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偿》 第1章 好玩 傍晚的华茂北路很热闹,薛枣在下午逛街的时候,特地穿了一身显眼的粉色miumiu,却忽然看到了祁乐晟的车就停在附近。 那辆快四千万的阿斯顿马丁,其实还有幸加了她的名,那是她天天骚扰这男人求来的,只不过副驾驶一回都没坐过。 薛枣把脸转过去,生气的装作没看见,但是余光早就看到一个lv就晦气的躺在前挡风玻璃下方。 棕红色的一角隐隐地漏出来,过分刺眼,因为她的大购物袋里的东西,加起来也没有那只包贵。 薛枣心里很不得劲,但也知道去抱怨没什么意思,那男的才不会搭理她。 夕阳下,她在打车回家的路上,整条街堵的紧紧巴巴,跑车与网约车比肩接踵,为了转移注意力,一路一直刷短视频。 一个营销号发布了一条点赞量有十二万的视频,内容是自己前几天去商场退货的路人视角偷拍照。 图里的薛枣头发没梳,只别了一个大号紫色发卡。 由于角度问题加上恶意p图,她的身材看上去像是一条短腿母□□,衣服面料很差,皱皱巴巴。 该路人在文案里控诉:本来今天试衣间人就多,谁知道偶遇你国际大网红枣姐,她一个人在里面捣鼓了半上午,外边排队都是等她的。 评论里冷嘲热讽,“天啊!这是枣姐?本人长这样?!” “好丑。”“她看上去脏脏臭臭的。” “昨天我有朋友偶遇她了,又是从哪个酒店里出来的,不知道陪哪个京圈大佬去了。” “枣姐这种过气名媛怎么在逛我们平民牌子,她之前照片里的大长腿去哪了?” “还能去哪,没人给她挑角度摆拍了,不就显出五五分原形了。” “我们一姐某书里那些爱马仕呢,就背这破帆布包出门,是真落魄了吗。” 薛枣爱面子,爱漂亮,自然忍不了一点外貌攻击。 她冷笑着想去回怼网友,手机屏幕上映出一张拧着眉毛,又婊里婊气的巴掌小脸。 但是刚打出一行字,她就发现自己忘了切小号,换号收验证码重登折腾了五分钟,结果再去找那条视频半天都没了踪影,索性悻悻作罢。 薛枣忿忿的坐了一会儿,心里盘算着要不买点水军给自己洗洗,但想必支出不小。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平静了些,便给彭泽托发消息抱怨。 对方秒回她:宝贝,看开点,人红是非多,黑红也是红,你不就是想赚钱吗,学学某些失德艺人的精神,跪着赚也是赚。 她无处泄火,犹豫半天忍痛给黑自己的几个视频点了赞。 毕竟还有流量,她就没糊。那暴富,就还是有机会的。 傍晚时分,祁乐晟来薛家吃饭,薛家很难得的人到齐。 薛枣推门进了小楼门厅,今天的男主角祁乐晟坐在沙发正中央,旁边是今天当之无愧的女主角薛佳禾,还有双方的朋友亲戚,好不热闹。 在她的角度,高大的男人只露一个锋利的侧脸,吊灯的光晕垂下来,青瓷茶杯停在唇边处,热气升腾,在下眼睑投下栅栏状阴影。 这人神情疏离的靠在硬皮质沙发上,当人群因笑话哄笑时,他随意后仰靠向椅背,喉结轻滚,天生带着上位者的气魄,貌似对周遭一切毫不在意。 薛枣进门,他没看一眼,好像不认识她。 其他亲戚只偷偷用眼睛瞟,接着就交换眼神,全是微妙的尴尬。 倒是薛佳禾很懂事的问候一声,“姐姐回来了。” 薛枣对着妹妹那张平淡的脸笑了笑,那笑容充满着姐姐的温柔,并带点魅感。 薛佳禾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一句话。薛枣没再多搭理她,直接扭腰上了楼。 在临盆的时侯,薛母张文镁看到窗口的扫地阿姨在吃红枣,因此随口就起了薛枣这个没什么意义的名字。 张文镁不太喜欢薛枣,因为这次意外怀孕害她没有空闲跟薛才德打拼,只能不得已在家养胎。 当时家庭还不算富裕,甚至可以说拮据,夫妻俩积怨已久大吵一架,感情状态极为糟糕,差点因此离婚。 但生妹妹薛佳禾的时候,薛家事业已小有起色,张文镁在家赋闲,两人关系缓和如初,二女儿这个掌中宝也就应运而出。 起名字的时候,就上心了不少,在好的环境下,二女儿自然成了宝贝疙瘩。 