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发电日记》 第1章 第 1 章 3月19日,雨。 雨声闷得像捶打裹尸布。 给破手机充了70%电,鼻血混着凉水灌下去,喉咙里的火才小了点。 围墙外的铁丝绊索突然嗡嗡作响,像垂死黄蜂的哀鸣。 扒着窗缝看出去,一辆歪斜冒烟的绿铁壳子撞烂了我的篱笆,陷在泥里。后面影影绰绰跟着二三十个摇晃的影子,嘶吼声被雨幕压得发闷。 ——摘自《南枝的末世充电日记》 三月南方的雨,灰蒙蒙、湿漉漉的,散发着一股霉烂的气息。雨点砸在青黑的老瓦片上,声音沉闷压抑。南枝蜷在堂屋吱呀作响的竹躺椅里,薄毯裹不住钻骨的湿寒。 她费力地摸出手机,电量显示只剩下5%。攥紧,闭眼。熟悉的、令人牙酸的细微麻痒感从手臂深处渗出,爬向掌心。手机屏幕中央,微弱的绿色电池图标挣扎着亮起一格……两格……最终停在第三格边缘。 指尖的灼痛在阴冷里格外清晰,她靠在冰凉竹背上喘息。信号栏依旧是绝望的红叉。点开收音机,刺耳沙沙噪音里,断断续续飘出“……江市……实验室……坐标……”的鬼叫。她猛地关掉。 世界只剩单调雨声,伴随着偶尔的响雷。 她起身走向墙角,掀开蒙着塑料布的小型汽油发电机,旁边是汽车电瓶改造的蓄电装置,指示灯闪着微弱的红光。叹气,穿上雨衣,拿着金属接线柱走上楼顶。 举起金属接线柱,精神高度集中,在头顶创造出一个小型的电场漩涡,吸引云层中躁动不安的电荷。一道惊雷落下,天空被照的一亮,马上又恢复了暗沉。感知这雷电的更强烈的麻痒汹涌,眩晕排山倒海。她咬紧牙关,艰难走回屋内。 嗡嗡……电瓶内部低沉的震动。指示灯红光艰难转向绿色。 难以忍受的干渴瞬间攫住她!喉咙像被砂纸磨过,身体像块烧红的碳。她踉跄扑到水缸边,舀起一大瓢冰冷井水猛灌下去。凉意勉强压住燥热。喘息着抹掉嘴角水渍,指尖触到温热——手背上几点鲜红血珠,又流鼻血了。 窗外,铅灰雨幕无边。她的目光投向那道厚重石砌围墙。围墙外,泥泞菜地边缘,是她利用旧葡萄藤架拉起的几道锈迹斑斑的铁丝绊索。 就在这时—— 嗡…嗡…嗡…… 沉闷、急促的震动穿透雨幕!是绊索被猛烈撞击! 南枝心一沉!扑到模糊的窗前。看到雨幕中,一辆改装过的墨绿色越野车歪斜着冲出湿滑路面,碾过田埂,一头撞向她菜园外围的铁丝绊索! 嗤啦——!金属撕裂!绊索崩断!越野车一头扎进泥泞菜畦,车轮深陷,引擎盖扭曲,黑烟滚滚。 死寂一瞬。 随即,嘶吼声穿透雨幕!二三十个摇晃、腐烂的身影,在泥泞中跌跌撞撞,涌向被撞开的缺口!腐烂的恶臭隐隐传来。数量虽不算铺天盖地,但那扭曲的姿态和饥饿的嘶鸣,依旧令人胆寒。 车门被艰难推开!五个身影带着浓重的硝烟、血腥和泥浆滚出,背靠变形的车身,迅速结成的防御圈。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衣服破损处渗着暗红。 为首男人身形挺拔,但雨水冲刷下的脸带着疲惫和失血的苍白。他一手紧握闪烁着幽蓝电弧的战术直刀,刀身上带着电光,另一只手微抬,五指间跳跃的银白电蛇也稀薄无力。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菜园和围墙,最后定在小屋窗户上——南枝心脏骤缩!那眼神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强弩之末的沉重。 “周队!后面还有十几个!围上来了!”一个身形高大、右臂是冰冷金属义肢的男人低吼,声音嘶哑。他左手握着一柄沉重的合金战斧,斧刃沾满黑红污秽。他胸前的作战服撕裂,鲜血染红了大片。更糟的是,他金属右臂肘关节处变形严重,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每一次动作都异常迟滞艰难。 “青川!冰!挡一下正门!”周霁野声音嘶哑,带着喘息。 “明白!”穿着深蓝防水服、同样脸色苍白的蒋青川上前一步,双手猛地向前虚推!空气中浓重的水汽被艰难凝聚!一道有些摇晃的冰墙凭空出现在越野车前方七八米处,勉强阻隔了正前方扑来的七八只丧尸!浑浊的雨水被缓慢抽离融入,冰墙才稍稍凝实一点,显然他也已是强弩之末。 “云嘉!藤墙!护住左翼!”周霁野命令。 扎着马尾辫的陆云嘉双手按地,额头全是冷汗。她脚下的泥水微微翻腾,几条相对细弱的墨绿色藤蔓艰难破土而出,勉强交织成一道稀疏的、布满尖刺的矮墙,挡在左翼几只丧尸面前。藤蔓汲取着附近残存草叶的生命力,显得萎靡不振。 “荷华!右翼!清掉冲最前的!”周霁野看向短发如火、嘴角带着干涸血渍的张荷华。 