灯,房间里暗了下来。 谢时微碰一鼻子灰,倒也不尴尬。 反正好感度刷完了,不换正好,他还舍不得大床呢。 . 清晨,两个人又被王管家“折磨”着喝了药。 完事儿,贺钦换好衣服去上班,谢时微蒙继续蒙头睡大觉。 半晌午,暖融融的阳光晒到身上,手机在床头震动,把他震醒了。 谢时微打了个呵欠,爬起来拿手机,是陈宁打来的。 “早上好啊时微。” 谢时微问了好,陈宁关心起他和贺钦怎么样,得知一切都好,便说:“这周六你带上小贺一起回家看看吧,我们都想你了。” “好。”谢时微嘿嘿笑。 “新房子还住得惯吧,钱够花吗?不够再给你一张卡。” “住得惯,钱也够花,我一切都好呢。” 陈宁特别了解谢时微:“今天有什么安排,没事的话要不要去练习一下高尔夫?省得每次输球都不开心。” “不用了,我等会儿去找英俊呢,他今天结束禁闭了,找我去搓一顿。” “那好,阿姨就不打扰你了,收拾收拾就出门吧。” “嗯!” 挂了电话,谢时微火速换身衣服,准备去会会他的“死党”张英俊。 张英俊比他大了半个月,是江城畜牧行业龙头集团的独生子,长得人高马大一表人才,实际是个脑子不好的败家子儿,和原身臭味相投。 上月底,张英俊去赌场一夜输光了他们一家厂一年的收益,被老爹抽了一晚上屁股,关在乡下的牧场里半月有余,天天和猪同吃同睡。昨天刚被放出来就微信连环轰炸,要和他出去大吃一顿, 谢时微抵达二人约定好的海景餐厅,有点忐忑。 也不知道装失忆是否能瞒过张英俊的眼睛。 忽而,一声轰响,一辆五彩斑斓的敞篷跑车出现在车道尽头,对准他站的方位疾驰,直愣愣要撞过来。 靠!张英俊的喷漆迈巴赫! 不对啊,看这架势怎么像要撞死他! 谢时微寒毛直竖,撒丫子往身后的台阶逃窜。 同时,跑车在离他刚刚站位一米半的距离急刹,开车的人摘了墨镜,朝他挤眼:“嗨bro!surprise!” 谢时微颤抖着怒吼:“惊喜个头!你谋杀啊!” 张英俊下车,一脸委屈:“小微微,你不是很想玩这个么?我专门苦练车技给你惊喜,你咋还不喜欢了呢。” 谢时微不信原身有这么傻逼的爱好:“我怎么会喜欢这种不要命的事?” 张英俊把谢时微带到餐厅包厢,挥手点最贵的套餐,掏出手机给谢时微,一脸无辜:“你自己说的,想被车撞,但又不能真死。” 谢时微凑过去看,无语住了。 半个月前的聊天记录: 谢时微:【贺钦还是不接受我,让我被车撞死好了!】 英俊小张:【被车撞死太凄惨了,我不许你就这样离开我。[大哭][大哭][大哭]】 谢时微:【你傻啊,我不是说真的被撞死,就要死不死那样治好我的心痛就行了!】 英俊小张:【哦。[大哭][大哭][大哭]那你等等,我练一下。】 … 谢时微体会到了原身和张英俊的愚蠢,告诫他以后这种惊喜就不必准备了,顺嘴谈起他失忆的事情,不过隐去了白桉,说是他不小心才出了意外。 张英俊一下从座位上窜了过来,谢时微被他手脚并用地死死抱住,惊道:“你干嘛!” “时微!”张英俊头埋在他颈窝,眼里有泪,“你脑震荡了还能记得我,我太感动了,你果然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谢时微艰难地把这人的手指掰开:“那是自然,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的,不过以前的事我有些不记得了,你帮我回忆回忆?” “没问题。”服务员上了菜,张英俊把谢时微爱吃的摆到他跟前,“我帮你回忆,你边听边吃就行!” 张英俊从俩人在幼儿园不打不相识说起,囊括小学和初中的光辉事迹,一直讲到他们高中时在国际学校一起成立的“恋爱电台”。 张英俊喜欢用各种各样的定语,谢时微都吃完前菜了,他还在用天花乱坠的形容词描述恋爱电台在校的风靡程度,兴致高昂,唾沫星子飞溅。 谢时微实在是坐不住了:“英俊,简洁点。” “哦好,总之恋爱电台一度成为广播时间最火热的校园频道,每天都有无数人找你念表白信,就跟现在流行的表白墙一样。” “不过呢,咱电台最忠实的用户还是主播你啦,这个你总记得吧?” 谢时微打太极:“好像记得,又好像不太记得。” “哎呦,你每天都在电台最后十分钟给贺钦念一封表白信,写得声泪俱下,感人肺腑,我听哭好几回。而且你把其他人给贺钦写的信都烧掉了,一个一个找到写信人去威胁,让他们离贺钦远一点!超有魄力的!” 谢时微嘴巴大张。 “贺钦那个有眼无珠的傻逼,自己不过是中产家庭的养子,居然敢看不上你!” 谢时微嘴张得更大了:“贺钦是养子?” 这个信息在小说里被作者一笔带过了么? 他毫无印象。 张英俊凑近:“贺家那俩老东西生不出孩子,贺钦是他们从山村里抱走养大的,这事没几个人知道,我也是前些天在村子里听来的。” “保真?” “那当然,说是贺钦他爸回村里的时候亲口说的。” 谢时微唔了一声。 他只知道白桉是孤儿,没想到贺钦也是。看来他俩小时候应该是在福利院一起长大的,所以现在关系才如此密切。 好一对苦命鸳鸯! 他一定狠狠撮合! 谢时微把手搭在张英俊肩头:“好了英俊,我知道了,不过我和贺钦已经结婚了,你以后就别骂他了,好歹也是我老公,放尊重点。” “哼,你尊重他,他尊重你吗!”张英俊气愤,“他让你难堪的次数比你对他表白的次数还要多,现在还入赘你家,我凭什么给他好脸色?” 谢时微忍辱负重:“就凭…凭我喜欢他。” 张英俊恨铁不成钢:“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卑微如狗。” 谢时微怒:“你骂我是狗?” 张英俊噤声:“不好意思时微,我又说错话了,你打我吧。” 谢时微心累摆手:“英俊啊,经历这次意外之后,我成熟了很多,我想知道我以前有没有做过一些不太理智的事,得罪过谁,以后找个机会补偿补偿人家。” 张英俊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不打我呢,以前你每天至少打我三次。” 谢时微无言以对:“是么,我都忘了,以后不打了。” “没事,打是亲骂是爱,你亲口说的,打我证明你亲我,”张英俊憨厚一笑,“我喜欢被你打。” 谢时微麻木:“哈哈,还是说正事吧。” · 同一时间,贺钦也来到海湾半山区的一家中餐厅,与意向投资人吃饭。 中餐厅与谢时微在的餐厅隔着一道极小的海湾正对而立,距离不过五十米,由一道空中廊桥相连,能毫无压力地看见对面。 贺钦走进包间落座,一眼就透过落地窗看见了对面餐厅包厢里五颜六色的张英俊。 张英俊这脑残,化成灰他都认得。顺便,他也看见了脑残身边的谢时微。 投资人来自港城,对江城有所了解,顺着贺钦的目光也看见谢时微两人。 投资人问:“敢问,那位可是您的新婚丈夫,谢时微?” 贺钦啜印乌龙茶,没有言语。 他和谢时微结婚后,每个来谈生意的人都要提起谢家,好像“谢时微的丈夫”就是他贺钦的唯一价值。 可这正是他用婚礼交换的回报,是他一手促成的结果。即便厌烦现在的处境,他也只能承受。 投资人揣摩贺钦的心思,不紧不慢地饮净茶,放下茶杯:“贺先生,我知你难处,提起谢时微,也并非是想通过你来谄媚攀附谢家,你可不要太多虑呀。” “那您有何深意?”贺钦倒是好奇起来。 “你也晓得,江城是老牌强市,大大小小的公司辐射全国,而高地早就被那几家牢牢瓜分占领。我想在这里分一杯羹,那些根基深厚的高门是不愿意的。” “现在转型科技城市,我很看好您,要想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我还当与贺先生联手,同舟共济,开创我们的新天地呀。” 贺钦垂目:“得到陈老板赏识是我的荣幸。不过,抗衡一词,您言重了。” 陈老板的光头在灯光下泛着油光,露出一个很有内涵的笑:“贺总,我是百分百能投很大一笔钱的,您对我就不要见外啦。” “传闻贺总与谢时微结婚是遭了威胁,逢场作戏,您何不用利用谢氏女婿这一身份之便,和我联手,撬走谢家的客户,分了他们的市场?”【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造孽 贺钦瞟了一眼五十米开外的房间。 对面俩傻子不知说了什么,张英俊抱住谢时微不撒手,矫情兮兮地抹眼泪,谢时微手脚并用地挣扎,分外滑稽。 陈老板豪迈地描述完愿景,贺钦不允诺也不否定,只把话题向此次的合作上引,空泛地谈了几种可行的投资模式。 手机震动,贺钦收到助理发来的邮件,他迅速打开,只看了几眼,心里便冷笑一声,做出定夺。 陈老板问:“贺总意下如何?” 贺钦放下手机,笑道:“菜要凉了,陈老板先品尝吧,不要浪费了这一桌好菜。” · 服务员端来了第二波新鲜的刺身。 张英俊把海胆拿给谢时微,开始回忆:“咱们针对的人,一般都和贺钦有过接触。” “比如高玫,她是贺钦高中的班长,对贺钦有意思,你让我找了些混混把她在女厕所困了一整夜,强迫她保证以后不会用班长的名义和贺钦私下里相处。高家为这事儿上你家讨说法,不过被你后妈拿两幅宋朝的真迹给打发了。” “还有赵妍,她是贺钦大学同班同学,找贺钦借了一次u盘,贺钦对她笑了一下,被你看见了,你就让我找人把她在楼顶天台关了一整晚,大冬天的她晚饭都没吃上,又冷又饿啊。但赵家那段时间经济差,根本不敢惹你,赵妍她爸特配合,直接保证赵妍绝对不会跟你抢贺钦,让你高抬贵手放过他女儿。不过小微微,我觉得她好像是有点无辜,因为她是女同。” “哦对了,孙辰,一个文学系的文艺小白脸,没事儿就给贺钦念他自己写的酸诗,恶心死了,你让我找人在文学系的读书会上把他给贺钦的情书投屏在了大屏幕上,大肆羞辱了他的文采,当场就把他气哭了,那场面特精彩,全会议室的人都在哈哈大笑呢。” “还有..哎,时微,你得罪过的人还有挺多的呢,不过有些来自不起眼的家庭,我觉得你没必要给他们道歉,小小蚂蚁罢了,踩死也没事儿。” 谢时微的心凉透了。比在冰柜冻了十年的鱼还凉。 原身,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他心寒极了:“不行,你给我列个名单,简单备注一下我让你找人对他们做过什么,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行,”张英俊吞吞吐吐,“时微,那个啥,关于贺钦我一直有几件事没跟你说,你也想知道吗?” 谢时微深呼吸:“嗯,你说吧。” 张英俊干了半瓶白酒给自己壮胆:“时微,这事儿吧,说起来和你没关系,是我看他一直不鸟你,让你难堪,自作主张私自小小报复了他。” “你干什么了?”谢时微声音发颤。 “大学五十周年校庆那次,你去国外旅游了,贺钦是学生代表发言人,我让人在他发言的时候把背景视频换成了你的电子写真。” “什么?!!” “贺钦大四时参加学术会议,我找人黑了他的电脑,把汇报ppt的内容换成了我爱谢时微。他自己演练的时候发现了,来找我,我让他对着镜头说三遍‘我爱谢时微’才能给他恢复,结果这人死都不说,最后居然脱稿汇报了!” 谢时微绝望道:“你...” 张英俊懊恼:“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他会不会恨我呀?既然你们已经结婚了,我好像得和他搞好关系,才不会让你为难。” 谢时微有气无力:“他不止会恨你,还会连着我一起恨,你这简直是大错特错,错得离谱,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这么干的人!” “时微,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说我,”张英俊丧着脸,“你以前最支持我了,说我想做什么都可以,而且普天之下怎么就找不到了?” “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去啊,你总是趁贺钦上课的时候霸道地坐到他旁边,怎么都撵不走,他换一次座位你跟一次,大家怕你,都不敢去旁边,每次你俩前后左右都能空出三排!” “你还经常把贺钦山地车的车胎扎破,让他坐你的跑车,贺钦不上车,你就在车里大声放‘谢时微喜欢贺钦’的录音,一路开车跟着他道宿舍楼下。” “你还特别喜欢在他家门口堵他,他就是因为这个才总住校,说宿舍条件是差了点,但大铁门好歹能拦疯子。” 谢时微猛掐人中。 造孽,真是造孽! 那么多人都知道他曾经疯狂追求贺钦,贺钦坚决不从。 但现在呢?贺钦还是为了贺家和他结婚了,这些人背地里会怎么说贺钦? 他不敢去想那天被邀请参加婚礼的人里有多少是他们的同学,生意伙伴,有多少人在下面嘲笑贺钦嘲笑他。 现在看来,贺钦没把他掐死已经是他这些日子的努力的回报了。 谢时微脸色白得吓人,张英俊担心,叫服务员拿了一个暖贴:“你是不是冷啊,贴这个暖暖?” 冰冷的心,一个暖贴有什么用! 谢时微闭目不语,许久才睁开眼睛,语重心长道:“英俊,老张,张英俊,你听好!” “我郑重宣布,从今天起我谢时微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以世俗的善恶观作为我做事的准则,再也不会为了一己私欲,随便欺负别人,侮辱别人,妨碍别人的生活。” “我希望你也改变一下,咱们俩一起,再也不仗着家世钱财看不起别人,口出恶言,否则万一哪天咱们两家倒了,肯定没有好下场。” “如果你也愿意和我一样诚心悔过,咱们就还是全世界最好的哥们儿,如果你不接受我的建议,那我只能暂时结束我们的友情。” 张英俊傻傻地看着谢时微,表情逐渐变得落寞,感伤,悲痛:“时微,你好绝情呀。” 谢时微沉痛道:“没办法,不破不立,经过这次脑震荡,我已经是脱胎换骨的我了,我会抽空挨个和以前惹过的人赔礼道歉,如果你也后悔,就和我一起吧。” 张英俊脑袋里全是浆糊:“你说得有道理,但我当恶霸习惯了,一时之间要改,不知道从哪开始。” 谢时微给了张英俊一个温暖的拥抱:“没事的英俊,可以先从看书陶冶情操开始,我打心眼里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你就为了我们的友情努力一把,好吗?” 张英俊大鸟依人地依偎着谢时微,半天过去,扭扭捏捏地说了声好。 谢时微长叹口气,忧愁地望向窗外碧蓝的大海,数着海浪叠了几层,然后捏起一块小蛋糕吃,味同嚼蜡。 哎,生活好苦,甜点都不甜了。 张英俊埋头捣鼓了一会儿手机,很快兴奋地把淘宝购物车给谢时微看:“时微你看!” 《如何做一个善良的人》 《富人阶级的处世之道》 《狱中反思日记》 《交流的艺术》 看起来是挺全乎的,孺子可教也。 “很好,”谢时微鼓励张英俊,“你别心急,积少成多,咱们慢慢来。” “好!”张英俊下了单,站起来活动胳膊腿,往窗那边一看,一眼瞅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诶时微,你老公好像在对面的餐厅吃饭。” 谢时微过去远眺,嘿,对面房间那人还真是贺钦,正在和他的饭搭子颇有雅兴地搞茶道。 “他身边的人是谁啊?”谢时微好奇。 张英俊眯眼看了一会儿,激动拍桌:“我记得!港城来的,半年前套着假身份找我爹谈过生意。” “假身份?” “嗯,我老爹早年也是黑白通吃的,一见到他就觉得不对劲,找港城的老朋友把他查了个底掉。” “这货以前混□□,有经济犯罪的案底,在港城混不下去了,花大钱伪造了个新身份,开投资公司在内陆寻找商机。” “他的资金多数来路不明,合作有洗钱风险,我爸直接拒绝了他,顺便提醒了你老爸,他在你家也吃了闭门羹,听说他在那之后就生气了,专门去结交后起之辈,暗地里和我们对着干。”张英俊摸摸下巴,“哇靠,那他现在明知你和贺钦结婚了,一个鼻孔出气,还单独和贺钦吃饭,不会是记恨你们,来策反贺钦,想合谋对付你家公司吧?” 张英俊人傻,但多年从小跟着他爹混商场,对商人心计倒猜得八九不离十。 谢时微隐约有些担心。 原本谢氏集团将来的没落就出自贺钦之手。就算他现在不再惹贺钦生气,贺钦不会因为他的举动而迁怒谢家,但万一贺钦本身就有野心,和这光头一拍即合,趁着联姻对谢氏集团下手呢? 不行不行。 他得铲除一切对谢家有威胁的人,确保集团平稳运行,这样以后才能有好日子过。 谢时微搁下高脚杯,严肃道:“英俊,你说得有理,为了我家,我得去搅黄他们的合作。” 怎么搅和呢? 谢时微眯着眼睛想了想,忽有一计上心头。 说干就干,谢时微对着镜子搞乱头发,找隔壁服务生借了支口红往嘴上乱抹几下,又把口红涂到手指上在脸颊两侧晕染开,眼睛微微眯起,一副风流撩人的醉态。 他对目瞪口呆的张英俊说:“英俊,等会你时刻关注我,如果看见我冲着你比了个耶,就说明我需要你到场跟我打配合,揭穿那家伙的老底,understand?” “什么是,俺的四蛋得?”张英俊问。 谢时微:“…就是问你懂了没。” “懂!你放心去吧!”张英俊一捶胸口,目送谢时微踏上空中廊桥。【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抓奸 谢时微擅长装醉酒。 他本能地讨厌酒精的味道,但工作难免需要应酬。 谢时微长得好看又好说话,刚参加工作时总被上司带到饭局充门面。 刚开始还老老实实去喝,每次都恶心反胃,后来就学聪明了,喝两口就把脸搓红装醉,净挑上司的小毛病往外抖。 上司怕了,再没找他出去,又不好因为这个骂他或者开了他,也算是逃过一劫。 现在就是他施展长处的时机了! 贺钦目前没那么信任他和张英俊,贸然过去说出真相搅和合作,肯定会另贺钦不快。 不如由他过去胡搅蛮缠大肆羞辱陈老板,搬出谢天安警告他,再让张英俊“凑巧”讲出真相,逼迫陈老板自己夹着尾巴逃走。 就算陈老板嘴硬,贺钦也总该心生疑虑,好好调查一下。 这么想着,谢时微沿着跨海廊桥走到中餐厅,醉醺醺地扒开餐厅侧门,说贺钦是他老公,让服务生把带他去贺钦的包厢。 “先生您等等,贺先生交代过,包间不允许外人进入。”纤弱的女服务生费力地拽住谢时微的胳膊。 “我不是外人!我要去抓奸!你放开我!”谢时微挣开她,表面上踉踉跄跄,实则步伐飞快,一下就绕到贺钦包间,撞开了门。 包间内,贺钦被谢时微的突然造访打得措手不及,搁下了冒着热气的茶水,投资人也一同愣住。 服务生气喘吁吁地跟在谢时微后面小跑进来:“二位不好意思,这位先生喝醉了,我拦不住他!” 服务生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时微推出去,他把门一关,嚷道:“贺钦!你背着我在这里和谁烛光午餐呢?我可以放弃你,但我不接受你给我戴绿帽子!” 贺钦怒从心起,抓住谢时微的衣领:“我在谈公事,你给我出去。” 谢时微巧妙地一躲,从贺钦爪下溜走,抓着投资人的双肩拼命摇晃:“就是你勾引贺钦?臭不要脸的男狐狸精!” 他装模作样凑近打量投资人,故作惊恐:“诶,你个死狐狸精怎么没有头发?没长头发还来卖弄风情,你也太自信了吧?贺钦连我这种花容月貌沉鱼落雁的美男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上你这种糟老头子?” 投资人被谢时微晃得头晕眼花,咿呀咿呀叫唤,挣扎着让他放手。 贺钦一把将谢时微扯开,怒道:“谢时微!你别在这发酒疯,给我看清楚,他是港泰的陈老板!是来找我谈公事的!” 谢时微语调上扬地“哦”了一声,揉了揉眼睛,扶着桌沿慢慢坐下:“唔,原来是陈老板啊,对不住对不住,我,我谢时微,马上携全家上下给您赔罪!” “你等着啊,陈老板,我给我爸打电话,让他现在就来,来和我一起,给您赔礼道歉。” 谢时微作势要掏手机,实则看准时机,往对岸比了个耶。 待命的张英俊收到指示,飞速赶往中餐厅。 陈老板当即一惊,怕谢天安将他的事情透露给贺钦,赶忙抓住谢时微的手臂:“谢先生这可使不得,我不与醉汉计较的,您不用道歉。” “这怎么行,你别客气!” 谢时微一直撒泼,贺钦脸色铁青地将他拦腰抱起,往门口走去。 谢时微来时只穿了一件加绒衬衫,拉扯半天,衬衣下摆早从西装裤腰中脱出,贺钦的手指恰好勾住他腰侧的肌肤。 凉,又很热。 谢时微觉得痒,扭了扭腰,在被扔出去前挣脱束缚,蹬蹬蹬跑回光头旁边,忽然道:“陈老板,你,你是不是要害我老公啊!” 陈老板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谢先生此话怎讲?我是来投资的。” 谢时微神神叨叨:“我观你印堂乌黑一片,大大的煞气,是不是做过害人的事情?” 陈老板一凛,目中凶光转瞬既逝:“谢公子!我行得正坐得直,上有上帝保佑,是不怕你乱说的。” 贺钦厉声:“谢时微!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滚出去!” 谢时微撒泼到底:“没有!我不管,反正你不许接受这个人的投资,否则我就让我爸,让我爸拿回材料授权书!” 贺钦气极,还未说话,屋里又来一个不速之客。 人高马大的张英俊用肱二头肌撞开了包间摇摇欲坠的门,吼道:“时微!我就低头回了个消息的功夫,你怎么就跑这儿来了?” 谢时微委屈:“呜呜呜英俊,你看!这个光头头顶黑光,晦气得很,我想让他离我老公远一点,还被我老公骂。” 张英俊愤然道:“贺钦,你怎么总是把时微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不领情就算了,打狗也要看主人吧!时微可是我最铁的朋友,你怎么敢骂他?” 谢时微沉默一瞬,暗示张英俊少废话快点戳穿陈老板。 张英俊会意,背着手走近光头,啊呀一声:“是你啊陈光头!你个犯过罪的人,顶着假身份和我爸谈生意没谈成,就来祸害我兄弟的丈夫,是不是图谋不轨?” 谢时微配合地浮夸道:“什么!你居然敢用假身份?果然有问题!” 贺钦惊讶一瞬,随后眯起眸,凌厉的凤眼扫向陈老板的脸。 陈光头到底已经远离□□十多年,竟被这如刀的目光看得心慌腿软,不小心跌坐下去。 他裤腰上的钥匙串挂住了谢时微的衣摆,谢时微惊呼一声,也被带得往前倒去。 看上去得脸着地。 惊慌下坠时,腰际又被微凉有力的手指贴上。 贺钦眼疾手快地将他勾住,用力一提,他便在惯性下撞进了贺钦怀中,坨红的脸颊刚好贴住贺钦的胸膛。 胸肌的触感还是那么好,弹软饱满,舒服。 谢时微咬咬唇,醉装到底,手臂环上贺钦宽阔挺拔的背,赖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地磨蹭。 耳畔,贺钦的心跳微微加快。 谢时微耳朵一热,然后便听见一句冷酷无情的“你给我起来”。 谢时微听话地滚了,投入张英俊的怀抱。 “本公子今天还要去嗨皮,没空在这儿浪费时间,”张英俊朝陈光头啐了一口,护住谢时微往外走,走前对贺钦说,“这人是个大骗子,贺钦你可别被他牵着鼻子走,回头被坑了还替他数钱。” · 回到餐厅,谢时微长舒口气。 张英俊兴奋了:“怎么样时微,我刚刚表现得不错吧!” 谢时微竖起大拇指:“相当好,我羞辱陈光头,你提醒贺钦,咱俩配合得天衣无缝。” 张英俊得意道:“双管齐下,威力无穷,必让他俩合作泡汤!” 解决了一个威胁,谢时微本该感到轻松,可却笑不出来。 他忧愁道:“英俊,万一这老光头这次改过自新,用干净的钱投资,我却害贺钦丢了合作,他肯定要怪我的。” 张英俊安慰道:“没事,和经济罪犯合作本就是大忌,贺钦要是拿这个找你麻烦,我就找我爸要来光头的犯罪记录,看他能有什么话说。” 谢时微爬起来,望向对面,但贺钦的包间已经被拉下的百叶窗挡住,看不到屋里的情况。 这么一闹,他在贺钦那累计的好感度肯定全白刷了。 只能日后重新来过了。 · 谢时微怀着悲痛而沉重的心情跟着张英俊出去嗨。嗨着嗨着,心情奇迹般地好转了起来。 果然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张英俊带着贺钦去了他名下的娱乐会所。 会所坐落在另一处海湾的高地,仿真的游轮模样,半边在陆地,半边在海里,视野开阔,消费高昂。 谢时微跟着张英俊走进了三层的游戏厅,如云地美女帅哥潮水般涌来,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张少”,“谢少”地亲昵喊着,手把手地带他们玩遍了火爆全球的最新游戏机,组队pk的时候故意输掉,把他俩逗得捧腹而笑。 打台球时,有个带金链眼镜的帅哥挥舞着球杆展示肌肉。 谢时微被灌了几口酒,觉得他赏心悦目,多看了两眼,就和肌肉男对上眼了。 肌肉男知道谢时微喜好肌肉帅哥,苦苦健身许久,早想抓住这个金主。 谢时微睫毛扎进眼睛里,眨了两下,肌肉男以为这是谢时微给他的信号,更加卖力地连进两球,在震耳欲聋的舞曲中敬业地吹了一瓶黑啤,又给谢时微表演了出空手变花的魔术,在尖叫声里把一束星空玫瑰送给了谢时微。 玩够了,肌肉男靠近谢时微,将留有微信号的名片塞进了谢时微胸前的口袋:“谢少,我叫mike,倾慕您许久了。” 谢时微抱着花,醉熏熏地凑近男人,说:“mike?这名字有点晦气啊!我有一堆敲代码的同事都叫这个,你猜怎么着,一个接一个的全秃了!” mike没听懂:“谢少,我带您去醒醒酒?” 谢时微扭头招呼死党,但张英俊已经迷失在美女堆里了,他便由mike搀扶着,摇摇晃晃往甲板走去。 mike端来醒酒汤,谢时微靠着船舷,一边吹海风,一边小口小口地喝。会所的空调系统不断向半开放的甲板供暖,如同置身春日。 岸上声色犬马,灯影醉人。 海上波光粼粼,月影如钩。 “爽!”谢时微大喊一声,仰头咕噜咕噜灌醒酒汤。 mike端走杯子,提议进行一场放松身心的全身按摩。 谢时微晕乎乎地笑着问:“哪位帅哥给我按?” mike压低声音:“当然是我,谢少,我为了给您按摩,跟着师傅学了半年呢。” 谢时微羞涩眨眨眼,伸手点住mike的胸,略微上挑的眼尾一勾:“你的胸肌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mike立马夹紧胸膛:“肌肉我也练了很久,怎么样,也不比您先生的差到哪去吧?” 谢时微靠着mike笑得东倒西歪,丝毫不知道贺钦早就已经来到了他身后。 直到听见一道带着嘲讽的熟悉嗓音。 “你给人按摩还需要用到胸肌?稀奇。”【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flag 哇靠,怎么这么像贺钦的声音? 谢时微回头一看,霎时间就酒醒了,差点腿一软原地跪下。 真是贺钦。 冷着一张脸站在他身后,幽灵一样。 mike对谢时微貌合神离的新婚丈夫贺钦仅有耳闻,从未见过,误以为这男的是前来竞争的同行,绿茶道:“我给谢先生按摩,自然是听谢先生的要求,” 话罢,他便贴近谢时微身侧,暧昧一笑:“谢先生,您要是想,别说用胸肌按了,就是用别的地方按我也在所不辞。” 谢时微脸一下涨红,一把将mike推开,拽着贺钦的手臂掉头就走:“不按了不按了!今天有事先走一步。” 到手的鸭子飞了,mike一个箭步冲上去,抓着贺钦另一个袖子骂道:“哎你哪个会所的人啊?上我地盘抢我生意,小爷回头要你好看!” 贺钦面庞冷硬得仿佛能杀人,抽走手臂。 谢时微急了,赶忙叫另一个服务生把失态的mike带走。:“你少说两句!” mike被俩人夹走,一边挣扎一边高喊:“谢先生记得加我微信啊!下次来再给你按!” · 贺钦开车飞驰,一辆黑漆漆的普通大众,车身漆黑,内饰也黑。 开得平稳,副驾驶的谢时微如坐针毡。 车子早已驶离半山海湾,贺钦始终只字不言。 谢时微受不了浓稠的沉默,小声开口:“你也来玩啊?” 贺钦嘲讽:“你觉得呢?” 谢时微:“...哈哈,想必不是。” 贺钦又冷笑:“陈阿姨联系不上你,让我接你回家。谢时微,你出来醉生梦死没问题,至少别让父母担心。” 谢时微迅速滑跪,给没电的手机充上电:“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以后保证改正,我这就给他们报平安。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贺钦再次冷笑:“你自己给我绑定的位置共享,只要我打开软件,就能看见你的位置信息。忘得够彻底的。” 谢时微默默去取消绑定。 车内又陷入沉默。 十几分钟过去,看贺钦的脸色稍微好看点了,谢时微犹豫再三,忐忑不安地提起中午的事情:“那个,我听英俊说,今天我打扰到你和投资方吃饭了,不好意思啊,我喝多了,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没事,”贺钦道,“谢了。” 信号灯变红,贺钦踩刹车,谢时微心跟着一抖:“你谢我?” 贺钦:“你替我搅黄了合作,我当然要谢你。” 谢时微心道完了。 他浑身发凉,感觉马上就要被贺钦暗杀,抛尸高架桥。 “对对对不起!你损失了多少钱我全都陪给你!” 贺钦哂笑,道:“陈德胜拿着天文数字往我身上砸,说他时间紧迫,让我尽快敲定。天上不会掉馅饼,我不信他有这么好心,这顿饭也只是缓兵之计罢了。” “助理及时查明了他的真实身份,也追查了他投资款项的来源,全是高利贷色情场滚出来的黑钱。” “我本来觉得直接取消合作太不留情面,可能树敌,你恰好跑来大闹一通,把他气得不轻,没吃完饭就走了,走前还口不择言地吐出不少东西。” 谢时微明白过来:“所以你当时骂我不是真心的,是在将计就计,让我和英俊唱红脸,你唱白脸?” “嗯。” 谢时微松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看来他既没有害贺钦有什么损失,还解决了陈光头这个大毒瘤。 nice! 车子驶入车库,贺钦熄了火,冷不防说:“下次别装醉了,很蠢。” 谢时微解安全带的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贺钦凉凉看他一眼:“我看见你给那傻子比耶了。” “那傻子?”谢时微没反应过来。 “张英俊。” “哦..” 贺钦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谢时微,虽然你主观上不是在为我考虑,但确实替我解决了一个麻烦,我欠你一个人情。” 谢时微又一惊,没想到贺钦连这个也看出来了,尴尬道:“既然是碰巧才帮了你,你就不用欠我人情了,太见外。” “我说欠就欠着,你不接受才是见外。”贺钦淡道,“而且你不必担心,我有底线,目前没有对付谢家的意思。” 谢时微觉得贺钦又在拿没底线讽刺他,默默腹诽时,怀里被塞进一束花。 “mike送你的玫瑰花,别丢我车里。” 贺钦走了。 谢时微回过神,抱着花下车追赶:“哎贺钦你等等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居然觉得贺钦放慢了脚步,似乎真的在等他赶上。 从车库走到入户花园还有一段距离,谢时微追上去,和贺钦并肩沿卵石路走。 夜色正好,月亮从树桠中露头,跟着着他们的影子前行。 贺钦先开口:“你人失忆了,品味倒是从一而终。” 谢时微下巴缩在围巾里:“啥?” “就这么喜欢肌肉男?” 谢时微老脸一红,他还真喜欢得要死,但弱弱解释:“我和mike很清白的,虽然咱们的婚姻有名无实,但我绝不可能婚内出轨,今天是他主动缠上我,我又有点醉了,才会那样的。” 贺钦:“我不介意你婚内出轨,另外,希望你能早日找到真爱,彻底放下我,这对我们都好。” 谢时微乐开了花。 贺钦不在乎,那他岂不是可以随时勾搭帅哥? 生活真是处处有盼头啊。 开心归开心,他面上还是努力维持“爱但放手”的人设:“贺钦你真好,不过我完全放下你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也没那么快嘛哈哈。” “对了,mike今天冒犯到你了吧?你别介意啊,我也不晓得他是怎么知道…知道我喜欢你的肌肉,还拿自己和你比。”谢时微羞耻道。 贺钦发给谢时微一个链接。 谢时微奇道:“这是什么?” “你高中在电台念的骚扰信,经常提起你的喜好,肌肉之类的,到现在还能在网上搜到音频,也难怪那些人能投你所好。” 谢时微根本不敢听。 为证清白,他直接把花塞进了垃圾桶。 “谢时微,”月色下,贺钦的眼睛很锐利,“你也忘了太多东西了,喝药这么久了,还没好转么?” “没有,说不定还会彻底想不起来呢。”谢时微淡定撒谎,给自己铺后路,决定以后每天都拉着张英俊补习一下往事。 · 回了家,王管家热情迎上来:“少爷您回来了!您要的菜都买来了,可以直接去厨房开工了!”他又转向贺钦,假笑:“贺先生,少爷今天纡尊降贵给你准备晚餐,委屈你稍等片刻了。” 贺钦挑眉看谢时微:“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谢时微弯起眼睛,“最多半小时,保证你吃上你最爱的家常菜。” 他把贺钦按在沙发上坐好,飞快走进厨房,把袖子往上一卷开始备菜。 谢时微准备郑重地为以前的事情给贺钦道个歉。 虽然那些事都不是他做的,但他既然成了这里的谢时微,要改变命运,就要替原身善后道歉。 考虑到贺钦并没有物质欲望,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亲手给贺钦准备一餐他最喜欢吃的饭,便是最有诚意的道歉方式了。 贺钦在客厅翻着杂志,接到母亲王惠玲打来的电话,走到露台接听。 “儿子,这些天在谢家住得还习惯吗?有没有受委屈?他们家那些佣人有没有给你脸色看?” “没有,您放心,我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王惠玲忧伤道,“小钦,你不在家的日子,我是吃不好也睡不好,让你为公司做这么大的牺牲,爸妈都很愧疚。” “妈,您别这么说,如果不是您跟爸带我走,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我理应为家里分担。” “有你这份心,妈就放心了。我听你爸说你在研究代替材料,要是遇到困难,随时跟你爸说,让他找人帮帮忙,咱们早日研究出来,就能早日和谢家划清界限,到时候你就不用再寄人篱下,也能早点和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 贺钦笑了:“妈,我哪来的喜欢的人。” “哎呦,你跟妈说实话,白桉那孩子,你真不喜欢他?” “白桉以前救过我的命,我把他当亲弟弟,我跟您说过的。” “好啦好啦,妈妈年纪大了,摸不透你的心思,无论如何,婚姻大事,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来的好。” 挂电话前,王惠玲突然道:“对了小钦,时微今天突然发微信,问我你喜欢吃什么菜,我告诉他了,我弄不清楚那孩子的意思,先知会你一声。” 贺钦说了声好,挂断电话。 露台对着厨房,他透过落地窗,刚好能看见谢时微忙碌的背影。 他名义上的另一半穿着白色的高领羊绒毛衣,系一条黑色围裙,略长的发尾被毛衣领子顶得微翘,弯下腰切菜时,腰线一览无遗。 他切菜的速度不快,大约是不满意自己的刀工,时不时懊恼地停下动作。 一旁厨师偶尔上前演示,谢时微看得认真,点点头,又按照厨师的指导重新下刀。 · 厨房里,谢时微表情严肃,和手里的菜刀搏斗。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做饭切菜根本难不倒他,只是他用惯了半个月磨一次的钝刀,这把瑞士菜刀锋利得吓人,极难控制,稍不留神就把手里的菜切劈了。 好不容易只剩下最后一块冬瓜,谢时微小心翼翼对准位置下刀,冬瓜却在光滑的案板上打了个滑,他动作没收住,刀刃贴着左手食指滑下去,瞬间漫出了血色。 谢时微痛得大呼一声,差点憋出一句国骂。菜刀被他扔进水池,发出几声清脆的咚响。 厨师惊道:“我去给您找医药箱,您等等!” 谢时微连连点头,眼泛泪花。 “不用找了。” 谢时微讶异地抬起头。 贺钦迈拎着医药箱步走来,西装下摆被气流翩然掀起。【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道歉 谢时微食指钻心地疼,却呆站在原地没动。 贺钦怎么刚好拿着药箱来?他一直在注意他吗?不会,大概是凑巧看到的。 贺钦从医药箱中拿出酒精棉签和创可贴:“不疼么?赶紧过来。” 谢时微不再纠结,乖乖过去了。 “伤着哪了?” 谢时微伸出左手,不确定地问:“你要帮我处理伤口?” 贺钦懒得回答,托起谢时微的手腕,用酒精棉签给食指侧面血红的伤口消毒:“疼就忍着。” 真的疼。 谢时微不敢喊,咬着牙忍,偷看贺钦。 距离很近,贺钦戴着处理公务时常戴的半框眼镜,帅脸杀伤力加倍, 透过薄薄的镜片,谢时微第一次发现贺钦的睫毛是有些下垂的。肤质也很好,一张脸完美得像是雕塑大师的石膏作品。 哎,可惜他不行。 几乎已经形成条件反射,每次被贺钦的脸吸引,立马就会想起他的难言之隐,目光中顿时充满了可惜与同情。 贺钦似乎感应到了谢时微情绪饱满的目光,撩起眼皮。 双目碰撞。 贺钦眼里没有了惯常的嘲讽和冷漠,但眼神依旧锋锐,吓得谢时微急忙低头看地板。 贺钦盯着谢时微看了半天,但终是没说什么,扔了棉签,只把防水创可贴递给谢谢时微:“先贴上,晚上睡前撕下来。” 谢时微低头,认真地把创可贴在食指上贴好。 肉色的胶带包裹住指腹,很有安全感。 以前受伤从来没人给他消毒清洗,递创可贴。 没想到第一个替他做这些事的人是前些天还恨不得把他掐死的贺钦。 谢时微感慨这世界真是癫狂,继续做起了饭,让贺钦出去等。 “我留下吧,怕你不小心把厨房烧着。” 谢时微知道原身不太会做饭,早就准备好应对之策:“我前段时间看网课学了做饭,绝对能行,你安心出去等吧。” 贺钦:“你大学也上专业课,照样挂了全科。” 谢时微:“……” 呵,想留就留吧,懒得管。 贺钦喜欢吃的菜都不复杂,食材也算不上珍贵,处理起来很快。 为了不露馅,谢时微放慢动作,故意出了几个无伤大雅的小错,不到半小时便把蒜蓉空心菜,番茄炒蛋,和百合虾仁炒好出锅,只剩下番茄冬瓜汤。 谢时微先把番茄下锅炒,然后往砂锅里加水,待水沸冒泡,便把一盘冬瓜沿着锅边倒进煮锅中,撒了一把小海米,重新盖上锅盖,静等水开调味。 贺钦倚着岛台看谢时微忙来忙去,直到此时才开了口:“冬瓜最好在冷水的时候下锅,这样煮出来更软。” 谢时微做饭都靠自己顿悟,还真不知道这茬。 他有点懊恼:“现在也来不及重做,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贺钦回答:“我刚刚在想别的事情。” “什么事?” “小时候的事。”水开了,贺钦掀开砂锅锅盖,往锅里加了些盐和胡椒,“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些菜么?” 谢时微很意外贺钦会主动和他说起自己的事,从橱柜中拿出汤碗,打了个哈哈说不知道。 其实他猜得到。 贺钦既然是贺家收养的孩子,被收养前,必定在福利院度过了一段凄惨悲凉的童年。 这些便宜又普通的菜大概是贺钦那时候吃到的最好的一餐,所以才会惦记这么久。 但贺钦的话让人迷茫:“因为这些最能提醒我我是谁。” 谢时微没听懂,恰逢砂锅沸腾,他没再纠结贺钦的深意,上前关火乘汤,端菜摆盘。 一桌菜被他端上餐桌,谢时微擦了擦脑门的汗,屏退了探头探脑的王管家和其他人,和贺钦面对面坐好。 他开了瓶茅台,举杯郑重其事道:“贺钦,今天这顿饭,是我想亲自为我以前所有疯狂的举动给你道个歉。” “你工作忙,天天都吃营养餐或者山珍海味,我猜应该很久都没吃家常菜了,就打电话问了你妈妈你平时爱吃什么。” “恰好我前段时自学做饭,就自作主张让管家准备食材,做了这些菜给你。”谢时微给贺钦夹菜盛汤,试着卖了个萌,“你尝尝看,要是觉得好吃,就别再计较我年少无知犯的错,可以吗?” 谢时微双手合十,微微努着唇,眼睛忽闪不停,整张脸都写着讨好。 谢时微以前也会这样,但那些时刻,贺钦只觉得厌烦,恨不得谢时微立刻从地球消失,但这一次,同样的脸,同样的神情,他竟不再觉得反感。 贺钦低下头品尝。 空心菜梗很脆,叶子软烂,说明火候控制得很精准。 番茄炒蛋浓香美味,番茄大部分融化进汁水之中,裹在炒蛋上,咸甜适度。 百合口感清爽,内里软糯可口,虾仁肉质弹牙。 冬瓜汤里的海米提升了汤的鲜度,番茄的味道渗进冬瓜中,清口又鲜美。 贺钦对上谢时微闪烁着期待的大眼:“味道不错,过去的事一笔勾销吧。” 一笔勾销在谢时微听来等于一块免死金牌,他差点站起来给贺钦一个拥抱。 · 吃饱喝足,三菜一汤空空如也。 谢时微不想放过这个拉近距离的良机,双手托腮:“贺钦,你刚刚说的‘最能提醒你的身份’是什么意思,我有点没听懂。” 贺钦晃动白瓷酒杯,黑眸直直探进谢时微双眼:“你已经知道我不是贺家亲生了吧?” 谢时微笑容一僵。 他直觉贺钦对于养子的身份很敏感,但不想欺骗贺钦,紧张兮兮地说了是。 贺钦了然:“我早该猜到,你的狐朋狗友那么多,总有些人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你刚刚才会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谢时微懵逼:“什么同情的眼神?” “厨房。”贺钦提醒。 谢时微沉思片刻,恍然大悟。 误会啊! 就算是养子,贺钦也比他这个欠债百万的孤儿过得好,这有什么好同情的。 他同情的是贺钦风华正茂就没法体会那什么的美妙,顶配的外表因为那种难以启齿的原因变成纸糊的摆件! 他随口一扯:“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工作太辛苦,很久都没能吃一顿喜欢吃的饭,很不容易。” “那为什么好几个晚上,每到临睡前,你都会用这种有点同情的目光看着我?”贺钦终于问出口。 他注意到很多次了,在他换了睡衣后,谢时微就会用一种迷离而诡异的眼神看他,眼神复杂,大部分时候类似于同情,偶尔透出一丝猥琐。简直是胆大包天,莫名其妙。 谢时微捏了把冷汗。 居然看得这么明显吗?! 他飞速找补,表情沉痛:“那是因为我最近心有愧疚,一看到你,就觉得你被迫跟我结婚,实在太倒霉,太可怜,太不容易。” “这样啊,”贺钦半信半疑,“不好意思了,我刚开始还误会你是在,窥视我的隐私。” 谢时微想起那次盯裆被贺钦逮到的尴尬场面,脸一红:“...那回真是无意的!哎呦不说这个了,你还没解释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贺钦沉默了一会儿,从回忆中挑拣出一些片段:“这些菜是我父母去福利院那天,福利院为了迎接他们,特地找村里大厨做的午餐。” “后来我进了贺家,家庭条件蒸蒸日上,父母待我如同亲生,无微不至。我曾经迷失在物质的满足和亲情的温暖中,觉得我可以毫无负担地做他们的儿子,依自己的意志做事。” “但后来我还是明白过来,我是养子,身上肩负着责任,没有权利追求所谓的自由。” “我喜欢吃这些菜,不是因为味道,只因为它们能提醒我我从哪里来,也能让我想起我从福利院被父母接走时对他们许过的承诺。” 谢时微有些意外。 原来贺钦的日子也没有他想的那么轻松。 他始终都在走父母安排的路,在既定的轨道上往前,看似一片坦途,也可能都是桎梏。 “那你会希望自己没被接走吗?”谢时微大胆地问,“如果你没有成为贺家的孩子,说不定会被一对普通的夫妇带走,过普通的生活,不用接手公司,不会在贵族学校里遇见我,也不用被迫和我结婚。” “谢时微,你现在真的很通情达理,”贺钦食指交叉,“但我不会浪费时间去想这些。” “世界上没有假如,对于已经发生的事,后悔没有意义。” 谢时微对贺钦比了个大拇指。 刚穿来时,他在婚礼上被贺钦指着鼻子羞辱,认定贺钦是个没礼貌的大傻逼。 想起剧情,他发现原身才是傻逼,但贺钦后来报复得过于心狠手辣,又有些可怕。 同居之后,他每天都在“想打死这阳痿男”和“嘤嘤嘤好害怕”之间反复横跳,但这些天相处下来,又听了这番话,谢时微现在觉得贺钦这人其实不错,做丈夫是差了点意思,但做朋友绝对值得深交。 这大腿他抱定了。 回头等他真谈上恋爱,说不定还能和贺钦白桉一起来个情侣出游呢。 想起来就蛮拉风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敏感 谢时微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白天在别墅里和王管家唠嗑,从他那里打探往事,晚上和贺钦贺钦在打房间的两个屋子里相安无事,和平共处,闲来无事便打打游戏,和张英俊一起给的罪过的人发微信道歉。 过了一周,王管家申请回家探亲,走前拖着与瘦长身材极为反差的巨大行李箱,在门口依依不舍地和谢时微告别。 恰逢贺钦进门,王管家立即转移目标,眼疾手快地堵住贺钦,唠叨一百条照顾谢时微的注意事项。 谢时微怕贺钦听得不耐烦,赶紧管家送出了别墅大门。 除了王管家,别墅里的佣人都不用值夜班,各自做完事便回到后楼房间休息。 没了王管家叽叽喳喳的嘘寒问暖,人影空空的大别墅安静下来。 华丽的水晶吊灯映在落地玻璃窗上,反射出层叠的光芒,衬得别墅有些冷清。 谢时微望着王管家离去的方向,不舍地看了两秒,第三秒时突然清醒过来。 卧槽,他居然在怀念王管家? 贺钦看出来了他的依依不舍,觉得谢时微需要人陪的习惯倒是和以前一样,还是个小孩罢了。 洗完澡,贺钦在卧房等谢时微。 谢时微擦着头发:“怎么啦?” 贺钦看了药碗一眼:“今晚的药,需要我给你准备吗?” 谢时微哪敢劳烦贺钦:“不用不用,我自己来,你去休息吧。” 话虽如此,贺钦还是看着谢时微冲药喝尽才离开,走前不忘提醒:“明天要去你家,别起太晚。” “放心!我定十个闹钟。” . 周六。 出门前,谢时微对着镜子捯饬自己,把有点长的头发抓出型,换上一身昂贵新衣。 白色高领羊绒格纹毛衣,配收口黑色牛仔裤和设计别致的窄口皮鞋,套一件黑色长款呢子大衣。 谢时微的身体和原身一模一样,衣服十分合身,他很满意。 不过这些天他没少被原身的衣柜折磨,里头的衣服件件潮得骇人,奇形怪状,五颜六色,骚气冲天。 他找了些勉强能穿的应付了几天,打算抽空去买些正常衣服,陈宁就让人给他送来了好几套,说是结婚了就穿得大方一些,正好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陈宁虽然歹毒了点,但眼光真的很好。 这身经典简约,很显气质。 谢时微遗憾又自恋地想,如果他活着的时候也这么有钱,不用灰头土脸的,天天穿成这样在学校里招摇过市,绝对有一群帅哥围着他献殷勤。 客厅里,贺钦早已等得心烦,指尖扣点表盘数秒。忽然看见谢时微下楼的侧影,他抬起的食指顿了一秒才落下,乱了节奏。 谢时微通常都在身上穿十种颜色,俗不可耐,类似三流艺术家的浮夸画作,即便这些天有所收敛,他也从未见过谢时微穿得这么,正常。 黑衣黑发,高贵挺拔,终于与身份对等。 谢时微走来,疏朗笑开,喊他出门。 贺钦走过去。待二人并肩,他意识到他惯性地,经常性地忽略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他身旁这的人出身于江城最显赫的名流世家,是云端之人。 无论多么玩世不恭,大抵只要谢时微愿意,他随时都能褪去一身纨绔气质,变成如此矜贵的模样。 或者至少表面如此。 . 结婚后第一次回家,当然不能空着手。 贺钦准备了两箱辗转从顶级酒庄带回来的红酒,谢时微则打算去商场给谢天安和陈宁挑些珠宝配饰。 车子开往江城最高级的商圈,两人下车后直奔奢牌专柜。 谢时微是顶级vip客户,店员亲切地迎上来,带二人来到包房。 谢时微先给谢天安挑了一条皮带,随后,店员便把当季的新品珠宝推车呈上。 谢时微看着琳琅满目的华彩珠宝,不露声色在心里尖叫,脸上却神色如常,仿佛真是常客一样,气定神闲挑选了几款大气奢华的,问贺钦的意见。 贺钦挑中一套紫色珐琅环形耳钉,还有同系列的珐琅项链和手镯。 陈宁是个很有气质的女人,与紫色很配。 店员眉开眼笑:“这是全球限量发售的新品,贺先生您眼光真好,谢少今天穿得正式复古,用这套做配饰再合适不过了。” 谢时微解释:“这是给我继母挑的。” “抱歉,弄错它们的主人了,陈女士也很适合这一套呢,”店员欠身,随即把一个盒子摆在谢时微面前,“谢先生,您再看看这个。” 盒中绒布上放着一只璀璨流光的红色耳钉。 “品牌首席设计师设计的流光系列耳钉,单款单只,原产地瑞士,全球只发售24款,给到中华区的这只红色锚链碎钻玛瑙简约低调,颜色气质不俗,您皮肤白,戴上一定很好看。” 谢时微的目光被盒子里的小东西吸引。 他下意识地去摸耳垂,摸到了左耳的耳洞。他大学时做过耳钉模特赚外快,特地在左耳打了耳洞。 巧合的是,原身不仅身材与他别无二致,就连身上的特征也悉数相同,在同一个位置,有一模一样的耳洞。 难道时空中存在无数个谢时微,大家姓名容貌都相同,只有命运截然不同? 那么,千千万万个他,哪一个才是最幸运的? 谢时微陷入思索,表情一时茫然,店员误把这当做谢时微对耳钉的喜爱,便把耳钉取下递给贺钦,悄声笑道:“您先生很喜欢,您给他戴上吧。” 贺钦眼神询问谢时微的意见。 谢时微仍旧怔然,没听到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贺钦便接过价值九万但不足一平方厘米的耳钉,把谢时微耳畔的黑发拂到耳后,捏住他柔软的耳垂,将红色耳钉推了进去。 白皙耳畔点缀上一点晶莹的红,如雪中红梅。 的确好看。 耳垂被贺钦手指捏住时,谢时微骤然回神,耳洞突然被冰凉的金属填满,皮肤一片酥麻。 耳朵是他全身最敏感的地方,一碰就红。 当耳钉模特时都是他自己给自己戴,有时候摄影师嫌他慢要帮忙,都会被他严正拒绝。 忽然如此接触,谢时微仓皇地仰起头看着贺钦,浓密睫毛扬起,眼神无辜而慌乱,红色宝石在耳尖闪耀出光泽:“你...” 贺钦拉开距离,低声:“嗯?” 谢时微你不出个所以然,悻然低下了头。 店员掩嘴而笑:“谢先生真是可爱,老公给您带耳钉也要害羞。” 谢时微被人拆台,挂不住面子,火速反驳说没有。 店员哄他说好,把镜子放在谢时微面前让他好好看看款式。 谢时微耳钉还没欣赏,就看见自己耳根红了一大片。 … 敏感怕痒也是他的错吗! 就算不是贺钦,只要是个帅哥,不,估计就算是个丑男出手给他带,他也会耳朵红的! 谢时微暗暗生气,担心贺钦想多,扭头一看,贺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他松了口气,把耳钉取下来。 店员问是否购买,谢时微摇头。 耳钉很美,但价格太高,他没办法心安理得地花谢家的钱。 店员使出十八般武艺推销,谢时微油盐不进,她遗憾放弃之时,贺钦重新推门进来:“包装吧,我刷过卡了。” 谢时微嘴巴张成o型。 店员喜不自胜,激动拍手:“哇塞贺先生,您真大方,祝二位百年好合!您稍候,马上出货!” . 直到重新坐回车里,谢时微还茫然着。 抱着硌手的硬质包装盒,他对贺钦说了一句谢谢,问:“你干嘛给我买这么贵的东西?” “在我财力范围内。”贺钦戴上墨镜,“要去你家,我送你礼物,也是想让你父母看到我的诚意,让他们放心,保证合作无虞。” 谢时微悟了,这是表演和睦夫夫的一环:“你放心,我进门就带上,一定说是你给我买的。” “而且我还欠你人情,就当还了。” 谢时微没想到贺钦还记得,摸了摸耳钉,又说句谢谢。 · 江城水多,不仅临海,还有两条江穿城而过。 两江之间的花园别墅区便是江城老派富豪们的住处。 江家的别墅是一幢中式建筑,院墙和园林设计充满东方美,但别墅内的氛围却不太美好。 两本杂志摊在桌上,头版文章的主角正是他们一家。 主标题:【谢贺两家世纪扶贫联姻,谢时微在婚礼上当众发癫!贺钦表情似吃屎!】 副标题:【谢家独苗不成器,豪门辉煌恐终结,下坡路来得这么早?】 谢天安极其不悦:“这些商业杂志是越来越上不得台面了,那么多投资动作不报,就写些捕风捉影的烂俗八卦!” “谢家辉煌恐终结?简直是无稽之谈!” “好了天安,商业时代换了老板,背后有孙家撑着,针对我们也在情理之中。”陈宁倒是不当回事,“下周分公司开业,让时微和贺钦亲自出席剪开业庆典和晚宴,我再联系媒体出篇夫夫和气的报道,一切就都能解决了。” 陈宁给谢天安揉起了肩膀,谢天安舒服地闭上了眼,感叹道:“你办事总是这么稳妥,不愧曾经是我最出色的商务助理。” 听了这话,陈宁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速来素来温柔如水的眼里浮现出深深的怨恨。 当年如若不是他谢天安要求她辞去职务,她现在恐怕已经能坐在副总裁的位置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阻挠 十五年前,陈宁靠着美貌和心计嫁入三流富商白家。 没过多久,白家忽然倒台,陈宁的丈夫锒铛入狱,陈宁干脆地离了婚,不得不带着刚出生的儿子讨生活。 可彼时的陈宁当惯了富太太,不甘心重新变得一无所有。她想要过上和原来一样的,或者比原来还好上千百倍的生活,于是决定故技重施,再嫁入一个富裕人家,做日进斗金,权利在握的尊贵夫人。 陈宁心比天高,盯上了谢天安。 谢天安是江城的商业翘楚,继承父业,谢氏占领着江城商业板块大半疆土。 谢家从制造业起步,但慢慢转型,赶上了每个风口。谢天安执掌谢氏以来,集团更是近些年也步入科技领域,蒸蒸日上,枝繁叶茂。 谢天安本人早年丧妻,之后一直并未再娶,将全部时间都投入工作,连唯一的儿子都疏于管教。 但人到中年,怎么会不寂寞呢? 陈宁正需要这样一个寂寞的的靠山,去保障她下半生的安逸,填补她的欲望。 为了这个目标,在亲生儿子出生不到半年的一个深夜,她毫无留恋地把孩子丢在福利院门口,改名换姓,成了现在的陈宁。白家早就日薄西山,她以前也混不进富太太圈子,无人知晓她的往事。 陈宁进入谢氏分公司当销售,拼命做业绩,被调到销售总部,一步一步从普通员工变成了小组组长,部门领导,再到区域经理。 做到这些,陈宁用了五年。 作为管理层,她终于有机会参加谢天安出席的公司年度晚宴。 出席的谢天安器宇不凡,稍显岁月痕迹的面庞依然深邃英俊,引无数人为其倾倒。 陈宁得到了和谢天安坐在一起的机会,觥筹交错间,便用出挑的美貌和对销售的独到见解获得了谢天安的青睐,一跃成为谢天安的商务助理,兼任销售咨询。 陈宁说话好听,做事周全,无数次夜晚应酬都能帮谢天安挡酒,送他回家。千头万绪的公务,她总能条理清晰,面面俱到地替谢天安安排好一切。 终于,一个晚上,陈宁得到了进入谢宅的机会,成为了谢天安的女伴。 七年前,陈宁辞去了助理一职,只保留了销售咨询的挂职,与谢氏集团董事长谢天安公开结婚,轰动整个圈子,公司上下也对此大为震惊,许多人在背后议论纷纷。 但陈宁对此充耳不闻,以夫人的身份井井有条地和谢天安一起共同出席各种活动,在公关会议上发表致辞,在宴会酒局上广交朋友。 渐渐的,人们都被这位董事长夫人滴水不漏的行事风格折服,对她肃然起敬。 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靠着实力和脑子走到这一步,无论是否功利,都是她的能力。 何况她不止处理好的公司的事情,而且还把谢家的混世魔王谢时微收服了。 谢时微在江城臭名远扬,堪称是谢天安的唯一污点,他这样恶劣的人,如何能接受一个年轻的继母? 人人都以为陈宁会在谢时微身上栽跟头,但等着看笑话的人终究没能称心如意。 据说谢时微刚开始确实特别厌恶陈宁,在家没给过她好脸色,可陈宁就是有办法赢得混世魔王的认可。 有人不信,但后来亲眼看见,也只能叹服。 谢时微在展馆打碎玉器,谢天安要发火,他立马躲到陈宁身后撒娇求保护。 谢时微在外见到谢天安就绕着走,反而黏在陈宁身边,倘若和谢天安吵起来,陈宁必定会护着谢时微劝架,打破谢家父子僵持的局面。 就是这样一个处处没有差错的女人,如今听见谢天安这番话,维持了十几年的甜美微笑,第一次消失殆尽。 陈宁辞去职务,从公司的销售经理和董事长助理,变为挂职销售咨询,是谢天安在他们结婚前夕提出的条件。 做不到,她陈宁便没法嫁进谢家。 很显然,谢天安认为她是一位在家体贴入微,在外可以抛头露面的完美妻子,但想要得到这个头衔,她陈宁就得摆正自己的位置,别想涉足谢氏,更别妄想得到谢家的财产。 陈宁只能答应,还要感激谢天安体恤她辛苦。 她本想日后再找机会说服谢天安,重新回到公司慢慢掌权,但谢天安只把一些没什么分量的事务交给她协助处理,公司的核心业务她再也无法插手。 陈宁怎么会满意? 谢天安手里攥着集团那么多子公司,给她一个又何妨? 不给她这个劳苦功高的妻子,难道全留给谢时微那个傻子?如今他又怎么能如此虚伪地说出一番追忆当年的话来? 陈宁越来越怨恨,按摩的力道重了许多,谢天安呦了一声,她才回神,赶忙揉了揉谢天安的肩,勉强挂起笑容:“天安,如今时微已经成家,不需要我操心了,我平时没事只能插花看展,无聊得很,不如让我重新回公司去。” “宁宁,”谢天安握住陈宁在他肩上的柔软手背,“你安心当富太太不好吗?” 陈宁遗憾道:“这样固然好,但是天安,没结婚前我就帮你打理公司事务,你是知道我的能力的,如今儿子不喜欢操持公司,家里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分担?难道指望你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 谢天安还有两位哥哥,不得老爷子喜欢,谢家诸多产业,只分到些不紧要的酒店和度假村,成日对着谢天安阴阳怪气。 谢天安皱眉:“谢时微那小子会变得如此无法无天,全怪你太娇纵他。” 陈宁手微微一顿,随即委屈道:“这话我可不爱听,要是我也和你一样苛责他,这个家还能安宁吗?” “时微身体不好,本就受不得操劳,而且倘若他对公司事务有半分上心,我多少也会劝说他努力工作,可是时微对经营一点兴趣都没有,每次让他回公司上班他就闹脾气,你又何必苦苦相逼?还不如让他健康快乐一辈子。” “我懂。”谢天安宽慰陈宁,叹道,“我怎么就生出个这么没出息的儿子呢。这样吧,等时微来了,再跟他提一下分公司的事情,要是他坚持不去,那你去就先去帮我一把。” 陈宁喜出望外。 谢天安终于松口,看来她多年的努力还是有用的。 陈宁搂着谢天安的肩膀就往他脸上亲了一口,眸光闪闪:“我就知道你还需要我。” 两人正调笑,门铃响了三声。 “先生,夫人,少爷回来了。”佣人喊道。 那边,谢时微进了门,放下大包小包,憋足一口气,冲过来热情地抱住了谢天安:“爸,我想你了!”然后毫不顾忌谢天安僵硬的表情,又虚给陈宁一个迅速分开的拥抱:“陈阿姨,我也想你了!” 陈宁笑眯眯地给谢时微拿了个红包,贺钦也上前:“我托人从国外带来两箱酒,时微也给你们准备了礼物,二位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下人呈上礼物盒,陈宁心情好,看什么都高兴,一点不矜持,直接就把项链换上了:“时微眼光真好,这款我之前路过的时候看见过,也想着哪一天买下来呢。” “您戴上特别好看呢,”谢时微敷衍地夸了夸,扭头期待地看着谢天安,“爸,你呢?你喜欢吗?” 谢天安检视着盒子中复古雅致的鳄鱼皮带,心里满意,嘴上不饶人:“这可不像你的眼光,是不是小贺帮忙选的?” 谢时微抗议:“这就是我挑的,挑了快一个钟头呢。” 陈宁笑着打趣了几句,四人便一起围着餐桌坐下了。 吃饭时,陈宁把下周一新公司开业剪彩的事情告诉了谢时微和贺钦,尤其提起商业时代杂志的□□。谢时微立刻就懂了:“陈阿姨,爸,您二位就放心吧,我和贺钦绝对在仪式上表现得特别好。” “二位放心。”贺钦也道。 “真懂事,”陈宁一笑,“时微,还有件事,阿姨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什么事?”谢时微问。 “公司的事,”陈宁夹了一块海参给谢天安,“分公司开业之后有不少事情,你爸忙不过来,你要是还不愿意打理公司事务,阿姨就主动请缨,回去上班了。” 谢时微暗自啧了一声。 陈宁可算是憋不住了。 以前的谢时微绝对双手双脚支持陈宁去上班,自己逍遥快活去了。 但他,绝不会让陈宁得逞! 谢时微低头阴险一笑,真诚地看向陈宁:“陈阿姨,您去公司上班,万一累丑了变成丑八怪怎么办?”他继而插起腰埋怨谢天安,“爸,您都不心疼陈阿姨吗?” 谢天安一听,顿时就训斥谢时微没正行。 “时微,阿姨要是不去,这担子就得落在你头上了。”陈宁优哉游哉地喝了口马蹄椰子汤,气定神闲地等着谢时微拒绝。 下一秒,谢时微却说:“没事的陈阿姨,我愿意去公司上班。” 啪嗒一声,陈宁汤勺掉进碗里,溅起来几滴汤汁。 她震惊地抬起头,谢时微正冲着她笑,笑得特别天真无害。【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求你 谢天安乍然从谢时微嘴里听见这种话,不敢相信:“你说你要去公司上班?” 谢时微重重地点头:“爸,以前我太混蛋了,总把您的苦心当成驴肝肺,还经常顶撞您,对不起啊。” 谢天安满腹疑虑。 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他这个当爹的自然最清楚。 谢时微如此乖觉听话的模样叫他心里直发怵。 谢时微眨巴眼:“爸,您和爷爷在江城都是商界传奇,你们俩把咱们谢家操持得家大业大,我命好,自小就一直在你们栽种的树下乘凉,却从没想过承担起谢家的责任。失忆这么一回,听别人说起我以前的事情,只觉得不好意思,挺羞愧的。” “我作为您唯一的儿子,不说继承您的全部风范,至少也得有您三分水准。以后,我决定踏踏实实努力工作,绝对不会再让别人看咱们谢家的笑话。” 他一番豪言壮语把自己都给感动了,可惜没感动谢天安。 只见谢天安板起脸:“谢时微,你又闯什么祸了?” 一腔激情一下就瘪了。 贺钦不信他就算了,亲爹也不信! 原身这扫地的信誉真是没救了。 陈宁压下惊疑,附和:“是啊时微,你有什么难处就跟阿姨说,不要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你是咱家的宝贝,没人能让你为难。” 万般无奈下,谢时微只好伸手指着贺钦:“我想去上班,其实是因为他。” 谢天安和陈宁齐齐看向贺钦。 贺钦则莫名其妙地看向谢时微。 谢时微对贺钦谄媚一笑:“自从我和贺钦同居以来,被他兢兢业业连轴转一星期也不喊累的工作态度给深深感动了。贺钦每天很早就会去公司,每天都忙得吃不上饭,晚上回家了还要去书房加班。我作为贺钦的合法伴侣,得朝他看齐,努力自我提升,唯有如此,才能在境界上配得上他。” “贺钦说他喜欢积极上进的人,喜欢和他有共同语言的人,我想着我要是学着打理公司,变得厉害一点点,他说不定真的能喜欢上我呢。” 说完,朝贺钦用口型说“帮我”。 贺钦不为所动。 谢时微急了,在餐桌下拽过贺钦的手,飞快在他手掌上写了“求你”,眼巴巴看着他。 谢时微不知道,他真心有求于人时,着急又可怜兮兮的模样,其实很能惹人心软。 贺钦收回有些发痒的掌心,勉为其难帮他一回。 他道:“叔叔阿姨,您二位也知道我和时微结婚并非出于真爱,我确实说过这些话,如果能因此激励时微,也是好事一桩。” 谢时微感激涕零,接着侃:“就是这样,而且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这次失忆,我成熟了很多。爸,陈阿姨,你们就让我试试吧。” 谢时微把真诚焊死在脸上,谢天安的表情终于松动了,那叫一个感慨:“行呀小贺,我鞭策儿子这么多年,还不如让你们结婚来得有用。” 贺钦笑了一下:“我也没想到时微现在变得这么懂事。” “那好,时微,再过段时间你就去分公司上班,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请教小贺,也可以问问你陈阿姨。”谢天安安排起来,“宁宁,你到时候可以跟着时微去公司,他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从旁提点一下就行。不过既然时微要去,你就不用担任什么职务了,没必要那么辛苦。” 陈宁这下是真的说不出话了,温柔的眸光下全是恨意。 凭什么谢时微一句不知真假的话,就断送了她回公司的可能? 不但回不去,还要给谢时微当保姆? 陈宁水葱似的手微微颤抖,怒火席卷全身,却只能隐忍不发。 因为她没有筹码。 没有谢天安的孩子去当顺理成章的继承人,她现在吵着要权力要地位,只会惹谢天安不开心。 可是,如若谢天安执意一点面子都不给她,那就别怪她日后翻脸!真到那时,她和谢天安还在不在一条船上,可就说不准了。 “陈阿姨,您怎么看?”谢时微支着下巴作乖巧状,等着和陈宁过招。 陈宁收起心思,笑得温婉:“我都听你们俩父子的。” 谢时微没看见陈宁破防,遗憾地陪她不咸不淡过了几招。 临走前,谢时微想起自己的耳钉,特地戴上了给俩人展示,把贺钦夸了个彻底。 谢天安慈爱地拍了拍贺钦的肩膀,两人离开后对陈宁说:“小贺这孩子,明明不喜欢时微,但结婚以来方方面面却叫人挑不出一点错。这性子,将来大有前途。” 陈宁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借口头痛上楼歇息去了。 谢天安看着陈宁婀娜的背影,默然片刻,在落地窗前点了支烟。 上了年纪的人总爱怀旧,他也不例外。 陈宁的五官与谢时微的母亲很像,尤其是眼睛。喝酒之后,谢天安偶尔会恍惚,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但酒醒以后他就知道,陈宁与他最爱的女人,终究是大相径庭。 . 为了以最佳面貌出席开业庆典,让新闻配图好看点,谢时微和贺钦被陈宁安排去江城最著名的店铺定制情侣西装。 张英俊听说谢时微要去买衣服,想帮忙参谋,一脚油门也来了商场。 谢时微看见张英俊,朝他招手。 张英俊飞奔而来,到贺钦面前猛地停下,哗啦一下弯下了腰。 贺钦在张英俊的头即将砸到他胸口时后退闪避,皱眉:“什么意思?” “时微让我跟你道歉。”张英俊把腰折了九十度,“对不起贺钦,以前我不该轻视你,捉弄你,逼你和我们小微微表白。我为我曾经伤害你的举动道歉,等你原谅我我再起来。” 周围不断有人经过,好奇地侧目。 谢时微一把将张英俊拽起来,气道:“能不能有点诚意?” “那你说该怎么办?”张英俊苦恼,“贺钦,要不你打我一顿?时微生气的时候就喜欢打我。” “不必了。”贺钦听他说话就头疼,迈开腿走了。 谢时微拉着张英俊赶上贺钦,讨好:“你原谅他啦?” “你都开口了,我还能不原谅?” “谢啦,你真好。”谢时微嘿嘿笑,觉得贺钦最近挺给他面子的。 三个人来到西装店门口,谢时微正要进去,一句阴阳怪气的嘲讽从店内飘来。 “哎呦喂,”一名身穿紫西装的年轻男子朝他们走来,抱臂斜睨谢时微,“这不是谢家宝贝大少爷谢时微吗?听说你脑子摔坏了,还记得我是谁么?” 张英俊立马凑到谢时微耳边:“这人是孙一楠,孙家和你们谢家最不对付,他也追过贺钦,没得手。” 谢时微眼睛一眯。 孙家,不就是商业时代那破烂杂志的资方? 孙一楠继续嘲讽:“呀,谢家大少的狗腿英俊哥哥也在啊,你们家那几千头猪最近还健在吗?小心禽流感啊。” 张英俊冲孙一楠啐了一口:“关你屁事!” 孙一楠正待回嘴,突然瞧见谢时微和张英俊身后的贺钦,表情立马变了,从委屈到不甘到落寞,最后又变成了刻薄尖酸:“贺钦,你以前不是有骨气得很吗?谢时微怎么逼你你都不从,现在怎么跪了?谢家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出卖身体灵魂和这个绝世脑残结婚?” 贺钦要说话,谢时微拦他,先开口了:“孙一楠,麻烦你先搞清楚一件事。贺钦不和我结婚,也没你什么事,你这是追人不成恼羞成怒?” 孙一楠继续阴阳:“当然没我什么事了,毕竟贺钦的真爱是白桉弟弟啊。其实我们都特别同情你,费尽心思得到贺钦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 “哎楠哥你在这儿啊!”远处又走过来三男两女,衣着夸张,头发五颜六色,并排站在了孙一楠身后。 张英俊继续传话:“这些都是孙一楠的狐朋狗友,没什么背景的纯混子,也和你有过冲突。” “楠哥,你说错了,我看谢时微连贺钦的人都不一定能得到吧,”后排一个黄毛奸笑,“难不成贺钦还真能和他上床?” 贺钦撩开眼皮,冰冷目光直直看过去,黄毛吓得把下一句话咽了回去。 张英俊忍不了别人这么羞辱谢时微,撸起袖子要揍人。 “放着我来!”谢时微把张英俊拉回来,上前面对孙一楠站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将孙一楠松垮的领带往下狠狠一拽。 孙一楠毫无防备被勒得往前趔趄,哎呦地叫着,张英俊拍手叫好,拦住那几个过来帮忙的混混。 谢时微松了手:“孙一楠,嘴巴放干净点,我朋友和我先生不是你能随便骂的。” “还有,别幻想用那些屁话激怒我了。” “现在和贺钦结婚的人是我,至于我们进展到哪一步,你大可以尽情地猜测,我倒是不介意你畅想一些限制级的画面,反正你是绝无可能得到贺钦的心和人了,也就只能靠想象填补内心的空虚了。” 谢时微说着,搂过贺钦的手臂,脸颊亲昵地贴在他肩头:“我还要和我老公去定做衣服呢,先走一步啦。对了,我家分公司下周举办开业仪式,集团又要壮大啦,你们孙家也要加油,可不要落后太多哦。”【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白得惹眼 孙一楠被谢时微呛得无言以对,率领一干人等气急败坏地走了,走前不忘放狠话让谢时微等着,早晚会要他好看。 贺钦任谢时微贴着,越发觉得与其说他是失忆了,还不如说被人附身了。 放在以前,谢时微肯定已经被孙一楠几句话挑动了肝火开始骂街,现在居然能淡定反击。 而且勒人那下出手太狠太准,和从前打架都打不着人的蠢样也大不相同。 真是有趣啊。 . 三人进店。 这家店是顶级的西装定制店,由顾客选定面料和衣服版式,设计领口、袖口、缝线各处细节,计师同步展示设计稿,双方达成一致,量好尺寸后,才会开始制作。 谢时微在店里转了几圈,婉拒了张英俊对颜色和款式的所有热心建议,和贺钦商定选用银灰色的意大利面料,裤子是简单经典的直筒款,衣服为收腰的三排扣款式,枪驳领口上用暗色金线绣上他们名字的首拼,袖口则各缝制一片白色玉兰花瓣。 “为什么选玉兰?”贺钦问。 “小时候我家门口有棵玉兰树。”谢时微随口道。 “不对,”张英俊说,“时微你家那栋别墅门口种的是白山茶,不是玉兰啊。” 