而且论长相,薛佳禾长得和薛母很像,因此张文镁就更疼薛佳禾,父母总是偏心长得和自己像的孩子,比较排斥跟自己不像的那类。 而确实,薛枣长得和全家人都不像,她有一双大且略上翘的眼睛,长腿细腰,身材极好。 她站在薛家的全家福里极为显眼,仿佛一个外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请了模特。 只不过,照片拍了之后薛佳禾看了特别不满意,非闹着要取下来。 因此这张全家福就在客厅里呆了不到一周,就放到公司地库里吃灰了。 薛枣刚洗完澡,她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一身皮肤被热气蒸成粉色。 她拿着浴巾细细的擦拭头发,一边观察自己的双脚上的茧,果然假鞋不好穿,下次不买他家的A货了。 整个房间里堆的都是画,有的是她大学时期的作品,有的是心烦无聊的创作。 但薛枣现在已经无心艺术,艺术不能给她再当午饭,甚至精神食粮的作用也马上消失,因此房间里其余剩下的空间都盛满了包和鞋,还有成堆的衣服。 有的包是真的,都是祁乐晟给她买的,只不过数量在假包里面仅能当个零头。 薛枣并不是热爱假货,只不过她出门需要撑场面,偶尔能混进名媛聚会的话,打扮太寒酸又要成为笑柄。 擦完身体,薛枣从香水味道浓烈的脏衣堆里掏出手机,给祁乐晟发微信:“今天,我想你了一整天。” 发完这行字,薛枣悠悠涂身体乳,护理发梢,再细细观察自己有无长痘痘和雀斑。 之后换了一条修身的牛仔裤,对着镜子扭了两圈,觉得不满意,又试了几条刚买的裙子。 故意慢吞吞搞完这一套,总共消磨了快十五分钟。 只不过再去一看手机,她并没有等来一条消息。 餐桌上,薛佳禾看到祁乐晟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一瞬。 她想立马凑过去看,但还没等到把脖子伸过去,一个女性亲戚就问她道:“佳禾,薛枣呢,她怎么不一起吃饭?” 薛佳禾的动作被打断,她不太情愿的摆出笑脸,“成姨,姐姐晚上都不吃东西的好吧,她要保持身材。” 薛母看了一眼楼上,“这孩子,我们管不住她的。” 女亲戚笑了笑,“哪能不吃饭呢,这饿坏了对胃不好吧。” “你不懂。”有人打断她,“对于某一部分群体来说,保持身材,那是都是有价值的。” “什么价值?她又当不上超模的。” “瞧你说的,薛枣还不是明星吗,她最近也是挺红的,我上次陪这边几个老板吃饭,大家可都认识她呢!” “我看你的交友圈子也不一般。” 一句话有好几个意思,大部分意思都拿不上台面,大家笑而不语,毕竟都是体面人。 到底作为父亲,薛才德虽看不上自己大女儿的职业,但也不想没了脸面,便转移了话题往公司业务上谈。 薛佳禾不太听得懂长辈们的聊天,喝了口酒,刺的鼻尖微红,一双眼睛里含了点泪光,看上去分外惹人垂怜。 她盈盈的看着祁乐晟说,“下个月我要去出差,上回的那个戏的导演开机了,我要去探班,你能不能陪我啊?” 祁乐晟思考了一下,“可以。” “导演是我特别好一个朋友,所以我想给他带点礼物,明天你和我去挑一挑。”薛佳禾立刻说,“就在离你公司不远的商场,用不了多久的。” “男人?”祁乐晟随口问道,眉宇间似是有疑问。 “哎呀。”薛佳禾不高兴,“别乱吃醋,真的就是朋友。” 祁乐晟瞧着她,“吃你的醋,又没什么问题。” 薛佳禾撒娇似的打了他一下。 祁乐晟没再多说,又喝了口酒。他一晚上吃的不多,只兴致勃勃的对着桌上的白兰地下手。 薛佳禾只当他答应,开心的拿起手机发微信。 两人相处的融洽,长辈们看的舒心,一起坐着聊了一会儿天,就各自告辞。 薛枣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儿美剧,可惜剧情俗的百无聊赖,楼下的聊天倒是很惹她兴味,索性关了声音听热闹。 不一会儿楼上传来脚步声,好像是祁乐晟和薛佳禾上楼了,窸窸窣窣的说着什么话。 