张荷华眼神一厉,双掌猛地合拢推出!呼!一团橘红色火球呼啸而出,带着余温,勉强将右翼冲在最前的三只丧尸点燃!火焰在雨中挣扎燃烧,很快变小熄灭。张荷华身体晃了晃,扶住车身才没倒下,脸色煞白如纸。她的异能也所剩无几。 丧尸虽然只有二三十个,但北斗小队已是伤痕累累,油尽灯枯!冰墙被几只丧尸猛烈撞击,剧烈震荡,蒋青川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藤墙被两只丧尸疯狂撕扯,很快断裂!陆云嘉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右边!顶住!”江畔怒吼,左手挥动沉重战斧,劈翻一只扑近的丧尸。但他动作因伤势和金属臂的拖累而变形,另一只丧尸趁机嘶吼着扑向他受伤的胸膛! 江畔勉强侧身,丧尸的爪子几乎擦着他胸前的伤口划过,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他怒吼一声,战斧横斩,削掉丧尸半个脑袋,但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本就受损的金属右臂肘关节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咔嚓——!!! 一声令人心悸的金属断裂脆响!江畔右臂那严重变形的金属义肢肘关节处,一个关键的传动部件终于彻底爆裂!细小的金属碎片和粘稠的黑色液压油喷溅而出!整条沉重的金属手臂瞬间失去所有动力,如同一条死去的巨蟒,软塌塌地垂落下来,仅靠肩部接口连接着身体!断口处金属狰狞外翻! “呃啊——!”剧痛和突然失去平衡让江畔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江畔!”周霁野目眦欲裂,手中电刀蓝光勉强一闪,一道细弱的电弧击退扑向江畔的另一只丧尸,却无法阻止更多丧尸从缺口涌来!他体内的雷电能量几近干涸! “退!快退进围墙!”周霁野嘶声咆哮,声音带着绝望的沙哑。他挥动电刀,勉强格挡着扑近的丧尸,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手臂发麻,步步后退。 北斗小队被这二三十个丧尸逼得狼狈不堪,朝着围墙方向艰难移动。断臂的江畔被蒋青川和张荷华一左一右死死架住,他脸色惨白如金纸,大口喘息,胸前伤口鲜血汩汩涌出,左手仍死死抓着战斧,失去动力的沉重金属臂成了巨大的累赘。陆云嘉踉跄着跟在后面,几乎无法维持藤蔓的牵制。 南枝缩在窗后,浑身冰冷。恐惧扼住喉咙。虽然丧尸不算极多,但这支小队明显已是强弩之末!一旦他们退进来,那些怪物肯定会冲撞大门! 不能让他们引进来!菜地可以不要,小院一定要保住! 一个疯狂的念头攫住她!她扑向墙角旧木箱,扯出一大卷锈铁丝和一个老旧的手摇发电机手柄——唯一能产生微弱电流的东西! 她不顾一切冲出堂屋,冰冷雨水瞬间浇透全身!扑向围墙内侧靠近大门处,那里有几段她布置的通电铁丝线路。她拼命将新铁丝缠绕上去,手被铁锈划破也顾不上。抓住手柄,用尽全身力气疯狂摇动! 手柄发出刺耳摩擦声!被雨水打湿的铁丝线上冒出极其微弱的、时断时续的蓝白电火花,滋滋作响,在雨声和丧尸嘶吼中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别过来!滚开!”南枝朝着尸群方向嘶喊,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这点微弱的电击,恐怕连一只丧尸都电不倒,她只希望能制造一点噪音或微光,稍微分散它们的注意力,为那支残破小队争取几秒钟! 周霁野正被两只丧尸缠住,电刀光芒微弱,格挡得异常吃力。他听到了那绝望的尖叫。眼角余光扫过,看到了那个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单薄身影,正徒劳地摇动着手柄。找死!他心中闪过念头,但一丝微弱的触动让他猛地咬牙。 “荷华!用最后的力气!烧出退路!”周霁野对张荷华吼道,同时自己猛地深吸一口气,榨取体内最后一丝残余的雷电能量!天空低垂的乌云中,稀薄的游离电离子被艰难引动! 他举起电刀,刀身上勉强汇聚起一团不算刺眼、却噼啪作响的银白雷光!他怒吼一声,将这股微弱却凝聚的力量,被狠狠引向——南枝身前那圈缠绕着新铁丝的锈蚀线路! 轰——! 一声沉闷的炸响!威力远不如之前那次惊天动地的雷劈! 被雷电击中的那段铁丝瞬间烧红、熔断!