谢时微一怔,意识到说错话了。 他儿时住的楼前有一棵玉兰树,每逢花开,邻居阿姨就会摘花给他,说这花香安神,让他睡觉时多放两朵在床头。 那时候,闻见玉兰花香,他就能睡得安稳。 可惜再也看不到那棵树了。 谢时微遗憾地笑:“是我记错了,那就改成山茶花瓣吧。” 店员拿起橡皮要擦掉手稿上的花瓣,贺钦却说:“就玉兰吧,更搭。” 谢时微心念一动,抬眸看贺钦。但贺钦认真和设计师核对下一处细节,没分给他半个眼神。 设计稿定版,有点小帅的年轻男店员端着量体托盘走来。 谢时微心花怒放:“你先给我量?” 贺钦看他一眼,从谢时微脸上品出了一点期待和饥渴。 店员闻言后退三步:“谢先生,店内有规矩,情侣和法定伴侣须自行量尺寸,我们只负责整理记录和核对。” 谢时微遗憾道:“为什么啊?” “请您谅解,以前有量体员工被顾客投诉咸猪手,其实不过是顾客吃醋,不愿意让店员与爱人有直接接触。” 谢时微鄙视:“谁这么不讲道理?这不是为难你们吗!你放心好了,我肯定是不会投诉的。” 另一位店员有些尴尬:“上次投诉我们的人就是您,您忘了吗?” 张英俊小声说:“你们婚礼礼服也是在这里定制的。你说一个小孩勾引贺钦,把他投诉赶走了。” 谢时微两眼一黑。 真tm服了。 他哈哈哈笑了三声,说了一句对不住,和贺钦一起进了量体室。 量体室是个大约四平方米的空间,里面有两个单独的全封闭隔间。 店员在门口说:“由于衬衣和马甲也需要定制,麻烦二位脱掉上衣,量最精确的三围。” 谢时微和贺钦默契地选择自己来,分别走进隔间,锁上门。 贺钦快速地把西装和衬衣脱掉,才想起软尺和记号笔都在谢时微那边。 “谢时微,你没给我工具。”他说。 谢时微正在隔壁和衣服做斗争,没听见。他今天出门急,仓促从衣柜里拿了一身衣服套头穿上。 现在才发现衣服是两件套,外面的羊绒衫脱下,里面还有一件黑色稠面内衬,到处都是打结的细绑带和不规则镂空。 看起来非常的不正经。 而他不幸把右臂从肩膀下的巨大镂空中伸出来了,怪不得一路上异物感那么重,右胳膊还凉飕飕的。 谢时微费劲地把能解的地方都解开了,唯独右肩靠下处的带子越拽越紧,怎么都脱不下来。 贺钦等不到回应,敲响隔间的木板,提高声音:“谢时微,给我软尺和记号笔。” 谢时微这下听见了,一看,一盘子工具全在他这儿。 他认命端起托盘,顶着这身不伦不类的装扮敲贺钦的门:“给你。” 门从里面拉开,贺钦裸着上身,谢时微眼睛瞪得溜圆。 哇靠!这么不见外! 贺钦的身材和脸一样,也如同雕塑,全身都是健康流畅健硕的肌肉,胸肌饱满腹肌分明,鲨鱼线延伸向略微松垮的裤腰,配上青筋隐约的手臂,简直完美。 贺钦从托盘中拿走软尺和笔,注意到谢时微赤裸裸的目光,不留痕迹地挺直了背:“谢时微,你要看也别看得这么明显。” 谢时微心虚地移开眼,但理直气壮:“你自己衣不蔽体,又不是我主动的。你觉得冒犯,我以后不看了就是嘛,帅哥多的是,以后我看别人。” 贺钦眼角一跳,冷漠道:“随便你,不过,你这身装束是什么意思?” 眼前人右肩和手臂露在外面,黑衣处处镂空,雪白的肌肤东漏西漏,看上去风尘感十足。 谢时微略带尴尬地贺钦跟前凑凑,背过身:“早上穿衣服太着急了,没穿好,你能帮我把肩膀后面那根带子解开吗?” 贺钦一拽,绑带轻而易举地开了。 绸衣霎时间散开大半,谢时微修长的后颈和小半薄背一下暴露在贺钦眼前。 白得惹眼。 谢时微惊恐地“我靠”了一声,没管贺钦什么反应,嗖一声跑回隔间去锁上了门。 等到两个人的尺寸量好,衣服便投入制作。 贺钦去停车场上车办公,谢时微陪张英俊逛街,帮他挑了一套人模狗样的白西装,吃顿大餐,和贺钦一起回了家。 . 这晚,两人躺在一墙之隔的两张床上。 谢时微辗转反侧,眼前一会儿是贺钦那身肌肉,一会是他在贺钦面前衣服半掉的场面。 当时的惊慌劲儿过去,害羞慢慢占了上风,还有些丢脸的烦闷感,许久都睡不着。 而万年睡眠质量高超的贺钦躺下闭眼,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一片雪白。 白皙的后颈,肩头,后背。 谢时微衣服散开的场景挥之不去,甚至越发清晰,惹得他烦躁地揉起了太阳穴。 最终,两个人同时下床,离开房间,刚好在相通的露台相遇。 露台比温暖的室内寒冷许多。 冬日深夜,冷风一刮,心头那些烦乱怪异的情愫便被吹走许多。 谢时微还算自然地问:“睡不着?因为工作吗?” 贺钦点头。 谢时微随口一扯:“我也是,马上要去公司,有点害怕。” “顺其自然,从最简单的工作做起就好,很多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难。” 无话片刻,谢时微鼓起勇气:“贺钦,我好像从来没问过你能不能接受同性恋。” 贺钦眼前又闪过那片雪白。 心头冒火,冷着脸没答。 谢时微看贺钦蹙眉,连忙道:“你别误会,我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底线,如果你不喜欢和同性恋相处,可以趁早告诉我,我不会勉强你和我做朋友的。” 这个世界中,虽然同性婚姻合法,大家对同性恋人也见怪不怪,但婚姻主流依然是男女搭配,也有不少人觉得同性恋伤风败俗。 贺钦说:“我支持任何形式的恋爱和婚姻,也不歧视任何人。” “那就好。”谢时微放心了,嘿嘿一笑,“我是纯男同。” 贺钦:“…能看出来。” 谢时微突然有些好奇贺钦的感情状况。 这个世界在他来之后已经发生了改变,那贺钦未来的命定之人,还会是白桉吗?他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好奇心占了上风,谢时微大着胆子问:“贺钦,说真的,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啊,女人还是男人?可爱的还是性感的?” “不知道。” 谢时微切了一声,一点不信:“你青春期的时候就没喜欢过谁吗?” “没时间。”贺钦给他一个嘲讽的眼神,“白天上学,晚上周末都要去公司帮忙,仅剩的空闲时间还要应付你。喜欢谁从来没想过,讨厌谁倒是很清楚。” 谢时微摸摸鼻尖:“好吧…那理想型大概是什么样子,这你总知道吧?” 贺钦转头看谢时微。 谢时微支着下巴,头发松软,一双眼被月光映得朦胧,期待他答案的模样像只等着投喂的纯良动物。 一个模糊的念头突然窜上心头,贺钦说:“也许是值得被保护的人吧。” 谢时微懂了:“白桉?” 贺钦沉默了一会:“...不是。” “可到现在为止,你保护最多的人就是他。” “不一样。”贺钦不愿再谈,留下一句晚安便走了。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 谢时微看着贺钦的背影啧了一声,心道你就嘴硬吧。 贺钦在他这的人设如今已经丰满成了高岭之花禁欲系嘴硬养胃攻。 经过他的理性分析和科学推断,贺钦百分百是同性恋,否则说理想型的时候至少会提起喜欢女孩子。 他对待白桉确实特殊,只是他还没有意识到对弟弟的爱和保护也可以发展成爱情,毕竟他俩非亲非故,只是名义上以兄弟称呼。 最重要的是,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世上唯一不嫌弃贺钦不行的人就是白桉,而唯一把心机男白桉当成小白花的人,也就只有贺钦。 怎么不算天造地设的一对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 21、很软 . 科技港分公司开业之际,谢时微收到谢天安秘书发来的庆典流程书和公司的基本资料。 谢时微不仅要参加剪彩及后续仪式,而且还要在致辞环节发言,出席记者会,并和贺钦一同出席晚宴。 责任重大,谢时微颇有压力,收到资料后认真研究,摸清了分公司的主营业务和基本架构,又把致辞稿稍作修改,将一份官方气息浓浓稿子变得生动许多,发给谢天安看,获得了来自董事长的莫大认可。 谢时微给点阳光就灿烂,又主动承担起核实嘉宾座次,复核主持人串场词的任务,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打算好好上班的决心。 谢天安对此大为欣慰,大手一挥给全公司发了笔奖金,回家不停地夸儿子终于长大了。 陈宁咬牙切齿地笑,眼红谢时微的待遇,边吃水果边琢磨该怎么怀上谢天安的孩子。 . 晚上,贺钦十一点多回到家,谢时微等他洗漱完,拿着流程书凑过去请教不懂的问题。 贺钦快速看了看,给谢时微展开讲了不少细节,又圈了几处容易被忽略地方:“这几个礼节性环节比较容易出错,上场前务必仔细核对。还有,除了你们公司的基本情况,你最好也能对出席的合作方及合作业务有所了解,以防记者刁钻的提问。” 谢时微受教地点头,把贺钦的话认真记下,然后稍显为难地说:“还有件事,秘书让我们提前把红毯,剪裁和合照的细节敲定,唯一的要求就是咱俩尽量亲密一些。” “理解。”贺钦说,“你设计吧,把握好分寸,我会配合。” “我想过了,我觉得入场的时候我可以挽着你的手臂,签名拍照的环节你稍微搂一下我的腰,然后咱们俩说话的时候多凑近对方的耳朵,让媒体多拍点错位图,应该就了。” “好。” . 开业仪式前一天,谢时微去公司踩点。 谢氏科技港的分公司和贺新科技相邻,谢时微问贺钦能否蹭他的车。 贺钦答应了,作为回报,谢时微天没亮就去厨房一通折腾,给贺钦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但贺钦习惯在公司吃早餐,一杯咖啡一片吐司足矣。 看着冒热气的一桌菜,他喉咙动了动,但并未领情,只淡淡地说了句不饿。 谢时微略微失落:“真的不吃吗?我看你平时都没空吃早餐,特地给你做的呢。” 谢时微不知贺钦的习惯,单纯以为他是出门早,又不好意思麻烦家中厨师,才不在家里吃早饭。 贺钦还是拒绝:“送你去公司是顺路,不必特地为我做这些。” 谢时微低声说哦,只好发微信给王管家,让他等会儿招呼大家把饭全吃掉。 搭贺钦的车来到分公司门口,谢时微跟着秘书进去,熟悉了室内场地,检查各环节的道具,最后还抽查了几排座位的名牌。 期间,谢天安抽时间从总公司过来看他,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群高层。谢时微表现得特别懂事,不仅礼数周到,而且伺机问了几个经营上的问题,说以后愿意跟着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好好学习。 高层们大眼瞪小眼,看谢时微如同见了鬼。 剩下的时间,谢时微在公司到处转悠,这瞅瞅那看看,把致辞稿滚瓜烂熟背了好几遍。 傍晚,贺钦极其罕见地在入夜前下了班,开车接谢时微回家。 天边夕阳大盛,海上云层翻卷。 贺钦的黑车停在公司门口宽阔的大路上,车窗半降,露出驾驶人英俊的侧脸。 谢时微小跑过去坐上副驾,跟贺钦说自己一整天都干了些什么。 他已经把贺钦当成了熟人,虽然不是无话不谈,却别有一分信任和依赖。 车里暖气催人困意,谢时微说着,渐渐靠着窗睡着了。 等红灯时,他的脑袋从窗边滑落,向下栽倒。 贺钦分神看了一眼,停顿片刻,伸出右手扣住谢时微的下半张脸,轻轻将他的脑袋托起来摆正。 然后这脑袋迷迷糊糊地在他手掌中蹭了蹭。 谢时微的皮肤很薄,脸颊很软。 陌生的触感从贺钦手心往外蔓延,整条手臂过电般僵硬了片刻,竟然忽略了转绿的交通灯。 直到后方车辆按起喇叭才回神,松开刹车拐上了高架。 . 开业当天,谢时微和贺钦提前做了造型,换上定制西装,特地戴好婚戒。 临走,谢时微拉着贺钦站在入户花园的镜子前站定,检视仪容。 明明是相同的衣服,贺钦处处一丝不苟,配上薄片的无框眼镜和暗格领结,和杂志模特没什么两样。 而他自己则敞着领口,领带系得稍松,配上抓得蓬松的发型,平日清秀的脸多了漫不经心的帅气。 谢时微自我欣赏完,奉承贺钦:“你今天也太帅了,新闻照出来又要迷倒一批少男少女。” “你今天也不错。”贺钦说。 “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夸我诶,”谢时微觉得新奇,掏出手机对准镜子里的他们,“来,咱们一张,纪念一下这个历史性的时刻。” 贺钦没拒绝。 谢时微发现贺钦有时候没有表面上那样冷硬。 惜字如金的贺总只要不明确说不行,哪怕是在沉默,其实都是同意的意思。 谢时微弯起眼睛:“你笑一下,别这么严肃。” 贺钦便笑了一下。 只一个微小的弧度,如同冰川消融,春风和煦。 咔擦一声,谢时微拥有了和贺钦的第一张合照,还是潮流的对镜拍。 . 司机准时将二人送到了公司大门口。 一块长长的红毯自拱门花架处延展到门口的签名墙,两旁都是媒体记者的长枪短炮。 作为江城的龙头企业,谢氏集团分公司入驻科技港是大新闻。 谢天安提前放出风声,说未来公司有意交给儿子谢时微负责,并且谢时微会和丈夫贺钦一同出席开业庆典。 记者们都当谢天安在开玩笑,毕竟谢时微以纨绔闻名,素来不参加谢氏的任何活动。 所以,在亲眼看到谢时微和贺钦两人走上红毯时,记者群瞬间骚动,摄像机霎时间对准二人,压成一片黑影,闪光灯闪个不停。 谢时微被这夸张的阵仗给震撼了,再加上冬日的室外到底还是冷,他难免有些紧张,深呼吸,伸手挽住了贺钦的手臂。 “紧张?”贺钦凑近谢时微耳畔。 “嗯。”谢时微捏紧贺钦的袖子,仰头耳语,“人太多了。” 贺钦:“没什么可怕的,跟着我就行了。” 谢时微嗯了一声。 神奇的是,贺钦让他别怕,他好像真的没那么怕了。 他试着想象他就是这样众星捧月地长大,早就能自如地穿行在媒体之间,挺直腰背,从容微笑,与贺钦步调一致,迈开长腿走到签名板边,拿起一支油漆笔。 谢时微对照原主设计好的签名练了三天,此刻笔走龙蛇,签下漂亮张扬的“谢时微”三字。 一旁贺钦的签名利落大气,相得益彰。 “请二位站定,合影留念。”主持人说。 谢时微看了贺钦一眼。贺钦会意,右手揽住谢时微的腰,发现这把腰比他想象得还要薄。 需要好好吃早餐的人是他才对。 谢时微和贺钦在取景框里确是一对璧人,般配养眼,时不时还会耳语几句。 记者们争分夺秒出新闻稿,几分钟过去,就有消息在网上刊出。 【谢时微罕见出席谢氏开业仪式,与新婚丈夫贺钦感情甜蜜!】 【谢时微与贺钦挽手出席谢氏开业仪式,佩戴婚戒攻破夫夫不和传闻。】 【谢时微一反常态参与商务活动,谢氏集团后继有人?!】 也有一些负面的,比如: 【谢时微与贺钦出席开业仪式,举止亲密似作秀!】 白桉把自己反锁在养父母家的小房间里,不断刷新本地新闻,被亲密耳语的贺钦和谢时微的图片刺痛了双目。 白桉心头沸腾着愤怒与自卑,看着谢时微与贺钦相配的样子,真的好害怕有一天他们有名无实的婚姻会成真,害怕贺钦会被谢时微彻底夺走。 不可能! 小钦哥哥从小就只属于他一个人,将来也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白桉恶狠狠地把新闻网页关掉,点开了和a某的聊天框。 【上次你让我办的事情我搞砸了,对不起,现在还有没有其他破坏他们婚姻的办法?】 过了一会儿,a某回复:【你没抓住机会阻挠谢时微参加婚礼,现在木已成舟,一切都迟了。】 白桉着急了:【我只是不想弄出人命!万一谢时微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不仅我完蛋,你也逃不掉!】 a某:【他们的婚姻已经被大众所知,现在你只能依靠舆论的力量,让大家知道你才是贺钦心尖上的人,让大家同情你,找机会联系媒体散布传闻吧。】 【也可以在公开场合逼贺钦在你和谢时微之间做选择,让他维护你,告诉大家他真正在乎的人是谁。】 白桉犹豫:【可是小钦哥哥还受制于谢家,这样会不会让他陷入被动?】 a某答:【据我所知,贺钦已经得到了谢天安的支持,贺新科技的难关已经度过,他一个大活人,还有什么被动的。】 白桉攥着手机,开始酝酿下一个计划。【你现在阅读的是 】 22、夺目 谢氏是老牌企业,分公司虽然主营高新业务,但庆典仪式还是沿袭传统。 公司里目之所及都是迎开业的花篮、条幅与气球,喜庆的氛围堪比过年浓厚。 谢时微和贺钦刚到内场,不少受邀而来的宾客便围了过来。 大部分人来与贺钦交换联系方式,找谢时微的也有,阿谀奉承夸他仪表堂堂气概不凡,接着话锋一转,吹嘘自家新开业的会所酒店娱乐厅有多么多么好,请谢少日后一定光顾。 谢时微陪着笑脸,听得都有些烦了。 主持人恰好入场,宣布致辞环节和记者会即将开始,请各位嘉宾落座。 谢时微立马溜之大吉,与贺钦一同朝第一排走去,坐在了谢天安与陈宁的位置旁。 受邀参加庆典的嘉宾在内场做了好几排,第一排是谢家人,包括谢时微的叔伯和姨母,第二排是公司高层,第三排则是与谢氏交好的来宾,贺钦的父母和张英俊一家都在。 谢时微扭头打招呼,无意间看见了在最后的孙一楠。 孙一楠朝他扬起嘴角,一挥手,笑得不怀好意。 谢时微蹙眉问秘书:“孙一楠怎么也来了?座次表里没有他吧?” 秘书解释:“小孙总今早上送来一卡车花篮,记者们都看着呢,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能给他加把椅子。” 孙家和谢家不睦已久,去年还因为一块地皮打得不可开交,但这种场合,关乎谢氏自己的面子,孙一楠非要插一脚,秘书也不能把人赶走,显得他们没气量。 孙一楠是个睚眦必报,那天放过狠话,今天又厚着脸皮来,一看就没安好心。 谢时微检查了一遍致辞提纲和ppt,没发现错漏,让秘书留个心眼:“派人盯着他,只能在开放区域活动,一步都不能出去。” 致辞开始,谢天安和几位高层轮流发表讲话,台下掌声响了一阵又一阵。 轮到谢时微,他整理好发型,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揣上早已背熟的发言提纲迈步上台。 到场的都是商界人士,熟悉谢时微惯常的做派,看见他正经地走了回红毯就已经很惊讶了,完全没想这厮还会在如此隆重的场合发言,对此奇景啧啧称奇。 张英俊给谢时微加油,谢时微隔空和他碰了碰拳,眼神一转,与贺钦对上。 贺钦掀唇,无声道:“加油。” 谢时微笑着眨了眨眼当作回应,低头拧开麦克风的开关。 上辈子他穷,拼了命学习,想要改变命运。 虽然没能逆天改命,但确实是学校里的佼佼者,没走过红毯,却不缺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经验。 所以,此时此刻,谢时微非但并不紧张,反而还隐隐有些期待。 他想给那些看不起原主的人一个惊吓,更想让贺钦和谢天安都对他刮目相看。 大屏开始播放着秘书做的的幻灯片,谢时微从容地脱稿致辞。 站姿笔直,下巴微抬,先谈公司的过去与未来,字字发自肺腑,清亮嗓音直入人心。接着略带诙谐地检讨了自己以前的不着调,深刻自我批判,还戏称他摔进泳池这一下把他真实的人格摔出来了,将原本的纨绔人格淹死了。 台下听众耳目一新,笑声阵阵。 谢时微不管那些声音究竟是赞许还是嘲笑,继续落落大方地讲话,全程没有一丝卡顿,一眼未看台面上摆放的提纲。 “最后,今天我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发言,就是想告诉大家,我会成为全新的谢时微,以焕然一新的面貌参与到分公司的经营中,与公司一同成长,争取让辛苦了几十年的我爸早日退休。还请各位前辈与同行多指教,也请各位员工信任我,谢谢大家。” 谢时微深深鞠了一躬。 整个人被高高打下来的灯光笼罩,银灰色的西服衬得他格外白皙,周身覆盖一层光芒,叫人移不开眼。 谢天安眼眶湿润,带头鼓起掌来。 陈宁做样子,跟着抹了抹干巴巴的眼角,危机感越发深重。 贺钦的目光追随着谢时微走下台的高挑身影,也鼓起掌。 他不得不承认,谢时微确凿是很好看的。 尤其是今天,这一刻。 意气风发,耀眼夺目。 这种张扬的漂亮在以前被他视为毒药砒霜,恨不得避之千里。 但现在,这份美丽却变得无暇,清澈,让贺钦很不习惯,同时又无法自控地想要多看几眼,看穿藏在这副皮囊下的灵魂。 . 致辞结束,记者提问环节即将开始。 主持人说:“距离记者提问环节开始还有二十分钟,到场的嘉宾们可以去公司开放区域自由参观。二十分钟后,各位嘉宾可以在后排空座位落座旁听,但请务必保持安静。” 嘉宾们三三两两散了,工作人员将台上的桌椅重新摆放。 谢时微被谢天安和秘书叫走好一顿叮嘱等会儿记者提问的注意事项,离开场还有五分钟时匆忙去休息室灌了小半瓶水。 没多久,贺钦也拎着外套进来,看着他说:“低头。” 谢时微疑问地嗯了一声,但放下水瓶,从善如流地低了头。 他很听贺钦的话。 贺钦也发现了这一点,心情莫名有些好,抬手从谢时微头顶拿下一片粉色花瓣:“你鞠躬的时候,从花墙上飘下来的。” “这么关注我啊,”谢时微眯起眼睛促狭地笑,“怎么样,是不是被我帅到了?” “是,你表现得很好。”贺钦大方回答。 他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况且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谢时微朝贺钦竖大拇指:“诚实是美德,谢谢贺总肯定。” . 回到现场,前排的记者和台下的观众们排排坐好。 谢时微入席,台上还有谢天安、秘书、以及分公司的四位高层。 提问环节正式开始。 出席的记者大多数都与谢家关系良好,抛出的问题温和又积极。 谢时微回答了两个关于谢氏分公司顾客群体和公司愿景的提问,甚至也因为贺钦的提醒,在一位记者问他与合作方具体项目的时候对答如流,让谢天安更加欣慰。 一问一答的环节有条不紊地推进,台下记者劈啪作响地敲着键盘,一切都非常顺利,唯独孙一楠还在嘉宾席最后坐着,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嗑瓜子。 孙一楠还没走,谢时微估摸着他一定会在记者会上搞事。 谢家光明磊落,邀请了所有媒体伙伴,但也没有拒绝主动来访的商业时代。 商业时代的记者一直坐在角落,到现在都还没提问,一准憋着坏主意。 但公关部已经做了全面的舆情预警,排除一切风险,他们到底打算问什么问题? 谢时微努力回忆原著,却没什么收获,只想起书里也有这么一场开业记者会,只不过那时候谢时微没出席,坐在他位置上的人估计是陈宁。 下一刻,谢时微的猜测得到验证。 一直安静如鸡的商业时代记者忽然举起手来。 提问环节还剩两分钟才结束,主持人不得给他递话筒。 谢时微看见孙一楠猖狂地朝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简直想一脚把这人踹飞。 记者开口就是重磅新闻:“据独家消息,兆丰集团前日通过内部审计发现重大贪腐,腐败金额可达上亿,线索已经递交给监察部门,目前兆丰涉险,被封锁调查,谢氏将如何弥补损失?如何担保其他合作方的利益?” 此话一出,现场立刻炸锅。 公司高层神情严肃,谢天安表情凝重地指示秘书尽快核实。 一群助理们打电话联系兆丰的人,却并未打通,急得冒汗。 和谐的氛围不复存在,记者们赶紧核查这一爆点,修改新闻稿,议论声越来越大,已经盖过主持人试图控场的台词。 台下,谢氏其他合作方纷纷表达担忧。 兆丰集团是谢家进军科技行业的重要合作伙伴,可以说,没有兆丰的技术支持,谢氏就没法完成从传统企业到高新企业的转型。如果兆丰倒了,谢氏肯定受到重创,他们的投资无疑会打水漂。 谢时微的叔叔们大声说起风凉话,陈宁不动声色的反击,也少见地有些慌乱。 贺钦没料到兆丰会在这个时机暴雷,但这提问太像有预谋的攻击,他指示助理去核实线索,同时给一位好友发了条消息。 现场越发混乱嘈杂,逐渐走向失控。 谢天安不得不先做出回应,即将打开话筒之际,谢时微抢先一步开口:“赵记者,请问你的独家消息,信源为何?可信度有多少?我们凭什么信任未经公开的消息?” 台下伴随谢时微一连串的质疑安静下来。 记者回击:“我有保护信源人的义务,恕不能公开,但我不会拿职业前途开玩笑,此事的真实性,明天就能被大众得知。况且,兆丰此时联络不上,无疑证明他们陷入了巨大的麻烦之中。” 谢时微并不理会这番话,淡然一笑,胸有成竹道:“各位,我以谢氏集团的信誉担保,兆丰集团会平稳度过风这场风波,各位于谢氏的合作不会有任何风险。” 此话一出,议论又起。 谢天安皱起眉,直接掐掉了谢时微的话筒。【你现在阅读的是 】 23、几颗痣 谢时微的声音瞬间就消失了。 但他必须把话说完。 谢时微硬着头皮对谢天安说了一句“相信我一次”,不顾左右两边人的阻拦,强硬地打开麦克,大声道:“各位稍安勿躁,两个小时之内,真相就能水落石出。” “在这期间,诸位记者可以在指定区域自由活动,但公司内部会进行信号屏蔽,希望各位尊重新闻行业规范,不要报道不实传闻。” 商业时代的记者被谢时微言之凿凿的样子整懵了,立刻找线人核实线索,确认消息真实无误,阴冷一笑,打算据理力争,话筒却被主持人一个滑步给拿走,宣布记者会到此结束。 台下再次炸锅,说什么的都有,但多数人都觉得谢时微在发癫,工作人员艰难地维持着秩序。 谢天安面色铁青训斥谢时微:“你今天确实表现不错,但也不能胡来!你怎么敢拿集团信誉做出毫无凭据的承诺?谁给你的胆子?” 公司高层们也纷纷摇头叹气,对谢时微的信任值显著降低。 谢时微没工夫回答,也没法跟他们解释,只能鞠躬说请大家相信我,起身离席,拽上贺钦一路跑到空无一人的休息室,将门反锁。 . 这事儿能解决。 就在听见商业时代记者说起兆丰集团的一刹那,谢时微立刻想起一部分剧情。 原著中,这场记者会风平浪静,毫无波折,但兆丰集团暴雷的新闻的确存在,在分公司开业一周后由商业时代爆出。 谢时微猜想他的行为影响了时间进程,导致这件事情提前发生了。 而他之所以敢拿公司信誉做担保,是因为他知道所谓的内部贪腐是个彻头彻尾的乌龙,本就是作者为洒狗血,让兆丰集团两大派系内斗,安排子集团的老板勾结多人,捏造事实,蓄意陷害大老板。 原著里,这则新闻爆出不过一天,就依靠贺钦的帮助被解决。 贺钦有一位在监察机构从业的老友,名叫周泽,而周泽恰好与兆丰总公司的大老板私教深厚。 子公司的人得意洋洋地把虚假的线索递给监察机构,还以为大计将成,其实是把自己给害了。 周泽早就接到大老板的求助,表面上对兆丰封锁调查,背地里争分夺秒地帮大老板搜集被陷害的证据,顺便知会贺钦,让贺钦告知谢天安,最后由谢天安出面,协助兆丰大老板找全了陷害的证据链,飞速澄清了真相。 谢时微清晰地记得这段剧情,不是因为他对狗血商战有兴趣,而是因为根据原作者描述,周泽此人也相当帅气,容貌不逊贺钦。 . 此刻,休息室中,谢时微对贺钦第一句话就是让他帮忙联系周泽,摆平这件事。 贺钦看了看与周泽的聊天框,缓缓问:“你怎么知道我有朋友可以帮你?” 谢时微愣了一下,不得不拉自己下水:“我不是找人跟踪调查过你吗?你的朋友圈有什么人其实我都一清二楚。算我求你,这件事百分百是个乌龙,你朋友一定能查清楚,你就帮帮忙吧!” 贺钦:“你不仅知道我朋友叫什么,在哪里工作,还知道他恰好能接触到兆丰的案子?” “我听说他级别高,是大boss,这种事情最后不都是会交给领导负责吗?就算不用给负责处理,他多少也知道内情,能帮上忙的。” 贺钦仍旧不紧不慢:“你又怎么肯定这件事是场乌龙?” 谢时微有点生气了:“你问题怎么这么多?现在情况紧急,就不能先办事再问吗?” 贺钦勾唇笑了。 谢时微头一次为如此正经的原因跟他生气,脸颊有点红,像只呲牙咧嘴的小狗。 以为自己的样子很吓人,实际上根本没有杀伤力。 谢时微看见贺钦的反应,心说笑你个头,没好气儿地解释:“上周末我才跟孙一楠闹过不愉快,后脚他就带着商业时代的记者来找事,还专门赶在记者提问最后两分钟,还不是个明显的阴谋吗?肯定另有乾坤啊!” “兆丰一直是谢氏的合作伙伴,假如有雷,我爸这么成功的商人,会傻到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 谢时微语速越来越快,语调越来越高,瞪他的眼神越来越凶。 贺钦这才收敛笑意,说:“我联系过周泽了,如你所说,他正在帮兆丰董事长搜集被陷害的证据,目前还差两处空白,就能形成完整逻辑链。” 谢时微情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喜上眉梢:“行啊你贺钦,欲扬先抑呢!快点把消息告诉我爸,让他派人去协助调查。时间不多了,切断记者两个小时的通信权,他们肯定怨声载道,再久一点事情就要闹大了。” 贺钦把目前的情况和周泽的联系方式告知谢天安,又说:“其实你没必要限制记者与外界联络,不如就让他们大肆报道,真相大白后,舆论会对你们更加有利。” “不行。”谢时微拒绝,“有时候谣言比真相更能给人留下印象,凡是不利于集团的事,哪怕只有一丁点影响,我都要阻止。” 原本的剧情线里,虽然真相大白了,但后续谢氏集团陷入危机,不少媒体都拿这件事情攻击谢家,甚至颠倒黑白,让他们百口莫辩。 贺钦耸了耸肩说也好,然后便低下头回复工作消息。 谢时微也给张英俊打电话说明情况,请他悄悄跟父母通个气,不必太担心。 休息室昏暗,贺钦盯着屏幕良久,处理完了积压的事情,摘掉眼镜按压眼睛。 “你近视多少度?”谢时微关心。 “你连我朋友都调查了,会不清楚这个?”贺钦玩味。 谢时微结巴:“…我,我不是忘了些事儿吗。” “二十五度,日常没影响,我戴眼镜是为了缓解疲劳。” “噢。”谢时微从兜里奇迹般地拿出一瓶眼药水递给贺钦,“喏,给你,我刚好有。” “谢了。”贺钦接过,仰头滴眼药水,却失手将药水滴在了眼尾外侧。 “我来吧。”谢时微过去帮忙,从贺钦手中拿走小药瓶,半跪在他身后,小心地撑开他的眼皮,精准将眼药水滴进贺钦眼睛里。 贺钦眸子一片冰凉,闭上了眼。 谢时微借机肆无忌惮地看,看贺钦下垂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他舔舔嘴唇,觉得这阳痿男可真帅,哪怕是倒着看也一样的帅。 贺钦感觉到谢时微的目光,倏然掀开眼皮,恰好与他四目相对。 谢时微瞳孔一闪,赶紧起身,欲盖弥彰:“我无聊,数你脸上有几颗痣呢。” 贺钦忽然很想逗他,问:“几颗?” 谢时微胡诌:“三颗。” “错了。” “那是几颗?刚刚没看清,我再数一次。” 贺钦起身整理衣服:“没机会了。” “切。”谢时微佯装不感兴趣,也揽镜自照整理仪表,实际上真的在回想贺钦有几颗痣。 . 几分钟后,房门被秘书敲响。 “时微,贺总,事情已经解决了,该回去了。” 谢时微大松了一口气,和贺钦一同回去。 谢天安为自己刚才的莽撞道了个歉,目光也多了一层审视:“儿子,你是怎么知道真相的?” 谢时微早已想好理由,对谢天安耳语:“周泽和贺钦是朋友嘛,贺钦一听商业时代那个家伙的发言就觉得奇怪,就去问周泽,然后告诉我的。” 这番说辞也是实话,刚好补上了时间差。 谢天安听了,更加欣赏贺钦心细周密,朝台下的贺钦抛去了一道慈爱的目光。 贺钦不明所以,回了个微笑。 . 主持人宣布记者会重新开始,谢天安郑重地把兆丰的秘密调查结果公布,台下人听得一愣一愣,纷纷感叹世道乱。 商业时代的记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吵着闹着让大家相信他,说这都是谢氏的公关手段,让大家一定要相信他,他可以去联系相关部门! 结果谢天安直接拨通了兆丰大老板和周泽办公室的电话,两人三言两语,当众证明了兆丰的清白。 “明天兆丰会针对此事发布公告,各位不必担心。” 这下,记者傻眼了,被几个助理架着带离现场。 孙一楠气得鼻子冒烟,恶狠狠地用拳头砸了一下桌面,然后霜打茄子似的蔫了。 而刚刚嘲笑谢时微狂妄,觉得他脑子有病的到场嘉宾们,此时也沉默了,只能用瞎猫碰上死耗子解释这奇迹般的转折。 . 记者会比预计足足晚了一个小时十分钟才结束,为了不耽误到场嘉宾的时间,原本的切蛋糕,开香槟和表演环节全部取消,抽奖也改为线上进行,直接进行开业剪彩和全体合照留念。 音响播放起隆重的音乐,礼仪人员们讲一条长长的彩带展开,指引众人按顺序站好。 陈宁刚刚心情转晴,又被这安排气得胃疼。 本来剩下的环节就是她唯一的表现机会,这下直接不用上场了。她强颜欢笑地站在谢天安左手边,抓住彩带的一角。 谢时微和贺钦站在谢天安右边,各自抓好彩带,拿起一把大小适中的剪刀。 音乐声停,剪刀咔嚓。 彩带瞬间变成每人手中举起的布条,周围的喷筒不断向外喷碎金箔和彩色飘带。谢时微真心实意地为了谢家开心,给了谢天安一个大大的拥抱。 后方,员工们布置好了大合照的背景花墙。 谢时微和贺钦与谢家人和公司中高层站在前排,身后是所有参与开业庆典的分公司员工。 摄影师指挥大家调整站位,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谢时微突然听见了微弱但刺耳的摩擦声。 像是钢质物东西在位移。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声源,抬头看去,瞳孔骤然一缩。【你现在阅读的是 】 24、公主抱 不好! 远处展示区域,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蹲在钢架塑展板下,将固定展板和地面支架的抽绳完全解开了! 此刻,足足三平米的巨大展板已经和固定支架脱离,微微前后摇晃,随时都可能将小女孩压倒! 谢时微一惊,大喊一声“那边危险”,不由分说地从人群中冲了出去,向女孩所在位置跑去。 随后,贺钦也看见了女孩,神色遽然一变,立刻奔向同一个方向。 谢时微边跑边大吼:“小朋友,展板快倒了,快点往外跑!” 但女孩好似听不见似的,还蹲在地上摆弄抽绳,更忽略了身后摇晃不停的展板。 原地迷茫的人们总算发现了端倪,张英俊大吼一声“小微微我来救你”就往那边跑,谢天安也是一惊,助理火速调派最近的保安过去帮忙,众人也纷纷冲向危险发生之处。 谢时微大喘气上台阶跑到展板下,一个箭步跨到女孩身边,急刹车弯腰抱起她,立刻朝外侧的安全区域跑。 然而,就在他快跑出危险区域之时,展板突然间无情地倒下,不过几秒便能砸到谢时微头顶! 女孩这才看见突如其来的危险,在谢时微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毫秒之间,谢时微当机立断,护着小女孩,右半身直直朝前倒下,忍着右肩的剧痛一下将女孩推到了安全位置。 女孩还在哭泣,展板飞速压下,支架和展板边缘的塑料在谢时微头顶发出可怖的摩擦声。 眼前越来越黑,谢时微认命地闭上了眼睛,提起力气最后往外横滚了一圈。 应该死不了吧,就算死了,也算死得有点价值吧。 但谢时微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贺钦抄起两根多余的短钢管,在展板即将把谢时微吞没之时,稳准狠地将管子塞进了展板一角与地面不到三十公分的缝隙。 他一手扒着板子,一手朝下方的谢时微伸去:“谢时微!手给我!” 谢时微紧闭的双眼睁开,霎时间弄清发生了什么,毫不犹豫地抓住了缝隙处宽大的手掌。 贺钦用力一拽,谢时微一下子从展板下被拉出来,撞进贺钦带着淡淡古龙水香气的怀抱中。 谢时微大口喘着气,腿软得站不住,险些从贺钦怀里跌倒,但马上被用力揽住。 贺钦手臂稳圈在谢时微腰上,轻声对怀里的人说:“别怕,谢时微,没事了。” 谢时微头晕眼花,呼吸仍然急促,靠着贺钦的肩,闭着眼艰难地嗯了一声。 贺钦轻轻拍打谢时微的后背,眼睛里有他意识不到的温柔。 谢天安和张英俊等人姗姗来迟,严严实实地围住了谢时微和贺钦,七嘴八舌地问谢时微怎么样需不需要去医院,又夸他见义勇为勇气可嘉,简直身姿飒爽。 谢时微被这番杂乱扰得微微皱起眉,脑袋一转,往贺钦颈间挪了挪,给大家伙儿留了一个后脑勺。 贺钦注意到谢时微的不适,比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众人这才静下来。 谢天安在旁边看儿子可怜兮兮的样子,着急又上火,但也不好从贺钦怀里把儿子拉出来,只能让陈宁赶紧联络黄医生。 保安浩浩荡荡地来了,利索地把展板重新安装好,在周围拉了一道警戒线。 . 谢时微头昏脑涨,半边身子都是疼的,窝在贺钦怀里歇了好一会儿,听见周围有人问谢天安这大合照还拍不拍,才勉强自己离开格外舒适且牢靠的怀抱,刚往前迈了一步,右脚就疼得钻心。 刚刚倒得太坚决,恐怕扭着了。 贺钦问:“疼?” 谢时微眼泪汪汪地点头。 然后感到膝盖一弯,后背一倒。他被贺钦打横抱起来了。 天旋地转,谢时微挂在贺钦身上,心跳震耳欲聋。 周围人爆发出一阵“我靠贺钦公主抱”的惊呼,张英俊也卧槽了一声,赶紧掏出手机三百六十度对着他俩咔咔一顿拍,然后就被老爹打了一下头。 张英俊他爸道:“你又不是记者,拍这个做什么?” 张英俊不服:“爸你一点都不懂浪漫!我记录一下我死党的爱情怎么了?” 谢天安和陈宁在一旁当和事佬,谢天安脸上带着调侃和慈爱的笑,发话让吃瓜众人先行一步,回去排好队形。 谢时微被贺钦稳稳抱着,视线与他凸出的喉结和锋利的下颌齐平,整个人随着贺钦的步伐轻轻摇晃,仿佛一点一点轻盈起来,下一刻就要飞到天上去。 原来被人公主抱是这样的感觉。 他以前幻想过的画面成真了。 等走回合照花墙前,被贺钦轻轻放下来时,谢时微的脸已经红透了,在合照里像个红薯。 摄影师调侃这是爱情的力量,谢时微恨不得遁地逃走。 大合照拍完,诸位长辈还要换个地方继续拍照,陈宁走前交代贺钦赶快带谢时微去找黄医生检查,有问题尽早治疗。 其他人倒是散了场,全员的八卦眼神儿在谢时微和贺钦之间游移。 谢时微莫名心虚,不自然地躲掉贺钦的目光,自己慢慢地朝着会场角落的休息室走去。 贺钦在他身后,问:“自己可以走吗?” 谢时微坚强点头,逼迫自己提速,从贺钦的视角看去,简直是身残志坚自强不息。 谢时微一瘸一拐地龟速挪腾进了休息室,选择无视背后灵一样的贺总。 忽然,他的衣角被一只小手给拉住了。 谢时微回过头,看见了刚刚救下来的女孩。 小姑娘仰着一张白嫩的脸,穿一身黄色的蛋糕裙,脸上还有没擦干的泪痕。 看见谢时微注意到她之后,小姑娘松开谢时微的衣服,用双手重复比着几个动作,着急地张张嘴巴,却没有声音。 谢时微看不懂,想问小女孩在说什么,贺钦上前拉过女孩的小手,说:“她说谢谢大哥哥,还说对不起,下次不会再贪玩了。” 谢时微漂亮的眼睛写满了疑问。 贺钦把女孩抱起来:“她叫小悦,父母意外去世,成了孤儿,被我曾经在的黑山福利院收养,三年前意外重度失聪,语言功能退化,现在只能打手语讲话。刚刚是助理没看住,她又听不见,所以才没注意到危险。” 谢时微明白了,顿觉心疼。 他也在年幼时失去父母,和孤儿也没什么两样。 但他至少身体健全,眼前的孩子却已经听不见了。 “不用悲观,这次我接她过来就是要做人工耳蜗,医生说戴上耳蜗之后,听力会有显著提升,虽然比不上原来,但也能满足日常生活的需要。” “太好了,”谢时微笑了,“至少不会再像刚刚那样对危险毫无察觉。” 贺钦回以微笑:“对,一个人出门会安全很多。” 谢时微看了一会儿女孩头顶的发旋,问:“贺钦,你会手语吗?” “会。”贺钦说,“为了和小悦沟通学过。” “那你帮我跟她说,说哥哥没事,但是以后一个人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因为不会每一次都恰好有人去救她。” 贺钦很耐心地对小悦比手语。 小悦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眨啊眨,对谢时微咧开嘴笑,轻轻抱了抱他的腿。 谢时微心头暖融融的,摸了摸小悦的头:“可惜我现在浑身疼,不然也能抱抱她。” 贺钦拉过小悦,继续对她比划,意思是:大哥哥刚刚救你受伤了,现在要去看医生,跟他说再见吧。 小悦对谢时微鞠了个躬,不舍地挥挥小手,然后被贺钦的秘书带走了。 房间里又一次只剩下他们俩。 “你不讨厌下小孩子了?”贺钦问。 “也不是,”谢时微说了真话,“我讨厌不乖的小孩。” 比如小时候欺负他的那些人。 贺钦目光很深:“再次感谢,那块展板对孩子而言太沉了,如果不是你及时发现出手救人,现在小悦可能已经去抢救了。” “不客气,我也是经历过意外的人,再看到意外总是会害怕,拼命都想阻止。” 这也是真的。 他曾经亲眼看见父母双亲出车祸,血肉横飞,足足花了十年才在过马路的时候不会有应激反应。 贺钦看谢时微脚腕上的淤青:“摔得很痛吗?” “嗯。” “痛还有心情脸红?” 谢时微没想到贺钦这么不给他面子,炸毛:“我这个人天生对肢体接触比较敏感,我脸红也是因为周围太多人看见了,绝对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尤其是,我现在已经没那么喜欢你了!” “没那么喜欢,大概是什么程度?”贺钦问。 谢时微理性地思考了一番,给出了一个很谨慎的回答:“充其量只有原来的百分之三十五!” 百分之三十五,既能表现他这段时间已经努力不爱贺钦了,又不会太过于虚假,还能稳妥地向朋友关系过度。 贺钦挑眉:“还挺精确。” “那当然。言必信,行必果,我肯定不会再纠缠你,毕竟除了你以外,天下还有那么多男人。” 谢时微不知道,听闻此话,贺钦周身的气压莫名低了一截。 就连贺钦自己也不知道。【你现在阅读的是 】 25-30 第25章 家属关系 男医生给你做这种检查,不太……. 这么一折腾, 谢时微和贺钦就无法留下参加晚宴了,直接驱车赶往黄净植的私人医院。 医院在城市另一头的海滩旁边,是座五层白色小洋房, 周围视野开阔,环境优美,兼备疗养功能。 黄净植收到消息,提前从接诊室出来接谢时微。 亲眼看见心尖尖上的人一瘸一拐地艰难走到他面前,黄净植是心疼又无奈, 当即就让跟他一起的小护士推来电动轮椅, 扶着谢时微坐上去,把旁边的贺钦当空气, 推起轮椅就往大门里走。 贺钦想跟上去, 玻璃门却被黄净植从里面关上。 贺钦蹙眉, 长腿一伸, 皮鞋卡在即将关闭的两扇门中:“黄医生,我是家属。” 黄净植冷嗤:“你还知道你是家属?” 贺钦没理会黄净植的阴阳,在门外提高音量:“把门打开。” 谢时微嗅到风雨欲来的味道, 眼珠在两人之间转了个圈, 而后伸手拉了拉黄净植的衣角, 夹着嗓子撒娇:“净植哥, 你就让他进去吧,万一有事也好帮忙嘛。” 黄净植恨谢时微是个瞎子:“撒娇也没用,时微, 你还指望他帮你?你两次出意外都和贺钦有关系,有他这样当家属的吗?” 他又冷眼看向贺钦:“据我所知,时微救的还是你资助的小孩,你是怎么管教她的?她在那么重要场合乱动东西, 还有没有一点家教?” 谢时微赶紧替小悦解释了一句,贺钦额角青筋一跳,闭眼深呼吸,而后睁开,话音依旧平稳:“黄医生,我只知道我有义务,也有权利来陪谢时微就医。私人医生也要遵守职业道德,最好不要把个人情感带入工作中,否则我有权投诉你。” 谢时微看双方僵持不下,灵机一动找到开门按钮一桉,玻璃门立刻朝两边打开。 贺钦冷淡地扫了黄净植一眼,径直进来,走在了谢时微正右边,伸手扶住了轮椅侧边的把手。 黄净植则从后方推着轮椅,三个人就在诡异的沉默中,以一个直角三角形的形状挪动。 医院里其他医生护士纷纷看过来,相互咬耳朵,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短短一段路,谢时微在轮椅上如坐针毡,暗自决定下次看病换个医生。 好不容易到了诊室,黄净植换上全新的工作装,带好手套口罩帽子,例行询问谢时微具体是怎么受伤的。 谢时微把自己救人的过程,还有倒地的动作简明扼要地讲了讲。 黄净植隐藏在口罩下的脸逐渐扭曲,两道剑眉狠狠拧在了一块,不顾贺钦还在,抓住谢时微的手腕,略带急切道:“时微,你是全江城最金贵的人,没有其他人的命值得你牺牲健康去拯救,更何况一个孤儿?” “现场那么多人,当然有人能去就她,为什么你要合租东区承担风险?你以前绝对不会这样,最近到底怎么了?等会儿再做一次脑部检查吧,我不放心。” 黄净植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把谢时微说懵了。 奇怪,就算原主以前再高高在上冷漠无情讨厌小孩不会在乎一条命,但黄净植好歹是医生,怎么也不在乎? 难道说这些富家子弟都是精致利己主义者? 道德感普遍都不高? 他琢磨不透,先解释:“毕竟是谢氏集团的开业庆典,出意外对我们不好。而且我自己也出过意外,知道那一刻有多绝望,不能见死不救。” 黄净植眸子闪了闪,不再多言,带谢时微先去检查脑袋,结果和婚礼那天一样,一点问题都没有。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把谢时微推进另一个房间,继续给他检查新鲜撞出的外伤。 “净值哥,这次衣服是要脱吧?”谢时微在病床上坐下,想起上次的尴尬,不确定地问。 “不用,扣子解开,方便我检查肩膀和腰侧就可以。” 黄净植打开一包新的器械,专业地打开了所有检查设备。 谢时微也不扭捏,一颗颗解开扣子,把衣服往下拉,他线条漂亮的肩膀一下暴露在空气中,凉飕飕的,滢白的肩头有一片黑紫色的淤青。 诊室的门中间有一小块透明玻璃,贺钦从门外看见谢时微的伤。 廊灯刚好灭了,他的神情隐没在一片黑暗中,看不真切。 黄净植轻轻按压,谢时微漂亮的脸皱起来:“疼疼疼!” “哥哥知道你疼,忍一忍。”黄净植揉捏谢时微的后颈,让他放松,照同样的程序检查谢时微的腰侧。 衬衣掀开,谢时微整个腰腹都在黄净植眼皮底下。 他平时看着清瘦,但腰间是天生的薄肌,此刻稍微紧绷,皮肤白得似乎一碰就破。 黄净植眸光瞬间变得幽深,但马上掩饰过去。谢时微腰下到胯骨的位置有一点青肿,但那点淤青隐在了西装裤下,恐怕还要解开裤子,如实跟谢时微说。 谢时微一下就尴尬了。 他可以接受在黄净植面前脱衣服,但脱裤子就有点不合适了吧,毕竟黄净植对他有非分之想,而他又是个如此貌美如花的男子。 正在为难,贺钦推门而入:“黄医生,你有别的病人来了,你先去接诊吧。” 黄净植:“时微的检查还没完。” “医院里是没有其他能检查外伤的医生了吗?换个人过来检查就可以了,不你亲力亲为到这个地步,很难不让人怀疑你别有用心。” “你什么意思?”黄净植怒问。 贺钦面无表情:“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非要我把话说明白?” 谢时微又开始头痛了,心累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净植哥,你就找别人来给我看吧,我就是摔伤了,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与此同时,黄净植的手机响了,正是来访病人打来的,声音嘶哑,嘶吼着让黄净植快点去给她拔卡在喉咙的鱼刺。 这位也是个颇为重要的客人,黄净植不得不打开医院内部的视频通话机器,呼叫另一位医生来房间。 接电话的人是一位寸头帅男医生。 谢时微眼睛睁大,嘴角扬起幸福的弧度。 他最近好像走桃花运,遇见的每个男人,无论是路人甲还是配角abc,都帅得他心情荡漾。 贺钦瞥了谢时微一眼,发觉此人笑得很灿烂,开口让黄净植换一位女医生来。 这下轮到谢时微问号脸,一句惨兮兮的为什么脱口而出。 贺钦弯腰对谢时微耳语:“你是同性恋,男医生给你做这种检查,不太好吧。” 谢时微无语,觉得贺钦简直了。 嘴里说不介意他婚内出轨,现在却阻碍他和帅哥医生亲密接触! 他又哪里惹到这位大佛了? 贺钦继续耳语:“你不是敏感,对身体接触反应很大么?异性恋看病的时候也有这种尴尬,一般都会选择找同性医生做隐私检查,这道理在你这里是通用的吧?我也是怕你觉得不舒服。” 尼玛,简直是太有贴心了,贴心得他无法拒绝,否则必然是心怀不轨。 谢时微只能接受贺钦这份好意,万分不舍地和屏幕里医生的帅脸say goodbye。 女医生很快来了,将贺钦请出去,专业又迅速地给谢时微做完检查,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然后配了几副药,叮嘱道:“谢先生,您放心,没有骨折或者骨裂,但是您脚腕扭伤最为严重,肌肉也拉伤了,至少需要修养一个月,期间尽量坐轮椅行动减少受力,肩膀、胯骨也有淤青,但是皮肤擦伤轻微,好好养护不会有疤。” “您记住,所有受伤的地方都要及时敷药,配合内服药一起,一个疗程就差不多能恢复了。”. 看完病,天色漆黑,天幕上缀着闪烁的星,隐约能听到远处的浪涛声。 谢时微依旧坐贺钦的车回家。 从南边的郊区穿城而过,再到北边的郊区,车程大概两小时,到家估计就十一点了。 谢时微艰难提跨迈步上车,坐好了,贺钦不知道从哪里拿出几包小零食和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了谢时微面前。 谢时微正好饿了,喜滋滋开吃,腮帮鼓鼓。 吃了一会儿,谢时微想听歌,边打开车载音响,连上蓝牙,从手机音乐app里随便点了首自建歌单里的歌。 然后车内就被奇怪的声音充斥了。 “贺钦贺钦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天上掉下个贺哥哥,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向天再借五百年,换贺钦大帅哥爱上我!” “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钦哥哥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你伤害了我,却一笑而过!” 谢时微听了好几句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过于震惊,嘴里的牛奶没能顺利咽下去,呛着了,咳咳咳了好几声。 贺钦分神抽了张纸递过来,谢时微讪笑着擦擦嘴,手忙脚乱地把音乐暂停,赶紧低头看手机,发现歌名是:“恋爱电台0526片段节选。” 绝。 原主在他那个破电台骚扰贺钦不够,还要录下来上传到歌单。 最恐怖的是还tm五音不全。 音乐乍响,贺钦也被这魔音唱得头皮一紧,刹那间有种穿越回高中被谢时微魔爪笼罩的错觉。 他调整好心态,见谢时微还呆着,适时开口:“这个也忘了?” 第26章 最佳演员 怀疑谢时微换了芯 “忘了。”谢时微面带土色, “你能不能也忘了?” “这个电台足足播了一整年,不算周末和假期,总共198天, 每回最后十分钟都是你表演的大舞台。” 贺钦超了辆车,“你觉得我能忘了吗?” 谢时微无力道:“你说过原谅我的。” “可以原谅,但是忘不了。” 谢时微干脆把音响给关了:“你专心开车吧,听音乐容易分心,我不影响你了, 休息会儿。” 他假装睡觉, 侧过身偷偷摸摸戴上耳机,一首一首地循环歌单。听完觉得贺钦没把原主直接抹脖子埋了, 应该是作者网开一面。 假如书中角色能觉醒, 贺钦觉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干掉. 停好车, 贺钦打开后备箱, 搬出一个折叠轮椅,亲自打开谢时微这边的车门,俯身帮他解开安全带, 伸出手:“上来吧。” 谢时微握住贺钦的手, 借力坐上轮椅, 好奇问:“这轮椅哪来的?” “走之前在医院买的。” “挺上道的啊贺总, 知恩图报。”谢时微调侃。 今时不同往日了,他现在对贺钦有恩,如同有了尚方宝剑, 说话都有底气了不少。 贺钦挑挑眉,也没反驳什么,推着谢时微往前走。 谢时微下车前裹上一件羽绒服,还带了个毛线帽, 坐在轮椅上像个喜庆的圆球。 贺钦低头看,微微弯了嘴角. 回到家中,王管家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谢时微的胳膊,两行泪霎然飚出,哽咽着说:“少爷,我听说您救了一个小孩,刚开始还不敢信呢,直到看见报道才确定,看来您是真的长大了!我太开心了呜呜,没想到能活着等到这一天呢呜呜。” 谢时微沉默片刻,艰难抽出胳膊:“王叔谢谢您,报道现在就已经出来了吗?” “嗯,今天太晚了,明早我发给少爷看看,可多可多了!少爷的英姿已经传遍全圈子了,刘家陈家王家的管家都在群里问这个事儿呢,明天你可得好好给我讲讲!” “……行。” 回到房间,王管家把晚饭端来,亲自喂谢时微吃好,又仔细研究带回来的药和处方,自己记了个备忘录,顺便给贺钦下指令:“贺先生,我家少爷是为您受的伤,您可得好好照顾他哦。” “嗯。”贺钦脱了外套,衬衣袖子利落挽到手肘,结实的手臂提起装药袋,开始配今晚的剂量。 王管家满意地掩上门走了,贺钦一个人烧水冲药,十分钟不到,将托盘端到谢时微面前的茶几上。 “内服药有三种,这两种胶囊用温水咽下去,这杯冲剂单独喝。” 贺钦将几种药分别放进了不同颜色的收纳盒中,“你先把这些吃完。” 谢时微先吃了两种胶囊,中药冲剂药还是很苦,他稍微皱皱眉,一口气喝完了。 贺钦知道谢时微觉得苦,剥开一颗糖喂到谢时微嘴边。 还是上次的山楂糖果,晶莹剔透。 谢时微小心翼翼地就着贺钦的手吃了,没有碰到贺钦一丁点。低头时,一缕黑发滑落到他长睫之上,而后扎进他眼睛里。 谢时微难受地眨了眨眼,想抬手拂开,贺钦却已经伸出手将黑发别在了他耳后。 谢时微说了句谢谢。皮肤被贺钦手指刮过的瞬间有股酥麻感,他难以自控地抖了一下。 “你还真是敏感。”贺钦说。 “喂!”谢时微生气。 “开个玩笑,”贺钦笑了一声,把药收走,“谢时微,你救小悦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我”谢时微沉默了。 他跑过去的一路,其实上想了挺多。 他想起他小时候亲眼看见父母被车撞死却无能为力,他想起讨债人追着他打骂却没人能帮他挡一挡,想起他活着的时候无数次遇到危险却只能一个人扛。 他失去父母的时候就比小悦大一两岁,懵懵懂懂的年岁,命运就逼迫他重新认识这个冷漠的,无所依靠的偌大人间。 所以他才会在那一刻,义无反顾地,什么后果都没想地冲过去,即便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小悦也是孤儿,他只是看见了从前那个小小的,可怜又可悲的自己。 可是这些要如何对贺钦说呢? 贺钦看到谢时微的头渐渐低下去,看起来突然很脆弱。没再追问,只是郑重地再一次对谢时微说了谢谢。 谢时微笑笑:“不客气,小悦的耳蜗做好之后,可以带她过来玩。” 贺钦点点头,单腿蹲下,将谢时微的西裤裤管扁起来,给他受伤的脚腕贴药。 谢时微的脚腕很细,一拃便能握住,跟腱也很长,只是受伤的地方微微鼓起,在白皮肤上看来触目惊心。 “这几天,只要我在这儿,我都会照顾你,我不在就让王管家来。” 贺钦将药膏贴在肿胀处,剩下肩膀和胯骨,他觉得不方便,征求谢时微的意思。 “我自己来吧,左手能够到,其实受伤的三个地方我都可以自己贴,以后就不麻烦你了,别让王叔看见就是了。” 贺钦见谢时微坚持,答应下来,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搁在床头柜,去书房工作. 贺钦加班到十一点,打开网页看了几篇新闻。 谢氏集团科技港分公司开业的报道已经铺开了,谢时微一反常态的表现,无论是致辞环节的精彩发言,还是出意外的时候英勇救人,都和原来的形象极度不符,在本地论坛嫌弃轩然大波。 除了文字,多数新闻都配有谢时微红毯,致辞和及记者会的图片和视频,此外还有他与谢时微的合照,以及他最后抱着谢时微的照片。 贺钦点开照片大图,一张一张往下看,一直看到谢时微挂件一样在他身上,耳尖红得仿佛要滴血那张。 看了好几秒,他熄灭电脑屏幕。 此时,一条微信新消息跳出,是王谷谷找他喝酒。 贺钦:【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王谷谷:【知道啊!但是你不是睡得晚吗?快来给我讲讲今天你们那个开业庆典上的事情,我快好奇死了。】 贺钦:【白桉在吗?】 王谷谷:【不是你让他在家闭门思过吗?没你的允许,他哪里敢来?】 贺钦换了一身日常装,开车去王谷谷发的地址,是一家离海湾景区不远的海滩酒吧。 半夜十一点半,酒吧生意兴隆,各色男女碰杯拥抱,舞池热舞。 王谷谷在窗边的座位,贺钦在她身边坐下,点了一杯血橙汁。 “你搞错了没啊,在这儿喝橙汁?” “开车来的。” “找代驾啊!” “总之现在不方便喝酒。” “懂了,你在谢家当五好丈夫呢。”王谷谷做了个鬼脸。 贺钦懒得理她,单手举杯随意喝着橙汁。眼前的灯影人影交织成霓虹一样的画,但他的视线却反复地穿过这些,看见谢时微跑着去救人的背影,以及他被风掀起的银灰色西装。 王谷谷喝了一口特调:“贺钦,谢时微咋回事啊?又有什么阴谋?他是不是知道小悦是你资助的小孩,又刚好有求于你?” 贺钦转过头去看夜里的海,没有回答,而是问:“你觉得谢时微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谷谷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令人作呕,心机满满,不择手段,不要脸,不学无术的废物。” 贺钦又问:“这样的人,如果突然变得通情达理,上进,善良,是为什么?” 王谷谷呵一声:“你还信他会变?你忘了他以前也跟你保证过很多次说会改,结果呢,还不是照样骚扰,不择手段勾引你,丝毫不为别人考虑。” “但他现在和以前不同了,”贺钦喉结滚动,将橙汁饮尽,给王谷谷将谢时微救人的事情,最后说,“无论如何,他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没有思考任何后果。” 王谷谷有点震惊,但还是道:“那又怎么样?他是个很会伪装的人,一出苦肉计装装好人有什么难的?” 贺钦叹了口气,放弃说服。看来除非朝夕相处,王谷谷是不会信谢时微有任何改变的。 他转而问:“你相信超自然的力量吗?比如,穿越?” 王谷谷大跌眼镜:“我靠,不是吧贺钦!你不是最鄙视我看这种小说吗,别告诉我你觉得谢时微是穿越来的。” 贺钦神色自若:“我确实这样想。” “你没救了,你已经落入谢时微的陷阱了。” 贺钦又问:“所以在你看的小说里,如果一个人在某一个时刻突然性情大变,所有的行为习惯都和原来不一样,但容貌却没有一点变化,是怎么回事?” 王谷谷一言难尽地看着贺钦:“魂穿,就是说一个人的灵魂穿越到另一个人身上了,或者是穿书,就比如说,咱们的世界其实是本小说,有个同名同姓的角色穿越进来,代替了原来的人,成为了新的角色。” 贺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了两本同类作品的设定,差不多搞明白了。 虽然很荒谬,很不合常理,但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谢时微换了芯。 而且就在他们举办婚礼那天,他突然胡言乱语的时候。 根本不是因为失忆,是因为他那时候不认得他。 贺钦手指抚过眉尾,回忆谢时微种种异常的表现,摇着头轻轻笑了。 如果猜测是真的,他简直要给谢时微颁最佳演员奖。 第27章 黑卡 贺钦点了个赞 总之, 这番离奇的对话让贺钦在王谷谷心里的形象又崩坏了几分。 贺钦威胁她不许把今晚的对话告诉第三个人,尤其是白桉。王谷谷不乐意,贺钦好整以暇地卷了卷袖子:“那你就永远从我同学聚会里除名了。” 贺钦同学会帅哥美女云集, 周泽就是其中之一,王谷谷上次谈恋爱是三年前,如今也是一枚如饥似渴的单身女青年,次次都跟贺钦一起去饱眼福。 听了这话,王谷谷立刻给贺钦跪了:“哎别别别!我保证我不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行了吧?要不这样, 下次聚会你让谢时微一块去,我亲眼看看他是不是和你说的一样完全变了个人。” “看情况吧, 要看他想不想去。” 王谷谷拖长嗓音“哦呦”了一声, 撞贺钦的肩:“这么贴心啊, 跟我说实话, 你不会有点喜欢上他了吧?” “怎么可能。”贺钦垂眼,把玩着手中的车钥匙。 王谷谷道:“料你也不至于那么瞎。行了,今晚就到这儿吧, 记住我说的啊, 有空给我和谢时微凑个局。” 两人在前台结账, 贺钦掏出黑卡, 一个浓妆艳抹的小男孩不知道打哪冒出来,往贺钦身上一撞,娇弱道:“哎呀哎呀人家撞得好疼呀, 帅哥可以给我疗伤吗?” 贺钦手上的戒指还没摘,无言抬起手背,无名指上,婚戒发出闪耀的光芒。 王谷谷帮腔:“有夫之夫。” 小男孩受伤地扭着屁股走了. 清晨窗外三两鸟鸣, 吵醒了谢时微。 贺钦已经走了,床头柜上放着他备好的药和一颗剥开的糖,还有一份手写的吃药说明。 贺钦的字是草书与行楷的结合体,力透纸背,字如其人一样有气势和压迫感。 谢时微吃了药,裹上袄子,开着电动轮椅下楼,在花园里到处跑。贺钦买的轮椅极其高级,甚至还配有一台可移动的平板电脑。 厨房推来早餐的餐车,谢时微挑了一碗银耳红枣羹和两块水晶粉素卷饼,一边吃一边看都市偶像剧,幸福得跟升天了一样。 吃完,王管家招呼人收掉餐具,给谢时微捏肩捶背,表示想听少爷向详述救人经过。 盛情难却,谢时微开始描述。 王管家听得越来越激动,越来越鼻酸,老泪纵横地抱着谢时微的脑袋不停慈爱地拍打,咸哒哒的眼泪噼里啪啦掉进谢时微的柠檬茶里。 谢时微被王管家锁喉,默默使眼色,让远处的小厨师换一杯茶。 王管家刚走,张英俊又打来视频。 谢时微接通,张英俊的大脸瞬间占满整个屏幕,显得右下角小小的他十分弱小。 那边网络不好,一直卡着,谢时微趁机把自己切到了大屏,左右扭头自我欣赏。 今天的他也很好看,苍白的小v脸上略带病容,如同风中小花,惹人怜爱。 谢时微摸摸自己的下巴,恨不得现在就顶着这张脸出门碰瓷肌肉男。 网络终于畅通,张英俊疯狂招手,撕心裂肺地喊:“小微微你还活着!太好了!呜呜呜!” 谢时微:“…我好像本来也没死。” 张英俊大哭:“昨天晚上我梦见你被展板压死了,我去参加你的葬礼,眼睛都哭肿了,你看看,丑得很!” 谢时微把张英俊切回大屏,看见两个红红的肿泡眼。 “也别有风姿。”他点评,“你放心,我真没死,能吃能喝能睡,以后少想这有的没的。” 张英俊受用地一笑:“好,我就说嘛,小微微你最好了,肯定不会抛下我先死一步,等日子到了,咱俩一起死。” 谢时微:…… 张英俊又关心了一下谢时微的身体状况,得知他要养伤一个月,说要去庙里给谢时微拜拜。 谢时微退出和张英俊的聊天框,发现微信消息爆炸了。 全部是来问他救人的事情,简直把他当成人民英雄,贺钦的父母更是直接发了大红包。 谢时微没收红包,费劲地回复了一百号人。打开朋友圈,看见谢天安转发了他的新闻,底下一水儿“虎父无犬子”的评论。 这种事陈宁自然也不会落后,兰花指一捏把新闻转发到公司群里,一群高管回复已转发。 谢时微有点遭不住,害怕再这么下去媒体就该上门采访了,赶忙跟谢天安说想低调一点。 谢天安回复了一个大拇指,一声令下让大家暂停转发,在自己那条朋友圈下评论:“儿子要我低调一点,各位同僚好友,不必再转发了!” 谢时微抹了抹汗,迫于无奈发了条朋友圈,说希望大家给他和被救女孩一些空间,不要过分渲染事件。 没几分钟,贺钦点了个赞。 谢时微瞅着那个小小的头像,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感慨。 一个月前贺钦还恨不得掐死他,现在已经能给他点赞了. 中午,谢天安和陈宁来看谢时微,带来许多补品,吃完午餐和睦地在客厅唠家常。 谢天安对谢时微的态度可谓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极尽柔情地捏捏儿子的脸颊肉,交代他好好养身体,上班的事情先不急。 陈宁看似在认真听,笑容温柔,但神思已经飞到太平洋,想着什么时候去大溪地度假,把谢天安上次给她的钱挥霍一空。 谢天安走前给了谢时微一张黑卡:“时微,你以前不懂事,爸爸不敢把无额度的卡给你,现在你做事情心里都有数,我也放心了,以后想买什么就刷卡。” 谢时微接过卡,跟谢天安道谢。 卡身全黑,金漆编号,以前的他做梦都不敢幻想能得到。 谢天安和陈宁走后,谢时微把卡锁进了保险箱中。 虽然他天天想过上富二代骄奢淫逸的生活,但都是口嗨。 他有底线,也不是原来的谢时微,不能也不该消受这份父爱,只能尽快上班,自己赚钱才好。 说干就干,谢时微火速找谢天安的秘书要了更多公司文件,问他目前有哪方面的工作可以提前了解。 秘书去请示谢天安,谢天安很是感动,打算让谢时微和陈宁一样从最简单的销售做起。 “谢董,”秘书推眼镜,“我记得分公司社会责任部和贺新科技打算联合开展一个公益项目,不如让时微从项目策划做起,回头再轮岗到销售部,这样还能让贺先生与时微多多接触,感情升温。” 谢天安表扬秘书考虑周到:“就这么办。”. 策划是谢时微的老本行,他来了精神,窝在房间仔细研究企划案。 项目由贺新主办,谢氏科技港分公司和谢氏基金会承办,要把科技产品送入设备落后的福利院,进行推广与宣传。 科技产品主要是贺新科技打算投入市场的微型便携vr设备,还附带一些谢氏这边的投影仪、扫地机器人、洗碗机等等。 谢时微越看越觉得觉得项目太功利,只是为了写新闻出噱头,没多大实际意义。 他小时候一个人讨生活时,只觉得吃饱饭,有合身的衣服穿,有钱买生活必需品才是最迫切的需求。 这种悬浮于生活之上的科技产品,免费送他他都不会多看一眼,除非能拿去卖二手。 怀揣这种怀疑,谢时微在贺钦回家的时候,忍着困意第一时间找他讨论。 贺钦换了一身家居服,没了惯常的压迫感,有些懒散地靠坐在沙发上,问:“谢时微,你了解孤儿,了解孤儿院吗?” 谢时微特别想说他了解,可惜只能缓缓摇头。 贺钦开口:“很多孤儿院物资不足,孩子们只能勉强生存,谈不上生活。也许很多人都和你一样,认为这样的地方只需要柴米油盐和吃饱穿暖,但其实不是。” “以前,偶尔有有钱人来探望我们,我们对他们身上的奢侈品不感兴趣,也没有概念,但会被他们的智能手机,手表,眼镜吸引。这种新奇的小东西对我们而言是另一种世界最直观的代表,能让我们从每日重复的生活中看到一丝不一样。” “你出生在富贵家庭,对这些习以为常,很多普通家庭也能支付得起,可是在孤儿院,没有人会主动捐献这些,孩子们也无从接触科技与科学。” “我这么做,只想让他们知道,这些东西并非是有父母的孩子的专利,他们也有权尝试,甚至可以通过好好学习成为这个领域的创造者。” 谢时微支着下巴听,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起伏,承认贺钦说得很有道理,自己的境界确实低了点。忽然又想起小悦,问贺钦情况如何。 “还没手术,先住院观察一周。” “你只资助了她一个孩子吗?” “整个黑山福利院的孩子我都按照同等水平资助,但是小悦后天失聪,需要特别关照,和我接触也最多,等她手术完恢复好,我带她来见你。” 谢时微笑起来:“好。” 贺钦准备去睡觉,起身往影厅走,到了门口又回过头:“下月初我有同学聚会,周泽也去。我记得你想当面谢他,要和我一起去吗?” 谢时微瞬间撩开因困倦而发沉的眼皮:“去!” 第28章 朋友关系 “你戴婚戒干嘛?” 谢时微修养了小半个月, 天天坐着电动轮椅,担心自己屁股都快坐得不翘了。 贺钦也如承诺的一样从头照顾他到尾,期间为了让他少用力, 背了他三次抱了他两次,体贴入微且毫无怨言,而且再也不开他敏感的玩笑了,让谢时微觉得搞不好这协议老公比以后的真老公对他都要好。 时间过得很快,冷嗖嗖的二月一晃眼过去, 到了三月初春, 枝头挑绿,暖阳照花。 二人在默契地选择换一家医院检查伤情恢复情况, 在开春第一天被医生宣布完全恢复, 可以扔了轮椅自由活动了。 谢时微欢呼一声, 迫不及待下了地, 右脚确实不疼。他开心坏了,踮脚原地转了三圈,表情雀跃, 笑得跟朵花似的。 贺钦笑他:“你是美人鱼吗?跟第一天上岸走路似的。” 谢时微就听见一个“美”字:“你也觉得我挺美的?” 贺钦拿他没辙:“你还挺会抓重点。” “那是, 贺钦你说实话, 满分十分, 我这张脸能打几分?” 医生在后头咳嗽了两声:“检查结束了,二位可以出去打情骂俏,我还有下一位病人呢。” 贺钦拎起轮椅走了, 谢时微闹了个大红脸,跟着贺钦回家. 江城气温迅速回升,谢时微衣柜里那些貂皮大衣羽绒服全都穿不着了,衣服被王管家换了一批, 虽然仍有许多花花绿绿的,但意外地适配春天,谢时微便留下了大部分。 贺钦的同学聚会定在三月第一个周末。 谢时微精心打扮,护肤搭衣服做发型,捯饬好下楼,王管家一双三角眼放光芒:“少爷真是比天上的太阳还耀眼,比门口的绿草还清新啊!” 谢时微喜滋滋地照镜子。 王管家还真没夸张。 他今天抓了个很有style的发型,上衣是奶白衬衣搭配绿色羊绒马甲,下身是一条阔版加绒浅蓝牛仔裤,还戴上了贺钦送的红宝石耳钉,青春洋溢,说是小爱豆都有人信。 贺钦的车停在花园门口,谢时微瞧见,跟王管家说了拜拜,欢快往那边跑。 贺钦看见一团绿色蹦哒着靠近,视线聚焦于谢时微白皙干净的脸,和他耳尖随着步伐而跃动的一抹红色。 这副耳钉确实很衬谢时微。 车子开到聚会地点,谢时微瞥见贺钦左手无名指上碎钻反射的光泽。 “你戴婚戒干嘛?” “防止无效社交。” 谢时微悟了,往自己脸上贴金:“和我结婚还有挡烂桃花的妙用,这么算你也没吃太多亏,对吧?” 贺钦挑眉:“谢时微,你最近说话挺不客气。” 谢时微呲牙,擅自,斗胆、不要脸地和贺钦套近乎:“客气什么啊,都是好朋友。” 贺钦皮笑肉不笑:“行,好朋友,到地方了,请您下车吧。”. 聚会总共十个人参加,各个财大气粗,包圆了海岛上的私家休闲会所。 除王谷谷外,大部分是贺钦读研究生时的同学,这些人对谢时微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算不得熟悉,但少数的本科同学就不一样了,他们和谢时微是同期校友,基本闻人色变。 贺钦昨晚在群里说谢时微会一起来,群友纷纷打问号。 【靠你不是说你是协议婚姻吗?协议里还有带谢时微来参加聚会的条款?】 【我不要见那个疯子!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你是贺钦本人吗?打个视频让哥看看?别是谢时微拿手机发的吧。】 【但是你们看新闻了吗?谢时微前段时间为了救贺钦资助的小孩,自己腿都摔断了!还有谢氏开业的致辞,好像和印象里的形象有点反差啊。】 贺钦到此才回:【没摔断。】 