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行诡籍录》 第217章 虚妄之人 虚妄之人 陆九溟的脚步在青石板上踉跄,喉间的腥甜混着诡气翻涌,像是有人攥住他的脑仁往不同方向拉扯。 他听见白小芩的惊呼声被震耳欲聋的碎石坠落声揉碎,却看不清她染血的脸——眼前的画面突然扭曲,义庄外的老槐树枝桠在暮色里摇晃,襁褓中的婴儿正被草席裹着扔在乱葬岗,寒鸦的啼鸣穿透二十年光阴直刺耳膜。 "九溟?"白小芩的手在他掌心抽搐,温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 他低头,却见怀中人额间的青铜傩面突然裂开蛛网纹,半枚碎片"叮"地坠地,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肤。 另半枚仍黏在她额上,那只原本闭合的眼睛竟缓缓睁开,幽绿光芒像将熄的鬼火。 "巫傩封印。"韩九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叹息。 老术士佝偻着背凑近,枯槁的手指悬在白小芩眉心三寸处,"她强行唤醒归藏巫灵,触了祖训里的禁术。"陆九溟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韩九叔已跟了上来,灰布道袍沾着秘境坍塌的尘屑,"若无引导......" "闭嘴。"陆九溟咬着牙打断,怀里的人突然轻得像片纸。 他能感觉到白小芩的脉搏在腕间跳动,一下比一下弱,像是被无形的手在掐灭。 可下一秒,眼前的景象又变了——他站在青铜铸就的镇龙台上,脚下是翻涌的血河,自己的手掌正按在裂开的诡门上,皮肤里渗出金红的光,像被剥了皮的烛火。 "我是谁?"他喃喃出声,声音混着两种时空的回响。 识海里的阴籍图谱疯狂旋转,血色星轨割得他太阳穴生疼。 这具身体突然变得陌生,手背的纹路爬过手腕,像活物般往颈侧钻,每一寸都在提醒他:契约在生长。 "机会难得。"苏映雪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针,扎进混沌的意识里。 陆九溟偏头,看见那道红衣身影正贴着岩壁逼近,指尖的黄符泛着幽蓝雷光——是夺命符,上次植入时被阴籍反噬得她吐了半升血。 此刻她眼尾猩红,发间银簪随着动作轻颤,"现在的你,该能容下我的......" 话音未落,黄符已触到他后颈。 陆九溟本能地缩了下脖子,却没感觉到预料中的灼痛。 相反,那道雷光顺着皮肤渗进体内,像汇入深渊的溪流,连阴籍图谱都发出轻鸣。 苏映雪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的符纸在接触的瞬间化为齑粉,"不可能......"她踉跄后退,撞到岩壁时才惊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阴籍......在吸收它?" "看来,你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你了。"阴恻恻的男声自右侧传来。 陆九溟转头,袁天罡不知何时站在坍塌的廊柱阴影里,黄泉杖上的锁链仍在震颤,那些被束缚的亡魂此刻全挤在链端,浑浊的眼白全对着他。 老国师的鬼火眼窝里翻涌着黑雾,"虚妄契约......终究还是认主了。" 他举起黄泉杖,杖头的骷髅口突然喷出黑雾。 季寒山的身影却在黑雾漫到陆九溟脚边时横插进来,玄色官服猎猎作响,断命钉不知何时已钉在两人中间的地面。"袁大人,"他侧过半边脸,嘴角仍挂着惯常的淡笑,"你我等了二十年,不就是为了看这颗种子开花?" 袁天罡的手顿在半空,黑雾在季寒山身前三寸凝成实质,像被无形的墙挡住。 他盯着陆九溟逐渐空洞的眼神,鬼火突然明灭不定:"你确定......这不是歪苗?" "他现在的状态,"季寒山的指尖轻轻拂过断命钉,钉子表面浮现出暗红血纹,"才是真正的''命源之主''。" "九溟!"楚惊鸿的呼喊带着颤音。 陆九溟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松开白小芩的手,正机械地朝袁天罡的方向走去。 楚惊鸿拦在他面前,玄色发带被气流掀得乱飞,"你还记得我们为何走到一起吗? 是为了对抗命运,不是成为它的刀!" 陆九溟的脚步顿住。 他望着楚惊鸿眼底的焦灼,突然想起初次见面时,这个阴判遗族跪在破庙前,捧着半块残碑说"我要重建阴律"。 可现在,那些记忆像浸了水的纸,一摸就碎。 他张了张嘴,声音像从极远的地方飘来:"命运......早已写好。" 楚惊鸿后退半步,像是被这声音烫到。 陆九溟抬起手掌,阴籍图谱在掌心浮现,血色星轨突然凝成一行小字:"虚妄之人,终将代命。"他盯着那行字,喉间突然溢出笑声,像是哭,又像是笑。 而在图谱角落,一行更淡的字迹正缓缓浮现,模糊得像未干的墨:"伪亦可成真,唯愿......" 秘境穹顶传来最后一声闷响,大块碎石轰然坠落。 陆九溟在碎石砸下前抱住白小芩就地翻滚,意识却又陷入混沌。 这一次,他看见襁褓里的婴儿被老仵作捡走,看见自己在义庄里第一次触摸尸体时发抖的手,看见白小芩戴着完整傩面冲他笑——所有画面都蒙着层雾,唯有掌心那行字越来越清晰:虚妄之人,终将代命。 而那行模糊的字迹,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终于显露出最后两个字:不悔。 喜欢阴行诡籍录请大家收藏:()阴行诡籍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8章 命锁·虚妄 命锁·虚妄 陆九溟的指尖还残留着白小芩额角的温度,可那温度正随着意识里翻涌的黑雾一点点消散。 他仰起头时,秘境穹顶的归藏巫文像被投入沸水的墨线,正顺着石缝扭曲成诡异的螺旋——那些曾让他夜以继日破译的古文字,此刻竟在呼应他喉间溢出的低笑。 "你们......不过是命运的残片。"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陆九溟自己都愣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浸在冷潭里的铜钟,带着不属于他的沙哑与空洞。 记忆里白小芩戴着完整傩面的笑影突然清晰起来,可下一秒就被某种力量揉成碎片——就像他在义庄第一次解剖腐尸时,师父用竹片挑开的肿胀表皮。 苏映雪的银饰耳坠首先发出轻鸣。 她常年养在袖中的镇魂符还未完全展开,指尖就被灼得发红。"不对劲!"这位总爱用符咒裹住发尾的符修瞳孔骤缩,她分明看见陆九溟周身浮起淡金色的命纹,那些本应属于活人运势的光痕,此刻正与黑雾纠缠成绞索。 "镇!"苏映雪咬碎舌尖,鲜血溅在符纸上。 朱砂笔走龙蛇的镇魂符腾起青烟,可当她带着符纸靠近陆九溟三步之内时,仿佛撞在无形的铜墙上。 肋骨断裂的闷响混着喉头的腥甜涌上来,她踉跄着后退,指甲在青石板上划出五道血痕:"是伪身......他体内的伪身与命源在融合!" 楚惊鸿的阴判印残片擦着陆九溟耳际飞过。 玄色发带被气浪扯断,碎发糊在他汗湿的额角。"陆九溟!"他的声音带着破音,像被人攥住喉咙的困兽,"你说过要掀翻这破命盘! 说过要让白小芩不再守着傩面过活!" 回应他的是一道裹着黑雾的掌风。 楚惊鸿整个人撞在石壁上,胸前的阴判印残片迸出火星,在他心口烙下暗红印记。 他望着陆九溟逐渐逼近的身影,突然笑了:"好啊......你要当命运的刀,我就做砍断刀的石头。"话音未落,他的眼皮重重垂下,额角的血顺着石缝流成细蛇。 季寒山始终站在原处。 他的玄色官服没有一丝褶皱,连被碎石划破的袖口都整整齐齐叠着。 断命钉在他掌心压出红痕,钉子表面的血纹随着陆九溟的每一步逼近而跳动——那是用他自己的血祭过的凶物,专克阴邪。 "他正在被契约侵蚀。"季寒山的声音轻得像落在纸页上的灰,可在场众人都听见了,"但也许......这才是他真正要走的路。"他的拇指缓缓抚过断命钉的钉头,那里刻着"无常"二字,是他当年跪在无常簿总坛前,用断指血刻上去的。 韩九叔的膝盖砸在地上时,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这个总爱摆弄瓶瓶罐罐的老术士此刻像被抽去了脊梁,颤抖的手从怀里摸出块半透明的玉简。 玉简便签上的朱砂已经褪色,但他念出内容时,声音却清晰得刺耳:"命源七号,若现虚妄之契,即为归藏重启之始......" 陆九溟的脚步在韩九叔面前顿住。 他低头看着这个曾在伪身实验室里给过他半碗热粥的老人,突然觉得对方的脸陌生得可怕。 韩九叔抬头时,眼角的泪混着鼻涕滴在玉简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您......您真的是归藏的钥匙。" 有什么东西在陆九溟胸口灼烧。 他下意识按住左胸,那里的契约印记正从淡青转为暗红,像被火烤过的朱砂。 意识里的黑雾突然撕开一道裂缝,他看见自己第一次在义庄摸尸体时,老仵作拍他后背说"别怕,尸体会说话";看见白小芩把半块傩面塞给他时,耳尖红得像要滴血;看见楚惊鸿举着残碑说"我要重建阴律"时,眼里的光比星子还亮。 那些被揉碎的记忆突然开始重组。 陆九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秘境里的轰鸣,掌心的阴籍图谱不再浮现"虚妄之人,终将代命",而是一行新的字迹,像被晨露洗过的墨:"虚妄非虚,唯命可择。" 