周围几段铁丝爆开细密的电火花,发出噼啪爆响!铁丝变成无数的铁钉,带着电光往四面八方飞去。虽然范围很小,但瞬间爆发的高压电弧和刺眼白光,还是让最靠近的几只丧尸被直接爆头,其他丧尸动作一滞,发出惊惧的嘶吼,本能地后退了半步! 就在铁钉往围墙方向飞去时,南枝惊恐一叫,铁钉突然一顿,往反方向的丧尸弹去。 就是这半步的空隙! “冲!”周霁野嘶吼! 张荷华用尽最后力气,掌心喷出一道细长的、温度却极高的赤白火焰,如同焊枪,瞬间将挡在小门前一只丧尸的头颅烧穿!蒋青川和陆云嘉架着江畔,周霁野断后,五人用尽最后的力气,顺着陆云嘉引来的藤蔓快速翻越滚进了围墙之内! 围墙外,被短暂震慑的丧尸重新围拢上来,嘶吼着开始疯狂地拍打、撞击厚实的石墙! 南枝被那近距离的电光爆炸震得跌坐在泥水里,耳朵嗡嗡作响。她看着那五个如同血葫芦般滚进来的人,大脑一片空白。她成功了?还是……引来了更大的麻烦? 她最后的力气耗尽,身体深处的灼痛和喉咙的干渴再次汹涌袭来,冰凉的雨水也无法缓解体内爆发的炙热。 眼前阵阵发黑,她看到那个叫周霁野的男人,正撑着膝盖剧烈喘息,沾满泥污的脸上,那双锐利的眼睛穿透混乱,再次死死地钉在了她的身上。那目光里,探究与震撼之外,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复杂的审视。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意识沉入黑暗。耳边最后的声音,是滴滴答答的雨声和门外丧尸永不疲倦的嘶吼。 第2章 第 2 章 冰冷,黑暗,南枝的意识在一片粘稠的、无声的虚无中沉浮。体内持续传来沉闷的灼痛,这痛感扭曲、变形,拉扯着她,坠向那段被绝望与偶然点亮的过往。 一年零三个月前,江市,某知名广告公司。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却冰冷的城市森林。办公室里,中央空调的冷风无孔不入,空气里弥漫着过度萃取的咖啡焦苦味。 “南枝!”尖锐的女声刺破沉闷,“客户要的是爆点!是病毒式传播!你这‘山野牧歌’是给养老院看的吗?重做!下班前给我新方案!”主管踩着尖细的高跟鞋,将一叠打印稿“啪”地甩在南枝桌角。 南枝盯着屏幕上自己熬了两个通宵的设计稿——晨雾中的青瓦老屋,蜿蜒的石板路,一只在屋檐下梳理羽毛的麻雀。这是她心底对“家”的投射,一个疲惫灵魂渴望的归处。然而在客户和主管眼里,这不够“炸”,不够“吸睛”。 “王总,这个方向是上次会上……”南枝试图解释,声音沙哑。 “会上?客户爸爸现在要的是能上热搜的东西!懂吗?热搜!”主管不耐烦地打断,鲜红指甲戳着屏幕,“看看李薇的提案!霓虹废墟!机械义肢!赛博朋克!那才叫未来!你这叫土掉渣!重做!没商量!”高跟鞋的哒哒声像丧钟,敲在南枝紧绷的神经上。 南枝看着屏幕上那只无辜的麻雀,它清澈的眼睛映着自己苍白、枯槁的脸。无休止的加班、改稿、否定、PUA……像沉重的淤泥,一点点将她拖至窒息。她受够了!受够了制造视觉垃圾,受够了在这冰冷的牢笼里耗尽最后一点生气! 一个压抑太久、近乎决堤的念头汹涌而出:回家!回那个在记忆里只剩下模糊轮廓的老屋!休息!彻底地、安静地休息!哪怕只是几个月! 她猛地吸了口气,压下喉咙的哽咽。指尖在键盘上敲下冰冷的几个字【辞职申请】,按下了发送键。 一个多月后,她拖着轻便的行李箱,站在喧嚣嘈杂的机场大厅。心头是久违的空荡,带着一丝对未来模糊的茫然。她特意选了靠窗的位置,想看看真实的蓝天白云——这是她作为设计师,在PS里精心调色,却很久未曾抬头感受的色彩。 手机推送的新闻标题像不和谐的杂音跳出来: 【R国首都‘未来生物’实验室严重故障!高危病原体实验猕猴逃逸!】配图是模糊的警戒线。 【多国入境航班现高热昏迷乘客!世卫发布全球旅行警告!】评论区恐慌蔓延。 南枝皱了皱眉,一丝不安掠过,但很快被归家的迫切冲散。她关掉推送,戴上耳机,隔绝了周围的议论和隐约咳嗽声。飞机引擎轰鸣,她靠着舷窗,看着变小的城市轮廓,紧绷的神经松懈,疲惫如潮水般涌上,意识沉入黑暗。 直到下飞机南枝都一直昏昏沉沉,她像一具空壳,凭借本能拖着行李,挤上一辆开往家乡方向、挤满惊惶面孔的破旧长途大巴。车上死寂,只有粗重喘息和压抑咳嗽。她蜷缩在冰冷车窗边,身体忽冷忽热。 持续的低烧,在归家的路上,缠上了她。 当她终于踉跄着踏上家乡那条泥泞村道,看到那栋爬满青苔藤蔓、在灰暗天光下显得格外孤寂的老屋时,力气瞬间抽干。没有迎接的身影,只有紧闭的大门和几十个回家前购买的快递。她用颤抖的手掏出钥匙,打开沉重的老锁。