一群人发【……】 诸人或损或疑,虽然都听说谢时微与以前不大一样了,但依旧不愿意见他。 可如今谢时微真的跟着贺钦一起来了,他们也不好显得太刻薄,上来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满腹疑虑打量谢时微,然后便离他八丈远,故意略过他叫贺钦去露台说话。 谢时微来之前稍微了解了一下,这些人中就有那位叫赵妍的姑娘,曾经被原主怀疑和贺钦有一腿,而被设计捉弄过。 女孩正在露台看风景,高跟鞋配小白裙,是个甜妹。 谢时微想去道歉,便跟着贺钦一起往那边去,悄声问:“周泽来了么?” 贺钦摇头:“他晚半小时到。” 一群人看见谢时微往这边来,暗骂他不识趣,同时又有些恐惧,你看我我看你,疯狂眼神交流到底是跑还是不跑。 终于,不知道谁低声说了句“撤”,众人瞬间朝四面八方散去,谢时微凌乱片刻,目光锁定赵妍,直奔她去。 赵妍发现谢时微是冲她来了,曾经的记忆闪回,瞬间拔腿就跑,高跟鞋踩着大理石地发出一串“蹬蹬蹬”。谢时微第一反应就是追,俩人你追我赶绕着宴会厅跑了一圈,在即将跑回出发点的时候,被贺钦一左一右两只手拦下。 “谢时微,你刚受过伤,别这么不要命地跑。” “赵妍,你穿着高跟鞋呢,能不能稳重点,跑什么啊?他又不能吃了你。” 赵妍悲愤:“贺钦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叛徒!他以前把我锁在弘德楼天台一整晚,差点冻死我,就因为我找你借了一个u盘,这事你忘了?” 同学们围过来,一堵墙一样站在赵妍身后,嘘声一片鄙视贺钦。 贺钦无奈道:“他是来道歉的,你们”话没说完,手机震动,是一个紧急商务电话,贺钦只得先离开去接。 谢时微喘匀气,尝试交流:“赵小姐,你跑得真快啊” 赵妍戒备地后退:“见到你我敢跑得慢吗?” 一群人纷纷帮腔说就是就是。 他们身后,迟到的王谷谷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感觉氛围不妙,猫着腰躲在最外边看戏。 谢时微有点尴尬,想赶紧再说点什么,另一个大个子开了口:“谢时微,你别以为你救了个人成英雄了,以前的事就能一笔勾销!” 大个子旁边的棕发男子附和:“是啊,真不知道你怎么还有脸跟着贺钦一起来,我看这里最倒霉的人就是他了,被你骚扰了十几年,居然还得当你丈夫!” 卷发御姐:“对!谢时微,你知道贺钦和你结婚之后被多少校友嘲笑没骨气吗?看不惯他的人都疯狂踩他,说他是唯利是图的软饭男,这下你高兴了?” 这些人群起攻之,话跟刀子雨似的,谢时微被扎了个透心凉,突然有点委屈。 自从他莫名其妙穿越进来之后,已经被无数人冷眼相待,坏事他一件都没做过,但白眼和谩骂全都得他来承受。 日子是比原来好过了,白挨的骂却不比活着的时候少。 谢时微有点无助地看了一眼贺钦在远处打电话的背影,吸吸鼻子,努力驱赶委屈,对赵妍说:“赵小姐,我真的是来找你道歉的。对不起,我以前做事情恣意妄为,仗着自己家里有钱丝毫不考虑后果,甚至没有基本的法律意识,给你造成了生理和心理的伤害,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给你提供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承担咨询费用。” 谢时微认认真真说完,周围人心中都升起一股荒诞感,面面相觑,赵妍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谢时微,愣在原地。 王谷谷也愣了,开始思考贺钦那番石破天惊的话的可能性。 谢时微对赵妍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想让赵妍看到他的诚意,便想着久一点再起身。 第五秒的时候,一道磁性的声音突然响起:“干什么啊,这么开心的场合,怎么弄得跟批斗会似的?” 声音的主人长臂一拽,把谢时微拽了起来。 谢时微抬起头,看见一个帅得很出众的人。 和贺钦差不多高,穿着贴身的检察官制服。 靠,周泽。 一定是周泽。 谢时微任由周泽把他拉到餐台前,手中被周泽塞了一杯草莓果汁:“小朋友,贺钦呢?他一个大男人,就看着你受欺负啊?” “周泽你tm是哪边的?”有人怒了,“叫他小朋友你恶不恶心?” 周泽摊摊手:“颜值至上。我喜欢美人这事儿你们不是早知道了吗?而且我确实比你们大一岁。” 众人想朝他扔香蕉皮。 谢时微捧着果汁小口喝,被夸得心神荡漾。 原著里,周泽和贺钦号称研究生院最帅二草,贺钦是高岭之花禁欲冷男,周泽是帅而自知风风流暖男。 真是诚不欺我! 谢时微细细打量,发现周泽眉眼和轮廓虽然不如贺钦那么锋利,但五官组合在一起有股浑然天成的散漫之感,尤其那双上挑的眼睛带着笑意看你的时候,太勾人了。 谢时微被美男击中,朝周泽矜持地微笑,低声感谢他帮忙解围。 周泽眨眨眼:“小事情,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赵妍你怎么说啊?陈年旧事了,今天就了结了吧。” 赵妍踩着高跟鞋走过来:“谢时微,如果你刚刚的话是真心的,我接受了。” 谢时微看着她:“赵小姐,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如果能穿越回到那时候,我一定会拦着当时的自己,或者和你一起骂他是个没素质的大混蛋。” 贺钦打完电话回来,听见谢时微口中穿越二字,与王谷谷对视一眼,垂眸沉思。 赵妍噗嗤笑了,举起香槟和谢时微的果汁杯碰了一下,算是接受道歉。饮尽,她看见谢时微的耳钉,有点兴趣:“你的耳钉很好看诶,哪里买的?还有货么?” 谢时微摸摸耳朵:“我这副是限定款,要不我送给你吧,就当做给你赔罪。” 贺钦微不可察地蹙眉:“这个你留着吧,买新的送赵妍。” 赵妍眼珠转了一圈,哦呦一声:“怎么,莫非这是你送谢时微的?舍不得让他给我?” 第29章 冲动 嘴唇贴住谢时微柔软,温热的耳缘…… 贺钦看了看耳钉, 道:“确实是我买的,九万多的东西,不能拿来给谢时微还人情吧?” 谢时微怨念, 凑到贺钦身边悄声说:“你不是说送我吗?” 贺钦低声说:“我送出去的东西,只能本人收着,一概不准转赠。” 谢时微耳廓一麻,不自然地摸了摸耳钉,嘀咕贺钦事挺多。 赵妍看不下去这俩人说小话, 带着众人走了。 谢时微追上去:“赵小姐, 我挑新的耳饰送你吧,不过麻烦你等一等, 我马上要去分公司上班, 发工资之后第一时间给你买, 好吗?” 赵妍笑笑, 摆手:“不用了,我也不缺珠宝,你以后好好做人就行。”. 半下午, 众人吃着点心交流近况, 说累了便三三两两地去玩游戏, 品酒, 游泳,泡温泉,完全地放松下来, 聚会终于有了该有的氛围。 周泽和贺钦一起打斯诺克,弯腰挥杆,身材线条一览无遗。 谢时微坐在他俩身后的真皮沙发上嗑瓜子,看得一本满足。 王谷谷和熟人说完话, 坐在谢时微身边,递给他一块草莓的:“吃吗?” 谢时微挺喜欢吃蛋糕,道谢后便接过来,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依稀记得,上次见到王谷谷,她还骂他是傻逼来着。 王谷谷倒没纠结这个,先开口了:“谢时微,你最近变化挺大的?” 是个问句。 谢时微:“…呃,对,我改邪归正了。” “为什么?感觉有点突然啊。” 谢时微敏锐地察觉到一丝试探的意味,装傻:“因为我善变。” 王谷谷哈哈笑了两声:“哎对了,你记不记得你以前给我起的外号叫什么,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谢时微确定王谷谷是在试探他。 王谷谷的意思就是贺钦的意思。贺钦怀疑他。 谢时微笑了笑,胸有成竹:“丑圆规嘛,因为从世俗的审美标准来说,你长得不够好看,而且脸很圆。” 王谷谷一口气没上来。 还真知道啊! 但谁要你解释了?! 她气得一口气把蛋糕吃完了。 谢时微:“这事是我不厚道,以后我不会再这样喊你了,我就和贺钦一样叫你谷谷,好不好?” 谢时微使出杀手锏眨巴眼睛卖萌,王谷谷无力点点头。 谢时微又给她端了一块小蛋糕:“要不你有空来我家找我,我给你做造型吧,其实你无五官挺有特色的,很多模特都是这样,造型做对了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王谷谷是听人喊她丑孩子长大的,虽然谢时微也是这个意思,但脸上却只有大大的真诚,没有丝毫嘲笑,她摸摸下巴说:“行,下次有需要我找你,咱加个微信。” 谢时微疑惑:“我有你好友。” 王谷谷打开二维码:“不好意思,之前把你单删了。” 谢时微: 休息够了,大家从房间出来,重新聚在一起,等待晚餐开餐。 餐厅设在室外临海的半开放式平台上。 一望无际的大海延伸到天际线,海天交接处是一轮红彤彤的夕阳,层云被夕照染红,海鸥悠闲地穿行其中,鸣叫之音与海浪声相得益彰。 谢时微被风景吸引,走到栏杆前远眺,眼中笼罩着一层很淡很淡的伤感。 虽然他过得并不好,但他想念原来的世界。 想他家门口的玉兰花,想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还有邻居阿姨做的馅饼。 三月初,海风还是很冷,乍然刮来,冷得谢时微瑟缩了一下,忽然背后一暖,贺钦把外套搭在了他身上。 “谢谢。”谢时微说。 “不客气,晚餐过十分钟开始,你我加上周泽王谷谷,我们四个人一桌。” “好。” 谢时微不说话了,披着外套安静地看海。 贺钦看着谢时微精致的侧脸,问:“谢时微,你有没有话想对我说?” 谢时微大脑正在放空,反应了一会儿,觉得贺钦话里有话。 他转过头和贺钦对视。 贺钦眼睛深邃,漆黑的瞳孔像黑曜石,似乎能看穿他隐藏的秘密。 可谢时微还不敢说。 这么惊世骇俗,超出常理的话一出口,他无法确定贺钦是否会相信他。退一万步讲,就算相信了,贺钦会站在他这边吗?还是会把真相告诉更多人,把他推向一个艰难的境地? “没有,我没什么话想说,贺钦,到时间了,去吃饭吧。” 谢时微说完便转身走了。 他并不知道,刚刚那几秒钟,他眼眸中一闪而过的迷茫、挣扎和脆弱,悉数被贺钦捕捉。 贺钦看着谢时微的背影,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冲动。 他分辨不清这种冲动到底包含这什么,也许是探究,也许是靠近,也许,还有一点点保护。 他的情绪也第一次被另外一个人如此牵动. 谢时微的伤感来得快走得也快。 就餐区,周泽打了个响指喊他,谢时微便屁颠屁颠坐在了周泽正对面,灿烂一笑:“周先生,感谢你把兆丰集团内斗的真相和线索透露给我爸,帮助谢氏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分内之事,告诉谢董也是为了更早揪出真正的罪犯。”周泽举起酒杯,“我干了,你随意。” 谢时微面前也有一杯酒,他纠结了一下,拿起来啜了一小口,果然被这酒苦得皱了皱鼻子。 周泽懒散地支着下巴:“喝不了洋酒?服务员,给谢先生再一杯果汁。” 服务员走来:“请问需要什么口味?” 周泽看了看谢时微:“这么可爱的小美人,樱桃的吧,美容养颜。” “好的,您稍等。” 谢时微被周泽三言两语哄得心花怒放,和周泽热聊,听他讲他办过的案子和罚过的人,眼中写满崇拜。 过了一会儿,果汁来了,贺钦和王谷谷也一起来了。 贺钦一来便截了他的话头,和周泽聊起工作领域中的趣事,王谷谷在一家医药公司上班,时不时也插嘴讲点自己的事情,唯有谢时微还在家里蹲,只能干听。 好在上菜的速度不慢,他一边吃一边听,并不无聊。 主菜都吃完了,餐后甜点时间,贺钦和周泽一同去卫生间。 解决完了,贺钦洗手,周泽对着镜子整理仪头发:“贺钦,你和小美人现在是什么关系?” 贺钦问:“小美人是?” “谢时微。” 贺钦眯起眼看向镜子里的周泽:“你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你们要是果真没什么关系,一年之后和平离婚,我就可以上了啊,谢时微还挺对我胃口的。” 贺钦骂周泽不要脸。 周泽无所畏惧:“你又不喜欢他,还不准我接盘?” “他当年死心塌地追你我就挺奇怪的,我也不比你差到哪去,他愣要在你这儿撞南墙。不过现在可不一样了,你家小美人今天偷偷看了我好多次呢,没准呢是打算换个目标。你当回好人,让兄弟爽一把呗。” 贺钦气笑了,朝着周泽膝窝来了一脚。 周泽一下跪下了:“草!你谋杀啊!疼死我了!” 贺钦冷笑:“地毯这么厚,你疼个屁。” 周泽见鬼一样:“不对劲,难道你对他有意思?” “不可能,”贺钦哼了一声,“我是怕你无福消受,你一屁股风流债,不怕他把你家给拆了?” 两人再回到席间,谢时微觉得贺钦和周泽之间笼罩着一股对峙的氛围,他看看贺钦,脸比石头还硬,又看看周泽,似乎也没好到哪去。 谢时微斗胆开口:“你们俩吵架了?” 贺钦不答,周泽点头。 谢时微懵了,看向王谷谷。 王谷谷完全不care:“他俩从认识那天就老吵架,司空见惯了,一会儿就好了。” 谢时微哦了一声,埋头把冰淇淋蛋糕吃完,继续短期樱桃汁喝。 贺钦伸手夺过,喊服务员换一杯橙汁。 “挺好喝的啊,为什么要换?”谢时微抗议。 贺钦把服务员端来的橙汁搁在他面前:“这杯是鲜果鲜榨的,更健康。” 谢时微喝了一口,嫌鲜榨橙汁苦。 贺钦几乎在下命令:“苦也得喝。” 谢时微大为不解但是不敢违抗贺钦,撇撇嘴喝了两口. 夜幕降临,天色是泛着紫色的蓝,海旷远幽深,货船的灯火星星点点。 如王谷谷所言,贺钦和周泽突如其来不愉快又突如其来地结束了,两人又聊了起来。 只是,谢时微总觉得贺钦言语之间在和周泽攀比。 周泽说他办完一个案子,贺钦变要说他搞定一个项目。周泽说他收缴多少赃款,贺钦就要说他项目盈利几百万。周泽说他带出了几个得力的手下,贺钦便要说他手底下有几个晋升的员工。 谢时微之前从没见过贺钦这一面,像在家长面前争着表现自己的小朋友。 有点幼稚,还有点,可爱? 谢时微笑了,凑近贺钦:“喂,你干嘛一直和周泽抬杠啊?” 月光照亮谢时微莹润的眼眸,贺钦陷入这目光中,忽然之间产生了一种冲动。 他想靠近谢时微,并且他确实这样做了,将嘴唇贴住谢时微柔软,温热的耳缘,一字一句道:“有么?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谢时微毫无征兆地被贺钦落下一个暧昧的吻,瞬间惊慌地从贺钦身边弹开,搓揉着自己发烫的耳廓,眼睛眨阿眨,胡乱嗯了好几声。 贺钦满意地抬眸,看了周泽一眼。 周泽肯定贺钦莫名其妙的动作是做给他看的。 他在展示他和谢时微亲密的关系。 就这还嘴硬说对谢时微没意思? 鬼才信。 第30章 吃醋 去看帅哥 饭局将尽, 王谷谷打了个饱嗝,问谢时微什么时候去上班。 谢时微算算日子,说下周就去。 王谷谷善意提醒:“贺钦工作起来六亲不认, 你悠着点,别把自己累死了。” 贺钦凉嗖嗖地瞥了王谷谷一眼,王谷谷立刻闭了嘴。 周泽却不怕贺钦,不怀好意地接上:“有一次贺钦项目进展不顺,让全项目组员工加班三天三夜, 第四天才把人放走。和他一起工作, 熬夜,饿肚子, 半夜紧急被喊醒开视频会出外勤都是特别正常的事儿。” 谢时微心道也还行, 反正他打工的时候也过这种日子。 easy。 周泽又说:“他生气的时候特别可怕, 一整天一句话都不说, 让你猜他的心思,猜对了还好,猜错就完了, 他能让你三天都睡不好觉, 天天做噩梦。” “一切就看咱们贺总愿不愿意怜惜你了。贺钦, 这么漂亮的小孩, 别在你手里累傻了。” 谢时微看了一眼贺钦,贺钦正垂眸慢条斯理地吃那块冰淇淋蛋糕,一勺下去就挖了个边, 吃到嘴里也不知道有味儿没有。 吃完,贺钦才抬起头一笑:“谢时微,你信他?” 谢时微被这一笑晃了眼,愣了一会儿, 才点头说信。 贺钦笑容消失:“既然这样,你就自求多福吧,如果做不好,趁早离开项目组。” 谢时微瞬间感到一股寒意,刚刚的悸动抛之脑后,社畜病爆发,对着贺钦狂点头鞠躬,说:“您放心我肯定努力加油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而后意识到不对,怒道:“不对啊贺钦,我是代表谢氏参与项目的,你又不是我老板,凭什么决定我的去留?” 周泽哈哈大笑,引得隔壁两桌朝他们这边看,问他笑什么。 周泽道:“有只小猫急了在咬人呢。” 众人不解,纷纷低头去找哪有猫,没找到,骂周泽有病。 谢时微小脸一红,让周泽别再开他玩笑,强调他已经不小了,捧着果汁嘬起来。 贺钦道:“知道自己不小了,就别双手捧着杯子喝果汁,这么大了,装可爱给谁看?” 谢时微觉得自己被贺钦针对了,咬牙放下左手,右手颤颤巍巍地端着饮料:“这果汁这么大杯,这么沉,我单手拿不动!” 三人朝果汁看去。 杯子确实大了点,得有800毫升,主要是玻璃太厚实。 贺钦从谢时微手中把杯子拿走,确凿感到了沉甸甸的重量。他单手拿得很稳,把杯子送到谢时微嘴边:“手不能提的谢少爷,我拿着,您喝吧。” 还嘲讽上了! 谢时微被贺钦今晚的阴晴不定整晕了,低头含住吸管,怨念地把橙汁喝光。 贺钦另一只手搭谢时微椅子的靠背上,从周泽的角度看去,谢时微仿佛被贺钦完全圈在了怀里,是保护和防御的姿态。这倒是新鲜。 谢时微在贺钦的关怀下被迫喝完了一大杯橙汁,撑得打嗝都是苦哈哈的橙子味。 聚会结束,众人告别,周泽手贱刮了一下谢时微的下巴,塞给他一张名片:“小美人,哥哥走了,贺总要是欺负你,你就打电话给我,我帮你做主。” 谢时微羞涩一笑,刚想说一句好,转头看见贺钦在他身后,紧急咽下好字,矜持地挥了挥手. 贺钦饮了酒,叫司机来接。王谷谷和他们一同走,司机先送她回了家,然后开上高架,走快速路赶往海湾别墅。 贺钦和谢时微都坐在后排,谢时微吃饱了就容易犯困,车开得平稳,车里也热,他眼皮打架,最终一头栽倒了。 倒在右边贺钦的大腿之上,险些砸了他腿上的笔记本电脑。 贺钦合上电脑,低头看睡着的人。 黑发柔软,后颈白皙,鼻梁秀挺,睫毛随呼吸起伏,左耳上的红宝石耳钉闪着昳丽的光泽。 贺钦伸出手,轻抚上冰凉的耳钉,然后指尖不可控地向下,捏住谢时微的耳垂轻轻揉搓。 很软,微热。 谢时微皱了皱眉,哼哼唧唧不知说了点什么,脑袋在贺钦大腿上磨蹭,枕的位置越来越靠上。 贺钦太阳穴猛地一跳,拎着谢时微的领子把人拽起来。 谢时微迷迷糊糊地醒了,呆滞地看着贺钦,看了两秒,说了一句帅哥你谁啊,朝窗户的方向倒下了。 贺钦无奈地打开冰柜,拿了瓶冰水一饮而尽,重新打开笔记本置于膝上. 周日下午,张英俊约谢时出去,说要带他去酒吧看帅哥。 自从谢时微把他和贺钦一年婚姻的约定告诉张英俊后,这厮就开始给他物色男人,说誓要给他找到幸福。 谢时微立刻答应了,换了一件棕色夹克内搭粉色条纹衬衣,穿一条拉风小皮裤,蹬了双皮靴,哼着小曲下楼。 贺钦在一楼小书房开会,谢时微路过,跟他挥了挥手。 贺钦关麦,转动旋转椅面向谢时微:“穿成这样,你去哪?” 谢时微道:“酒吧。” “去干什么?” 谢时微低声一笑:“去看帅哥,英俊介绍的,据说拿过什么赛艇比赛的冠军。”他把手机里的照片给贺钦看,“长这样,我觉还挺帅,你觉得呢?” “一般,”贺钦冷冷回答,随手否了下属两份新鲜的提案,尽量平和道,“你去哪家酒吧?” “我把地址发你,英俊说那很好玩的,有空你也可以去玩玩。” 贺钦脚尖点地旋转,极其冷漠地转了回去,留给谢时微一个黑漆漆的椅背。 谢时微发了地址,腹诽贺钦没礼貌,乐呵呵地出门坐上张英俊的车。 与此同时,王谷谷收到贺钦的消息。 【这个地址,过去看着谢时微,另,张英俊也在。】 王谷谷:【你越来越没底线了,跟踪这种事儿都能想出来?】 贺钦回:【别那么多废话。对了,你没事和谢时微多聊聊,把周泽的光辉事迹告诉他。】 王谷谷:【行,你陷入了。】 贺钦回复:【滚。】. 谢时微到了酒吧,张英俊领他直奔三层vip区。 王谷谷一直跟车,跟到vip入口,眼看谢时微和张英俊丝滑进入,她则被拦下。 她着急:“办卡多少钱?” 门口保安说:“二十万。” “二十万???”王谷谷惨叫,火速给贺钦汇报。 三秒不到,手机叮咚一声,银行卡到账二十一万。 贺钦:【辛苦费。】 王谷谷回复贺总大气,立刻开卡,两分钟后便进去了,手中还被塞进一个投票器。 vip区堪称群魔乱舞,音乐震天,卡座挤满貌美如花的美女和帅哥,舞池里则是一群衣着暴露动作大胆的舞者,屏幕上还有每位舞者收到的爱心数量。 王谷谷试着投票器,发送爱心给了一个戴着兔耳朵扭屁股的男生,男生立刻朝她抛了个媚眼。 王谷谷哎呦了一声,赶紧把这玩意儿关机了,四下寻找谢时微,眼睛都快看瞎了,才在最角落的位置看见他。 谢时微和张英俊挤在一起,旁边是一个挺壮实的肌肉男,三个人喝酒聊天,肌肉男不知道说了什么,说得谢时微笑靥如花。 谢时微好像对此人颇感兴趣,扫了对方的微信名片加好友。 王谷谷迅速拍了张照片发给贺钦。 贺钦一看,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三下:【过去搅局。】 她回:【贺钦你到底什么意思?谢时微缠上别人你不该高兴吗?】 【我怕他被人拍到了,上新闻让我丢人。】 王谷谷切了一声,过去假装偶遇,夸张地地跟谢时微打招呼,讨人嫌地挤在谢时微和肌肉男中间。 谢时微正听肌肉男分享他学赛艇的经历,聊到兴头,被突然出现的王谷谷吓了一跳。 张英俊和王谷谷以前是死对头,俩人不对付得很。 看清她是谁之后,张英俊鼻孔朝天:“你能有钱来这儿?混进来的吧,等我叫保安把你轰走。” 王谷谷把vip卡甩桌上,哼了一声:“老娘有卡。” 谢时微眼尖,发现卡上赫然印着贺钦的名字缩写,惊讶:“贺钦的卡?” 王谷谷一惊,火速把卡收了:“怎么可能,贺钦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谢时微摸不着头脑,想继续跟帅哥聊天,但王谷谷似乎和他看上了同一个男人,在中间挡着,硬要在他开口之后插一嘴,帅哥的兴致一下被搅没了,抱歉地说自己还有约,撤了。 到嘴的鸭子飞了,谢时微幽怨地瞪了王谷谷一眼,忍痛看着帅哥离去。 他不想白来,打算换个目标,王谷谷却嘿嘿一笑,拽住他开始讲周泽的风流韵事。 谢时微只能坐着听,听完对周泽的好感值直接滑到负数。 哎,可惜,但花心帅哥要不得. 晚上回家,贺钦不经意间问:“玩得怎么样?” 谢时微恹恹:“还说呢,遇见王谷谷了,她一来就把帅哥赶跑了,是不是你给她开的卡啊?vip挺贵的。” “有这回事吗?”贺钦眯眯眼睛,“可能吧,记不清了。” 谢时微进浴室泡了个澡,换上睡衣吹干头发出来护肤。贺钦也穿着居家服,坐在沙发上看书。有那么一瞬间,谢时微觉得这幅场景还挺温馨的,和他以前畅享的同居生活差不多。 他问:“贺钦,你那有我办公的地方吗?听我爸的意思,他想让我直接带人去贺新驻扎。” 贺钦:“那就我办公室吧,还有一张空桌,顶楼也有会议室,方便你带团队来。” 谢时微沉默。 “不敢?” 谢时微哼了一声:“呵,怎么会,就这么办。”【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 沐浴露 浴室是二人共用的. 周一, 清晨六点半。 闹铃刚刚响到第三声,谢时微准时从被窝里爬出来,洗漱完毕, 穿上纯黑西装配直筒裤配一双尖头皮鞋下楼。 谢时微坐下吃早餐,眼神一晃,看见贺钦在楼下晨跑,穿着白色运动套装,姿势舒展, 跑步的时候脸也不崩, 甚是养眼。他一边吃蛋羹一边问:“王叔,贺钦每天都晨跑么?” 王管家给谢时微倒牛奶:“对啊少爷, 您又忘了, 您上大学的时候, 还特意早起跟着他一起跑呢。” 说着, 贺钦跑完步回来,宽肩上搭一条毛巾,头发被汗水打湿一半, 散漫在额前垂下, 像个刚跑完操的体大学生。 谢时微又肆无忌惮欣赏贺钦的身材, 听见贺钦说:“我上楼换衣服, 二十分钟之后出发去公司。” “好。” 贺钦回到房间,进浴室冲凉。 浴室是二人共用的,氤氲着一股浓烈的玫瑰花香。 这是谢时微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谢时微早上洗了澡, 而且忘记打开排风和窗户。 粉色的沐浴露装在磨砂玻璃瓶中,有一滴意外滴落,在雕花的瓶身上拉出一道细长曲折的痕迹。 以前贺钦嫌这香味太过浓郁,闻到便十分不适, 可此刻,他却觉得这甜腻并不讨厌,甚至被这扑鼻的气息引诱,开始想象沐浴露的主人是如何用浴球将玫瑰味的泡沫打满全身。 花洒大开,成线的水珠不断滑过贺钦的眉眼。 水声淅沥,热气蒸腾,贺钦的思维变得迟缓,欲望升腾。半晌,他滚动喉结,闭目蹙眉,强制将某种念头驱离,快速离开了浴室。 再下楼时,贺钦重新戴上细框眼镜,衬衣扣子扣到最上一颗,格菱纹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还是冷淡的商业精英。 没人会知道几分钟前他脑海中闪而过了怎样的旖旎颜色. 谢时微头一次和贺钦一起去上班,在车里兴冲冲地跟贺钦讲他的工作计划。 贺钦却不怎么理他,仿佛回到他刚穿进来的那几天,冷漠得令人胆寒。 谢时微唱了会儿独角戏,自讨没趣,索性戴上耳机听歌,发微信跟张英俊吐槽贺钦太阴晴不定,这些天总是莫名其妙低气压,吓得他都不敢说话了。 张英俊竟然也起床了,秒回:【他更年期啊?】 谢时微知道张英俊是认真的,耐心地解释男性虽然也有更年期,但一般要等到五十岁左右,贺钦这么年轻,纯粹是脾气不好。 英俊小张:【你太博学了!他太没品了!】 谢时微叹了口气,回了个表情包. 科技港是江城政策扶持的高新园区,充满未来科技感,港口泊满货轮,园区内则道路开阔,现代化的科技公司林立。 谢氏分公司和贺钦科技在一个路口的两边,贺钦先送谢时微,把车开到谢氏分公司大门口。 谢时微伸手解安全带,因为分心在想贺钦为什么不理他,一时按错了按钮,反而把安全带加了一层锁。 贺钦沉默地倾身帮忙,解开上方的卡扣,闻见了谢时微身上很淡的玫瑰香,惜字如金:“下车吧。” 谢时微低声说了句谢谢,打开车门,即将下车前,却“砰”一声又将车门合上。他不想默默忍受贺钦变化无常的臭脾气,直截了当地问:“贺钦,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 贺钦一言不发。 谢时微头都大了,试图讲道理:“咱们马上要一起工作了,你的情绪也会影响我,我不是你的下属,没有义务猜测你的想法,如果我真的做错了什么事,你可以直说。但是假如我没惹你,你就是单纯气不顺,麻烦你在工作前调整好,不要因为私人因素迁怒我。” 贺钦当然知道谢时微什么都没做错。 不但没做错,而且说得很对。 是他自己昏了头脑,没了一贯的自持和冷静,却迁怒于无辜的谢时微,用无视和不理睬作为对谢时微让他失去理智的惩罚。 但现在的谢时微不是原来的他了,眼前这个人会与他争辩,会条分缕析,更会轻易让他感到内疚和无奈。 “对不起,”贺钦道歉,找了个还算合适的借口,“我可能只是有点紧张,公司上市产品面世,压力有些大。” 谢时微意外:“完全看不出来你也会因为工作焦虑。” 贺钦意味深长:“你也没有你认为的那么了解我。” 谢时微沉默地看了贺钦一会儿,没再说什么,道别离去. 谢时微去到分公司,谢天安的亲信之一黄秘书迎上来。 黄秘书是位工作经验丰富的女性,一身职业套裙,扎利落的马尾。 她带着谢时微到公司高层那边又刷了刷脸,又带谢时微依次去了分公司不同部门,最后在社会责任部落脚。 员工们听说老板儿子要来,全部从办公室涌出来,挤在公共区域里伸长脖子看热闹。 黄秘书向大家介绍谢时微,谢时微用一个超级亲切的笑容和他们问好,员工哗啦啦鼓起掌,胆子大些的,吹起口哨,喊欢迎小谢总大驾光临。 黄秘书笑道:“好了别起哄,负责贺新科技合作案企划的是几组?” 一个带黑框眼镜的男孩举手:“三组。” “时微,你这段时间就跟着三组,主动多承担些工作,我怕他们碍于你的身份不敢把活给你干。” 黄秘书故意说得很大声,说完,三组的员工都意会了,有人做了个保证的姿势:“请组织放心!一定把最难的任务交给小谢总!” 黄秘书任务完成,先行离开。 大门一关,年轻人们都沸腾了,围着谢时微问这问那,尤其关心他救了小女孩的事情。谢时微耐心地回答了,让大家不要喊他小谢总,叫名字就可以。 一组的组长年纪最大,拍了拍手:“好了大家,散了吧,周一开工了啊,时间就是金钱,别耽误咱们时微赚大钱!” 众人哈哈大笑,你推我搡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谢时微跟着三组的人进了左手第一间。 黑框眼镜男给谢时微介绍情况:“咱们三组人少,我叫乔木,刚参加工作一年,是三组的组长。” 乔木身上有股浓浓的学生气,白体恤牛仔裤,长相周正,气质清爽干净,而且很有亲和力。他朝谢时微伸出手,谢时微回握:“多多指教。” 三组还有两个组员,扎丸子头的姑娘叫艾米,留超短发的姑娘叫邱晨,两人都很自来熟,拉着谢时微讲起公司八卦,跟开闸的河水一样停不下来。 乔木头痛,赶紧把话题拉回正轨你给谢时微讲了讲大概的工作安排,谢时微记下,说等会儿就带他们一起去贺新开会。 闻言,背对谢时微的艾米和邱晨相视而笑,四眼放光。 你懂我懂,她俩终于要在一线嗑cp了. 中午,谢时微请组员们吃了顿大餐,和大家混熟了,吃完饭直接带着三组全体前往贺新科技。 这次前台果然没有再整那傻逼的欢迎仪式,只有一个小姑娘给他们一行人登记,电话通知总裁办准备接待。 谢时微和乔木并排走在前面,俩女孩在后头嘀咕,八卦谢时微和贺钦现在的关系。 艾米:“听说小谢总和贺钦是先婚后爱,贺总以前有多瞧不上他,现在就有多真香。” 邱晨:“可以理解,就咱小谢总以前那个德行,我要是贺钦我就逃婚了,他还真结了,挺能忍辱负重的。” 艾米:“那你猜他俩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公主抱有了,kiss肯定不在话下,下一步嘛,嘿嘿嘿嘿。” 贺钦外出回来,从专用通道进来,恰好走在她们身后。 电梯到达,叮了一声。 谢时微刷卡转头招呼大家,看见贺钦,挥手喊道:“贺钦你也在啊,快来,上电梯。” 艾米和邱晨回头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拔腿就冲进电梯,躲在了谢时微和乔木身后。 贺钦进电梯,一眼看到谢时微身旁的年轻男人。 谢时微拍拍乔木的肩,介绍:“这是我小组长乔木,年轻有为,气质帅哥。” 贺钦颔首。 “还有两位,哎,你俩躲我身后干嘛?”谢时微把身后俩姑娘拽出来,“艾米,邱晨,我们组组员,麻烦贺总多照顾。” 贺钦朝她俩笑:“我挺能忍辱负重的?” 邱晨面如土色,艾米哆哆嗦嗦:“成大事者,都,都挺能忍辱负重的。” 乔木过于了解组员,一下就猜到是怎么回事,给贺钦赔不是,让她俩把嘴巴闭紧。 谢时微想了一下,便也明白了,满不在乎地维护组员:“贺钦,你就别吓唬小姑娘了,她俩随便说说,不打紧的。” “不打紧啊,”贺钦缓缓点了点头,“那你回答她们的问题吧。” 谢时微突然有点不祥的预感:“什么问题?” 邱晨和艾米拿包护头。 贺钦喉咙微动:“咱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电梯里陷入针落可闻的沉默。 楼层到了,一行人就在沉默中走出电梯。 谢时微耳朵烫,严重后悔维护这俩人,走出去好几步,憋不出回头警告道:“你俩!上班时间给我严肃点,下班了也不准瞎嗑cp!听见了没!” “听听听听见了!”俩姑娘在后头哆嗦。 乔木笑起来:“时微,这俩人就是不管不行,这下你见识到了吧。” 贺钦斜睨乔木:“你就叫他时微?” 第32章 吸引 并不知道他此刻的眼神称得上温柔…… “是啊, 我们都这么叫,”乔木夸谢时微,“小谢总没架子, 他让我们这么喊的。” 谢时微挑衅地看了贺钦一眼:“对啊,这样喊多亲切啊,不像你,天天都让人家贺总贺总地叫,一点都不亲民。” 邱晨憋不住插嘴:“可是贺总的名字就一个字, 不叫贺总就只能叫全名了, 那谁敢呀。” 谢时微叉腰:“我就敢。” 诸人又陷入沉默。 贺钦背对着他们,嘴角轻微上扬:“好了, 走吧, 去会议室。”. 贺新的负责人讲究效率, 会议上开门见山地讲解基础的活动流程策划案和宣传方案。谢时微觉得大致可以, 但有些地方还得完善,一边听一边记了些自己的想法。 众人商讨分工,谢时微自告奋勇去沟通福利院, 待选定参与的福利院后, 详细的活动流程再由两家公司共同敲定, 资金把控和宣传安排由三组负责, 最后贺新负责形成项目书,三组监督执行。 散会之后,艾米兴奋道:“咱们今天能留下办公吗?” 乔木拿笔轻敲艾米的脑袋:“得了吧你, 今天只有时微需要留下,我们先回公司找基金会对接去。” 艾米和邱晨眼睁睁看着谢时微进了贺钦办公室,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被乔木无情地拖走了. 贺钦办公室中, 助理林英给谢时微拿来一台新的笔记本电脑:“谢先生,您就坐贺总旁边的桌子吧。” 谢时微点头,在人体工学椅上坐下,脚尖踩着地面摇晃,环视四周。 办公室和他上次来的时候别无二致,装修简单,氛围沉静。不过白墙上挂的几幅画很是显眼,他上次没太注意到,现在仔细看了看,直觉这些应该出自白桉笔下。 贺钦恰好进门,把西装外套脱了挂在衣架上:“在看什么?” “这三幅画挺好看的,是白桉的作品吗?” 贺钦顺着谢时微的目光看去,点头:“是,这是很久以前挂上的,那时候他刚被你,” 贺钦停顿一下,改口,“刚被送到出国,总是打电话找我哭,我为了让他转移注意力,告诉他我办公室刚装修好,需要三幅好看的画,他这才算有了点学习的动力,第一个期末就带回来了这三幅挂画。” 贺钦把白桉当亲弟弟,总还是为他骄傲的。 谢时微惊叹:“这居然不是他最近的作品!这么看白桉还挺有绘画天赋的,一个学期就能画得这么好。” 谢时微说的是大实话,墙上这三幅画色彩浓烈,线条大胆,很有先锋艺术的感觉。 “的确,所以我没有插手他的学业,假如他画得不好,我肯定会不会由着曾经的你胡来,把他接回国。” 谢时微不傻,他发觉贺钦在刻意将曾经的他和现在的他区别开来。 可是贺钦没有刨根问底,那他就可以继续装傻,混过一天是一天。 谢时微又问:“对了,现在白桉在忙什么呢,他快毕业了吧?” 贺钦答:“今年六月毕业,他现在在为毕业设计找灵感,大概五月份回学校。” “你会去他的毕业典礼吗?” “没有意外的话,我会去,王谷谷也去。” 谢时微嘴角不受控地扬起。 真是的,贺钦对白桉的一切都那么了解,还是白桉学画画的动力,哎,不愧是官配,彼此纠缠得恰到好处! 贺钦疑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谢时微咳嗽两声,收起笑容,“不早了,咱们开始工作吧。” 贺钦看了一眼时间,点头坐下,瞬间进入工作状态。谢时微被贺钦的专注感染,心绪慢慢静下来,单击鼠标,下载了基金会提供的福利院资料。 十五家注册在案的正规福利院的情况介绍,每一家的资料都单独成册,大概有小一百页。 谢时微挨个打电话,询问负责人是否愿意参与活动并配合宣传,先把确定不参与的两家福利院筛除,再把剩下的资料打印出来装订成册,一本一本地翻看。 资料是福利院自己提供的,格式都不统一,内容虽多却乱,谢时微不得不拉了个Excel,按照成立时间、资助方、儿童人数等一堆指标,总结各家福利院的情况。 墙上的挂钟从下午三点一直走到晚上九点,落地窗外的湛蓝晴空变成深蓝夜幕,月影在海中倒悬。 除了去卫生间之外,谢时微一秒钟都没离开过办公室,期间贺钦叫他吃晚餐,谢时微摆手说不饿,专心工作,直到现在才感觉到一丝饥肠辘辘,问贺钦有没有东西垫一口。 贺钦问:“垫一口?你还打算继续?” “对,我们必须尽快确定合作方,这样才能推进下一步。”谢时微很坚定。 他上辈子是个优秀社畜,交到他手头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拖延,只可惜没遇见伯乐,反倒成了被累死的马。 习惯轻易是轻易改不了的,他谢时微要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在可能的范围内做到最好。 贺钦看谢时微很坚持,便叫林英送来一份简餐。谢时微三下五除二吃完,趴在电脑前继续奋斗。 贺钦自己的工作收尾了,拉了把椅子坐到谢时微旁边,让谢时微把Excel发他一份,两人分工一起处理剩下的资料。 翻看文件时,贺钦的余光时不时扫到谢时微的侧颜,无法自制地被这样的谢时微吸引。他逐渐放慢速度,不知道哪一刻起,彻底停下了翻页的动作,只盯着谢时微看。 办公室每晚十点半会播放钢琴曲,提醒贺钦准备下班。 悠扬的大调在此刻缓缓响起,贺钦还在看谢时微,并不知道他此刻的眼神称得上温柔。 谢时微快把手里的资料整理完,忽而察觉贺钦那边没了翻页的声响,扭过头想提醒他别偷懒,一下和贺钦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呼吸暂停一秒。 贺钦离他半臂,锋利的五官在此刻格外柔和,深邃狭长的眼眸映着灯光,似乎卸下了平日所有的疏离,伴着柔和的钢琴声,帅得很温柔,让他都快没法呼吸了。 不行! 他不可以再对着贺钦犯花痴了,万一真喜欢上贺钦怎么办?! 谢时微警示自己,猛地摇头,把自己给摇清醒了,也让贺钦意识到了他的失态。 只一瞬间,贺钦的眼神恢复如常,从容从谢时微脸上移开,没有半点留恋。 谢时微对着虚空眨了眨眼,觉得刚刚的一切也许是他的错觉,迅速低头看文件,小声道:“抱歉让你等这么久,我会看快些的。” “没关系。”贺钦说。 谢时微机械地翻着页,心跳还有些快,心思也被贺钦搅扰得一团乱。 贺钦看谢时微半天才翻了一页,垂眸把资料从谢时微手中抽出:“我说你填吧,这样快些。” 谢时微点头。 贺钦看得快,不断报给谢时微需要填写的数据,谢时微也飞快地敲键盘。钟表指针走到二十三点的时候,贺钦翻完了最后一页,淡定说了一句搞定了。 谢时微的心情也在工作的过程中恢复如常,不再纠结,激动地伸手和贺钦击了个掌。 两人默契地收拾东西回家,再也没人提起钢琴声里,那仿佛电影慢镜头一样,被无限慢放拉长的半分钟。 路上,谢时微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连着打了五个呵欠。 明明又累又困,但他却觉得很开心。 疯狂工作的几个小时让他格外充实。 他曾经做梦都想逃离那样的生活,可是现在,在这里,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接近再也无法回去的曾经,做回真正的谢时微. 谢时微的任务还没结束,第二天继续和贺钦一起去公司。 到了公司,林英给贺钦汇报今天的工作行程,基本都是会议和外出,排得很满。 贺钦看了看在门外等待的谢时微,伸手将上午的两个会议划掉,说:“通知各部门,本周会议取消,下周同一时间汇报双周成果。” “收到。”林英离开。 谢时微跟着进去:“今天时间方便吗?” 贺钦面不改色:“方便,上午没事。” 谢时微便开始和贺钦商议选择哪几家福利院。 他摊开他整理好的表格:“截止到目前,画叉号的这六家福利院都明确不参与,剩下的九家都表示没问题,我仔细看过了,他们的资质,人员,场地都符合要求。” 贺钦说:“我们的计划是五家,至少还要筛掉六家。” 谢时微沉默了一下,问:“能不能都去?昨天这些福利院在电话里都表示对活动很有兴趣,挺想给孩子们争取的,而且规模普遍不大,所需设备量也不会太多。我可以再和基金会申请资金,他们会理解的。” “不是资金的问题,而是我们只需要五家。” “什么意思?” 贺钦叫来项目负责人。 负责人打开电脑,对谢时微说:“昨天晚上,我和你那边初步对接了宣传方案,用模型做了测算,活动的传播效果在涉及不超过二百人,覆盖江城四个主要山区时最好,再多就会效应递减,是对资源的无谓浪费。” 谢时微垂目听着,心一寸一寸凉下来。 第33章 恋爱细胞 “挺可爱的。”…… 贺新的项目负责人是个年长的大叔, 祥而又详地给谢时微讲公司的大数据精算模型有多么多么先进,成功预测过多少次活动效果,助推过多少事件走向火爆。 大叔慷慨激昂, 谢时微逐渐灵魂出窍,不由追忆当年。 没穿来之前,他的方案也经常被上司或者财务部打回,原因无非就是那几个,浪费钱, 浪费时间, 浪费资源,最后以一句没必要打发了。 他知道维持现代社会高效运转的是效率, 是组织, 是计划, 所有浪漫的创意和善意的感情都是多余。 可这是对的吗? 谢时微说要单独和贺钦谈谈。 大叔说:“谢先生, 您谈与不谈都不会影响结果,贺新的重大项目必须过会,要依照数据系统预演的结果申报项目书, 这是公司章程, 必须遵守。” 谢时微无情反驳:“你似乎忘了这是两家公司合作的项目, 大部头的资金由谢氏基金会提供, 且贵公司的设备生产还依赖我司的材料授权。” 负责人一下子脸色微红,看起来有些愤怒。 贺钦送他先行离开办公室,谢时微站在窗边, 侧影是显而易见的落寞。 贺钦问他:“你要和我谈什么?” 谢时微直视贺钦,客气不了一点:“你明知故问?我就直说了,我不喜欢你们这种唯结果论的企业文化。这是公益项目,就算最终目标是为新产品造势, 但也不该忽略项目的公益性质。你曾经也是孤儿,对福利院有感情,明明有能力覆盖所有福利院,为什么非要让一些孩子失去这个机会?” “公司经营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贺钦在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企业要靠制度约束,贺新还没上市,没有谢氏集团那么丰厚的家底,这次因为同情而破例多批了资金和设备,下一次要怎么处理?下下一次呢?” 谢时微失望地看着贺钦,极力克制想骂他冷血冷漠无情的冲动:“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我不赞同。如果你们坚持,我会代表谢氏集团终止合作。” 贺钦盯着谢时微,忽然问:“谢时微,你知道你生气的时候,右脸靠下的位置会有一个小括弧吗?” 谢时微听懵了,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什么?” 贺钦点了点自己的唇边:“这里。” 谢时微懵逼地用手指摸了摸,还真摸到了一个小凹陷。 “应该是因为你在咬牙,放松一下。”贺钦继续说。 谢时微松开牙关,括弧消失了。 “现在没有了,你再咬一下试试?” 谢时微发现确实如此,遂又咬了咬牙,括弧再次出现。他陷入了对自己的全新认知之中,小幅度地嚼了小半分钟空气。 贺钦笑了,而且笑出了声。 谢时微反应过来,瞬间不咬了,怒:“贺钦,我和你说正经事,你干什么呢?欣赏动物表演?看我咬腮帮子很可笑吗,我要收费!” 贺钦饶有兴味地看着谢时微炸毛,想起婚礼那天这人一反常态对他口吐莲花的模样。 “挺可爱的。”贺钦说。 谢时微并不知道贺钦是认真的,只觉得自己被嘲讽了,气得一屁股坐地上了。 林英恰好进来给贺钦送材料,差点踩到谢时微,紧急后退一步:“谢先生!办公室门口有监控,您不要碰瓷啊!” 谢时微有气无力:“我特么…没碰瓷。” “那您在干嘛?” 谢时微瞪着贺钦:“在和他吵架!” 林英听见这个就害怕,放下东西就溜了。 贺钦无奈,走到谢时微旁边,朝他伸出手:“起来,先听我把话说完。” 谢时微自闭地缩成一团:“我不。” 贺钦无奈,伸手压下谢时微头顶翘起来的一撮头发:“公司不支持,我可以以个人名义支持活动,不走公账。” “什么?”谢时微猛然抬头,小脸直接扎进贺钦没来及收回的手掌中,他两眼一黑,哎呦了一声,抓着贺钦的手腕站起来,“你说真的?” “嗯。” 贺钦掌心被谢时微的鼻尖蹭得发痒。 “那你不早说?” “我只是想坚持原则,公司的规定和文化都是有缘由的,也是维持企业运转的必要条件,作为经营者,我有我的难处,要对员工负责。” 谢时微道:“好吧,我明白,谢谢。” “不客气,有需要实地走访的福利院吗?” 谢时微在表格单上圈了几笔:“这几家的环境条件可能不达标,我想过去看看房屋质量和供电情况。” “好,我和你一起。”. 半上午,谢时微问贺钦吃不吃午饭,吃的话让厨房做些送来。贺钦看看日程,确定他中午有一小时空闲,点头。 谢时微决定执行牵线计划,悄没声给白桉发了条微信,说厨房的餐备多了,贺钦想叫他一起吃午餐。 白桉问:【真的?】 谢时微:【对啊,他可想你了,今天还夸你画画好看,要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呢。我就是看他牵挂你,才叫你来的。】 白桉笑开,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个圈,午餐时间准时敲响贺钦办公室的门。 贺钦开门看见白桉,讶异:“你怎么来了?” 白桉愣住了,心说不是你喊我来的吗? 谢时微恰好拎着两箱午餐走来,从贺钦和白桉之间穿过,把菜品一件件从保温包中取出,有序地摆在桌面,一溜烟跑了:“你们吃!我先走啦!” 贺钦眉心一跳,甩上办公室的门追上去,在电梯口揪住谢时微的衣领。 “哎呦卧槽贺钦你干嘛!”谢时微被锁喉,惊恐地挥手挣扎。 贺钦松开手,皮笑肉不笑:“你喊他来和我吃饭,你不吃?” 谢时微点头。 “为什么?” 谢时微道:“谷谷跟我说你还在为了我的事跟白桉冷战,其实没必要,你就他这么一个弟弟,不值当为了我闹别扭,我想给你们创造一个和好如初的机会。” “而且白桉也喜欢吃我家厨房的菜,上次你也看见了,他吃得那么香,你以后可以多喊他来陪你吃饭啊,这样你也能多吃点。” “对了,餐盒底下还压了两张电影票,就是斜对面的影城,你们晚上也可以一起去看电影。” 谢时微自认为他体贴周到,此举定能让贺钦对他的印象更上一层楼。 可贺钦半点喜色都没有:“那你吃什么,公司食堂?” 谢时微嫌弃摆摆手:“食堂那味儿,狗都不吃,我当然是和同事一起下馆子啦,就路口那家烤鸭店,可香了。” 贺钦面无表情地说了句知道了,转身就走。 谢时微简直要愁死了。 贺钦的恋爱细胞是死绝了吗? 明明那么在乎白桉,拉不下脸主动和白桉和好,他仗义出手相助,又对他摆什么臭脸。 难不成阳痿会导致激素分泌失调脾气间歇性变差??? 谢时微翻了个白眼下楼去了,和三组三人会和。 乔木给他带了一瓶葡萄汽水,谢时微说了句谢谢哥们儿,拧不开,乔木顺手帮忙打开,谢时微给他比了个赞。 贺新科技顶楼,贺钦俯视落地窗外谢时微一蹦一跳走进饭店的傻样,表情更难看了。 林英又过来送文件,随口跟贺钦说谢时微走的时候忘记带临时工牌了,下次来可能没法刷总裁办这一层的电梯,等会儿在前台给他放一张备用的。 贺钦冷笑:“上不来正好。” 林英小心翼翼:“您二位是还没吵完架?” 白桉接话:“小钦哥哥本来就讨厌他,不想看见他也是正常。” 贺钦冷道:“吃饭还插什么嘴?” 白桉低下头,捧着碗一口口吃,吃着吃着,眼泪就滚进米饭里,耸着肩膀抽泣起来。 贺钦蹙眉:“哭什么?” 白桉索性搁下碗哇哇大哭起来:“小钦哥哥,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凶啊!谢时微说,说你挂念我才找我来吃饭的,他是不是骗我,你根本就还没原谅我,不想看见我!” 白桉越说越伤心,哭声越来越大,林英听得都不忍心了,贺钦却还跟雕塑一样杵着,一眼都没看他。 “贺总,你劝劝呀。”林英抹了抹汗。 贺钦被白桉吵得太阳穴发紧:“白桉,你哭够了没有?除了哭就没别的方式解决问题了吗?” “那我,我能怎么办呀?你不愿意见我,我也不敢联系你,好不容易,见,见到你,你又对我这么凶,我伤心死了!”白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双眼红彤彤,“小钦哥哥,我们现在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生活,我都懂的,如果你嫌我烦,我以后,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林英叹了口气,抱着文件盒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白桉抽噎的声音。 贺钦深呼吸了三次,让自己冷静下来。也许谢时微说得对,他确实做错了,不该对白桉这样狠心。 童年时代,如果不是白桉发现泄露的煤气,砸窗救他,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贺钦叹了口气,抽出几张纸给白桉,放软语气:”好了,我没有嫌你烦,只是最近太忙了,你不要想那么多。” 白桉止住哭腔:“那,那你有空带我回福利院一趟吧,我回美国之前想去看看何老师。” 贺钦:“我和谢时微要一起去福利院走访,中途会拐到黑山福利院,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白桉一听,瞬间又想哭了。 怎么哪都有谢时微! 第34章 勾 手脚并用地缠在他身上. 谢时微吃完烤鸭直接跟着三组回谢氏, 花了一下午整理了一份救助流浪猫的公益活动策划案,被乔木大加赞赏,直呼谢时微方案做得太完美, 是天选社畜。 邱晨和艾米皱皱眉,觉得组长夸人的方式有问题,谁会喜欢被夸天选社畜? 社畜是什么好词么? “我还真喜欢!”谢时微两眼放光。 乔木欣慰一笑,艾米和邱晨无语倒地。 谢时微就吃这一套,他以前万事做到最好还要被喜怒无常的老板打压, 现在只不过写了份粗略的方案, 就能被组长夸上天,真是今非昔比啊! 谢时微成就感满满, 为此专门和乔木合影一张, 发了条朋友圈感谢组长对他工作的认可。 谢天安火速点赞, 陈宁不甘落后, 张英俊率先评论老铁我崇拜你,周泽留言说小朋友真棒。 贺钦在开会,茶歇时看见这条朋友圈, 又冷笑一声, 把乙方吓得一身冷汗. 谢时微早早下班, 被司机接回家, 饭后美美泡了个牛奶浴,吹干头发后无事可做,打算去影厅看部电影放松一下。 自打影厅被贺钦当做临时卧室占用后, 谢时微就没怎么进来过了。他本想只会贺钦一声,但想起贺钦白天那副样子就来气,懒得和他交流,直接推门进去了。 房间的主色调是棕色, 投影音响幕布一应俱全,幕布对面靠墙处摆放着一张特别舒适的奶白色沙发床,床很大,能躺至少三个人,床边有一张可移动床上桌和一盏细长的落地灯。 贺钦的生活习惯很好,沙发床平整又干净,像是没人睡过。屋里各处都清洁如新,大概是有洁癖。 谢时微一向不理解这样的人,把床收拾这么整齐干嘛?反正晚上还要躺上去睡觉的。 说躺就躺,谢时微双臂张开往后栽倒,瘫倒在床上,关了灯,打开投影,挑了一部法国的校园爱情片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男主角很帅,金发耀眼,对女主角呵护备至。 伴着悠扬的法语小调bgm,谢时微又陷入了对爱情的无限憧憬之中,兀自叹息,眼下这个情况,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谈场恋爱。 电影演完,幕布上滚动着黑底白字的演员表,谢时微缩在被窝里,全身暖得热烘烘,困意忽然间席卷而来,他脑袋一歪,陷入了睡眠之中。 贺钦照例十一点回家,王管家说谢时微应该已经睡下了,祝嘱咐贺钦小心些,别吵醒少爷。 贺钦回屋,屋里果然漆黑一片,他放轻手脚洗漱,回去睡觉。 影厅内一片漆黑,贺钦也有些困倦,熟门熟路摸黑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贺钦平日习惯躺在这张大床的左边,而谢时微睡着之后缓缓滚到了右侧,而且他睡觉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所以,此刻的贺钦丝毫没有察觉到,与他不到一米之隔的左边躺着一个大活人,只是总闻见一股淡淡的牛奶香味,怀疑是他的幻觉。 第二天清晨,贺钦将醒未醒,感觉浑身上下都有些热,像是被什么温热的活物扒着。 异样感越发明显,贺钦睁开双眼,赫然瞧见谢时微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地缠在他身上,大腿夹着他的膝盖,脑袋不客气地贴在他胸口,嘴巴还在吧砸吧砸地咬,不知道在咬什么! 贺钦难得怀疑起自己的视力和感觉,闭眼再睁开,谢时微依然扒着他,紫色丝绸睡衣凌乱,领口大开,露出一片白皙胸膛和半个肩头,浓密的睫毛长得吓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变成某种精怪,把他勾到什么声色之地。 贺钦难得吐出一句脏话。 这特么太离奇了。 很快,他感觉到身体再次因为谢时微产生了某种不受控制的变化,比上次来得还要直观和迅速。 这对贺钦而言不太常见,但也不是第一次。 一回生二回熟,贺钦学会宽容自己,何况现在是早上,一切实在情有可原。 他将情绪控制得很好,麻利地把谢时微从他身上扔了下去,走进浴室直接开冷水冲凉. 那厢,谢时微正在梦里啃一串金灿灿的玉米,忽然感觉自己飞起来了,下一刻屁股和尾椎骨传来剧痛,一下就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影厅床畔的地毯上。 他昨天在这睡着了?不过怎么在地上? 浑身这么疼,难道是贺钦把他推下去的? 呵呵,肯定是贺钦! 言语上对他冷漠就算了,居然敢伤害他的□□,还有没有天理? 谢时微揉揉屁股爬起来,气势汹汹地拉开门,直奔水声淅沥的浴室,抡起拳头砸浴室的玻璃门,兴师问罪:“贺钦,你出来!” 贺钦关上花洒:“干什么?” 谢时微对着磨砂门里的一团人影吼:“我昨天看电影不小心在你床上睡着了,你不能把我叫醒让我回去睡吗,非要直接把我踢下床?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我家,而且我前阵子才受过伤!” 贺钦本来还在深呼吸,强忍和谢时微对峙的冲动,听闻这话,心尖忽而一软。 他害怕自己失控,不敢让谢时微再和他贴近一秒钟,只顾快速拉开安全距离,忽视了谢时微的身体状况。 贺钦换好衣服开门,眼含歉意:“伤着了吗?对不起。” 谢时微瞪他:“果然是你推我!” 贺钦拿谢时微没一点办法:“你哪里疼?我先帮你看看。” 谢时微没好气儿:“屁股疼,你想怎么看?” 贺钦扫了一眼谢时微挺翘的臀部曲线,沉默片刻,开口解释昨晚并不知道他在床上,早上看见他吓了一跳,才会下手没轻重。 谢时微怨念地嘟囔了一句“有什么吓人的我又不是鬼”,又不能真让贺钦给他揉屁股,哼了一声走了. 走访福利院的日子定在下周五。 谢时微不用去贺新上班,不想再和贺钦同车忍受他难测的脾气,便让司机接送他。 这也遂了贺钦的想法,他认为有必要和谢时微拉开距离,哪怕只有一段时间。 贺钦屡屡因为谢时微而出格,尤其是某些难以启齿的生理反应,让他严重怀疑自己一贯引以为傲的自控力。 贺钦头疼,约王谷谷吃饭,上来就点杯酒,度数不低。 王谷谷了然道:“说吧,有什么心事,本姑娘为你授业解惑。” 贺钦一口气喝了半杯酒:“对一个人有生理反应说明什么?” 王谷谷热爱十八禁话题,以前没少跟贺钦聊,但是贺钦可是头一次主动说起这回事,听得她是心潮澎湃,目露精光:“你对谁有了?谢时微啊?” “是。” 王谷谷用气声询问:“多少次了?” 贺钦比了个数字。 王谷谷宣判:“你完了,贺钦,你真喜欢上谢时微了,而且是相当地喜欢。” “会不会是因为我平时太忙,缺少这方面的经验,现在又在和他同居?” “那你想想,假如把谢时微换成白桉,你会有同样的反应吗?” 贺钦道:“别人不知道,白桉绝对不可能。” “好吧,但是贺钦,你得承认,你就是对谢时微很不一般,很在意他。” 贺钦把剩下半杯酒也喝完了:“只是在意而已,也许谈不上喜欢。” “拜托,你这种没长恋爱神经的人能主动在意一个人,和喜欢有什么差别,不然你为什么不让周泽追谢时微?” “周泽那个滥情的德行,我不能看着谢时微跳火坑。” “那你又为什么要花二十万让我进酒吧,就为了阻碍谢时微和别的帅哥调情?” “我说了,被人拍到影响不好。” 王谷谷掰扯烦了:“你分明就是吃醋了,不想看到他和除你以外的帅哥接触!你是不是男人啊,敢喜欢不敢承认?” 吃醋吗? 贺钦晃动着空空的酒杯,垂目看着空空的酒杯:“谷谷,你忘了,我没喜欢过任何人,更不清楚这种感觉应该是什么样的。” 王谷谷也懂,叹气:“你会吃醋,就代表你对谢时微有占有欲,占有欲是具有排他性的,是喜欢一个人最基本的表现,更别提生理反应了。虽说你们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一天到晚到处发情,但我觉得你还是有底线的,一定是建立在有好感的基础上才会这样。” “贺钦,你对贺新已经够负责了,不要每天都这么累,也给自己留点空间,多和谢时微相处,问问你的心怎么想。” “心跳会告诉你答案的。” “好,谢谢。” 王谷谷突然想起她亲眼见过谢时微在酒吧泡男人,问:“先不说你对谢时微什么感情,他现在对你什么态度?我怎么感觉情况不妙?” 贺钦几乎已经断定谢时微换了人,把他那番忍痛割爱做朋友的鬼扯告诉王谷谷。 王谷谷不留情面地嘲笑:“靠哈哈哈哈,真是个人才,这么看他对你完全没想法嘛。” 贺钦冷呵一声:“还用你说?他忙着给我和白桉牵线呢。” “你先淡定,我出马帮你试探试探,回头给你支招,等我消息!” 第35章 好刺激 好一个巧言令色的小骗子……. 谢时微发现王谷谷突然对他很热情, 热情得很诡异。 具体表现在时常找他聊天,从天文地理聊到娱乐明星,穿插着问些他的个人喜好, 但无论聊什么,最终的话题总是生硬地落在白桉或者贺钦上。 比如,她刚刚发了一条两只野猴子给彼此捡跳蚤的视频,说这俩猴子感情真好,有点像小时候的贺钦和白桉。 谢时微不知道回什么好, 半天才打字:【他们身上不至于有跳蚤吧…你的意思莫非是他俩小时候总帮对方搓澡?那还挺两小无猜的。】 王谷谷试探:【你说贺钦和白桉两小无猜, 意思是觉得他们挺配的?】 谢时微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憋不住问她到底是在帮白桉套话, 还是在帮贺钦套话。 【时微!我谁都没帮啊, 是我自己想了解你!】 谢时微回了六个点。 王谷谷:【哎时微你就告诉我吧, 你是不是在撮合贺钦和白桉?我可是他俩最好的朋友, 也想看他俩幸福,说不定还能帮你呢。】 谢时微思考一番,回复说是。 王谷谷啧了一声, 觉得贺钦得在谢时微身上吃个巨大的瘪了。她又问:【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贺钦了?】 谢时微又演上了:【哎, 我是幡然悔悟打算放贺钦自由, 和他只做朋友呀。其实我挺痛苦的, 明明内心深处放不下贺钦,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喜欢上别人,这样离婚的时候才能毫无留恋…哭泣jpg。】 王谷谷上班憋笑, 原封不动地把信息转发给贺钦:【和你跟我说过的一模一样。一看就是装的。】 贺钦看了也想笑。 好一个巧言令色的小骗子。 盯着周泽眼冒桃心,对着酒吧肌肉男笑靥如花,在外头几次三番看帅哥眼神发直,这也叫放不下他?. 谢时微因王谷谷的试探而十分警觉, 打算避免在家和贺钦有太多的交流。 贺钦回来得晚走得早,谢时微就强迫自己早睡晚起,每天晚上灯一关眼罩一戴,早早进入梦乡,成功达成和贺钦同住一个屋檐但一天都见不到面的成就。 贺钦则由着谢时微故意避开他,等着看谢时微还能给他和白桉编排什么情节。 谢时微也确凿在忙活这事儿。 张英俊说他爸有个朋友结婚,周末包了一片近海,提供游艇免费海钓,约谢时微和他一起去钓鲨鱼。 谢时微叹气,温和道鲨鱼应该是钓不了,但他可以去,顺便问能不能叫上贺钦和白桉。 张英俊大为不解:“时微,就算你和贺钦一年后离婚,也没必要给这俩人牵线吧?” 谢时微解释:“主要是他们俩因为我吵架了,我过意不去,想让他们赶紧和好。” “噢,那你想叫就叫吧,但一定要在我想打他们的时候拉住我。” 谢时微阴阴一笑:“不用,你和你爸朋友说说,给我们安排两艘游艇,我跟你一艘,贺钦和白桉一艘,眼不见心不烦嘛。” “哇,小微微,你好聪明啊。” 谢时微撩头发:“别太崇拜我。”. 为了邀请贺钦和白桉,谢时微这晚没有先睡觉,专门在屋里等贺钦,打算等他回来亲自跟他说海钓的事情,结果等到八点多钟,贺钦发微信说晚上不回了。 他问:【那你去哪?出差?】 贺钦:【回公寓收拾点白桉的东西,他的东西太多了,占地方。】 谢时微瞬间来劲了,他知道贺钦在市区有一间单身公寓。单身公寓,顾名思义为单身者住的公寓,而贺钦家里却有很多白桉的东西。 好暧昧,好刺激! 谢时微问:【我能去看看吗?】 【当然。】 这正是贺钦的目的。 他听从王谷谷的建议,把谢时微招来,展示他和白桉的亲密过往,观察谢时微是否吃醋。 谢时微冲着嗑cp去,一路畅通无阻地敲开贺钦家的门。 “这么快就到了?”贺钦打开门,迎谢时微进来。 看见谢时微亮晶晶的眼睛时,贺钦心头微动,似被幼鸟轻啄,动作稍稍有些不自然,但只是一瞬间,谢时微并没有察觉。 “一路绿灯,嗖一下就到了,”谢时微环顾四周,傻眼了,“这儿怎么和你办公室一模一样?色调一样,家具一样,连地毯图案都一样!你把办公室当家啊?” 贺钦摊手:“有什么问题?” 谢时微服了,拱拱手:“没问题,贺总非同一般。” 贺钦公寓墙面上挂了一圈画,比办公室里多了十几幅,谢时微从头欣赏到尾:“白桉同学前途一片光明啊,你要收的东西就是这些吗?” “当然不是,这些挺好看的,挂着就行了,我要收的是这些。” 谢时微顺着贺钦手指的方向看去,呆住了。 西侧的一整面六层定制柜里,高高低低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品。 十几张合照,小孩子的儿童车玩具,教材书本,小书包,各种奖状,笔袋,手工艺品,精致的摆件,打印出来的作文,甚至还有一些手工做的奖牌。 “这些全部都是白桉的?” “嗯,从他小时候到出国前,所有经我手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谢时微走过去,打开柜门,拿起了白桉的作文纸。作文题目是我的哥哥,稚气的字体,幼稚可笑但真情流露的比喻,满满都是对贺钦的崇拜。 还有那些手工奖牌,每一块都是白桉亲手拿刀在木头上刻的,庆祝贺钦每个学期都考年级第一。 谢时微的眼睛逐渐有点湿润。 他觉得白桉其实挺可爱的,而且是真的真的很喜欢贺钦,而贺钦这么用心地保存着这些东西,也是对白桉真心的回应。 好动人的感情! 谢时微想到自己,又悲伤起来。 为什么他不能有一个这样的竹马哥哥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贺钦在沙发上观察谢时微,看见他明显低落,这些天吃的暗醋总算没那么酸,心情松快地给王谷谷发微信:【他情绪不对。】 【好势头!】 贺钦:【现在他好像在背对我抹眼泪。】 【天大的好势头!让他留宿!】 贺钦眯眼。留宿?他这里可只有一张床。 谢时微抹掉眼泪,转身说:“贺钦,周末有空吗?” 贺钦愉悦地点头。 “我代表张英俊邀请你和白桉和我们一起去海钓。” 贺钦愉悦不起来了:“白桉也一起么?” “对啊,你看着这么多东西,难道一点都不怀念你们一起长大的曾经,一点都不想他吗?你真狠心!” “上次我给你的电影票,影院的朋友说票压根没核销,你没带白桉去看吧?” “这次不许再抛下他了,不然我会以有你这种朋友为耻,严肃谴责你的。时间地点我等会儿发给你,你发给白桉。” 谢时微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贺钦气得闭了眼。 感情谢时微是被感动了。王谷谷出的什么损招! 王谷谷得知事情进展,发了张抱头鼠窜的表情包,建议贺钦答应下来,到时候见招拆招。 【而且你也撩撩谢时微试试看,看他会不会害羞,万一还会,至少说明他不讨厌你接近他。】 【怎么撩?】 王谷谷给贺钦传授了点秘诀,贺钦表示受教,打电话通知白桉周末的活动。 出海前一天,谢时微发微信提醒他别忘记去,他高冷回复知道了,忽然觉得谢时微急着让他和白桉一起去,必定有些巧思。 这次包海的是尚客集团,一家专门做游艇生意的大公司。 贺钦直接打电话给尚客管理层的好友,找他要那天出海游艇的人员安排表。 好友很快把名单发给贺钦。 贺钦打开文件,果然如他所料,出海游艇分为大号和小号,大号是婚礼嘉宾乘坐,他们四个则全在小号游艇,谢时微和张英俊一艘,他和白桉一艘。 贺钦又请好友帮忙安排一次人员调换,心情又愉悦起来了. 周日上午,晴空万里,春风阵阵。 湛蓝的海面旷远宁静,随风掀起一阵阵温柔浪涛。 婚礼已经在预热,六七艘游艇并排停在西港码头,等待尊贵的客人登船。 谢时微和张英俊一起来的,到了之先去给新人送祝福,又和其他受邀客人寒暄了一会儿,贺钦和白桉便从停车场走来。 贺钦没抹发胶,黑发自然垂落,戴着一幅略显冷酷的方型窄框墨镜,穿了一身很专业的钓鱼服,迈着长腿走来,跟来走秀的模特似的。 白桉则穿着平时的衣服,戴了一顶防晒帽,小碎步跟在贺钦旁边,脸上写满了开心与满足,直到看见谢时微和张英俊,他才知道原来这俩人也在,笑容瞬间消失。 谢时微冲他们挥手:“这里这里!” 贺钦提速走过来,摘了墨镜,打量眼前稍显别致的人。 谢时微穿一身白色防晒衣配白色运动鞋,脸上擦了好几层防晒霜,头上还戴了顶白色鸭舌帽,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惨白的,像鬼。 贺钦忍住毒舌的冲动,温和道:“你今天,挺白的。” 谢时微一笑,拉过白桉的胳膊:“白桉也很白呀,你也夸夸他。” 白桉汗毛竖起,无语地想小钦哥哥才没夸你呢,嘴巴勉强弯起:“谢谢,咱们快去吧。” 四个人进了游客中心,接待人员上前:“请各位先生报一下名字,我带领大家去各自的游艇。” 第36章 掌控 “专心一点” 另一位接待员给他们拿来小吃餐盘, 谢时微拿了杯菊花茶,优哉游哉地报名字:“谢时微。” “张英俊!” “贺钦。” “白桉。” 接待员在名册上依次打了四个勾,微笑道:“根据公司的安排, 谢时微先生和贺钦先生乘坐朝阳号游艇,张英俊先生和白桉先生乘坐塔娜号,请各位跟我来。” 此言一出,谢时微,张英俊和白桉都愣了。 谢时微含着一大口茶和张英俊对视, 两人眼里都是浓浓的疑惑, 白桉的脸更是瞬间毫无血色,只有贺钦一人面色如常, 淡定地拿起一块曲奇细嚼慢咽。 谢时微猛地将茶水咽下:“不对吧?你把名单给我看看?我和张英俊先报的名, 按理应该是我们俩同一艘啊。” 接待员把名册递递给谢时微:“谢先生, 原本确实是如此安排的, 但是出于安全考虑,我们必须保证每艘游艇上至少有一个会游泳的客人。您四位填写受邀信息时,贺钦和白桉两位先生选择了会游泳, 而您与张先生都是旱鸭子, 这种情况下, 我们是必须调换顺序的。” 谢时微简直想吐血:“还有这种规定?那救生员干嘛?” “您请放心, 救生员会定时巡逻密切关注大家的情况的,一有危险必定及时冲上。但是危险来临时,最有效, 最快速的救援的往往是自救。” “这是我们公司的新规定,您看看,新鲜出炉,热乎着呢。” 接待员拿来一份文件, 名为《保障游艇旅游安全,从一船一个“游泳健将”开始》,落款日期恰是昨天晚上! 谢时微服了。 贺钦看着还有点游泳健将的意思,白桉这小身板,可和健将没半点关系吧?? “各位先生,如果您们不满意这个安排,也可以变更为谢先生与白先生一船,张先生与贺先生一船。” 张英俊和白桉异口同声地说不要。 因为张英俊比起白桉更讨厌贺钦,而白桉比起张英俊更讨厌谢时微。 谢时微最后挣扎:“那我们四个登同一艘呢?” “谢先生,我们这批游艇是精品小号,船上一切都是两人份,包括舱内封闭的逃生设备,四个人挤一艘更加违反安全规定了。” “那就这样吧。”谢时微幽幽道。 “好的。”接待员甜美一笑,领着他们往码头去。 一行人各怀心思地顺着码头往前,眼前海面开阔,海鸥在低空欢快地盘旋。谢时微赶走一只直往他身上扑的海鸥,感叹他一番精妙的安排居然就这样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新规定搅黄了,真是老天无眼。 贺钦走在谢时微身侧,接到了好友打来的电话。 “贺钦你可真行啊,费尽心思找政策文件,就为了和谢时微一条船?” “怎么?不行么?” “哈哈行!贺总说行谁敢说不行?你放心,我肯定会让员工保守秘密的。” “谢了。” “得嘞,好好玩啊,回头带公司员工上我这儿团建,八折优惠!” 贺钦挂断电话,一行人已经走到游艇停泊区。 张英俊即将和白桉一起登上塔娜号游艇,谢时微婆婆妈妈地叮嘱:“你在船上对白桉好点,千万别骂他打他为难他。” “嗯。我记住了。小微微,你也对自己好点,贺钦欺负你,你一定要还手啊,不行就喊我,我飞也要飞过来帮你。”. 谢时微跟在贺钦身后登船。 朝阳号游艇洁白如新,造价高昂,果然是精品小号,各种高端设施一应俱全,还配有一位厨师和一位驾驶员。 虽然减震防浪功能齐全,但小艇毕竟没什么吨位,还是时不时随着浪涛有节奏地晃动。 谢时微是在内陆城市长大的,以前从未出过海,船都没怎么坐过,刚上来就被晃晕了,扶着船舷闭眼低头调整呼吸。 贺钦看见,从座椅下的医药箱中拿出晕船药,倒了半杯温水,把药和水一起递给谢时微:“头晕就吃药,别硬撑,但药效起作用至少要等半小时,你先休息吧。” 谢时微如见救星,立刻把药吞咽下去,对贺钦释放了一个充满善意的笑容。 贺钦:“既然晕船,为什么还要来海钓?” 谢时微:“我陪英俊来的嘛。” “你还挺仗义。” “那是,和我做朋友可好了,你一定珍惜机会啊。” 贺钦不语,去挑选钓竿。 谢时微吃了药,心理作用下觉得没那么晕了,也跟着过去,拿起一根钓竿摆弄了两下,觉得又沉又难掌控,又把杆放下了,躺在阴凉处的软椅上喝可乐。 贺钦随口问:“会钓鱼么?” 谢时微懒洋洋地说不太会。 “我怎么记得你以前还缠着我陪你去钓?” 谢时微强词夺理:“以前会,现在不会了。” 贺钦笑笑:“等会儿我教你。” 谢时微问:“你很会?” “嗯,我父亲是个工作狂,除了工作,只有钓鱼一个爱好。” 贺钦说着,直接单手拿起了最大号的路亚竿,调整好长度,接着戴上手套将鱼食挂在鱼钩上,检查了一下是挂牢后,长臂一展把竿子朝海面甩去。 