他望着白小芩沉睡的脸,她睫毛上还沾着刚才躲避碎石时的灰。 陆九溟伸出手,这次没有黑雾翻涌,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眼尾:"我不会让你当残片。" 秘境穹顶的巫文突然停止扭曲。 归藏古字在众人头顶重新排列,最后凝结成一个"择"字,散着幽蓝的光。 季寒山的断命钉突然发出嗡鸣,钉头的"无常"二字开始模糊;苏映雪捂着胸口直起腰,她看见陆九溟眼底的空洞正在消退,像退潮的海;韩九叔还跪在地上,可他望着陆九溟的眼神里,恐惧淡了些,多了丝说不清的期待。 陆九溟胸口的契约印记还在闪烁,"虚妄非虚,唯命可择"的字迹随着他的心跳明灭。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阴籍图谱,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细如发丝的裂痕,像是什么封印正在松动。 "九溟?" 白小芩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陆九溟猛地抬头,正撞进她刚睁开的眼睛里——那双眼睛里没有沉眠后的混沌,反而亮得惊人,像是藏着两簇不熄的巫火。 秘境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像是某种沉睡的存在被惊醒了。 陆九溟握紧白小芩的手,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正在回升,而他胸口的契约印记,此刻亮得几乎要穿透衣襟。 喜欢阴行诡籍录请大家收藏:()阴行诡籍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9章 伪命·自择 伪命·自择 陆九溟闭眼前最后一眼,看见白小芩睫毛上的灰被自己指尖拂落,像片飘不起来的云。 契约之力顺着血脉往上窜,灼烧感从左胸蔓延到喉间——这是虚妄契约在翻涌,可此刻他竟品出几分灼热的生机。 "既然你们认为我是傀儡......"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在秘境中激起细微的回响,"那我就演给你们看。" 睁眼时,眼底的空洞已被某种锐利的光填满。 他望向袁天罡,那具活了百年的躯体正端着笑,苍白的唇瓣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陆九溟忽然想起义庄老仵作教他认骨时说的话:"活人会说谎,骨头不会。"可此刻袁天罡的骨相里,分明跳动着贪婪的火。 "你说得对。"陆九溟扯出一丝冷笑,指尖精准地接住袁天罡递来的黄泉令。 令牌入手冰凉,刻着的"黄泉"二字在掌心压出浅痕,"我可以成为新的秩序。" 袁天罡的瞳孔骤然收缩,又在瞬间舒展成狂喜。 他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掐进陆九溟手腕:"好! 好! 待九幽大醮成,本师便将轮回图录......" "国师。"苏映雪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银针刺来。 她站在五步外,袖中泛着幽蓝的微光——那是影缚符起了引。 这个总爱垂眸的符修此刻抬眼,眼底是陆九溟从未见过的冷:"您忘了? 他体内的阴籍图谱,可是前朝钦天监用三十六个巫傩血脉祭出来的。" 陆九溟的指尖在黄泉令上轻轻摩挲,掌心的阴籍图谱跟着发烫。 他能感觉到苏映雪的符力正顺着空气爬过来,像条吐信的蛇。 可他没有躲——若连这点试探都接不住,如何取信袁天罡? 季寒山的断命钉就在这时发出嗡鸣。 陆九溟余光瞥见老主簿弯腰整理袖口,指缝间的短钉精准地嵌进地面裂缝,"无常"二字在石缝里闪了闪,便隐没不见。 下一刻,季寒山低咳两声,凑到韩九叔耳边:"他在布网。" 韩九叔正盯着陆九溟掌中的黄泉令,眼角的泪还未干透。 听见这话,老人浑浊的眼珠突然亮了亮,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卷暗黄的帛书——那是归藏卷轴的边角,陆九溟曾在伪身实验室见过类似的纹路。 "都闭嘴!"袁天罡猛地甩袖,带起的风掀得秘境穹顶的巫文乱颤,"本师的计划轮不到你们置喙!"他转向陆九溟时,神情又柔和下来,"九溟,待大醮之后,小芩的血脉......" "轰——" 秘境外围的震动打断了他的话。 一道染血的身影撞开石门,甲胄上的铜铃叮铃作响。 那是个阴兵,面甲裂了道缝,露出底下青灰的脸:"大人! 义庄方向......义庄方向有异变!"他踉跄着跪在陆九溟脚边,"韩九叔留下的铜铃......响了三遍!" 陆九溟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想起七天前离开义庄时,白小芩往他怀里塞了串青铜铃。"这是巫傩族传了三百年的守魂铃,"她耳尖泛红,"若我血脉反噬......连响三声,你便知道。" 此刻,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第三下撞得胸腔发疼。 白小芩的手还攥在他掌心里,温度比方才更暖了些,可他分明看见她脖颈处的血管里,有幽蓝的光在游走,像被封在玻璃里的闪电。 "九溟?"白小芩轻声唤他,声音里带着刚醒的软糯。 她另一只手抚上他发颤的手背,"怎么了?" 陆九溟低头,撞进她亮得惊人的眼睛里。 那簇巫火比从前更盛了,却也更危险——他曾在古籍里见过,巫傩血脉彻底封闭前,会燃起"回光火",烧尽最后一丝生机。 掌心的阴籍图谱突然爆亮。 陆九溟下意识摊开手,只见原本的"虚妄非虚,唯命可择"下方,浮现出一行新字,像是用他的血写的:"伪亦可成真,唯愿不悔。" 袁天罡的手搭上他肩膀时,他正盯着那行字发怔。 老国师的声音像沾了蜜:"义庄的事,本师派人去处理。 你只需......" "不用。"陆九溟打断他,抬头时脸上已恢复平静,"我自己去。"他捏紧黄泉令,能感觉到令牌上的"黄泉"二字正随着心跳发烫,"大醮需要我,不是吗?" 袁天罡的手指在他肩头上收紧,又慢慢松开。"随你。"他招了招手,两名阴兵立刻上前,"带陆公子去义庄。" 陆九溟牵着白小芩往外走,经过季寒山身边时,老主簿冲他微微颔首。 韩九叔攥着归藏卷轴跟上来,袖子里露出半截帛书,在风里晃了晃。 苏映雪的影缚符最终没落下。 陆九溟能感觉到那道符力在他身后徘徊了片刻,便随着袁天罡的冷笑散了。 秘境外的风卷着沙粒扑来,陆九溟眯起眼。 他能听见白小芩的心跳,一下,两下,和他掌心里的阴籍图谱同频。 而远处义庄方向,守魂铃的余音还在空气里震颤——第三声,刚落。 他低头看向白小芩,她正歪着头看他,发梢沾着秘境里的石屑。 陆九溟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抱着半块傩面站在义庄门口,说:"我找能听懂尸语的人。" 现在他听懂了更多声音——血脉灼烧的声音,契约碎裂的声音,还有,自己心跳里藏着的,破局的声音。 "小芩。"他轻声说,"等会不管发生什么......" "我信你。"她打断他,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掌心里的黄泉令,"就像你信我。" 秘境外的震动又起,比之前更剧烈。 陆九溟能感觉到脚下的地脉在颤抖,像头被惊醒的巨兽。 他牵着白小芩加快脚步,阴籍图谱上的新字还在亮,"伪亦可成真,唯愿不悔",每一笔都像刻进了骨头里。 义庄的方向,守魂铃的第三声余韵,终于散了。 喜欢阴行诡籍录请大家收藏:()阴行诡籍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0章 傩梦·归藏 傩梦·归藏 陆九溟的掌心沁出薄汗,指节因攥紧白小芩的手而泛白。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只原本温热的手正以极慢的速度冷却——像被抽干了最后一丝生气的烛芯,连血脉里翻涌的巫火都烧得虚浮。 "小芩?"他低头唤她,喉结动了动。 白小芩的睫毛颤了颤,抬头时眼底的光斑却比刚才更淡了些,像落进深潭的星子,正被黑暗一寸寸吞噬。 风卷着沙粒打在两人脸上,陆九溟突然踉跄半步。 不是因为风沙,是阴籍图谱在掌心灼烧,烫得皮肤发红。 他下意识松开白小芩的手去捂,却见图谱上的血字"伪亦可成真,唯愿不悔"正渗出细密的红纹,顺着掌纹往手臂爬。 "九溟?"白小芩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伸手碰他发烫的手腕,指尖凉得惊人,"别硬撑......我能感觉到,血脉要封了。" 陆九溟的呼吸一滞。 他想起古籍里记载的"回光火"——巫傩血脉断绝前的最后燃烧,烧尽生机换一线灵光。 此刻白小芩眼底的光斑,怕就是那簇要命的火。 "不会的。"他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心跳声震得两人掌心发麻,"我还有阴籍,还有听骨术......" 话音未落,眼前突然一黑。 意识坠入粘稠的黑暗时,陆九溟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被无限放大,像擂在牛皮鼓上的闷响。 