一股久未住人的尘土味扑面而来。 “咳咳……”她被呛得咳嗽。她跌跌撞撞走进空荡、冰冷的堂屋。灰尘覆盖着熟悉又陌生的家具。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了。父母……早已在更早的时光里离开。这栋老屋,是她仅存的、与过去相连的孤岛。 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后,身体再也支撑不了,南枝陷入了噩梦里。 在意识挣扎浮出水面的片刻,村里陈旧的广播远远响起里,断断续续传来如同丧钟的话: “……病毒逆转录突变……所有单抗疫苗……完全失效……” “……丧尸大规模爆发……城市沦陷……” “……做好居家隔离准备……依靠自己……” 水电,悄无声息地断了。世界沉入死寂黑暗。只有窗外永无止息的雨声,敲打着瓦片。 不知煎熬多久,那跗骨之蛆般的低烧终于退去。 家,彻底成了孤岛。手机、平板,所有屏幕都成了黑色墓碑。用充电宝给手机充上电,各种警告短信、突发新闻告诉南枝,末世来了。南枝蜷缩在积灰的竹躺椅里,望着墙角积满灰尘、连接线断裂的太阳能板和还有两格电的充电宝。绝望和无力感像藤蔓缠绕上来,勒紧咽喉。余生就这样了?守着冰凉的山泉井,守着屋后野草与野菜共存的菜地,在寂静、恐惧和腐朽中耗尽生命? 那天,胃里空得绞痛,浑身发冷,南枝只想喝口热水。走进厨房拿起微波炉架子上水杯,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电流般麻痒感,瞬间从指尖窜入! 嗡! “啊!”她惊叫缩手,心脏狂跳。 就在这时,拿着的手机传来充电成功的震动!如同死寂深海中骤然亮起的一点磷光! 南枝彻底呆住,血液凝固又奔涌!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又死死盯住那点亮起的屏幕。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致命生机的念头,如同惊雷炸响! 她颤抖着,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再次伸出手指,全神贯注地“感受”和“引导”,点向微波炉。 指尖传来微弱吸力!一丝丝难以言喻的、电流般的能量,从变压器线圈中被艰难抽离,流入指尖,汇入身体,转化成更“驯服”的涓涓细流,涌向掌心。 嗡…… 掌心再次传来细微震动。屏幕上,绿色的电池图标亮起! “成了……真的……”南枝喃喃,声音哽咽,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在文明崩塌的废墟上,在绝望的深渊边缘,她抓住了独属于她的、荒诞又真实的微光!“充电”异能! 希望的火苗,微弱却倔强地燃起。 设计师对“信息储备”的本能瞬间激活。接下来的日子,变成了与时间赛跑的“充电”马拉松和“知识”大转移。她翻箱倒柜:旧手机、平板、存着设计稿和童年照片的笔记本电脑、大容量U盘……还有那个汽车电瓶改造的蓄电装置。 她成了“人肉充电站”的奴隶。每一次“充电”,都伴随灼痛、眩晕和极致的干渴。鼻血流了一次又一次,只能疯狂灌下冰冷井水压制燥热。能量守恒,每一次注入设备的微弱电量,都仿佛在抽取自身生命力。 她利用这断断续续的微弱电量,争分夺秒连接着风中残烛般的网络。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工蚁,疯狂下载、储存一切。 就这样,在充电(灼痛/眩晕)、下载(争分夺秒)、流鼻血(代价)、灌凉水(降温)的循环中,直至一个月后,所有的信号都消失了。 手机、平板、电脑、U盘……所有角落塞得满满当当,分类清晰。这些冰冷的设备,成了她末世中宝贵的“知识方舟”与“精神堡垒”。 在远方传来的嘶吼声里,在守着水井菜园、精密计算每一颗种子每一滴水的日子里,南枝熬过了末世降临后,漫长、孤独却也依靠自己建立起微小秩序的第一年。 第3章 第 3 章 头痛欲裂。身体深处闷痛沉重。喉咙火烧火燎。南枝费力地睁开眼。 熟悉的客厅,空气里有湿土霉味、浓得化不开的血腥、还有淡淡的焦糊味和臭氧味,一盏应急灯发出昏黄的光晕。 记忆碎片般回涌——尸群、撞开的门、周霁野最后那复杂的目光…… 她猛地想坐起,全身骨头如同散架般剧痛,喉咙干涩发不出声。 “别动。”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近旁响起,沉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疲惫。 