薛枣懒得再听,翻过身去刷微博,不知道什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她却慌张的发现自己正被男人夹在怀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被一把扔到了车上。 薛枣后背吃痛,总算是醒了,她勉强抬起头,又很快发现不是白天那辆车,有点洁癖的她放松的往后靠了靠,仰头,眯起眼睛看着的男人。 哇,也太突然了吧。 虽然性格冷酷了点儿,大多时候不爱笑,但在这冷调的月光下,身着铅灰色的西装,衬衫领口妥帖地卡在喉结下方,被蓝宝石袖扣的冷光衬得愈发清晰。本人正垂着睫毛慢条斯理的解袖口,一脸严谨仿佛在开股东会。 都说男人最性感的地方是大脑,实在说的不错。 准确的说法,这个男人看上去很贵,也是真的让人垂涎。 不知是何缘故,明明不是过去年少时的年纪,还有种阴郁的气质。 薛枣心动的欣赏着,“刚怎么不回我信息?” “忙。” 几缕刘海垂下,祁乐晟抬眼看她,咬着烟,回答的无比简洁。 “忙什么?”薛枣故意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盯着他,“等的我都睡着了。” 祁乐晟只敷衍,“还用问?” 薛枣讨好的凑上去亲了他一口,细腰就被捏住了,她痛的一哼,又忍住了。 “你,安静一点。” 祁乐晟丝毫不客气的嘱咐,手上动作一点不见温柔,仿佛没把她当回事。 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把她当回事,一个发泄工具而已,自己爽就行了。 他平静的盯着她看,眼神里却用了狠劲儿。 薛枣却正抿唇看男人别处,就连这种行为,祁乐晟都做的潇洒又优雅,表情一丝不苟,细长手腕骨节分明,像个绅士。 她的脖子被捏住,浅浅红印渗上来,还没等反应过来抵抗,接下来就直接进入正题。 绅士部分结束后,剩下的很要命。后背靠着的垫子因为反复的撞击掉落到脚垫,胳膊没有着力点手只能抓着男人的肩, “我接下来有个想法,你跟我合约马上到期了,所以……” 趁意识还清醒,薛枣又享受又喘息着说,“我准备跟彭家美术馆签约,在他那卖画,我能有更多返点。” “随意。”祁乐晟的头发微微散乱,他很专注,似乎不在意这个问题。 薛枣喘息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嗯?你舍得我走。” “对。”祁乐晟回答的看似随意,更用了力道,“别给我惹麻烦就行。” 薛枣这回疼的快翻了白眼,身体深处的感受让人眼前发晕,一圈圈的转动,但随之无休止的隐秘感受又涌上来替代了一切。 她猜测,祁乐晟做事有个癖好,他喜欢看她疼,薛枣为了讨好每次都忍着,好在整体是快乐大于痛苦,也就算享受了。 长得帅真管用,渣就渣吧… 薛枣思考着,让她这种大美女做出这种牺牲,真的很不容易好吗! 这一回搞到了快天亮,薛枣不知在哪个阶段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睡梦中感觉到有人从自己身边离开,她茫然的抓了一下,对方却毫不客气的一把把她推开。 好像她真是个只拿来发泄的娃娃,用完就随手能丢到角落。 薛枣却并不在意,她无意识的翻了个身,结果一下撞上了床头柜,额头立刻泛起红色。 她只痛的咕哝了一声,泪花漾在眼角,像是在抱怨,随即翻个身又继续睡着了。 第2章 自尊 第二天,薛枣睡到日上三竿,身上疼的厉害,昨天祁乐晟完事就走了,把她自己扔在酒店过了一夜。 但薛枣也没客气,把宝格丽能享受的项目都体验了一遍,才拎着包走人。 宝格丽出了大堂,彭泽托开的路虎停在路边,看见她过来鸣了声笛,很沉闷的声音。 薛枣大摇大摆扭过去,面对着彭泽托就要来一个吻。 结果被对方很嫌弃的推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昨儿个被金主宠幸了呗。” 薛枣悄咪咪对着车里的镜子照了照,自恋的想自己确实是更美了。 “等会儿去参加我姐的聚会,你收敛点,别再被人抓住小辫子笑话。”彭泽托不客气的提醒她,“再出那种洋相,我可就不带你来了。” 薛枣装作没听见,专注在手机屏幕上打字,把对方的话淹没在啪啪的键盘特效音里。 半小时后车拐进了地库,薛枣调整好状态,自己扭着腰挎包上楼。 一进门,满屏Tiffany蓝涂抹的墙,大小不一的作品镶嵌其中,像是面饼上的芝麻。 再扫一眼,就看到彭泽莉正在端着酒杯和人谈笑风生,一袭黑色Theory连衣裙,颈间扣着梵克雅宝,后背很直,肩胛骨突出。 演讲的陌生男人站在台前,背靠着一张极其扭曲的抽象脸部画。 他对着话筒侃侃而谈:“做第一次这样的规模的这么大型的一个展览,我觉得也是对他这么多年在会谈中的这种探索啊,那当然,做展览的目的并不是要写明我们有多少的成就,而是为了我们未来,更是为了艺术有一个更大的提升。我也祝愿艺术家在未来的艺术道路上有更好的作品,更精彩的呈现……” 薛枣站着听了一会儿,她想起来,彭泽莉在上学的时候就想办美术馆,现在终于实现了。 作为同届的美院学生,薛枣之前一直挺想混进彭泽莉的白富美圈子,但因为种种原因,她显然不太招那帮人喜欢。 最浅显的原因,就是她太穷了。 上学的时候,张文镁几乎给过薛枣零用钱,薛佳禾倒是在国外挥金如土。薛枣的画有时卖不出去,寒暑假还要去教有钱人的小孩画画打工。被人认出来,她倒是不在乎,但是白富美们谈起来,都瞧不起她。 因为许多富二代虽都喜欢投资艺术,但真热爱艺术的只有小部分,喜欢用艺术衬托自己人设的,占大头。 但祁乐晟皆不属于这两种,他是纯纯的投机者,商人,热爱生意资本,他欣赏艺术品时没有薛枣那样的热情,更多的是观察它有没有市场需求,以及自己能赚多少钱。 在场受邀宾客大都是祁乐晟的朋友,彭泽莉是他的老友,因此这次开幕,很多宾客都被叫过来撑场子。 薛枣故意走了两圈,兜个圈子绕到后面,假装不经意的捂嘴轻叫:“哟,泽莉,好久不见啊。” 彭泽莉听闻转身,看见来人后轻皱了下眉。 她犹豫下又扬起微笑,声音不高不低,“薛枣?” 这一声引起了很多人注意,大都是看八卦的目光。 在这个圈子,不少人知道祁乐晟和薛枣的关系,但也清楚男方只是想玩玩的关系,毕竟祁乐晟最后要娶的还是薛枣的妹妹,薛佳禾。 在明眼人看来,薛枣和薛佳禾的对比可谓相当惨烈。 薛佳禾今年刚从国外知名院校文学系毕业,在国外已经拿了知名电影节编剧奖,而且回国后马上就要接一部大戏的工作,一时风头无两。 而作为姐姐,薛枣最大的作品就是她的黑料,炫富摆拍被打脸,背刺闺蜜,口出狂言,勾三搭四,现在又加了一条当第三者的爱好,也是风头无两。 薛家和祁家一直相好,祁家地位高,薛家又偏心小女儿,自然也选择了薛佳禾来和祁家联姻。 传闻,薛佳禾的生日将近,祁家已经预定了全市最豪华的酒店,并且两家会在当天宣布订婚的消息。 据说薛家要大操大办,让女儿风风光光出嫁,由此看来,祁乐晟抛弃薛枣这个花瓶床伴,只是时间问题。 薛枣只是一颗外表漂亮的内里腐坏的冬枣,而妹妹是才女,某瓣上作品分数高出平均线,有一大批忠实粉丝在小组里讨论她。 薛枣长得再美也会被人看不起,只能当祁乐晟的小三,结婚后就什么也不是了。 众人投来的眼光似笑非笑。 薛枣本人倒不是很在意,她脸皮极厚,恃靓行凶。 她大步流星走上去,挽上彭泽莉的胳膊,薛枣就开始亲密寒暄:“宝宝,这次开馆仪式,怎么忘记通知我了~” 虽然嫌弃,但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并鉴于薛枣目前还是祁乐晟的“女朋友”,彭泽莉笑吟吟地客气道:“真不好意思,这几天太忙了,不光你,我好几个闺蜜都忘了写上名单,不好意思,下次一定。” 薛枣哈哈一笑,开玩笑似的拍打了一下对方,娇嗔似的,“行,那我可记住了,咱们这么多年的好姐妹,下回可不原谅你了。” 彭泽莉忍不住摸了摸胳膊上被打的位置,皮笑肉不笑。 两人聊着,周围更多人本着看热闹的态度,加入了对话。 