等再睁眼,他站在一座青铜祭坛前。 头顶是无数悬空的傩面,有的青面獠牙,有的慈眉善目,每一张都泛着幽蓝的光,将祭坛照得如同浸在深海里。 白小芩坐在祭坛中央的石座上。 她身上的苗绣裙裉成了灰白色,额间的半张傩面却亮得刺眼,像是要把最后一点灵力都榨出来。 见他来,她扯出个虚弱的笑:"这是归藏巫灵给我的梦......只有最后一次机会。" 陆九溟冲过去半跪在地,抓住她垂落的手。 这双手比现实中更凉,凉得像浸透了千年寒冰。"你怎样?"他声音发颤,"回光火......" "别问这个。"白小芩用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嘴,指腹沾着淡淡的血渍,"归藏巫灵说,真正的封印不在龙脉......在''命源七号''本身。"她的瞳孔里映着头顶的傩面,"你记不记得韩九叔袖子里的帛书? 那是前朝''伪身计划''的残卷——他们造了七个命源体,每个都能承载轮回之力。" 陆九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在国师府暗室见过的羊皮卷,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伪身壹号伪身贰号",当时只当是疯话。 "而你......"白小芩的指尖点在他眉心,阴籍图谱在两人之间浮起,"是七号。" 嗡—— 陆九溟猛地睁眼,额角渗出冷汗。 眼前是袁天罡关切的脸,老国师的手指虚虚悬在他肩侧,像是刚要触碰又收回。 "陆公子可是受了伤?"袁天罡的声音像裹了蜜,眼底却闪过一丝锐光,"本师说过,义庄的事交给阴兵......" "不用。"陆九溟打断他,声音比平时更沉。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里藏着的,白小芩在梦境里说的每一个字——"你的存在,才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 袁天罡的眼皮跳了跳。 他注意到陆九溟掌心的黄泉令正在发烫,表面的"黄泉"二字像要融化成水。 "大醮需要我,不是吗?"陆九溟突然笑了,笑得袁天罡后背发毛,"您需要的,是能承载归藏之力的命源体。" 老国师的瞳孔骤缩。 他后退半步,玄色道袍在风里猎猎作响:"你......" "伪亦可成真,唯愿不悔。"陆九溟摊开手,阴籍图谱上的血字突然化作红雾,裹住黄泉令。 他五指缓缓收拢,只听见清脆的碎裂声——黄泉令碎成七片,每片都流转着诡谲的紫光。 "这是......"韩九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九溟转头,看见他怀里的归藏卷轴正剧烈震颤,帛书边缘渗出暗红血线。 "命源匕首。"陆九溟握紧碎片,掌心被割得渗血,却感觉有滚烫的力量顺着伤口涌进经脉。 他看向袁天罡,对方脸上的从容终于裂开一道缝,"您以为用黄泉令能困住我? 不,它只是钥匙——打开七号命源的钥匙。" "季老!"陆九溟突然扬声。 季寒山一直站在阴影里,此刻抬手指向天空。 他指间的断命钉泛着幽蓝光芒,"叮"的一声没入云层。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秘境与外界的连接被生生切断。 "你疯了?"袁天罡吼道,袖子里的拂尘"刷"地展开,"大醮需要引动三川龙脉,你断了连接,归藏......" "归藏不是控制轮回的工具。"陆九溟一步一步走向他,命源匕首在掌心发烫,"是终结轮回的钥匙。"他想起白小芩在梦境里的话,低吟出声,"归藏启,伪身破,命源现——" 秘境中央的青铜殿突然崩塌。 碎石飞溅中,陆九溟看见地底露出一座黑色祭坛,表面刻满扭曲的符文。 最中央的位置,一行血字在石缝里缓缓浮现:"伪身七号,命源之主,终将重塑轮回。" 袁天罡的拂尘"啪"地掉在地上。 他盯着那行血字,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韩九叔怀里的归藏卷轴"唰"地合上,帛书边缘的血线突然倒灌,在他手背烙下一个七号印记。 陆九溟握紧命源匕首,能感觉到祭坛下有什么东西在蠢动——像是被封印了千年的巨兽,正顺着他的血脉往上爬。 他看向白小芩,她不知何时站在祭坛边缘,额间的傩面已经熄灭,却朝他露出个释然的笑。 "九溟。"她轻声说,"该你了。" 祭坛下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连脚下的碎石都在跳动。 陆九溟深吸一口气,举起命源匕首,刀尖对准祭坛中央的血字。 "袁国师。"他回头看向脸色惨白的老国师,"您要的新秩序,该结束了。" 话音未落,祭坛下传来一声闷吼。 陆九溟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声音,竟和他在梦境里听见的,白小芩说"命源七号"时的回响,一模一样。 喜欢阴行诡籍录请大家收藏:()阴行诡籍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1章 祭坛·命源 祭坛·命源 陆九溟掌心的命源匕首在跳动,像是有生命的活物,刃身与他血脉共振的频率快得几乎要刺破皮肤。 他盯着祭坛上扭曲的契约符文,白小芩在梦境里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归藏不是锁,是钥匙,而你是握钥匙的手"。 喉结滚动两下,他咬破舌尖,腥甜漫开的瞬间低喝:"以命为契,破封归藏。" 祭坛应声震颤。 原本泛着幽蓝的符文像被火烤的蜡,先是边缘卷曲,接着"噼啪"炸成细碎光点。 陆九溟能感觉到脚下的地脉在翻涌,那股被封印千年的力量正顺着石缝往上钻,裹着腐叶与铁锈的气味撞进鼻腔。 "逆徒!"袁天罡的嘶吼像刮过青铜的刀。 老国师的寿斑在脸上连成青黑的网,黄泉杖顶端的骷髅眼突然迸出血光,一道碗口粗的黑气锁链裹着尖啸破空而来。 陆九溟甚至能看清锁链上串着的碎骨——是被他吞噬的诡物残魂。 但锁链刚触到他衣襟,胸口的阴籍图谱便自动浮现。 暗金色的纹路在皮肤上流转如活物,"嗤"地裹住黑气,像是饿了许久的兽类撕咬猎物。 袁天罡的瞳孔骤然收缩,黄泉杖在掌心剧烈震颤,他听见自己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那是他用三百年寿命豢养的"轮回锁",此刻正被阴籍一寸寸啃噬。 "季老!"陆九溟在混乱中瞥见阴影里的季寒山。 老主簿的断命钉已攥得指节发白,那是他藏了二十年的杀招,专为今日。 季寒山没应,只是抬臂时袖口滑落,露出腕间一道旧疤——那是三百年前他为保护十一号伪身被烙下的印记。 "叮。"断命钉入地的声响比想象中轻,却震得整座秘境晃了三晃。 四壁的归藏巫文像被抽走了魂魄,"簌簌"往下掉,落在地上便化作齑粉。 季寒山的背佝偻得更厉害了,他盯着自己发颤的手,低笑一声:"十一,我给你报仇了。" 变故发生在苏映雪抽符的刹那。 那是张影缚符,符纸边缘还沾着她的血——她早就在等这个机会,等陆九溟露出破绽时彻底掌控他。 可她刚抬起手,后颈便泛起寒意。 韩九叔的声音像浸在冰里的刀:"苏姑娘,你要的是陆九溟,还是归藏的答案?" 苏映雪的指尖在符纸上掐出月牙印。 她转头,看见韩九叔掌心的玉简,暗红纹路像活的血管,正随着祭坛的震动轻轻跳动。"归藏的钥匙从来不是控制。"韩九叔的拇指摩挲着玉简,"是选择。"他的目光扫过陆九溟,"而他,已经选了。" 苏映雪的符纸"啪"地掉在地上。 她望着陆九溟的背影,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鬼市,这男人蹲在阴火前翻旧书的模样——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七号,不知道命运早被刻进骨血。 现在他知道了,可眼里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 祭坛中央传来闷响。 陆九溟循声望去,石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裂缝里渗出的不是土,是黑得发亮的黏液,带着腐肉的腥气。 当最后一块石板崩飞时,青铜棺椁显露出来,棺盖上的血字还在渗血,像刚被刻上去的:"伪身七号,命源之主,终将重塑轮回。" 陆九溟的呼吸顿住。 他想起义庄里那具无名尸,想起白小芩在梦境里捧着他的脸说"你是封印",想起季寒山第一次见他时说"你的骨相,像极了一个故人"。 原来所有线索早都串成了线,而他是线的终点。 "原来......"他喉咙发紧,"我才是困住它的封印。" 袁天罡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现在知道了? 你以为毁掉契约就能自由? 那里面关的是轮回的源! 你若动手——" "闭嘴。"陆九溟打断他。 他摸向心口,那里还留着白小芩最后给他的傩面碎片,凉得像她临终前的手。"我见过被轮回碾碎的人。"他说,"见过墨十三被纸人啃噬时的眼睛,见过白小芩为守面具熬干的血。"他举起命源匕首,刀尖对准自己心脏,"如果必须用我的命换他们自由......" 青铜棺椁里传来一声叹息。 那声音太轻,却像重锤砸在陆九溟耳膜上。 他的手顿在半空,匕首尖离心脏不过三寸。 那声叹息里有太多情绪——释然、悲怆、还有一丝久别重逢的温柔,像极了......