南枝僵硬地转头。 周霁野就坐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土墙。他脱掉了破烂的外套,只穿着染血的深色背心,露出精悍却布满新伤旧痕的臂膀。一条渗血的绷带胡乱缠在左臂上,脸上也多了几道新鲜的擦伤,混合着泥污。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那双眼睛在昏暗中依旧亮得惊人,此刻正带着一种深沉的审视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牢牢锁在她身上。 南枝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试图用毯子盖住手臂内侧。嘶哑地挤出几个字:“门……丧尸……” “暂时顶住了。”周霁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墙厚,铁门结实,它们撞不开。但撑不了太久。”他目光扫过她下意识护住的手臂位置,停顿了一下。“谢谢你……刚才那一下电光,争取了时间。不然,我们可能倒在门外了。” 他的感谢很直接,却没什么温度。 南枝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别开眼:“我……没……”她不知道说什么。她只是想保护自己。 “你的能力,”周霁野打断她,身体微微前倾,昏黄的灯光在他挺直的鼻梁一侧投下浓重的阴影,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直白的探究,“是什么?电能?磁场?” 他摊开自己的左手,掌心上方艰难地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要熄灭的蓝色电弧,噼啪一声轻响就消散了,显然他体内能量也已见底。“我从未见过能那样……‘停住’东西的能力。” 南枝心里咯噔一下,手指抓紧身下粗糙的油布。“我……能充充电……”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给手机充电?能停住飞射的铁钉? 周霁野眉头紧锁,审视的目光如同探针,显然对这个答案极度怀疑。但他没有追问,那沉默比质问更沉重。 堂屋里气氛压抑。角落传来压抑的痛苦呻吟。 南枝忍着喉咙的灼痛和眩晕望去。 江畔靠墙坐着,上半身几乎被染红。蒋青川正小心翼翼地剪开他被血浸透的里衣,陆云嘉双手虚按在伤口上方,指尖绿光微弱地闪烁着,试图加速伤口的愈合。她脸色同样苍白,额角全是汗珠,木系的治疗能力非常有限,尤其在能量匮乏且无太阳光时。 张荷华半跪在江畔另一边,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她掌心托着一小团仅比蜡烛火苗大一点的橘黄色火球,散发着微弱却稳定的热量,充当着光源,试图增强陆云嘉的异能。同时小心地用那点热量烘烤着陆云嘉递过来的、相对干净的布条,试图消毒。她每一次维持火球,眉头都痛苦地皱紧。 蒋青川靠在不远处的米缸上,脸色比纸还白,闭着眼,胸口微弱起伏,显然之前透支过度,连维持清醒都困难,更别提使用异能了。 此刻,江畔紧闭双眼,牙关紧咬,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压抑嘶吼。仅存的左手五指张开,虚按在身旁地上那堆金属残骸上方!一层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光芒笼罩在他手掌和下方的金属碎片上。空气中弥漫着低沉的、如同无数细小金属颗粒摩擦的嗡鸣声。 只见那些散落的、扭曲变形的金属碎片和断裂的管线,在淡金色光芒的牵引下,如同被无形的磁力吸引,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漂浮起来!它们在半空中颤抖着移动、旋转、尝试对接!尖锐的断口被无形的力量一点点挤压、融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弯折的装甲板被强行拉直、抚平,表面泛起一层流动的金属光泽。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江畔惨白的脸上淌下,混合着胸口的血水。