贺钦一套动作连贯优雅,钓鱼服里层的紧身内搭将他优越的身材尽数勾勒,修剪利落的黑发被海风吹起,哪怕只看背影,都会觉得这个人一定气度不凡。 也不知是贺钦运气好,还是他对钓鱼真的别有研究,没过几分钟,钓竿微动,贺钦抓住时机摇轮收线,一条银灿灿的大海鱼甩着尾巴上了岸。 在厨房中等待的厨师适时过来收鱼,对贺钦竖起大拇指:“这么大的蝴蝶鲷鱼可不容易上钩,先生的鱼饵是怎么搭的? ” “一点南极虾搭配诱鱼剂,再揉些带血的生肉,海藻和普通鱼食。” “您可真棒,再接再厉!” 谢时微支着脑袋侧躺,看贺钦游刃有余的可靠模样,莫觉得心安。 假如他是白桉,曾经与贺钦朝夕相处,被贺钦当成宝贝护着,可能也会被贺钦的人格魅力折服,不在乎他那点缺陷。 毕竟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多少夫妻结婚之后都要面临不和谐x生活的考验,但假如对方有足够多的优点,真爱战胜一切,生理缺陷可能也不足为惧。 也许这就是无良作者试图传达的婚姻哲学吧。 贺钦再次将鱼线甩入海中,把钓竿架好,回过头问谢时微要不要来。 贺钦是带着微笑问的,一整个阳光运动酷帅型男样。谢时微没抵住诱惑,屁颠屁颠过去了。 贺钦给谢时微挑了一根比较灵活且重量适中的钓竿,递给他一副新手套。 谢时微戴好白手套,整个人全身上下再也没有别的颜色。 贺钦看着他这身打扮,觉得挺丑,却又觉得这样鲜活的谢时微也有点可爱。 谢时微看见贺钦嘴角弯了,认定这是嘲笑:“笑什么,嫌我穿得可笑啊?” 贺钦这才意识到他在笑,摇头不答,耐心又细致地给谢时微讲这片海域里会出现的鱼种,以及每种海鱼的饮食习惯,问谢时微想钓哪一种。 谢时微如听天书,什么都没记住:“和你一样的吧。” “好。”贺钦把鱼饵配好,捏成圆球。 谢时微接过,小心翼翼地把饵料穿进鱼钩之中。 “两手一起拿钓竿,像这样。”贺钦将自己的杆子拿起,给谢时微演示正确的姿势。 谢时微体育向来不好,穿过来后手脚依旧不算太协调,刚拿起鱼竿就被沉重的杆尾打到了肩,哀嚎一声,忽然又来一阵大风把鱼线吹飞,缠住了他鸭舌帽后侧的松紧带扣。 谢时微叹气,费劲地拐着胳膊去解脑袋后面那根线。 贺钦无言片刻,无奈地把谢时微的帽子摘了,拿在手上轻松解开,又把帽子轻轻扣回谢时微茸软的脑袋上。 谢时微被自己蠢到了,泄气:“算了,我还是不钓了吧。” “不难,我带你钓。”贺钦说。 谢时微还没说同意,便感到他整个人被贺钦从身后笼罩你,他突然一下子被贺钦虚笼在怀中,贺钦温热的手掌抓住他的双臂,带着他调整抓握钓竿的位置和姿势。 肌肤隔着衣服相贴,谢时微完全被贺钦掌控,属于贺钦的龙水味道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明明不是多稀有的香型,但就是全方位地侵袭谢时微的神经系统,让他有点站不稳。 谢时微悄悄抬眸,看见贺钦锋利的下颌线。 贺钦也垂眸,看见谢时微红红的耳廓,目光幽深:“专心一点,看鱼,不要看我。” “哦。”谢时微吞咽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精神集中。 两人维持着这样靠近又暧昧的姿势等待鱼儿上钩,谁都没有说话,氛围逐渐变得有些暧昧。 谢时微敏感的毛病又要犯了,感觉呼吸有些不畅,低声说:“贺钦,我学会了,你先松开…” 话没说完,空中忽然聚起一片乌云,大风乍起,凶猛的浪头扑来,游艇猛然前后颠簸,谢时微脚底打滑,一下子后仰撞进了贺钦怀里,腰身瞬间被贺钦伸手牢牢护住,如同背后拥抱。 第37章 歹毒白莲花 “你太瘦了。”……. 天空阴云密布, 狂风乍起。 张英俊和白桉所在的塔娜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浪头打到了。 白桉踉跄一下,抓住船舷死死盯着五十米开外的贺钦和谢时微,双眼红得吓人, 目光里的妒意能烧着一片整片海。 谢时微居然敢躺在他哥怀里! 还不如让这浪把他打下去,直接淹死也好过眼睁睁看着谢时微这朵歹毒的白莲花缠着小钦哥哥卿卿我我! 张英俊也在密切关注贺钦和谢时微,看见这幅暧昧画面,对天大笑一声:“哈,白桉, 你就认输吧!我家小微微的魅力, 贺钦是抵挡不住的!” “小钦哥哥压根就不喜欢谢时微,”白桉怒视张英俊, “肯定是谢时微故意摔在他怀里的!” 张英俊本在听从谢时微的劝告, 对白桉还算凑活, 但白桉猖狂至此, 他忍不了:“白桉你给老子搞搞清楚,要不是时微,你根本就没机会来海钓, 时微为了让你和贺钦和好, 专门让贺钦喊你一块来, 是你自己运气不好没能和贺钦同一艘, 现在反而怪他?你可真是个没脸没皮的白眼狼!” “贺钦眼瞎不喜欢我家时微,难道他就喜欢你吗?哈哈哈别做梦了,他要是心里有你, 怎么会能忍你自己一个人在国外孤苦伶仃地上学?” 白桉被说懵了,一屁股坐在软椅上了又哭了起来,胸口急促起伏,哭声撕心裂肺。 厨师听见争吵声, 飞速从厨房出来拉架,好声好气地劝他俩别生气,还是快快钓鱼。 张英俊嫌弃地看着白桉抽抽噎噎的娇弱样子,对厨师说:“就他这样还怎么钓啊?哭得杆都拿不住。你把他弄厨房坐着吧,我一个人钓就得了。” 厨师考虑到白桉情绪激动,确实不适合钓鱼,万一出了意外就不好交代了,便带着白桉去下层的厨房区域休息. 这阵风浪过去了。 谢时微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手里抓着钓竿,一动不敢动地缩在贺钦怀中,等待贺钦松手。 可贺钦真的松手后退离开的刹那,他却有些难捱的不舍。 贺钦宽大手掌贴在他腰侧的温度,护着他让他安心的感觉,连带这人身上一直隐隐散发的压迫感,都让谢时微眩晕,似是漂浮在云端。 松开手的贺钦缓慢地后退,眸光如同黑夜一般深沉。 刚刚那几秒,他清晰地感知到了谢时微柔软的腰侧,平坦又点些薄肌的腹部。谢时微像受惊吓的猎物一样缩在他怀里,身上的玫瑰香气钻入他的鼻腔。 贺钦忽然希望这风浪不要停止,最好狂风暴大作,浪涛怒卷,让这艘游艇无止境地颠簸,逼迫谢时微在这困境中不得不依靠他,只能依靠他。 可惜海边的天气变幻莫测,刚刚密布的阴云仿佛只是老天的玩笑,一阵风过,阴云散开,明媚的阳光洒向海面,目之所及处一派波光粼粼。 谢时微转头看贺钦,贺钦正在准备钓第二杆,竖起钓竿挂鱼饵,感应到谢时微的目光,也回头看他。 谢时微舔了舔嘴唇:“刚刚谢谢你。” “不客气,”贺钦将鱼竿甩出,“午餐多吃点,你太瘦了。” 谢时微的腰侧瞬间一热,如同贺钦的手扔搭在上面一般,虚弱反驳:“我吃得不少,也不算太瘦吧?” 贺钦赞同道:“也是,腰上还有点软肉。” 谢时微敬佩贺钦能以如此平常的语气讲出这么暧昧的话,别过脸不看他:“你别管我是胖是瘦了,赶快钓鱼吧,我也要专心钓鱼了,你别吵我。” 贺钦不可察地一笑。 这小骗子,经不起一点调戏. 谢时微被贺钦手把手教导,印象太深刻,稍微调整了几下便掌握了海钓的精髓,收放自如地钓起了鱼。也许是贺钦的特制鱼饵很管用,不到十几分钟,浮漂如同电报机一样滴滴滴地抖,他立刻出手收线,钓到一条不小的银蝴蝶。 鱼儿被他带出海面,摆尾扑腾,带起的水花在空中散开,折射出七彩的色泽。 这是谢时微第一次自己成功钓上鱼,还是在纯粹自然环境的大海里,心里兴奋,晃着鱼竿扭头得意地朝贺钦笑。贺钦回以微笑,心情就如同天气一样明媚了起来。 日头越来越大,两人接连钓了几条,感觉差不多够了,便收了手。 厨师将鱼全部带去厨房烹饪。海鱼处理讲究的就是新鲜,原汁原味最美味,不消多时,厨师将做好的鱼端上来,清蒸和杂拌各两份,配新鲜的鱼汤和秘制酱料。 谢时微和贺钦面对面坐在甲板上的小餐桌吃鱼,吃得挺香,忽然听见远处的大号游轮上传来婚礼进行曲。 今日承包近海举办游艇婚礼的新是两位女孩,在众人簇拥下拥抱转圈,看上去很幸福。 谢时微远眺,不由想起他和贺钦那场并不愉快的结婚典礼,遗憾自己第一次结婚却结得不明不白。 贺钦也看了两眼,问:“谢时微,等你找到真爱,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谢时微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旅行结婚,你听说过吗?” “当然,为什么这么想?” “在最美丽的风景下交换对彼此的承诺,不需要他人见证,只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足够,我觉得这样挺浪漫的。你呢?” 贺钦慢条斯理地吃鱼:“我没想过,但刚刚你说的那种形式确实不错,回头可以试试。” 谢时微差点就要问你想跟谁试试,但船长此时广播说上午场的出海时间结束,即将返航,希望各位玩得愉快。 游艇上响起一段悠扬的告别音乐,谢时微也没了追问的兴趣,躺在软椅上闭目养神。 靠岸后,他跟在贺钦身后下船,刚站稳就被张英俊拉上车,听张英俊骂了一路白桉有多不要脸。 张英俊气愤填膺:“白桉回去肯定会和贺钦告状,说游艇的安排根本不是公司规定所致,全是你的阴谋,小微微,你快去跟贺钦解释,别白白被误会,一番好心被贺钦当成驴肝肺。”. 回去的路上,贺钦看见白桉一脸眼泪,问他怎么回事。 如张英俊所言,白桉添油加醋地说张英俊如何如何欺负他,如何如如威胁他,很快把矛头对准谢时微,委屈巴巴:“小钦哥哥,肯定是谢时微故意把自己和你安排到同一搜游艇上的,他跟你耍心机,还故意让我来亲眼看你们一起钓鱼,简直太过分了。” “那个游泳健将的安全规定一看就是谢时微临时弄出来的,逻辑错乱,漏洞百出,根本就不可信嘛!” 贺钦的脸色逐渐变得不太好看:“白桉,谢时微确实是专门喊我们来的,他也没有私自安排游艇名单,你以后少说这种话。他已经说了不会再针对你,你也不要再针对他,你们应该试着和平相处。” 白桉看着车窗外飞速滑过的景色,胸腔被更深的怨恨包裹,他不愿意再惹贺钦不快,便忍住情绪,低声说知道了,再也没搭话。 贺钦也不再开口,一路无话把白桉送回家。 走之前,白桉眼巴巴看着贺钦:“小钦哥哥,不要忘了下带我回福利院。” 贺钦看着他:“谢时微也去,你要是忍受不了和他相处,就不要去了。” “我能。”白桉隐藏恨意,绽开无害的笑容,“我能做到,谢时微真心善待我,我不会那么不识趣的。” “嗯,走吧。”贺钦点头. 海钓赶早,谢时微早上没睡够就爬起床,回家洗了个澡后,立刻陷入昏睡。 贺钦送完白桉,也开车回了谢宅。他进屋时,谢时微刚睡醒,穿着薄棉睡衣,在床沿抱着抱枕坐着发懵,领口扣子松了两颗,露出一小截雪白胸口。 谢时微看到贺钦,揉了揉眼睛,笑笑:“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下午没有工作?” “我以后每周日都会给自己放一天假。”贺钦边解领带边说。 谢时微赞同:“挺好的,我也觉得你那样没日没夜地工作太累了,是该休息休息。那放假这天,你打算做什么?” 贺钦说:“回来休息。” 谢时微愣了一刻。 回来休息这四个字不一般啊。 按理说,贺钦在谢宅放松不了一点,在房间里只能去影厅与书房,出了房间就会被王管家严加监视,隔几分钟就要被王管家唠叨说照顾少爷不够细心,对少爷不够热情。 在这种情况下,贺钦不回刚收拾完的公寓,反而选择来这,说明贺钦已经完全把他当自己人了,所以才会觉得回这里是放松。 谢时微想通因果逻辑,心情大好,当即决定继续刷好感度,噔噔噔地跑到小厨房,从冰箱拿回他独家密制的春日饮品给贺钦呈上。 “这是什么?”贺钦看着面前一壶其貌不扬的深色汤水,下意识有些嫌弃。 “玫瑰花露。”谢时微眨巴眼,“我自己研究的配方,是用新鲜玫瑰和杏仁熬的,上次我带到公司给我们组的同事喝,他们都说好喝呢。” 贺钦:“那个乔木,也觉得好喝?” 第38章 浴袍 我对朋友一向很大方 好端端的问乔木干嘛? 谢时微一时没搞明白贺钦的意思, 照实说:“是啊,就他喝得多,上周五还让我多给他做点, 下周带过去呢。” 贺钦指尖轻敲玻璃碗:“再多做一份,我也要。” “啊?可你都还没喝呢。” 贺钦手指顿住:“看起来就好喝。” “你确定?”谢时微狐疑,他也知道这饮料看起来并不好看,“还是先尝尝吧,也别太信任我。” 贺钦有台阶就下, 立刻端起玻璃碗品尝。谢时微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美美地喝起来。 贺钦滚动喉结,很快喝完, 放下碗。玫瑰味道浓郁, 杏仁清香, 确实比看着好喝。他盯着谢时微被玫瑰露染得晶莹的唇, 觉得这人对玫瑰确是真爱,身上都是玫瑰味还不够,唇齿间也要染上。 谢时微喝完, 不自觉伸出舌尖将嘴唇上残留的汤汁添尽, 听到贺钦问他是不是很喜欢玫瑰花。 “嗯, 我挺喜欢的, 很多人都说玫瑰花很俗,但是我觉得玫瑰既养眼又好吃,包成九十九朵送人可以, 下锅煮茶也可以,这是多大的美德啊。” 贺钦总结:“好看又好吃,所以你喜欢?” 谢时微点头。 贺钦微微笑了一下,目光状似不经意从谢时微领口处的锁骨上经过, 觉得谢时微大概也能用这句话形容。 虽然他并没有尝过。 喝完饮料,谢时微要去洗碗,贺钦让他歇着,端起托盘走了。 谢时微跟到小厨房,第一次看见贺钦做家务。 身形高大的男人侧对着他站在水池前,卷起袖子,露出青筋隐现的小臂弯腰刷洗碗杯,动作很快,行云流水将洗干净的餐具擦干,置于餐柜中本来的位置。 脑子里又冒出了贺钦好可靠的想法,谢时微决定将日后的择偶目标与贺钦拉齐,至少也达到百分之八十。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房间,贺钦说要去浴室洗个头,拿上换洗衣服进去。 浴室传来水流声,谢时微西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思考等会儿要不要拉贺钦陪他打游戏,又担心大总裁觉得游戏机幼稚或者浪费时间,懒得理他。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贺钦推门出来,头发半干,浴袍松垮,胸肌若隐若现,腰带也打得不紧,随便弯个腰衣服就能掉下来。 谢时微白嫖美色,然后温馨提示贺钦把浴袍穿好。 “我一直都这么穿浴袍,太紧不舒服。” 贺钦不在乎,谢时微只好称赞他随性,继续白嫖。 贺钦践行这个评价,衣着松垮地坐在了谢时微身旁。 谢时微耸耸鼻子,似乎闻到了熟悉的玫瑰香气,疑道:“你用了我的沐浴露?” 贺钦点头。 “怎么样,好用吧?我觉得可香了。” 贺钦言简意赅:“太甜。” 谢时微嫌他没品味:“那你还用?这是我上上周在店里辛辛苦苦手工做的,调出新鲜玫瑰味很难的!” 贺钦侧头看谢时微,笑一下:“对我来说太甜了,但很适合你。” 谢时微被贺钦的笑容还有话语蛊了一下。 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甜的味道适合他,难道贺钦他觉得他人也很甜?还是为了应付他随口一说的话,并没什么实际意义? 谢时微发呆的几秒钟,贺钦也趁机仔细打量着他,想看清这张脸上以前被他忽视的细节。 他看见谢时微左眼和右眼下各有一颗泪痣,鼻梁和鼻尖的骨骼形状都很优美,但左脸靠近下颌线的位置,有一条淡淡的一厘米长的疤痕。 这条疤是否属于现在的谢时微? 他想知道答案。 谢时微回过神的时候,贺钦已经收回目光。他欲言又止,最终决定忽略贺钦随口说的话,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打游戏。 “好啊。” 谢时微本来都已经做好贺钦会拒绝他的准备了,没想到贺钦却答应了,瞬间开心,兴冲冲地拉着贺钦去游戏室,熟练地打开一套设备,将游戏机连好,问贺钦想玩哪一个游戏。 屏幕上的游戏封面五彩斑斓,贺钦选了第一个——毛线人。 毛线人是操作类闯关游戏,两个角色被身上延伸出来的毛线绑在一起,连体闯过地形复杂的关卡。 通关需要一个玩家帮助另一个玩家,十分考验玩家的操作精准度和配合默契度。 这恰好是谢时微的最爱,他夸贺钦有品位,按下按键,开始游戏。谢时微选了红色小人,贺钦的角色自然就变成了蓝色那个。 谢时微哼着歌操作着角色奔跑跳跃,还没跑出三米远,贺钦的小人便在跳跃的时候掉进峡谷深渊,摔死了。 谢时微看着三秒不到就黑了的电视机屏幕,礼貌性地问:“操作失误了?” 贺钦从容点头。 谢时微立马开始第二局,这次他兴冲冲地跑了五米,贺钦的小人又再攀爬的过程中掉进峡谷深渊,又死一次。 谢时微沉默,撞贺钦的手肘:“你认真一点好不好,玩游戏也是一种对意志的考验,不要因为这是游戏就不认真对待,再来!” 第三局,仍旧如此,谢时微有点暴躁地说重来。 第四局,谢时微一步都没有走,直接看贺钦操作,然后看见贺钦在手柄上乱按一通,该前进的时候跳跃,该跳跃的时候直接前进,撞了好几下天花板,直接跳崖自杀了。 谢时微这才想起一种可能,凉凉道:“贺钦,你是不是不会玩?” 贺钦再次从容点头。 谢时微晕倒:“那你干嘛毫不犹豫选这个游戏?我还以为你会玩呢。” “我选这个是因为系统显示这是你最常玩的游戏,虽然我不会,但你应该可以教我。” “行,你还挺会打算盘。”谢时微第一次被贺钦搞得有些哭笑不得,开始教贺钦打游戏,从手柄各个按键代表什么开始指导,又讲毛线人的操作技巧,比如如何把身上的毛线扔到齿轮上变成滑轮,如何滑轮把自己荡起来,还有如何让两个小人抱起来,变成一个人。 操作不难,谢时微教完,贺钦说他记住了,谢时微便让他试着自己先玩单人版练练操作。 贺钦一副有把握的淡定神情,结果开局第一跳又把自己给跳死了。 谢时微:“你不是说你记住了吗?” “我以为我记住了。” “菜得要死,我带你吧。”谢时微向贺钦的方向倾身,两手握住他的手柄,手把手地握住贺钦置于游戏手柄上的大手,指尖压在贺钦的指尖之上,一边操作一边讲注意事项。 他们十指没规律地交错,谢时微逐渐将重量压在了贺钦身上,如同伏卧在主人怀中的猫科动物,打游戏的动作幅度很大,将贺钦松散的浴袍一点点蹭开。 贺钦胸膛暴露于空气中,一半被凉意侵染,一半被谢时微枕着。偏生这人毫无察觉,时不时还扭动身子,似乎是在寻找最舒服的姿势。 贺钦心猿意马地看着屏幕上飞跃的小人,静静感受自己因为谢时微产生的心绪波动,奇异地迷恋起这种失去秩序的感觉。 同时无比庆幸谢时微靠在他右侧,感受不到他略微急促的心跳。 专心打游戏的谢时微刚开始对此毫无知觉,后来隐约感觉自己左肩和后背越来越烫,扭头一看,惊悚地发现贺钦的浴袍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了,此刻他居然靠在贺钦赤裸的胸膛之上。?!?! 虽然他穿着睡衣,但是放松状态下柔软胸肌的触感还是太超过了,谢时微瞬间觉得整个后背都烧起来了,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你衣服什么时候掉了?!” 贺钦面色如常,不像心跳那样纷乱:“第二关开始掉的,第五关彻底散开了。” 苍天,他已经帮贺钦玩到第十五关了。 谢时微耳朵红得似要滴血,让贺钦赶快把衣服穿好,埋怨他怎么不提醒他。 贺钦一笑,不慌不忙地把浴袍拉上系好:“你不是喜欢么?” 谢时微咬了下舌头:“喜欢什么?” “肌肉。” 谢时微想给贺钦跪了,抓狂:“你上次在西装店的时候还不让我看呢,怎么现在免费让我躺?!” “咱们不是朋友么?我对朋友一向很大方。”贺钦在“朋友”俩字上加重音。 谢时微栽倒。 贺钦有时候真让他挺无助的。 他严肃声明:“贺钦,是朋友也不必这么大方,我是喜欢看肌肉男,但我不是变态。可能有时候我控制不住自己看了你,但最多就是看看,不会真的动手动脚占你便宜。” 贺钦不动声色地垂眸,略微失望。 王谷谷这招脱衣露肉好像也不怎么管用,谢时微居然这么有原则。 谢时微叹息:“贺钦,讲真的,你有时候真让人捉摸不透。” “怎么说?” 谢时微略带怨念:“你前几天突然对我很冷漠,有时候莫名其妙地生气,针对我。不过我看在你工作压力大和雄性激…” 说到这里,他猛然打住话头,咬到舌头,眼中含泪。 草,好险,差点把雄性激素分泌不调脱口而出。 谢时微含着眼泪摸摸胸口,警示自己以后说话小心点。 贺钦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毛病,他怎么能知道?这岂非冒犯,岂非变态! 贺钦也不聋,看着表情异样的谢时微,挑起一边眉毛:“什么是,雄性鸡?” 第39章 相处 贺钦会替他出头 谢时微飞速圆回来:“和鸡没关系, 我口误了。我是想说胸肌,看在你让我枕胸肌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贺钦点头:“抱歉, 让你感觉不舒服了,以后不会了。” “没事,我这个人就是脾气好,原谅你。”谢时微笑笑,“还有, 刚刚我真的是无意间把你浴袍弄掉的, 绝对绝对不是故意的,你别介意。” “没什么, 我一向不太在意这些, 几块肉而已, 大家都有。”贺钦云淡风轻。 谢时微默默低头, 他还真没有。 于是吃完晚饭后一反常态,没有抱着手机看剧看直播,戴上发带去健身房运动去了。 贺钦站在二楼走廊往下看。 健身房在空中花园里, 是全透明的, 谢时微努力运动的身影显得特别欢脱, 就是动作全错了。 谢时微带着蓝牙耳机听歌做硬拉, 贺钦的电话忽然打进来。 他接通,贺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时微,你动作做错了。” 谢时微抬头, 看见贺钦在二楼的身影,喘着气说:“那你来教教我?” 贺钦没有过去,只是在电话里提示了他几个做硬拉和胸推的要点。 谢时微嫌他小气,都不愿意把知识传授一下, 贺钦只笑笑没说话,说下次有机会再说。 其实不是他不愿意,只是理性判断出经过下午的接触,再靠近谢时微,可能又要失控。 晚上,谢时微回到房间酣畅淋漓洗了个澡,美滋滋地拿了杯冰奶茶喝,不见贺钦人影,随即拉开书房的门,果然看见贺钦果又坐在电脑前,桌上一盏小灯和电脑屏幕的光芒一起照亮他的脸。 贺钦看见他,说:“这么晚还喝奶茶?那还做什么运动,做了也白费。” “做了运动才能心安理地喝奶茶好吗?” 贺钦笑了笑,没再说话,继续看屏幕。 “倒是你,不是说给自己放一天假吗,现在怎么又开始工作了?” 贺钦:“不是工作,我在看小悦的术后检查报告和注意事项。” 原来小悦的手术上周做完了。 谢时微搬了把椅子和贺钦挤在一起看报告,遇到看不懂的内容就问,听贺钦解释。 两人靠得极近,目光交换时轻易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细小绒毛,甚至能闻见两种不同牙膏的香气。 贺钦看出谢时微的担忧:“不用担心,小悦恢复得很好,小孩子学东西快,语言功能基本上几天就恢复了,过几天我就带她过来,我们一起送她回福利院。” “嗯。”谢时微垂眼,眸光轻闪,“贺钦,是不是没有人家愿意收养小悦?” “不是,有一对夫妻愿意收养,但是没有能力支付耳蜗手术费用,所以我先带她做了手术。” “唔,那就好。” 时间不早了,谢时微跟贺钦说要去睡觉了,便先回卧房,躺上床立刻陷入梦乡。 也许是因为小悦的缘故,他再一次梦到了儿时的经历。 梦里他背着大大的行李包,被大舅舅逮送到二舅舅家,又被二舅妈送到小舅舅家,被无数亲戚踢来踢去,最后孑然一身回到了父母拿去抵债的小屋子里暂住。 房屋黑漆漆的,全是霉味,只有一扇高高的小窗,冬夜里特别冷。 贺钦十二点钟回到卧房。 倒也不是他想看谢时微睡觉,只是这件屋子的构造如此,无论他去哪,都得经过这里。 静谧中,月光穿透洁白的纱幔,照在谢时微脸上,照出了他紧紧蹙起的眉头和痛苦的神情。 贺钦想起第一天搬进来的早上,谢时微抓住他的手,让他不要赶他走。 他那时确凿觉得谢时微反常,但并不在乎。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看着谢时微做噩梦,居然会有点难受。 他抬手抚上谢时微的头顶,缓缓地,有节奏地轻拍,直到掌下人眉头逐渐舒展,紧攥被子的手也松开,才回到影厅,却没有关上那扇通向谢时微的,之前从来都会关起的门. 新一周,谢时微又重新做回了贺钦的车,只不过让贺钦开到科技港门口的时候把他放下。 “怎么?”贺钦靠边停车。 “乔木新买了辆摩托,能载我一段。” “你喜欢摩托?” “嗯,你看,乔木就在那边呢!” 贺钦往窗外看,乔木戴了个头盔和墨镜,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让谢时微赶紧上车。谢时微跑去,带上头盔欢天喜地地坐上后座,双手抓住乔木腰侧宽大的夹克外套。 “坐稳了啊时微!走了!” “好嘞!” 风驰电掣的轰鸣中,谢时微嗖得一下消失在路口转弯处。 科技港大门口到公司还有几公里,贺钦开车跟上,这里限速,摩托速度不快,他的车速更慢。 路上禁止鸣笛,后头的车一辆接一辆超过去,有车主超车时想骂人,探头一看认出贺钦,又把头缩回去。 半道上,骑小电驴上班的林英看见老板龟速开车,绕道上前,敲敲副驾驶半降的车窗:“贺总早!车没油了?” 贺钦平静道:“不是,我在跟踪。” 林英被贺钦的没品震惊,四下张望,看见了前方不远处摩托后座的谢时微。 上周他才目睹谢时微在贺钦办公室撒泼,误以为老板还在生谢时微的气,心领神会地走了,到公司把这新鲜八卦顺嘴告诉了副助。 “我就说,咱贺总一世英名,绝对不会与谢时微那种人为伍。” 副助安心了。他以前被谢时微祸害得最惨,全贺新属他最讨厌谢时微,前几天眼睁睁看谢时微和老板有说有笑的一起工作,恨不能自戳双目。 副助是个碎嘴,没几分钟,谢时微又失宠了的消息传遍了顶层. 谢时微坐上了梦寐以求的拉风摩托,在停车场恋恋不舍地把屁股挪从后座挪下来,深情地注视着乔木的奥古斯塔。 乔木大大方方地让谢时微摸摸车身,伸手帮他摘头盔。 刚解开一个卡扣,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挡住了他:“我来吧。” 是贺钦。 谢时微和乔木都一怔。 贺钦把谢时微的头盔摘下递给乔木,顺手整了整谢时微纷乱的发丝,问乔木他的车是哪一款。 乔木是重度摩托迷,误以为贺钦真的感兴趣,开始详细讲解他这辆MR100。 谢时微摸摸头发,觉得贺钦怪怪的。 他的车一向停在贺新楼下的专用车位,可从没在公用区停过。 三人走到谢氏门口,贺钦礼貌性地感谢乔木的介绍,一直注视着谢时微和乔木一起消失在谢氏大楼,让林英整一份市面流行的摩托详情,再把前些天定下的福利院走访的详细安排打印出来. 三组办公室里,谢时微正在和乔木一起完善流浪猫救助计划的细节,两人疯狂输出各种点子,兴致正酣时接到贺钦的电话,让他过去取一份福利院资料。 谢时微不舍地看了看写了一半的策划,起身走了,到贺新一楼大厅的电梯间习惯性地摸兜,结果没从兜里摸出电梯卡。 没卡是上不去的。 除了贺钦和他父亲之外,还有大概十多名员工在贺新顶层办公,全公司也就这十多人能乘坐这趟直通电梯。 谢时微不认识他们,只好给贺钦发消息麻烦他来接一下。 刚发完,电梯下到一楼,一个矮矮胖胖的低个子男人走出来,谢时微自报家门,请他帮忙刷一下卡。 贺钦的副助愤然盯着谢时微,觉得这人脸皮比城墙厚:“谢先生,一卡一人是我们的规矩,为了保护贺总有一个舒适且正常的办公环境,我没法帮你刷。” 谢时微不认识副助,直觉此人对他有股敌意,解释:“是贺总打电话让我来的。” “你少拿贺总当挡箭牌,谁不知道他还在生你的气?”副助蔑视道,“你别白费心机了谢大少爷。” 生气?有这回事儿吗? 谢时微跟这人说不通,又看见一男一女来等这趟电梯,便说明来意,问等会儿能不能一起坐电梯上去。 男女看了看他,摇头说不行。谢时微问为什么,男女看了看副助的脸色,不敢多言,只能重复说抱歉。 周围逐渐有些普通员工聚在一起朝着边看,窃窃私语着些风言风语,谢时微竖起耳朵听,听见了“失宠”“吵架”“纠缠”这些词。 好像被贺新的员工针对了。 谢时微叹口气。 努力努力白努力,认真工作这么久,这些人还是把他当原主一样避之不及。 这时,电梯叮一声响了。门开,贺钦迈步走出。 看到来人,周围窃窃私语的人顿时安静,纷纷说着贺总好,副助和那一男一女也鞠躬问好。 贺钦点头致意,注意到谢时微神色略有失落,问他怎么回事。 副助还以为是在问他,立即邀功:“贺总,林助说您还在和谢先生在闹矛盾,谢先生却说是您让他来的,一听就是谎言。我想他肯定又是来找事的,特地为了您的安全把他拦下,没有给他刷电梯。” 贺钦闻言沉下眉眼,问谢时微:“他们俩也没帮你?” 谢时微的眼神从那一男一女身上扫过,纠结了一下,最后轻轻点了头。 他没必要忍着委屈。 因为他莫名觉得,贺钦会替他出头。 第40章 你的味道 偷偷用他的沐浴露 此时, 一男一女已经察觉到贺钦面色不善,只有副助还在沾沾自喜,下一秒就听见贺钦说:“确实是我让他来的。” “贺新什么时候变成八卦广场了?以后不要再传任何关于谢时微的流言, ”贺钦冷道,“你们三个,加上林英,过半小时把检讨交到办公室,两个助理各罚一个月奖金。” 副助嘴巴大张, 在贺钦冰冷的眼神中又缓缓闭上, 蔫着脑袋说收到。女员工在群里@林英鄙视他传递错误情。 贺钦扫视周围:“以后谢时微可以自由出入贺新,谁再拦他, 就是妨碍我办公。” 谢时微一怔。 他以前也吃过许多委屈, 从没人这样维护他。而贺钦不但为他出头, 而且比他想象得要强硬, 更当回事。 心跳又乱了片刻,谢时微轻拍两下,心想或许是因为感动。 吃瓜员工们小鸡啄米点头, 公司群聊转眼爆炸。 【贺总居然这么维护谢时微!看来谢时微是真一心向善放下屠刀回头是岸了。】 【谢时微不简单啊, 咱们公司里能自由出入的之前只有白桉, 那可是贺总白月光!】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 其实还有个女孩也能随便出入,不过她来次数没有白桉那么多。】 【旧爱和新欢,咱贺总这人生经历也是多姿多彩起来了。】 噼里啪啦一通聊, 中心思想是:贺总现在待谢时微非同一般,不是原来对他万分嫌恶的时候了,所以他们要见风使舵,善待谢时微。 贺钦发落完下属, 看谢时微一眼,示意他跟上,谢时微跟进电梯,平静地看了看外头的三人,他们都不敢跟上来。 到了办公室,贺钦问谢时微是不是因此不开心,谢时微刚开始点点头,后来又摇头,无所谓一笑,表示他已经习惯。 贺钦没再说什么,把林英整理的资料给他:“后天就按这个路线走,白桉有一天和我们同去黑山福利院。” 谢时微看了看,点头:“还有别的吗?” “没了。” “这就两张纸,你发电子版给我不就好了?”谢时微道,“我还以为是成份的资料呢。” 贺钦顿住。 他只是找个理由让谢时微过来,因为谢时微很久没来了。 谢时微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想等贺钦回答,拿着两张纸准备走,又被叫住。贺钦递给他丢在这儿的电梯卡,谢时微惊喜地接过来,一眼瞟见桌上的摩托车资料。 左边图片,右边文字,详细极了。 “你真喜欢摩托啊?” 贺钦面不改色地胡扯:“嗯。” 谢时微遗憾:“可惜一辆摩托只能坐俩人,不然咱俩还能一起挤乔木的车,那车真不错,又帅性能又好。” “不必。” 谢时微哈哈两声,转身挥手:“我先走啦,再次谢谢刚才帮我说话。”. 贺钦指示王谷谷和谢时微聊车。 王谷谷刚好对车有点研究,从山地车聊到摩托,又从赛车聊到超跑,给贺钦提供了充足的情报。 王谷谷:【他不喜欢山地车,觉得骑车太累,但是偶尔骑一下也行,喜欢摩托,最爱低调奢华款的跑车,尤其保时捷。你不是刚好有辆保时捷么?开它!】 刚写了检讨的林英领命,去贺钦公寓把他那辆去年买来就在吃灰的保时捷小心翼翼地开到了公司。 贺钦晚上接谢时微下班,便把之前那辆平平无奇的大众换成了高调的保时捷。 银灰色流线型车身,改装过的尾翼气势非凡,天上夕阳映在车身上,绚丽又张扬。 贺钦降下车窗朝他勾手,一向服帖的头发稍乱,稍显轻狂。 谢时微看看车又看看人,眼睛都看直了,在众人注目礼下开门上车,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窝在副驾驶的一刻感觉浑身骨头都酥了,兴奋地问贺钦怎么换车了。 “大众坏了。” 谢时微心说坏得好啊,狗腿地夸贺钦开保时捷显得比平时更帅了,像走秀的车模,看贺钦明显被恭维到了,大胆搓手:“贺总,我也想开开。” 谢时微有驾照,原身也有,只是来这边天天司机贺钦接送,根本没机会开车。 贺钦加速超过一辆龟老爷车:“你技术不太好,上月初开车撞了跨海大桥的桥墩,差点掉海里。”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人要往前看。” 贺钦笑笑:“好,有时间的话,给你开。”. 谢时微没想到贺钦说的有时间给他开,就是第二天早上让他开着去上班。 他有点纠结。 毕竟保时捷和他以前帮老板开的丰田现代不一样,这么贵的车,他还没仔细研究怎么开呢。 “我教你,上车吧。”贺钦拉开驾驶座的门。 谢时微深呼吸,摸摸冰凉的车身,小声飞快说“我就开一下求配合”,秉持对贺钦的信任上了车。 贺钦指导谢时微启动车子往前开,谢时微动作一气呵成。 贺钦撑着太阳穴看谢时微按照他的指令挂挡给油,心情异常好。他早就发现谢时微很听他的话,即便最近敢对他发火,但更多时候还是很乖。 很乖的谢时微一路平安地把车开到科技港,已经不再需要贺钦的指导,从容地在公司门口停好拎包下车,走前又摸摸车身,小声说了句“谢谢你配合”。 贺钦接替他坐上驾驶座:“今晚我要加班,晚上让司机来接你。” “不用,我等你。”谢时微摸摸充满金属感的车门,舔唇,“我想坐这辆。” 家里给他配的宾利也很高端,但他唯爱保时捷。 贺钦点头应允,开车走了。嘴角扬起一抹计策得逞的笑. 接着几天,谢时微天天开保时捷上班,坐保时捷下班,再也没提过乔木的摩托。 这天,谢时微陪谢天安出去吃饭,回家时天色将晚,橘红的夕阳点燃了近处的山脊,万物都笼罩着一层橙色光晕。 王管家正拉着一个扎丸子头的女孩在远处湖边玩,在别墅门口的贺钦率先看到他,招手让他过去。 谢时微小跑过去,惊喜:“是小悦吧!” “嗯,明天送她回去。”贺钦高声喊,“小悦,过来给时微哥哥问好。” 谢时微心念一动。 时微哥哥。 这是贺钦第二次喊他的名字,虽然是喊给小悦听的,但声音太好听,怪让他心动的,尤其是贺钦还比他大了半岁,这么叫还挺那个。 女孩闻声跑来,明黄色的裙摆在风中扬起,装着白色的耳蜗,靠近耳侧的头发剃掉,已经基本看不见植入的微创疤痕。 贺钦蹲下,单臂将女孩抱起:“小悦,这是时微哥哥。” 小悦腼腆地笑,朝谢时微张开双手:“哥哥,晚上好,抱!” 谢时微从贺钦怀里抱走她,笑着问:“小悦,你现在可以听清楚了,开不开心?” 小悦用力点头:“开心!因为我好久都没听见声音啦!但是,也有不开心。” “怎么了?”谢时微轻捏小悦的脸颊。 小悦皱皱鼻子:“小钦哥哥说你为了救我,受了好严重的伤,花了好久才把伤养好。对不起哥哥,我以后不会贪玩了。” 谢时微心都化成一滩水,跟小悦讲哥哥没事,别听贺钦瞎说,以后玩耍时要注意安全。 小悦环住了谢时微的脖颈,小脸埋起来:“哥哥真好。” 谢时微继续化成一滩水,抚摸小悦毛茸茸的头顶:“小悦今天住在我家好不好?明天我们送你回福利院。” “嗯!我喜欢时微哥哥家,这个房子又大又漂亮。”小悦点头,“时微哥哥,你也很漂亮。” 谢时微笑得露八颗牙,难得冒出点坏水:“小悦,我问你哦,我和你的小钦哥哥谁更好看?” 贺钦嫌他幼稚:“不要挑拨离间。” 小悦听不懂高级成语,小脑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甜道:“时微哥哥漂亮,小钦哥哥帅气。你们都好看。” 谢时微大笑,又捏小孩脸:“小悦这么会说话,以后要多说。” 王管家在远处看这幅画面,又要热泪盈眶了,多相配的三个人,多温馨的一幅画面!少爷好像离他一直想要的幸福越来越近了,贺先生也不像以前那么讨厌。 王管家偷偷掏出手机拍了一张三人合照,抹抹眼角,过去带小悦吃晚饭。 谢时微上楼洗漱,贺钦上楼拿东西,和他一起回房间,谢时微忽然想起什么,问:“小悦也喊你小钦哥哥?” “嗯。” 谢时微唔了一声。 他以为这个肉麻的称呼是主角受白桉专属。 贺钦又添一句:“我在福利院最年长,以前孩子们都这样喊我,王谷谷除外,她嫌恶心。” “哦。”谢时微眨眨眼,抱着睡衣去浴室洗澡,发现玻璃瓶里的沐浴露又少了很多。洗完,他擦着头发出来,问贺钦是不是口嫌体直偷偷用他的沐浴露。 “你猜?” 谢时微直接凑到贺钦颈间闻他的味道,鼻尖不小心碰到贺钦的皮肤,发梢一滴水落在贺钦锁骨,闻完肯定道:“你用了。” 贺钦两处皮肤发烫,承认。 谢时微嘁了一声:“那你之前还装不喜欢,喜欢玫瑰味儿又不丢人。” “确实不喜欢。”贺钦说,“只不过想试试你喜欢的味道。” 谢时微愣了。 这话有些丝丝缕缕的暧昧。 但考虑到说话的人是贺钦,那大概只能用贺总日理万机,癖好独特来解释了。 喜欢闻别人的味道,禁欲系总裁属狗,还是有点变态那种。【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 平行世界 “我们的秘密” 小悦吃完晚餐, 被王管家牵手带到二楼的客房。 客房很大,就是装修有点白,白墙白床白色木地板配白窗帘, 也不知道是装给什么客人用的。 谢时微吐槽完房间装修,怕小悦无聊,带她先去他屋子里休息。 小悦想玩打手背的游戏,谢时微陪她玩,抽手时故意放水龟速移动, 小悦在他手背上拍来拍去, 弯着葡萄眼直笑。 过了一会儿,小悦捏捏裙子, 说想和小钦哥哥一起玩, 谢时微拍胸脯说没问题, 去书房喊贺钦。 贺钦摇头说还没忙完, 谢时微受不了这工作狂,直接把他从书房拽出来摁在地毯上,强迫他参与三人版打手背。 游戏考验反应能力, 谢时微先当攻击方, 左手搭着小悦的小手, 右手搭着贺钦的大手, 两边触感截然不同。 一局开始,谢时微照旧给小悦放水,对贺钦则毫不留情, 每一下都啪得打在他来不及抽走的手背上。 打到第五回,小悦都注意到贺钦屡战屡败,说小钦哥哥太弱了,谢时微看了看贺钦被他打得发红的手背, 叹口气:“贺钦,你还真是游戏黑洞,游戏机不会用就算了,怎么连这种小游戏都一直输。” 贺钦在谢时微耳边说:“只能你放水,不许我放水?” 谢时微挑眉:“你故意输的?” “当然,让你赢几次开心一下。” 谢时微半信半疑,继续玩,轮到贺钦攻击时悄声让他不准放水。 “怕你觉得疼。” “你真打到我再说。” 然后,啪得一声,他真被贺钦打到了,毫无反应空间。不过贺钦似乎控制了力道,只是声音响,他并不疼,手背泛起一阵痒热,像被什么东西刺挠。 三个人围成一圈玩了许久,小悦打起呵欠,谢时微便抱她去睡觉,和贺钦一人一边给她掖好被角。 谢时微摸摸她的头:“乖乖睡觉吧。” 小悦双手合十放到耳边,甜甜说了句晚安,闭上眼睛。 谢时微和贺钦对视一眼,关灯离开,各自躺回自己的床。 是夜,不知何时,风起雨落,电闪雷鸣。 轰隆的雷声把谢时微惊醒,他开了床头灯,窗外天色浓黑,树木狂舞,在一片雨雾中勉强看到远处海面上晃动的船灯。 第一次在夜晚见到江城下这样大的雨,风嘶吼着,像要把天撕扯。 他翻身下床,踩上拖鞋小悦的房间看看,在门口就听见了呜呜的哭声。 推开门,小悦在床头蜷成团,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照出她圆圆小脸上的斑驳的泪光。 小悦看见谢时微,哭得更凶,抽噎着冲谢时微张开双臂要抱抱。 谢时微心口一紧,赶紧把她抱住,轻拍她的后背:“只是下大雨而已,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小悦最坚强了,不哭了。” “时微哥哥,我害怕,最害怕这样的雨天啦呜呜呜。” 谢时微意识到了什么,一些场景在他眼前闪回。 小悦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讲,说爸爸和妈妈就是在暴雨天出车祸去世的,她也在车里,被妈妈拼命护住才活下来。 “时微哥哥,我没有爸爸妈妈啦,我好想他们,能不能…能不能把他们还给我?” 谢时微鼻腔泛酸,仿佛大雨漏进了心里,揽着小悦,轻声说:“小悦,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小悦注意力被转移,止住哭腔:“好。” “你知道平行世界是什么吗?” 小悦摇了摇小脑袋。 “我们生活的世界里,可能有很多个时空,每一个时空中都有一个你。你们有一样的名字,一样的外表,过着毫不相同的人生。”谢时微抱着她看窗外,“哥哥就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的,在那个世界里,我也因为车祸失去了父母,一个人长大,念书,工作,虽然有时候有点孤单,但也生活得很好。” “真的吗?”小悦有点懵。 “嗯,真的。有人曾经告诉我,父母离开后,会变成星星守护我们的,小悦,你的爸爸和妈妈也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你。” 雨渐渐小了,乌云缝隙有月光疏漏。 谢时微抱着小悦来到窗边,努力在一片阴云中间给她找星星。 好不容易找到一颗,小悦咯咯咯笑起来,伸手要去抓。 谢时微擦干她的眼泪:“哥哥刚刚跟你说的话是我们的秘密,小悦不可以告诉别人。” “好,哥哥拉钩。” 谢时微笑起来,小拇指勾住小悦有些冰凉的手:“好啦,继续睡觉吧。” “时微哥哥,这个屋子到处都是白白的,好可怕。我想和你还有小钦哥哥一起睡,以后我就要去新家啦,再也没办法和你们睡觉了。” 谢时微想了想,点头答应,让小悦先在这里等一等。然后一路回屋,走向贺钦的房间。 没关门。 屋内,贺钦也醒着,窗外一道闪电,他漆黑的眼在雨夜中亮得吓人,盯着他看,仿佛要把他洞穿。 谢时微突然有点紧张:“好巧,你也醒了?” “雷雨声太大,被吵醒了。” “一直在屋里?” 贺钦说嗯。 谢时微松了口气。 刚刚情急之下忘记关门,万一被贺钦听到就不好解释了。 “小悦被吓醒了,客房挺阴森的,她想和我们俩一起睡,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那我去抱她过来,你去我床上躺着吧。” 谢时微去客房抱小悦,但小悦说她要坚强,没有让谢时微抱,自己拿着小枕头爬到了谢时微的大床上。谢时微夸她真棒,和贺钦分别在左右两侧躺好。 小悦先亲了贺钦一口,又亲了谢时微一口,两只肉乎乎的小胳膊抓住他们的手臂:“这样我就不怕啦。” “嗯,快睡吧。”谢时微柔和道。 床很大也很软,躺上去如同陷入羽毛之中,小悦很快睡着,小手逐渐松开。谢时微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扭头看贺钦,贺钦闭着眼睛,呼吸平静,似乎也睡了。 他便关了床头灯,钻进被子,也进入梦乡。 过了几秒钟,贺钦重新睁开眼睛。 他看谢时微在黑夜中模糊的侧影,眼神极轻柔,心脏有些不太明显的钝痛。 他听见谢时微亲口对小悦说他来自另一个时空,谈起他的童年。 很想拥抱谢时微. 第二天一早,贺钦放轻动作率先起床,收拾好小悦的小书包,去市区接白桉,又来谢宅接上谢时微和小悦。 他开了一辆六座商务车,白桉坐在最后一排,谢时微便拉着小悦坐在中间。 上了车,小悦和白桉打招呼,白桉强颜欢笑地回应,戴上耳机装作睡觉,实际上耳机里什么都没播,时刻关注谢时微和贺钦的一举一动。 贺钦和谢时微说起一天的走访安排和注意事项,两人有来有回,一问一答,他越听越难受,越听越嫉妒,紧紧闭上了眼睛。 车子从高速口往山区开,贺钦开车一向很快,但在盘山路上为了安全起见放慢了车速。弯越转越多,车越来越晃。小悦躺在谢时微大腿上睡着了,谢时微有点头晕,将头轻轻靠在车窗上。 贺钦从后视镜看到,问他需不需要下车休息。 谢时微皱眉:“不用,别耽误时间,尽快到黑山福利院吧。” 然后白桉就发现,车速又比刚刚稍微快了一些。 他目光越过谢时微的脑袋,带着深深的哀怨盯着贺钦。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过短短一个月,他的小钦哥哥就越来越在乎这个恶贯满盈的谢时微,这么在乎他的话,在乎他的感受,谢时微都还没开口说难受,他就先发现了。 而他呢?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难道就一文不值么?. 上午十点,车开进黑山福利院停车场。 雨后,山间烟雾缭绕,草木清香。福利院红顶白墙,在山间匍匐,如同油画。 白发苍苍的老院长和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出来迎接他们。 小悦撒开腿朝女人跑了过去,指着自己的耳蜗激动道:“何老师!你看!我又能听到声音,又可以说话啦!” 黑山福利院的当家人是何家父女,父亲当了六十多年的院长,女儿一直在这里教书,一个人教所有科目,是所有走出福利院的孩子的启蒙老师。 白桉恭恭敬敬地朝两位长辈走去,把自己的画拿出开,交给他们。何女士放下小悦,接过白桉的画,笑得合不拢嘴:“桉桉现在是大画家了,老师为你自豪。” 白桉腼腆地说:“老师,院长,以后我给你们画画像,再给咱们福利院画一幅。” 何女士画收好:“小桉费心了,小钦,你操持小悦的事情也辛苦了,谢谢,要不是你,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贺钦摇头,何老和何女士便把目光放到了谢时微身上,一时颇为感慨。 谢时微走近,礼貌地朝他们问好。 何女士拉过他的手:“时微,谢谢你救了小悦,不瞒你说,小钦跟我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都不敢相信呢。” 何老哎呦了一声,拐棍轻敲地面:“好啦好啦,这你也要说!” 谢时微哈哈笑:“没关系,我以前确实做错很多事,您二位能不计前嫌就好。” 贺钦听闻,把话题引开:“进去吧,先让小悦回去休息,也让白桉和你们说说话,他下个月就要回美国了,再回国就不知道在哪里落脚了。” 白桉顿时感觉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勉强提起精神:“小钦哥哥,我会争取回江城工作的。” 他攥着手心,默默地想,无论如何,他都一直待在哥哥身边的。 第42章 闭眼 很像在索吻 福利院的院子里有一栋双层小楼, 一楼教学办公,二楼则给孩子们住宿。 小悦跑去和树荫下围成圈的小朋友一起玩,他们几个便在内院散着步说话。 何女士忧虑道:“桉桉, 你学美术,去海城最好,江城怕是没什么发展空间。” 何老反驳:“未必,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 何女士解释:“爸,创作环境最能影响人了, 大画家都是需要灵感的。” 谢时微看看白桉情绪低落的脸, 道:“他从小在这儿长大,养父母也在江城, 还是回来好, 家人朋友都在, 才有归属感。” 白桉震惊地抬头, 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谢时微居然在帮他说话。 他真的不在乎小钦哥哥,不在乎他这个头号情敌了? 闲谈一会儿,谢时微和贺钦便跟着院长父女去办公室沟通正事, 商量公益活动的安排, 快速定下时间地点和参与形式。 看院长似乎还想和贺钦多说一会儿话, 谢时微便先行离开, 沿着院内两层小楼下的一排梧桐树闲逛。 树木葱郁,山间暖阳照出斑驳树影。 走到尽头,谢时微在树下看到一只扑蝴蝶的小三花猫, 他蹲下,拍拍手,小猫便走过来,在他裤脚蹭蹭脑袋, 打了个滚躺下了。谢时微笑起来,抚摸小猫茸茸的肚皮,挠挠猫下巴,又摸摸猫耳朵。 贺钦谈完出来,看见谢时微在逗猫。 抱膝蹲着,穿一件奶白色兜帽卫衣,发尾下露出一截白皙后颈,中间有骨头微微凸起。走近,他听见谢时微问小猫吃饱了没有。 小猫喵呜了一声。 “那就当你吃饱了。”谢时微说,“今天出门没带小面包,不然还能喂给你。” “不用,这些猫何老师每天都会喂。”贺钦说,“而且它还太小,吃不了面包。” 谢时微回过头:“噢,不好意思,我没有养过猫,不过我以前总会喂流浪猫,可能喂的都是大猫,它们不怎么挑嘴。” 谢时微想起自己做的流浪猫救助策划,起身跟贺钦讲,搓搓手:“贺总要不要捐点款?我们还打算公开募捐呢。” 贺钦点头:“捐款码到时候直接发我。” 谢时微嘿嘿笑:“谢谢。” 两人要前往下一个福利院,一起和小悦道别。谢时微给小悦扎了个高马尾,小悦喜欢得很,抱着谢时微又亲了两口。 “我们走吧。”贺钦摸摸女孩的脑袋,“时间不早了。” 谢时微环顾四周,没看见白桉:“你不去给白桉道别吗?告诉他我们晚上再来接他。” “微信说就可以。” 谢时微: 他觉得和贺钦组队情侣出游的计划得泡汤。照这人恋爱脑觉醒的速度,小说剧情走完他和白桉都谈不上恋爱。 难不成真要给他俩准备□□?! 谢时微心寒,叉腰让贺钦当面和白桉说清楚,自己也没闲着,又踮起脚找白桉,透过窗在一楼的小教室看见了他。 “走走走,过去。”谢时微拽着贺钦去。 白桉正在教室里教孩子们画画。 小朋友们将他团团围住,看他用手中画笔展现绘画的奇妙,几笔就画出了惟妙惟肖的卡通小人。 “桉桉哥哥,我也想做画家。”一个小男孩举手。 “那就要每天练习,记住我刚刚教你们的技巧。”白桉说完,猝不及防看见了窗外的贺钦和谢时微。 谢时微招手让他出去,自己先借口上厕所走远了。 白桉小跑出去,站在贺钦面前,奇迹般在贺钦脸上看见了笑意,感慨道:“小钦哥哥,你终于肯对我笑了。” “你能主动教他们画画,这很好。”贺钦欣慰。 他之前总担心白桉会因为对他偏执的好感走入歧途,现在看来,白桉还尚存爱心。 “小钦哥哥,我以后回江城,也可以经常过来教孩子们画画。” “嗯,”贺钦点头,“但是一切以自己为先,哪里能给你发展空间,你就去哪里,不要害怕孤单,也别因为我在,你父母在,所以一定要回来。” “好。”白桉重重点头,心里重新燃起希望。 原来小钦哥哥不是不想看见他,而是想他能有光明的未来。 “晚上我和谢时微再来接你,你继续教课吧。” “…好。”. 谢时微趁这时间去了卫生间,用山间清泉水洗了把脸。泉水冰凉,舔了一口,还有点甜。 贺钦在门外等他,两人沿小路往回走,路过一处破败的砖房。 房子墙角漆黑,窗户缺了一扇,谢时微好奇地探头,里面放着看起来时日已久的厨具,还有一套看起来有些旧的家具。 厨具和家具在一间屋子,谢时微有些奇怪:“这是?” 贺钦站在谢时微身旁往里看:“这是我们原来住的地方,那时候福利院还很穷,卧室不够,大一点的孩子就会住到厨房。” “房子晚上都会锁门,有一晚煤气泄漏,白桉起夜时看见,砸了窗把我救出来。后来这件屋子就被闲置了,放些杂物,窗子也没安上,每年都给新来的小朋友上一堂安全教育课。” 谢时微唔了一声,推开门进屋。 屋内光线很暗,一股呛人灰尘味,几乎无处落脚,贺钦躺过的床发了霉。 谢时微突然有种想和贺钦说实话的冲动。他曾经也住在这样的地方,懂得这种感受。 看了一会儿,贺钦在门外喊他,谢时微便关门离开。 院长和何女士在门口与他们告别,注视商务车驶向盘山公路。 “谢时微这孩子,好像真的变了。”何女士说,“以前小钦每次来都要因为谢时微头疼,但今天这俩人居然能做到一块工作,可真是奇了。” “人生在世,哪有不变的。”老院长见怪不怪,拄着拐杖回去了. 谢时微和贺钦在江城西南两侧的山区沿规划路线走访福利院,敲定了一半参与名单,剩下一半由主动帮忙的乔木三人承担。 晚上七点,车开回黑山福利院门口,白桉已经在等。 谢时微在副驾驶喊他上车。 白桉不情不愿地说了句谢谢,打开车门上去了,抱着一个小玩偶坐在了最后一排。 谢时微回头:“你往前坐。” “不了,这样挺好的。”白桉说。 “你听话,往前来点。”谢时微摆起当哥的架子。 白桉一怔,等到贺钦幅度极小地点头,他才挪到贺钦身后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提醒贺钦小心开车,开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贺钦不怎么说话,谢时微便努力和白桉搭话,问他怀里抱着的小玩偶是哪里买的,白桉说是刚刚教过的小朋友送的,脸上带了一点点自豪。 谢时微看着他有点嫩的娃娃脸,觉得白桉本性似乎也不是特别坏。 他为了得到贺钦,确实耍过很多手段,心机也罢绿茶也罢,但都是因为炮灰谢时微时刻搅局,逼他不得不如此。 都是无良作者的错。 谢时微于是更加热情地和白桉聊天,关心他在国外四年的学习生活,问他有没有交到朋友,平时喜欢做什么,又问他的毕业画作有何设想。 白桉刚开始很抵触和谢时微交流,惜字如金如同贺钦翻版,但没想谢时微也喜欢打游戏,有共同话题后他话便密了一些,聊起毕业作品能说的就更多了。 白桉看了看贺钦:“毕业画作,我打算画小钦哥哥。” 贺钦皱眉:“毕业设计,别当成儿戏。” 白桉不再出声了。 他看着窗外倒退的灯影,忽然就觉得很疲惫。 喜欢小钦哥哥可真难。 明明对他很特别,明明在乎他,却始终不会接受他的感情. 参与活动的福利院确定后,三组全体去贺新开会定了活动方案,两家公司互卷,只花了一周,就按期完成了项目前期的所有工作安排,执行也在稳步推进。 贺钦几番观察,确定谢时微对乔木保持着友好的同事关系,没再以不成熟的理由让谢时微来贺新上班。 月底,白桉回学校,谢时微和贺钦忙活一个月的公益活动也声势浩大地开启。 谢氏贺新联手,活动伊始就吸引了不少人关注,前几家福利院的捐赠仪式在高热度中顺利落幕。 最后一天,受捐赠方是黑山福利院。 活动采取直播形式,放话谢时微和贺钦会亲临现场,某音直播间热闹非凡。 福利院现场,工作人员将设备一个接一个地拆封,翘首以盼的孩子们欢呼起来,三三两两将不同的设备围起来。 谢时微告诉孩子们要按照按说明书去操作,亲自教几个孩子怎么使用谢氏新推出的智能机器人。小悦在旁边配合他,让机器人展现十十八般武艺,引得直播间不少人要链接。 贺新科技的重磅产品微型vr设备在万众瞩目中出现。 适配所有主流品牌的电子终端,比目前市面上的所有vr眼镜都要薄和轻,戴在头上如同拉风的墨镜,时尚又舒适。 眼镜有三种型号,现场的小朋友们轮流体验,谢时微也好奇,拿起大号准备戴上。 贺钦上前:“大号太大,我帮你戴中号。” 谢时微看了看不远处的摄像机,误以为贺钦意在继续攻破他俩不合的传闻,便故意站得离贺钦很近,配合地扬起脸。 额前碎发被撩起,谢时微被近在咫尺的古龙气息完全包裹,目光对上贺钦极近的双眼时,他大脑忽然短路,鬼使神差地闭了眼。 贺钦动作一顿,目光从谢时微轻颤的浓黑睫毛游移到嫣红的嘴唇之上。 喉咙突兀地一紧。 这人扬脸闭眼无辜纯良的样子,很像在索吻。 第43章 直播间 炸了 直播间炸了。 贺钦和谢时微侧身对着镜头, 一个仰头一个低头,离得那么近,一举一动仿佛呼吸交缠。 二人姿势太有氛围, 长得又都很养眼,看热闹的观众纷纷刷起亲一个亲一个。 主持人不得不开玩笑维持秩序:“二位不要再秀恩爱啦,今天咱们直播间是不允许接吻的哦,快点给大家展示眼镜戴好的样子吧。” 贺钦压下心头涟漪,定神, 手腕下压, 将眼镜严丝合缝扣在谢时微头上,利落斩断了绯色的念头。 直播间又炸一次。 金属感十足的银灰色眼镜扣在谢时微头上, 如同为他量身定制一般, 露出秀气舒展的眉骨和立体的下半张脸。 谢时微穿着浅灰稠质衬衫配黑色西裤, 衬衫扎进裤腰, 尽显身材比例,戴上眼镜精致又漂亮,远看如同电影里的仿生人。 观众纷纷刷屏砸礼物, 求小谢总多戴一会儿。 【草谢时微也太帅了吧!截图截图截图!】 【这眼镜这么好看!我也想买, 带着上街炸街去!】 【小谢总这么帅出道当模特去啊!】 但谢时微可没心思听恭维话。 他慌张, 慌得耳廓都红了一整圈。 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 他刚刚居然闭眼了!闭什么眼?戴个眼镜而已闭什么眼? 主持人也真是的,干嘛说这么让人尴尬的台词!看来最近确实是饥渴了,过几天就去找个帅哥泡泡! 谢时微快碎了, 僵硬地拽了一下贺钦,以极微弱的声音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别误会。” 贺钦嗯了一声,看看谢时微烧红的耳朵, 笑而不语. 公益活动在谢时微和贺钦的助力下圆满结束。 直播间一度冲到本地人气榜榜首,谢时微和贺钦的直播画面截图传得满天飞,本地媒体报道也同步跟进。 【从未有过的新型捐赠:谢氏集团与贺新科技联手将高科技产品送入山区福利院,为孩子们插上梦想的翅膀!】 【谢氏公子亲自试戴老公公司眼镜,帅飞啦!】 【贺新科技微型vr首批体验者是福利院可爱的孩子们!】 【谢时微贺钦婚后生活太和谐,竟当众调情引人脸红!】 贺新微型vr的知名度一下打开,谢时微本人,以及谢时微和贺钦的关系,也引发了论坛的讨论。 本来谢时微臭名远扬,办的烂事儿连富人圈外的人都隐约知晓,论坛里有一个名为“谢家混世魔王十宗罪”的帖子,就是讲他干过的最恶心的十件事,描述得有声有色,看过的人都信了。 但最近和谢时微有关的新闻太过正面,让他们无比怀疑起那些传言的真假。 谢家少爷先是在分公司发布会上惊艳四座,又在危急时刻无私无畏地救了人,现在还积极参与公益项目散发魅力与爱心。 普通人很难把这个长得好看,喜欢小朋友,有担当的正派少爷和传闻里那个无恶不作心肠歹毒的败家子儿联系起来。 更难相信当着媒体公主抱,密切配合一起救人,现在又大秀恩爱当众索吻的贺钦和谢时微曾经有过不合传闻。 就在众人都坚信贺钦和谢时微是先婚后爱的典范,彼此是灵魂伴侣时,本地论坛里突然跳出一个匿名发言人。 此人声称自己是顶级富人圈的御用婚礼策划师,曾在一线吃瓜,确定谢时微是用贺新科技的前途逼贺钦结婚的,而贺钦也是为了公司才逢场作戏演戏给媒体看。 真相是,贺钦根本不爱谢时微,在他心里的人,一直都是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新锐画家白桉。 吃瓜群众纷纷去搜索白桉的名字,结果只在寥寥几个外文网页里看见这人的几幅画,纷纷嘘匿名人在瞎胡扯。 有人回帖:“你就是白桉把?暗恋贺钦就暗恋呗,编什么烂俗苦情故事,无聊。” 一群人发+1. 白桉在大洋彼岸画画的时候接到A某微信电话。 “白桉,你还不打算采取行动曝光你和贺钦的关系,告诉世人你才是贺钦的青梅竹马,命定之人,而谢时微只是插足你们的第三者?舆论已经向不利于你的方向发展了,你在犹豫些什么?” 劈头盖脸的指责。 这是白桉第一次听到A某的声音,听上去很冷,还有些阴郁,猝不及防地逼问,让他难以招架。 白桉嗫嚅着:“我…我想也许不用这样了,小钦哥哥本来也会离婚的嘛,我可以等他离婚之后再…” A某嗤笑:“不会吧?你也觉得谢时微变得不一样了,打算原谅他?他以前肆意羞辱你,践踏你,随意决定你的命运,像处理垃圾一样把你送出国,都是过眼云烟了吗?” 白桉紧攥着手中的油画画笔,颜料在纸面晕出一片深色。 “下个月贺新科技上市,会举办揭幕仪式,我帮你打点好了,你只需要到场把真相说出来,谢时微自然就能身败名裂。” “这是你实现目标的最后机会,要是错过了,就别再求我帮你。” 一阵叮呤咣啷的清脆碰撞声后,A某挂断了电话。 白桉关上手机,躺在沙发上,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间公寓是贺钦四年前和他一起来美国时帮他租的,离学校很近,楼下有超市,生活交通都很方便。 这样的房子当然租金昂贵,而贺钦一租就是四年。 很多留学生都羡慕他有一个这么好的哥哥,又帅又有钱还很关心他,嫉妒他嫉妒得流口水。 可这些话他早听腻了,每一次都在心里默默地说,他不想要贺钦永远只做他的哥哥。 白桉望向画板后的照片墙。 贺钦的单人照,他们的双人合照密密麻麻贴满了一整块木板,而他还想让这些照片更多,多到一块小小的木板贴不下。 没错,A某说得对。 他要把握住机会。 他想做小钦哥哥的爱人。 他二十二岁的人生中,唯一永恒坚持的目标,就是得到贺钦唯一的,专属的爱。 而这与谢时微是否变好,是否善待他无关。 就算谢时微现在真的改过自新了,他也必须为以前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 公益项目结束后,贺新和谢氏又聚在一起开会,复盘活动亮点和成果。 根据贺新大数据系统的测算,宣传效果和规模声量完全达到了预期水平,甚至由于贺钦和谢时微的配合超期完成,如今贺新的微型vr设备预售预约量一斤破百万,各平台的社交媒体账号显著涨粉。 基金会负责人汇报说参与的福利院全部获得社会关注,收到成批的捐赠和捐款。 从任何角度来看,这都是一次非常成功的宣传。 谢时微十分满意,将成果总结发给谢天安。 他是想讨谢天安表扬的。 自打他有所改变后,谢天安对他的态度也在一天天变化,从婚礼那天的生硬严厉到现在的温和鼓励,这位年近六十岁的男人慢慢让他体验到了有父亲的感觉,以及有父亲在背后承托的安心。 他想要回报这份父爱,让谢天安看到他的努力,让他放心让他自豪。哪怕他是鸠占鹊巢. 谢天安果真特别高兴,叫谢时微带上贺钦回家吃饭。 抵达大宅,谢时微狗狗祟祟拉着贺钦到花园里无人之处:“你还记得我上次和我爸说的那些话吧?” 贺钦道:“为了让我爱上你,所以奋发图强努力工作。” 谢时微掩唇咳嗽:“这次我爸要是问起你对我什么看法,你记得稍微说点好话。” “放心。” 一进家门,陈宁热情地迎上来嘘寒问暖,往谢时微手里塞了好些卡:“时微,这都是阿姨的朋友们给的,说想你帮忙给他们拉拉人气呢。” 谢时微一张张看,洗浴中心、娱乐会所、沙滩露营、游艇出海、高尔夫球场,高端娱乐活动应有尽有。 真行。还想着让他玩物丧志呢。 谢时微浮夸地说陈阿姨对我可真好,以后有机会一定挨个去拜访。 谢天安发话:“宁宁,你也不能什么人情都往外卖,时微现在哪里有空去搞这些事情?下个月轮岗到销售部,该你带他了。” 陈宁顿时没了笑意,葱白细长的手指捏得嘎吱作响。 晚餐有丰盛的前菜,据谢天安说全部是谢时微喜欢吃的,上次来没给他准备,这次打算给他个惊喜。 谢时微期待了一路,想着谢少爷爱吃的东西一定是什么珍馐美味。 然而现在他面前摆着的… 炸蚕蛹、炸蜂蛹、炸豆虫、炸蚂蚱、还有很多他认不出来的虫子。 绿油油金灿灿黑乎乎。 忽然就很想吐。 贺钦同样陷入沉默,看谢时微的脸色就知道他不爱吃。 谢天安毫无察觉,豪迈拿起一只大拇指那么大的蚕蛹塞进嘴里,面上浮现满足的神色:“时微,以前我说你吃这东西是犯浑,是爸爸错了,我不该带着有色眼镜看你,这么一尝味道还真不错!来,爸爸今天陪你一起吃!” 陈宁忍着恶心,夹起一只巨大的豆虫放进谢时微的餐盘中:“时微,你吃,你现在工作累,以后想吃多少虫子就吃多少,补充蛋白质,阿姨再也不会拦着你了。” 二人的热情让谢时微很难开口拒绝。 他艰难地夹起虫子,面如土色地往嘴里送。 然而贺钦却挡住了他的筷子:“叔叔阿姨,时微现在不爱吃这些了。”p 第44章 心动嘉宾 婚内出轨的节奏 话音落下, 众人俱是一愣。 谢天安问:“他上个月还因为我扔了他一袋子炸蚂蚱跟我大发脾气,砸了家里两个清朝花瓶,怎么这就不爱吃了?” 贺钦抿了口茶:“因为我不喜欢。” 谢天安和陈宁同时哎呦了一声。 陈宁暗自嘲笑谢天安就生了这么个墙头草一样的恋爱脑。 谢天安心想不愧是我儿子, 就是随我。 谢时微暗暗叹服贺钦也是张口就来,顺杆爬:“对对,贺钦觉得这些东西恶心,我仔细一想,其实味道也就那么回事, 摆在桌上太不好看, 所以就不爱吃了。” 闻言,谢天安立刻叫佣人把一桌虫子撤了, 嫌弃地把腮帮子里剩下半只没嚼的虫子吐出来, 裹着餐巾纸扔进垃圾桶, 开瓶桃汁哐哐喝完了。 喝完, 谢天安英俊的面庞浮现出劫后余生的如释重负感:“儿子,你回头是岸,爸爸很欣慰。” 谢时微呆了:“爸, 感情你说好吃也是假的啊。” 陈宁酸溜溜补刀:“可真是父爱如山啊。” 贺钦轻声笑, 也开了瓶桃汁, 给谢时微倒了半杯。 谢天安擦擦嘴, 开始用慈爱的目光凝视儿婿:“小贺,以后你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联系,咱们两家公司也多多开展合作, 对我们发展都有利,你看这次你时微联手做的项目多成功啊!” 正餐一一上来,贺钦自谦了一番,给谢时微夹菜盛汤, 而后把谢时微参与项目时的精彩表现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用语精确,言辞极其有感染力。 谢天安听得感动,盛赞儿子有出息,又道:“小贺啊,时微也算是为了你步入正途,你是他的贵人,也是我的贵人。” “不敢。” “说起开,你们也相处这么久了,你现在觉得我儿子怎么样?” 贺钦看看谢时微专心吃饭的侧脸,笑得得体:“叔叔,时微很好,能和他结婚是我的荣幸。” 谢时微内心哇靠一声。 之前还真没看出贺钦和他一样有演技。 他加入表演,羞涩道:“什么呀,能和你结婚才是我的荣幸。” 谢天安笑得合不拢嘴,一顿饭和和美美吃完,谢天安和陈宁送小辈们走。 走前,谢天安打电话吩咐秘书定了一家年轻人喜欢的轰趴馆,让谢时微和贺钦下周末带着项目组员工和朋友们去玩。 意外之喜,谢时微抱着谢天安呲牙笑,说一定好好玩。 “小贺,你也抽时间去,别因为工作忽略了生活的美好。” 贺钦点头告别,开车载着谢时微回家,让他以后大胆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勇敢表达,不要为了面子委屈自己。 “知道啦,谢谢。”谢时微作感激状。 贺钦点头,开车. 福利院的公益项目告一段落,谢时微专注于手头的流浪猫救助计划。 这是谢氏面向社会的项目,已经拿到了有关部门的批准,预计在江城几个主要城区投放爱心猫舍,并且在猫舍里放置谢氏生产的智能喂食机。 爱心人士可以在活动现场或线上购买猫粮,亲自或者由工作人员帮忙,将猫粮装进喂食机中,等待周围的猫猫们来吃,要是猫猫吃不完,也没把猫粮买走,换个时间随时再来喂,也可以拿到别的地方自己喂。 智能喂食机是产品部宠物组的成果,宠物组特别派出组内门面和三组一起去线下宣传,希望通过帅哥的颜值扩大活动影响力。 谢时微听邱晨和艾米说那个小帅哥帅得离奇,平时下班一堆人挤在产品部门口往里看都看不见,现在居然被他们捷足先登,把帅哥搞成了编外组员。 “一个办公室坐两个半美男子,真是我隔一天996一次应得的!”艾米如是说。 办公室的门被一位年轻男人推开。 谢时微抬起头。 男人鞠了一躬:“大家好,我是研发部的乔林,这次和你们一起参与流浪猫救助计划,请多多指教啦。” 艾米和邱晨热情地把乔林团团围住,谢时微也微笑打了个招呼,谨慎观察。 乔林身材和衣品都很好,穿很有格调的暗纹商务套装,领带打得很整齐,身高足够,腿也很长,就是戴了只白色口罩,看不到脸。 他以前可在地铁上见过太多口罩杀手了,看着挺帅,一摘口罩瞬间打回原形,不是龅牙就是凸嘴,幻灭得没边了。 “乔林,你生病了吗?”邱晨给他倒了杯红枣姜茶,“先喝点茶暖暖。” 乔林一笑,摘了口罩:“没有,就是总有人拍我,我不习惯,所以才戴口罩的。” 谢时微这下信了。 乔林长得确实非同一般。 眉目深邃的斯文败类。 和贺钦挺像的,但气质截然不同。 贺钦没表情的时候冷得像能吃人,乔林看上去就很平易近人。 乔林注意到谢时微在看他,单眼wink,回了一个有点痞的坏笑:“小谢总,百闻不如一见,你比照片和视频里还好看。” 谢时微瞬间就幸福了,不甘示弱:“你也是,真人比传闻里还帅。” 俩姑娘顿时咯咯咯笑起来,门忽然又被推开,乔木抱着一箱猫咪贴纸回来,看着笑成一团员工们,无奈道:“好啦,你们可别恭维我弟了,这小子回头该上天了。” “什么!” “你说啥?” “你弟?!” 三脸震惊。 “他叫乔林,我叫乔木,这还不够明显?”乔木笑着把贴纸分发给大家,“我比他大一岁,他今年二十二,去年毕业的,江城大计算机系。” 邱晨来回大量乔木和乔林:“但是组长,你们咋长得不太像呢?” “他像妈,我像爸,就这么简单,不许内涵我丑!”乔木作势要揍她。 邱晨眼疾手快把纸箱罩在头上:“哎哎哎别打我,组长你也算是帅哥,就是没你弟惊艳。” 乔林也很健谈,再加上有乔木这层关系,几分钟不到就和大家打成一片。 五个人开小会,安排活动的分工表。 部门找了专业人士组装和安装猫舍,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去各点位检查使用情况,并且在几个人流量大的点位充当服务人员,与路人互动,号召大家捐献爱心买猫粮,亲自体验智能喂食机。 人人都想和乔林一组,乔木挥手让大家别抢了,他秉公处理,让每人每周都有一次单独和乔林成组的机会。 第一组就是谢时微,这天下午就出发。 乔林朝谢时微伸出手掌,谢时微上前,默契地击了一掌。 完事看了看乔林的手,和贺钦差不多大,骨节分明. 中午,五个人一起去常去的烤鸭店吃饭,谢时微做东,说要欢迎乔林暂时加入三组。 乔林揶揄道:“怎么不是组长请客,哥,你不够意思啊。” “行了,少烦你哥,时微人帅心善,你谢他就行了。” “谢谢小谢总。”乔林便在谢时微身边坐下了,烤鸭端上来,他第一时间贴心询问谢时微有没有忌口,谢时微腼腆摇头,他便包了两个烤鸭,放进了谢时微的盘子里:“小谢总刚刚就说饿了,快吃吧。” 谢时微夹起一个,细嚼慢咽,吃饭的样子都比平时斯文了,艾米和邱晨对视,都觉得谢时微有些做作,飞快打字交流。 【小谢总咋回事啊,这是要婚内出轨的节奏啊,怎么看见乔林就变这样了,贺钦那么帅一个大老公不要啦??!!】 【靠,要不要提醒贺总?贺总上次还夸咱们任务完成得好给了咱们好几张购物卡呢。】 【咱再观察观察,先别冲动。】 女孩们对视着点点头。 乔木是个典型直男,看谢时微吃得慢,关心道:“时微,你今天怎么比往常吃得少啊,不饿吗?知道你不饿就不让你破费了。” 谢时微咬面饼的牙齿一顿,尴尬:“今天确实没那么饿啦,这不是为了欢迎小林吗。” 乔林倒是没包袱,吃了好几块,薄唇上占了点甜面酱,拿纸轻轻擦去:“感谢小谢总!以后工作上有事尽管吩咐。” “你别喊他小谢总,他觉得疏远,就叫时微就行。”乔木提醒弟弟。 乔林便温顺地笑了,弯着眉眼:“好,那就谢谢时微啦。” 