像极了他在义庄值夜时,偶尔会听见的,从地底下飘上来的,陌生又熟悉的呼唤。 袁天罡的笑戛然而止。 他踉跄着扑向棺椁,却被突然腾起的黑气弹开。 季寒山握紧断命钉,指节发白;苏映雪捡起符纸,又慢慢松开;韩九叔望着棺椁,眼底闪过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陆九溟盯着棺椁,喉结动了动。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听见命源匕首在掌心发烫,听见那声叹息里藏着的,或许是真相,或许是陷阱的,低语。 "你终于来了......七号。" 这一次,声音清晰得像是有人贴着他耳朵说话。 陆九溟的瞳孔骤然收缩,匕首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 他望着棺椁上的血字,突然想起白小芩最后说的话——"该你了"。 而现在,该他面对的,或许远不止摧毁契约这么简单。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缓缓用力。 匕首尖刺破皮肤的瞬间,棺椁里传来更剧烈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用指甲抓挠棺壁,一下,两下,像是在数着他的心跳。 陆九溟闭上眼。 这一刀,他必须刺下去。 但在刀刃没入心脏前的最后一刻,他听见了另一个声音——来自他骨血深处,来自被封印千年的命源,带着他自己的音色,轻声说:"欢迎回家。" 喜欢阴行诡籍录请大家收藏:()阴行诡籍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2章 棺中·旧梦 棺中·旧梦 陆九溟的匕首尖在心脏上方悬了三息。 三息前,他听见青铜棺椁里传来那声“你还不明白吗?”,尾音像被浸过千年寒潭的丝线,顺着后颈直窜进天灵盖。 握匕首的手不受控地抖了抖,血珠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晕开的红像极了白小芩最后咳在他衣襟上的痕迹。 棺盖升起的声音像古寺生锈的铜钟。 他望着那道与自己分毫不差的身影从黑暗中显形,喉结重重滚动——对方眉骨的弧度、眼尾的泪痣、连左耳垂上那道他总嫌碍事的小缺口,都与镜中自己的影子重叠。 唯一不同的是,这具“自己”胸口插着半截断裂的命源钉,暗红血渍在素白殓服上晕成枯蝶形状。 “这不是你的终点。” 熟悉的嗓音裹着松烟墨的气息钻进鼻腔。 陆九溟猛然转头,看见白小芩倚在棺椁旁。 她的身影比上次梦境更淡,像被水浸过的绢画,额间残存的傩面却泛着翡翠般的幽光,那些他曾在苗疆古寨见过的巫文正顺着她的鬓角流动,“这是你的起点。” 他的指尖在发抖。 上一次见她是在苗疆祭坛,她为替他挡住反噬的巫蛊,整个人像被抽干了颜色的皮影,最后只来得及将半块傩面塞进他手心。 此刻她的声音里没有濒死时的喘,却多了种他从未听过的沉稳,像极了寨中老祭师念诵《归藏》时的语调。 “他是第一个‘七号’。”白小芩抬起手,指尖掠过棺中“自己”的眉峰,“也是失败的实验品。” 季寒山不知何时站到了棺椁另一侧。 陆九溟听见他皮靴碾过碎石的轻响,抬头正撞进对方泛红的眼底——这位向来端着无常簿主簿威严的师父,此刻喉结剧烈滚动,指尖攥着断命钉的力道大得指节发白,“钦天监的秘密……”他的声音发哑,“他们用十二地支为号,取活人魂魄注入特殊培育的躯体,制造能承载命源之力的‘伪身’。其余十一具都在觉醒前崩溃,只有你……” “住口!” 袁天罡的怒吼震得地宫穹顶落灰。 陆九溟看见那道玄色道袍的身影撞在无形气墙上,嘴角渗出黑血——这老东西修炼《黄泉度厄经》后早没了活人气息,此刻眼底却翻涌着近乎癫狂的恐惧,“你们知道这具尸体封印着什么吗?是归藏的核心!是龙脉的……” “我不是尸体。” 低沉的呢喃截断了袁天罡的嘶吼。 陆九溟感觉后颈寒毛根根竖起。 棺中“自己”的眼睫在动,像被风吹动的蝶翼,当那双与他如出一辙的眼睛睁开时,他清晰听见自己耳膜的嗡鸣——那双眼的瞳孔是纯粹的墨色,没有眼白,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 “我是过去。”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陆九溟心口。 他踉跄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石壁,匕首“当啷”坠地。 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翻涌,像是被封印的记忆正用指甲抓挠意识的门,疼得他捂住太阳穴,指缝间渗出冷汗。 白小芩的身影开始消散,傩面的光却更亮了。 “他承载着最初的记忆,”她的声音逐渐缥缈,“去触碰他的手……” 陆九溟没听见后半句。 他的视线被棺中“自己”抬起的手牢牢钉住——那只手与他此刻垂在身侧的手几乎重叠,连虎口处因常年握验尸刀磨出的茧都位置相同。 当两根食指即将相触的瞬间,季寒山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你确定?”师父的掌心滚烫,像烧红的铁块,“这可能会让你彻底颠覆对自己的认知。” 陆九溟望着季寒山眼底的挣扎。 他想起第一次见这位师父时,对方撑着油纸伞立在义庄门口,说“小友骨骼清奇,可愿学洗冤术”;想起漕帮沉银案时,对方用断命钉替他挡下诡物反噬,后背衣裳被血浸透却还在笑;想起白小芩濒死那晚,季寒山蹲在他身边,拍他后背的手比平时重了三分,说“哭吧,仵作也是人”。 “我要知道真相。”他反握住季寒山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哪怕这真相要了我的命。” 季寒山松开手时,陆九溟听见他轻声说:“对不住,阿溟。有些事……我早该告诉你。” 指尖相触的刹那,地宫里的火把同时熄灭。 黑暗中,陆九溟看见无数碎片在眼前飞旋——褪色的朱漆祭坛,穿玄色祭服的女子跪在青铜鼎前,鼎中燃烧的不是香,是泛着幽蓝火焰的人骨;女子转身时,他看清了她的脸,与白小芩有七分相似,却多了份冷硬的锋利;她的手按在他心口,掌心浮现与白小芩额间相同的巫文,“七号,我以归藏之血唤醒你,你将代替我承受轮回之苦……” 画面突然扭曲。 他看见自己(或者说另一个自己)在祭坛上挣扎,命源钉贯穿胸口时的剧痛顺着神经窜遍全身;看见袁天罡穿着年轻三十岁的官服,举着青铜酒樽大笑“成功了!这具伪身竟能承载命源之力”;看见季寒山跪在某个暗室里,面前摆着十二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他颤抖着掀开第七具的布,露出与陆九溟一模一样的脸,然后重重捶地,泪水打湿了满地的符纸……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最后定格的画面,是玄衣女子的脸。 她的眼角有泪,却笑得温柔:“别怕,七号。等我找到破局之法,就来接你。” 而那张脸,分明与此刻正在消散的白小芩,重叠成了同一个轮廓。 陆九溟的膝盖突然一软。 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在空荡的地宫里回响,听见季寒山喊他名字的声音像从极远的地方飘来,听见袁天罡的尖叫被某种更庞大的震动碾碎——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识海里裂开,像冰山崩解时的轰鸣,露出底下沉眠千年的真相。 “原来……”他的喉咙发紧,抬手按住剧烈跳动的太阳穴,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青石板上,“原来白小芩不是白小芩……或者说,她一直都是她?” 地宫穹顶传来细碎的落石声。 陆九溟望着棺中“自己”逐渐透明的身影,突然想起白小芩最后说的“该你了”——原来从三百年前那声“七号”开始,这场轮回的局,就等着他来解。 他跪在地上,抬头望向逐渐消散的白小芩的虚影。 她的嘴角勾着极淡的笑,唇形微动,说了句什么。 陆九溟没听清。 但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每次触碰傩面碎片时,会有熟悉的温暖涌遍全身;为什么白小芩看他的眼神,总带着他以为是错觉的眷恋;为什么袁天罡说“你是线的终点”时,他心里会泛起一丝隐秘的不安。 因为有些事,从三百年前就埋下了根。 而他,终于摸到了那根线的源头。 喜欢阴行诡籍录请大家收藏:()阴行诡籍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3章 真相·重写 真相·重写 陆九溟的膝盖砸在青石板上时,腕骨撞出钝响。 他垂着头,额发沾着冷汗黏在脸上,喉间像是塞了块烧红的炭——三百年前的记忆碎片仍在脑子里横冲直撞,玄衣女子的眼泪、袁天罡癫狂的笑、季寒山掀开白布时颤抖的指尖,每一幅画面都像带着倒刺的铁丝,在意识里绞出鲜血淋漓的沟壑。 "原来......"他的声音哑得像破风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不是傀儡......我是她的容器。" 