他浑身肌肉绷紧到极限,每一次金属的挪动都让他发出痛苦的闷哼。金系异能——操控金属形态!他在用最后的意志力,强行修复义肢的结构!但这修复,需要他自身的力量作为“锤”与“砧”,每一次敲打融合,都如同在撕扯他自己的伤口!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窒息。十几分钟后,随着最后一块碎片被牵引着归位、融合,那堆废铁般的残骸,终于勉强恢复了金属手臂的形状!虽然表面布满深刻的划痕、熔接的疤痕和凹陷,液压油也漏光了,但至少结构完整了。 淡金色光芒瞬间消散。江畔如同被抽掉所有骨头,整个人瘫软下去,头重重地撞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涣散,左臂无力地垂落。“好…好了…形…有了…”他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但…里面的‘劲’…全没了…芯片…电机…液压…全碎了…”他看着地上那条恢复了形状、却死气沉沉的金属手臂,眼中的绝望浓得化不开。金系能修复金属的“形”,却无法赋予它驱动的“能”!没有动力,这只是一条沉重的废铁! “呃啊…!”胸口的剧痛让他再次抽搐,刚刚勉强止住一点的鲜血又涌了出来。 周霁野的目光从江畔濒死的惨状和那条“死掉”的金属臂上移开,重新落回南枝身上。那眼神里,孤注一掷的决然几乎要燃烧起来。他撑着墙,有些摇晃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灯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住南枝。他走到她身边,蹲下,视线与她平齐。 昏黄的光线下,他摊开始终紧握在左手的一块沾血的战术平板。屏幕亮起,复杂的电子地图上,一个红点如同心脏般刺眼地跳动着。他伸出沾满泥污和血渍的手指,在那个红点上重重一点。 那红光,如同凝固的血珠,与南枝家坐标严丝合缝。 然后,他抬起眼。目光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近乎燃烧的、带着绝望希望的恳求,如同即将溺毙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死死锁住南枝茫然又恐惧的眼睛。他的声音低沉、嘶哑,每一个字都像从干裂的喉咙里硬挤出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重量: “请问,”他第一次清晰地叫出她的名字,声音干涩却无比郑重,“你的‘充电’……能不能给它‘充上电’?能不能……把‘劲’还给它?” 他的手指,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猛地指向地上那条冰冷、恢复了结构却毫无生气的金属手臂。 身体深处的灼痛感如同被点燃的引信,猛地一跳!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渴感如同海啸般汹涌袭来!南枝看着那条狰狞的金属臂,又看向周霁野指关节上那微弱跳动、代表着狂暴雷电源头的蓝色电弧,巨大的恐惧和茫然攥住了她。她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声音嘶哑得像破旧风箱,带着哭腔和本能的渴求: “水……”她听见自己说,每一个字都刮着生疼的喉管,“先给我水……很多很多水……” 第4章 第 4 章 “水……” 南枝嘶哑的声音像砂纸刮过枯木,在弥漫着血腥与金属锈蚀味的堂屋里格外刺耳。 周霁野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眼神,蒋青川立刻拖着疲惫的身体扑向水缸。他双手虚按水面,指尖蓝光艰难闪烁,努力凝聚着空气中稀薄的水汽,过滤出小半碗相对清澈的冷水,送到南枝唇边。 她几乎是抢夺般接过粗陶碗,冰冷的碗壁灼烧着她滚烫的手指。她仰头猛灌,水流冲过干裂灼痛的喉咙,带来短暂的、刀割般的慰藉。两碗水下肚,那股从骨髓深处蒸腾而出的燥热终于被强行压下去一丝,虽然还是感觉虚脱无力,但至少神志清醒了几分。 周霁野的目光从未离开她。他蹲在她面前,视线与她平齐。昏黄的应急灯光下,他摊开战术平板,屏幕上的红点如同心脏般跳动,与老屋的坐标严丝合缝。 “可能有点冒昧,”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敲在南枝紧绷的神经上,“请问你的‘充电’,现在能不能唤醒它?” 他的手指,带着千钧之力,猛地指向堂屋角落。 那里,躺着那条由江畔耗尽最后意志力、强行修复了“形”的金属手臂。它静静地躺在泥地上,表面布满深刻的划痕和熔接的疤痕,断裂的管线如同僵死的血管,接口处凝固着黑色的液压油。它拥有完整流畅的结构,却死气沉沉,像一具冰冷的钢铁尸骸。 南枝的目光落在那条狰狞的金属臂上,巨大的恐惧和茫然再次攥住了她。给手机充电?给电瓶充一点点?和眼前这个复杂的、带着血腥和硝烟气息的战争造物,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东西!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充”进去!刚才停住铁钉的爆发,更像是一场失控的噩梦。 “我……我不知道……”她茫然地摇头,声音带着哭腔,“那感觉很……奇怪……我控制不了……” 身体内的灼痛感随着她的恐惧和抗拒,又开始隐隐加剧。 “你必须试!”周霁野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指向窗外依旧连绵的雨幕和低垂的、翻滚着隐约雷光的铅云,“现在!外面有雷雨的能量!”他又猛地摊开自己的左手,掌心上方,几缕比之前更加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蓝色电弧艰难地跳跃、凝聚,发出极其微弱的噼啪声,空气里弥漫开淡淡的臭氧味。“我!就是你的引子!我能提供源头!” 他的眼神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那火焰中混合着对队员的责任、对任务的执着,以及被逼入绝境后的疯狂。“我们没有时间了!江畔在失血!门外的怪物随时会冲进来!没有这条手臂,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你,也活不下去!” 最后那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进南枝的心脏。是啊,她一个人,靠着这堵墙,又能撑多久?她看向濒死的江畔,看向耗尽异能的队友,最后看向眼前这个男人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决绝。 一股混杂着恐惧、责任和被逼到极限后破罐子破摔的狠劲,猛地冲了上来!她受够了!受够了这该死的末世!受够了这莫名其妙的能力带来的痛苦! “把……把它拿过来!”她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上了一丝不同以往的、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紧绷和决绝。她指向那条冰冷的金属手臂,同时,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墙角那个闪烁着微弱绿光的蓄电装置——那是她熟悉的、相对“安全”的充电对象,一种本能的参照。 周霁野动作快如闪电,扶着江畔,拎起那条沉重的金属臂,将他轻轻放在南枝脚边的地上。冰冷的金属触碰到她裸露的脚踝,带来一阵战栗。 “需要我怎么做?”周霁野沉声问,掌心那几缕微弱的电弧不安地跳跃着,发出濒死般的噼啪轻响。 南枝没有立刻回答。她低头看着脚边这条比她大腿还粗的钢铁造物,它狰狞的断口如同张开的、渴望吞噬能量的巨口。要怎么“充”?像给手机充电一样握着它吗?她尝试着伸出依旧沾着泥污和干涸血迹的右手,颤抖着,缓缓靠近断口处裸露的、纠缠着断裂管线的金属内腔。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粗糙的金属时—— 异变陡生! 一股远比平时给手机或电瓶充电时强烈百倍、狂暴而贪婪的吸力,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来!这股力量并非由她意念驱使,更像是沉睡在她体内的电磁怪兽被同源的雷电气息和金属目标强烈刺激,发出了本能的、饥渴的咆哮!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听不见、却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奇异嗡鸣在堂屋里震荡!