谢时微被这一笑笑得心都酥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之间,贺钦笑起来的样子突兀地闯入脑海。 贺钦平时总是面无表情,但每次笑起来都像冰山融化,格外勾人,几次都打乱了他的思绪。 但乔林不一样,他们只见了一上午,乔林就对他笑了好多次。 笑得这么有味道,他却不合时宜地想起贺钦。 看来还是物以稀为贵啊。 吃完饭,谢时微结账,去洗手间洗手。 乔木也在,谢时微便低声问:“乔木,你弟弟喜欢什么性别?” “哦,他是双性恋,以前有过女朋友,也有过男朋友,不过我看他根本没个定性,就仗着自己有张帅脸,谈着玩呢。” 谢时微失望了一下。 他是纯gay,理想的对象自然也是纯gay。 他希望两个人的取向能完全契合,不想结婚后既要防男人,还得防女人。 “哥,时微,你们说什么呢?”乔林从方便区走来,洗了手之后,对着镜子整理腰间的皮带。 修长手指几番调整,他似乎不满意衬衣扎进裤腰的样子,一下子将衣服全部抽出。 露出一截劲瘦的腰。 镜子里,乔林一边扎衣服,一边看了谢时微一眼。 眼中有点意味深长的笑意。 第45章 咬 吃掉 谢时微满脑子都是刚刚那几块白皙腹肌, 顿时有没那么失望了,友好又羞涩地回以一笑。 双性恋就双性恋吧,有腹肌还大方露才是最美好的品质。 邱晨和艾米在一门之隔后的女洗手间, 听了个全,对视一眼,觉担心贺钦恐真的要被戴绿帽. 下午,谢时微和乔林被安排在科技港海湾公园的点位当爱心猫猫救助员。 这是最近的活动点位,虽然谢时微平易近人毫无富家公子的高傲架子, 但乔木可不敢劳烦谢氏唯一继承人跑那么远。 “你们俩先贴上贴纸, 新鲜出炉的,到时候也给路人分发一下。” 谢时微拿起一张卡通小猫贴纸看了看, 选了一只卧倒竖起尾巴的小三花, 贴在T恤右前胸。 乔林夸了一句可爱, 没说是猫还是人。 谢时微小心脏乱跳, 把贴纸递给乔林,让他也挑一个。 “时微,你帮我选一张吧。”乔林凑过去, 贴近谢时微, 呼吸有意无意扫过谢时微耳畔。 谢时微一激灵, 抖了一下:“就这只小黑猫吧, 很搭你的气质。” 乔林又露出招牌笑容,把谢时微挑的黑猫贴在了衣服上一模一样的位置. 谢时微和乔林一同坐车前往公园。 谢时微看见乔林书包上挂了很多小猫玩偶,问:“你喜欢猫吗?” “喜欢, 所以我才会加入宠物组,主要工作就是研发猫咪用品,”乔林打开手机相册给谢时微看,“这三只都是我的猫, 一只布偶,一只虎斑短毛,还有一只在车库里捡到的小橘猫。” 谢时微看着动图里的打呵欠的小猫咪,没忍住用气音尖叫了一声好可爱,说完才觉得太不稳重,不好意思地看了乔林一眼。 “没关系的,看这个反应,时微你也喜欢猫吧?”乔林笑眯眯的,“有空的话可以去我公寓看它们,公寓离这里很近,就在科技港门口。” 谢时微爽快答应. 科技港很大,除了商务园区外,还有美食片区和休闲片区。 海湾公园是附近居民还有打工人平时休闲的第一选择,公园内流浪猫特别多,很适合开展活动。 两人到了地方,现场已经有工作人员顶着艳阳组装猫舍。 原木质感的双层猫屋,约摸能容纳十只成年猫猫,屋顶贴着“谢氏集团流浪猫爱心计划”的标语,一层开门的位置放着已经拆封的喂食机。 树荫下,几只不怕人的牛奶猫探头探脑,似乎对这个庞然大物很感兴趣。 乔林给谢时微讲解如何使用喂食机,谢时微蹲下操作,很快学会,真诚地夸这个机器比他以前见过的同类产品好使。 乔林也不谦虚:“谢谢小谢总赏识,我们的产品一向最先进,以后可以多给我们宠物线批点经费哦。” “对了,你带上口罩吧。”乔林递给谢时微一个未拆封的白色口罩。 “现场人多,肯定有人能把你认出来疯狂拍照传上网。” 谢时微感谢乔林体贴,把口罩拆封戴上了,但他漂亮的眉眼和t区还是露出来,加上高挑挺拔的身姿,和身边的乔林一样瞩目. 到了下午四点半,两人一起把遮阳伞下的桌子支开,把几十盒按克分装的猫粮摆在桌上,竖起易拉宝,活动正式开始。 活动通过集团各个账号宣传了好几天,噱头之一就是研发产品的大帅哥会亲临现场,购买猫粮即可和帅哥合影留念。 早在四点出头时,周围就有不少人聚集起来,看他们布置现场,星星眼说现场的小哥真的很帅,而且还买一赠一,帅哥旁边还有个神秘帅哥。 乔木在科技港诸多公司中也算小有名气,有人认出他后呼朋唤友,现场便越发火爆,排起两条大长队,嘈杂鼎沸,把流浪猫都吓得躲在草丛后了。 谢时微拿起扩音器维持秩序,让大家先安静,抓起一把猫粮去树后引诱小猫,喵喵叫了几声,成功把那一家子牛奶猫引到猫屋旁边,手把手带弟一位大概七八岁的小女孩投放猫粮。 大牛奶猫在食盒处闻了闻,咬起一粒,嘴巴一动一动,吞咽下去后满足地喵呜了一声,召唤一家老小一同围着机器吃了起来。 现场爆发出一阵欢呼,谢时微灿烂一笑,这笑眼落到乔林眼中,勾起波澜。 到了合照环节,小女孩想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谢时微照相,问哥哥可不可以把口罩摘了。 谢时微有些犹豫,但考虑到活动福利里写了可以和工作人员合影,便大方说好。 摘口罩的时候,乔林上前揽住谢时微的肩膀,巧妙地使力把他推到了自己身后,笑着对女孩道:“这位帅哥长痘了,他包袱重,妹妹你来和我拍好不好?” 小女孩好哄,开开心心打开手机,举着爱心猫粮官员来的牌子和乔林咔嚓拍了张自拍。 谢时微松了口气,对乔林说谢谢。 乔林笑说:“保护小谢总,义不容辞嘛。” 活动有条不紊地开展,猫猫相传,公园老树下有个窝,窝里有粮食的消息传遍整个猫界,来排队等吃饭的猫咪越来越多,毛茸茸的小脑袋绕着喂食机围了一整圈,猫屋也被几只大猫占满,猫粮却以光速消耗。 夕阳西下时,排队的人还有几十个,活动时间也还差半小时,备用的猫粮彻底发完了。 谢时微联系乔木,想让他送备用粮,但乔木不知为何没接电话,乔林当便让谢时微等十几分钟,他打车回公司拿。 原地等待的人们稍微有些怨气,谢时微试图缓和氛围,讲了好几个老掉牙的笑话,现场的人稀稀拉拉笑了几声,谢时微自己也尬住,不停看表,盼着乔林赶紧回来。 焦急时刻,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大的人戴着口罩,一身运动套装,夹克领子竖起拉到下巴,一手插兜一手提着一大袋猫粮,逆光走来,像动漫里的boss出场。 贺钦把袋子放在桌上,睨谢时微一眼,开口就是略显挑剔的责问:“活动准备做得这么不周全?这就是你忙了一周的成果?” 谢时微觉得贺钦此刻特别伟大,都没在意他的毒舌,滑跪道歉说下次肯定带够,赶紧拿上猫粮继续分发。 五月初,天气转暖,谢时微穿着厚t恤满场跑,身上浮起一层薄汗,皮肤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贺钦上前帮忙。 打车回来的乔林远远看见这一幕,顿住脚步。 他认出了同样戴口罩的贺钦。 因为贺钦戴的那副银框眼镜是他曾经很想要的款式,克罗心的凯旋款。 乔林停下观察二人。 谢时微和贺钦很有默契,一人负责扫码记录一人负责分发引导,但始终保持着微小的身体距离,没有分毫的相互倚靠。 乔林是听过那些风言风语的,现下稍看几眼就确定,这两人的关系并不像他们在媒体前展现的那样亲密。 协议婚姻,装模作样。 乔林笑了一下,大步上前,有分寸地没有上前问突然出现的男人是谁,而是去和等待与他合照的人们拍合影。 最后一个爱心人士拿着合照满意离开,活动也恰好结束。 到了饭点,围观的人们看够了热闹,纷纷吃饭去了,太阳彻底被西边的山丘遮挡,天空泛起一层淡粉,氛围一片恬静。 有专人上来收拾现场的遮阳伞桌椅和清扫垃圾,谢时微终于得以喘息,摘了口罩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疲惫地伸了个懒腰,想问贺钦怎么知道他猫粮用完了,又看见乔林还在一边收拾纸箱,便叫他过来,给他们介绍了一下对方。 乔林伸出手,露齿一笑:“贺总您好,久闻大名。” 贺钦回握,不过一秒便收回手,眼神冷淡扫视面前的人,什么都没说。 乔林并不在意贺钦的忽视,但故作尴尬地看着谢时微,目光流露出求安慰的信号。 谢时微拉着乔林往旁边挪了两步,悄声解释:“他本来话就很少,对谁都是这样。今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公司吧,明天见哦。” 乔林嗯了一声,没有再看贺钦,挥手和谢时微说再见. 等人走了,谢时微才问:“你又怎么不开心了?对我同事那么冷漠。” “有么?”贺钦眯眼。 “你刚刚不理他,吓到他了,他比我们小几岁,胆子小。” 贺钦皮笑肉不笑:“我还真没看出他胆子小。” “哎好吧,这不重要,但下次你有礼貌一点嘛,”谢时微从兜里掏出乔林给他的棒棒糖,撕开糖衣含着,含糊不清道,“你有时候真的太有距离感了,咱都是人,你是有钱一点,厉害一点,但也没必要这么拒人千里之外,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贺钦隐怒:“谢时微,你是不是忘了是我给你拿来猫粮,解决了你们的燃眉之急?” 谢时微一拍脑袋,心道还真忘了这茬,看这人眉眼有股怒意,赶紧跑去不远处的冰淇淋车买了一个甜筒,小跑回来递给贺钦:“谢谢贺总帮助,请你吃玫瑰味儿的,三十块钱一个,很贵哦。” 贺钦接过,并没有吃。 五月的气温并不算高,但冰淇淋在慢慢融化。 谢时微催他:“等什么呢?你快点吃,再等就该化掉了,到时候流你一手……哎唔!” 贺钦直接把甜筒塞他嘴里了。 谢时微嫣红的唇被染得更红。 他被迫咬了满嘴冰淇淋,上下两排牙被冰得发酸,慌乱吞掉,搞不懂贺钦这是什么低级趣味,无奈:“剩下半只也给我吧,我再给你买一个。” “不用,我吃掉。” “啊?”谢时微挠挠头,“可是我咬过了。” 第46章 间接接吻 “背你” 谢时微记得贺钦挺洁癖的, 影厅从来都干净得如同没人住过。怎么会吃他的甜筒? “我一向比较节约。”贺钦从容。 然后在谢时微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甜筒。 玫瑰的清香和脆皮的奶香在他口腔里炸开。 他盯着谢时微慢慢变红的白皙耳廓和以及略微震惊的表情,因为谢时微袒护乔林而烦闷的心情逐渐好转。 这么不经逗, 还天天对着其他男人花痴个什么劲. 谢时微心脏砰砰砰跳。 他觉得他应该是脑子抽了。 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看见贺钦咬甜筒的时候,瞬间联想到他们俩是在间接接吻。 乔林就算了,吃甜筒的人可是贺钦啊! 白桉注定的另一半,对他时而毒舌时而冷漠时而阴晴不定,而且还阳痿! 但事实却又没错。 毕竟他几乎是…舔了整个甜筒, 而贺钦下口的位置又是他咬得最彻底的部分。 谢时微突然感觉很热, 在贺钦的注视下略显狼狈地转身,来回扯T恤下摆给自己扇风, 飞速跑到便利店买了瓶冰水贴在脸上, 唾弃自己的饥渴。 也许贺钦就是很节约, 吃不下一整个, 先让他吃一半,自己再吃另一半,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是他思想不纯洁, 吃个甜筒都能发散成接吻。 嗯。 一定是这样。 谢时微心理建设五分钟, 脑子里把贺钦这些日子以来嘲讽他的所有片段过了一遍, 才停下脚步等贺钦赶上, 面带微笑地问他是怎么知道他们缺猫粮的。 “邱晨告诉我的。” 贺钦手机里躺着邱晨发来的三条消息。 第一条:【贺总,小谢总好像对我们办公室新来的帅哥很有兴趣,研发部的, 瞅着和你一个型。】 第二条:【贺总,危,小谢总问帅哥性取向了,不会打算婚内出轨吧, 你们俩吵架了?】 第三条:【贺总,小谢总和帅哥一起去线下活动,猫粮快没了,你公司楼下刚好有宠物店,我言尽于此了!附定位链接。】 谢时微噢了一声。 他们的工作动态会在群里分享,邱晨心系大局,这么做也不奇怪。 “不过你居然通过她好友申请了,挺难得的。”他知道贺钦信奉极简原则,不熟的人一概不联络。 “偶尔破例。” 但贺钦起初拒绝了,理由是工作消息可以在群内沟通,直到邱晨再次发来好友验证消息: 【贺总,小谢总要出轨啊!】. 傍晚的海湾公园很美,鹅卵石小路两边是路灯。 二人沿着公园小路往海的方向走,微凉的海风带着潮湿气息吹过岸边,把谢时微的白T恤吹得来回鼓动。 “这里是江城最干净的海水浴场之一,”贺钦单手插兜,朝岸边扬了扬下巴,“沙子也是全江城品质最好的。” 谢时微心动了,沿着木质步道走到沙滩深处,脱掉鞋袜放在步道旁,光着脚下去了。 贺钦跟在他身后,看前面的人欢快地在沙子里一蹦一跳,牛仔裤边卷起,露出两条白皙修长的小腿。 谢时微蹲下,用沙子堆了个小蛋糕,又去海边踩水。 海水冰凉,清澈透明,包裹他的皮肤,让他很安心。 走了两步,脚底一痛,似乎踩到了一个薄利的硬物。谢时微弯腰,看见一个发光体,从水下的浅滩刨出一个泛着七彩光泽的白贝壳,捏着贝壳回头给贺钦展示,发现贺钦正在看他。 那人往那一站就跟男模似的,透着股冷傲。 谢时微喊贺钦的名字:“会发光的贝壳诶。” 贺钦无声笑了:“好看。” 其实他根本没看清贝壳,只是觉得谢时微被远处射灯照亮的面孔很好看。 谢时微嘿嘿一笑,收起小贝壳。他身旁有两个小朋友在泼水打闹,谢时微不幸中招,被飞扬的水花打湿他一点上衣和半张脸。 他佯装生气,装腔作势地吓唬小朋友,却被这种无忧无虑的快乐感染,对贺钦大喊一声你小心点我要泼水啦,然后提起裤边,伸腿一踢,掀起一波水花。 贺钦没动,站在原地被打了个正着。 谢时微愣了一下:“你怎么不躲啊?” 贺钦擦掉侧脸上的水珠:“我要是躲了,你不就白费力气了?” “哇塞,太配合了,谢谢贺总纡尊降贵陪我玩水,”谢时微把贝壳塞到贺钦手心,“这个送你,本来想自己留着的。” 贺钦握住有些温热的贝壳,把东西装进衣兜。 谢时微玩累了,在沙滩上坐下,也不在乎细沙会不会弄脏他昂贵的衣服。 回头看,贺钦杵在他身后,便拽住他的夹克使劲儿往下拉。 贺钦没设防,略显狼狈地坐在了谢时微身旁。 谢时微嘲笑他警惕性低:“我咬过的甜筒你都吃了,还怕沙子弄脏衣服啊,大不了回家我给你洗。” 贺钦挑眉:“你也给其他朋友洗衣服?” 谢时微莫名其妙:“什么脑回路?我又不是保洁,我说可以给你洗是因为咱俩住一块,你又是被我拽下来的。” 贺钦没再说话,天色全黑,流云掩月,两人并肩听海浪温柔地拍打沙滩,氛围很宁静。 谢时微捏了把沙子,任它们从指缝溜走:“贺钦,你今天见到的小男生是我们那边产品部的,名校毕业,还挺帅,身高一八五…” “我也是。”贺钦打断他,“而且比他高。” 谢时微一愣,颇为茫然:“…我知道。” “知道就好。” 谢时微狐疑看他好几眼,才继续:“只是他是双性恋,有点不太符合我的择偶标准。其实我的观念也挺过时的,我知道性取向是改不了的,真爱至上,不该被这些东西束缚,所以很纠结要不要和他先聊聊试试…” “没必要。”贺钦又打断他。 谢时微叹息:“你也觉得纯gay和双性恋在一起没未来是吧?” “与此无关,他不像好人。” “啊?他挺好的啊。人好说话,还体贴,长得也很合我心意。” 贺钦冷漠道:“信不信由你。” 谢时微懒得解释了,反正贺钦对陌生人一向很刻薄。 两个人静坐了一会儿,忽然听见贺钦问:“谢时微,你现在对我,还剩百分之多少?” 贺钦的侧脸的线条在昏暗夜色中有些凛冽,谢时微瞟了一眼,想起他因为贺钦吃甜筒就脸红的蠢样,有些心虚。 他主观上是完全把贺钦当朋友的,但这人完全长在他审美点上,除了脾气不好,硬件差点,简直毫无缺点,所以客观上来讲,贺钦对他不算毫无吸引力。 但为了让贺钦放心,谢时微清清嗓子:“你放心好啦,基本是百分之零吧,不然我也不能找你咨询这种问题吧?我现在真拿你当朋友,等你团队的晶体材料搞定,我就跟你去签离婚协议。” 贺钦闻言垂目。 虽然早猜到谢时微对他没什么意思,但亲耳听到,还是让他感觉相当不好。 毕竟他从未在感情上被人忽视,失去主动权。 这样的感觉倒是很新鲜。 他尽量四平八稳道:“知道了,顺便说,我刚刚的意思是,希望你别恋爱降级,至少也别比我差太多。” 谢时微反应了一下,懂了:“那当然,我要求还是很高的。” 两人踩着沙子往回走,回到步道,谢时微抖掉脚上的沙子,准备穿鞋的时候惨叫一声:“我鞋呢!” 他沿着步道来回找了大半天,一无所获。 贺钦问:“大概什么样?我帮你找。” 谢时微被问住了。 他没记住。原主的东西都很贵,有些牌子他也不认得认,不过下午乔木给他和乔林拍了一张出发前的全身照。应该有鞋。 谢时微找出照片给贺钦看。 贺钦第一眼只看见乔林紧挨着谢时微,手指扣在谢时微薄薄的肩头。 他冷眼放大照片,把乔林推出屏幕外,看到鞋子:“巴黎世家的新年限定款,你就这样扔在路边,丢了也正常。” “我不认得。”谢时微委屈。 浑然不知这是他露出的第几个破绽。 贺钦也没找到,可以确定鞋子已经易主,看谢时微踩在软沙上的白皙双脚道:“林英已经把车开到门口了,我背你过去。” 谢时微摇头:“我自己走吧。” 他大跨步踩上步道,被碎木渣子扎得嗷嗷叫。 “确定不上来?”贺钦料到如此,挑眉。 “那谢谢你。”谢时微不再推脱,“回家给你煮新鲜的玫瑰露喝。” 贺钦背对谢时微,稍微弯腰,谢时微搂住他的脖子往前趴,将重心放在贺钦宽阔的后背,大腿被贺钦托起,整个人也被往前一颠,下巴一下砸进贺钦肩窝。 谢时微的脸又热了起来。 贺钦让他体验到了很多第一次。 也许是因为困倦疲惫,谢时微松懈了精神,趴在贺钦耳边说:“贺钦,这是我第一次被男人背。” “还有上次,分公司开业的时候,也是第一次被男人抱诶。” “还是公主抱。” 贺钦耳道被谢时微呼出的热流吹得发麻,脚步一顿,稍微偏头,看见谢时微极长的睫毛。 他稳住心神,背着人往停车场走。 第47章 变态 这么轻易给他机会? 谢时微在车上睡了一觉, 回家后信守承诺给贺钦倒了杯冰镇玫瑰露,洗完澡躺上床,手机收到一条提醒。 贺钦参与了流浪猫救助计划, 买了整整三十人份的猫粮。 影厅门没关,隐约有些光亮。 谢时微在床上滚了一圈,冲门内大喊一声“谢谢贺总”,微信收到贺钦回复的不用谢. 流浪猫就住计划还没忙完,但很可惜, 乔木说谢时微和乔林都太帅, 一起出现在活动现场容易引起骚动,所以把他们仅剩的两次活动排班打散了。 谢时微遗憾地接受安排, 没忘记谢天安给他安排的轰趴馆, 周五邀请大家周末和他和贺钦一起去玩。 办公室响起一片欢呼, 乔林插嘴问:“时微, 我是编外人员。也可以去吗?” “当然啦。”谢时微一笑,“专车接送,地址给我就行。”. 周六上午, 天气很好。 谢时微率先坐上轰趴馆来接他的车, 半路拐到老城区接上艾米邱晨, 乔木乔林, 五个人先行前往。 “时微,贺总不来吗?”艾米问。 谢时微说:“他明天才能来,今天要工作。” “哇, 贺总未免太辛苦了,不愧是贺新顶梁柱般的存在。” 谢时微顺着艾米夸了贺钦两句,乔林漫不经心道:“贺总这么忙于工作,岂不是没时间顾家了。” 谢时微倒是不在乎这个:“还行, 家里本来也没什么事情需要他操心。”. 轰趴馆在海滨度假村,独栋别墅高低错落地分布在海边山丘,周围有沙滩排球场,浴场,还可以游艇出海。 别墅里可以唱k,游泳,打各类桌游和棋牌类游戏,院子里可以露天烧烤,饭菜和食材由度假村酒店配送。 中午,大家聚在一起吃了顿火锅,乔林坐在谢时微旁边,问他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很体贴地给他下菜夹菜。 谢时微又开始小鹿乱撞。 他喜欢温柔又会照顾人的男人,而乔林很懂得如何获得他的好感。 吃完午餐,他们商量了一下,打算趁下午天气热的时候在室内玩点游戏,晚上去海边吃顿烧烤,吃完回来唱k,消化一下。 艾米邱晨和乔木平时经常组队打扑克,直奔棋牌室,顺便拉上乔林参与。 谢时微表示不喜欢打牌,看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无聊,困得打了三个哈欠,一个人先出去了。 乔木、艾米和邱晨三人打得激烈,没注意到谢时微走了,只有乔林看见,一局结束故意输了个底掉,被三人嫌弃,趁机退出游戏,出门在顶楼的露台找到谢时微。 午后阳光烈,谢时微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白皙的耳朵里塞着两只有线耳机,眼睛闭着,刘海时不时被风吹起。 乔林见过许多帅哥美女,但谢时微这样漂亮的男人很少。 他不想错过。 于是走过去,在谢时微旁边的躺椅上躺下,拿下一只耳机,笑着问能不能一起听。 谢时微睁开眼,看见来人,大方说好。 耳机线不够长,乔林便把躺椅继续往里挪,几乎和谢时微肩膀碰肩膀。 谢时微在空气里闻见清新的洗衣粉味道。 他想起高中曾经暗恋过的一位学长,衣服上也有这样的清香,心情有些感慨,侧头看了乔林一眼,乔林正好也扭过头。 谢时微目光闪了闪,重新躺好,闭上了眼。 乔林笑了一下,有一搭没一搭和谢时微聊天,试探谢时微对贺钦的想法。 终于,在屋里打牌的人发现谢时微和乔林消失了。 邱晨倒吸一口凉气。 贺钦让她及时汇报谢时微的情况来着。 她和艾米撂下乔木赶紧出去找,看见天台上俩人亲密相依岁月静好的场景,魂都飞了。 邱晨把情况告诉贺钦,催他快点过来,艾米则过去搅局,不解风情地搬了把椅子躺在二人身后,不停地问谢时微贺钦什么时候来,叽叽喳喳,成功把乔林逼走. 晚上,一行人嘻嘻哈哈地去海边吃烧烤,晚霞很壮观,谢时微随手拍了张照片发给贺钦,让他别忘了工作的时候抬头看看天。 但此时,贺钦已经排开工作,在赶来的路上。 他在路口等红灯,收到谢时微信息,心情不错,随口便解放了办公室的留守人员,让林英今晚不用加班整理报表。 烧烤饱腹感强,五个人干了好几瓶啤酒,都撑得不行,吵着要回去一展歌喉。 谢时微也跟着喝了点酒,晕晕乎乎地回别墅去二楼半开放的客厅唱k。 乔林提前联系酒店工作人员送了酒水饮料,艾米在点歌台点了许多苦情歌,第一时间把话筒递给谢时微。 谢时微唱歌还不错,不像原身一样五音不全,唱歌的嗓音比说话时沙哑一点,声音像把雾。 拿着话筒有点单薄的侧影让他看上去莫名脆弱,很好控制。 乔林咽了咽口水,很想从身后抱住他。 艾米和邱晨起哄让小谢总多亮嗓,谢时微来了兴致,连唱五首,嗓子有点疼,才在四个人的捧场中停下。 艾米和邱晨马上拿起话筒跑到电视前,唱跳一首非常激烈的舞曲,让乔木拿手机给她俩录像。 角落的沙发上只剩乔林和谢时微。 乔林递来一杯低度数的果酒,谢时微本不想喝,但乔林说这杯是他特制的,味道不错,请小谢总赏脸尝尝。 客厅的灯是氛围模式,七色光芒流转,空气中流动起隐约的放纵味道。 谢时微抬眼,乔林凑过来,不知什么时候也带上了细框眼镜,很斯文,又有点坏,嘴巴几乎要擦到他的侧脸。 谢时微心脏很重地跳了一下,心里爬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是对乔林有好感,但是此刻不知为何,此刻却抗拒乔林略显逾越的靠近。 乔林注意到,淡淡笑了笑,回到正常距离,轻声在谢时微耳边说对不起,他只是情不自禁才靠得这么近。 乔林说话的时候显得很可怜,谢时微瞬间又心软了,便接过乔林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结论是,他果然不喜欢喝酒,没尝出这杯特调果酒有任何不同之处,和其他酒一样难喝烧心。 可是,他忽然感到很困,困得撑不住眼皮,直直往乔林身上倒。 乔林展臂膀揽住谢时微的肩膀:“时微,怎么了?” 谢时微被铺天盖地的困倦侵扰:“困了。” 乔林便搂着谢时微悄悄离开二楼,下到一楼的卧室,把谢时微扶上床,弯腰给他盖被子。 窗外月色照亮房间。 谢时微眼皮和脸颊泛着红,嫣红的嘴巴上还有酒香。 乔林的心越来越痒,胆子也越开越大,俯身在谢时微耳畔道:“时微,你喜欢我么?” 谢时微又闻见乔林身上的洗衣液粉的味道。 酒精在他的血液中发散,让他不太清醒,脑子仿佛卡住的齿轮:“你,你是谁啊?” “我是乔林。” “哦,乔林弟弟啊,我喜欢,你的脸。”谢时微一笑,手指在乔林脸上刮了一下。 乔林浑身发热,盯着谢时微看了三秒,忽然对着他吻下去。 谢时微还没有神智全失,忽然睁大眼,四指挡在了嘴巴上,心脏砰跳,有点害怕地问他要干什么。 乔林停抓住谢时微的手指,压低声音:“喜欢我的脸,为什么还不让我继续?你是谢时微,没人能管得了你有没有出轨。” 谢时微眼中泛起一层水雾。乔林不打算再给他拒绝或者犹豫的机会,控制住谢时微的手,有些强硬地俯身,继续未得逞的亲吻。 谢时微害怕了,扭开脑袋回避,试图把手抽出来,但乔林力气太大,他无法招架。 心一时沉底,想要喊叫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 是贺钦。 贺钦上前抓住乔林的衣服,把他往后猛地拉拽,直接伸手卡住了他的脖子。 “你在干什么?”声音带着冷意。 乔林瞬间脸色苍白,眼中闪过恐惧和惊慌。贺钦怎么会今晚就出现? 谢时微彻底清醒了,后怕和委屈涌上来,在被子里缩成一团,靠着床头,眼眶红红地看着贺钦。 贺钦甩开乔林:“你被开除了,滚。” 乔林腿软了,跪在了房间的地板上。 “谢时微,把司机的手机号给我。” 谢时微吸吸鼻子,翻出老板电话号,把手机递给贺钦,纤细的手臂控制不住地发抖。 贺钦联系老板,不到五分钟就让乔林消失了。 楼上三人还在热火朝天的k歌,乔木和邱晨对唱向天再借五百年,丝毫不知楼下发生了多惊世骇俗的事情。 “我说他不像好人。”贺钦道,“你就这么轻易给他机会?” 谢时微揉了揉自己被乔林掐痛的手:“我不知道他会这样。我,只是和他一起唱了歌,我说我喜欢他的脸,他就…” “他的脸有什么特别?”贺钦冷然,“审美这么差。” 谢时微更委屈了,垂下头,红红的眼眶和眼尾溢出泪水,很安静地哭。 贺钦曾经无数次见过谢时微哭。 但现在的谢时微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泪。 贺钦坐在床沿,轻拍他单薄的后背,犹豫再三,伸出右手将颤抖的人圈住。 一个很礼貌的拥抱。 可谢时微此刻需要的并非如此冷静的怀抱。 他没有克制对贺钦的依赖和信任,掀开被子,像猫一样钻进贺钦的怀里,双手环住了他的腰,抱得很紧。 第48章 隐秘快乐 真的毫无吸引力吗? 贺钦被谢时微扑得身形一晃, 随即稳住,在越来越快的心跳中确定了一件事。 他应该早点承认的。 他确实喜欢谢时微,而且无比享受谢时微对他的依赖。 现在这个谢时微以前是谁, 从哪里来,有什么目的,他都并不在乎。 他只想要抓住他,听他口说他是谁,讲他或许有些支离破碎的童年, 讲他家门口的玉兰花。 就像那晚谢时微轻声对小悦讲述的那样。 可试探过这么多次, 谢时微从来不肯开口,因为谢时微并未对他产生同样的感情. 谢时微哭够了, 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让贺钦撞破他这么狼狈又弱小的时刻, 还抓着贺钦的衣服哭了这么久, 像什么话。 他低着头掩盖脸红, 从贺钦怀里爬出来,小小声说谢谢。 贺钦很想给他擦眼泪,但太突兀, 便只拿了张湿巾给他:“擦擦脸。” “噢。”谢时微擦干眼泪, 鼻头很红, “现在怎么办?” “他有没有真的碰到你?对你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没有, 我边挡边躲来着。” 贺钦眼神又冷:“他是你公司的人,你回去亲自把他开了,至于要不要罚, 全看你的意思。” 谢时微低头想,觉得乔木之所以如此大胆,可能也和他无意中表达的好感有关,悔恨地抓了把头发:“算了, 只要让他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就好了。” “好。” “这个事情只告诉乔木就好,也不要让艾米和邱晨知道了,挺尴尬的。” “嗯。”贺钦找谢时微要手机,把紧急联系人设置称自己,“下次遇见这种事,给我打电话。” 谢时微心口一暖:“好。”. 楼上三人嗨唱了几十首歌,累瘫了,捧着果汁狂喝。 乔木突然收到乔林说他有事临时回家的微信,招呼艾米和邱晨一块下楼去看看什么情况,一眼看见贺钦站在谢时微身旁。 “贺总来了,您好,”乔木点头,“乔林怎么走了?你们碰见他了吗?” 谢时微随便编了个理由,开口说今天也不早了,大家先睡,明天再继续玩,发微信把真相通知给乔木。 乔木丢人丢到老总家,脸瞬间又红又黑又青,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立刻就去把的变态色狼弟弟打一顿。 “那咱怎么睡?这里有四间卧室,”艾米特别上道地说,“要不今天我们三个员工享受一下,一人一间,时微,你和贺总,你们俩老板夫夫一间?” 邱晨表示赞同。 乔木还在愤怒中,猛地拍桌说没问题,把俩姑娘搞得莫名其妙的。 “好吧。”谢时微答应,贺钦也没有异议。 他们的关系在外界看来应该很亲密,没办法硬要两间房. 谢时微晚上洗完澡,换上自己带的睡衣。 天气渐热,睡衣也换成了最薄的棉绸料。 他回房间时,贺钦已经躺在床右侧。他们的睡衣是同一色系,还真像夫夫款。 面前这张床可比家里的大床小太多,不过一米五,躺两个成年男人挺费劲。 谢时微叹气,拿了个枕头竖着塞进两人中间,说自己睡觉滚来滚去,这样多少能挡一挡。 结果半夜。 贺钦紧绷精神,极力忍耐谢时微毫无知觉地磨蹭和拥抱,几乎隔十五分钟就要把他从身上摘下去,但这人锲而不舍地滚过来,尖尖的下巴和柔软的脸颊压在他肩上,漂亮的手还不老实地在他腹肌上摸来摸去。 贺钦放弃抵抗,借月色看谢时微近在咫尺的脸,懂了乔林为何会那样胆大包天。 为了保险,他把被谢时微踹开的枕头放在腿边。 心底被欲望扰得烦躁,但又隐秘地快乐,愣是一夜没怎么合眼。 直到东方既白,些许日光从窗帘缝隙漏出,谢时微才安生,翻过身去背对着他蜷缩在床边,还把被子都卷走了。 贺钦至此才闭上了眼. 谢时微昨夜被大家灌了酒,一觉睡到大中午,醒来之后头脑昏沉,看着空空如也的床铺,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故,乔林那张脸又出现在眼前。 他再也不觉得乔林帅了,忍着反胃,打开微信想把乔林拉黑,看见对方凌晨两点发来的消息。 【对不起,我周一就辞职。但你似乎也并不无辜。】 谢时微一下就生气了,立即拨了语音给乔林。 电话接通。 谢时微带着怒气:“乔林你听好了,我是不无辜,错在被你的外表蒙骗,不知道你的品性就对你有好感。但昨晚完全是你的问题,我醉了,对你笑了笑说了两句好听话你就控制不住自己,在我已经表达抗拒的情况下试图用强,和动物有什么区别?实在不行就去把眼睛挖了,别颠倒是非黑白。” 乔林似乎是有话想说的,但谢时微果断挂掉了。 再回头,贺钦端杯牛奶站在床边,眼中有点笑意:“牙尖嘴利的小谢总,洗漱一下喝牛奶吧。” “谢谢。” 喝完牛奶,乔木专门过来给谢时微赔礼道歉,保证会送乔林去他们老家的城市工作,好好反省。 谢时微点头,跟着乔木出去了。 又到饭点,艾米和邱晨在厨房捣鼓午餐,说要做家常菜。 上午他们去打沙滩排球,谢时微没参与,此刻立即加入,洗菜切菜起锅烧油炒菜一气呵成,艾米邱晨手里的活全部被抢走,愣在原地,最后只能给谢时微递锅铲。 乔木也看呆了,悄悄问贺钦:“小谢总平时在家也会做饭吗?” 贺钦想起谢时微很久之前给他做过的那顿晚餐,笑笑,故意夸大:“不经常,但会给我做。” 乔木的目光中顿时充满粉红泡泡:“贺总好福气,这菜炒得真香。”. 下午,离返程没多久,艾米说还想听小谢总唱歌。 谢时微心里一咯噔,拒绝:“我唱得不好听。” 邱晨茫然:“时微你太谦虚了吧?昨天唱得多好听啊。” 贺钦好整以暇地卷起衬衣袖子:“我也想听。” 谢时微被艾米和邱晨架着去了点歌台,无奈之下模仿原身故意唱跑调,难听得吓跑窗台上歇脚的三只海鸥。 昨天听过谢时微唱歌的三人大跌眼镜,纷纷问贺总谢时微唱歌怎么一会儿好听一会儿难听。 贺钦问:“昨天唱得有多好听?” 艾米捂住耳朵:“开live场子里能坐满人的程度吧,不知道现在怎么又变这鬼样子。” 贺钦似笑非笑:“他看见我紧张。” 谢时微心虚得很,干脆直接切歌不唱了. 六月中旬,夏天来了。 谢天安抽空把谢时微在社会责任部的工作总结看了一遍,翻看他写的策划,很是满意,当即把谢时微调去销售部,让陈宁亲自带着他学习。 谢时微临时得到消息,匆忙中交接工作,跟三组的伙伴们道别,特地打电话让司机送来三壶玫瑰露,亲手送给大家。邱晨和乔木拥抱谢时微,艾米红着眼眶说小谢总以后有空约饭,谢时微笑着说没问题,挥手离去。 他跟着黄秘书去销售部,在新的办公室里遇见陈宁。 陈宁身穿昂贵但低调的裙装,顺滑的头发斜盘于脑后,正在给桌面上的兰花浇水。 “时微,你来了。”陈宁看见他,温柔一笑,让黄秘书搬了一箱文件给谢时微,“这些前半部分是部门的基本情况,介绍了部门分工,人员,工作任务,各地经销商,后半部分是销售专业知识,专有名词。” “看着多,但都不难,以时微你现在的工作劲头,应该三天之内就能看完吧?看完之后找我汇报心得。” 谢时微盯着满满一箱的文件夹,体会到了久违的压榨感。 从前他就是这样被老板当牛马使的。 陈宁故意给谢时微下马威,想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这小子真答应了,还笑眯眯对她说了句谢谢。 谢时微恭维完陈宁,立即拿出文件开始看,打开电脑记笔记。 陈宁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踩着高跟鞋走了。 黄秘书还在,将情况报告给谢天安。 谢天安喝了口茶,觉得以后这个家恐怕要不得安宁了. 谢时微晚上回家也没松懈,一刻不停地恶补销售部知识,誓要在三天之内创造奇迹,让陈宁的算盘打个空。 贺钦十一点回来,谢时微趴在桌上睡着了,脑袋枕在专业术语那一页上,电脑文档里是还有他摘录出来的知识点。 他拍谢时微的后背,人没反应,只好把一手揽谢时微的腰,一手捞他腿弯,把人横抱上床盖好薄被,突然听见他呢喃呓语,凑近仔细分辨,说的似乎是: 陈宁老子肯定不会让你得逞。 还咬了咬牙。 贺钦笑笑,帮谢时微把零散的文字整理成了思维导图,十二点钟,准时去睡觉。 谢时微早上六点半起床,正好和贺钦的起床时间撞上。 浴室的洗漱台很大,他去的时候贺钦在低头洗脸。大概准备去晨跑,带着发带,穿着无袖运动衣和运动裤,腰背往前弯着,手臂肌肉随着动作隆起。 又是这该死但美味的荷尔蒙味儿。 贺钦冲干净脸上的泡沫,说了句早安,拿毛巾擦脸。 他发现谢时微在盯着镜子里的他,接着不自觉地舔了舔唇,咽了一下口水。 贺钦突然怀疑谢时微说的百分之零。 他真的对谢时微毫无吸引力吗? 第49章 换乘恋爱 送你的礼物 谢时微的确对很多男人有好感, 会因为其他男人的接触而脸红,也确凿把他当朋友,撮合他和白桉。 这些都是让他有些不爽的事实。 但是, 谢时微对他真的毫无感觉么? 以他的了解,谢时微的恋爱观相当肤浅,喜欢帅的,最好有肌肉。 他刚好两条全占,且帅得很出众。 生理反应骗不了人, 谢时微明明就无意间表现出了对他的兴趣。 这人又是个满嘴跑火车的演技派, 出于什么原因不承认,也完全有可能。 想到这, 贺钦灵光乍现, 主动看着镜子里的谢时微笑了。学着乔林那样, 笑得漫不经心。 谢时微心空一拍。 贺钦很少对他笑, 还笑得这么久。 别提他现在还穿着大露线条又无敌青春的运动服,一改平日的冷峻,变得有点… 该怎么形容呢, 谢时微接水刷牙, 直勾勾盯着镜子看。 似乎有点坏。 贺钦装作不经意:“昨晚我看见你整理的文件, 顺便帮你做了思维导图, 有任何问题你随时来问我,我商科不错。” 谢时微受宠若惊,满嘴泡沫含混地说谢谢, 顺便问:“对了,我昨天是不是趴桌上睡着了?” “嗯,我抱你上床睡的。” 谢时微的牙刷一不小心磕到牙。 贺钦注意到,面带笑意走了. 谢时微研究贺钦给他整理的导图, 如有神助,下班之后抱着电脑往贺新科技跑,整整三天加班加点,终于在贺钦的帮助下成功梳理了全面的思维导图,构建了自己的知识体系。 去找陈宁验收学习效果时,他特地让黄秘书请谢天安一起来。 陈宁冷着一张美艳动人的脸,专挑刁钻的问题问,谢时微对答如流,恨得她牙痒痒。 谢天安摸摸谢时微的脑袋:“太棒了儿子,让你陈阿姨带你做几个项目。” 谢时微甜甜一笑:“陈阿姨,辛苦赐教啦。” “不客气。”陈宁竟然连谢天安的面子也不给了,当即推门而去。 谢时微面上装作茫然:“爸,陈阿姨这是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呢。” 谢天安皱起眉,让谢时微不要多心,心中终于燃起一丝不耐。 他能容忍陈宁并不爱他,只贪图他的钱,但没有大度到可以看着她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 六月中旬,贺钦和王谷谷飞美国去参加白桉的毕业典礼。 谢时微获得了房间的独占权,每天下班都爬贺钦的床看电影。 贺钦走的第三天,他收到一个大件快递。 王管家指挥众人拆开包装,居然是一辆崭新的川崎H2。 靠。 谢时微呼吸都停了,王管家笑眯眯说这是贺先生送的。 “据说是直接从日本空运过来的,贺先生也太有心了。” 谢时微立刻打电话问贺钦怎么回事,响了许久才接通,贺钦问候的声音带着点倦意。 谢时微这才记起时差的事,不好意思地问是不是吵醒他了,贺钦回答说没事,谢时微噢了一声,抚摸摩托车金属感十足的车身,问他这辆摩托车是怎么回事。 他听见贺钦在电话那头笑了笑:“送你的礼物。” “为什么要送我?”谢时微困惑。 “王谷谷说你喜欢这辆,网页刷到就买了,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贺钦那边还是夜里,谢时微不好再问,挂断电话,虽然觉得贺钦反常,但注意力全在车上,便没纠结,兴奋地打电话喊张英俊过来看车。 张英俊看见摩托口水都快流出来,随即眉毛一压,摩挲下巴:“小微微,这车至少五十万打底,贺钦怎么会送你这个,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谢时微愣了愣:“应该不会吧?” “反正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好事,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谢时微已经习惯张英俊的口出狂言,沉默片刻,发微信问贺钦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贺钦收到信息,气得差点扯坏白桉的学位绶带,回了一句冰冷的没有. 贺钦去美国一趟,也顺便见了许多外国经销商和投资人。 月底,贺新科技上市到了关键关头,微型vr眼镜也投入市场销售。 这是件大事,贺钦比以前更忙,一天能开七个会,回国之后为了方便随时随地开越洋视频会,便整日住在公司,没回过谢宅。 谢时微也忙着和陈宁过招,陈宁确实有两把刷子,教会他许多东西,待他也越发刻薄。 谢时微不甘示弱,绿茶地把他如何被陈宁为难的情况告诉谢天安,试图唤醒他那恋爱脑的老爹。 这天白天,谢时微吃饭间隙收到王谷谷的微信,问他有没有觉得家里少了点什么。 他满脑子都是商业计划书,狐疑回复是不是少拿了本文件回家。 王谷谷把情况转告贺钦,幸灾乐祸地说俩工作狂是没结果的,又把贺总给气到了。 加班结束,谢时微腰酸脖子痛,在路口仰头做舒展运动,看见贺新科技顶层一排灯全亮。他终于意识到已经小半个月没见过贺钦了,而且也没和贺钦发过微信。 难道王谷谷说的是贺钦? 谢时微忽然有些心虚,毕竟贺钦才送他一辆车,他天天观赏拉风摩托,却忘了送礼的人。 于是去贺钦办公室找人。 贺新顶楼,林英帮他开开门,贺钦背对着他,戴着耳麦,正在和国外代理商开视频会议。 林英比了个嘘的手势,谢时微点点头,轻轻坐在沙发上。 贺钦声音有些沙哑,背影依然挺拔,像一棵松。 会议结束,谢时微等得有些困了,打着呵欠叫了一声贺钦的名字。 贺钦回头,这才注意到谢时微的存在。 很清纯,牛油果绿色的上衣,白色过膝短裤,一双简单的板鞋。 贺大总裁眼前一亮,转眼想到谢时微一个月都没联系他,怨气上涌,忍着没发作,小幅度点了点头,平静说了一句“来了”。 谢时微笑着说:“嗯,你今天回家休息吧,总在这里睡也不是事儿啊,休息好了才有力气工作。” 贺钦眉毛愉悦地挑起,弯腰收拾公文包,嘴角勾了一下:“好。” 小骗子还有点良心。 车上,贺钦想再看一份报表,又把电脑打开。 谢时微啪一下给他合上了:“贺总,你歇歇吧,不要再工作了。再次谢谢你给我买的摩托,你有什么想要的也跟我说,礼尚往来,就是我工资有限,买不了这么贵的。” “你不是有很多钱吗?”贺钦盯着他。 谢时微认真道:“那些都不是我赚的,我不会花的。” 贺钦淡淡一笑。他很喜欢谢时微有原则的样子。 谢时微又问他会不会骑摩托。 贺钦说:“会。” “那你骑车待带我好不好?”谢时微兴奋,“我还没有摩托驾照,自己没法骑。” “要等一等,最近很忙。” “哎,好吧,那我找乔木带我兜两圈。” 贺钦捏捏山根,面不改色发了条微信。 林英手机一响,又收到boss的指示。深夜的消息他从不敢错过,生怕是重要的工作变动,但打开一看,贺钦居然让他找摩托车驾校,还越快越好. 六月底,江城慈善协会为筹款建造全民艺术馆举办拍卖会,邀请名流和新贵参加。 谢时微和贺钦都收到邀请函,贺钦那群朋友,黄净植张英俊同样也去。 半下午,谢时微和贺钦一起去会场。 拍卖会在江心公园的水上艺术厅举行,开场前有文艺表演。 贺钦去一旁和一家芯片公司的掌舵人社交,谢时微就在露天花园里看表演。 看了一会儿,贺钦的一帮朋友们都来了,周泽打头,脱了检查制服,穿得很骚气。 赵妍也在,谢时微客气地问候,但早就打消对周泽的好感,面对周泽的花式逗趣,明显没有了上次的热情,问一句蹦一句。 周泽一猜就知道是贺钦把他那些往事抖出去了,耸耸肩:“罢了,小美人,你家贺总不允许我接近你,你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精神,好像还真把他给感化了,冰山为你消融喽。” 谢时微愣了一下,想开口解释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没来得及。 周泽这话好像有点信息量。 贺钦不允许他和周泽关系太近,难道王谷谷把周泽的风流事告诉他,也是贺钦的授意? 谢时微又想起那天王谷谷搅黄了他和赛艇帅哥的聊天局。 这也是贺钦的意思吗? 谢时微陷入沉思,贺钦这么做是在干嘛,替他着想?. 贺钦与人聊完,回去找谢时微,却在身后看见了白桉。 白桉一脸骄傲:“小钦哥哥,我也收到邀请了。我昨天接到了艺术中心的offer,来这里当全职老师,是作为独立画家受邀的。” 贺钦没想到白桉能刚毕业没几天就在江城找到一份对口的工作,夸了他几句。 贺钦和白桉说话时,谢时微也和黄净植遇上了。 黄净植温柔地问谢时微最近怎么样,从包里拿出一瓶桃汁,说知道他爱喝,这是他排了好久队才买到的。 谢时微刚好渴了,礼貌道谢后拧开瓶盖连喝了好几大口,没有发现黄净植有些异样的目光。 谢时微不想和黄净植多呆,也去找贺钦。 四人相对而行,在会场大门正中央相遇。 远处,张英俊小跑着来,看见这四个人的站位时愣住了,没忍住问:“你们这是,那个什么,换乘恋爱?” 第50章 玫瑰花木雕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谢时微笑容一僵, 又被自己这铁哥们儿给搞无语了,一个滑步从黄净植身边窜开。贺钦也朝前一步走,和白桉错开, 与谢时微并排。 谢时微无语地拧张英俊胳膊:“走吧英俊,快开始了。” 时间到了,众人纷纷来到会场内部,按照固定的座次表坐好。 由于邀请的年轻人多,这场拍卖会的规则别出心裁, 十分特别。 具体流程是先由拍卖师展示在场的三十件参与拍卖的艺术藏品, 介绍藏品基本信息和背后的故事。 在座的宾客需要在这三十件中选出一件自己最喜欢的,在拍卖方提供的信纸上写下藏品序号, 并将选择结果提交给拍卖师。 拍卖师统计好每件艺术品的心动嘉宾, 然后按照艺术品的序号渐次拍卖, 揭开藏品的意向者。 最精彩之处在于, 投票给藏品的宾客不可为自己喜欢的藏品出价,而是由在场的其他人为他出价。出价者可以是朋友,家人、爱人或者是潜在的合作方。 规则一宣布, 台下的人纷纷交流起来, 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个规则堪称是检验关系的大杀器, 完全可以帮助看清在场的人中谁是真朋友, 谁真心想与你合作,谁是真心爱你。 谢时微对贺钦说不知道哪位天才想起这些规则,等会儿说不定有很多好戏可以看。 贺钦笑一声, 带着点不显山不露水的酸意道:“黄净植一定会替你出价吧?” 谢时微挑眉:“白桉还不是会替你出。”他想起张英俊说的换乘恋爱,扑哧笑起来。 眼睛弯弯的,很好看。 贺钦猜到他在笑什么,也笑了. 一片喧闹中, 拍卖会正式开始。 台上逐渐被呈上的艺术品各色各样,都来自手工艺者或者是独立画家。虽然不像奢侈品那样精致,但独具创意,蕴含着很美好寓意。 三十件依次展示完,谢时微选择困难犯了,喊来服务生给他一份拍卖品的展示手册,翻了半天,在一个玫瑰木雕和仿古的青瓷花瓶之间纠结,最终把票投给了后者。 花瓶做工很不错,釉色像青天,回家后剪几枝玫瑰放进去,应该会很好看。 谢时微写完,把纸装进信封,想看贺钦选了什么。 贺钦也封装,不给他看:“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拍卖师在后台统计好之后,叫价环节便正式开始了。 一号藏品是一幅红玛瑙手镯,用料还算好,工艺也不错,制作者是一位年近八十的退役老兵,背后还有一段感人的爱情故事。 选中它的是在场的两位女士,现场的直播摄像对准她们,大屏幕上瞬间出现了两位女士的脸庞。 一位温婉古典,一位红唇烟熏妆,她们看了对方一眼,善意一笑。这么一笑就表示不会在意这藏品是否能被自己拿到。 倒计时结束,竞拍开始,两位女士身旁的人同时举起了自己的叫价牌。 一男一女,应该都是对方的伴侣。 男士叫价十万,女士则叫到二十万。 经验老到的拍卖师开始烘托氛围,一下子就炒热了现场,营造出了剑拔弩张的对决感,出价的双方被氛围影响,愿意配合,一下将价格抬到了三十万。 最终,在万众瞩目下,叫价的女士以五十万的价格拿下了手镯。 当即,服务生就宣布一号藏品的所有者已经确定,将手镯的号码牌递给了那位衣着古典头戴簪子的女子。 谢时微侧过头看了贺钦一眼,不知道等会儿贺钦会不会帮他叫价。 他是打算帮贺钦的,不过如果实在太贵的话就算了,他就赚了两个月的工资,虽然谢天安给得多,也没有五十万这么多。 藏品一件件被展出,竞价拍卖,现场越来越活跃,谢时微想看的好戏还真有。 以为貌美如花的娇贵小姐看中了八号藏品,那是一个造型非常诡异的玻璃制品,据说是一个小孩子的调皮之作,看着有点可怕,只有她一个人选了。 她的名字一出现在大屏幕上,现场居然同时有六个男人举牌,为了她打得不可开交,差点就开始隔空对骂了。 最终,那个诡异的玻璃镜子居然以八十万的价格成交了,震惊谢时微一整年。 进行到第十三号,黄净植的名字出现了。 他挑的是一张画。 黄净植遥遥看向坐在他前三排的谢时微,谢时微无动于衷,他便收回了目光。他的朋友为他出价,但没有竞争过另一位有些美艳的男生,遗憾地没得到藏品。 时间渐渐过去,谢时微总算看见贺钦挑的东西。 居然是他放弃选择的玫瑰花木雕。 贺钦侧过头说:“选的时候发现你也喜欢这个,所以我挑了,不管是谁拍下来,都可以送给你。” 这话说得很露骨,贺钦想,只要谢时微不傻,应该能察觉出一点什么来。 谢时微耳朵被带着热意的呼吸拂过,抬眼看向台上玻璃罩中的木质雕塑,又看了看贺钦的侧脸,不淡定了。 什么叫送给他?又送给他? 他突然就很想问贺钦最近为什么对他这么好,是有求于他,还是… 谢时微想到了一种很离谱的可能,只想了一秒,就浑身一抖,强迫自己赶走那个念头。 贺钦应该不会喜欢上他吧? 嗯,肯定不会的吧。毕竟原身作恶多端,虽然他来了之后努力改人设,但贺钦肯定不会喜欢上原来最讨厌的人。 乱七八糟的思绪被竞价打乱。 贺钦朋友众多,周泽、赵妍、白桉、还有一些谢时微不熟识的人,哗啦一下全举起牌子,谢时微不甘示弱,也加入举牌阵营。 而贺钦的藏品竞争者是个文弱的男孩,有三两朋友举牌。 谢时微第一个被喊起来报价,他环顾四周,虚弱道:“我帮贺先生喊价,一万。” 到场的人都愣住了。 他们都是身价千万的人,这又是慈善拍卖,叫价时从来没有低于五万的,乍然听见一万,而且是谢时微喊的一万,议论声起。 “我去,谢时微这么抠门?” “对啊,他家那么有钱,他居然从一万开始喊。” 谢时微听见身后的两个人这么说,有点尴尬,坐立不安,想回头解释一下,贺钦先开口了:“他的卡平时我收着,我忘记升额度了。” “时微,你不用喊了,让别人来吧。” 贺钦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一圈人听见。 语气太亲昵,谢时微耳朵根一红。 贺总掌握谢时微财政大权的小道消息瞬间朝四面八方扩散,坐在最后的白桉脸色又难看起来,气闷地喊:“二十万!” 众人又哗然。 一万到二十万,扭过头去看是谁出的价,发现并不认识喊价人。 “这谁啊?” “我看看啊,嘉宾介绍里说他是独立画家。” “哎等等,白桉这名字我熟,你们听过那个八卦吗?他是贺钦资助的孤儿,贺钦好像原本是喜欢他的,但最后和谢时微结婚了。” 白桉一下成了焦点,眉宇间升腾起一股骄傲,贺钦沉着脸色,让周泽他们加价。 中间,文弱男孩的父母喊了一次三十万,一次四十万,但最终败北于周泽的五十万。 白桉熄火了。他卖画的钱还没这么多。 议论声平息,服务生把藏品号码牌送给贺钦,贺钦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牌子交到了谢时微手中。 白桉这才发现东西居然是要送给谢时微的,又气又恨,低下了头。 进行到二十九号,谢时微挑中的花瓶终于出现。 而不巧的是,屏幕上同时出现了他和白桉的脸。 谢时微一愣,回头看去。 白桉也看着他,眼神阴暗又怨毒。 拍卖师宣布叫价环节开始,贺钦、张英俊和黄净植同时举起牌子。 拍卖师询问他们分别替谁出价。 张英俊大声喊:“谢时微。” 谢时微朝他眨眨眼,紧接着,他听见贺钦说:“我也替谢先生出价。” 谢时微差点晕倒,不淡定了,心跳很快。好嘛,贺钦不但把自己挑的东西送他了,现在还要替他出价。 这什么意思!? 而且贺钦选了他,没有选白桉,那么现在这些人中,岂非无人会帮白桉出价?那会不会太尴尬了? 白桉也很紧张,一直攥着拳头,快轮到贺钦回答时,他居然觉得恐惧。 因为他已经没有信心了,小钦哥哥变了,不再是那个最关心他,最担心他,什么好东西都要送给他的哥哥了。 假如贺钦选了谢时微,白桉觉得自己会呼吸不上来。 果然,贺钦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他仿佛掉进了冰冷的深海,一切感官都模糊掉,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他漠然地看着大屏幕上谢时微漂亮的脸,心想他不得不毁掉这一切了。 这是他最后一次因为谢时微对他释放的一丁点善意心软。那些不值钱的善良,换不来他贺钦,他也就没必要顾及谢时微的感受。 黄净植却说:“谢时微先生已经有两位出价人了,我替白桉出价吧。” 白桉眼睛闪烁片刻,还是垂下。 谢时微闻言诧异,不过随后便也理解了。 黄净植是个很温柔的人,不忍心让白桉陷入尴尬,是他的礼貌风度和周全。 但是张英俊和贺钦已经杠上了,一人报一次价,将这花瓶的价格抬到了八十万。黄净植只喊了一次便不再出价,很显然只是表面上照顾一下白桉。 最终,贺钦喊了一百万,张英俊气得吹胡子瞪眼,恨恨地放弃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51章 假面舞会 撮合 散场之后, 白桉立即消失了,谢时微本想去看看他的情况,但对方根本没给他机会。 贺钦要去找一位投资方说话, 让他直接去停车场等他。 谢时微心乱得很,和张英俊一起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洗手聊天。 张英俊问:“小微微,贺钦最近表现太反常了吧,怎么忽然这么巴结你, 他真没犯事儿?” 谢时微洗了把脸, 狠狠抹掉水珠,敷衍了一下张英俊不着调的猜测。 张英俊让他保重, 出门去找老爸的车。 谢时微跟他挥挥手, 在卫生间照了会儿镜子, 要走时恰好从窗户里看见周泽和贺钦走来, 心思一动,拐进隔间里躲起来了。 等了一会儿,贺钦和周泽出来了。 周泽看不惯贺钦:“你用我的五十万借花献佛, 把东西送给谢时微, 你确定你不是喜欢上他了?” 谢时微我靠了一声, 心脏砰砰响, 悄悄从门缝探头。 “钱我会给你,至于你的问题” 贺钦笑了一下,对周泽耳语。 周泽重重“我靠”了一声, 看贺钦的眼神突然就变了:“真行啊你。” 谢时微无声骂了一句人,怎么就最关键的问题没听见! 他猜不透贺钦到底说了什么。 喜欢还是不喜欢? 真行又是什么意思?他明明就不行。 抓狂!. 谢时微回家的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冥思苦想,想到贺钦提醒他三遍系好安全带他都没听见。 贺钦无奈, 倾身过去亲自帮他拽安全带。 谢时微却受惊闪了闪眼眸,出溜一下从真皮座椅上滑下去,和他错开了身。 贺钦看半躺在车座上的谢时微,拎着他的胳膊把人拽上来了,觉得好笑:“怎么?不好意思?” 谢时微耳朵一热,嘴硬:“怎么可能!?系个安全带而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赶紧重新坐好了,但是仍然从贺钦手里夺走安全带的控制权。 回家之后,贺钦把藏品摆在屋子里,将玫瑰木雕插进了青瓷花瓶中,问谢时微好不好看。 谢时微过去仔细欣赏,承认:“挺好看的,但是贺钦,你为什么要把它送给我?” “为什么要帮我竞价,不帮白桉?” 贺钦好整以暇地解开几颗睡衣扣子:“因为我知道你喜欢。” 昏暗的卧室,贺钦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简直是在鼓励他多想吧! 谢时微憋不住了,语速飞快,表情悲壮:“贺钦,虽然这么问可能很突兀,而且显得我很自作多情,但我还是想和你确认一下,你应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说完,贺钦轻轻笑了,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抚摸喉结。又解开一颗扣子,靠近谢时微,很近很近,近到谢时微脸红得快要滴血,仓促又狼狈地垂下头。 然后在谢时微耳畔说:“你猜猜看?” 谢时微半边脸都酥了,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弹开:“应该不会吧!咱俩是纯洁的友谊,你你你不要越界!我对你没意思,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真的没意思吗?”贺钦干脆解开了全部的扣子,再次逼近,“那你害羞什么?” 不过,很可惜他还接到一个紧急电话,事关贺新上市。 只好从重新风度翩翩起来,整理着装,换上裁剪贴合的西装拎包离开,走前不忘让谢时微好好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谢时微拍打烫烫的脸颊,感觉天都塌了。 他一边自恋地觉得,也许贺钦就是喜欢上他了,因为他确实很好看。一边又觉得贺钦可能只是闲着没事儿在逗他。 万一真是前者,他可就要提前和贺钦离婚了! 甭管那什么晶体材料进展到哪一步了,他都得硬着头皮跟谢天安说他不爱贺钦了,让他把这授权书改成永久的,然后飞速离婚,免得贺钦觉得他在给他希望。 也免得…谢时微垂眸,叹了口气。 免得他自己也动摇,最后一切都不好收场. 谢时微的尴尬没持续太久。 自打贺钦接了那通电话后,就又全天候留在贺新办公,也没有再联络过他。 不过,有天下班回家,他很不寻常地收到白桉的短信,约他出来见面,白桉言辞很诚恳,希望他能赴约。 好吧。谢时微也觉得他有必要亲自会会白桉,说清楚他对贺钦没意思。二来,白桉找他肯定是要谈关于贺钦的问题,早点说清,对他们三个都好。 约定的日子,谢时微来到咖啡馆,白桉点好了两杯卡布奇诺,脸上有点笑容,但是是明显的假笑,笑得没有一丝善意。 为了避免白桉又变成刺猬一来就要扎他,谢时微一坐下就开门见山地对白桉说清楚自己对贺钦的态度,而且一年之后就会和贺钦离婚。 “我本来也想相信你的,可是小钦哥哥在拍卖会上的表现太让我伤心了。”白桉语调冷淡。 谢时微头疼道:“我也不知道他在抽什么风!但是我已经想尽办法撮合你们俩了!” 谢时微列举了他为他们俩牵的所有线。 白桉半信半不信,垂着眼,半晌又问:“那你能帮我做件事吗?” “什么?” 白桉喝了口咖啡:“既然你在撮合我和小钦哥哥,那么这周五的蒙面舞会,你想办法让小钦哥哥参加吧,他从来不屑参加这种娱乐活动。” “并且给我也弄一张邀请函,可以在面具上做手脚,最后让小钦哥哥和我一起跳舞。” “等等,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说的是什么蒙面舞会?”谢时微茫然。 “你们圈子一年一度的舞会,专门让你们这些尊贵的少爷小姐联谊交朋友,已婚未婚都可以去玩,你会不知道?”白桉无语,而后想起什么,“哦,你失忆了,好吧,等会儿我把材料发给你,你如果能帮我安排好,我就信你是真的没有在和我抢小钦哥哥。” 谢时微点头,但是不太喜欢白桉说话的方式,冷了表情:“白桉,我为你和贺钦牵线,是想弥补以前的错误,但我完全也可以什么都不做。你别当成理所当然。” “何况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白桉这才意识到他的态度并不算好,但谢时微答应了,他最好还是忍一忍,跟谢时微道了歉。 “而且,我只能为你们创造机会,假如贺钦确实不喜欢你,我也无能为力。” 白桉平静说:“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也是我最后一次尝试。你提前锁定好自己的面具,给小钦哥哥透底,到时候通过调换面具的方式让哥哥把我误认成你,这样就可以了。” 很没创意的计谋。 谢时微腹诽,但突然又琢磨出不对:“你怎么知道贺钦愿意去找我?” 白桉心里的酸意快要把他淹没了:“你难道不知道,现在你在他心中很不一样?” 谢时微怔住。 白桉也这么想么?. 蒙面舞会的参与有门槛要求,身价至少达到五百万,比拍卖会严格,怪不得白桉让他把他弄进去。 舞会之前,大家要换装,戴上各自抽选的假面在舞池中寻找心仪的舞伴,发出邀请,若双方都满意彼此,则可结队跳舞。 最重要的是,跳完舞之后,每对舞伴有两小时活动时间,可以到酒店专门开辟出的约会场所,共度美好时光,摘不摘面具都可以。 未婚的人拿这个当猎艳,已婚或有男女朋友的,假如能找到自己另一半,就算是彼此真爱,要是纷纷找上了别人,那就是寻求刺激,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谢时微不知道白桉要在那两个小时内做什么,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打电话警告他不要做什么违法或者违背道德的事情。 “我和贺钦还没离婚,而且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你别有什么太危险的想法。” 白桉解释说他只是想郑重地跟小钦哥哥再告白一次。 谢时微挂了电话,心中忽然浮现了一点点无法名状的情绪,似乎对这场即将由他制造的约会莫名抗拒。 白桉会怎样对贺钦告白? 而且还有隐约的担忧。 如果贺钦发现他骗他,会不会不高兴?. 舞会是维纳斯酒店主办的,谢时微查了一下,酒店老板和投资方都是外国人,他都不认得,那就只能花钱操作了。 他抽空到酒店,找到了舞会负责人说明来意。 负责人认得谢时微,给了个友情价:“邀请函五万就够,您定面具吧。” 谢时微从平板电脑上点滑。 面具花纹繁复优雅,模特戴上,有种中世纪的感觉。 他挑了一个老虎花纹的,很尊贵,冷傲霸气,只不过,到时候就是白桉戴上了。 他又看中一个深蓝色的孔雀面具,拍了下来,打算到时候暗示贺钦选这一只。 准备好一切,谢时微打电话给贺钦,问他愿不愿意和自己一同去舞会。 贺钦百忙之中看完规则,回拨过去:“你是想和我一组,还是去找别人?” 声音有点冷,因为他本能觉得谢时微的目的是找其他男人。 “…和你一组。” 贺钦那边没声音了。 谢时微又说了一遍,听见贺钦问真的吗。 谢时微咬着嘴唇,努力忽视一点点浮现的内疚:“嗯。” “好,我答应你。” 第52章 银蛇面具 “你想和我一起跳舞?”…… 贺钦一直住在公司, 舞会开始那天才专门拐回谢宅,开车载谢时微去。 到了酒店,宾客们没有和其他人寒暄的机会, 直接在服务生的引导下进入各自的更衣室间。 谢时微和贺钦分别抽了自己更衣室的号码,面具先到先得,在平板上选择后,由专人送至单人更衣室。 分别之前,谢时微喊住贺钦, 悄悄说:“这次的面具的主题是动物, 我看过图样,会选老虎花纹, 金黄色配黑色的那张, 很醒目的, 中间有一个特别霸气的王字。” “你选深蓝色孔雀那张吧, 好看,很有气质,方便找。” 谢时微故意没有说方便谁找。 “知道了。”贺钦看了谢时微一眼, 转过身去, 嘴角扬起一抹笑. 谢时微怀揣着巨大的内疚和后悔进去挑衣服, 默默祈祷贺钦发现真相后不要怪他。 更衣室里挂着一排亮晶晶的男装, 有些搞怪,带着尾巴或者兔耳,有些贵气, 穿上就跟t台模特一样。 他今晚无意出风头,换上灰黑色的丝绸衬衫,加上一条有些宽松的西装裤,光看着装, 一丝个人特色都没有。 走廊熙熙攘攘,不停有人从试衣间内进出,服务生按门铃送来了他随便选的面具。 谢时微把面具戴上,面具包裹性很好,除了头发的颜色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了. 谢时微离开试衣间,从长长的铺着红毯的走廊出去,舞会所在的大厅金碧辉煌,灯光炫目。 他们需要在舞会正式开始前,找到看对眼的舞伴。 虽然挡住了脸,衣服也平平无奇,但是身材与气质是无从掩盖的,谢时微刚进去没多久,就有两三人邀请他做舞伴。 他婉拒了所有人,打算先找到白桉和贺钦,确认一切顺利后再给自己做打算。 面具各色各样,都很精致美丽,看得他眼花缭乱,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老虎面具,走到那人身边问他是谁。 “桉树。” 白桉的声音经过面具中变声器的处理,和本人完全不同,变得有些沙哑。 但这是白桉和他对号的口号,不会有错。 谢时微放心了:“贺钦会带深蓝色孔雀的那一只,你不要找错人。” 白桉道:“你不和我说他的面具,我也不会找错。” 谢时微自讨没趣,一时无话,没说什么便走了。 他又拒绝了两个来搭讪的人,在大厅里闲逛,终于看见贺钦。 很高大,一身深蓝色的夏季西装,配上面具,好像真像孔雀一样贵气,应该是正在寻找老虎面具。 哎,对不起! 谢时微偷偷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确定两人都到场,才开始给自己找乐子。 他不介意借着今晚认识一个发展对象,只要对方带着他有眼缘的面具,而且身材也在他的接受范围内就可以。 这么想着,一只高脚杯突然被一个男人递到他面前。 “这位先生,您想喝蓝莓气泡水吗?”变声后的声音从面前人的嘴巴里传出,一点也听不出本身的声音如何。 男人戴着一只银蛇面具,比他高一个半头,似乎比贺钦和周泽还要高五公分,甚至可以说比他所有认识的男人都要高。 穿了一身非常大胆的紧身衣,胸前是半透明的纱网,露出健硕的肌群,裤子也是包裹性略强的西裤,腰上缠了一条宽宽的稠质腰带,以一种骚气的方式尽显身材。 谢时微对这个人有点兴趣,拿走气泡水,跟着男人走到了大厅边缘处的窗前。 窗外江畔夜色辉煌,谢时微捏着吸管,把气泡水一饮而尽:“你想和我一起跳舞?” 银蛇面具男人靠近他:“有机会吗?” “你是我喜欢的类型。”谢时微带着面具,仿佛给自己套上了一层保护壳,礼貌矜持通通可以在面具的掩盖下扔掉,他直接伸手捏了捏男人的肱二头肌,赞叹,“很好看的肌肉。” 男人凑得更近,身上有一股清冽的香气,好像是很清新的海洋味,但没有贺钦总用的古龙水好闻。 “先生这是答应了?”男人一笑。 “嗯。”谢时微刚点完头,手就被男人牵起。 肌肤相触,十指交错,男人手掌心的温度传来。 他们穿行在嘈杂的大厅中,漫无目的地走,男人牵着他,步伐稳健,问谢时微是哪里人。 谢时微感觉某种激素在体内飙升,他有点被这灯影晃得醉了,口无遮拦:“我啊,我来自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 “那又,为什么会来这儿?” “死了,一睁眼就在这儿了。” 谢时微听见男人笑了。他使劲掐握了一下男人的手:“笑什么笑,不信算了。” 男人又问:“什么时候回去?” “回不去了,”谢时微叹出一口气,“回去也是死人,有什么意思。” 说完这句话,大厅里灯光乍黯,中心舞池中,聚光灯直射,边缘亮起一圈幽蓝色的呼吸灯。 “维纳斯酒店一年一度的假面舞会正式开始,请各位少爷小姐们和自己的有缘人一起,尽情享受舞池时光!” 舞池中央的高台上,管弦乐队正奏出厚重优美的旋律。 男人牵着谢时微,随着人流下去。 台阶很高,他绅士地提醒谢时微小心,直接揽住谢时微的腰。 谢时微一抖,他笑道:“还没跳舞,怎么就紧张了?” “有点敏感而已。”. 舞曲开始。 谢时微没什么艺术细胞,既没学过跳舞也没听过乐团演奏的古典舞曲。 幸好他的舞伴足够耐心,细致教他该怎么迈步,如何搭肩,并且用他有力的手臂牢牢掌控住他的身体,带着他随着音乐旋转。 腰上传来宽大手掌摩擦的温度,谢时微有种轻盈的,即将起飞的感觉。 一曲快到尾声,音乐的节奏和鼓点同时急促起来,步伐加快,谢时微跟得吃力,喘着气跟男人说他快跟不上了。 “放轻松,左脚在我鞋面上。” 谢时微照做了。下一刻,他一条腿直接被男人抬起,搭在他臂弯,相当于整个人的重量都被男人承受。男人转动身体,他就跟着转动。 两圈,七百二十度,风拂过谢时微耳畔,最后直接被男人举起,腾空又转一圈,随音乐的停止定格,然后被他放下。 谢时微被转晕了,后退一步,直接靠在了男人胸膛上。 “跳得很好。”他听见男人胸腔的振动,“我们配合得很默契。” “你教得好。”谢时微笑了笑。 主持人宣布舞会结束,天上飘下零碎的金箔彩带。 男人的手轻拂过谢时微头顶,扫下两三金色的碎屑。 谢时微仰头看着他,看不真切,却真的有些心动。 温柔,高大,力气也很大。 满足他一切要求。 服务生到场,开始领着一对对同意去浪漫空间的舞伴们前往。 男人问他要不要和他一起去。 谢时微当然点头,他才不要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请您抽签选择空间号码。” 谢时微过去抽签。 服务生哇塞道:“先生手气真好!抽中了赏月房间,跟着我,我领你们过去。” 所谓浪漫空间,赏月房间,其实就是维纳斯酒店的套间。只不过谢时微确实抽中了景观和布局最好的。 他们在迷宫一样奢华的维纳斯酒店里走了差不多十几分钟,被带到了目的地:“二位请进。” 谢时微和男人一前一后进去,门被关上。 正对他们的落地窗外是一个巨大的半露天平台,一轮圆月挂在无云的天上,月影倒映于江中。 房间内空调打得很低,他们原本的衣服已经被送来了,为防无意间的掉马,衣服用黑色无妨布袋包裹严实。 要摘掉面具吗?谢时微此时有点退缩了。 房间必须待足两小时以上,如果面前的人长得不和他心意,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摘面具吗?”男人问他,手指已经扣住了银蛇面具。 “还是等等吧!”谢时微赶紧拦住他,“你先自我评价一下,长得怎么样?” “相当不错,十分满分,我也就十分吧。” 谢时微无语:“这么自恋?” 男人道:“别光说我,你呢?” 谢时微忽然就发现他错怪他了,因为他也想给自己打十分。但他选择给留点余地,所以说了九分。 “我们都对自己的外貌评价很高,那还有什么不摘面具的理由?” 谢时微心想也是,反正这个舞会的目的就是这样。 他磨磨唧唧地拿起衣服换了,穿一身常服,顶着个花面具。 对面的男人在面具掩盖下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我也去换,但我冲凉,希望我出来之后,你已经摘掉面具了。” “喂,你冲凉干嘛!”谢时微抓住他的手臂,“我还结着婚呢,什么都不会做的。” 面具人笑了:“你想得真多,我是跳舞流汗了,因为一直在带你跳。” “噢,那你去吧。”谢时微转头自闭了。 又丢脸了。 不过也还好,反正这人他不认得。大不了等会儿相顾无言俩小时,出去又是一条好汉。 浴室在套间最里面,门闭上,传来哗哗水声。 很快,水声停止,几分钟后,门把手被拧动。 谢时微心跳加速,抬手缓缓把有些沉重的面具摘掉了。 第53章 我喜欢你 “这婚,就先不离了吧?”…… 面具拿下, 谢时微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紧张地拍拍胸口,缓缓闭上了眼睛。 把手转动, 他听见门被打开。 卫生间里,贺钦穿着纯白色浴袍出来,走到谢时微面前,轻声道:“睁眼吧。” 一道低沉的,熟悉的声线钻入谢时微耳朵。 谢时微猛然睁开眼, 看清眼前站着的人, 几乎是在用气音尖叫:“贺钦!?” 贺钦五指插入未干透的短发中,把湿发带到脑后, 面容俊美得像画, 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好巧啊, 谢时微。” 谢时微蹭地一下站起来了, 眼神是不可置信的,大脑是缺氧的,人是快被吓飞的。 迅速地躲进了窗帘后面, 探出一颗头。 