头顶传来细碎的落石声,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弥漫的尘埃,落在石棺里那道逐渐透明的身影上。 那是具与他生得一模一样的躯体,此刻正像被晨雾侵蚀的纸人,四肢先开始虚化,连眉眼都模糊成一片混沌。 陆九溟忽然想起三天前在义庄停尸房,他给这具"自己"净身时,在其心口摸到的那道月牙形疤痕——和他右肩的旧伤位置分毫不差。 原来从那时起,命运就给他递了第一把钥匙。 "你是失败的''七号'',而我......"他喉结滚动,"是成功的''巫灵宿主''。" 话音未落,眼前的空间突然泛起涟漪。 白小芩的虚影从石棺旁的阴影里浮出来,她的裙裾不再是往日鲜艳的苗绣,而是染着暗红血渍的玄色祭服,额间的巫文像活过来的蚯蚓般蠕动。 陆九溟下意识伸手去抓,指尖却穿过她的手腕,只触到一片冷得刺骨的雾气。 "归藏巫灵选择了你,"她的声音比鬼市冬夜的风还轻,抬手点在他眉心,"是因为你愿意反抗命运。" 陆九溟猛地一震。 这触感太真实了,像是有根烧红的银针扎进识海,他眼前闪过无数重叠的画面:十二岁在义庄偷翻《洗冤录》被老仵作追打时的窃喜,二十岁在苗疆溶洞为白小芩挡下尸毒时的心悸,昨夜在诡门关外为救墨十三硬接阴兵锁链时的决绝......原来所谓"选择",从来不是巫灵挑中了他,而是他用每一次不甘的挣扎,在命运的茧上啄出了裂痕。 "现在,你要做的......"白小芩的虚影开始崩解,眼角的泪坠在半空,"不是毁灭自己......而是重写规则。" 最后一个字消散的瞬间,地宫穹顶突然炸响惊雷。 袁天罡的怒吼混着阴气破风而来:"你若真觉醒了巫灵之力,那就更不能留你!" 陆九溟转头时,正看见那道枯瘦的身影跃下祭坛。 国师的官服被阴气撑得鼓胀如帆,左手握着的黄泉杖泛着幽绿磷光,杖头镶嵌的七枚鬼眼同时睁开,流出黑红的液体。 他的脸在阴雾里扭曲变形,原本灰白的皮肤泛起青紫色的尸斑——这是强行抽取三百年寿元的征兆,陆九溟在《黄泉度厄经》残卷里见过描述:用活人之躯养死人气,最终会变成"人彘鬼胎"。 "大胤龙气,黄泉借路——"袁天罡的声音像两块锈铁摩擦,黄泉杖重重砸在地面,"破!" 地宫里的阴气突然凝成实质,化作千万根冰锥刺向陆九溟心口。 他本能地抬手,阴籍图谱从掌心浮起,暗金色的纹路流转如活物,竟将冰锥一一吞入图中。 更诡异的是,那些被吞噬的阴气顺着血管窜入他体内,非但没造成伤害,反而让识海深处的巫灵印记发出嗡鸣——像是久别重逢的故友在呼唤。 "这不可能!"袁天罡的瞳孔剧烈收缩,"《黄泉度厄经》是阴司禁术,怎会被......" 话音戛然而止。 陆九溟看见他颈间暴起青筋,嘴角溢出黑血,黄泉杖上的鬼眼同时爆出浓浆。 原来刚才那记禁咒被阴籍图谱反弹,顺着施法者的命线倒灌回去。 袁天罡踉跄着后退,撞翻了供桌,青铜灯台滚落时砸在他脚边,火光映出他脸上惊恐的神情——这是他三百年间第一次露出破绽。 "以命为引,逆流归藏!" 季寒山的断喝从另一侧传来。 陆九溟转头,正看见无常簿主簿和韩九叔并肩站在祭坛东侧。 季寒山向来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散了一半,额角有道新鲜的血痕;韩九叔的右手握着把短刀,刀刃上还滴着血——两人掌心都划开了三寸长的伤口,鲜血正顺着指尖滴进祭坛缝隙里。 "你二人疯了?"袁天罡嘶声尖叫,"那是伪身契约的封印!" "伪身?"季寒山的血滴在青石板上,晕开的形状竟与白小芩额间的巫文重合,"三百年前我们用活人血祭炼伪身,现在就用活人血祭破局。 韩九叔,继续!" 韩九叔闷哼一声,短刀在掌心又划深半寸。 陆九溟这才发现,祭坛缝隙里的血不是普通的红,而是泛着幽蓝的荧光——那是归藏巫脉特有的"命血",他曾在白小芩的傩面碎片里见过类似的色泽。 随着两捧命血渗入石缝,原本刻满契约符文的祭坛表面突然泛起涟漪,那些纠缠了三百年的"七号八号"之类的编号,正被新的巫文一点点覆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陆九溟!"季寒山抬头,眼中燃着陆九溟从未见过的灼热,"借住巫灵的力量!" 陆九溟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脚底窜入身体。 那是比诡气更纯粹的力量,带着某种古老的、慈悲的温度,像是母亲的手抚过幼崽的脊背。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阴籍图谱,发现最下方多了一行新字:"命源之主,非人非鬼,唯愿不悔。" "你错了。"他抬头望向袁天罡,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陌生的沉稳,"我不是被创造的棋子,我是来改写命运的人。" 话音未落,陆九溟的指尖腾起金纹光芒。 那光不像阳间的火,也不像阴间的磷,更像是某种规则本身在显形。 他抬手直指祭坛深处——那里有团被无数锁链捆住的幽蓝光团,三百年前玄衣女子就是将巫灵封在其中,才让"七号"们成了轮回的容器。 "咔嚓——" 第一声锁链断裂的脆响响起时,袁天罡突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他踉跄着扑向祭坛,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撞在石壁上咳出大口黑血。 季寒山和韩九叔同时松了手,两人脸色惨白如纸,却都望着陆九溟露出释然的笑。 金纹光芒触及幽蓝光团的瞬间,整座秘境爆发出刺目白光。 陆九溟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看见石壁上浮现出一幅壁画——画中人身披龙袍,头戴十二旒傩面,左手握着阴籍图谱,右手按在断裂的龙脉上。 最诡异的是,那傩面下的眉眼,与他此刻的面容分毫不差。 地宫里响起类似骨节错位的轰鸣,祭坛开始缓缓下沉,石壁上的符阵发出刺耳鸣叫。 陆九溟听见袁天罡的尖叫被震动碾碎,季寒山喊他名字的声音被风声卷走,白小芩最后那滴泪突然落在他手背上,凉得像三百年前的月光。 "重写规则......"他望着壁画里的自己,掌心的金纹光芒更盛了几分,"那就从打破这轮回开始。" 话音未落,整座秘境突然剧烈摇晃。 陆九溟感觉有滚烫的液体从鼻腔涌出,却仍死死盯着那团正在重组的命源核心——他知道,当一切尘埃落定,等待他的将是比三百年轮回更惊心动魄的真相。 而这一次,执棋的人,是他自己。 喜欢阴行诡籍录请大家收藏:()阴行诡籍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4章 命源·归藏 命源·归藏 金纹光芒贯穿命源核心的刹那,陆九溟的脊椎骨发出细密的爆响。 那股自脚底窜入的力量不再是温柔的抚触,而是化作液态的暖流,顺着十二正经直冲天灵盖。 他能清晰感知到,体内原本割裂的诡气与巫灵正以某种古老的韵律融合——像是两片被岁月磨损的玉璧,终于在此时严丝合缝地嵌成完整的圆。 "咔嗒。" 阴籍图谱在掌心发烫,新浮现的字迹烫得他指尖发红:"命源之主,可掌轮回。"陆九溟缓缓睁眼,睫毛上还凝着秘境重组时震落的石屑。 他的视线穿透弥漫的尘雾,精准锁在二十步外的袁天罡身上——那本该掌控全局的国师此刻形容枯槁,黄泉杖上的黑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像被抽干血的蛇。 袁天罡的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陆九溟眼底流转的金芒,突然发出一声类似裂帛的嘶吼。 黄泉杖重重砸向地面,青石裂隙里立刻渗出墨色的血,在两人之间蜿蜒成诡谲的咒阵。"黄泉渡劫,借体重生!"他的声音里混着三百年前那个玄衣女子的哭腔,"我吞噬过七十二阴行的命魂,你这具刚觉醒的壳子......" 话音未落,他的皮肤开始皲裂。 黑色虚影从头顶钻出时,陆九溟闻到了腐叶与锈铁混合的气味——那是被岁月腌渍过的魂魄,带着浓重的执念。 季寒山几乎是瞬间弹起,腰间的断命钉已握在掌心,可刚要掷出,手腕却被韩九叔扣住。 "别动。"韩九叔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指腹压在季寒山腕间的"止脉穴"上,"他需要亲手斩断因果。"他望着陆九溟,眼角的皱纹里浮起几分欣慰,"三百年前,玄衣女子也是在这一步,被自己的执念困死在轮回里。" 季寒山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望着那道黑影裹着腥风扑来,喉结滚动数次,最终松开了断命钉。 青铜钉坠在腰间轻晃,叮咚声被黑影的尖啸盖过。 陆九溟站在原地没动。 黑影掠过他发梢时,他甚至能看清那虚影里重叠的面容——有袁天罡青年时的俊朗,有玄衣女子垂泪的轮廓,还有无数他曾在阴籍里见过的陌生面孔。 这些魂魄像饿极的蛆虫,张着透明的嘴要往他七窍里钻。 "小芩?"他轻声唤了一句。 回应他的是眉心突然泛起的温热。 那是白小芩留在他识海里的梦境残片——层层叠叠的巫傩面具在虚空中旋转,最中央的青铜面具有着衔尾蛇的纹路,蛇嘴里吐出一缕微光,正指向他心脏的位置。 陆九溟突然笑了,他张开双臂,任由黑影如潮水般灌入体内。 剧痛从骨髓里炸开。 陆九溟踉跄两步,后背撞在祭坛残柱上。 他能感觉到那些魂魄在啃噬他的经脉,袁天罡的意识正顺着血管往上爬,像条冰凉的蛇。"你以为能占据我?"