她们大多是对薛枣感兴趣,一个臭名远扬众人唾弃的女人,怎么还在这儿活泼开朗的丢人现眼呢。 眼看这个鼻涕虫甩不掉了,彭泽莉没办法,只能带着薛枣和众人一起去外面阳光房茶歇台参加茶话会。 好歹是露脸场合,大家今天都打扮的争奇斗艳,金银玉钻名表傍身,属着薛枣朴素,只带着一个老款的卡地亚。 而且论造型也有些奇怪,像是定制的款。 而部分了解内幕的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很早之前祁乐晟扔给她的,据说本来是前女友的,但分手之后没地儿扔,恰好薛枣又贴过来,就便宜她了。 得亏了薛枣把这别人不要的垃圾当宝贝,且一当就是好几年,每次出席重要场合都戴着,好像在跟别人炫耀她不值钱的小三身份一样。 落座之后,薛枣笑容明媚的看着彭泽莉,“好嘛,对了,之前说好的签约的事情,咱们要不抓紧时间定下来?耽误正事可不好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彭泽莉语气平淡,“上回泽托跟我提过一嘴,但是具体合作,我看还是要正式的谈一谈。” 薛枣一口答应,把肚里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儿往外倒:“可以可以,我最近时间虽然不太充裕,就是纯烦恼挺多商家跟我谈广告合作的,我认为艺术终究是我的终身事业,毕竟时间宝贵,人生也蛮短暂。跟你合作呢,我认为非常能彰显我的个人价值,而且我的画作也能给你的展览带来一定收益,毕竟你也清楚我的市场价,老朋友了,咱们彼此心知肚明,就爽快点合作,你看怎么样?” 彭泽莉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这套组合拳打的让她有点烦躁,但当着这么多人面,又不好意思撒谎说没这事,只能默默在心里骂弟弟,这欠债的前世冤家真能找麻烦。 见画廊合约朝着顺利的方向进行,闲谈过了会儿,薛枣见时机合适,抓紧时机拿出手机开始拍合照。 她拉着吴小姐,孙小姐,郑小姐等人挨个自拍,也不顾人家是否乐意,上去就是咔咔五张起步,然后再亲亲热热的说上一番吹捧的假话,好像跟人家有十年朝上的交情。 不得不说,笼络关系是薛枣其实来这里的第二要任务,这项技能她已经炉火纯青。 边界感是什么?能让她免费打一个疗程的超声炮吗。 很快,一堆艺术品和她的假包配合相得益彰的美图就已出炉,薛枣水蜜桃般的脸庞露出勾人的笑容,今日份的自拍任务已经完成。 结束后,祁乐晟派人来接她回市里的公寓。 白叔是祁家比较年长的司机,今天来开了辆市值几千万的幻影,给足了面子。 薛枣十分受用,她挨个跟人打招呼告别,扭着猫步从众人的眼神里缓缓退场,并不顾别人的死活。 到了公寓,薛枣心情很好的给自己点了顿两百块钱的外卖,算是给自己辛苦一天的犒劳。接着她躺在沙发上追剧,直到夜里一点,祁乐晟才露面。 薛枣立刻弹射出去,给对方最隆重的迎接大礼。 她凑上去缠绵一番,对对方挑逗着做些前期动作。 只是祁乐晟却是没有兴致,冷眼看她表演一番,随后又只扔下她去洗澡,剩下薛枣自己无聊待在床上刷微博评论。 “——又来了,这种表面精心设计的松弛感,实际每根眼睫毛都在用力。” “呵呵,要不是昨天路人拍的图,我还真以为她长自拍这样,p的妈都不认识了。” “一眼鉴定艺术媛,她认识几位画家?就是来拍照的呗。” “别拉腿了,你身后的画都被你拉变形了,心疼参展的艺术家三秒。” “今天的包也是假货吧,我看隔壁那个网红也在背,和她的差好多呢。” 薛枣一路刷下来,简直气的要翻白眼。 原来,昨天的热议话题仍未衰减,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 #薛枣大睡四方#,#渣女#,#p图女王#,#短腿柯基#,#秃头尼姑#,十分刺眼。几个嘲丑词条分别在前十的位置上轮流呆了一天。 广场上全是看笑话的路人,本来就惹人厌的网红被曝真实颜值丑陋,网友们开心的像是过了年。 