他直愣愣看了贺钦一会儿, 看得脸彤红, 又把眼闭上了:“什么情况?刚刚那个风骚男一直都是你?!你你你怎么没带蓝孔雀面具?而且为什么不穿好浴袍!?” 先不说贺钦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现在这画面确实很 他的上半身浴袍直接敞开,饱满的胸膛全部露出来,身上还带着水汽, 腰带倒是打了,但打得很色情,露出了一点内裤的边缘,感觉马上就能进会所当鸭! 贺钦把浴浴袍敞得更开了:“我给自己打的十分, 可不单单是指脸,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吧。” 好吧,好充分的理由! 谢时微感到贺钦在朝他逼近,慌不择路转身往窗帘深处钻。 但厚重的遮光窗帘被贺钦一把掀开,陌生的清新香气袭来,谢时微被贺钦一步步逼到了落地窗角落,整个后背都贴在窗上,窗子冰凉,他却出了汗。 退无可退,脸上窘迫害羞和内疚交织,红得很明显。 贺钦在谢时微想蹲下去前,及时扣住了他纤细的后颈,又牢牢抓住他的手臂,嘴唇贴在他耳边:“你觉得,我说十分是在自恋吗?我舞跳得好吗?你说我是你喜欢的类型,是真是假?” 贺钦的呼吸如同海浪般卷入向耳朵,像某种肉食动物,马上要用尖利的牙齿咬破他的皮肤。 谢时微甚至开始颤栗:“我不知道那是你!如果知道,有些话我肯定不会说!” 贺钦皱起眉,心头涌起不快,后颈的手扣得更狠了:“为什么?” “还有,为什么骗我?” 还有很多个为什么想问。 他想问问谢时微,明明喜欢他,至少喜欢他的外表,为什么始终忽视他的存在。 “贺钦,你先松开,好好说行么?”谢时微脖子已经快烧起来了,他哀求。 贺钦这才松了手。 谢时微飞一样地窜出去,冲进厕所去冰水洗脸。 脑海中不断回播舞会的场景。 和他牵手的是贺钦,抱着他跳舞的是贺钦,穿得骚气冲天一上来就看准他出手,问他很多奇怪的问题的男人,还是贺钦。 贺钦一定是故意的,那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难道贺钦真的喜欢他? 谢时微心头有些难以形容的羞耻。 他揩油揩得那么不知收敛,没想到全揩他老熟人身上了,而且老熟人对他可能还有不轨之心,非分之想! “谢时微,你打算把自己关在卫生间多久?”贺钦敲响了门,“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出来解释清楚。” 谢时微深呼吸三次,鼓起勇气开了门:“说好了,不会把我怎么样!” “嗯。”贺钦已经抱臂翘腿在沙发上坐下了,依旧衣衫不整。 谢时微谨慎地坐在离他最远的小板凳上:“别打我。” 贺钦快被气笑了:“赶紧交代。” “好吧。”谢时微讨好一笑,“白桉托我让你参加这个舞会,他说是他最后一次和你表白的机会。你们俩的关系是因为我变差的,我想弥补以前的过错,所以就同意了。” 贺钦接上:“所以你买通舞会负责人,让他提前给你内定面具,骗我,就是想让我和白桉一组。” 谢时微倒吸一口气:“你早就知道了?!” 是了,否则不会这么巧。 “嗯,你这么突然喊我来参加假面舞会,还要和你一组,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想不怀疑都难,”贺钦笑笑,“所以我没有选你让我选的面具,更没有去找老虎花纹,因为我知道那个人不是你,多半就是白桉。” 谢时微眨眨眼,贺钦太聪明了,对比之下,他就显得很蠢。 他有些局促地揉搓着板凳垫布:“我解释完了,也有问题要问你。” 贺钦让他问。 谢时微:“你怎么比平时高?” 贺钦答:“增高鞋垫。” 谢时微心道好有心机,又问:“故意换了香水?” “嗯。” 谢时微再问:“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感觉。” 谢时微不信:“感觉个头,当时那么多人,人人都花里胡哨的,灯光又五颜六色的,能给你什么感觉?” “其实是因为我一直在观察白桉,你是来找他的人中,唯一一个没有邀请他当舞伴的。” “好吧!败给你了!”谢时微抓抓头发,抬眸,眼神有些闪烁,“最后一个问题,你邀请我跳舞,故意表现得和平常的你截然不同,就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选择你。” “嗯,说得很对。” “你喜欢我?”谢时微飞速吐出这几个字,小心翼翼地看贺钦的表情。 贺钦慢条斯理地卷起浴袍的袖子,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两条手臂撑在椅子的扶手上,弯腰平时谢时微:“想听答案,先答应我两件事。” “什么?” 贺钦松了一只手,彻底拽开浴袍的腰带,腹肌纹理清晰,再往下也看得一清二楚。 男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谢时微面红耳赤,被他逼得想逃跑,可是没地方跑。 贺钦几乎吻在他耳朵上了:“这婚,先不离了吧?” “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你也别泡了吧?” 谢时微心道完了。 贺钦近在咫尺,他仿佛被此人牢牢控制了,天杀的,居然真的说不出拒绝的话。 不行! 谢时微狠狠咬住舌头,在刺痛中坚持底线原则:“不可以!婚得离!” 贺钦动作僵了一下,然后利落地直起身子,拉开距离。 他盯着谢时微在灯下因为羞涩而生动的脸,有些无奈,最后问:“你真的对我没有,任何感觉?” 谢时微并不擅长说谎,说谎的时候,眼神会变得空洞,而且一直盯着一个地方。 他说没有。 贺钦不信,但是没办法。 谢时微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原则性的抗拒。他猜测这应该与谢时微穿越过来之前,接触过的什么信息有关。 他要想办法问出答案. 忽然,一阵尖锐的门铃声打破房内尴尬紧绷的气氛。 门铃连着响了好几声,谢时微开开门,门口是红着眼眶的白桉。 谢时微都没机会开口,白桉疯了一样冲进来,在沙发上看到了贺钦。 贺钦已经穿好了衣服,黑色衬衣扣到最上,看不出一丝刚才的放纵过火,严谨又冷淡。 贺钦面无表情看着来人,白桉抓住他的衣服下摆,带着哭腔:“小钦哥哥,谢时微这个骗子死性不改,他又骗我!” 他又疯了一样冲向谢时微:“你为什么骗我,蓝色孔雀面具的热人根本不是小钦哥哥!你这个该死的大骗子!” “你等一下,”谢时微躲开白桉,“我发誓我没骗你!” “你没骗我?没骗我,面具下的人为什么是周泽?!” “因为我。”贺钦冷然道,“因为我看穿了你们的把戏,而且,我想和谢时微一起。” “我对你没有任何感情,不要白费心思。” 贺钦起身走到谢时微和白桉之间,把谢时微挡在身后,有些冷漠地俯视白桉,一句话都不愿意再多说。 白桉一怔,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对上贺钦冰冷无情的双目,眼泪大颗大颗滚落成线。 白桉自嘲地笑了起来,笑得身子都在抖:“好,小,小钦哥哥,你选择这个,曾经骂我羞辱我,也羞辱你的人,放弃我,我知道了!” 他带着怨恨的眼睛狠狠看向谢时微,一下砸碎一个花瓶,夺门而去。 屋内一地狼藉,碎瓷片划破了谢时微脚腕的皮肤。他嘶了一声,默默抹掉流出来的血。 贺钦让服务生送来创可贴和消毒水,把谢时微扶到沙发上,捏住他的脚腕消毒,将创可贴贴在那片皮肤之上。 花瓶收拾好了,房间重归宁静。 谢时微忽然想起海钓的事:“贺钦,海钓的游艇,也是你出面调换的吗?” “嗯。” 谢时微甘拜下风。 原来他的计谋全被贺钦看穿,不动声色地搅黄,每次想让白桉和贺钦一起,最后都变成了他和贺钦一起。 这人!怎么这么坏! 贺钦说:“谢时微,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不喜欢白桉,你不要乱点鸳鸯谱。” 谢时微呆呆地点点头。 看来剧情已经被他彻底打乱了,每个人都没有按照原本剧情走。 “知道了。”谢时微垂下了头,等了一会儿,又重新抬头,“所以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想法?” “你喜欢我?” 贺钦看着他,没有回答。 谢时微逐渐有些尴尬,耳朵发热。 也是。他刚刚那么无情地说自己对贺钦没感觉,贺钦也许不会回答他的问题,更不可能承认他喜欢他了。 毕竟贺钦是这么骄傲的人。 可是,露台风起,掀动窗帘的一刻,他听见贺钦开口说:“没错,谢时微,我喜欢你。” 第54章 什么时候 喜欢上我的? 谢时微霎那间屏住了呼吸, 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空中漂浮的尘埃,被风吹动的窗帘,流走的云雾, 都因为贺钦说出的“我喜欢你”四个字定格。 谢时微呆呆看着他,胸腔是心跳的回声,鼻尖有点酸。 这是他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听见这么纯粹的表白。虽然有过预设,但心中仍然触动非常。 可表白的人,为什么偏偏是……不行的贺钦呢? 虽说贺钦没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缺点了, 但他还没谈过恋爱, 没和大帅哥卿卿我我从凌晨大战到天亮,肯定做不到像原著中的白桉那么伟大, 不管不顾地接受老公养胃啊! 谢时微快纠结成一团凌乱的毛线球了, 贺钦看他为难的模样, 叹息:“我不需要你现在回应我, 不回应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像原来一样相处。” 谢时微长呼一口气:“真是谢谢你了。” “但是婚不能离。一年之期还没到,晶体材料仍然在研究, 本来你和我就是不能离婚的, 下周贺新就要上市了, 到时你还要陪我出席上市后的一系列活动。” 谢时微:“” 贺钦淡淡一笑:“这不也是你的意思吗?等贺新科技再站稳一点, 再说离婚的事情。” “好吧。”谢时微只能答应了,但突然有种担心,“那一年之后你能保证和我离婚吗?” 离婚协议需要双方一起签啊!万一贺钦赖账怎么办! 贺钦别有深意道:“那就看你表现了。” “表现?”谢时微惊恐, 一下就想歪了,“你要我怎么表现?当初那个婚后守则可是你亲手撕掉的!” 贺钦问:“什么守则?” 谢时微咬着嘴唇,小小声:“就那个,要求你和我, 一周7次的” “那个啊,”贺钦回忆起那日的场景,笑出声,“我不是乔林那种禽兽,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谢时微:“那你说的是什么表现?” “两个要求,没离婚之前,你不能再出去泡其他男人。” “喔”谢时微松了口气,这个不难。 “以及,不准再给我和白桉牵线,我也会和他把话说明白。” 谢时微点头,一错翘起的黑发随动作轻轻晃动。 贺钦嘴角噙着很不明显的笑:“回家吧。” “等等,”谢时微抓住贺钦的衣角,“我还有问题问你。” “你问。”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贺钦凑近谢时微,盯着他的莹润的眼眸:“和我交换问题吧,谢时微。你也回答我的提问,到时候我告诉你答案。” 谢时微猜到贺钦要问什么,爽快说好。 贺钦肯定是要问他到底从哪里来,到底是谁。 反正贺钦早就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索性就承认吧,最坏的情况也就是被当成精神病患者送医. 回家之后,谢时微细细复盘这些日来与贺钦的相处。 贺钦逐渐对他越来越好,他以为这是对贺钦对朋友的认可,现在想来,可能都是贺钦喜欢他,示好的表现。 他闭眼回溯,琢磨出很多当时被他忽略,现在回想起来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 在游艇上教他海钓、找他要玫瑰露、陪他打游戏、送他摩托车、给他开保时捷。 天。 谢时微叹服自己的迟钝。 再环顾房间,一切也都变味儿了。 瞅见贺钦帮他做的思维导图,觉得烫手,想到和贺钦共用一个浴室,觉得脸红,想起他曾经躺在贺钦床上看电影睡大觉,无地自容。 谢时微凌乱害羞后悔抓狂,甚至感觉整个房间里都是贺钦的古龙水味,连忙开窗通风一通操作,然后栽倒在床,烦乱地想他对贺钦究竟是什么感情。 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 他对贺钦当然不是毫无感觉。 他喜欢贺钦的脸和身体,欣赏他的某些品质,但这显然不是真正的喜欢,因为他在意贺钦的先天缺陷,对此无法包容,每天都抱着随时跑路的想法,随时随地勾搭男人做备胎,满怀期待迎接离婚。 谢时微把头埋进被子里,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唾弃自己是个肤浅的颜控。 可这一次,他好不容易活得像个人样,只想以自己的感受为先。所以他不能因为同情心就接受贺钦,还是要拒绝,不给他任何想象空间。 谢时微这边一个头三个大,始作俑者贺钦看起来却一切如常,在严谨生物钟的控制下早早进入梦乡,之后的日子里照常与谢时微相处,没有越界,也没有回避,一切都恰到好处,仿佛天生就懂得该如何拿捏谢时微. 忙了一个月,七月底,贺新科技上市,大获成功。早就受万众瞩目的vr眼镜也正式面向市场销售,相关的新闻铺天盖地,贺家父子的身价坐火箭般往上窜。 贺钦趁热打铁,代表技术团队共享了一部分非核心机密的技术代码和商业资料,以开放式技术平台的形式呈现,数据储存于科技港的会展中心,供行业内部取用交流。 这是个非凡的诚意之举。 贺新科技近些年领跑行业,掌握不少尖端技术,虽然放出的只是皮毛,但也为诸多小公司提供了天大的便利,一下子给贺新拉拢了不少行业内外人士的好感,连带销量和股价都更上一层楼。 趁着这波热度,贺新决定举办技术平台的揭幕晚宴,同时庆祝成功上市。 以往贺新的活动压根请不动人,现在商人们是上赶着也要来参加,最后定下的嘉宾名单快能和谢氏分公司开业那次匹敌。 谢时微早就知道这次他要陪同贺钦全程参与,谢天安和陈宁也会作为嘉宾到场。 陈宁也去,他便警惕了些。 他得避免陈宁在这一阶段见到白桉。 陈宁可以和亲生儿子相认,但即便相认,也应该在她真面目暴露,主动离开或者被谢天安赶出谢家,脱离谢氏集团,彻底没可能窃取谢氏机密之后。 谢时微特地向贺钦确认白桉是否会出席,补了一句绝无撮合之意。 贺钦否认:“揭幕仪式不是亲友宴会,他没有恰当的身份,无法受邀。最重要的是,我不会帮他买邀请函。” 谢时微老脸一红:“”. 一回生二回熟,揭幕晚宴当天上午,谢时微就捣鼓好自己,闲着没事喊王谷谷上门,履行给她做造型的承诺。 他大学的时候兼职当过化妆师,对妆容造型有研究,很快找到王谷谷适合的风格,缩小缺陷,放大优点,给她画了一个特别拉风的欧美妆。 王谷谷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尖叫,叫声吸引了贺钦。贺钦换好衣服过来看,忽然心念一动,在化妆镜前坐下,看向谢时微收拾化妆工具的背影:“化妆师,你看我能怎么改善一下?” 王谷谷一副佩服的神情,心说贺钦现在还挺会。 谢时微闻声回头,愣了:“你不需要化啊。” 贺钦一副请赐教的神情:“为什么不需要?我想听专业角度的解释。” 这是谢时微专业领域,他摩挲下巴给贺钦分析:“你看啊,骨相立体,T区优越,高鼻薄唇,一颗头跟雕塑似的,该有的阴影比例全都有,再化反而画蛇添足。” “但我觉得我有一个很明显的缺陷,你没发现么?” “什么?” “唇色有点淡。” 真是一个好明显的缺陷啊。 谢时微有些无言以对,把王谷谷请出去,关上门微笑道:“贺钦,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谢时微呵一声:“别明知故问了,你故意让我给你化妆,你想占我便宜!” 贺钦面色平静:“你想太多了,只是让你给我化妆,不是人体彩绘。更何况,你给我化妆,应该是你占我便宜。” 谢时微怒:“我说过我不会故意占你便宜!” 贺钦:“那该不会是你害怕你给我化的时候心志不坚,动摇对我的感觉,所以不敢吧?” 靠。谢时微哽住了。 这他还能说什么? “行了!不就是化妆吗,化就化,谁怕谁!” 贺钦语调轻快:“那就给我涂个口红吧。” 谢时微咬牙切齿,重重说了一个好字。 化妆间的工具包是王管家准备的,东缺西少,口红是调色盘一样的膏体,但刷子是一次性的,而且只有一只,他给王谷谷用完之后就扔了。 总不能再捡出来给贺钦用。 谢时微带着怨气看了贺钦一眼,不得不伸出食指沾了一层豆沙色的口红膏体,扳起贺钦的下巴往他薄唇上点涂。 贺钦微微仰头,目光落在谢时微的手指上。 白皙,修长,指关节泛着一层淡粉。 视线往上,谢时微的面庞近在咫尺。 长而翘的睫毛,琥珀色的眼睛,双目下方的泪痣,还有很生动的表情,都勾得他心痒。 贺钦的理智和礼数一点点被蚕食,他毫无预兆地忽然偏头,冲动地将双唇贴住了谢时微的指腹,餍足一样闭上了眼。 冷不丁被贺钦两片薄唇覆上,酥麻感自谢时微指尖往上飞窜,过电般席卷全身。 他一下甩开手,惊慌道:“贺钦你干嘛!” “不好意思,”贺钦抿抿春,面上依然神色自若,“刚刚窗外有人,长得像我助理,想看一眼。” 贺钦装得太好,谢时微又太慌,完全忽视了这个点佣人们都在后楼开例行周会,窗外根本不可能有人,傻傻地说了一句好吧。 指上温热不散,他局促地找卫生纸,想擦掉指上还剩的唇彩。 贺钦让他不要浪费,不如自己涂一下。 “可是这是你涂过的…”谢时微又不淡定了,“你真不是故意的?!!” 第55章 前夕 “难道不觉得问心有愧?”…… 贺钦表情坦然:“我涂过又怎么了?” “那可是” 是间接接吻啊啊啊! 谢时微拼命咬唇, 憋住脱口而出的冲动。 阴谋,这肯定是贺钦的阴谋!这人道貌岸然地不承认,实际上就是在占他便宜满足私欲望。 但他对贺钦一点意思都没有, 过分扭捏显得心虚又矫情。 谢时微不想被贺钦抓到小辫子,愤然瞪着他,重重把余下的口红全拍在了自己嘴巴上,饱满的唇在指尖按压下凹陷又弹回。 贺钦心满意足地盯着,食指抵上喉结, 眼中尽是逗人成功的快感. 揭幕晚宴的地点定于会展中心负一楼的宴会厅, 王谷谷晚上有个酒局,贺钦先把她送过去, 下车前, 谢时微说她绝对能要惊艳全场。 王谷谷心情澎湃, 就差把谢时微亲一口了。 贺钦和谢时微提前到场, 在后台见到了贺山和王慧玲。 谢时微今天打扮得很得体,既不会抢了贺钦的风头,又显得矜贵大方。 贺家夫妻对谢时微早已改观, 看见他在贺钦身边乖巧作陪, 王慧玲欣慰地拉着他说些关心话和家长里短, 贺山呵呵笑, 最后给他塞了张卡。 巧了,还是张黑卡。 谢时微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贺钦却接过:“我替他保存, 爸妈有心了。” 谢时微低声阻拦:“不合适吧,咱们要离婚的。” “现在不是还没离吗?” “” 揭幕式正式开始,贺钦、贺山以及贺新科技的骨干们一起登台,一同把手置于球体屏幕上, 点亮了旋转的字幕。 贺钦宣布技术平台正式允许接入访问,一阵掌声响起,“谢谢贺总”此起彼伏。 开香槟的时候,谢时微在主持人的召唤下上台,来到贺钦身旁。 贺钦拿酒,他拿启瓶器,本想二人丝滑配合开香槟,留下几张好看的新闻图,谁想谢时微撬了半天打不开瓶盖,只能由贺钦全权接过。 贺钦手腕一提就打开了,让谢时微做点力量训练,说他可以教他。 谢时微冷笑:“贺教练这下承认想占我便宜了吧。” “你要是愿意,我当然没问题。” 谢时微保持沉默。 贺钦这没脸没皮的样子真是让他傻眼。 宴席区域,谢家夫妻和贺家两口坐同一桌。 贺新上市,王慧玲已经有了些底气,不再唯诺局促,贺山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健谈,但看见贺钦与谢时微和谐的模样,夸这孩子如今懂事听话,能结婚反而是贺钦的福分了。 谢天安哈哈笑着,一桌人其乐融融,再没了婚礼那天的僵硬和尴尬. 香槟倒好,蛋糕切完,晚宴也开始。 谢时微跟在贺钦身后敬酒,偶尔陪着聊两句,有种又和贺钦结了一次婚的错觉。 他刚来的时候和贺钦在婚礼上快打起来,司仪为了降低意外发生的可能,只让他俩给父母在的那一桌敬了酒,还不如现在有结婚氛围。 到一桌年轻投资人前,大家嘻嘻哈哈说贺总真是爱情事业两丰收,公司红红火火,家里还有这么一位娇贵的美人。 几道目光落到谢时微身上,特别灼热。 谢时微心情复杂地避过那目光,说了几句场面话,有人起哄要他也喝一杯。 这种时候不好拒绝,他打算喝,却被贺钦揽住肩,一下靠在贺钦身上,听他道:“我先生酒量不好,我替他喝。” 谢时微抬眼,贺钦英俊的侧颜很近,举杯的样子很好看。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代人喝酒,那就以三抵一吧!”大家拍手鼓掌。 贺钦笑了笑,连喝三杯。 谢时微过意不去,趁着间隙问:“你行不行?” “我酒量很好,不用担心。” 酒喝完了,台下开始上前菜,台上是各方赠礼的展示。 贺新开放免费的技术,有求于此的宾客们也没空手来,带了丰厚礼品。 主持人手中的礼单长长一条,送上台的东西堆成山,什么稀奇玩意儿奇珍异宝都有,有些赠礼人意在巴结贺钦,轮到他时还专门上台解说礼品背后的寓意。 前菜上完一轮,主菜一桌桌呈上。 一人一份,以高端海鲜为主。 谢时微吃不惯除了鱼之外的海鲜,看着托盘里的小份刺身犯难。 海钓过后,贺钦便知道谢时微不喜欢吃生鲜,把自己的羊肉山药羹与谢时微刺身交换,让他吃这份。 谢时微眼神闪了闪,接受了。 此时此刻,几位强壮的服务生一齐将一个巨物搬上台,物品侧面很薄,正面大约有三米乘四米,物覆盖着一层黑色绸布。 众人纷纷伸长脖子,想一睹此物真容。 主持人适时一笑:“最后一件赠礼是专门送给贺总的,非常特别,来自一位刚刚毕业于美国艺术名校的独立画家,白桉。” 话音落下,贺钦顿时停下筷子。 谢时微也皱起眉。 对面谢家夫妻,贺家夫妻的脸色都变了。 谢时微低声问贺钦:“怎么回事?” “核对过的礼单里的确没有他。”贺钦蹙眉,电联林英让他去核实情况。 但主持人似乎在争分夺秒,没有丝毫停顿,抬手便揭开黑色绸布。 绸布下,一幅画作赫然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 这是一幅人物画,巨大的画板上布满了神态、姿势各异的人物,画家以一种神乎其技的巧妙手法,将这许多人物和谐地构图。 席间宾客纷纷瞪大了眼。 因为这些栩栩如生的人物,全部都是贺钦。 许许多多个贺钦出现在画布上,读书的,工作的,跑步的,吃饭的。只要不瞎,都能看出画家为这幅画付出了巨大的心血,每一笔都那样精细,真实得不得了。 谢时微看呆了,前后左右的人也开始议论。 而贺钦闭上眼,太阳穴突突突地跳。 如果他没猜错,这多半是白桉的毕设,可这小孩承诺过不拿他当毕设主题,而这幅画又是怎么凭空出现在现场的? 贺山和王慧玲紧张兮兮地盯着儿子,盼着他快点开口解释,贺钦对此一无所知,冷着脸让林英去查清楚这花是怎么回事。 就在众人纷纷讶异吃惊的时候,四面墙上的大屏幕同时打开,播放起一段录像。 画面中的人顶着一张看起来无害善良的娃娃脸,眼眶红红。他鞠了个躬,然后说:“大家好,我是白桉。” “这幅画是我不眠不休画了一个月的成果,今天我要把它送给我深爱的贺钦哥哥,同时,我也想向大家公开一个事实。” 贺钦忍无可忍,站了起来,两个助理跑来:“贺总,有点线索了,但是具体是什么情况还在查。” 贺钦沉着眉目:“想办法把屏幕灭了。” 助理冷汗哗哗流:“我们试过了,但屏幕和灯用一套开关,如果关了,整个大厅就黑了。” 贺钦脸色黑得可怕:“那就把视频掐断。” 声音不小,周围的人全部听见了,但接着,他们也听见了白桉下一段话。 “那就是,”白桉深吸一口气,“陪在贺钦身旁的人,应该是我。我和贺钦有着密不可分的过往,我们曾经睡过同一张床,吃过同一碗饭,他资助我上学整整十年,我以为我们隐秘的过去终有一天可以见到天光,但是却被谢时微毁了。谢时微追求贺钦而不得,故意利用教育基金把我送出国,然后收购贺新生产vr眼镜必须的晶体材料厂,以材料授权书逼迫贺钦和他结婚,在媒体面前彰显和睦的假象。” 台下哗然一片。 不少人听过这样的传闻,但近期谢时微与贺钦和睦相处的风向刮得大,他们都信了这二人并非协议婚姻,但这个白桉一下子跳出来,似乎又印证了传闻的真实性。 白桉情绪激动起来:“你们现在看到的,全都是假的!假的!不要被谢时微骗了!我才应该和小钦哥哥是一对!我有很多证据…” 贺钦怒气磅礴,直接迈步去门厅之外拉下了电闸。 霎时间一片漆黑,白桉连同他没说完的话一起消失了。 黑暗中议论纷纭,不少人打开手机手电筒,星点亮光中,陈宁脸色苍白。 她握着酒杯的手腕轻轻发颤,紧闭双眼在脑海中回忆刚刚高清的画面。 这是她第一次清楚地看清白桉长什么样,而且,看见了这个男孩左臂手腕外侧的胎记。 一个青灰色的蝴蝶型的胎记。 形状完美得不像胎记。 陈宁全程没有眨眼,胸腔如同被挤压,呼吸不上来。 她抛弃的孩子,刚出生时也有这样一块胎记。她觉得这胎记看着就诡异,为此心烦,然后在某天抛弃了他。 没想到命运会这样离奇,居然又把这个孩子带到她面前. 三分钟后,宴会厅亮了起来,屏幕同时也亮了,但白桉的视频被中断了。 是u盘播放的,贺钦在那三分钟里找到主控电脑,拔了u盘。 灯光重新大亮,谢时微顿时成了众人的焦点,连带谢天安和陈宁都受到了许多注视。 谢时微感到无数道目光向他投来,似乎形成一股很厚的墙,有的探究,有的鄙夷,窃窃私语的声音似乎能把他压死。 忽而,不知道哪里冒出一群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一股脑从后门冲进来,涌向谢时微,长枪短跑对准他:“白桉所言是否是真实的?谢时微先生,您是否授意收购可欣晶片工厂,以此威胁贺钦与您结婚?” “谢先生,您做出如此无耻的事情,利用权利和金钱不择手段地达成目标,难道不觉得问心有愧?” “谢先生您是否还采取了别的措施威胁贺先生,以此强迫他和您在我们面前表演亲密关系?” 第56章 维护 是因为我们相爱 记者们尖锐的问题不间断地砸来, 闪光灯拍个不停,旁边还有宾客举起手机直播录像,现场乱作一团, 王慧玲他们试图维持秩序,但是都是徒劳,会展中心的保安这个点在统一开会,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谢时微被蜂拥而来的记者逼得离开了席位,不停往后退, 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孤舟, 被千军万马重重围困,他听见身后谢天安似乎在喊他的名字, 让他先不要慌。 可他实在很慌, 而且很委屈, 不知该怎么面对现在的情况。 这些事情是原身做的, 确凿存在,可对他来说确实没做过。 他已经替原身背了那么多次锅,挨过那么多冷眼和谩骂, 这次真的不想再背下去。 谢时神情纠结, 否认也不是, 承认更不是, 一时之间被记者抓住漏洞攻击,问他是不是不敢答复,不敢答复就是变相的承认。 谢时微寸步难行, 不间断的问题和闪光灯吵得他太阳穴隐隐作痛,他解释说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这样,但是声音被快门声和周遭的议论声淹没。 就在此刻,大厅门被推开, 先后涌进两波人,穿着不同的制服,直接冲进记者群中,将他们打散,把谢时微层层护住。 是贺钦和谢天安从公司临时抽调的保安。 谢时微终于被解救,在厚实的人墙中留着汗喘息。 台上,贺钦打开话筒,表情严肃:“诸位来宾,很抱歉,由于会展中心缺乏安保,导致刚刚产生了一场闹剧。但我可以负责地告诉大家,白桉所言并不属实。” “谢时微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更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并不像白桉所言那样不可一世,我和他结婚,也不是因为所谓的材料授权,而是因为我们相爱。” 谢时微望向贺钦,有点想哭。 贺钦替他说了他不敢说的话,他很感激贺钦用谎言帮他解围。 但是有一位记者很快拿出了谢氏集团收购晶体材料工厂的证据,恰好和贺新大批量生产vr眼镜的时间对上,问:“这你又怎么解释?” “这是正常的商业往来变动,贺新并不在乎晶体材料来自哪家公司,各位记者,你们没有受到邀请就私自进入会场,无权报道不实信息,如果有人想用这个流量赚钱,我会走法律途径,奉陪到底。” 贺钦的声音让混乱现场平息,大部分人被他说服,认为这闹剧是白桉自作多情的阴谋。 贺钦让保安一定要控制住记者,再越过人墙去找谢时微的身影,已经找不到了。 谢时微消失了。 贺钦心往下一坠,在众目睽睽下离开了会场,顺便叫在场的助理和他一起去找人。 谢天安气得不轻,扬言要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银魂不散白桉,王慧玲和贺山保证他们一定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给谢家一个交代。 陈宁毫无灵魂地附和了几句,跟着暴怒的丈夫离开了. 谢时微在人墙后蹲了一会儿,喘过了气,一个人溜到了科技港的美食区。 夜晚,正是酒吧晚场开始的时候,风很轻柔,夜色温和,清吧氛围很好,谢时微点了一杯酒。 他不开心,哪怕觉得酒难喝,也还是一口气喝完了。 又苦又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灌下去,没一会儿就上头了,谢时微醉醺醺地扒拉服务员的兜,问他有没有糖,说他想吃山楂味的。 服务员不堪谢时微的骚扰,掏出他的手机人脸解锁,思索片刻,给一直打来电话但谢时微没接的贺钦回拨。 “贺先生,有位先生在海畔酒吧喝醉了,应该是你的朋友或者恋人,您能来接吗?” 发动一堆助理找人的贺钦让林英不用找了,自己去酒吧。 他一进门便看到了谢时微,谢时微是真的醉了。 和上次给他演的那段截然不同,醉得很彻底。面色潮红,但眼睛很亮,看得出本性完全暴露,正扒拉着一个高大服务员说哥哥摸摸腹肌呗。 服务员一脸难色,看见过来带人走的贺钦像看见菩萨。 贺钦抬手把谢时微拎走,谢时微居然还舍不得服务员,叽叽喳喳地说他不走,贺钦好言相劝让他回家休息,谢时微哼了一声:“我要腹肌大帅哥!我不要回家!” 贺钦又气又想笑,干脆直接把谢时微打横抱起来,怀里人不停挣扎,吸引无数嘲笑目光。 有客人调笑着对谢时微说:“小酒鬼,抱你这位也是大帅哥,你看不上?” 谢时微怒吼:“看不上!我才不喜欢他呢!” “怎么会,这帅哥质量很高啊!” “你别问那么多,管你什么事!” 酒吧里笑倒一片,贺钦心头升起一股火,感觉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捂住了谢时微的嘴,走出酒吧开车门把人塞进后座。 贺钦也喝了酒,找了代驾送他去市中心的公寓。 捂着谢时微嘴巴的手不见了,他又开始疯狂喊着不要回家要去看帅哥,说自己头晕坐不了车要下去。 代驾老早就在车上等着了,一看这情况,呲牙一笑安慰贺钦说没事,这年头另一半出轨简直不要太正常。 贺钦没说话,也坐进了后排,只恨不能把司机耳朵堵上。 谢时微在他身边扭来扭去,嘴里还在不停说些让人尴尬的话,贺钦轻掐住贺谢时微的下颌威胁他:“谢时微,再说话你一辈子都不可能摸到帅哥的腹肌了。” 谢时微哀怨地看着贺钦,委屈巴巴地闭上嘴,做了一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 很乖,也很哀怨。 贺钦安慰他:“听话,马上到公寓,到时候就下车。” 林英的电话打过来,交代对刚刚闹剧的调查结果。 “问题出在主持团队上,这团队是会场这边主动提供的,说由他们出钱找专业的播音主持外包团队,所以我们没有对这拨人做调查。” “现在主持人和中控那边的都承认,他们在今天开场之前接到了匿名的电话,让他们帮忙把白桉的画加进来,并且播放一段视频,可以拿到一百万。那些记者也是接到这个电话,并且收到了一些证据文件,全部来自这个匿名人。” “匿名电话可以确定不是白桉先生打的,但我们查不出是谁,要不您出面去问白桉先生吧,他或许知道。” “知道了,回去休息吧。”贺钦挂了电话。 车开到公寓,谢时微似乎更上头了,浑身软软的,路都走不好。 贺钦继续抱起他,把软绵绵的人抱到公寓门口放下,按密码锁开门 放下的时候,谢时微没站稳,扑通一下跪大理石砖铺就的地面上了,疼得嗷嗷大叫。 贺钦叹气,开了门,捞起眼泪汪汪的谢时微,把他带到沙发上坐好,点了一份醒酒汤外卖,随后去阳台打电话给谢天安,告诉他谢时微已经被他接到公寓,然后说清楚了意外的情况。 谢天安还有些怒气,但知道这事错不在贺钦,便没发作,只是让他好好管教管教这个弟弟。 贺钦承诺他会的,挂了电话。 再回到客厅,谢时微像一只猫一样蜷缩在沙发上,背对着他,黑发垂落,灯光给他罩上一层温柔的光晕。 贺钦轻声喊谢时微的名字,没反应,他走近,好像听见了隐约的抽泣。 “谢时微,你在哭吗?”贺钦有些担心,在沙发角落坐下,拍了拍谢时微的后背。 “没有!你才在哭呢!”谢时微凶残地回过头,话严重不符合实际,眼泪像两行泉水。 贺钦叹息,抽了张纸给他擦眼泪,道歉:“对不起,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谢时微抢走贺钦那张纸,鼻头红红,食指指着膝盖:“膝盖疼死了,你给我揉揉!” 贺钦这才意识到什么,撩开宽松的西装裤管,谢时微两个膝盖有一大片红印,但是没有破皮。 贺钦喉头一动:“你确定要我给你揉?不要酒醒了又说我占你便宜。” 谢时微翻白眼:“才不会!我不拘小节得很。” 贺钦无奈,开始给谢时微揉膝盖,掌心下方的皮肤泛着热气。 谢时微觉得舒服,眯起还带着泪水的双眼,直接把小腿搭在了贺钦大腿上。 贺钦眉头一跳,继续说:“今天的事情是白桉单方面的行为,我并不知情,等我调查清楚全貌,会给你一个交代。” 谢时微怔了一下,忧伤又赌气地踹了贺钦一脚:“白桉这个死小孩,我对他明明很好啊,又带他去海钓又帮他安排舞会,他怎么这么对我呜呜呜!你怎么教他的,就把他教成这个样子,子不教哥之过,他这么坑我,贺钦你特么的得负全责!” “对不起。”贺钦任谢时微踹他。 谢时微心里委屈,其实他都知道。 谢时微一委屈起来就绷不住了,眼里又湿润起来:“自打我来,为了改变结局,已经做了很多很多了,为什么有些人的心暖不热呢,无论我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因为原身我平白爱了多少骂!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活在他的影响下?!” 贺钦捕捉到“改变结局”和“原身”这两个词,目不转睛地看着谢时微,希望他能再说一点,可是谢时微居然就这样一偏头睡着了。 猪一样,睡得特别沉,怎么晃都没反应。 醒酒汤到了,但已经用不上。贺钦脱掉谢时微的西装外套和皮鞋,把人抱到自己床上放好,给他盖好被子。 谢时微哼哼唧唧地扭了扭身子,陷入梦乡,呼吸绵长。 第57章 继续做朋友? 好 清晨, 在客房睡觉的贺钦被一声惨叫惊醒,穿好衣服去客厅。 客厅里,谢时微顶着鸡窝头, 惊恐地问:“我怎么在这儿?昨天发生什么了?!” 贺钦给他接了杯水,简单讲了讲昨天的事情,问谢时微还记得多少。 “我”谢时微喝水压惊,瞳孔微微晃动,坚定说, “我全都不记得了!” 其实他隐约能想起一些。 他想起他在酒吧发酒疯, 非要找男人摸腹肌,又想起他让贺钦给他揉膝盖。都不是什么好事, 还不如说忘了呢。 贺钦没说什么, 去卫生间快速洗漱, 再出来时, 谢时微已经在厨房煎好一颗蛋。 贺钦平时并不会在这个寓居住太久,但他是顶级vip,物业隔一周就会把新鲜的蛋奶蔬菜放进冰箱。 谢时微穿着黑色围裙, 把煎鸡蛋放在餐桌上:“谢谢你昨天把我接过来, 我知道你不吃早餐, 但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 你最好还是吃了。” 他还在为上次贺钦没吃他的早餐记仇。 贺钦笑笑:“抱歉,如果以后你还愿意给我做,我一定会吃。” 谢时微心尖一晃, 被贺钦小小撩到了。 贺钦坐好,品尝起煎蛋。煎蛋口感很好,也很嫩,香气四溢, 一切都恰到好处。 他诚心夸一句好吃,问谢时微是不是很会做饭。 谢时微估计贺钦早就猜到了,直接干脆摊牌了:“对,我从小到大都是自己给自己做饭的,来了这边才有人做给我吃。” 贺钦一怔:“你” 他没有逼谢时微承认的意思。 谢时微:“这些待会儿再说吧,我想洗澡,有没有换洗衣服?” 贺钦吃完煎蛋,把盘子洗了,从衣帽间拿出一套运动装和一条内裤:“衣服只有这一套了,内裤洗了没穿过,你穿可能有点大。” 谢时微脸“蹭”得红了,气道:“你怎么知道我穿会大!你又没见过!我可不小!” 贺钦表情很精彩:“谢时微,我说的是腰围。” 谢时微尴尬了:“啊,腰,腰围啊。哦,那可能确实有点大,拜拜我洗澡去了。” 他一阵风似的消失了,贺钦原地失笑. 洗完澡,谢时微里里外外换上贺钦的衣服,有点羞耻,好像被贺钦包裹起来了。 而且,不得不承认,不看腰围论size,好像也是贺钦大了点。 谢时微出来的时候,脸上有一层浅浅的薄红。 贺钦看破不戳破,掩盖脸上笑意,礼尚往来,也给谢时微煎了一个蛋,另外热了一杯牛奶。 谢时微在贺钦对面坐下吃早餐。 贺钦的煎蛋没他煎得好,皮有点焦了,味道也略逊一筹,不过还是说了谢谢。 “不客气。”贺钦提醒面前人,“现在可以和我交换问题了。” “噢,”谢时微喝口奶,“你先问吧。” 贺钦看着谢时微:“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 谢时微也回看贺钦,眼瞳清澈,眼神清明,没有逃避之意:“我回答你之后,你可以吃惊,可以不相信,但我保证我说的是真的,我没疯,你不要把我送进精神病院。” 贺钦先是笑了笑,然后觉得这是个严肃的问题,嗯了一声,双手交叉坐直,显得很郑重:“其实,接小悦回家那晚,我在门口听见你和她说的话了。” 谢时微想起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惊讶:“我就说你当时怎么醒着!你骗我!” 贺钦说:“你不想说,所以我也不会问。” “那你人还还怪好的。”谢时微目光一闪,给贺钦发了张好人卡。 其实他早就留意到了,很多次,贺钦都有意把原来的谢时微和他分开,不会把原主做的事算在他头上。 他有点感激贺钦的体贴。 他问:“贺钦,你听说过平行世界和穿书吗?” 贺钦:“察觉到你不对劲后,我有专门了解过。” 谢时微笑笑:“那我就好解释了,没错,我真的是从另一个平行世界穿越来的。在那里,我也叫做谢时微,和这里的谢时微长得一模一样,但人生轨迹完全不同。” “我很穷,没有什么家人朋友,拼命工作还债,加班的时候猝死了。” 听到此处,贺钦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谢时微抢先说:“哎你别安慰我啊,我不是来卖惨的。” 贺钦只好点头。 但他见过谢时微做噩梦,当然知道他没自己说的这么坚强。 “猝死后,我再次睁开眼就是在和你结婚,我那时候还以为自己上了天堂,婚礼是天堂给我的福利,所以很开心也很高兴,谁知道你一开口就讽刺我,我不想死了之后还要被人嘲讽,就不甘示弱怼回去了。” 贺钦回想那一天,他们俩在台上剑拔弩张,把司仪吓得够呛,失笑:“然后呢?你想起来了剧情?” 谢时微打了个响指:“没错,婚礼结束,我发现我所经历的事情和看过的小说一模一样,那时候就明白我穿书了。” 尽管贺钦已经接受了穿书这个可能,但亲耳听见谢时微把这里形容成一本书,还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又问:“你一直在给我和白桉牵线,是因为剧情吗?” 谢时微迟疑了一下,他不确定剧情可不可以讲,讲出来是否会引起什么变动。 “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谢时微松了口气:“其实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和原本的剧情出入很大了,有些事仍然在发生有些事已经被改变了。我只能告诉你,在原作者的笔下,你和白桉是主角,你们有很深的牵绊,原本的谢时微因为不断阻挠你们,而被你们连手报复,下场很凄惨,连带谢家都倒了。” 贺钦一直垂眸听着,到这里蹙起眉头:“谢时微,你不用担心,我保证我不会伤害你,也不要担心白桉,他的事情我会处理。” “谢谢。”谢时微弯起眼睛,“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贺钦目光深远,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瓷杯边沿:“说实话,我并不太清楚。” “结婚后,我起初以为你真的失忆了,所以没深究你表现出来的异常,但你冲上去救小悦的时候,我觉得你不是失忆这么简单。” “在那之后,我主观上认为你可能不是原来的谢时微了,开始注意你的举动,渐渐产生了一些不太一样的想法。刚开始我并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感情,和王谷谷聊了几次,才明白我自己的心意。” 贺钦出乎意料的坦诚,让谢时微有些不好意思。 他垂下眸,掩盖眼底流淌的情绪:“王谷谷是不是你卧底?不停套我话就算了,我那天在酒吧泡帅哥,也是你让她去搅和的?” “是,”贺钦淡定自若,“连酒吧的卡都是我先给她办的。其实我还做了挺多事,不过你都没有看出来。” 谢时微腹诽贺钦腹黑:“拜托,我拿你当朋友,怎么可能看得出来…所以你那段时间对我忽冷忽热,动不动就生气,难道是因为你吃醋了?” 贺钦缓缓点头,淡定中终于浮现出星点尴尬。 谢时微捕捉到,噗嗤笑,让贺钦放轻松。 他终于搞懂了,贺钦种种怪异的举动其实都是他在喜欢他。他把忽视更多细节拎出来,一一过了一遍,心头仿佛有蝴蝶飞过。 原来被人喜欢、被人在意是这样的。 贺钦真的让他体验到了很多。 可是,谢时微又叹气,他实在不能和养胃攻在一起。 他记得贺钦的病是不治之症。他看了医生,也吃了药,统统都没用。 告诉他也是无用,说不定还会摧毁贺钦的自信心。 没必要。 谢时微赶走心头一丝动摇,略带歉意:“很抱歉,我没法回应你。其实,现在我得到的一切全部都依赖原本的谢时微,但我不喜欢这样去生活,我想靠我自己的力量,得到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这不冲突。”贺钦平静。 谢时微摇头:“但如果不是他,我们两个根本不会认识。我凭借他身份得到了太多,早晚有一天要还的,虽然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还。” 他拍拍贺钦的肩膀:“贺钦,希望你理解我,也希望你也早日遇到真爱。” 贺钦静静听着,没想到半年前和谢时微说过的话,如今回旋镖一样扎回了自己身上。 但他不打算放弃。 他有种说不上来的直觉,谢时微没说全部的实话。没离婚之前,他还有很多捕获谢时微的机会。但他可以先降低猎物的警惕性。 所以贺钦没有表现出失落和难过,表情一如既往:“好,我努力吧。” 贺钦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谢时微愣了一下。 看来贺钦也没有多喜欢他,这样最好,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笑笑:“继续做朋友?” “好。”贺钦说。 谢时微点点头说他打算走了,贺钦却叫住他,讲昨天事发的前因后果。 谢时微蹙眉:“打电话的人是谁?” “我会去问白桉,之前把你推进泳池,大概也有那人的手笔。” 第58章 晚安 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 谢时微去公司上班, 发现陈宁没有来,心里警铃大作,立刻让王叔帮忙监视陈宁。 其实他昨天在会场注意到了白桉手腕上的蝴蝶胎记。 贺钦切断电源前, 他特地分神观察陈宁,从她脸上看见了用力压抑的的惊疑,确认这个胎记应该就是让陈宁认出白桉的那块。 陈宁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其实王管家早看陈宁不顺眼了,无奈谢时微对这个继母一枪热忱,他不想惹少爷不开心, 才没有劝阻他亲近陈宁。 这回听见谢时微的要求, 王管家乐得很,发动了他一早安插在谢家江心宅里的眼线. 晚上回家, 谢时微去浴室洗澡, 盯着又少了不少的沐浴露发呆。 贺钦到底用了他多少沐浴露, 好变态! 前些日子他不知道贺钦喜欢他, 权当这是他的怪癖,现在知道了,怎么想都很不纯洁。 于是谢时微把沐浴露藏起来了。 他也不敢再大摇大摆地穿原来那种宽松敞口的薄睡衣, 选了一身很得体的居家服换上, 吹干头发厚, 听见门被打开, 是贺钦回来了。 谢时微从浴室出去,贺钦黑衣黑裤,银色镜框, 分外斯文,笑着对他说晚上好。 “晚上好。”谢时微也笑,“贺钦,有件事情, 是关于白桉的,想拜托你。” “你说。” 谢时微一开口就是重磅消息:“其实,白桉是陈宁的儿子。” 贺钦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谢时微把陈宁和白桉的过往告诉贺钦,贺钦一向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脸上有明显的震惊,花了点时间才接受。 看来他的世界确实可能是本小说,否则不会这么狗血。 谢时微说出自己的猜测:“陈宁一定会私下和白桉相认,隐瞒自己当年主动抛弃白桉的事实,利用白桉去做很多不好的事情,达到她敛财的目的。我需要让谢天安知道陈宁的真面目,逼他们离婚。” “你想怎么做?” “提前让白桉知道,让他保持警惕,不要被陈宁利用。如果可以,最好能让他主动配合陈宁演戏,并且把两人对话的录音提供给我。” “可能有难度,”贺钦说,“我去试试。” 谢时微嗯了一声,对贺钦说了一句晚安。 贺钦嘴角噙着笑意,解开领带,故意压低声线:“晚安,时微。” 谢时微抬起眼皮,愣愣看着贺钦 时微? 他结结巴巴道:“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 “朋友之间也是可以这样叫的吧。”贺钦抬眸,“我记得乔木就这样喊你,乔木可以,我不行么?” 谢时微发现他说不出不行俩字,无奈点头。 贺钦心情很好地去洗漱了。 谢时微吃了个闷亏,躺在床上,犹豫要不要把他和影厅之间的房门关上。 不关上,他自己觉得怪怪的,但是全部关起来,又有怀疑贺钦仍然惦记他的嫌疑。 贺钦已经表达了退让,他这样显得太小心眼,太自恋,太把自己当回事。万一贺钦就是一时心血来潮上头了,下头的速度也看比百米冲刺呢。 没必要。嗯。 最终,谢时微选择留下十公分的门缝,呼出一口气,躺床上睡下. 贺钦很重视谢时微交代他的事情,同时本就打算和白桉见一面,把所有的事情一并解决。 白桉不接他的电话,他打给白桉的养母,养母说白桉自从找到工作后就没有回过家。 工作日,贺钦直接开车去白桉工作的艺术馆找他。 白桉开门的时候,明显有些震惊,随后慌张地想把门重新关上,但贺钦暴力地把门推开了。 白桉慌乱地低头,不敢看贺钦。 贺钦走进白桉的办公室,环视一周,在沙发上坐下了:“我来找你谈谈。” “我不想谈。”白桉盯着自己的鞋面。 这是白桉第一次拒绝他的要求,但贺钦没有理会白桉的赌气,直接责问:“你知道你闹一场,给贺新带来了什么影响吗?你让揭幕晚宴变成一场笑话,我支付给现场媒体几百万封口费,还要花时间精力维护宾客关系。” 贺钦的话分量很重,白桉怯怯抬起头。 “我父母对你不错,你决定在晚宴泄愤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他们?” “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伤害的人不是我。” “我也会和叔叔阿姨道歉,如果他们还愿意见我的话。” “还有呢?” 还有?难道是谢时微吗? 贺钦的意有所指让白桉的内疚瞬间被愤怒取代:“我伤害谢时微了吗?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一句诬陷,说谎的人反而是你啊小钦哥哥,你替他遮掩,替他说好话,是你伤害了我!” 贺钦叹气:“你忘记因果关系了,是你先做了这件事,才有这样的结果。我不否认你的话,但事是你做的,结果你必须承受。” “况且你也清楚,谢时微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 白桉死死咬着嘴唇,嘴巴咬得发白。 贺钦继续:“如果不是因为我和你的关系,媒体封口费你至少该支付百分之三十,你一幅画能卖多少钱,你要工作多久才能还得上?” 贺钦的话击溃了白桉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心口持续不断地刺痛,这股痛感逐渐蔓延到了全身,快要摧毁他的神经。 他终于承认,他走进了一个没有出路的死胡同。 他无可救药地挨着贺钦,但贺钦爱上了谢时微。 他爱的人爱上了他恨的人,并且为了谢时微伤害他。 荒唐至极。 白桉看着贺钦冷冰冰的眸子,从中看不到一丝过去的影子,曾经对他温柔的,常有笑眼的小钦哥哥好像只是他孤独童年里自己想象出的幻影。 眼前这个人是贺钦,是喜欢上谢时微,讨厌他的贺钦。 白桉眼前雾气迷茫,花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掉眼泪的冲动。 “白桉,人要往前看,不要执着于得不到的,更不要自找苦吃,没人会同情甘愿自虐的人。”贺钦继续说重话,“以后喊我全名。” 他要斩断白桉对他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和期待。哪怕白桉曾经在他心里很重要。 贺钦话音落下,窗外响起艺术馆的闭馆音乐。 钢琴曲悠扬,窗外刚下过雨的蓝天很高很远,一道彩虹架在高楼之间,正好映在房间的玻璃上。 白桉眨眨眼,抹掉眼泪,朝外面看了一眼,窗外蹦跳的麻雀感应到人类的目光,晃晃脑袋,振翅飞起,飞远之前在窗外徘徊了一会儿,似乎是在问他要不要一起走。 白桉松开紧紧攥住的手,在这一刻决定放弃贺钦。 也许他可以像鸟儿一样,自由一点,不必再把自己困在名为贺钦的牢笼中。 他收起了卑微和祈求,尽量冷酷地对贺钦说他明白了。 贺钦问:“在背后煽动的人是谁?” “我不认识他,他是用假名字和我交流的。” “把他的微信给我。”贺钦说,“以后也不要在和他联络了,他能想方设法毁掉谢时微,也能如法炮制毁了你。” 白桉点点头。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必须要知道。” 白桉问是什么事。 贺钦用平稳的语气说出了陈宁和他的关系,以及陈宁为了自己的目的抛弃他的事实。 白桉愣了许久,然后觉得一切非常荒谬,差点想笑。 陈宁是谢时微的继母,贺钦来和他说这些,肯定是谢时微的意思。 他努力改口叫贺钦的本名,神色怪异:“这是谢时微对你说的吗?你是不是被他下蛊了?” 贺钦也知道空口无凭地说很难让人相信,无奈道,“她会约你见面,到时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我希望你保持清醒,无论陈宁说什么样的好话,你都不要被她蒙蔽。她把你扔在福利院门前二十年里不闻不问,就不可能会因为亲情主动把你找回来。” 听贺钦一本正经地说这么荒唐的话,白桉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贺钦也很无奈,他当然看出来白桉觉得他的话很好笑。他有些后悔,答应谢时微太急了,应该先给白桉和陈宁做亲子鉴定,但表情和语气依然是冷静的:“白桉,我希望陈宁找到你的时候,你能主动告诉我,并且提供她和你说话的录音。” 白桉违心地点点头,第一次觉得他对贺钦无止境的依赖,似乎给贺钦镀上了一层不存在的光环。 哪个正常人会说出这么不正常的话? 谢时微不会真是什么巫师吧。 贺钦走之后,他打开微信,A某静静躺着,上一条聊天是让他大胆揭露谢时微的一切罪恶,他会在那天安排好一切,帮忙兜底。 计划失败了,A某人间蒸发了. 贺钦拿到了A某的微信,申请加他好友。 居然通过了。 但和白桉说的一样,这个人微信中没有一点个人信息,空白的朋友圈,空白的头像。 他打微信电话,对方拒接。 贺钦找技术人员破译追踪。同时,他并不寄希望于白桉一定会主动联络他,所以把事情告知王谷谷,拜托刚辞职没几天的王谷谷帮忙留意白桉的动向。 没过多久,事情就有了眉目。 陈宁在平时不会出门的时间出了门,谢家老宅的眼线立刻跟上。 同一时间,王谷谷也发现白桉从养父母家离开。 两人的目的是同一家咖啡店。 谢时微和贺钦收到消息,赶往现场。 白桉没有联络贺钦,当然不打算主动提供录音。 谢时微料到事情会如此,有备而来。 只见他从包里拿出一顶女士仿真卷发扣在头上,带上猫眼墨镜,涂了口红,又把西装外套脱了塞给贺钦。 贺钦看他换装,瞬间就移不开眼。 第59章 家 搬出去住住 谢时微五官本就精致, 这么一装扮,完全换了性别,真成了穿搭有些中性风的美女。 谢时微对自己的变装很满意:“在这儿等我, 我很快就出来。” 贺钦注视着谢时微大摇大摆进店,在白桉和陈宁旁边那桌坐下,点单事故意把手机扔在了他们桌下,趁着捡手机,把手里一个小东西粘在了桌腿上。 谢时微点了杯草莓汁, 飞快喝完就出来了。 “我把备用手机和录音设备都放好了, ”谢时微掏给贺钦一只蓝牙耳机,“你听听, 实时传输的。” 他们俩坐回车里, 一起听着耳机里的声音. 店内。 白桉和陈宁面对面坐着, 他心绪烦乱。 他不敢相信陈宁居然真的来找他了, 而且一上来就给他发了个微信红包,约他出来见面,说如果不来他会后悔。 现在这个他对面的陈宁优雅又美丽, 目光似乎真的很温柔。 难道贺钦说的都是真的? 白桉喝了口咖啡, 尽量平静:“您找我有什么事?” 陈宁心绪万千, 拿出一张婴儿的照片递给白桉:“桉桉, 你看看。” 白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接过照片低头,看见照片里婴儿的手臂上有一个小小的, 蝴蝶状的胎记。 白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他也有蝴蝶胎记,胎记很特别,蝴蝶的左右上方的翅膀上有一个对称的花纹。 他思绪乱到快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这是我吗?” 陈宁眼中已有泪光:“对。” “您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桉桉,你是我的孩子。这是你刚出生时, 我拍下来的。” 白桉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好癫狂,僵了几秒,仿佛浑身都被冻住了,惴惴不安好几天的心直接狂跳起来。 那番荒谬的言论居然是真的。 陈宁落下一滴泪:“当初你父亲贪污入狱,我为了躲避追债人,不得不把你藏在一家小宾馆里,拜托服务员照看你,可等我避过风头,你却已经不见了。” 偷听的谢时微没忍住呸了一口:“明明是她自己不想要!” 贺钦蹙眉,继续听下去。 陈宁说她隐姓埋名嫁入谢家,是为了躲避追债人,说她是迫于无奈与白桉失散,还说她是想靠谢家的财力帮忙找到失踪的孩子,可是这么多年都没结果,直到贺新的揭幕晚宴。 “那天在大屏上,我才第一次看清你的模样,也看到你手上的胎记,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么激动,却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 “桉桉,我好心疼你,你被谢时微害了,如果不是他,也许你已经和贺钦在一起了。” 白桉还恍惚着,一时间没有说话。 谢时微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心想陈宁真的是歹毒到家了。 “桉桉,对不起,在我不知道你是我的孩子时,曾经为了维护谢时微而伤害过你,妈妈很后悔,想尽力补偿你。” “怎么补偿?”白桉努力平复着心跳,神色痛苦,“我已经有养父母了,他们对我不错,我不能不管他们。你又是谢时微的继母,难道要把我的存在告诉他们吗?” “我”陈宁也做出为难的模样,“桉桉,其实我在谢家处境并不好,谢天安不信任我,我也没多少权利和钱,但是我想,如果你喜欢贺钦,我可以帮你。” “贺钦不喜欢我。”白桉冷冰冰说,“我已经不打算继续了。” “桉桉,他只是暂时被谢时微蒙蔽了,他心里一定还有你的位置。只要你开口,我就能帮你得到他。” 贺钦嗤笑。这女人挺自信的。 “怎么得到?” “成为他的人。” 谢时微一头栽倒。陈宁也太直白了吧! 再看贺钦,他脸都黑了。 白桉也被吓了一跳。事情的走向再次和贺钦的提示重合了。 陈宁确实对他甜言蜜语,然后开始利用他。 “桉桉,你不要乖,太乖的孩子永远都无法到达目的。” 陈宁点到为止,走前找白桉要了一根头发:“我会去做加急的亲子鉴定,到时候,希望你能和妈妈相认。” “桉桉,这张卡给你,里面有三十万,是我平时偷偷攒下来的,你好好思考我的话,想通了就告诉我,我帮你操办一切。” 陈宁走了,白桉在位置上坐了半小时,期间一言未发,半小时后也走了. 谢时微摘下耳机,把贺钦那只也收走,回去取回录音设备。 “幸好我知道剧情,不然如果白桉被她说服,你可就惨了。”谢时微的金手指总算发挥了一次大作用,他有点得意,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一缕黑发,勾出了些风情。 贺钦看着谢时微的侧脸,真的很想亲他。 他自认没什么特殊的癖好,但是这人打扮成这样,确实很难让人不心痒。 半晌,贺钦压下那些冲动,发动汽车:“谢谢了。” 与此同时,谢时微拿到白桉和陈宁的头发,也去做了一份亲子鉴定。 只需要等一周,一周之后,他会把鉴定和录音同时拿给谢天安。 陈宁不会在在谢家呆太久了. 贺钦的车拐到了江城老城区一个有些年头的居民小区。 “这是哪?” “我父母家。”贺钦说,“他们想见你一面。” 谢时微有点意外。贺新已经上市了,但贺家夫妻还是住在高层小区。 虽然是高档小区,但真正的有钱人总是住在江心别墅或者城郊庄园。 “你爸妈找我有事吗?” “他们还在为晚宴的事情感到抱歉,已经登门找谢天安道过歉,还想请你一起吃晚饭。” “好。”谢时微跟着贺钦下车。 他们还没离婚,表面夫夫还是要继续演,这是他们的共识。 谢时微跟着贺钦上楼,来到最里面那栋楼的十五层,王慧玲已经在电梯间等他,看见他的时候露出一个特别真诚,又略带腼腆的笑容。 谢时微一怔。他觉得自己从王慧玲脸上看到了以前的那个邻居阿姨。 他也笑了,问候一句阿姨好。 谢时微进屋,贺钦领着他去洗了手。 其实这房子也挺大的,大概有二百平,快走到餐厅的时候,谢时微闻见扑鼻的饭菜香气。 厨房里贺山在炒菜,王慧玲把菜端上桌:“小钦跟我们说过你不爱吃海鲜,所以就没准备,孩子他爸做了很多肉菜,你看看喜欢哪个,回头让小钦也学着给你做。” 谢时微对贺钦弯弯眼睛说谢谢。 没过一会儿,最后一道菜上桌,四个人坐下吃饭。 家里没有佣人,谢时微久违地感到放松。 王慧玲话痨,一直跟谢时微讲话,贺山在她旁边听着,脸上有笑意,沉默地吃饭。 贺钦偶尔接上母亲的话头,但多数时间都在专心吃东西,以及给谢时微夹菜。 谢时微吃的速度赶不上贺钦夹菜的速度,碗里的菜都快要溢出来了。 在贺钦又给他夹了一块鸡翅之后,他无奈地对贺钦说先不要了,会吃不完。 王慧玲拿筷子敲敲贺钦的头,笑着说:“儿子你真是的,献殷勤也不是这么献的,你是想让时微噎死呀?” 连贺山都开口了,让贺钦帮谢时微再吃一点。 谢时微笑咪咪地把碗递给贺钦,然后眼睁睁看见贺钦夹走了他咬了一口的蛋饺。 靠。碗里这么多完整的他不拿,怎么偏偏夹这个! 谢时微忽然想起在海湾公园,被贺钦吃掉一半的冰激凌。 故意的,怎么看都是故意的。 他嘶了一声,又从贺钦筷子下把蛋饺抢回来:“你吃我没吃过的。” 贺钦笑了一声,从善如流。 吃完饭,他们四个坐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聊天。 王慧玲开始贺钦小时候的事情,有光辉事迹,也有很多糗事。 贺山则更关心谢时微,问他在公司上班还适应不适应,如果哪里不懂,都可以问他们。 谢时微点头,手中又被王慧玲塞了一碗刚洗好的葡萄。 谢时微低头看着葡萄,又抬头看看很亲切的贺家夫妻,环顾这个装修很温馨的家,有些感动。 他好像在这个平层里体验到了最平凡的家的感觉,而这正是他生命中最缺少的。 吃完饭,谢时微想在小区里转转,贺钦便陪他一起。 夏季傍晚,穿着校服的孩子们穿行在小区中,还有很多遛狗、散步、跑步的人,周围烟火气息十足。 谢时微伸了个懒腰,在长椅上坐下。 “贺钦,我其实不是很喜欢谢家那个大房子。” 谢时微愿意开口,贺钦很乐意听他讲,顺便去旁边小摊买了两瓶冰水,给谢时微一瓶。 谢时微喝了两口,拧上盖子,水汽沾了满手,他毫不在乎地在衣服上擦干:“我穷了太久,刚来这边,突然过上很有钱的生活,确实也开心过一阵子。可是来了这里才发现,我还是更喜欢平凡的,普通的生活。” “住在别墅里真的很无聊,一堆人看着你,去哪里都很远,不开车都没法活。” “我也觉得。”贺钦一笑,“我父母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们买别墅只是为了投资,很少过去住,平时还是住在这里。” 谢时微忽然想起来,半年前司机曾经跟他说过,他在市中心也有一个公寓。 他把装修的事情全部委托给司机联系的装修公司了,半年过去,应该已经装好了。 他灵光乍现:“贺钦,我在市区也有一套公寓,要不咱俩搬出去住吧?” 第60章 燥热 似乎快哭了 贺钦闻言挑眉, 眼睛闪烁起一丝光芒。 谢时微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立马补充:“哎你别误会啊,我的意思是, 咱们俩都搬出来,住我的公寓,你住你的。” 贺钦弯唇:“我的公寓出租了。” 谢时微呆住了:“出,出租?” “上次收拾白桉的东西,就是为了出租做准备。”贺钦打开手机, 租房app上是他自己的公寓, 赫然是已出租的状态。 谢时微大跌眼镜:“你这么有钱,出租公寓干什么?!” 贺钦当然不会说他租公寓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气定神闲道:“地段好的公寓, 月租五万, 一年下来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谢时微无语。 贺钦百分百不缺这钱, 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但他确实不想继续住在别墅里了,反正住公寓也能分房间睡, 比在别墅里自由得多。 还是搬出来吧. 下定决心, 当晚, 谢时微就跟王管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特别强调搬走后不带任何管家和佣人, 他要培养独立生活的能力,并在王管家泪流满面之前体贴递过去两张面巾纸:“王叔,不哭了, 以后我会常回家看你和爸爸的。” 王管家擦眼泪擤鼻涕,哭哭啼啼地说舍不得少爷一个人在外面,抱着谢时微不撒手,光亮的大脑门反射着吊灯的光芒, 居然让谢时微也有些眼眶湿润。 上楼时,贺钦看着谢时微有点蔫的后脑勺问:“不舍得?” 谢时微脚步一顿,而后说:“才没有。” 其实他真的有点不舍得王管家。 王管家虽然经常一惊一乍,举止夸张,语出惊人,但对他真的很好。 只可惜这份好本来并不是给他的,他一直这么霸占着,多少有些没道理。 回到房间,谢时微先去洗澡,然后开始收拾打包带走的东西,半小时之后装满了两个28寸行李箱。 这间屋子里属于谢时微的东西不多,他打包的也就是他来之后买的几套衣服,一些零碎的日用品护肤品,还有他这段时间的学习资料。 收好东西,谢时微给谢天安打了个电话,说明自己想搬出去自己住的想法,得到了谢天安的支持。 “儿子,明天爸爸到公司一趟,顺便检查你这些天的学习成果。” “嗯。”谢时微下定决心,明天就把谢天安那张黑卡还给他. 谢氏分公司。 谢时微抵达销售部的办公室,陈宁又没来上班,而且没有参加下午举办的销售部周年纪念活动。 王管家的线报不太灵,他们没人知道今天陈宁去干什么了。 谢时微思忖片刻,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拜托王管家到墓园去看看。 白桉的父亲似乎死在了监狱里,陈宁找回了亲生儿子,一定会到墓园去跟死去的老公唠唠嗑。 谢天安并不在乎陈宁的疏于职守,检查了谢时微的工作之后,夸他做的不错,谢时微趁机把黑卡还给他,说自己用不上,任谢天安怎么劝说都坚持说不要。 谢天安最后只能给儿子一个拥抱,等谢时微走了,眼睛湿润地打开相册,手指抚过逝去妻子的相片,有些哽咽地说儿子现在真的很好. 王管家真的在墓园逮住了陈宁。 悄咪咪凑过去听,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他小小的三角眼闪烁着兴奋的光,激动地掏出手机把一切都录下来,回家之后一脸严肃地把视频交给谢时微,说这条录像能掀翻整个家。 谢时微打开视频,和他想的一样,陈宁在墓园找到了前夫白圣的墓,在墓碑前放了一束花,说起了他们的孩子白桉。 说着说着,陈宁的背影开始发颤,似乎是哭了,不停在抹眼泪。 谢时微没忍住笑了:“谢谢你王叔,我先收着,回头挑个时间告诉我爸。” 王管家察觉到了什么:“少爷早就知道了?” “嗯。” “怎么知道的!”王管家又兴奋了起来。 “秘密。”谢时微一笑,拉起两个行李箱出门了。 贺钦早就收拾好了在楼下等他,帮他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谢时微看向站在门口的王管家,挥挥手说再见,王管家没忍住,跑过来抱住了谢时微,谢时微拍拍他的后背,说以后回家常去看他。 “少爷,我前半辈子跟着小姐,后半辈子唯一的事情就是照顾好你。你好,我也就好了。” 谢时微鼻头一酸,重重点头. 谢时微开着导航,贺钦开车,从郊区驶向市中心的公寓。 到了地方,贺钦锁好车,想帮谢时微拿行李箱,转头一看,谢时微已经自己搬下来了,在电梯口朝他招手。 贺钦过去,电梯门开,内墙是镜面玻璃,映出他们两个人。 贺钦的视线全部落在谢时微脸上,谢时微本来在看自己,注意到贺钦在看他之后,有一点点不在自在:“干嘛一直看我?” “因为你好看。” “你!”谢时微红着脸。 “我说实话而已。” 谢时微心怦怦跳,移开了视线。 电梯上到一楼,门打开,一位送货师傅推着堆满大件纸箱的推车进来,师傅视线被遮挡着,看不见谢时微,推车直往他身上撞。 谢时微低头玩手机,也没看见推车。 眼看推车就要撞上谢时微的脚踝,贺钦揽住谢时微的腰,一用力,把人带到了角落里,堪堪避开。 师傅这才发现谢时微的存在,说了句不好意思。 谢时微正面撞进贺钦怀里,好像在拥抱,闷声说没事。 “小心一点。”贺钦说,喉结滑动,气息温热。 谢时微垂下眼,弱弱点头,背过身去,拉开些距离站在了贺钦身前。 贺钦看着谢时微的后脑勺,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情意,从谢时微背后贴近他耳畔:“骗我的时候一套一套的,怎么现在这么呆?” 声音甚至没有压低。 送货师傅听了直笑,说现在年轻人就是会谈恋爱。 谢时微红温了,好在大叔的楼层到了,他推车离开,谢时微立刻离贺钦八丈远,俩人站了个对角线。 贺钦失笑,不再逗他。 下了电梯,贺钦留在电梯间接一通电话。 谢时微深吸一大口气,赶走心头萦绕的羞涩,输入密码,推着行李箱打开公寓大门。 打开灯,公寓看起来还不错。 客厅是奶白色系,餐厅和厨房是开放式的,就是中央的沙发小了点,只能坐下两个成年人,躺是躺不了一点。 有两扇紧闭的房门,谢时微推开第一扇,入目是一间设备俱全的游戏室。 他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来之前他看了户型图,两室两厅,但一室改成了游戏室,那岂不是只剩一间卧室? 惴惴不安推开第二扇门,谢时微差点窒息,刚平复的心跳过山车一样直冲云霄。 艹。 这什么鬼装修?一整个情趣酒店style! 卧藕粉色的圆形贝壳状大床摆在卧室,层层纱曼将床围住,屋内一股迷幻的香气,软装的飘窗上摆着一排避孕套,什么牌子香型花纹的都有,还有很多情趣用品,手铐,鞭子,嘴套。 谢时微呆住了,连贺钦走到他身后都没注意到。 贺钦越过谢时微,面不改色地把飘窗上的一排小方盒收走,又把那些诡异的道具丢进柜子里。 谢时微看着贺钦的背影,干巴巴地说:“贺钦,这怎么睡?” “楼下有酒店。”贺钦叹了口气,“我去问问看,找时间重新装修吧。” 谢时微还处于巨大的冲击之中,缓缓点头,放好东西,首先把床边的纱帘拆了。 又忙活了大半天把房间里能收拾的都收拾了,开窗通风,总算没那么色情。 谢时微有点渴,去客厅,打开冰箱,冰箱里满满当当的全是各种饮品。 