他咬着牙,鲜血顺着嘴角滴在阴籍图谱上,"你不过是我命运的一部分。" 金纹在皮肤下游走,在他掌心凝聚成半透明的匕首。 那是命源之力具象化的形态,刃身流转着星河般的光。 陆九溟没有犹豫,反手将匕首刺入左胸——不是心脏,而是锁骨下方三寸处的"命门穴"。 "啊——!" 惨叫穿透秘境穹顶。 黑影从他口中喷出时,裹挟着大片暗紫色的血沫。 袁天罡的虚影在半空扭曲成一只巨眼,瞳孔里映出陆九溟平静的脸,随即"啪"地碎裂成万千光点。 尘埃落定。 季寒山快步上前,扶住陆九溟摇摇欲坠的身子。 韩九叔则弯腰拾起地上的黄泉杖,指尖拂过杖身斑驳的刻痕,轻声道:"三百年的轮回,到底是破了。" 陆九溟抹去嘴角的血,抬头看向石壁上那幅新浮现的壁画——龙袍人仍在按抚断裂的龙脉,只是傩面下的眉眼比之前更清晰了些。 他松开季寒山的手,转身看向众人,声音里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归藏已重写。 接下来......是属于我们的时代。" 话音刚落,秘境地面突然传来细微的震颤。 陆九溟皱起眉,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地下深处传来召唤——像是无数根细针在扎他的脚底,又像是有人在很远的地方,用他听不懂的语言轻声呼唤。 季寒山注意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地面:"怎么了?" 陆九溟摇了摇头,将掌心的阴籍图谱按在胸口。 图谱上的金纹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那道召唤。 他望着石壁上逐渐淡去的壁画,轻声道:"可能......是该去看看,这地底下还藏着什么了。" 喜欢阴行诡籍录请大家收藏:()阴行诡籍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5章 旧梦·新生 旧梦·新生 陆九溟的指尖在阴籍图谱上轻轻一按,金纹立刻顺着掌纹爬满手臂。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道召唤的来源——就在脚下三寸处,像是有人用巫傩古调哼着一首他从未听过的歌谣,每一个音符都顺着地脉钻进他的骨髓里。 "季先生,韩前辈。"他转头看向身后两人,喉间还带着方才呕血的腥甜,"我下去看看。" 季寒山的手在袖中紧了紧。 他望着少年眼尾未干的血渍,本想开口劝他稍作调息,可对上那双沉静的黑瞳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双眼睛里有他在三十年前见过的光——当年那个跪在钦天监废墟里,把半本《洗冤鬼录》护在胸口的小乞儿,也是这样的眼神。 "当心脚下。"他只说了四个字,指尖却悄悄掐住腰间的引魂铃,铃舌在袖中微微震颤。 韩九叔则伸手按住季寒山欲动的肩膀,苍老的指节叩了叩地面:"让他去。 这地底下的东西,该见天日了。" 话音未落,陆九溟脚边的青石板突然泛起涟漪。 一道金色裂隙像被无形的手撕开,露出底下翻涌的雾霭,隐约能看见飞檐斗拱的轮廓。 他深吸一口气,往前迈了半步,鞋底刚触到裂隙边缘,整个人便被一股温和的力量吸了进去。 雾霭在身侧退散的瞬间,陆九溟听见了心跳声。 不是他的,是整个空间的心跳。 悬浮于虚空的古老殿堂由青铜与玄铁铸就,殿顶的饕餮纹兽首正缓缓转动,每只兽眼都嵌着夜明珠,将殿堂照得如同白昼。 最中央的位置,一本泛着暖光的古籍正浮在半空中,封皮上的"归藏巫典·本源卷"六个古字,竟与他识海里的阴籍图谱产生了共鸣。 "你终于来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九溟猛地转身,看见白小芩站在殿堂门口。 她的发丝间没有了往日的银铃,额头上那只最后的傩面眼睛只剩豆大的光斑,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她穿的还是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衫,可袖口处本该绣着的衔尾蛇图腾,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灰白。 "小芩!"他下意识要冲过去,却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被一道透明屏障挡住。 指尖触到屏障的刹那,他听见了冰裂的声响——不是屏障,是她的魂魄。 白小芩笑了,那笑容比他在义庄初见时更淡,却多了几分释然:"别过来。 这是巫傩本源之地,我的灵体承受不住活人的温度。"她抬起手,指尖虚虚点向那本古籍,"看见那本书了吗? 里面藏着我们之间的真相。" 陆九溟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想问她的血脉是不是真的耗尽了,想问她疼不疼。 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发颤的"好"。 他转身走向古籍,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像在丈量与真相之间的距离。 当指尖触到书脊的瞬间,金光如瀑倾泻而下。 他的视野被彻底淹没前,最后看见的是白小芩的身影——她倚着门框,手按在胸口,那里有个与他阴籍图谱相似的金纹正在消散。 画面再清晰时,陆九溟站在一座血红色的祭坛上。 穿黑袍的女子背对着他,发间插着十二根骨簪,每根都刻着巫傩秘文。 她手中握着的傩骨令泛着幽蓝光芒,祭坛下跪着七具被黑布覆盖的躯体,其中一具的襁褓里,正传来婴儿的啼哭。 "七号,醒。"女子的声音与白小芩如出一辙,只是更冷,带着几分献祭的虔诚。 襁褓中的婴儿突然睁开眼。 陆九溟浑身一震——那是他的眼睛,和此刻镜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女子转身时,他看清了她的面容:眉骨比白小芩高些,眼角有颗朱砂痣,可那双眼,那抹藏在冷漠下的温柔,分明是同一个魂灵。 她弯腰抱起婴儿,指尖轻轻点在他眉心:"别怕,我会护着你。" 婴儿突然笑了,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去抓她的发簪。 女子的表情终于松动,眼底漫上一丝他从未在白小芩脸上见过的慌乱:"你这小讨债鬼......" 画面在此刻定格。 陆九溟伸手触碰女子的脸,指尖却穿过她的虚影,触到一片冰凉。 他这才发现,祭坛四周的石壁上刻满了轮回图,每幅图里都有黑袍女子和婴儿的身影——三百年前的钦天监,百年前的义庄废墟,十年前的黄河浮棺案,还有此刻站在本源殿堂的自己。 "原来......"他的声音在空荡的殿堂里回响,"我们不是初见。" 金光骤然收敛。 陆九溟踉跄着扶住古籍台,再抬头时,殿堂门口已空无一人。 他快步跑过去,只看见那只青铜傩面静静躺在地上,面具的眼窝里,一滴泪珠正缓缓滑落,摔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金芒。 "记住......无论你是谁,我都愿意为你守门。" 白小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尾音被风揉碎,像一片落在心尖上的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陆九溟蹲下身,拾起那只傩面。 青铜表面还残留着她的温度,泪痕处的金属泛着暖黄,像是被阳光晒过的。 他将面具贴在胸口,突然感觉到阴籍图谱在发烫——翻开一看,空白处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新字:"巫傩之契,永不分离。" "三百年前,她曾是钦天监最年轻的女巫,负责唤醒第一具''七号''。" 韩九叔的声音从裂隙入口处传来。 陆九溟抬头,看见两位长辈正站在裂隙边缘,季寒山的引魂铃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铃身还带着未散尽的寒气。 "如今,她又亲手送你走上这条路。"韩九叔叹了口气,目光扫过陆九溟手中的傩面,"那滴泪不是诀别,是......" "是新的开始。"陆九溟替他说完。 他站起身,将傩面小心收进怀里,阴籍图谱上的金纹仍在跳动,像在应和他胸腔里那团新燃起的火。 裂隙突然开始闭合。 陆九溟望着逐渐缩小的金色光门,最后看了眼空荡荡的殿堂——那里曾站着他的前世,站着白小芩的所有过往,此刻却只剩下那本《归藏巫典》,封皮上的古字在闭合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 当他的脚踏上地面时,季寒山的手立刻扣住他的手腕,脉诊的手指微微发颤:"魂体受损三成,需要......" "我没事。"陆九溟打断他,指腹轻轻摩挲着怀中的傩面,"比任何时候都好。" 韩九叔突然抬头看向穹顶。 不知何时,秘境的穹顶裂开了蛛网状的缝隙,有细碎的光漏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亮斑。 