已经洗完澡,祁乐晟只围着毛巾走出,垂头拿着平板查看邮件,水珠沿腹肌沟壑滚进毛巾边缘,腰侧人鱼线愈发清晰。 玻璃门映出他后腰的抓痕,两人方才搞出来的淤迹还嵌在皮肤里。 灯光侧影下,结实骨感的肩线映在窗侧,还在滴水的额发垂在眼前,把深邃眉眼遮在下方,唇线抿直,叫人看不清表情。 另一边,薛枣边留恋的欣赏,边对着微博越看越气,噔的从床边一角爬到床头。 她哭丧着脸,举着手机,对着专注的男人嘤嘤撒娇: “老公,你帮我说句话呀~” 第3章 面包 薛枣的愤怒思维很简单。 说她腿短就算了,咒她秃头绝不能原谅。她哪里秃了?这么优秀的发际线,这些人是眼睛瞎了吗!你们特地植发都做不出老娘这个效果,好吗? 只可惜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一把捂住了嘴,按在男人宽阔胸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雪白大床上,她感觉自己像是一条被憋死在海底缸的银尾鲤鱼。 而另一侧,手机的听筒传来一声疑问:“乐晟,是谁在说话呀?” 或许由于连日飞行时差,祁乐晟眼底有些乌青,灯下他的轮廓很深,却有种不屑的恹足。 薛枣怔了一瞬,没想到他还在跟人通话。 他冷漠地看着她,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把薛枣按的死死的,对话筒的语气倒温柔的让人出戏。 过了一会,他轻声说:“没什么,是客户。” 对面的女声语气有些不悦,“呀,这么晚了还在别人家吗,还不回去休息,我听吴秘书说你明天还有个会呢。” “马上就回。”祁乐晟温柔安抚,“你也早点睡,机票我已经让人预定好了,周日一早去接你。” 他嘴上讲话,一边却用眼神警告怀里疯狂挣扎的女人。 薛枣倒是想弄出点动静给他找事,可惜力气跟男性相比太悬殊,只能默默的用肢体抗议。 她故意像条蛇在床上扭动,一双长腿蹬来蹬去,可惜在真丝床单上使不上力,特别滑稽。 两人又在语音电话里亲密腻歪了一会儿,终于磨磨蹭蹭的挂了。 薛枣听的心里酸酸的。 她早就等的没劲,谈个恋爱至于吗,还是说他就这么爱薛佳禾么。心里骂的用力,但是行为却相反,她极有情调的伸出白细的胳膊一把抱住祁乐晟的脖子,撒娇的把小脸凑近男人下巴。 “帅哥,你刚才太粗暴了,把我弄的好痛哦。” 确实,薛枣的脖子都有几道红红的勒痕,她长得白,红色在灯下很显眼,此刻有些沙沙的疼。 但祁乐晟眉都没皱一下,他抬眉淡淡的看着她的委屈样子,轻声说:“我之前就说了,在我打电话的时候安静点,我不想让佳禾误会。” 薛枣嘟起嘴,“可是那些人太过分了,他们在网上一直骂我,我好难受。” 祁乐晟像是一点也不意外,大概觉得她们肯定说的很对,“怎么骂的你。” “他们说我长得丑,p图,可是我就是p一下周围的路人,不然她们跟我对比太惨烈多不合适呀。”薛枣很厚脸皮的说。 祁乐晟睥睨着这张脸,论丑,是完全算不上,而且在他床上,这幅身材也很够用。 不会发出奇怪的动静,不会乱笑乱叫,但很懂异性的敏感度,皮肤柔软,手脚纤长,总的来说用起来舒服。 他毕业之后第一次见到薛枣时,她笑着蹲在酒吧的舞厅上,穿着白色蕾丝超短裙,头发梳成个丸子,手里捏着话筒,魅惑的俯视着下面。 明明是土气艳俗的打扮,在她身上却显得勾人又清纯,这份气质他还没再其他女人身上见过。 只可惜,这女人心里有别人,还是那个形影不离的彭泽托,她身边男伴也不少,太浪荡了,虽然漂亮,但也配不上他。 好笑,一个脏女人,怎么配得上他。 见对方没反应,薛枣直接提醒他:“要不这样,老公你在微博上,替我说句话吧。” 祁乐晟冷笑,眼底露出再明显不过的嫌弃。 他在微博有个蓝v认证的号,标签是是葆会集团股东,除了几条广告,没发过别的微博。 只有一回因为被某大v偷拍照片,暴露了惊为天人的颜值后,吸引了一大批女粉,因此微博粉丝数高达上千万。 之前祁乐晟让大秘清了一波,只留下商业合作的机构,可惜无聊又觊觎老板颜值的人太多,如同雨后春笋般删也删不完。