谢时微拿起一瓶看起来很高级的饮料喝了。 然后就去洗澡。 洗完穿上浴袍,吹头发的时候忽然感觉很眩晕,心跳声重了起来,体内似乎往外散发着一股股热气。 很热。 谢时微关了吹风机的热风,改用冷风,但奇怪的是越吹越热,甚至有些呼吸不畅。 谢时微晕晕乎乎地走出浴室,一下摔在客厅的沙发上,脸颊,耳廓和修长的脖子都泛着不正常的红。 体内的燥热越来越明显,谢时微脑子里轰然一响,意识到了什么。 那不是普通饮料。 那是原主给贺钦准备的催情酒. 贺钦下楼问了三家酒店,连续满房。 原因无他,旁边的电竞场馆周末有比赛,市中心的酒店全部满员,恰好符合他的心意。 贺钦折返,想着说服谢时微同意让他今晚留下。 可打开门时,他瞳孔晃动,喉咙骤然一紧。 谢时微后仰着头斜靠在奶白色的双人沙发上,脸颊潮红,半湿的黑发垂落,浴袍敞开,白中透红的胸膛急促起伏,浴袍下修长白皙的双腿屈起交叠,似乎在忍耐汹涌的情潮。 贺钦浑身如同被定住,唤谢时微的名字。 谢时微闻声,迷蒙抬眸,似乎快要哭了。 他眼睫被泪水打湿,小口喘着气:“贺钦,我好像喝了不该喝的东西。” “帮我”【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70 第61章 吻 说谎 公寓卧室内, 空调徐徐送风,谢时微躺在贝壳床上,呼吸平稳, 盖一层薄被。 日头爬上树梢,晃眼的阳光从百叶窗缝隙中倾泻。 醒的时候,谢时微神思很混沌,好半天都没想起自己这是在哪。 他撑着床沿缓缓坐起来,浑身有些酸痛。 床头有一杯温水, 谢时微捧着水杯喝了几口, 电光火石一刹那,空白大脑中零星闪回片段式的记忆。 谢时微靠了一声。 他昨天搬家, 晚上洗完澡收拾好东西, 喝了几口冰水。 但那不是普通饮料, 是催情酒! 药效立竿见影, 他失控了,然后求贺钦帮他 然后发生了什么?! 谢时微又想不起来了,脸色瞬间苍白, 心里涌起一种起很不好的预感, 赶紧掀开被子低头自查。 昨晚洗完澡穿的浴袍不翼而飞, 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宽松的T恤, 长度刚好盖过屁股。 谢时微唰得又把眼睛闭上,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深呼吸,脸一直红到耳朵根, 心如死灰地掀开衣服下摆,睁开一条眼睛缝看,好在身上没有什么暧昧的痕迹。 他松了口气。 靠,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吧!衣服都脱了, 贺钦岂不是把他看光了! 谢时微表情复杂地起来,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一条缝,很不幸,门缝外正是贺钦那双冷厉锋锐的狭长凤眼。 隔着一层镜片,谢时微仿佛被他的视线烧到了,一整张脸连带脖子都烫得不像话。 他艰难地把门打开,特别机械地问:“昨天,你,我,咱们” 贺钦看着他,语调平静:“别瞎想,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我把你扔浴缸里降温了,衣服闭着眼睛换的。” 谢时微躲开了贺钦的眼:“真的?” “嗯。”贺钦目光滑过谢时微修长且不着寸缕的双腿,“你去洗漱,然后换身衣服,早餐我叫了,等会儿送过来。” 谢时微怕走光,迈着小碎步走了. 他走后,贺钦的表情瞬间变了。 目光落在散落一床的被子上,手指抚上深红色床单的边缘。 他说谎了。 昨晚谢时微从里到外都红透了,衣衫半掉,发梢的水迹打湿胸口,眼眶也是红红的,就那样看着他,细白双腿没什么规律地蹭着抱枕。 太冲击,一下就让贺钦脑子里那根弦绷断了。 贺钦希望他是瞎子,或者可以一键阻断一切感官。 可他不是,也不能。 他明知走过去可能会发生什么,明知谢时微清醒后可能会怒不可遏,但他还是一步步走近了。 谢时微含泪看着他,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声音,试着坐起来,却没力气地滑落。 “贺钦…” 声音绵软,孱弱,带着十足的从未有过的撒娇,像是溺水的猫。 贺钦头皮都被他喊麻了。 他关了灯,只剩下最昏暗的一盏壁灯,俯身抱住了谢时微腰背,喉咙紧绷着:“忍着,我带你去冲凉。” 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谢时微堵住了。 柔软的唇,带着酒气与他相贴。 仅仅是唇碰唇,但吻他的人用了力气,挤着彼此,呼吸错乱。 贺钦一瞬间僵直,四肢百骸都似有电流窜过,他用尽全部理后退抽离,但谢时微却更进一步,软绵绵地勾住他的后颈,白皙胸膛靠着他的,继续用力亲他。 烧掉了贺钦所有理智。 贺钦只迟疑了一秒,便加深了这个吻。 他无师自通,吻得神乎其技,如同烈火燎原。 谢时微得到慰藉,发出很满意的嘤咛。 谢时微全部挂在他身上,贺钦闭起的眼睛睁开,心跳没了章法。 食髓知味,可他已经到达临界点,再亲下去要出事。 离开谢时微嘴唇时,贺钦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谢时微在他怀里颤抖。 贺钦用力掐自己的手心,蹙眉整理凌乱的思绪,把谢时微打横抱起来,走进了浴室。 他没开灯,借着窗外夜色,避开敏感部位,尽量不去看谢时微的身体,将他的浴袍脱下,抱进已经蓄好水的浴缸。 门铃响了,林英送来了药。 林英好不容易才联系上人找到药效最快的解药,一脸讳莫如深地给贺钦讲了讲吃药的注意事项,包括副作用是短暂的失忆,走前看到自己老板比平时红多了的嘴唇,赶紧低头非礼勿视。 贺钦喂谢时微吃药,浴缸里的水保持常温三十度。 微凉,最适合降温。 过了一会儿,谢时微全身的潮红都退了,贺钦放了浴缸里的水,拿浴巾把谢时微裹起来了。 谢时微昏过去了,贺钦翻箱倒柜找到一件t恤给他换上,把他的头发擦干,抱起谢时微躺在了贝壳床上。 然后解决自己。 浴室依然很黑,柔软又激烈的亲吻还萦绕着他,闭上眼,眼前是谢时微潮红的脸,耳边是他细碎的嘤咛, 感觉来得很快。 贺钦平复了一会儿,收拾干净去洗手,在镜子里看到一张让自己都有些陌生的脸。 写满了情和欲,这一切都是因为谢时微,所以他不可以放谢时微走. 谢时微进浴室洗漱。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和脖子上也没有一点暧昧的痕迹。就是嘴巴有点红。 伸出食指碰了一下,他忽然颤抖了一下,眼前闪过贺钦的脸和一些模糊的光影。 好奇怪的感觉。 崔情酒的效果居然这么大。 谢时微揉了揉太阳穴,没再纠结,洗完了脸,换上了贺钦给他准备的新衣服。 回到客厅,早餐在桌上铺开。 清粥配小菜,是很健康的餐食。 “来吃饭。”贺钦叫他。 谢时微嘴唇上忽然又冒出那种奇怪的感觉,他又摸了摸嘴巴:“贺钦,昨天我真的没做什么吧?” “做了。”贺钦说。 谢时微呼吸一滞,惊恐:“我干嘛了?!” 贺钦风平浪静道:“你亲我了。” 谢时微脸色苍白,扶着门框,已经准备好逃离公寓。 然后贺钦一笑:“逗你的,看你怕的。昨天你没对我做任何事,就是抱着那只猪啃了半天。” 谢时微朝沙发看去,上面确有一只粉红色的猪猪抱枕。 他愤愤瞪了贺钦:“再吓我你就滚出去。” “抱歉,”贺钦勾手,“快来吧,再不吃就凉了。” 虽然贺钦表现得很见过世面,但谢时微坐在他对面吃饭的时候还是十分羞愤,他觉得自己抱着猪啃的样子应该并不好看。 毕竟他也是年方二五血气方刚的青年. 谢时微因为这事足足三天没有和贺钦见面,每天都自我洗脑说这点小事没关系的,直到陈宁和白桉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贺钦抢先一步去拿,打电话要给他送。 谢时微才不得不和贺钦见面。 公寓已经被他从里到外重新修正,花里胡哨的卧室变得简单干净,冰箱里的饮料也全部扔掉,换上了正经茶水。 谢时微从贺钦手里拿走鉴定报告,略显不自然地出自己新买的零食招待贺钦,能不对视就不对视。 贺钦尝了块黄油小饼干:“你要低头到什么时候?” 谢时微羞愤抬了头:“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假如果不慎喝了那玩意儿抱着抱枕啃的人是你,你的窘态全被我看见了,你难道就不尴尬?” 贺钦赞同地点了点头:“不尴尬。” 谢时微:“…” “人之常情,喝了那种东西根本无法维持理智,我不会歧视你。”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谢时微磨磨牙,不再低头了。 反正都是男人,贺钦都那么说了,他干脆就顺杆爬,不就是发骚吗,呵. 亲子报告写明了白桉和陈宁的关系。 确凿是母子。 谢时微看完,终于松了口气。在这之前,他隐约有些无厘头的担心,担心疯批作者在他俩的关系上做文章,别忙活一场最后鉴定报告说他俩没有血缘关系,那他可就成小丑了。 幸好确实是母子,他先前做的一切都没白费。 贺钦把报告发给了白桉,约他在公寓楼下的咖啡店见面。 白桉答应,到点赴约。 谢时微一点都没客套,抢先开口:“白桉,陈宁找过你了,我告诉你的话,应该已经得到验证了吧?” 白桉冷眼看着谢时微,不接话。 谢时微耐心地继续问:“你已经知道陈宁的意图,你还打算听她的话,被她利用吗?” 贺钦补充:“白桉,无论陈宁答应给你什么好处,你只需要清楚一点,那就是我不可能爱上你。陈宁打我的主意,她是痴心妄想。” 谢时微在旁边,听得有点想笑。 因为这句话特别耳熟,他刚来的时候不知道听贺钦说了几百遍。 只不过宾语从他变成了白桉。 白桉怒道:“你们监听我?” 谢时微承认:“事关我的家庭,你不配合,我只好自己用些手段。” 白桉觉得可笑,同时也意外发现自己心里没什么波澜。 他对贺钦,大概已经死心了。 喜欢贺钦,是因为贺钦对他好。但贺钦再怎么好,都是曾经,都是以前作为他哥哥的好。他从一开始就错了,误会这份好能变成爱情,白白浪费许多眼泪。 贺钦不可能爱上他,哈。白桉低头笑了一下。这又怎么样呢?他也值得更好的。 所以白桉看都没看贺钦:“好,谢时微,我不会上陈宁的当,因为我的爱没有那么廉价,而且这份爱已经不存在了。” “从此以后,我们都是陌路人,你有什么要我配合的,我明码标价。” 第62章 还喜欢我? 没有 谢时微给了白桉一笔报酬, 要他在必要的时候如实回答谢天安的问题。 然后挑了一个周末提前联系谢天安,说想回家吃饭,有事情要和他讲。 吃饭的时候陈宁不在, 大概心思已经不在这个家了。 吃完,谢时微严肃地喊谢天安去书房,关上了房门,把亲子鉴定书和陈宁白桉在咖啡店的录音一并交给了谢天安,简洁地讲述情况, 播放录音。 录音终止。 谢时微第一次从谢天安脸上看到一种岁月流逝带来的无奈。 谢天安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 皱纹只会让他看上去成熟睿智,但此刻却让他看上去有些颓然, 苍老。 谢天安叹息, 合上鉴定书:“儿子,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谢时微说是白桉主动告诉他的, 还说白桉会配合他的要求,如果需要见面谈,随时都可以。 “我知道了, 时微, 你回家去吧, 这件事情我来处理。”谢天安咳嗽了一声。 谢时微给他倒了一杯花茶, 想要开口安慰,谢天安却摆摆手,重复了一遍:“回家吧。” 声音也很疲惫。 谢时微看他一眼, 只好走了. 贺钦来接他。 谢时微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多久,保时捷开过来,贺钦离开驾驶座, 邀请他开车。 谢时微难得没了心情,坐在驾驶座迟迟不发动汽车,想到谢天安落寞的神色,居然有些内疚。 “怎么了?” 谢时微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对是错?其实,我猜啊,像谢天安那么成功的人,不可能傻到看不出来陈宁的用心,就算他不知道陈宁这么恶毒,应该也知道陈宁嫁给她绝对不是因为爱,只能是因为钱。” “他明明知道,却还是没有和陈宁离婚,是不是说明他需要陈宁?不管是作为慰藉也好,还是作为能抛头露面的妻子也好,陈宁对他都有意义。所以,我把事情捅出来,应该会让他为难。” “你没错,错的人是陈宁。”贺钦言简意赅,“你父亲,或者说,谢先生,他有自己的考量,但他的考量也未必正确,也许他正需要有人来推他一把,让他做出很难下的决断。” “你很棒,没有白看小说。” 谢时微被逗笑了,终于发动了车。 车上有导航,谢时微跟着导航走,考了二分之一,才发现这并非是回家的路。 “去哪?” “带你看看江城。” 谢时微心念一动,点头说好。 导航终点是一个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车挺多的,有点不好停车,谢时微担心把贺钦的车弄坏了,主动把驾驶座换给贺钦。 “这真不是我技术不好啊,是你的车太贵了。我来之前虽然也不常开车,但技术还是过关的。” “你有车吗?”贺钦打方向,保时捷精准插进车位中。 “没有,我是替老板开车,也是老板让我考的驾照。” 贺钦对谢时微来之前的一切都很感兴趣:“累么?” “当然累了!随叫随到,给老板当牛做马,你们这种资本家就不会懂。”谢时微满眼怨念。 贺钦关门锁车,摇晃手里的车钥匙:“别把我算进去,你也看到了,我基本上都自己开。” 谢时微哎呦了一声,发现贺钦好像确实很少麻烦司机开车。 “不好意思啊,我以前平等地鄙视每个有钱人,你确实也算一股清流了。” “走吧。”贺钦微笑,“带你这个外地人去看江城最好看的地方。” 谢时微和贺钦一起乘电梯上楼。 一层是一个类似创意空间的地方,里面摆满了各种艺术文化作品,人流如织。 谢时微左看右看,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摆放的东西平平无奇,有几幅画说实话看还不如白桉以前随手画的。 他转头想问贺钦,确定这儿就是江城最美的地方吗,但找不到贺钦人影了。 只好打电话。 “你站在原地,等我一下。” “哦。”谢时微不知道他卖什么关子,然后手里就被突然回来的贺钦塞了一杯冰淇淋。 “放心,目的地不是这里,只是来给你买冰淇淋。” “玫瑰味儿的。” 谢时微心空一拍,眼睫颤了颤,对上贺钦的黑眸。 本来就很帅,还给他买喜欢吃的冰欺凌,显得更帅了。 谢时微发现自己又花痴了,无能狂怒地跺了两下脚。 这副模样落在贺钦眼里,只觉得可爱,默不作声地勾了唇. 谢时微跟着贺钦走出创意空间,登上长长的阶梯,来到一处平台,视野突然开阔。 是入海口。 谢时微缓缓走到平台栏杆处,扶着围栏眺望远方。 江水涛涛向东流,汹涌翻腾着汇入大海。海涛被风掀起,远处的海是更磅礴,更深的蓝。宽阔天际,晚霞如画,云层被落日染金,遥远的对岸是工业港口,巨大货轮在夕阳下变成黑色剪影。 壮阔,瑰丽。 谢时微看呆了。他来江城半年,海边去了很多次,但以前看的海都是美丽的,这里的海却是凶猛的,蓬勃的。 “好看么?” “好看!”谢时微笑,“你常来吗?” “不常,只来过一次。”贺钦说,“带你来也只是第二次。” 谢时微点头,发丝被风吹得扎进眼睛里,伸手去整理,但风连绵不绝,总是让他的努力白费。 贺钦见状,从手包里找出两个粉色的小发卡,问谢时微需不需要。 “需要!”谢时微答,盯着发卡,“你怎么会有粉色的发卡?” 看起来像女人的东西。 “小悦留在家里的。”贺钦解释,“不要误会,我暂时没有情人。” 怎么有点像抓奸?谢时微脸一烧:“我只是问你怎么拿到的,没有问你有没有情人,不必特地跟我解释!” “那你呢?”贺钦笑笑,“你有情人吗?在之前的世界里。” 谢时微脸更烧了。 还情人呢,两辈子了,他连男人的嘴都没亲过。 这问题回答起来有点羞耻,谢时微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没经验,干脆胡扯:“那,当然有了。我谈过恋爱的。” 贺钦语调平稳:“谈了多久?” “一年半。”谢时微清清嗓子,飞快虚构了一个假男友。 随口把早上刷到的相亲帖男主的条件背出来,金融民工,帅气多金,温柔体贴。 忽然,他福至心灵道:“贺钦,其实我一直都没忘了他,我不答应你,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不止是因为我不是真正的谢时微。” 贺钦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忘不了他,不答应我,但是可以在酒吧勾搭别的男人,另找新欢?” “怎么,我在平行世界里是你的仇人?咱们有什么过节?” 谢时微暗暗我靠。 他编上头了,忘记还有这茬。 晚霞更盛,海涛不住向岸上飞溅,一点海水打湿了谢时微的小腿。冰冰凉凉。 他找补:“哎,他们都是随便玩玩的,不认真,但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所以我不能这么耽误你。” 贺钦垂眸,无言。 说来也可笑,他从来情书表白收到手软,第一次喜欢上的人,却一再表示和他没可能。 忘不掉前任。 这理由倒是让他无话可说。 贺钦深色的瞳孔倒映着翻涌的海浪,更加潜藏着翻涌的嫉妒。 他承认,他嫉妒谢时微在那个世界遇见的所有人,如果可以,他也应该去到那个世界,在那个男人之前找到谢时微,保护他,爱着他,也让他能爱上自己。 但即便不能过去,只能在这里和谢时微相遇相识,那又如何呢? 谢时微已经来了,而且回不去了,忘不忘得了,都已经是过去。 贺钦收了复杂的思绪,帮谢时微带发卡,手指拂过他脸侧,勾住她飞舞的发丝,用发卡压在耳后。 粉色卡子让谢时微看起来很可爱。 贺钦看看他,迟疑了一刻,还是说:“人要向前看。” 谢时微含糊其辞地点头说好,但隐约有点内疚。 贺钦因为他胡诌的前男友在开导他。 周围人来人往,好不容易人少些的时候,谢时微飞快摆了个pose,让贺钦帮他拍张照。贺钦拍照技术还算可以,把他拍得挺好看。 谢时微夸他两句,贺钦又问:“你会走么?” “走?走到哪?” “回你原本的世界,或者去另一个平行时空。” 谢时微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愣住了,开始思考。 按理来说应该是不会回去的吧,因为原来的他已经死透了,而且,他之所以能穿进来,应该也是因为他看过小说,与这个时空产生了联系。 他把自己的推测告诉贺钦。 贺钦嗯了一声。 谢时微想开个玩笑:“怎么,还没放下我,舍不得我走?” 同时也试探一下贺钦。因为贺钦看起来确定还喜欢他,在意他。 不然怎么会关心他前男友。 “舍不得啊。”贺钦回答。 谢时微大惊:“你还喜欢我??” “没有。”贺钦轻描淡写。 “那你整这么暧昧的一出干什么?” “带从外地来的好友逛逛江城,也没有那么暧昧吧?你觉得暧昧,难道对我有意思?” “……”谢时微无言以对了。 贺钦迎着风笑:“好好看风景就好了,别想其他事。想太多,人生会变得很无趣。” 谢时微说好吧,也不愿再思考,全心投入到对景色,对江城的欣赏之中。 过了一会儿,贺钦喊他走,又带他走了几个很美也很小众的地方。 夜景缤纷,夏夜如梦。 谢时微看了一晚上美景,回公寓美美睡了一觉,一早起来,门外传来早餐的香气。 他顶着鸡窝头出去,贺钦在烤面包,让他先去洗漱。 洗完,谢时微回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人份的早餐,做法并不复杂,但是味道很好。 “你厨艺有进步嘛。” 贺钦一笑:“专门练的,借住你的房子,我总得做点什么,你喜欢就好。” 谢时微耳朵一红,埋头喝燕麦粥。 第63章 男伴 只要你想 时间一天天过着, 暑热走到尾声,初秋给城市带来凉意。 九月初,谢天安宣布和陈宁离婚, 消息一出,谢氏集团上下炸了锅,圈子里也流言四起。 不过谢天安没有理会,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在公司内部把陈宁的工作分割干净, 找到其他人接替。 埋头工作的谢时微听到消息赶回家里的时候, 陈宁正在收拾她的东西,大大小小的箱子堆满了门廊, 门口停了一辆等待她搬家的大卡。 谢时微上千给陈宁打了个不咸不淡的招呼。 陈宁回头看他, 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怨毒。 谢天安没在, 陈宁一步步走近谢时微, 在他面前站好了,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问:“你有手段。” “谢谢。”谢时微回视。 陈宁继而冷笑:“你真的是他吗?” “你什么意思?”谢时微冷冷地问。 “你很清楚我的意思。”陈宁看见谢天安推推门出来, 提高了音量, “谢时微和你, 像是两个人, 你装得太假,一点都不像。” 谢时微听见了谢天安的脚步声,被陈宁戳穿的瞬间心跳加速, 不由攥起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真有这么多话,不如去和精神科的医生说。” “好了,不要胡言乱语, 收拾好就走吧。”谢天安走到二人之间,横眉说。 “谢天安,你无情无义!”陈宁看着谢天安愤然道,“你早晚有一天被这骗子骗得团团转,不想给我的家产,就留给这个冒牌货吧!” 谢时微眼见陈宁撕破脸,心底不安,但决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装无辜,满眼求助和委屈,看向谢天安。 谢天安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没关系:“陈宁,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卡里的钱够你挥霍十年,你不是无能的人,这笔资足够你混的风生水起,我不求你知恩图报,只希望你别颠倒黑白。” 陈宁死死瞪了他们俩一人一眼,然后指挥着搬家工人把东西全搬上车,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人走茶凉,屋内归于寂静。 “爸,”谢时微吸一口气,“她的话,你别在意…” 谢天安看着他,然后微笑:“我知道,陈宁心思一向不太正直,说的很多话,其实我都是听听而已。” 谢天安电话响了,工作事宜,讲了会儿电话,让谢时微去卧室帮忙拿一份文件袋。 谢时微乖乖去拿。 这是他第一次去谢天安的卧室,他不常来这个房子,来的几次也只是吃饭,还未进过这么私人的地方。 卧室里,胡桃木的装潢,陈宁的一切痕迹都消失不见,如同这个人也不曾存在一样。 谢时微环视四周,在床头柜看见牛皮纸袋,拿起来打算走,握上门把手的时候被一张照片吸引了目光。 照片挂在门后,用一个精致的橡木相框裱装。 照片里的男人英俊倜傥,女子明丽大方,他们二人挽着手站在江畔,背后是茜色的晚霞。 这是谢天安和他的原配妻子? 也就是原主的母亲。 谢时微凑过去看,照片中的女子,似乎和陈宁有些相像。 谢时微明白了。 不是她和陈宁像,是陈宁像她。但是陈宁身上没有这位女子的娴静淡雅,只有功利市侩。 谢时微注视了许久这张照片,关好门出去。 谢天安接过文件袋,在沙发上坐下,倒了一小杯茶小口喝:“儿子,你还记得我当初刚和陈宁结婚,你一直生我的气吗?” 谢时微摇头。 “那时候,你才十多岁,第一次见到陈宁就说她像你母亲,说我背叛她,找了个替身赝品。”谢天安目光悠远,自嘲摇头,“你当初说得没错,我当年是昏了头,太想念你母亲,所以容忍陈宁站在了我身边。” “她有一副有点像你母亲的皮囊,但是她有心机,有手段。陈宁不是她,我早该清醒过来了,可是却一直自我麻痹。”谢天安语气自嘲,“谢谢儿子了,如果不是你,我绝不会发现她不只是贪恋钱财,心思还如此恶毒。她刚做母亲就能抛下那么小的孩子,捏造一个新身份,将来恐怕也能因为我不容许她插手公司的事情,做出什么事来报复我。” “对不起,儿子,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爸爸的错,我忙于工作,疏忽了你,到现在才发现陈宁溺爱你的意图是毁了你,幸好你聪明,先反应过来了。”谢天安摸了摸谢时微的脑袋,“儿子,以后家里就只有我们俩了,继续加油。” 谢时重重点头:“您放心吧,我会成长的。” “只是,爸,你会不会寂寞?” 谢天安叹道:“习惯了。” 谢时微后来才懂,之所以习惯寂寞,是因为自从失去挚爱的妻子,谢天安的人生,便已经是寂寞如雪. 陈宁的事情解决了,白桉和贺钦连手报复谢家的隐患也不复存在。 谢时微最后的隐忧也没了,浑身都舒坦起来,下班回到公寓就是瘫着,看电影打游戏看书,也经常找张英俊他们出去玩。 日子不紧不慢又小有滋味地过着,谢时微掰着指头数贺钦离婚的日期,十分期待离婚后的自由生活,但同时又有点羞于承认地不舍。 不得不说,他和贺钦一起在没有任何旁人的公寓里住了两个月,贺钦的表现堪称完美。 百忙之中承包了每天的早餐,厨艺见长,他每次都吃得特别满足。下班回家早会给他顺手带点好吃的,回来晚就安静洗漱,一点都不会打扰到他。有时间,贺钦会喊他下楼散步,两人沿着公寓里的花园步道慢悠悠地走。 这晚,他们路过一个糖葫芦小摊,谢时微眼睛黏在山楂糖葫芦上好几秒,贺钦打算过去买,谢时微却拽住了他的袖子说不用。 “为什么不用,想要就买,一个糖葫芦而已。”贺钦说。 谢时微沉默了几秒:“没有,我不喜欢吃。” 贺钦:“不喜欢还看这么久,糖葫芦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嗯。” “能不能告诉我,意味着什么?”贺钦继续问,语调很轻柔。他太想了解谢时微的一切,他希望谢时微有一天可以对他敞开心扉。 谢时微看着贺钦的眼睛,好像不忍心再让这双眼睛里的一点期待落空,开口谈起童年。 “我父母是赌徒嘛,活着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管我,赚了点钱就只管拿去赌。有一次过年,巷子口有人在卖糖葫芦,那时候我真的很想吃,求了他俩一天,都没人愿意给我买。” “但是街上的小朋友手里都有糖葫芦,他们都穿得很好看,大红棉袄,父母牵着他们吃得特别香。” 谢时微不好意思地屈起手指碰了碰鼻头上并不存在的灰:“说起来挺可笑的,我当时气哭了,从那以后我就很讨厌糖葫芦。后来我自己买了,吃了两口,酸得牙疼,更讨厌糖葫芦了。” 说完话,等了一会儿,谢时微手里就被贺钦塞了一个糖葫芦。 糖壳在月光下发出晶莹的光彩。 “你再尝尝,也许会发现其实味道还不错。”贺钦说,目光和月色一样温柔。 贺钦说话的语气像在哄小孩,谢时微有点无奈,但却被贺钦说动了,唔了一声,咬了一颗山楂。 糖壳很脆,把山楂的酸中和。 好像是还不错。 谢时微弯着眼睛评价说好吃。 贺钦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以后喜欢什么都可以买了。” “不好意思花谢天安的钱,可以花我的。” “花你的难道就很好意思吗?”谢时微一边啃一边说。 “当然。”贺钦眸光深深,“只要你想。” 只要你肯和我在一起. 周五晚上,贺钦推掉点不紧急的工作,提前回了家。 谢时微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睡着了,脸颊肉被挤出些红印。 贺钦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垂目看谢时微,手指无意识地触碰上谢时微柔软的唇瓣。 一瞬间,贺钦的神思被拉回那晚。 失控的谢时微让他浑身每个细胞都上火,唇齿相依的记忆如同一个开关,只要想到,他就会不由自主地燥热,想要靠近谢时微,继续那天意乱情迷的吻。 贺钦屏住呼吸,俯身,一寸寸地靠近谢时微,近到能听见对方清浅平稳的呼吸,能看见他脸上细小柔软的绒毛。 就在这时,谢时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近距离四目相对,他瞬间睁大了眼睛,心头一跳。 贺钦也很慌,仓皇间看见谢时微身后的柜子上有一本书,立刻给自己的动作找了个理由,伸长手臂拿起书,顺势起身:“我拿本书。” 谢时微伸了个懒腰,点点头。 “有件事可能要麻烦你帮忙。”贺钦在谢时微身边坐下,翘起腿来。 “什么?” “我受邀去伊斯坦布尔参加峰会,要求已婚者携带伴侣,你要作为我的男伴出席。”贺钦说。 “这个简单啊,我和你去。”谢时微欣然答应。 免费出国旅游,这不挺好的。 “什么时候走?” “下周一。” “下周一?那不就是后天吗!” “对,很仓促。” “那也来得及。” 谢时微跟谢天安请了公司的假,雀跃这蹦跶起来去收拾行李,没发现贺钦笑得别有深意。 第64章 梦 君子协定. 周一, 谢时微和贺钦一起坐飞机,二十个小时转机到土耳其。 江城已是深秋,土耳其的十月还温暖炎热。 落地的时候是傍晚, 夕阳大盛,有人在伊斯坦布尔机场接他们,穿戴着整齐的西服,是欧洲面孔,但是会讲中文。 “贺先生, 谢先生, 我是此次峰会你们二位的专属对接人,可以教我Smith, 二位随我来。” 谢时微和贺钦跟着史密斯上车, 车子把他们送去酒店, 史密斯带他们办理入住。谢时微眼尖, 看见史密斯在总统套房和豪华大床房中替他们选择了豪华大床。 他眼疾手快地拦住史密斯,问他为什么不给他们安排总统套房。 “谢先生,总统套房内都是单人间, 由个人参会者拼房, 您二位是已婚伴侣, 按照要求, 统一安排在豪华大床间。”史密斯把房卡交给他们,“谢先生放心,钻级酒店, 豪华标准的房间都不会差。” “酒店早晚有自助餐,各种健身娱乐设施都有,峰会开幕式是后天上午,今明两日我们给二位安排了出游活动, 届时可以参加。祝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晚上。” 史密斯语速很快,又显得彬彬有礼,谢时微不好打断,更不好意思跟他讲他和贺钦是协议结婚其实安排单间也没问题。 好吧。也不是没睡过一张床。 谢时微打了一个困倦无比的哈欠:“房间在顶层,走吧。” 贺钦拖过谢时微的行李箱,迈开长腿往前走。 乘电梯的时候有一个火辣的异国美女与他们同乘一趟。 女孩找贺钦搭讪,一上来就约他一起去酒店内的酒吧一醉方休。 谢时微听懂,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然后看见贺钦礼貌抬起手,把无名指上的婚戒展示给她,用英文说sorry Im married。 女孩喔了一声,转而看向谢时微,问他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谢时微内心我靠一声,心想不愧是西方人,有够奔放的。但他现在只想洗澡睡大觉,可没兴趣去玩,遂礼貌地摇头拒绝。 话还没说完,手便被贺钦牵起来,无名指被贺钦套上了他的那枚婚戒,被迫十指相扣。 “He is my husband.”贺钦牵着谢时微,对女孩说。 谢时微怔了一瞬,手掌心发烫。 女孩挑挑眉哈哈大笑,耸肩表示ok,顺便祝福他们婚姻幸福。 到了楼层,女孩先走了,谢时微的手却还被贺钦牢牢地牵着,感受着 “你怎么还拿了我的戒指?” 贺钦答:“为了应付一些类似的场合。” 他们十指交错,温度不断攀升,贺钦指上地戒指圈摩擦着谢时微的指侧,他想把手抽走的一瞬,却被贺钦用力地握住。 “舞会那天不是很喜欢牵手吗,为什么现在要松开?”贺钦说。 谢时微呼吸一顿。 他一想到那天他不要脸揩油的场景就脸红,慌里慌张地把手抽出来,什么也没说。 贺钦看他眼睫都垂下了,笑了笑,电梯抵达,他们一前一后出去,刷开房间的门。 谢时微傻眼了。 确实是很豪华,但未免也太open。 浴室是开放式的,圆形浴缸放在大落地窗前,外面是车水马龙的市区,远处的海峡亮起美丽的灯火。 “这样子怎么洗澡?”谢时微有点抓狂,在心里咒骂峰会主办方为什么不预定标准双人间。 “君子协定,洗的时候对方不要看就好了。况且这只是泡澡,淋浴的地方在卫生间。”贺钦伸手一指,谢时微看见不远处的淋浴间,再次抓狂了:“洗浴间的隔断怎么是磨砂玻璃的!” 浴室内的一切都若隐若现,可想而知一个人站进去会是何种情形! “放心,我不会看你的。”贺钦道,“你去吧。” 贺钦说到做到,立刻转身走到客厅,拿出笔记本电脑,背对卫生间坐下,开始办公。 谢时微只好打开行李箱,抱起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一步一步挪到洗浴间,磨磨蹭蹭脱掉衣服,边脱边张望贺钦的背影,进行无数次心理建设,才□□地打开淋浴。 泡沫打遍全身,冲洗干净,火速捞出浴袍换上,谢时微上下检查了好几遍,确认衣服严丝合缝贴在身上,一点点肉都没露出来,这才扭扭捏捏地出了门,到么口吹头发。 他有点困,边吹便打呵欠,身子不由地左右摇摆。 忽然,他感觉手里的重量轻了。抬起头,贺钦站在他身后替他吹头发。 风筒呼呼地送风,贺钦的手指插入他半湿的发间,紧贴在他身后站着。 “困了吧?”贺钦放低了声音,很有蛊惑性地让谢时微放松,“我帮你。” 谢时微是真的困,提不起劲儿说拒绝的话,甚至在贺钦的手法里慢慢地放下了戒备,最后软绵绵地倚靠在了贺钦身上。 像一只绵软的羊羔。 吹完头发,谢时微一头栽倒在床上。贺钦看完秘书发的发言稿,确认了后天论坛的服装衣着之后,也快速洗了澡,为了不惊扰到谢时微睡觉,去公共卫生间找到插头吹头发。 再回到房间,谢时微已经一个人已非常张狂的姿势霸占了一整张床。 其实房间里的沙发大到能躺下两个人,但是谢时微没有说让他去睡沙发,他就不想去了。 贺钦轻轻握住谢时微纤细的脚腕,极其轻柔地把他挪了一个方向,像摆弄小玩偶一样把他摆在床的右边,给他盖好被子。 虽然贺钦最近在试着引诱谢时微,但本质上仍然是个绝对的君子,谢时微睡着的时候没有必要采取任何行动,因为这人一睡觉就睡得特别死,什么都不会记得。 他躺好之后,关了壁灯,房间陷入黑暗,只余窗帘缝隙中泄露的一点月色。 闭上眼睛,快睡着的时候,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贺钦重新睁开眼,发现谢时微正在睡梦中一点一点往他身边挪。磨磨蹭蹭的,像只小猫一样蹭到了他肩膀,呼吸带着温热,然后慢慢地把整颗脑袋都挪进了他的颈窝,接着搂住了他的手臂。 黑夜里,谢时微的脸模糊不清,但是身体的温度却如假包换。 贺钦弯了唇角,没忍住,侧过身把谢时微往怀里带了带,心想这人只有睡着的时候才愿意挨着他。 此时此刻,在谢时微不知道的分秒,他们彼此相拥,像是真正的恋人、情侣、夫妻。 贺钦很想亲吻谢时微的头发或是额头,但他没有,他害怕他往前一步就会弄巧成拙,打破谢时微无意流露的依赖,最终只是伸手摸了摸谢时微的鼻尖,闭眼睡去。 第二天早晨,谢时微一反常态地先醒来,满脸潮红,某个地方有些黏腻。 原因是他昨晚做了一个特别夸张的春梦,梦里他像个变态一样扒着贺钦亲来亲去,俩人干柴例火一整夜都没睡大战好几回合,以他先求饶告终。 梦里的一切都特别真实,发生地就在这个酒店。 谢时微大气不敢喘,感觉天都要塌了,尤其是在他一睁眼就发现他正躺在贺钦怀里,手指穿过他的睡衣,严丝合缝贴在对方劲瘦腰侧的时候。 贺钦还在睡觉,谢时微的手指飞快升温,他试图不经绕道贺钦而把手抽出来,所以一根一根翘起手指,支撑起上半身,打算全身而退时,贺钦倏然睁开了眼睛。 眸子漆黑,而谢时微在梦中见到了这双眼沉沦于欲望的模样。 他心虚地后撤,也顾不上什么自然不自然,一溜烟去了卫生间。 幸好出门时塞了两包一次性内衣内裤,否则真是不好办。 整理好自己,谢时微出来,贺钦正在开放式的洗漱台前刷牙洗脸,看到他,自动让出了一个人的位置。 谢时微顶着鸡窝头去刷牙,两人并肩站着,右手拿着牙刷,镜子里仿佛两个人复制粘贴。 贺钦似乎在等他,有意和他节奏一样,同时拿起水杯漱口,更像两个复制人。 谢时微没忍住笑了,贺钦也跟着笑,也不知道为什么,谢时微就是很想笑,可能是刚做了一个不找边际的梦,又被他们俩现在这样搞笑的动作引得发笑。 笑完了,谢时微才有勇气开口试探,问贺钦昨天晚上他有没有做什么不太正常的事情。 “什么叫不正常?” “比如冒犯你,之类的。”谢时微尴尬挠头。 “没有,你挺乖的,只是喜欢抱着我睡觉而已。” 谢时微继续尴尬:“那下次你把我推开。” “为什么要推?”贺钦好整以暇地靠在墙边看谢时微整理头发。 谢时微挑起眉:“不推开岂不是很暧昧?你承认吧,就是还对我图谋不轨。” “你别忘了,咱们俩是作为couple来参加峰会的,出了酒店的门,所有人都会以为咱们两个是感情很好的一对,以免你忘了,不如从屋里就开始培养。” 谢时微一时间无话可说。 他觉得贺钦根本就还喜欢他,借口工作不要脸地占他便宜。 也是,他长这么好看,又很上进,喜欢上他纯属正常。 这么想着,贺钦忽然朝他走近一步,在他身后站着,双臂展开撑住两侧的洗手台,把他完完全全地笼罩在怀里,不留一丝空间。 “时微,你抱着我的时候,我很开心。”贺钦低声道。 热气喷洒在谢时微后颈,谢时微抬眼看向镜子,都没顾上质问贺钦为什么开心,而是赶紧垂头,慌张地眨了好几下眼睛。 太让他想入非非了。 这个姿势在他昨天的梦中也出现过。 谢时微更加羞耻,贺钦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神色变化,问他怎么了。 第65章 莫非 是个正常人? 谢时微慌乱地摇头说没什么。 贺钦便点到为止, 他知道话说的太满会吓到谢时微,所以没有逼谢时微回答,也没有继续下下去, 而是先离开了,把卫生间留给谢时微一个人。 旖旎的氛围逐渐散去,他们吃了饭,饭后Smith联系他们准备出游,地陪导游已经抵达酒店。 导游是个华裔, 说一口大碴子味的中文, 在车上滔滔不绝地给他俩讲伊斯坦布尔的辉煌历史,硬生生把谢时微说困了。 他不得不打断导游, 问他一天的行程是怎安排, 导游终于回到正轨, 讲了一整天的游玩路线, 是很常规的旅行路线,和谢时微查到的那些差不多,但是他敏锐捕捉到了一点, 不确定地问:“你刚刚说会有拍摄环节, 这是什么意思?” “噢, 我们峰会是要拍后台记录视频的, 二位形象好气质佳,作为中国代表出镜一下,这也是我们给你们安排一日游的原因。” 导游呲着大白牙拿出一台摄像机连带三脚架, 又拍拍另一个包:“无人机也有,方便我俯拍一些壮美的景色。” 谢时微惊呆了,问贺钦知不知道,贺钦摇头, 表示他也是头一次听说参加峰会还有这种任务。 “对了,二位作为新人夫妻,哦不,夫夫,拍摄是有一定要求的,按照情侣规格来拍,没有问题吧?” 谢时微想问问所谓的情侣规格是什么,结果还没开口,贺钦就一口答应了,说完全没问题。 谢时微:“” 然后他就后悔了。 在波斯普鲁斯海峡,他们俩被安排双人乘船出海喂海鸥。 面包串在签字上,谢时微一串串喂得正欢,导游忽然举起摄像机,要求两人展现对土耳其海鸥的兴趣,同时不失夫夫的和谐,用身体语言表现来自东方男性魅力。 谢时微一下就尬住了,不知道怎么才能满足导游诡异的要求,贺钦便在他身后圈住他,带着他一起喂了。 下一个景点是蓝色清真寺,他们在门口排长队,被一群西方人包围。 他们俩被导游要求紧紧牵起彼此的手并,且由贺钦给谢时微打遮阳伞。 谢时微看看周围,一个打伞遮阳的人都没有,甚至整个土耳其都看不到几个撑伞的游客,周围人普遍顶着炽烈的阳光, 谢时微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不用了吧,周围没人在打伞。” “这是东方特色的宣传片,二位不用考虑其他人。”导游得意道,“我知道,你们中国人,特别喜欢打遮阳伞。” 但是贺钦唰的一下就把一把白色的遮阳伞撑起来了,在他头顶投下一片阴凉,他整个人也被贺钦顺便带进了怀里。 不远处的导游大赞一串英文单词,扛起相机就是拍。 好在进入清真寺的时候导游没有跟过来,谢时微和贺钦随着人流进入寺内,在门口脱了鞋,踩着袜子进去寺内参观。 清真寺内很多信徒,诚挚地跪拜诵经,整个世界好像都变得安静了,模糊了。 谢时微被这样的氛围影响,闭上眼聆听,随着听不懂的经文,回想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一点一滴。 而让他有点心慌的是,回忆里的很多很多画面中,都有贺钦的身影。 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很多事,不断加深对彼此地了解,更改对彼此的印象。 贺钦的形象变了很多,但每个阶段都历历在目。嘲讽的,冷硬的,可靠的,给他帮助的,对他温柔的,无条件维护他的,还有让他心动的。 谢时微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偷看贺钦,身旁的人在清真色蓝色的光晕和昏黄的烛光下好看得像一件艺术品。 谢时微十分不合时宜地又想起昨天的梦。 梦里贺钦特别行,顶着这张顶级的禁欲系脸,把他弄得□□,谢时微从来没体会过那样的感觉,以至于悄悄回味了一整个上午。 经文停了,谢时微才如梦初醒,唾弃自己怎么能在如此神圣的地方想这么没营养的下流东西,然后就被贺钦拖住手臂拉到了大门外。 他找到自己的鞋子,在门柱边换鞋。 贺钦忽然半跪下来,替他系鞋带,手指灵巧地打了两个结,肩膀宽厚,看上去非常好靠。 谢时微没来得及说我自己来就行,贺钦便系好了。感到周围有几道炽热的视线,他赶紧拉着贺钦跑远了,跑了一会儿才站定,微喘着气问:“给我系鞋带也是导游的要求?他在偷拍么?” 贺钦停下脚步,站在随风轻摇的树下,看着谢时微的眼睛:“你希望是吗?” 树影摇晃,光点斑驳,谢时微的心也左摇右晃。 他希望是吗? 谢时微吸了口气:“我” 说实话,他嘴上拒绝贺钦,但心里却在隐秘地享受贺钦对他好的所有瞬间。 因为他以前从来没被什么人放在心上过。 “你怎么想?”贺钦逼问。 他不想惊扰到谢时微,但也要往前推进,逼谢时微告诉他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希望不是。”谢时微在贺钦逼近的脚步中说了实话,看见贺钦眼底闪过意外的神色。 贺钦预料中,并不该是这样的答案,他以为自己又会被谢时微轻飘飘地拒绝。 “但是贺钦,假如我说,我喜欢你对我好,只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对我好过呢?”谢时微问。 贺钦更意外,眼神转了几转:“你忘不了的前男友,对你不好吗?” 谢时微一时僵住了,他那天扯出一个前男友纯属是急中生智,早就把这事儿忘了,此刻以智能结结巴巴地说:“他对我,没那么好,是我倒贴他。” 贺钦眼眸里有一丝疑虑:“你不是说他体贴温柔?” “呃,他偶尔体贴温柔。” 贺钦心里有了个猜测:“他在什么公司工作?” 谢时微一惊,有点想不起来当初编的设定了,在贺钦鹰隼一样的目光下汗流浃背,然后胡扯了一个不是很正常的公司名。 贺钦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问:“年收入?” “呃,比你少点,但少不了太多。” “工作了多久?” “两年。” “负责什么内容?”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什么内容架构师吧。” “错了。”贺钦心情大好,“谢时微,你上次说,他在是投行MD。” 谢时微眨巴眼,看着贺钦的脸,叹了口气。得,无话可说了。 周边人来人往,说着各种各样的语言,风也四面八方地刮,把树冠吹得沙沙作响,贺钦离他越来越近,把谢时微逼到后背抵在树干上,退无可退,温柔又无奈地说:“时微,你没有前男友,是为了拒绝我瞎编的。” 谢时微低下了头,不情不愿地承认了。 贺钦的心情一时有点复杂。 高兴是自然的,谢时微没有前男友,他没谈过恋爱,那么那天晚上迷乱之中的吻,是他的初吻,确切来说,是他们俩共同的初吻。 但高兴之下,失望更多。谢时微到底出于什么原因,才要在明明对他感兴趣,或者,至少对他的外表感兴趣的情况下,还要这么大费周章一点余地都不留地拒绝他呢? 贺钦不是多高傲的人,但他也知道自己浑身上下的条件没有一处是不好的。 谢时微很好,他自认自己可以配得上谢时微,哪怕谢时微将来不想再假扮原来的谢时微,要和谢天安摊牌从谢氏离开,变得一无所有,他也能给谢时微很好的生活,永远做他的后盾。可是为什么总要把他推开? 谢时微看见贺钦的表情从快意变得有点沉默,便猜到贺钦在想什么了。 有点负罪感,有点于心不忍,有点想抱一下安慰他。 谢时微心烦意乱地深呼吸,心想要不干脆说实话算了,反正是贺钦自己的身体有毛病,早点知道,早点治病,万一这次能治好呢? 治好了,他们就可以不离婚了,他绝对第一时间屁颠屁颠地滚到贺钦床上。 谢时微这么想着,你早泄三个字马上就要从唇缝吐出来的时候,导游忽然闪现在他们身旁,拿出摄像机咔嚓咔嚓地拍:“哇塞远远看过去就是一幅真情流露的绝美场景啊,二位太般配了,我在远处给你们照了好多张了,过来拍点特写,打扰啦,你们继续啊,别管我!” 谢时微紧急刹车,把那三个字憋回去了。 靠,贺钦的奇耻大辱差点就要被导游给知道了,好险。 乘车去下一个景点的路上,谢时微时不时就看看贺钦的侧脸,看他眉目又舒展起来,似乎已经没了刚才的失落,又没那于心不忍了。 要不还是算了,这么尴尬的事情留着贺钦自己发现吧,一个男人的自尊心才是最宝贵的,天知道说出来贺钦会不会对他由爱生恨。 想到这儿,谢时微忽然发现了自己长久以来忽略的,一个疑点。 贺钦这毛病是只和人实战的时候才有么,难道他平时自己弄没事?还是说贺钦从来不给自己手? 不可能吧 谢时微心头忽然浮现出一种诡异的感觉,他在想事情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莫非这个世界的贺钦,是个正常人? 要不要试探一下呢? 第66章 抖 真的可以接受吗 谢时微在堵车中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映在车窗上的脸深沉无比。 试探一个男人行不行,这是个很严肃问题。 往浅层想,试探的底线在哪, 分寸在哪,怎么样让贺钦动情而且自己全身而退? 往更深层思考,假如他撩完发现贺钦仍旧不行,就彻底放下贺钦,不会在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情愫, 不会因为贺钦的照顾和体贴有任何波动, 明年年初火速离婚再也不见,如果发现一切是个误会, 他就开开心心地接受贺钦, 和他亲亲抱抱举高高吗? 这道德吗?会不会让贺钦的真心显得很可笑? 谢时微想得头晕, 也没想出什么结果来, 心烦意乱地把帽子一戴睡觉了。 尼玛,他想谈个恋爱怎么就这么难! 谢时微心不在焉地和贺钦一起在下一个景点继续摆拍,拍完简直是筋疲力尽了, 回到酒店又在透明浴室进行了一番尴尬且小心翼翼的洗漱, 最终和贺钦在床两边躺下。 这一晚, 贺钦故意忍着没睡, 但是失望地发现谢时微并没有像昨天一样滚进他的怀里,而是规规矩矩地躺在自己那边的床上,抱着被子睡得很香。 原来也不是每次都要抱着人睡的. 第二天, 谢时微和贺钦穿好正装去参加峰会,贺钦要作为亚太区的发言人进行现场发言和回答,讨论的主题也和高新技术相关,具体是什么谢时微没看, 是全英文的艰深晦涩的内容,估计看了也是白看。 到会场,谢时微去了观众席,他们来得早,他周围没人,贺钦则和其他发言人一起到嘉宾席入座。 谢时微远远看过去,看见贺钦和不同发色的人自如地交流,看起来是话题的中心,很多人逐渐围在了他身边。谢时微看着他们,忽然之间,所有人都朝他的位置扭过了头,视线齐刷刷落在了他身上。 谢时微一惊,看到贺钦远远地朝他摆手,又点点无名指上的戒指。 口型似乎是:“我在和他们介绍你,说你是我的家属。” 谢时微红着脸点了点头,也抬手挥了挥,早上贺钦帮他戴上的戒指闪着光。 家属,好有分量的一个词。深究下来,贺钦是他在世界上唯一的家属了。 峰会开始,谢时微周围逐渐坐满了,一个个嘉宾上台发言,贺钦的发言顺序靠后,谢时微百无聊赖地开始玩手机。 刷朋友圈时,他看见王谷谷发了一条恋爱进行时,立刻点了个赞,戳她聊天框八卦。王谷谷给谢时微讲了一遍自己的脱单小故事,说她这次真的找到值得托付的男人了,顺利的话,她甚至愿意和他走入婚姻,满屏文字都荡漾着恋爱的粉色泡泡。 谢时微送了个祝福红包,转念想到困扰自己的问题,想听王谷谷的意见,于是打字: 【谷谷,问你一个很离奇但是又很有现实意义的问题啊,假如你男朋友阳痿,你还愿意和他在一块吗?】 王谷谷躺在男朋友怀里,一下子懵了。 【哪跟哪啊你这?什么意思?他才不阳痿呢。】 谢时微又打字:【你们俩进展还挺快啊哈哈,我没什么意思,就是忽然想到这个问题,感觉很有深度,所以想问问你,绝无冒犯之意啊。】 过了几分钟,他收到了王谷谷的回复。 【我真的很喜欢他,喜欢他的风趣幽默,喜欢他能时时刻刻都get到我,如果只是阳痿这一个毛病,我能接受。】 谢时微回复了一个赞的表情,收了手机,过一会儿又收到一条消息。 【既然都聊到这儿了,我再展开一点话题吧,你不知道吧,有些床上趣味,专门是养胃男才能搞的呢,链接,链接,链接。你可要好好看看呦。】 然后谢时微就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台上的发言者们一个个西装革履慷慨激昂,台下的他做贼一样捂着手机,目不转睛划拉这屏幕。 王谷谷分享了一些小说片段和小视频,全部都是十八禁,主题是不行的男人通过各种工具让人爽。 谢时微越看呼吸越凌乱,看完一下把手机反扣在大腿上,拍拍胸口。 草。原来还是他太单纯了,花样居然这么多。 还真挺内个的。 喝了口水,贺钦便走上了演讲台,他穿着深蓝色的板正西装,黑发偏分打了发胶梳整齐,嘴角噙着很淡的笑。 谢时微便赶走刚刚那些十八禁的东西,专心看起他来,努力地认真听贺钦的汇报,大概听懂了七八成,稍稍走神的时候,忽然听见贺钦念了他的中文名字。 以及一句中文。 “能够在这里分享我对科技共享的心得,是因为我先生谢时微的启发。” 谢时微一下懵了。 他从来没起发过贺钦什么,贺钦的事业他更是从来没插手过,那个技术共享平台完全和他没关系。 “他是个善良的人,他的善良让我意识到,有的时候商业也可以在冰冷的框架中,融入一些暖色的东西,这些东西,或许就能催生另一种成功。” 贺钦隔着人海望向谢时微,谢时微也与他对视,他好像明白了,贺钦是在说福利院的公益项目。 也还好吧,他被这么一夸,感觉良好,又有点害羞,捏捏耳垂,然后大屏幕一闪,他一下就在屏幕里看见自己微张着嘴巴的傻脸。 然后赶紧闭上嘴,露出一个有点羞涩的笑。 贺钦笑着说:“Hes quite handsome, isnt he?” 会场里的人吹起口哨,谢时微脸一下就红了,不得不提起领口捂住了脸,然后得到前后左右的说他可爱的夸奖. 白天的峰会结束之后,晚上有游轮宴席。 贺钦牵着谢时微入场,完成了必须的社交之后,带着他到船舷出处的座位落座,游艇上播放着西语歌曲,烛光微醺,酒香飘散。 他们随意聊着天吃完了晚餐,一层甲板的摄影留念活动便开始了。 摄影师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带着近视镜,大家纷纷走到他身后的景观台,与美丽的海峡合影。 “一起拍?”贺钦问谢时微。 “好,一起吧。”谢时微轻快道。 晚霞大盛,海鸥成群盘旋,对岸的灯火渐次亮起,他们一同走入老先生的取景框中,一左一右站好了。 老先生看到他们,哇塞了一声,用英文说他记得他们,是贺先生和他的漂亮丈夫。 贺钦礼貌地道谢,谢时微则有点惊讶。 老先生随机说他也是峰会的摄影师,那天就在主会场工作。 谢时微点点头,站姿放松,示意贺钦也快些站好,却听老先生说:“Why dont you kiss each other?” “This pose looks very boring. Dont be shy boys!” 谢时微局促地摆手,用磕巴的哑巴英语说没关系这样就很好,但忽然就被拉近了贺钦的怀里,脸颊一热,贺钦低头,轻吻了他的侧脸。 老先生大喊nice,西语歌放到高潮,谢时微心里炸开一朵烟花。 贺钦的吻轻而短暂,吻过后心跳也很快,在谢时微耳边说:“没有提前征求你同意,抱歉。” 谢时微脸很烫,在周围的起哄声中拉着贺钦跑走了。 回酒店的车上,谢时微还有点恍惚,贺钦却反常地话多,快到酒店,贺钦问:“刚刚,生气了吗?” 谢时微摸摸脸颊,轻声说没有。 贺钦又问:“那,心动了吗?” “嗯。”谢时微恍惚着答了,然后猛然抬起头,表情茫然,懊悔,还有转瞬即逝的害羞。 窗外金黄色的光影变幻不停,贺钦如同雕塑一样的脸在那样的光晕下帅得无法形容。 “我是说”谢时微揉揉脸颊想要找补,但最终放弃了,“好吧,是有一点,但只有一点点,一点而已。” “一点就够了,时微。”贺钦眼中有很明亮的光,像漩涡一样,快要把谢时微吸进去了。 这个晚上,谢时微说什么都不能和贺钦共处一室了,自掏腰包开了一间单人房进去住。 第二天早上,谢时微睁开眼,脸红红的,眼神呆呆的,他觉得自己多半要完蛋了。 他昨天居然又梦见和贺钦那什么,最离谱的是,梦里的贺钦真他爹的一次两分钟,后来直接硬不起来,是用很多小玩具和超强服务让他爽的。 尼玛。谢时微疯狂眨眼,但是梦里的画面跟烙印似的在他脑袋里复现,他只好捂着脸陷入了对自我的深深唾弃。 太可怕了,王谷谷发的那些东西真是有毒!荼毒了他这个大好青年。 更可怕的是,梦里的感觉还是太清晰了,清晰到他都动摇了。 他记得自己在梦里特别温柔地和贺钦说不要紧的,他能接受,让贺钦不要自我怀疑,然后贺钦就服务得更加周到,用嘴巴亲遍了他浑身每个地方。 草。 谢时微闭着眼抖了一下。 昨天在梦里,他似乎一直在抖。 这样可以吗?他真的可以接受吗。 谢时微神清呆滞地刷牙洗脸,一边觉得经过两场梦,他整个人堕落无边了不说,还快精神分裂了。 第67章 谈恋爱 试试吧 一边特别怀念第一场梦里那个雄风昂扬的贺钦, 恨不得沉到男性荷尔蒙的海洋里,一边又觉得因为不行而特别注重细节体验,给他无微不至刺激服务的贺钦也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这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 那就是他喜欢贺钦。 他都开始试着接受贺钦不行了, 难道还不是喜欢! 谢时微叹了口气,不得不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 他喜欢贺钦,贺钦也还喜欢他。 两情相悦,这是最简单的恋爱题目,任何人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很开心, 唯独谢时微依然发愁, 在纠结自己是否要接受贺钦的好感,和他真的在一起试试看, 至于别的, 就之后再说。 吃药也好, 真的不行那就像梦里那样也好, 反正东西不行但人是灵活的,总不至于活生生把他憋死。 谢时微这么想着,房门被敲响了。 门外是穿着浴袍的贺钦和一辆餐车。 谢时微深呼吸, 让贺钦进来, 探了探头没看见别人, 关上门问:“送餐的人呢, 怎么是你推车?” “我让他走了。”贺钦推车往前,头发清爽地垂下,浑身散发着一股沐浴露的清香。 贺钦把早餐摆在桌上, 随着胳膊收放的动作,浴袍的v领敞得越来越大,腹肌都能隐约看见了。 谢时微提醒他,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贺钦直接解开了腰带。 满眼都是肌肉。胸肌, 腹肌,人鱼线。 贺钦脸上带着非常蛊惑人的笑:“想看就看吧,不用不好意思。” 谢时微哽住:“我不想” “真的不想?”贺钦非常慷慨地把椅子拉进了些,气息猛然笼罩过来,谢时微差点蹭得一下弹起来。 他抓狂了,把才整理好的发型一通乱抓,顶着个鸟窝愤愤然地盯着贺钦胸口:“好啊!我特别喜欢看,既然你愿意,那我也不客气了!我看看看,把你往死里看!” 贺钦探身揉了揉谢时微乱糟糟的头顶,笑出了声:“时微,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可爱?” 谢时微小心脏重重一跳,暗暗吐槽贺钦这些话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还挺让人不好意思的,探后虚势地瞪他一眼,立刻开始边吃东西边盯人,一次眼神都没挪过。 叉起西蓝花,谢时微死死盯。 猛嚼小牛排,谢时微继续盯。 往面包上抹黄油,谢时微边抹边盯。 吃完所有的菜,谢时微一边擦嘴一边盯。 然后贺钦直接把浴袍整件给脱了,脱完问:“要不要摸摸看,我不介意。” 谢时微正在喝果蔬汁,一下呛着了,咳嗽了好几声,内心哇靠,心说你当然不介意了我摸你这可是给你奖励,然后不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脸上的红色越来越浓也越来越烫,最终鼻腔一痒,似乎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 他低头一看,差点没晕倒。 他居然流鼻血了。 贺钦表情变了,也顾不上凹造型,飞速抽了张湿巾抬臂擦掉谢时微的鼻血,然后扯了一小团纸一气呵成地堵住了他的鼻腔。 谢时微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背过身去默默自闭。 贺钦起身,绕到谢时微的椅子前,好心地把浴袍重新穿上了:“时微,不用不好意思,是我的错。” 谢时微闭眼不看他,闷闷咬着牙说:“你有什么错。” “我不该这么逗你,你睁开眼吧,我把衣服穿上了。” 谢时微遂睁开眼,抬起头,贺钦很温柔地看着他:“时微,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你拒绝我的原因不想说,我就不再问了,但是,你给我个追你的机会吧,我自打出生就没追过人,用的招数可能都不太高明,可都是我的真心。” 谢时微唔了一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揉了揉鼻尖。 “前两天一日游的时候,你感觉怎么样?” 谢时微看着贺钦:“挺好的,怎么了?” “你问过我知不知道跟拍的事情,其实那是我安排的,峰会只给发言嘉宾提供了一日游服务,没有所谓的情侣vlog。” 谢时微一锤大腿:“我就说嘛!怎么会有如此突兀的一个环节,怎么看都很奇怪。” “你生气么?” “还好啦。反正本来就是配合你当男伴过来的。” 贺钦缓缓道:“不生气就好,时微,骗你是我不对,但我真的需要这样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作为另一半和你约会的机会。时微,既然你感觉不错,回国之前,再和我约会一次吧。” 贺钦的嗓音低沉,像初春刚刚融化的溪流,流进了谢时微的心里。他想到贺钦费劲地找了个会中文又会拍照的本地人全程演戏,觉得有点搞笑,也有点感动。 这么大费周章,只是为了和他一起出去玩。 谢时微轻轻点头:“好。我跟你走。” 贺钦眉梢一下就松快起来了。他本来依旧拿不准谢时微会不会接受,这样看来,刚刚的身材展示还是很有用的,想到这里,他关切地点了点自己的鼻子,隐晦问:“现在好了吗?” 谢时微屈辱地把纸团抽出来,摇头说不流了,然后非常不服气地说:“你别以为你就很有定力,那是因为我没脱,假如我脱了,说不定你鼻血能流一缸。” 贺钦又笑了,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和平时严肃的样子很不一样,让谢时微非常的,心跳加速。 “不流了,你真的不要摸摸看?”贺钦很认真地问 谢时微沉默了。贺钦认真当流氓的样子还挺别致的,不过他还要脸,所以还是拒绝了。 但同时他觉得很好笑,因为贺钦现在特别像会所鸭子,希望得到金主垂青,卖力地推销自己的超绝肌肉身材。 不过确实有点效果就是了。 美色当前,他轻轻松松就答应了贺钦的请求. 峰会结束,闭幕式后,谢时微便跟着贺钦走了。 贺钦安排好了约会的地点和行程,说让他什么都不用过问,只要和他一起就可以。 谢时微欣然接受了,他从来都很独立,偶尔心无旁骛地以来一下他人也未尝不可。 贺钦安排的第一站是日落的时候经过伊斯坦布尔的跨海大桥,从欧洲区去到亚洲区。 他们俩挤在一群异国面孔中上了地铁,车上人很多,只有一个空位,贺钦让谢时微过去坐下,但谢时微摇摇头:“不了,我和你一块站着,显然是站着看风景更方便。” 贺钦便笑笑说好。 地铁慢悠悠地穿过闹市,经过宏伟的皇宫,爬上了跨海大桥。 正值日落十分,夕阳下的海面橙红浮光,即便在江城已经看过许多,谢时微依然会被这样的场景吸引。而这里不同于江城,连接亚欧大陆的海峡更加壮阔,海浪很大,整片天空都是火烧云的颜色。 谢时微沉浸在风景之中,突然听见咔嚓两声,回过头,是贺钦拿着一台微单给他拍照。 出乎意料的是,贺钦拍得还算可以,构图不是最好的,但他的神态捕捉得很好,照片上的自己看起来特别快乐。 他们在亚洲区逛了逛街,夜晚入住酒店,贺钦尊重谢时微的意见,定了一间套房。 到了晚上,谢时微先敲响了贺钦房间的门,端了两杯果酒,说想一起看电影。 贺钦自然是同意,让谢时微挑,谢时微就挑了他以前很喜欢的小清新校园影片,爬上了贺钦的床。一边看一边跟贺钦介绍演员,说男主角是谁演过什么,女主角是谁有什么代表作。 “你别看剧情看似有点俗,但是他们把暧昧阶段的心动演得特别特别好,尤其是男主角,帅得我捶床。”两人盖子一床被子,说话的过程里,谢时微不由自主地慢慢往贺钦那边靠,直到上臂相贴,“女主角也很美,不过可惜不是男同片。” 谢时微喝着果酒,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贺钦伸手戳了一下他脸上的凹陷:“不要总在我面前说其他男人帅。” 谢时微抱起手臂,觉得有点好笑:“醋劲这么大啊,他就是个外国演员,没必要吧。” 贺钦轻轻托起了谢时微的脸:“有必要,你觉得没必要,是因为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谢时微愣了。 所以贺钦有多喜欢他? 思考的时候他总习惯性地看着地面,眼睫垂着,他想其实他也就是一般好吧,值得贺钦这么大费周章吗。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这么喜欢你?” “还真是。” “因为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和这里很多其他人不一样的人。坚决要花自己赚的钱,不喜欢住别墅,考虑全部孤儿院,谢时微,你很特别,特别到我怕你对我真的流水无意,从我的世界里消失。”贺钦目光很轻柔,“我没说过这样的话,也许不够好听,但我希望你明白我的心意。” 掷地有声的告白,谢时微听得感动,他复揉搓着抱枕的缝线,一根根揪着线头,心里名为拒绝的石头在悬崖边摇摇欲坠。 都说爱情都靠冲动,考虑得太多就没有那份甜蜜和喜悦了。 或许是氛围太美好,窗外的灯火太好看,又或许是果酒里的酒精起了效果,谢时微此时此刻有种飘飘然的感觉,想抛下所有的一切,不顾一切地冲动一把。 他舔了舔嘴唇,看着灯光在杯子上投下的一小片阴影,说:“贺钦,咱俩谈恋爱试试吧。” 第68章 情侣 小谈一下 谢时微说完话, 耳朵一热,没看贺钦的表情,飞快地又补充:“但是你先别太高兴, 我说的是谈恋爱试试,如果我们不合适,回国之后还是要离婚的。” 冲动会让人心虚,谢时微一时冲动后,此刻就很心虚, 于是声音越来越小, 心跳越来越快。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已经恨不得夺门而出了。但是贺钦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 咔嚓一声, 壁灯被贺钦抬手关闭, 窗外星光落入房间, 属于贺钦的气息在黑暗中逼近。 谢时微意识到可能发生的场景, 下意识地后仰了一下,下一秒便被贺钦揽住了腰身吻住。 不过是极轻的,不带任何请欲的, 最单纯的唇瓣相贴。 他, 在和贺钦接吻。 谢时微大脑一片空白, 浑身僵硬, 一动都不敢动,手抓着被子,双腿在被子下面蜷起来, 心跳如炸开的烟火一般鼓动着他的耳膜。 原来亲吻是这种感觉,贺钦的嘴巴很薄,但触感却是软的,带着一点点温度, 鼻尖戳着他的脸颊,他的手被贺钦轻轻拉过去,完全包裹在更大的手掌中,五指交缠。 房间很寂静,呼吸的声音被放得极大,贺钦抽开身后,谢时微还愣着,脸庞烧烧的,等听见窸窣的动作声,才急忙开口:“别开灯!” 贺钦顿住动作,嘴角轻扬起来,重新躺回了床上。 谢时微也慢慢躺下了,房间冷气足,他们盖了一床薄薄的被子,贺钦牙膏的香气还萦绕在鼻尖唇上,谢时微便把自己整个人全都埋进了被子里,仿佛一颗冬眠的植物。 就这么躺了一会儿,头顶的被子被贺钦斜掀起一个角。 低沉的声音传来:“你今晚就要这么睡吗?把头蒙起来,会呼吸不畅。” 谢时微一把把被子抓下来,重新挡住自己:“你你你别管这么多,我过会儿就好。” “在害羞?” 贺钦完全不给他面子,谢时微咬着牙隐怒:“当然了!你不都知道我没谈过恋爱了吗,两辈子第一次接吻,害羞一点怎么啦!” “没什么。”贺钦笑得别有深意,没有告诉谢时微其实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了,而且他们的初吻,比这一次要出格很多。 谢时微哼了一声,挑刺:“你怎么这么淡定啊,你不也是第一次亲别人吗?难不成以前亲过?” 贺钦看着窗外的风景,顿了顿,停顿的时间长到谢时微真的开始怀疑贺钦以前有过经验了,狐疑地探头露出一双眼:“为什么不回答?” 夜色下,谢时微的眼睛很亮,因为带着一点点怀疑而微微眯起来,又显得很可爱。 贺钦伸出手来,轻轻覆盖在谢时微的眼睫上:“第一次就是和你。” 贺钦想,他不要告诉谢时微他们之前有过什么,他私心地,想把那天作为自己独家的回忆收藏。 贺钦掌心被乱颤的睫毛刮痒,笑了一下,从被子里把谢时微的手抓出来,隔着睡衣按在自己心脏上:“也没有很淡定吧。” 语气平淡,但谢时微从手掌下怦然的震动中感受到了心绪的波动,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 不过很快,他脸又烧了一下。 贺钦的身材他看过挺多次了,以前虽然心痒痒,但从来都没上过手,现在真的摸上了,果然触感非凡。 放松状态下,有点软,很有弹性。 贺钦感受到胸口上的手在作乱,轻轻握住:“不要闹。” 谢时微挣扎开,继续色胆包天地摸来摸去:“你以前可是盛情邀请我摸的,现在咱们关系更进一步了,怎么还抠门上了。” 贺钦无奈地笑:“那你不要乱捏。” 谢时微沉浸在摸胸肌的快乐中,大脑有点松懈,顺嘴就把真实想法说了出来:“乱捏两下又能怎么样嘛,难不成还能给你捏出反应来。” 贺钦闻言,再次抓住了谢时微的手,这次稍微使了点劲:“谢时微,我二十六岁了,不是六岁。” 声线明显有些压抑,在房间里有低沉的回音。 谢时微这才猛然清醒,像颗蘑菇一样,把自己默默缩了回去. 一夜过得平和,谢时微不但没有因为过度兴奋和而失眠,反而睡得很好,梦中也觉得自己在一个很温暖的怀抱里,以至于清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就是去看是不是被贺钦抱着。 但贺钦已经下床,换好了衣服。 谢时微眼前一亮。 和海钓那天差不多,他穿得很运动,运动夹克和短裤勾勒出高挑且有线条感的身型,看上去像个可靠的户外运动型男。 贺钦感受到谢时微的目光,晃了晃手里的钥匙,银色的物体在他指上转了一圈,闪着光泽:“先吃饱,带你兜风。” 谢时微乖巧地点头照做,飞速吃完饭,换好衣服跟在贺钦身后出门了。 上午十点,街上人流如织,谢时微和贺钦并肩,这一次两人没有了惯常会保持的半臂距离,或者前后错开,而是紧紧并肩。路上阳光充沛,电车叮当穿过主街,谢时微兴致来了就拿手机拍照,忽然让贺钦在一颗老树下站定,小跑到远处给他拍了一张侧身照,定格后划拉屏幕欣赏,又小跑回贺钦身边,得意地八兆皮昂给他看:“我技术好吧。” 贺钦笑了一下:“好。” 谢时微仰头看着他,也笑了,拉住了贺钦的手:“当然了,模特也很帅。” 贺钦一直对自己有正确的自我认知,被夸长得帅也是常事,但现在被谢时微,尤其是成为恋人之后的谢时微说出来,让他有种奇异的兴奋感,但表面依然云淡风轻,只是轻轻回握住谢时微的手:“谢谢夸赞,你也很有品味。”. 谢时微不知道贺钦要带他去哪里,干脆也没问,他享受这样被人安排好行程,自己什么都不用管的放松和随性。 坐车到了机场,才知道他们要去卡帕多奇亚。 谢时微以前在旅游节目里看过这里,石头之城,热气球点缀满天。 他很开心,也很激动。想起以前过的日子,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 以前他给老板当牛马,大事小事都要操心,到现在被贺钦照顾,才确信当老板确实很爽。 想到这儿,谢时微低下头,发出了非常资本主义的邪恶笑声,贺钦觉得好玩,问他笑什么,谢时微憋住笑,抬头:“你这算不算再给我当秘书啊,贺总。” “你说算就算吧,小谢总。”贺钦不介意逗谢时微开心,于是招手叫来空姐:“麻烦给我老板倒一杯咖啡。” 空姐立刻行动,给谢时微端来,说请慢用。 这几句话很简单,谢时微全听懂了,更想笑,直接笑得倒在了贺钦肩上。 距离不远,一小时的飞行时间,小飞机落地。 出了机场,这边的温度明显凉了,谢时微打了个小喷嚏,贺钦摸了摸他有点凉的手,立刻开车带他去买外套。 谢时微挑中一件黑色皮衣和一件深蓝牛仔外套,看上去颇具当地特色。 “你穿这个。”他把皮衣递给贺钦,自己穿上牛仔衣。 