陆九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一线金光正穿过裂隙,落在他脚边——那是外面世界的阳光,带着久别重逢的温度。 "该出去了。"他说。 季寒山松开手,引魂铃在袖中轻响。 韩九叔则拍了拍他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走。" 陆九溟点头。 他最后看了眼那道仍在渗光的穹顶裂隙,转身走向出口。 阳光在他身后拉长影子,将三人的轮廓融成一片暖黄。 远处传来石屑坠落的轻响,像是秘境在为他们的离开,轻轻合上一本写了三百年的旧书。 喜欢阴行诡籍录请大家收藏:()阴行诡籍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6章 终局·不悔 终局·不悔 陆九溟跨出秘境的瞬间,阳光像一把温热的刀,精准剖开他浸了三百年阴寒的魂体。 焦土混着血锈的气息涌进鼻腔——这是现世的气味,带着生猛的疼,却比秘境里那些腐朽的时光鲜活百倍。 他站在裂隙边缘,影子被拉得老长,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蜷成一团,像极了当年刚进义庄时,那个缩在棺材堆里发抖的小净骸人。 "陆先生。" 声音从左侧传来。 苏映雪倚着半截残墙,玄色道袍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发间的桃木簪斜斜插着,倒像是刻意弄乱的。 她怀里抱着个青铜匣,匣盖开着,露出半截猩红符纸——正是那枚能勾人三魂的夺命符。 可她的手指捏着符尾,指节白得近乎透明,分明用了十足的力,符纸却始终没被抖开。 "归藏已重写,阴德亦可改写。"陆九溟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更稳。 他摸了摸心口的傩面,青铜凉意透过粗布衣裳渗进来,像白小芩留在他魂里的那滴泪,"你们若愿,可随我共赴新世。" 苏映雪笑了,笑声里裹着碎冰:"共赴新世? 你当这是话本里的大团圆? 我师兄被血傀啃断脖子时,你在画满巫文的石头里翻旧账;我师妹为引开阴兵坠了悬崖,你在看什么《归藏》的破书!"她突然攥紧符纸,指尖几乎要戳进掌心,"你说能改写阴德......我阿娘的牌位在义庄供了二十年,你能让她坐起来给我梳个头么?" 风卷着灰烬掠过两人之间。 陆九溟望着她发红的眼尾,想起在鬼市见过的苏映雪——那时她穿着月白道袍,蹲在摊前挑符笔,说要给师父抄百遍《净心咒》。 如今道袍染血,符笔换了夺命符,可眼底那簇火还在,烧得太旺,所以才烫得她握不住杀意。 "不能。"他轻声说,"死去的人,终究是要去该去的地方。" 苏映雪的指尖猛地一颤,夺命符"刷"地掉在地上。 她盯着那团猩红,喉结动了动,像要骂人,却突然别过脸去。 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耳后一道淡白的疤——那是三年前替他挡诡爪时留下的。 "但我能让活着的人,不用再跪着等死亡。"陆九溟弯腰拾起符纸,轻轻放进她掌心,"你要的公道,不是杀人,是不再有人该杀。" 苏映雪捏着符纸的手慢慢松了。 她抬头时,眼角有什么闪了闪,又被她迅速抹掉:"算你会说。"话音未落,却转身走向残墙另一侧,背对着他踢开脚边的碎石,"先说好,我只帮你三年。 三年后要是还这副鬼样子......" "我记着。"陆九溟笑了笑,目光转向另一侧。 楚惊鸿不知何时已单膝跪地。 他身上的玄色劲装染着尘,腰间的阴判令半露在外,玉质的表面有道裂痕——那是上个月为救被阴兵围困的商队,硬接了鬼将一戟留下的。 此刻他掌心托着半块青铜印,印纽是只昂首的玄鸟,断口处还凝着暗红的血:"陆先生若能重建阴律秩序,楚某愿以残印为誓。" 陆九溟盯着那半块印。 他记得楚家祖祠的壁画上,阴判司的官差踩着阴云,手中的判笔能定生死、断阴阳。 可三百年前一场大火,祖祠成了焦土,阴判印碎成九块,楚家最后一个掌印人抱着半块印跳了忘川。 "你可知重建阴律要什么?"他问。 "要血,要骨,要把碎了的规矩重新捏起来。"楚惊鸿抬头,眼底是烧了三代人的火,"我阿爷死时攥着半块印说,阴律若亡,人间便是野鬼的戏台。 我阿爹死时把印塞我手里,说楚家的骨头,就是新阴律的柱。"他将印往前送了送,"现在,这柱在你手里。" 陆九溟伸手接过。 青铜印贴着掌心,还带着楚惊鸿的体温。 他想起在秘境里看见的《归藏》残卷——上面说阴律本是人间与幽冥的秤,可后来有人拆了秤杆,拿秤砣去砸龙脉。 "好。"他将印收入怀中,"我们一起捏这根柱。" 楚惊鸿起身时,膝盖在碎石上蹭出一道血痕,他却像没知觉似的,只是用力擦了擦眼睛。 "该办正事了。"季寒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九溟转身,见他和韩九叔并肩而立。 季寒山手里捏着枚断命钉,钉身缠着引魂铃的铜丝,泛着幽蓝的光;韩九叔展开的归藏卷轴上,金纹正顺着他的指尖流淌,像活了的龙。 "归藏不再为奴役而生,而是为自由而立。"两人异口同声。 季寒山抬手,断命钉"叮"地扎进脚边的地缝。 陆九溟听见地底传来闷响,像沉了千年的石磨重新转动。 韩九叔的卷轴飘离掌心,金纹如流水般渗入碎石,所过之处,裂开的地面开始愈合,焦黑的土块泛起新绿。 "这是......"陆九溟望着脚下,裂开的地脉正渗出淡金的光,像被缝补的伤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三百年前他们用归藏锁龙脉,现在我们用归藏养龙脉。"韩九叔冲他眨眨眼,额角已渗出细汗,"小陆啊,你师父我别的不会,拆锁链倒是熟。" 季寒山的引魂铃突然大响。 陆九溟看见他鬓角的白发被风吹得乱颤,可握钉的手稳如磐石。 铃音里混着细碎的龙吟,越来越清晰——是龙脉在醒。 阴籍图谱突然在掌心发烫。 陆九溟低头,看见最后一行金纹正在浮现:"伪亦可成真,唯愿不悔。"他摸了摸心口的傩面,那里还留着白小芩的温度,像颗活的心脏。 "这一世,我不再是傀儡。"他轻声说,声音被风卷向远方,"我是自己的命。"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陆九溟抬头,看见云雾翻涌的天际线,有座黑影若隐若现——镇龙台的轮廓,终于从三百年的迷雾里露出了头。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那片正在愈合的大地。 阳光落进他的衣领,照在傩面上,照在阴籍图谱上,照在楚惊鸿递来的半块印上。 苏映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踢着石子走在他右侧;楚惊鸿落在后面半步,手始终按在腰间的阴判令上;季寒山和韩九叔还在忙着补地脉,引魂铃和卷轴的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尊守着新生的门神。 风里有青草的味道。 陆九溟摸了摸阴籍图谱的边角,发现最右下角有行模糊的字迹,像是被谁用指尖抹过:"百年之后,纸鸢飞过义庄,书页翻动......"他笑了笑,没太在意。 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前方——那里有刚冒出芽的草,有正在补的天,有等他去捏的柱,还有,白小芩说的,新的开始。 镇龙台的方向,又传来一声闷响。陆九溟握紧傩面,加快了脚步。 喜欢阴行诡籍录请大家收藏:()阴行诡籍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7章 镇龙·封门 镇龙·封门 镇龙台的轮廓在云雾中愈发清晰时,陆九溟的鞋底已经磨破了。 他踩着碎石往上走,每一步都能听见地脉愈合的轻响——像老木梁在春日里舒展筋骨的脆裂,又像母亲缝补旧衣时穿针的轻响。 这声音让他想起义庄后巷那口老井,清晨打水时桶底撞着井壁的动静。 《归藏巫典·本源卷》在他掌心发烫,羊皮纸边缘的金纹顺着指缝爬向手腕,像活过来的小蛇。 他站定在镇龙台中央,石砖上的饕餮纹正好卡住他的鞋尖——三百年前刻下这纹路的匠人,大概也没想到会有今天。 “闭眼。”他对着空气轻声说。 白小芩的傩面贴在胸口,温度透过粗布麻衣渗进来,像颗跳得不太稳的心脏。 那是她最后留给他的,在苗疆地宫里,血从她额角流下来,把傩面的靛蓝染成了紫。 她说“陆九溟,你要替我看新的天”,现在他要给她看了。 韩九叔的青铜罗盘插入地面时,带起一小股尘土。 陆九溟听见老东西喉咙里滚出几个生僻的巫字,像石子砸进深潭。 “这次封印不同于以往。”韩九叔的声音突然近在耳畔,他睁眼,看见对方布满老年斑的手正按在罗盘上,指甲缝里还嵌着前日补地脉时沾的泥,“得用命源之力作引……小陆啊,你若败了,魂儿都得散在这儿。” 季寒山不知何时站到了罗盘另一侧。 陆九溟看见他鬓角的白发被风掀起,露出耳后一道淡红的旧疤——那是三年前在漕帮水寨,为替他挡诡雾留下的。 “他不会失败。”季寒山说,声音像浸过冰水的青铜,可握断命钉的指节泛着青白,显然用了十足的力。 天空突然发出裂帛般的响。 陆九溟抬头,乌云正以镇龙台为中心旋转,黑色旋涡里翻涌着龙鳞般的光——是龙脉残余的气息,被诡门吸引了三百年,此刻正发了疯似的往这儿撞。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撞在天灵盖上,像被人用石杵猛砸,眼前霎时金星乱冒。 “阴籍!”他咬着牙低喝。 