不但如此,她们还在仅有的几条微博下面猖狂喊话,要求老板发自拍,吴秘连上报都不敢。 现在薛枣让他替她这样一个女人发微博鸣不平,简直是天方夜谭。祁乐晟理都没理,径直躺下,再一把将薛枣圈在怀里,再压过去。 灯应时而闭,薛枣感觉到脖子被某人的呼吸蹭的痒痒的。 要求直接被无视,她不太高兴的低声抱怨:“你之前还给薛佳禾的微博点过赞呢,为什么我就不行?” 祁乐晟一边动,一边故意温和的在她耳边讲话,内容却阴狠像是侮辱,“你难道看不出来,自己和她区别在哪。” 薛枣气的要命,情绪上来,她特别想把这个得了俩便宜还卖乖的男人一脚踹到地上,但又被武力压制了。 她抗争了一会儿就没劲儿了,无法,想想他的模样,索性闭起眼当男模享受得了,反正不吃亏。 夜色渐浓,空气里的炙热也逐渐散去。 一切安静下来,温存也是。 不给一点罅隙,祁乐晟把她推到一边,准备独自去主卧睡。他没有跟薛枣一同睡觉的习惯,因为要求绝对的安静,就跟他的办公楼顶层一样,这三年一向如此。 薛枣见怪不怪,但,正当她打算自己安安静静进入梦乡,忽然被远处的声音吵醒: “明天让周秘书打钱,自己解决,下次再用这种事烦我,就再别爬到我家。” - 下午彭泽托开公司车来酒店楼下接她,薛枣装模作样抱怨了一路。 她强调,自己昨天在展馆里干了一天的活,累的要死,讲话太多口渴的不行,急需有人请吃一顿大餐。 彭泽托早就看出薛枣的目的,也懒得计较,随手把车停在市中心一家日料馆附近,饭店一把手是彭泽托大学同学,毕业不继承家业偏要开餐馆,然后不许别人叫自己老板,要叫主理人。 薛枣满意了,踏着猫步下车,摇曳生姿的挽着彭泽托进了包间,门一关,也就不装了。 彭泽托无语凝噎的看着薛枣开始划来划去的p图,照片太多,工作量很大。好在薛枣手法极为熟练,很快就完成了批量作业。 完事之后,她把昨天跟所有名媛的合照编辑成九宫格,斟酌好文案,意在庆祝大学老友开馆顺利,悉数写完,就点了发送。 薛枣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 但没想到不过一会儿,彭泽莉也跟在后面发了微博,两者仅相差十分钟,那高级大v会员的界面,十分华丽丽,比薛枣的id亮眼多了。 薛枣眼神一动,点开那条艾特了几十个id的微博。 毫不意外,彭泽莉发的大合照里果然没有她的脸,甚至连文案里的感谢名单都没有她的名字,两条微博就这么上下紧挨着,似乎是故意而为之。 薛枣脸上没多在乎。 她只是伸了个懒腰,手指微动,迅速在点单界面划了一瓶两千三的大吟酿。 彭泽托接到付款界面,依据他多年的奴才生涯,立刻猜到了怎么回事。 他抬眼看她,“你别多想,我姐就是那样的人,有点小性子,但没坏心。” 薛枣心说,这福气给你要不要?但她表面上还是笑的挺美,“哪有,我就是今天开心,想多来一杯。” 彭泽托没兴趣揭穿她,付款之后,就换了个话题。 “接下来倒是有个好消息,上周有个刚在圈里小火的品牌联系了我,说有意向找你代言,你感兴趣吗。” 薛枣本来百无聊赖刷朋友圈,听到这话,她的笑容立刻生动起来。 “什么品牌怎么合作?想签我多久?” 彭泽托看她这副嘴脸,没好气的说,“你先别着急,你现在的名声岌岌可危,怎么一点防人意识都没有,万一人家是黑粉想害你呢?” 薛枣瞪着大眼睛,“怎么可能,世界上还有这么无聊的人吗?” 彭泽托冷哼一声:“总之我就是先跟你说一声,具体细节我要明天开会跟他们讨论下,签订合同之后,我再给你信儿。” 薛枣连连点头,“嗯嗯,都听你的,但是假如实在有难处,我也愿意为了艺术适当献身。” 彭泽托再次嫌弃的看她一眼,“你想也别想,那种活儿要我接我都不接,你也不许干,主要也是不想脏了我的手。” 薛枣听的有些感动。 她缓缓上前抓住他的手,声音做作:“好哥哥,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没有你我真不行。” 彭泽托拧着眉头想把手缩回去,但女人的美甲上的亮钻又紧紧嵌着他的皮,动一下就疼。 