换好,谢时微看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衣服,满意之后,又把目光移到旁边的和亲身上,突然有种想狂亲贺钦的冲动。 因为,真的,太帅了。 他没忍住又拿起一顶帽子扣在贺钦头顶,这种冲动更加明显,以至于谢时微呼吸都有点急促。 收银小哥不停用口音浓重的英语夸赞他们穿上特别好看,说帽子可以打折一起带走,贺钦自然就买了。 出了店铺,街上人不多,风很温和,天很蓝,谢时微咽了下口水,终于忍不住拽着贺钦的袖口拐进旁边的小窄胡同,一把把他摁在墙上,二话不说地亲上去了。 他用了力气,嘴巴重重地去撞贺钦,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他宽阔的肩。 贺钦被谢时微这忽然的吻一下挑起了情绪,闭上眼回亲。 一墙之隔的音像店在播放民族舞曲,明快而激烈,正如他们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谢时微逐渐由主动变成被动,节奏被贺钦全然把控,这一次贺钦没有再忍耐,手掌掀开牛仔衣下摆,严丝合缝地贴在谢时微的腰上,直接侵入了谢时微的口腔。 这是两人都清醒时,作为恋人,第一个这样亲密的吻。 气息的交换,心跳的交响,外面行人的脚步声,全部让谢时微心醉。他在这个吻里再次动摇,无论贺钦行还是不行,他都要和他在一起。 舞曲终了,他们也分开。 谢时微脸庞红着,眸中有点水汽,垂着眼,被贺钦楼在胸前。 “时微,我喜欢你。”贺钦又说了一次,声音很低,在耳边犹如蛊人的咒语,让谢时微仰起头来,又轻轻碰了贺钦的嘴唇。 “我知道,我也是。” 贺钦笑,清了清嗓子:“走吧。” 谢时微为难地小声:“等会儿。” “怎么了?” “腿软,没力气。”谢时微抬眼瞧着贺钦,“你也太会亲了。” 贺钦很满意这个评价,直接把谢时微拦腰抱了起,拐到了街上。 众人侧目,几人竖起大拇指,谢时微在贺钦臂弯里笑得很灿烂。 第69章 约会 小谈一下2 贺钦叫了车, 开往城中一处洞穴民宿。 他们一路开到山顶,视线开阔起来,密密匝匝的石山之间是一幢幢造型奇异但极度融合的房子, 这是土耳其特色,谢时微同样在旅游节目中看过,现在亲临,还是觉得震撼。 贺钦定的民宿是山顶的一家私人别墅,屋内特别有当地特色, 撞色的布置, 民族风的装饰,一切都很新奇, 也让他很兴奋。 贺钦安排行程:“明早做热气球, 今天带你骑摩托, 晚上在营地吃晚餐, 然后回来休息。” “好。”谢时微点点头,“你累不累?” “不累,陪你一起, 都不算累, 回国之后忙工作才会累。”贺钦意有所指。 其实他是在担心, 谢时微回国之后就要变卦, 他总觉得谢时微现在答应和他真正在一起,是有期限的,虽然谢时微从来没有明说。 谢时微没察觉到, 只是贴心地表示回国之后他也会多陪他一起放松。 晚上,两个人沿着山路散步,非旅游旺季,山顶人很少, 能俯瞰到整个石头城的全貌。 谢时微突然很想和贺钦说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之前他只把自己的过去几笔带过,因为不想让贺钦同情他,但现在他想让贺钦更了解他,直到更多他的事。 谢时微便从小时候讲起,讲父母沉迷赌博,输光了所有家产,最后死于车祸,所以他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敢过马路,假如路上没有斑马线,他就算是多走三个路口,也不要横穿过去。 他讲自己一个人是怎么艰难地躲债,还给贺钦讲了他们最初同居的时候,他做的噩梦。 “那天我梦到追债的人又上门了,我拿着菜刀砍在门上,他们便走了。”谢时微回忆着,“小时候总是发生这种事,我写作业的时候,吃饭的时候,房门就被砰砰砰砸响,我要么溜掉,要么反抗,有一回真的拿着刀威胁过他们,把他们吓走了。” 贺钦牵紧了谢时微的手,两人来到了观景台上,隔着玻璃去看远处的灯火。 “哎,其实我成绩挺好的,不是我要自夸,我在那种环境下还能考上好大学的好专业,真的是有两把刷子的。只可惜毕业后就赶上劳动力饱和,上学时候一直在打工还债,没积攒什么人脉,毕业之后只能在公司给老板当牛做马,天天受尽压榨,最后死得那么惨。” 贺钦敞开风衣,把谢时微拢进了怀里。 谢时微在贺钦肩颈处找了一个好位置靠着,继续说:“不过我也遇到过好人的,我的邻居阿姨,以前对我很好,之前我希望衣服上有玉兰花,就是因为阿姨家门口种了一棵玉兰树,她会收集花瓣给我,让我能好好睡一觉。” “所以,来了这里,过上这么好的生活,我真的觉得很开心。只是,我的存在代表着原本谢时微的消失,我觉得他当初消失得很离奇,也许,就是那个把他推进泳池的凶手害了他。” “这件事情我一直在继续调查。”贺钦知道谢时微换了人之后,就在调查这件事了,“我和你说过,我觉得是和白桉通话的人主导了这一切。” “嗯,回去之后我和你一起查,一定要把人找出来,既是对原本谢时微的交代,也能排除以后的风险。” “好。” 谢时微倚靠着贺钦,看看风景,又看星星。 天地宁静,秋风温和,他抬起头,在贺钦面颊上亲了一下。 贺钦笑了,随后扣住他的下巴,又和谢时微接吻。 许久,两人才分开,谢时微嘴唇有点痛,嗔怪贺钦瘾有点大。 贺钦在谢时微耳边问:“难道你没有?” 谢时微佯怒说你真讨厌,最后又笑着说他也有。 和喜欢的人接吻,这么美妙的事情,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接下来的几天,谢时微真正在异国进行了一场深度游。 热气球上看日出,在沙漠公路上坐敞篷跑车驰骋,在露营地用天文望远镜看星群,在大西洋畔做滑翔伞,做了许多许多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每一刻他都是笑着的,拍了很多照片,也和贺钦接了很多吻。 最后一天,他们来到一个海边小城,贺钦找到一个租车店,把国际驾照给老板,租了一辆谢时微喜欢的拉风摩托。 上车之前,贺钦给谢时微戴老年人专用款全身加厚护具。 谢时微一脸问号:“我还没到这个年龄吧。” 贺钦笑了一下:“上次我说我会开摩托,其实是骗你的。” 谢时微一怔,想明白贺钦什么意思,笑了起来,越笑越收不住,眼泪都流出来了一点。他一想到贺钦镇定地说自己会开摩托,转头就偷偷去报班学摩托的样子,就觉得这件事太搞笑了,当然也有点可爱。 贺钦无奈地抹掉谢时微眼角的晶莹,在驾驶位坐好:“好了,上车吧,我技术很好的。” 谢时微爬上去坐好,搂住贺钦的腰,在他耳边说:“谢谢你,又要上班又要抽空去学,很辛苦吧?” “想到你会喜欢,就不辛苦了。” 谢时微耳朵一红,把脸埋在了贺钦颈间。 真是的,怎么这么会说话。 油门轰响,摩托疾驰,山间的风游走在谢时微身侧,发丝随风飘扬,谢时微大口地呼吸,带着莫名清香的空气灌入他的肺腑。这瞬间,谢时微觉得假如就这样幸福下去,他真的真的可以不在乎贺钦那点bug,和贺钦继续生活,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第70章 中药 “先生,你这阳气可真旺啊!"……. 但是, 旅行结束,返回国内,当谢时微真的以情侣的身份和贺钦一起生活, 他立刻又怂了,开始质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一回国,贺钦就公务缠身,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情等着他处理,他连续加了一周的班, 只每天晚上抽空陪谢时微一起吃晚餐, 吃完就又回公司办公去了,一点没有在国外时候的浓情蜜意, 独留谢时微下班后一人在房间里惆怅。 果然, 不行就是不行, 怎么会有热恋期抛下恋人去住办公室的?一看就是体内缺乏某种激素冲动。 还有, 好几次贺钦和他接吻,亲着亲着就越来越深入,毕竟他们俩都这个年纪了, 又都是第一次恋爱, 难免没轻没重的。贺钦有时候会抚摸他的腰侧, 有时候又是颈侧, 肌肤相贴,谢时微好几回都被亲出反应来了,扭捏着推开贺钦, 红着脸往下瞄,结果贺钦那里完全看不出什么变化,而且神色也非常如常,一点都看不出什么迹象。 谢时微腹诽归腹诽, 木已成舟,他也确实喜欢贺钦,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分手。 虽然原作里说贺钦这病症无药可医,但谢时微本着能救一点是一点不抛弃也不放弃的精神,早晨上班前,专门去中医馆,找专家开一副补肾的营养汤剂。 为了避免贺钦发现不对,这副药也是很有讲究,大部分药材都是小火慢炖式滋补身体的,只有少数刁钻的药物,以微妙的计量出现,相互作用下显著滋阴补阳,提振雄风。 老中医跟他保证这方子是他的独门秘法,绝对好使,且不易被人看出。 中午,谢时微去贺钦办公室找他,把药包放在了贺钦桌上。 “这是什么?” “你最近工作太辛苦了,不是总说头痛吗?这个缓解疲劳,减轻偏头痛的方子,”谢时微说得很像那么一回事儿,“这是中医院资历最深的老中医开的方子,很管用的,你要按时喝。” 贺钦不疑有他,摸了摸谢时微的发尾,笑道:“好,我会喝的。” 谢时微给了贺钦一个道别吻,有点心虚地走了。 贺钦不疑有他,当天就开始喝这副中药。 而他手头的工作还有一周才能收尾,为了以最高的效率完成,贺钦选择继续在办公室住一周,尽早解决繁重的国外业务。 喝药的第一天,他还没有太夸张的身体反应,只是在晚上和谢时微一起吃晚餐的时候,看到他就会觉得有些燥热。 第二天,贺钦渐渐觉得有些不对,他办公的时候总会以特别高的频率想到谢时微,想他们在土耳其接过的每一个吻,像他们并肩躺在床上的每个夜晚,这样的念头像隔绝不了的海浪不断冲刷着他的神经,以至于他在开会的时候犯了一个本不该犯的小错误,引发了一点下下得了连锁反应,好在助理工作认真,帮他及时修改了一份文件。 第三天,贺钦的反应更是夸张到他自己都有点羞耻了。他看到谢时微的第一秒,谢时微只是对他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也什么都还没做,他居然就硬了! 贺钦当即石化,手脚不甚协调地坐在谢时微对面,脸色少见的有点红,呼吸也越来越快,但还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 菜一道道上齐,谢时微一直在给贺钦讲些今天发生的趣事,喝过汤的嘴唇莹润,睫毛像刷子一样,贺钦彻底忍不住了,怕自己会对谢时微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饭都没吃完就落荒而逃,开车回公司洗了个冷水澡。 洗完,燥热还是没有好转,某个部位依然十分精神。 贺钦闭上眼,满心都是绝望。 他不得草草解决,然后直奔中医院挂了生殖科,略微羞耻地描述了自己的症状。 年轻的医生给贺钦把脉,并未从脉象中看出端倪,眼睛瞪得滴流圆:“先生,你这阳气可真旺啊!赶紧吃点药降降火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75 第71章 荒唐误会 “谁告诉你我不行的?!”…… 贺钦对自己非常无语, 他从不知道自己是个这么欲求不满的瘾君子,才和谢时微分开不到两周,身体就出现了如此夸张的反应。 要是被谢时微知道, 他都要没脸做人了! 贺钦脸色自然不太好看,攥着医生开的药方离开。走出诊室门时,下一位病人就站在门口,大眼对小眼,贺钦愣住了。 他对面的人是张英俊。 张英俊自然也第一时间认出了贺钦, 瞪大了眼。 两个人神色古怪地对视, 脸色几经变幻,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直到医生又喊了一遍张英俊的名字, 张英俊才回过神应了一声, 十分不自然地跟贺钦打了声招呼, 小跑去医生那边。 贺钦则咬住了牙关,忍住骂人的冲动,迈开大步夺门而出, 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张英俊会去找谢时微说什么。 拿上药, 贺钦开车回公司, 但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和张英俊在生殖科相遇这件事太有爆炸效果了, 张英俊是谢时微在这边最好的朋友,他绝对会把这件事告诉谢时微,不是百分百引得谢时微误会吗! 不管张英俊是觉得他不举还是觉得他太举, 都会让他在谢时微心里的形象无可挽回地受损! 偏偏贺钦没有张英俊的联系方式,没法威胁张英俊守口如瓶,只好赶紧返回,希望能在医院门口堵住张英俊。 车刚开回去, 还算巧合,贺钦看见了张英俊上了他那辆颜色鲜艳的跑车。 车内,面色古怪的张英俊脚踩油门,车子一脚窜了出去,飞快前往一家咖啡馆。 他后面,贺钦急忙跟上,跟着张英俊在咖啡馆路对面停下,看着张英俊先他一步下了车进了店,而最不幸的是,谢时微就坐在咖啡馆内靠窗的位置,正在朝张英俊回招手。 贺钦闭目,深呼吸,然后麻利地翻出车里的墨镜帽子口罩全副武装自己。 他决定跟着进去,在后面那桌坐下墙角。 假如张英俊真的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他就立刻去反驳,并咬死不承认,如果张英俊恰好为了自己的面子没说他们俩在医院相遇的事,那他就不必露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虽然贺钦不敢想有朝一日自己会做出这么猥琐的事情,但恋爱使人盲目。 为了爱情,拼了。贺钦默默在心里说,猥琐地走进了店内. 咖啡馆内,谢时微看到张英俊,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拥抱。 谢时微是真的把张英俊当朋友,给他从土耳其买了很多伴手礼,尤其是大大小小的冰箱贴,基本上到一个地方就会买上好几个,还根据张英俊的喜好买了一些他会喜欢的小手工艺品。 谢时微把礼物袋给张英俊,张英俊打开翻看,目露惊喜,鼻头都酸了:“小微微!这些东西真好看啊,一看你就用心了呜呜呜!我超喜欢!” 张英俊从小到大收到的从来都是那些昂贵又没意思的东西,小时候喜欢,长大就越来越觉得没趣,除了谢时微,没人会在乎他到底想要什么。 谢时微敏锐地发现张英俊快哭了,赶紧说好了好了,让他把东西收好回家再看,招呼服务员点单。 跟服务员说话时,谢时微余光偶然瞟到他们后面那一桌,背对着他坐着一个有点古怪的男人,在室内还带着一顶大檐帽子,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觉得那人的身形有点像贺钦。 但贺钦肯定不会打扮成这样坐在咖啡馆里。 谢时微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大概是他是真的有点想贺钦了。 服务员很快端来两杯冰沙和一盘小食,张英俊大快朵颐,要谢时微讲土耳其的见闻。 谢时微把土耳其好玩的地方从头到尾给张英俊介绍了一遍,张英俊心生向往,立马给自己也安排了一个半月游。 “对了,时微,有个事儿,我得问问你的态度。” 张英俊挠挠耳朵,还是打算问问死党目前对贺钦到底什么想法。他觉得今天在生殖科碰到贺钦这件事有必要让谢时微知道,但他也必须知道谢时微对贺钦的态度,万一弄巧成拙,又把事情搞砸就不好了。 “怎么了?”谢时微问。 后排的贺钦双手紧扣咖啡杯,神经系统十级戒备。 “你对贺钦,现在到底什么想法?还离不离婚? 贺钦稍微放松了。 然而谢时微闻言叹了好大好大一口气,又把贺钦给叹得重新戒备了起来。 谢时微把他和贺钦在土耳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张英俊边听边赞叹,最后双手捧着脸颊,露出了痴汉微笑。 “好浪漫啊小微微,感觉他对你是真爱,所以你不打算离婚了?”张英俊问。 “嗯,不打算了。”谢时微坚定点头。 “那你之前为什么跟我说这婚必须要离?”张英俊有点不理解,“难道国外的空气里有迷药?贺钦在国内的时候,也对你挺好的吧。” 谢时微笑笑,终于打算把埋藏咋心里的秘密告诉死党,也想让张英俊帮他参谋参谋,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他还能做些什么。 “我之前非要离婚,确实是有原因的。”谢时微轻轻转动搅拌勺,略带尴尬地垂下了眼帘,“贺钦他这人吧,哪哪都好,就有一个问题。” 张英俊和后面的贺钦同时竖起耳朵。 谢时微叹息,稍微放低了点声音:“贺钦他,那方面不行。” 张英俊皱着五官靠了一声。果然!贺钦真的有问题! 与此同时,后桌传来砰的一声,那位帽子先生好像没拿稳杯子,玻璃杯啪地掉在了桌上。 谢时微收回目光,看着表情嫌弃的张英俊,颇为不好意思:“这件事我之前打算瞒着你的,但现在我不是和他彻底在一起了嘛,就觉得这个问题还是得解决一下,想听听你的想法。” 贺钦在后面竭力控制着自己,俊美脸庞一阵青一阵白。 他怎么想都想不通谢时微何出此言,怀疑自己听错了,没有轻举妄动,扶好砸在桌上的杯子,继续竖起耳朵。 “小微微,我正要和你说这个呢!我这几天前列腺发炎了,”张英俊不好意思地一笑,“今天去中医院看病,结果在生殖科遇到贺钦了!” 谢时微吃惊:“啊?他真去看生殖科了?难道我给他开的壮阳药起效了?” 壮阳药? 贺钦彻底受不了了,表情非常之扭曲。 他完全没听错。 谢时微居然认为他不行?还给他开壮阳药?而且骗他说那是缓解疲劳的方子?? 这就是谢时微拼了命都想跟他离婚的原因? 荒诞,荒谬,荒唐! 贺钦十指关节咔咔作响,一下把帽子墨镜口罩通通摘掉扣,三步就走到谢时微那一桌,撑桌俯身,双目微眯,带着怒火咬牙冷笑:“谢时微,谁告诉你我不行的?!” 谢时微被忽然冒出来的贺钦和他的质问吓得不敢动弹,半惊半惧地僵住了身体。 对面的张英俊更是惊吓,结巴道:“小小小微微,他他他他怎么也在啊?” 谢时微此刻心乱如麻。他哪里知道贺钦怎么也在! 不管贺钦为什么在,重要的是,他们说的话,贺钦全听到了! 谢时微觉得尴尬,不敢看贺钦的眼睛,拿起手机就想跑,贺钦一伸手臂就把他拦下来了,把人揽在胸前,贴着谢时微的耳畔,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时微,你对我,好像有点误会?” 谢时微大气都不敢喘。 有点误会?怎么可能是误会,书里写得明明白白,贺钦不行,吃了许多伟哥都没用。虽然他穿进来改变了剧情,但必定改变不了人物本身。 谢时微拉住贺钦的手,小声扭捏道:“贺钦,这里人太多了,这个话题咱回家说吧。” 这话题确实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 于是贺钦冷着脸把谢时微拎出咖啡馆,塞进副驾,一向平稳的车开出了诡异的狂躁感,一路狂飙变道,谢时微死死抓住车里扶手,更是大气不敢出。 终于到了公寓,贺钦扛起谢时微,沉默着把他扔进浴室,表情冷硬:“洗澡。” 谢时微听话地哦了一声,又拽住贺钦的袖子,轻声说:“贺钦你别生气嘛,我也是为了你好。” 贺钦气笑了:“谢时微,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但我的接下来话,你给我听好了。” 谢时微一时有点愣了。 贺钦已经很久没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了。 贺钦稍微用了力掐住谢时微有点肉感的双颊,咬牙切齿:“我那方面,很、正、常!” 说完便把谢时微推进浴室,一把关上了门。 谢时微只当贺钦是觉得面子不好看,自尊心受损,所以才这么生气。 一定是因为中药起效了,贺钦发现自己来感觉了,成为了真正的男人,才嘴硬说自己很正常的。 这么想着,谢时微喜滋滋地洗起澡来,特地做了深度清洁,以等会儿的备不时之需。 洗好出来,谢时微对着贺讨好一笑,贺钦面容依然冷硬,看了他一眼,走进了浴室。 贺钦洗澡的时候虽然很生气,也很想立刻就对谢时微做些什么,证明他真的没有一点问题,但还是先让自己冷静下来,从头梳理这件荒谬的事情。 他回忆着认识谢时微以来,谢时微的种种表现,一下就想通了很多之前觉得奇怪的地方。 怪不得刚结婚那些天,谢时微没事儿就打量他下三路,还流露出一点不知道打哪来的同情,对原主和他签的那个什么一周七次的婚后协议嗤之以鼻。 也怪不得最近他们每次亲密接触,谢时微也会有意识地错开下身,小心翼翼地不和他接触。更怪不得他从前使色诱这招百试百不灵。 因为谢时微从一开始就认定他不行,所以即便谢时微喜欢他的脸,喜欢他的身材,也坚决要和他离婚。 荒唐至极! 贺钦加快了速度。 他迫切想得到答案,也迫切地想证明谢时微大错特错。 第72章 误会解除 无师自通 谢时微蜷缩在沙发里等贺钦。 浴室水流潺潺, 他心如擂鼓,想到一会儿可能会发生什么,脸越来越红, 紧张得扣起了手指。 没多久,贺钦推门出来,带出一阵浴室的水雾。雾散,贺钦的身影逐渐清晰,他半干半湿的黑发全部捋到脑后, 微微滴着水, 水珠滴落在肩头,又顺着肌肤纹理滑落, 沿着肌肉的线条流走, 最终消失在腰间缠的薄浴巾之上, 整个人看起来性感到了极点。 谢时微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感觉浑身上下都很热。 他咽了咽口水,决定先讲正事:“贺钦,有些事情, 我觉得你需要知道。” 贺钦等着看谢时微葫芦里能卖什么药, 在谢时微身边坐下, 展臂一揽, 把让谢时微靠在他赤裸的胸膛之上,笑了笑说:“你说吧,我听着。” 谢时微后背一抖, 脸又红了几度,几番思量,打算从原著中那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床戏讲起。 “虽然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穿越之前, 我看到了原著小说里,原本的你和白桉在一起之后发生的事情。” 谢时微一五一十地,流利地把那段情节复述了一遍。 他实在记得太熟了,根本不用回忆。 贺钦越听越觉这简直是对他的极致侮辱,牙越咬越紧,拳头越攥越硬。 这么离谱的东西,谢时微居然会相信! 他极力压制着心口烧起来的怒意,艰难维持着僵硬起来的表情,很想打断,但谢时微实在滔滔不绝,让他没机会插嘴。 “原本的贺钦吃了很多种药,都没法坚持过两分钟,他就说他自己要去做手术,一定会治好这个毛病。”谢时微声音越来越小,讲完之后,如释重负地侧过头看贺钦结冰的脸,叹了口气,拉起贺钦的手安慰他,“没事的贺钦,我已经决定和你在一起了,就不会再因为这件事为难你。” “我原本都想好了,就算你真的好不了,我也愿意和你在一块,有些人虽然下面不行,但上面很可以,做起来体验也不错的。”谢时微想到他看的那本养胃文学,脸红了个彻底。 “但是回国之后,我忽然想起来,原本的贺钦好像只吃了各种西药,没吃过中药,所以我就去给你开了些中药,死马当活马医嘛。” “但现在好像真有转机了!你也你别不好意思,直接告诉我吧,昨天晚上你去看医生,是不是因为我开的的中药起效了?” 贺钦终于听不下去,抓着谢时微的双肩把他转向自己的方位,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谢时微,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你面对的这个我,其实并没有问题?” 谢时微愣:“没问题?怎么可能,那你去看医生干什么?” 贺钦怒极,也顾不上体不体面了,用词颇为直白:“我本来就很正常,但喝了你拿的中药之后□□焚身,每天都想见你,想和你上床上到昏天黑地!” 这话当头一棒砸在谢时微头顶,把他砸懵了。 他顶着个红脸陷入迷茫。 是这样吗? 贺钦没事? 怎么会? 谢时微把自己蜷成一团,晕乎乎地继续问:“那你之前和我亲来亲去的时候,怎么,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贺钦想明白谢时微在说什么,揉太阳穴,无奈地叹气:“时微,我有反应。” 谢时微无辜道:“可我专门看了,没看出来。” “在家我特意穿了紧身的内裤和宽松的睡衣,我怕我的反应被你看出来,显得我,”贺钦顿了顿,“显得我很急不可耐,色字当头。你没发现每次我都会去卫生间吗?” 谢时微啊了一声:“我知道啊,但我以为你是怕我发现你硬不起来,才躲进去的。” 贺钦这下彻底哑口无言了。 谢时微的脑回路真的让他有点不知该说什么。 所以,这些日子他们两个驴唇不对马嘴地相互揣测着对方,制造出了一个爆炸级别的乌龙。 贺钦摇摇头,怒气散了,笑了出来,笑意是很淡的,也很好看。 谢时微看着贺钦的笑容发呆。 假如他真的弄错了,不知为何这个世界里贺钦是个正常人,那他每次去厕所,其实,都是去自己解决? 他小声向贺钦求证。 贺钦点头。 谢时微没忍住说了句脏话。 怎么回事!穿书的机制到底是什么!他想不通,书里的设定都与这里能对得上,剧情可以改,人本身也可以变么? 贺钦问:“你是在哪里看到那段情节的?” “我是半夜从手机的弹窗链接里点进去的。” “弹窗链接?” “嗯,弹窗链接。”刚说完话,谢时微也愣住了。他意识到了不对。他看小说的网站很原始,好像从来没有弹窗链接这种功能。 我靠。当时半夜十二点,正是他春心萌动的时间,他完全没想起这回事。 谢时微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倒抽一口凉气:“难道,莫非,我看的不是原版小说里的内容,而是什么盗版网站或者读者论坛里的的恶搞同人文?” 贺钦看着谢时微呆呆傻傻的样子,笑着说:“很有可能。你不是说原本的小说是一本狗血文吗?读者看了那么狗血的剧情,想写点更狗血的,也情有可原。” 谢时微瘫倒在沙发上滚了三圈。 老天啊,苍天啊,怎么会这样!所以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谢时微扭来扭去像根麻花,睡衣都被他扭歪了,露出一截清瘦的腰。 贺钦不打算再忍了,他抚摸着谢时微的腰侧倾身下去,把谢时微困在双臂之间,低声道:“时微,你对我的误判已经阻碍在我们之间太久,拖慢了我们太多,我不希望你继续误会下去。” 四目相对,呼吸交错。 贺钦亲吻谢时微震颤的眼皮,而后在他耳边问:“今天,现在,可以吗?” 谢时微咬着嘴唇,伸手勾住贺钦的脖颈,一把把贺钦拉下来与他紧紧相贴,闭上眼睛亲了上去。 两个爱慕彼此已久的年轻人在这方面无师自通。 刚开始是谢时微掌握着亲吻的节奏,后来掌控权被贺钦夺走,不再像以前那样守着什么底线,每一步都要更深入,更凶狠。 …… 不知过了多久,谢时微最终昏睡了过去,被餍足的贺钦抱到浴室,期间谢时微昏昏沉沉地醒来了一会儿,找贺钦讨要了一个吻,随即又昏睡。 这一晚以两个人在床上相拥而眠作结. 谢时微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身边已经没了贺钦的踪影。 找回神志的第一秒,他脑海里就疯狂闪过昨夜的一切。 好超过,但是他真的很喜欢。 即便房间里没人,谢时微还是害羞了,想用柔软的杯子盖住脸,但手臂移动的时候拉扯得浑身都痛,某个地方尤甚。 很爽。如果能不那么痛就更好了。 正想着,贺钦端着热水推门走进来。 谢时微听见声音,慢慢从被子里钻出来,露出一双眼:“早。” 贺钦轻轻把谢时微抱起来,让谢时微靠在他怀里,喂他喝水。 “饿不饿?” 昨天消耗很大,谢时微很饿。 贺钦让他等一下,出去拿一直在保温的饭菜。 他清晨联系了王管家,让他送些谢时微喜欢的家常菜过来。 王管家来的时候,谢时微还在房间呼呼大睡。 贺钦特地交代他要清淡些,王管家当然懂自家少爷和他老公发生了什么,来的时候又是欣慰又是忧伤,对着贺钦好一顿叮嘱,然后依依不舍地推开卧室房门,悄悄打量谢时微乖巧的睡颜。 “王管家,你实在想时微,以后我常带他回谢宅就是了。”贺钦说。 王管家顿时喜笑颜开,难得夸了贺钦一句,不再逗留,返程回谢家。 贺钦把温热的饭菜和一盅鸡汤端进房间里,放在准备好的床上餐桌上,一口口喂谢时微吃。 吃饭的时候,他们都没怎么说话,谢时微在害羞,贺钦看着他害羞的模样,也有些难得的紧张。 他想知道谢时微对他满不满意,但此刻已经没了昨晚的氛围,他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但谢时微吃完之后,主动夸了贺钦昨天让他很舒服。 贺钦眼睛亮了一度。 谢时微又戳戳他,满眼期待:“我怎么样?你喜欢吗?” 贺钦喉结滚动:“很喜欢,时微,我很喜欢你。” “那,那份婚后协议,可不可以恢复?”谢时微把手指嵌入贺钦掌心,十分期待地问,毫不掩饰他在和贺钦睡觉这件事上的需求。 贺钦知道谢时微说的是他们结婚前,原本的谢时微逼迫他签下的每周七次的霸王条款。 贺钦笑着点头。 浅尝辄止,他同样食髓知味。 但很快谢时微就发现他草率了。 他和贺钦之间的确需要一份协议,只不过,应该是规定上限的协议。 第73章 有点累 “今晚不要了。” 谢时微没想到, 贺钦这人平时看上去禁欲且正经,但对这件事的热情,居然比憋了两辈子的他自己还要高出不少。 第一次结束后贺钦顾及谢时微的身体, 之后两天便只是用手解决,但等谢时微忍不住主动了第二次后,几乎每天都要承受贺钦暴风骤雨地掠夺和攻占。 贺钦在这方面表现得非常强势,一晚上能来好几次,几乎没有知足的时候, 还经常在床上强制他喊他各种称呼, 包括老公,哥哥, 贺总等等。 谢时微不好意思喊, 贺钦便会用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小技巧惩罚他, 把他的身体折出各种形状, 摆各种高难度姿势,换许多地方,床上, 窗边, 餐桌, 厨房, 浴室,沙发,地毯, 简直是一场室内游行。 刚开始,谢时微确实无比沉醉自得其乐爽得天灵盖发麻,故而也十分配合,但贺钦的需求实在太大, 就这么天昏地暗毫无节制地滚了两周的床单,谢时微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 每一场下来,他的体力消耗巨大,再加上持续时间很久,一晚上睡眠也断断续续,第二天早上黑眼圈快赶上半只眼睛那么大了。 然而,为了不打消贺钦的积极性,谢时微每次还是特别温顺地配合,并且没力气的时候也尽力给贺钦反应,绝对不会扫兴。 只是再这么下去,谢时微觉得他恐怕要英年早衰。 谢时微不知道,其实贺钦也面临着同样的纠结。 贺钦没却并未意识到谢时微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 贺钦知道谢时微的需求很高。 谢时微很喜欢他的身材和长相,也享受和他一起亲密接触,而且据他观察,粗暴一点效果更好,因为他每次表现得稍微凶狠一些的时候,谢时微给他的本能反应都是最足的。 刚开始,或许因为那副调理中药的药效实在是太足了,贺钦对此游刃有余,甚至可以一夜只睡短短两小时,剩下的时间全部挥霍在肌肤交缠之中,但等到中药药效过了之后,贺钦也稍微有些疲劳。 没办法,尽管他把积压的工作搞定了,但公司上市之后每天都有全新的麻烦等着他处理,有时候白天他已经消耗了太多心力,晚上回家就没那么十足的劲头,即便会有欲望,但简单的纾解其实也够了。 但为了扭转谢时微对他的错误印象,他还是每天都十分尽力地拉着谢时微来上一场,几乎一日不停。 不过贺钦对此并无什么怨言,毕竟他喜欢谢时微,自然也喜欢和谢时微做这件事,而且,只要谢时微喜欢,他有点累也无可厚非. 周末,贺钦带着谢时微和王谷谷聚会。 三人许久未聚,选了一家咖啡店见面。 谢时微和贺钦一起给王谷谷带了礼物,是她一直想要,但是国内断货的香水。 “爱死你们俩了!”王谷谷幸福晕了,接连对贺钦和谢时微手指比心。 不过,比着比着,她发现了一丝端倪。 谢时微和贺钦不对劲。 以往,谢时微和贺钦同时出现的时候,他们两个总是会保持一些肢体距离,但现在,谢时微像没骨头的人一样软绵绵地靠在贺钦身上,闲谈的时候,脚还时不时去勾贺钦的小腿。 王谷谷目露精光:“你们俩真搞在一起了?” 谢时微和贺钦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贺钦说:“其实今天我们是想来告诉你这件事的,我和时微不会离婚了,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王谷谷哇噻了一声:“怎么回事啊,你们俩在国外发生什么了,这简直是突飞猛进呐,给快给我讲讲!” 谢时微承担了解说任务,把国外的事情再次讲给王谷谷听。 “不错嘛!”王谷谷欣慰,“我早就发现你们俩有这个个苗头了,时微,尤其是贺钦这小子,其实很早就开始对你有意思了,贺钦你也不错啊,没辜负我的期待,真的抱得美人归喽。” 聊得差不多,王谷谷男朋友来接她回家,谢时微便也和贺钦一起回家了。 但这个夜晚,谢时微觉得他真的没力气再来了。 所以,他洗完澡之后,特地换了一身最难解开的保守款睡衣,决心等会儿和贺钦提一下,稍微减少些频率,让他睡一场安稳觉。 但是等到贺钦推门进来,关灯俯身吻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有点兴奋了,没忍住回应,和贺钦交换了一个非常绵长的深吻。 等到气氛有些走偏时,谢时微还是尽力找回了神志,推开贺钦,而且把贺钦敞开一半的睡衣扣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系回去,正襟危坐地说:“今晚不要了。” 贺钦有些意外地扬眉:“为什么?” 谢时微小声:“其实,实话跟你说吧,这么多天下来,虽然很爽很上头,但我实在有点累了,想好好睡一觉。就这么一天而已,你能忍忍的吧?” 贺钦闻言愣住了,半晌才说:“你也,有点累?” 谢时微眨眨眼:“也?难道你也是?” 贺钦点头,不由笑了:“嗯,其实我也想停一停。” 原来他们两个都误以为对方很想要,都高估了彼此的体力与精力,就勉强自己,反而更加误解。 谢时微也懂了,此刻也笑了起来,越想越觉得好笑,于是笑得越来越大声,把肚子都笑痛了,又伸手揉肚子,好不容易才平复心情。 夜色之中,窗外星光点点,房中一片静谧。 贺钦把谢时微带到他怀里:“我还以为你在这件事上,你永远都不会累。” 谢时微靠在贺钦肩上,脸一下涨红:“怎么会嘛,我只是稍微有点好色,又不是永动机。” 贺钦轻轻亲吻了谢时微的鼻尖:“好了宝贝,今天什么都不做,早点睡。” 谢时微对宝贝这个称呼很受用,钻进被窝,搂着贺钦的腰安然睡去。 一夜无梦。 这是谢时微回国后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自从把话说开,谢时微和贺钦达成了某种平衡。 他们俩会顾及彼此的感受,询问需求,都特别想的时候自然是激烈的,实在没力气的时候便不做,两个人亲一亲抱一抱,说会儿话,便相继睡去。 但也有很多次,谢时微是真的上班累到了,嘴上说着算了吧早点睡觉,但一旦和贺钦躺在一起,心里又会痒痒的,被勾起一点感觉。 贺钦对此也是有所察觉的,因为一般这个时候,谢时微就会不由自主地不愿意结束晚安吻,亲完了还要亲,哼哼唧唧地用脚蹭他的腿。 有感觉,那自然还是要继续,只是贺钦对度有了把握,不会再折腾谢时微,让谢时微只要躺着就好,再非常缓慢地以很温柔的节奏进行。 于是谢时微又发现了和全然激烈完全不同的乐趣. 日子平淡而不乏味地过着,谢时微在谢氏集团更换了另一个岗位,重新积累工作经验。 贺钦则要去南方出个短差。 临出发前,贺钦的手机不幸坏了,但里面有些文件备份,可能日后用得到,谢时微便拿走了贺钦的手机,准备替他修一下。 热恋期第一次分别,即便天数很短,谢时微也颇为不舍。但他转念一想,他们似乎可以趁这次远程的机会玩点刺激的,比如试试打电话内啥,分别的悲伤就淡了点。 送机时,谢时微抱着贺钦,小声问他要不要试试phonesex。 贺钦目光一下深沉,贴在谢时微腰侧的大手使劲一捏,回答当然好。 于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当晚,两个人相隔千里,谢时微在贺钦的引导下完成了另一种新奇的探索。 贺钦以无法抗拒的强势占据主导,很快逼得谢时微缴械投降,他小口喘着气,胸腔上下起伏,心跳却不见平缓,因为耳机里不断传来了贺钦的声音。 很性感,很勾人,比当面来得还要刺激。 谢时微没挂电话,困意上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渐渐睡着了,早上醒来看到身边没有贺钦,还是不能免俗地陷入了想念。 贺钦坏掉的手机还放在他床头柜。 正好是周日,谢时微去了离家最近的商场,找了一家维修店给贺钦修手机。 只是主板烧坏了,维修人员给手机换了新主板,恢复了一部分文件,谢时微付款后便离开了。 贺钦手机里的文件是保密的,所以谢时微没有把手机放在裤兜或者夹克的兜里,而是把它塞进了夹克内胆的夹层中。 他在商场里随便逛了逛,买了几件衣服,觉得肚子有些饿,便去咖啡馆吃顿简餐。 点好餐等待出餐的时候,他的肩膀被人拍了拍,回过头,是黄净植在和他打招呼。 黄净植笑容温和:“时微,好巧啊,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吗?” 谢时微礼貌地和他寒暄了几句,听见服务员呼唤他的号码取餐,便和黄净植道别,端起餐盘四下看去,目光锁定了一个单人位置,迈步走去,但不小心把鞋带踩开了。 黄净植显然也注意到了,跟过去帮谢时微拿过餐盘,“我帮你把餐盘端到桌上,你先系鞋带。” 谢时微的鞋带是双层的,不太好系,他说了句谢谢,便蹲下身子系鞋带。 黄净植盯着谢时微白皙的后颈看了一会儿,拿着餐盘离开。 如果有人仔细看,就会发现黄净植刚刚的目光涌动着不加掩饰的疯狂。 谢时微当然也没看到,他只是莫名不安,加快手上的速度,终于把鞋带系好。 站起身,黄净植坐在店里最角落的位置朝他笑了一下,呼唤他过去。 第74章 囚禁 你不是谢时微 谢时微过去坐下。 其实谢时微并不太喜欢和黄净植相处, 他觉得风险太大。 黄净植喜欢原本的谢时微,这就意味着他对原主应该非常了解,而且当时检查也没出任何问题, 也不知道失忆这借口会不会被他发现端倪。 黄净植坐在谢时微对面,面前只有一杯咖啡,没有点其他的餐品,微笑着让谢时微快些吃饭。 谢时微只好拆开热狗包装盒咬了一口:“那个,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 时微你安心吃饭, 我们很久不见了,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黄净植拿起咖啡喝了几口。 谢时微假笑了一下, 心里一阵发毛。 他可不想和黄净植多呆。 他加快吃热狗的速度, 表情狰狞地飞速吃完, 有点噎着了, 把套餐里的柠檬水一口气喝掉,然后对黄净植说自己还有事,打算走为上策。 可是他站起来的一瞬间, 忽然觉得天旋地转, 眼前霎时间一片漆黑。 谢时微毫无征兆地站不住了, 他心跳加速, 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努力往前走了两步,趔趄地拽住了身边经过的一个人。 他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但听到对方是个女生。 被谢时微忽然抓住衣服下摆的女生惊恐地大叫了一声你变态啊,甩开了他跑走了。 随后,黄净植站立起身,快步走到谢时微身侧, 扶住了他,对注视着谢时微的人说:“不好意思,我弟弟有点低血糖了,不是有意要碰那位姑娘的。” 谢时微目光一片迷蒙,他努力地想张开嘴问问黄净植他是怎么了,但不知道是困意还是缺氧的感觉代替眩晕,他晕倒在了黄净植怀里。 “用不用送你弟弟去医院啊?”另一桌的人问。 黄净植笑道:“不用了,我是医生。”. 谢时微再次睁开眼,是在一间充斥着消毒水味的手术室,周围没有人。 房间很简陋,应该不是正规医院,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上倾泻,氛围很阴森。 即便思维有点迟缓,谢时微也意识到了一件非常不幸、可怕的事情——他被绑架了。 是黄净植绑了他吗?还是中途又发生了别的什么事? 谢时微心头浮起纷乱的想法,但他回忆不起来,只好先不去想,仔细分析着目前的状况。 他的夹克外套不见了,衣服兜里的手机自然也被主谋拿走,一条粗麻绳穿过他的毛面内胆衣,在他腰上绕了好几圈,将他牢牢绑在一张椅子上,他的左脚和右脚被分别绑在椅子的左右腿上,动弹不得。 但不知为何,谢时微发现他的双手没有被绑起来,还可以自由活动。 意识到这个,他第一反应就是去衣服隐形夹层里的手机。 谢天谢地,手机还在。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忽略急速的心跳,小心翼翼,小幅度地控制着手部动作,悄悄地拉开内胆的隐形拉链,把手伸夹层里摸到了手机。 贺钦有两部手机,这是他日常的私人手机,里面有重要的文件和谢时微下载的几个游戏,坏掉之前,谢时微经常借这部手机打游戏,对按键的位置了如指掌。 他害怕房间里有针孔摄像头,所以不敢贸然将手机拿出来,手指在衣服的遮掩下灵巧地按动了几下,以最快的速度按了三下手机侧边的按键,然后长按了五秒,继而快速又按了一下。 很快,手机振动,他知道他成功了。 这是他设置的快捷求救,无需解锁就可以完成。本来是想让贺钦应对极端情况,毕竟贺钦是商业红人,说不定会被人怎么样,没想到现在反而能救他自己。 贺钦的工作手机应该已经收到他发送出去的定位和求救了,今天晚上贺钦就会在机场落地,这条信息一定会有用。 就在他发送出去信息的那一刻,房门被打开。 谢时微猛然抬头,看到脸色晦暗的黄净植走了进来。 “刚刚绳子不够用,我又去买了两条,这下可以把你的手也捆起来了。”黄净植拿出麻绳,来到谢时微背后,一把抓住他试图挣扎的双手,反剪着捆在座椅靠背上。 真的是黄净植! 黄净植为什么会绑他? 这是唱哪一出? 谢时微挣扎扭动着身体,但是于事无补,双手也被控制住了。 他愤然盯着黄净植:“你在餐厅对我做了什么?” 黄净植戴上手术手套,打开一个不锈钢盒,从中拿出一管灌满液体的针剂:“在你的柠檬水里加了我自制的浅效麻药而已,放心,对人体的伤害不会太大。”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谢时微更生气,“就因为我拒绝了你吗?” 黄净植没说话,目光聚焦在针管上,大拇指抵住针筒往上推,针尖处冒出了一滴滴黄色液体,滴落在了白色的地砖之上。 谢时微想到他曾看过的医院怪谈小说,有点害怕,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太失态:“黄净植,我问你为什么要绑架我,麻烦你回答我的问题。” 黄净植拿着针管走近,惯常温和的眼神被阴鸷取代,语气冰冷:“你不应该爱喝桃汁。” 谢时微不明白黄净植在说什么,他本来就没有很爱喝桃汁:“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话音落下,黄净植将针尖对准谢时微的颈侧。 针尖的触感让谢时微的脖颈刺痛一下,他下意识瑟缩,皱眉大喊:“你干什么!这是什么东西!你不怕我报警吗?” “报警?”黄净植笑了,“你的手机都不在手里,怎么报警?你也不必白费力气,我不会伤害你,这只是我调制的一种营养剂,就不用浪费警力了吧。” 谢时微才不信这管黄不垃圾的东西是营养剂,试图拖延时间:“我说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把我放开,有什么事情我们摊开讲清楚,没必要这么冲动吧!” 黄净植阴恻恻地说:“你忘了吧?拍卖会时我在门口遇见你,我说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喝的桃汁,你居然什么都没说,就那样把桃汁喝了下去。” “可时微从来不喝桃汁。” 谢时微瞳孔一震,他早就忘记了这件事。 黄净植那时候用桃汁试探他,说明他早就有所怀疑。 这下麻烦了。 “时微闻到桃汁的味道就会想吐,因为他小时候不慎喝过一瓶过期桃汁,得了严重的急性肠胃炎,因为体质太差免疫力低下,肠胃炎引发了心肌炎,差点酿成大祸。桃汁是他最讨厌的饮料。” 谢时微勉强笑了一下:“我长大了,早就可以喝桃汁了,我也并不爱喝,只是能喝下去而已。” “够了!”黄净植怒吼,“我不想再听你说三岁孩子都不会相信的谎言了!你根本不是谢时微,他不会像你这样让我恶心!你究竟把时微他怎么了?他现在在哪?老实交代,你还有机会走出这里。” 谢时微看着黄净植暴怒的双眼,不敢轻易给出答案。 如果他说谢时微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黄净植一定会非常非常生气,说不定会立做出很过激的事情,这种心理状态下,杀了他都有可能。 他要想办法稳住黄净植,拖延一点时间,也许就能等到贺钦赶过来。 谢时微决定了应对之策,于是鼓起勇气,故弄玄虚地问:“黄医生,你为什么说我不是谢时微?难道你很了解他吗?” 黄净植冷笑:“别装了,时微是我从小就护着的弟弟,我对他了如指掌,当然知道你不是他!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和他完全是两个人,所谓的失忆,只是你用来掩饰行为变化的借口。” “那,谢时微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 黄净植眼眸里的疯狂与阴鸷忽然被一丝温柔取代,他轻声说:“在我心里,时微是个完美的人,你们厌恶他,说他骄纵无能、蛮横、恶毒,傻,但这只是因为你们不喜欢他罢了,不喜欢他,他做什么就都是错的。” “可我喜欢那样的他,时微骂人的样子好看,摔东西的样子也很好看,无理取闹的时候最可爱,连他追求贺钦做的那些傻事我都觉得很可爱,假如他能那样对我,我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他面前给他!” “我对时微很好,他信任我,会和我商量要做的每件事情,伤心的时候会来找我哭诉,生病的时候会来找我照顾,比起贺钦,我才是他最需要的人,而贺钦只不过是他昏了头地选择!”黄净植笑得凄然,“可他却怎么都不喜欢我。” “我不怪他啊,喜欢他是我的决定,无法改变他的心意让他爱上我也一定是我的问题!”黄净植忽然转过头来怒视着谢时微,“但是你突然出现,把一切都毁了!” “你和他完全不一样,天天只会做那些无聊透顶的事情,上班,工作,讨好贺钦,讨好公司里的其他人,在所有人面前表演一个所谓的好人,还自以为是觉得自己简直太棒了能做出这么正确的事情!” “但你大错特错,你们这些人全都一样庸俗!谢时微怎么会这么平庸?他根本就不会为了得到别人的夸赞而改变他自己!他有任性的资本,就应该像原来那样肆意地活着,而不是像一个程序、像一台机器一样活着!” 谢时微听傻了,微微张着嘴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黄净植说的是人话吗? 没错,原主确实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但他品行不好是公认的,他对人存着坏心思,霸凌别人,阻碍公司,是只要是正常人,都说不出黄净植这种话吧? 什么叫骂人的样子和摔东西的样子很好看? 天哪。 就在谢时微愣神的时候,黄净植突然发狠,使劲将针尖刺进了谢时微的皮肤,准备将调制的药注射进去:“你说不说?谢时微到底你被你弄到哪去了?你已经不怀好意地代替他生活了这么久,还不够吗!” 一瞬间的刺痛让谢时微瞬间回神,他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仅靠下意识的反应低头张口狠狠咬住了黄净植的手,拼命晃动脖子。 黄净植没想到谢时微还有咬人的力气,毫无防备,针管也脱手掉在地上,刚好在谢时微脚边。 谢时微极其迅速地转动脚尖的方向,全力踩了下去,咔嚓一声,针管打碎,液体流了一地。 黄净植怒从心起,掐住谢时微的脖子,狰狞道:“老实点!不然我直接掐死你!” 谢时微呼吸困难,艰难地点了头,不敢再乱动。 黄净植松开手,重新去装下一管针剂:“不想告诉我没关系,等会儿我就让你交代清楚!” 谢时微大口呼吸着空气,大脑一刻不停地飞速运转,忽然想到一个或许能帮他脱困的方法。 既然黄净植认定他不是谢时微,他便利用这一点反而威胁回去。 他大声说:“黄医生,我可以告诉你谢时微去哪里了,我也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回来。” 黄净植闻言停下动作,抬头死死盯着谢时微。 “但是,”谢时微咳嗽两声,学着黄净植的样子,也扯出一个阴森的笑,“假如你继续把这东西打进我身体里,哦,不对,应该说,继续打进他的身体里,他可就回不来了。”. 一个小时前,贺钦的飞机落地。 手机弹出许多消息,但只有一条让贺钦乱了方寸,眉头紧蹙。 他的私人手机发了的一个求救定位。 谢时微有危险。 贺钦立刻飞奔到停车场,一脚油门到底上了快速路,极速朝着定位的方向而去。 定位地点在城郊,快到达时,路过了黄净植的私人医院。 贺钦眸色阴沉,他确定主谋就是黄净植。 而黄净植就是教唆白桉的A先生. 手术室内,谢时微用尽毕生所学凹出一副高深莫测的阴险模样,将他意外穿越的事情换了种说法,说成他蓄谋已久做法通灵利用玄学上了谢时微的身,只为了来办一件事,只要他在这里的目的达成,他就能立刻走人,放原本的谢时微回来。 黄净植刚开始并不太相信,他从不相信世界上有这种事情,但谢时微说得很是那么回事儿,表情是恰如其分地阴冷,他听着听着便信了,眼底涌出疯狂的喜悦,冲过去抓住谢时微的双肩:“你来这里要做什么?我帮你,无论做什么我都能帮你!我只希望你赶紧走,换时微回来!” 谢时微继续冷笑:“先给我松绑,这具身体要是坏了,你这辈子可就见不到他了。” 黄净植立刻给他松了绑。 谢时微都没想到这招这么好使,内心狂喜,简直要佩服自己了。 重获自由,他站起来活动筋骨,又把手揣进了衣服夹层,这次按了四下侧边的按钮:“黄医生,你我各有目的,各有所需,我要做的事情你帮不上忙,但你需要的,全凭我才能给,咱们俩,谁应该求谁,你心里有点数。” 黄净植着急了:“我刚刚没伤害你!” “你原本打算给我注射什么?” 黄净植没有说话。 谢时微不客气地威胁:“你还想让他回来么?” 黄净植只好交代,那管药也是他自己配的药,有大量麻醉剂和麻痹神经的安定成分,以及一部分维持成立特征的营养物质,注射之后会无法思考,很久不用吃喝,方便他对谢时微进行深度催眠和控制。 “你原本是打算囚禁我?” “对,我想让你交代清楚时微的去向。我从来都不知道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通灵这种事情,我以猜你是他被遗弃的双胞胎兄弟,是你们谢家的什么秘密,是回来找他复仇的,或者是整容成他的样子,想带替他过生好生活。” “好了,我知道了,我答应你,等我办成事情,一定会把他唤醒,但在这期间,你不许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也不能再伤害她的身体。” 黄净植同意了,把谢时微的外套还给他,放谢时微走了. 谢时微沿着昏暗的走廊朝着有光的出口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荒凉的院子,院内杂草丛生,周围是砖砌的围墙,院子大门就在正前方。 他有点后怕,便跑了起来,刚推开铁门,就被拉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时微,我来晚了,对不起。” 第75章 终章 一切都好。 谢时微被贺钦接走, 先去最近的医院检查身体,处理颈部的针扎伤口,确认没什么问题, 两人才纷纷松了口气,松懈了心里紧绷的弦。 贺钦开车带谢时微回家,路上,谢时微把整件事情从开始到结束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谢时微说完,贺钦也把车开回了停车场。 贺钦帮谢时微解开安全带, 又伸手抱住了他, 抱得很紧很紧:“时微,你很聪明, 那么紧急的情况下还能把他骗过去。” 谢时微轻轻回抱贺钦, 发现贺钦的西装已经被汗水浸湿。 秋季, 贺钦穿了两层衣服, 即使这样还是湿了,应该是很担心他。 谢时微心头很暖,轻声说:“好啦贺钦, 我已经没事了, 你来得也很及时, 刚好接到我。走吧, 咱们回家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回到家中,贺钦在浴缸里放满热水,让谢时微去泡个澡先休息一下, 还特地嘱咐他不要弄湿颈间的放水创可贴。 谢时微嗯了一声,先冲干净身体,洗掉一身晦气,然后把自己沉在热水中, 闭上眼睛,放轻呼吸。 其实他仍旧在后怕。 在谢时微的印象里,黄净植一直是个温和有礼的人,他从来没有从黄净植的行为中看出任何发疯的征兆,还好他千钧一发之际想到了解决方法,不然说不定真的要被他给弄死了。毕竟这是本狗血文。 他可不要再死一次了,这里有他太多舍不得的人,贺钦,张英俊,谢天安,王谷谷,王管家,就连许久没见的小悦,上周也发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和贺钦一起去看她。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绝对不能再出这样的事了。 谢时微泡够了,起身迈步,踏出浴缸,擦干身上的水,穿上浴袍出去,让贺钦也换衣服洗漱。 贺钦拿着睡衣去往卫生间,让谢时微吃他点好的外卖:“今天来不及联系王管家送菜了,我的也不太会做饭,你先吃这些。” 谢时微噗嗤笑了:“好,你快去洗澡吧。” 贺钦样样精通,什么都拿手,唯有做饭这一件事像被人拿走了技能点,怎么样都没起色。 不过贺钦点的外卖不是普通外卖,而是昂贵餐厅的外送厨房,不比谢时微家里厨房做得差。 谢时微心力体力耗费忒大,吃起来风卷残云,三盒菜一碗米一碗汤全部吃光。 吃完,贺钦也从浴室出来了。 他来到卧室,从床头柜抽屉中拿出一个牛皮文件袋:“时微,我刚刚对你说对不起,是因为我真的晚了一步。” “什么意思?” 贺钦把文件袋递给谢时微:“你打开看看。” 谢时微接过,解开绳扣,袋子中是一叠厚厚的照片。 谢时微将一摞照片拿出来,一张张翻看,眉头逐渐皱起。 全部是偷拍的照片,而照片里的主人公,是谢时微。 确切来说,是以前的谢时微。 穿着夸张,打扮新潮。 照片的角度都非常刁钻,场景也十分私密,甚至还有谢时微在家中浴室的。一看就知道,拍摄者和收藏者大抵对照片的主人公存在阴暗而露骨的心思,并不是正派之人。 “这些是我在黄净植的医院里看到的。” “很久之前,你为了救小悦受伤的那次,我陪你一起去他那里看急诊,趁你做检查和等结果的时候,我四处转了转,在他的休息室里发现了一张这样的照片。” “我想,应该是他太心急你受伤的事情,忘记给自己的休息室锁门。” “后来我找了私家侦探去处理这件事,让他们混进了黄净植的休息室,从他那里找到了所有照片,并且复制了一份假的替换了进去。” “我那时候就意识到他有点不对,但这些照片都是很久以前拍下的,你也并没有和他再继续接触的念头,我就放松了警惕,恰逢公司上市,事情太多,我疏忽了对这件事的跟进,以至于没能提前提醒你注意他。” “但我百分之百确定,黄净植就是私下联系白桉,让他做那些坏事的a先生。” 谢时微有些跟不上贺钦的思路:“为什么?黄净植那么喜欢原本的谢时微,怎么会让白桉找人害他?你是不是忘了,我之所以能穿越过来,是因为谢时微被白桉找人暗算,推进了游泳池,生了一场大病,直接没了。” 贺钦摇头:“我没忘,但是时微,你也不要忘了,黄净植的内心很变态,也很疯狂,而且谢时微出事的日子,恰好是和我婚礼前夕。” 谢时微看着贺钦,沉思片刻,微微睁大眼睛:“你是说,他不惜伤害谢时微,也要让他无法和你结婚?” “嗯。” “可他那时候还不知道结婚这件事,陈宁跟我说过,黄净植是回国当天才知道的,当时特别难过。” 贺钦轻弹谢时微的脑门:“现在怎么又傻了?黄净植可以装好人,自然也可以装惊讶,装作不知道。” 谢时微抿着唇思考,觉得贺钦的话确实有道理。 “不如这样吧,我找时间再和他见一面,骗他说想要谢时微回来,必须要让他承认他以前所有做过的错事,然后偷偷录音。到时候,咱们拿到足够的证据,就可以报警,找最好的律师,把他送进监狱里去。” 贺钦点头。虽然危险,但这是最好的办法,可以抓住黄净植的痛点,一击必胜。 “我被他囚禁的时候,还用你手机的快捷录音键录音了,这也能算一份证据。” 贺钦勾唇,又夸谢时微很聪明。 谢时微得意洋洋:“本来的事儿。” 谢时微和贺钦找了律师咨询这件事,隐去了部分不便公开的信息,得到了律师的建议,着手开始准备证据。 先要得到黄净植的认罪录音,最好也能找到黄净植联络白桉的手机,最后,就是要拿到囚禁那天使用的非法药剂。 事不宜迟,谢时微和贺钦做好完全的准备,联络黄净植见面。 这一次,有贺钦在身边陪着他,谢时微一点都不害怕。 他和黄净植约在了一个高端餐厅的包厢之中,谢时微开门见山,按照预想,有条不紊地说出准备好的话术。 “谢时微□□上承受过的伤害,必须一笔勾销,他才能平安回来。” 黄净植一开始并不松口,但听到谢时微可能回不来,才急了,红着眼睛承认了他做的所有事情。 谢时微越听越心惊胆战。 原来黄净植从很久以前,就在试图控制谢时微。 他会想方设法故意让谢时微生病,这样他就有足够多的理由到谢家探病,掌握谢时微的身体状况,与谢时微进行很多没必要的接触。为了破坏谢时微和贺钦,他长期与白桉保持联络,出各种主意促成白桉和贺钦,包括白桉在国外的成就,也是他一手促成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是孤儿的白桉能够有一个知名青年画家身份,好与贺钦门当户对。 婚礼前夕,寒冷的冬天,黄净植授意白桉找人把谢时微推入冰冻的泳池,只为了让他发一场高烧,阻止婚礼。 方法之歹毒,心思之深沉,让谢时微不由地想赶快逃离这个包厢。 但他还是问出了自己最深的疑虑:“你这样做,不怕他真的出意外吗?你最清楚,他的身体真的很弱。” 黄净植回想他得知谢时微执意与贺钦结婚那天的心情,笑得有点瘆人:“我想赌一把,假如出了意外,我就可以把时微变成标本,让他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谢时微沉默了。 这么疯狂的人物内核,想必也是原作者的手笔了。真特么离谱。 接下来,谢时微如法炮制,让黄净植交出他联络白桉的那些证据,说他必须亲眼看到,才能让真正的谢时微相信,并祈求他的原谅。 黄净植拿出那部手机,电话卡已经消号,但是微信的聊天信息还在。 谢时微颈间带着贺新科技最新研发的隐形相机,他隔空做了手势,照片便已经拍下,传送到贺钦的手机中。 趁着谢时微拖延时间之际,贺钦带带着私人侦探回到那天谢时微被囚禁的地方,破坏摄像后掘地三尺,找到了黄净植私人研制的违禁药品。 所有的东西都已集齐,谢时微收到贺钦的消息,镇定自若地与黄净植道别,离开了包厢. 他们将证据整理好,交给律师。 律师点头后,谢时微报案起诉黄净植。很快,黄净植被带进警局,经过调查,证据确凿。 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数罪并罚,被判重刑,锒铛入狱。 据律师专属,黄净植入狱当天,穿着监狱服,扒着监狱的铁杆子大喊大叫,嘶吼着说谢时微不是真正的谢时微,所有人都被现在的谢时微骗了。 监狱里的人都把他当神经病对待,他在里面的日子应该很不好过。 黄净植也是富家子弟,他进监狱的事情很快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传开,他在监狱里疯疯癫癫对谢时微进行的指控也传开了。 霎时间,围绕谢时微和黄净植的谣言四起传播,沸沸扬扬。 谢时微再次成为了话题中心。 贺钦问他需不需要处理一下,谢时微摇摇头:“不用,反正黄净植那种人的话,应该也没人会真的相信吧。” 很快,又惹亲爹不痛快,被发配到农场喂猪的张英俊得知了这件事,问谢时微怎么了。谢时微便跟他简略地讲了讲。 张英俊心急如焚,连夜从乡下猪圈赶回城里,扑到谢时微的公寓,顶着臭烘烘的衣服把谢时微抱了个满怀:“小微微,你命好苦,你身边怎么总是有人要害你?!一天天的都什么事儿!” 谢时微被一阵猪味儿熏得头晕,捏着鼻子安慰张英俊,张英俊也不撒手,又抱着谢时微数落贺钦:“贺先生!你是我们微微的合法丈夫!你还能不能行了?以后要是保护不好他,我就我就让你跟我一起去喂猪!” 贺钦:“好。” 准备退休,在家养鱼逗鸟的谢天安乍然听见这个消息,吓了一跳,问谢时微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时微便如实讲了,比给张英俊讲的要详细些。 谢天安看着儿子的眼睛,有些恍惚。 “儿子,你到底变了吗?”他问。 谢时微想了想,说:“我确实变了,但这个变化是好的,对吗?” 这是他和贺钦商量后的结果。 他迟早要面对谢天安,面对这个不是他父亲,但在他来了之后,却让他感受到父爱温暖的男人。谢天安很爱失去的妻子,也很爱他们的儿子,他不想欺骗谢天安,但也不想让谢天安在这年纪,这种时候承受真相带来的伤痛。 有的时候,比起实话实说,善意的谎言和含糊其辞是成年人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 闻言,谢天安笑了,他眼角皱纹比前段时间更深:“是啊,时微,爸爸老了,居然会被那种疯子的话影响到,你现在很好,以后要继续加油啊,谢家的未来,也要靠你们年轻一辈来担了。” 谢时微鼻子一酸,抱住了谢天安,有一点难受,但是更多的是心疼。 他轻声说:“爸,谢谢你,我会努力做得更好的。” 一旁的贺钦看着谢时微父子俩,目光带着笑意,也开口:“爸,时微他一切都好,我们俩也希望您一切都好。” 谢天安拍了拍谢时微的后背,眼里含泪:“好啊,好啊,你们都好,我呀,也就心安了。” (完)【你现在阅读的是 】 THE END 第76章 纪念日 海岛,戒指,誓词,…… 时间过得很快, 马上又到一个隆冬。 也快到谢时微和贺钦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 谢时微是个没什么仪式感的人,他从小过得艰辛,吃饱穿暖维持生计是头等大事, 连生日都没过过几次,也没过过任何纪念日。 因此,目前已经在谢氏集团担任区域经理,忙得脚不沾地的谢时微,完全没有意识到结婚纪念日的存在。 贺钦也忙, 但是他提前一个月就开始期待这一天, 每天都翻日历数倒计时。 但他发现,谢时微好像对即将到来的日子毫无察觉。 几番暗示加旁敲侧击, 贺钦最终确定, 没事儿就数倒计时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忙碌的丈夫谢时微, 只记得下周要出席一场公益活动, 接受两场记者采访,完全无视了他们结婚兼第一次见面的重要日子。 贺钦感到很受伤。 但是他也很喜欢这样的谢时微。很喜欢。 这晚,贺钦看着在书房伏案看电脑的丈夫, 无奈走过去, 打开手机日历, 将结婚纪念日的日期高亮圈了出来, 把手机放在谢时微的笔记本屏幕之前:“时微,你再好好想想呢?真的不记得这个日子了?” 谢时微刚洗完澡,穿着浴袍研读谢氏的年底白皮书, 但他面前的网页忽然被贺钦的三折叠大屏手机给挡住了,折叠屏上赫然是个放大的日期。 他瞪着数字瞪了半天,颇为不解:“你最近怎么总是问这种奇怪的问题,有什么事就直说, 我很忙哎!” 他被贺钦俯身下来吻住了。 贺钦吻得很凶又很急,谢时微仰着头承受,口腔被贺钦完全侵占,喘不过气。他被激出一些眼泪,半是愠怒半是撒娇地伸手砸贺钦的胸膛。然而贺钦丝毫没有放开的打算,大手反而挑开谢时微的浴袍,滑进了他的腰上,在薄薄的肉上重重一拧。 谢时微吃痛嘤咛。 贺钦这才放开他,低声说:“这是对你忘了结婚纪念日的惩罚。” 谢时微睁大了眼睛。 结婚纪念日? 又看向手机屏幕。 1月23日,平平无奇的日期,他居然真的忘记了。或者说,他从来没记得过。 但谢时微知道这个日子的意义。 这一天这不仅是结婚纪念日,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和贺钦相识的日子。 这瞬间,他心里有种奇异的感动。 在这个世界,他也有了值得纪念的一天。 “对不起嘛,”谢时微乖巧地合上了电脑,主动环住贺钦脖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记住了,以后不会忘了。” “我有惊喜给你准备,但需要你请十天年假。” 谢时微想了想,决定吧下周的工作提前解决。这么值得纪念的日子,当然不能在工作中度过。 这晚,谢时微很感动,在床上放得特别开,热情得不像话,细白的腿任贺钦弯折,一会儿缠在他腰上,一会儿搭在他臂弯,予取予求,叫得贺钦头皮发麻. 很快,一切安排妥当,贺钦揭开了惊喜的面纱。 他说要带谢时微去大溪地度蜜月。 护照签证原身早已办妥,只需机票,他们立刻就能出发。 谢时微顿时喜上心头。 这几个越来,为了早日接手公司让谢天安放心,又因为骨子里的责任心,他全心全意扑在事业上,比拉磨的驴还努力,简直和从前给老板打工没区别,不过工资高了几十倍,配得上他的努力。 身为一个富二代,他居然都没怎么好好花钱享受人生! 这对吗!. 谢时微请下年假,贺钦准备好了一切,他们出发。 从国内飞东京转机,经过漫长的航程,在大溪地首府帕皮提落地。 谢时微很兴奋,在去酒店的车上到处乱看,似乎一点没有旅程的疲惫影响。 贺钦在一旁看着他笑。 谢时微开心,他就很开心。 到达时间是当地的傍晚,他们先入住顶级酒店的最贵套房调整时差,明天在乘大溪地航空班级飞往波拉波拉岛。 谢时微的心已经飘到了那座美丽的小岛上,不过舟车劳顿,他刚躺上床就睡着了,睡得很安详. 终于踏上岛屿地面的一刻,正值正午。 阳光倾泻在由浅蓝过渡到深蓝的海面,海上波光粼粼,空气中漂浮着海水的清新味道,椰子树和棕榈树随风摇曳,岛屿中心的壮阔火山轮廓清晰,如同一幅油画。 谢时微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撒丫子跑到一颗漂亮的椰子树下,很俗气地让贺钦帮他拍照。 但贺钦早就在拍。手机中存了谢时微上飞机以来的各种照片。 现在又拍。 谢时微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白色长裤,伸手比了个耶。 无需刻意打扮,就已经很好看。 两人乘酒店的接驳车入驻。 贺钦习惯计划,把行程安排得张弛有度,很丰富,但不会太累,有足够的时间躺在水屋观赏泻湖,看星空,在私人沙滩晒太阳。 短短几天,谢时微跟着贺钦,体验了海岛旅游的全部。 参观Vaitea 礁湖保护区,接触海洋动植物,乘豪华游艇游览泻湖,欣赏火山,珊瑚礁和热带鱼,乘四驱车前往岛屿内部的原始丛林,看很久远的文明遗迹。 浮潜、冲浪、水疗、野餐。 这趟旅程的每一秒对于谢时微来说都是新奇的,有他从未见过的壮丽风景,有他从未体验过的新奇事物,迟到了原来从未吃过的地道法餐。 最后一天,贺钦带着谢时微去了一座无人的私人小岛。 这座岛是以为法国艺术家买下的,上面有一座小而精妙的教堂。 白色的建筑在岛上茂密的林木间矗立,很美。 他们走进教堂之中。 教堂内,一个巨大的棕色四面挂钟从尖顶悬挂于正中,秒表移动时,发出咔咔的声响。 贺钦把谢时微拉到钟下,站好,然后从衣兜中拿出两个小盒子,把其中一个放在了谢时微掌心。 “时微,我记得你说过,你理想中的婚礼,是旅行结婚。” 谢时微心怦怦跳。他还以为贺钦只是带他来度蜜月。但看起来应该不只是蜜月。不然也不会再来之前让他把旧的戒指摘掉。 旅行结婚是谢时微曾经的愿望之一。 贺钦一直都记得。 “其实,我带你来,不仅仅是度蜜月。”贺钦温柔地看着谢时微,“我想给你一场真正属于我们两个的婚礼,不是曾经你意外参与的婚礼。” 谢时微想起他和贺钦一年前的婚礼。他们两个相互看对方不顺眼,恨不得当场踹飞对方。 他不由得笑了,却也有点想哭。那个时候,他怎么都想不到,贺钦居然会是那个陪他度过后半生的人。 贺钦打开了绒面的戒指盒。 里面躺着一枚亮晶晶的钻戒。钻石周围的银质是玉兰花形状的。 曾经谢时微家门口的那株。 “玉兰和玫瑰你都喜欢,但是我猜玉兰对你的意义要更大一些,就订制了这套戒指。原来的婚戒也不是你挑的,以后就收起来吧。” 此时,钟表走到了中午一点。 贺钦示意谢时微和他交换戒指。 “把这里的时间换算成国内时间,就是我们交换对戒的时刻。”贺钦把戒指温柔地推到了谢时微的无名指间。 谢时微也照做,鼻尖无比的酸,好像马上就要哭了。 “当时的戒指不是你挑的,我对你说的誓词,也是违心的。” 贺钦平静的话语下是像岸边潮水一样不绝的爱意。 他抬起谢时微漂亮的手,吻在他的手背,轻声说:“时微,我爱你,遇到你很开心,有我在,你不会再受任何委屈,只会每天都比昨天更快乐。” 这下,谢时微真的流泪了。 这是他听贺钦说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他扎进贺钦怀里,狠狠抱着他,把眼泪全部蹭在他衣襟,然后带着哭腔吻他。 钟声敲响,窗外飞鸟振翅。 阳光透过窗落在教堂内拥吻的他们身上。 偌大世间,错位的时空里,他们牵住了彼此的手,一生如此。【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