掌心的图谱应声化作金网,迎向第一波冲击。 金光与黑气相撞的刹那,他听见无数细碎的尖叫——是被龙脉气息卷进来的残魂,三百年了还在喊冤。 “别怕。”他对着空气说,像从前在义庄安抚那些没闭眼的尸首,“我带你们回家。” 季寒山的断命钉钉入地面时,地动山摇。 陆九溟踉跄两步,扶着镇龙台的石柱才站稳。 石柱上刻着的“镇龙”二字正渗出暗红,像被血泡过的墨。 “阴阳分界,命止于此!”季寒山的声音裹着引魂铃的颤音,震得陆九溟耳膜生疼。 他看见断命钉的钉尾在震,每震一下,天空的旋涡就缩小一圈。 韩九叔的归藏卷轴展开了。 金纹从卷轴里游出来,像一群追着光的鱼,钻进镇龙台的石缝。 陆九溟感觉有热流从脚底往上涌——是韩九叔在努力给他。 老东西的手背上暴起青筋,额角的汗滴砸在石砖上,洇出个深色的圆。 “当年他们用归藏锁龙脉,现在咱们用归藏养龙脉。”韩九叔喘着气笑,“小陆啊,你师父我别的不会,拆锁链……倒真熟。” 陆九溟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韩九叔的模样。 那是在黄河浮棺案后,老东西蹲在义庄门口啃卤鸭,油星子滴在青布衫上,说“我是你师父他师兄”。 现在这双手,正把毕生修为往他身体里送,像在往快燃尽的灯里添油。 “够了。”他轻声说。 命源之力在体内翻涌,像煮沸的铁水。 十二道阴行圣物的虚影从《归藏巫典》里钻出来,赶尸人的铜铃、傩面匠的刻刀、扎彩匠的笔……绕着他转圈,每转一圈就亮一分。 白小芩的傩面突然发烫,他摸了摸,摸到上面新刻的纹路——是他在苗疆地宫里,用匕首替她补的。 “归藏——封!”他大喝一声。 圣物虚影突然凝实,化作十二道流光钻进巫典。 羊皮纸剧烈震颤,仿佛要挣脱他的手。 陆九溟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口被抽走,疼得他弯下腰,额角的汗滴在巫典上,晕开一片墨色。 “诡门之镜!”季寒山突然喊。 陆九溟抬头,看见十二道流光在半空聚成一面镜子,镜面漆黑如夜,却映出他苍白的脸。 他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镜面上,绽开一朵小红花。 “归藏——闭门!”他蘸着血画符,笔锋颤抖得厉害,可每一笔都像刻在骨头上。 镜面上的符文刚完成最后一笔,整个世界突然静了。 乌云不再翻涌,地脉不再震动,连韩九叔急促的喘息声都消失了。 陆九溟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像擂在空瓮上。 然后—— “咔。” 镜子碎了。 不是裂开,是整面化作星屑,簌簌落在他肩头。 天空的乌云开始消散,露出湛蓝的底色,像被洗过的粗布。 风停了,阳光落下来,晒得他后颈发烫。 陆九溟突然腿一软,跪在了石砖上。 “完成了……”他对着空气笑,嘴角沾着血,“白小芩,你看到了吗?新的天,蓝得像你傩面上的靛。” 季寒山的手按在他肩上。 陆九溟抬头,看见师父眼里有泪光,却笑得像个孩子。 韩九叔的罗盘“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老东西一屁股坐在砖上,拍着大腿直喘气:“好小子,真成了……” 可陆九溟感觉不太对。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正在变透明,像浸了水的薄纸。 镇龙台的石砖透过他的手掌,清晰得可怕。 “师父……”他想喊,声音却轻得像片羽毛。 季寒山的手突然收紧,按得他肩膀生疼。 “没事的。”季寒山说,可声音在抖。 韩九叔突然扑过来,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命源之力……你用了全部的命源之力!” 陆九溟想笑,可喉咙发紧。 他摸了摸胸口的傩面,温度还在,可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远。 镇龙台在他脚下发出裂响,他听见远处传来崩塌的轰鸣——是镇龙台撑不住了。 “白小芩……”他轻声说,“等我。”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彻底透明了。 喜欢阴行诡籍录请大家收藏:()阴行诡籍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8章 纸鸢·新生 纸鸢·新生 镇龙台的石砖在脚下裂开蛛网纹时,陆九溟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骨骼正在变成晨雾。 他听见季寒山喊他名字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韩九叔的罗盘坠地声远得像隔了座山。 胸口那枚傩面还留着白小芩最后一次触碰时的温度,可他的指尖已经摸不到真实的触感了。 "师父。"他转头,声音轻得像是要被风卷走。 季寒山的眼眶红得像浸了血,却强撑着露出和二十年前收他为徒时一样的笑——那时他跪在义庄破席上,师父用沾着尸油的手给他擦眼泪,说"仵作的眼要见生死,心要装阴阳"。 此刻师父的手悬在半空,像是想抓住什么,又怕碰碎最后一缕游丝。 "告诉他们......"陆九溟的喉间泛起甜腥,可他笑得更开了,"不要怕鬼,要怕的是人心。" 这句话说完,他的左腿先散成了星屑。 季寒山终于没忍住,踉跄着扑过来,却只攥住一把正在消散的光尘。 韩九叔的老脸埋在掌心,指缝间漏出压抑的呜咽:"傻小子,用命源封诡门这种事,连古籍里都没写过......" 镇龙台的穹顶轰然坍塌,碎石飞溅的刹那,陆九溟看见漫天金芒里,那本《归藏巫典》从他心口浮起。 书页自动翻卷,每一页都映着他走过的路——黄河边的浮棺、苗疆的傩戏楼、江南纸人冢的鬼火、塞外金井派的盗洞。 最后一页停在白小芩的傩面画像上,朱砂点的丹凤眼正朝他笑。 "小芩,我来了。"他轻声说,整个人彻底融进水汽里。 季寒山在尘烟里跪了很久。 等韩九叔扯着他的衣袖说"镇龙台要塌了"时,他才发现自己膝头的砖缝里落满了细碎的光,像极了陆九溟消散前落在他手背上的星子。 他颤抖着拾起那本巫典,封皮上还残留着年轻人的体温,指腹蹭过"归藏"二字时,突然摸到一道浅浅的凹痕——是陆九溟常咬的笔杆硌出来的。 "他做到了。"季寒山的声音哑得像破风箱,"用命换了天下太平。" 韩九叔抹了把脸,从怀里掏出块黑布:"当年他在义庄当净骸人时,我嫌他手生,总拿竹板敲他手背。 如今......"老人的手顿了顿,轻轻裹住巫典,"该我们守着他的道了。" 两人在镇龙台废墟旁建了座青瓦小阁,门楣上悬着"阴籍阁"三个铜字。 季寒山亲自刻了块碑,背面密密麻麻刻着陆九溟经手的案子:黄河浮棺、苗疆蛊灾、纸人复辟......正面只写"阴行守夜人陆九溟之墓"。 韩九叔把罗盘埋在碑下,说这老物件跟了他五十年,往后替那小子看风水。 春去秋来,阴籍阁的铜锁换了七把。 季寒山的背驼了,韩九叔的牙掉光了,当年参与封诡门的人一个个都成了话本里的"老神仙"。 直到某年初冬,季寒山在阁前扫落叶时,突然咳得直不起腰。 他扶着门框喘气,目光扫过供桌上的巫典,忽然笑了:"那小子要是看见现在的世道......" 话没说完,他就倒在了满地银杏叶里。 百年后的清明,雨丝细得像牛毛。 "阿婆说义庄阁楼有宝贝!"扎着羊角辫的小念攥着纸鸢跑过青石板路,鞋尖踢起的水花溅在"义庄"木牌上。 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霉味混着松木香扑面而来,供桌上的长明灯还燃着豆大的光,把梁上的纸人影子拉得老长。 阁楼的木梯年久失修,踩上去"吱呀"直响。 小念扒着栏杆往上看,最顶层的檀木柜上落了层薄灰,柜角压着块红布——阿婆说过,红布下的东西碰不得。 可小念踮起脚,指尖刚碰到红布边缘,就有股清甜的味道钻进鼻子,像极了后山野桃开花时的香气。 "就看一眼。"她屏住呼吸掀开红布,一本泛黄的古籍静静躺在那里。 封皮上的"归藏"二字已经有些模糊,可指尖触到的刹那,整本书突然泛起暖光。 小念吓了一跳,纸鸢"啪嗒"掉在地上,可她没顾上捡,反而凑近了些——书页正自动翻着,每一页都画着奇奇怪怪的东西:穿红裙的纸人、长角的傩面、浮在黄河上的黑棺...... "这是谁写的书呀?"她小声问,手指划过一页画着傩面的插图。 那傩面的丹凤眼突然闪了闪,一缕银光从书里飘出来,落在她掌心。 小念瞪圆了眼睛,看见掌心里浮着张半透明的图谱,上面的字像被风吹着似的慢慢显现:"巫傩之契,永不分离。" "小念!"楼下传来阿婆的喊声,"莫要碰那旧书!" 小念慌忙要合书,可书页却"哗啦"翻到最后一页。 她看见两个名字被工工整整地写在右下角:陆九溟、白小芩。 名字旁边,躺着只拇指大的傩面,红漆虽有些剥落,眼尾的金粉却还亮着,像落了颗星星。 "阿婆,这书里有星星!"小念举着书跑下楼,发梢沾的雨珠落进书页,在"陆九溟"三个字上晕开个小圈。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纸鸢被风卷着飞过义庄青瓦,小念追出去时,看见纸鸢线尾系着的红绳飘呀飘,像极了某个人消散前,落在季寒山手背上的那缕光。 阴籍阁的铜锁"咔嗒"轻响。 被封存百年的巫典里,有什么东西轻轻动了动。 喜欢阴行诡籍录请大家收藏:()阴行诡籍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