他也不想这么任劳任怨,有这些时间,他宁愿去送外卖。 只能怪他们俩从小认识,小时候彭泽托暗恋着班内成绩又好又漂亮的女同学薛佳禾,可惜他生性懦弱,又常被高年级霸凌,却是薛枣出来嘴甜认下别人当干姐,才解救他结束这场噩梦。但他没想到,这是分明另外一个大坑,往后薛枣上学的时候,就以这事儿为要挟,放肆的向他收“高利贷”,指挥他干活,帮忙送零食饮料等一系列跑腿小弟的服务。 熬过几年,彭泽托以为这段孽缘结束,薛枣非要去搞艺术,结果画涉及敏感话题出事,屎盆子却被逼着接住。 他默默的暗恋薛佳禾,被薛枣知道,她十分嚣张的勒索他,不让她入股他公司,她就向所有人揭发他暗恋薛佳禾一事。 关键坏女人薛枣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还一副低姿态的模样,好像她才是那个弱者,可怜巴巴的对人撒娇哭诉。就好像那句话,这女人性格实在恶劣,但可惜长得美,缺德的模样都很有意思。 彭泽托无法,他也不想得罪祁乐晟,对方也是他惹不起躲也躲不起的存在。况且下一步业务还有合作,只能认了倒霉,给这两位默默当狗。 他正愁眉苦脸的发呆,被一把拍醒。 薛枣欢快的提醒他:“赶紧准备给我拍照。” 她坐在餐桌前,一板一眼的摆放餐具和食物,尽力把花纹繁复的高级餐具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其次,是隐隐漏出的梵克雅宝的logo,和假爱马仕长钱包的一角。 摆盘完毕后,她拧着身体,做出一个松弛又做作的姿势,佯装闭眼,非常的ins风。 彭泽托早就被折磨到练出一身手艺,他安慰自己以后给女朋友拍照片也能用得上。他熟练的架好姿势,咔咔拍了几张动态,以方便薛枣后续按帧截图。 薛枣接收了隔空投送发来的照片,挨个挑选,最后放入三张进入决赛圈,以发朋友圈和微博之用。 菜一道道被呈上,彭泽托瞄着女服务员的长腿,一边亲力亲为把酒开了,并倒在两方的瓷杯中。 “话说回来,你接下来真打算不跟祁乐晟签约了?” 薛枣托着腮,摇头,“不了。” 彭泽托对她这副不当回事的态度感到略微惊讶。 “他就要订婚了,你不但不主动争取,反而跟他的艺术馆解约,你到底在想什么?” “没辙啊。”薛枣说的习以为常,“我在葆会美术馆根本卖不出去一幅画,我还是要吃饭的呀。” 彭泽托皱眉,彭泽托开的葆会就在全市最大的艺术区中心,在国内都享有盛名,能在这里签约,跟直接睡在金矿里区别不大,被收藏率高达百分之八十,况且薛枣的画有一定市场,怎么会卖不出去? 除非,她的画被雪藏换言之就是被空挂了个名头,实际上并没有给过展出机会。 薛枣默认了他的说法,慢悠悠夹起一片鱼生,肉质在顶灯下闪出波光粼粼的色泽,泛着粼粼红色。 “我问过了葆会的策展经理,一开始告诉我,是我作品安排的时间要顺序延后,过了一年后我再去问,他们告诉我是我最近舆情有点问题,作品不适合展出。之后再去,人家就已经不搭理我了,只让我坐冷板凳,何必呢。” 彭泽托很同情的看着她,“那……这事祁乐晟没管吗,他不是老板吗?” 薛枣吞下鱼肉,又来一口辛辣的清酒:“没,我在床上问过,还站在外面吵过架,都跟在微信上质问一样,不是没有回复,就是问我今晚有没有空陪他过夜,他,应该也懒得管这事,我就不凑热闹了,干脆不画画,就直接刷他卡,难道不香吗。” 看着薛枣开开心心的挂着满身假首饰,彭泽托不知道该夸她心态好,还是心态好。 他并不理解,也算是个美女,怎么就非挂着祁乐晟这棵歪脖子树不放。网上任由她挨骂不说,自己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天天围着薛枣转,祁乐晟竟然连眉头都没皱过,还不如他后爹对小三上心。 但反正,他也只是想能借薛枣的机会接近薛佳禾,假如薛枣这根搅屎棍能把祁乐晟的婚事搅黄,那也是正经如了他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