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压缩! 周霁野掌心那几缕原本就微弱不堪的蓝色电弧,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拉扯!它们瞬间变得黯淡、扭曲,发出痛苦的嘶鸣,竟不受控制地、源源不断地被抽离他的身体!化作一道细长、却异常凝聚的蓝白色电流束,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疯狂地涌向南枝伸出的那只手! “呃!”周霁野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本就枯竭的雷电能量正在被蛮横地、高速地抽取!那感觉如同灵魂被撕裂,带来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深入骨髓的空虚!他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拼命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和对电流输出的微弱引导。 与此同时! 南枝伸出的右手掌心,并未触碰到金属断口,而是悬浮在它上方不足一寸之处!那道从周霁野掌心被强行掠夺而来的刺目电流束,并未直接灌注进金属臂,而是在她掌心下方疯狂汇聚、压缩、旋转!形成一个急速旋转的、只有拳头大小、却散发着令人心悸毁灭气息的蓝白色电浆球! 狂暴的能量在里面嘶吼、冲撞,逸散出的细密电弧噼啪作响,将南枝沾着泥污和冷汗的脸映照得一片惨白! “不!停下!”南枝惊恐地尖叫起来!她感觉到了!那股狂暴的吸力根本不是她能控制的!它在疯狂吞噬周霁野的雷电,更在贪婪地、无差别地攫取着周围空间里一切游离的电磁能量——空气里弥漫的湿气被电离,发出滋滋轻响,墙角那盏应急灯的光芒瞬间黯淡到几乎熄灭,灯丝疯狂闪烁! 更可怕的是,喉咙里的干渴瞬间化为焚身的烈焰!鼻子里温热的液体再次汹涌而出! “水!!”她嘶声惨叫,身体因剧烈的痛苦和能量冲击而筛糠般颤抖!皮肤表面甚至开始蒸腾起丝丝白气! “青川!”周霁野嘶吼,声音破碎! 蒋青川反应已是极限!他猛地扑向水缸,双手同时按在水面上,异能不顾一切地发动!缸里剩余的清水和空气中大量水汽被强行抽起,化作一道粗大的水柱,咆哮着冲向痛苦痉挛的南枝!冰冷的水流当头浇下!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狂暴的水蒸气瞬间炸开,弥漫了整个堂屋!南枝被冰冷的水流包裹,那焚身的灼热感被强行压制下去一丝,让她获得了片刻、极其珍贵的喘息间隙! 就在这电光火石、能量狂暴失控、濒临爆炸边缘的瞬间! 南枝混乱、痛苦、濒临崩溃的意识里,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无比强烈的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带着她所有的求生意志和对这条该死手臂的怨念: 停下吸力!把这该死的电球塞进去!塞进那条该死的金属手臂里!让它动起来!让它别再害死所有人! 这个念头带着她所有的恐惧、痛苦和孤注一掷的疯狂,如同烧红的尖锥,狠狠刺向掌心下那个疯狂旋转、即将失控的毁灭电球! 嗡——!!! 那狂暴的电浆球猛地一滞!旋转的狂暴能量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捏住、塑形!然后,在南枝拼尽全力的精神嘶吼下,如同开闸的洪水,带着刺耳的电流尖啸,狠狠地、毫无保留地,灌入了她脚边那条冰冷的、毫无生气的金属义肢断口之中! 噼里啪啦——!!!嗤嗤嗤——!!! 刺目的蓝白色光芒瞬间吞噬了整条金属臂!无数细密的、如同狂舞银蛇般的电弧,在金属表面疯狂流窜、跳跃、钻进每一个缝隙、每一条断裂的管线!金属臂内部传来密集的、如同炒豆子般的爆裂声、沉闷的金属嗡鸣和令人牙酸的短路声响!整条手臂在狂暴的电流冲击下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关节处冒出缕缕青烟!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臭氧和金属被瞬间高温烧灼的刺鼻焦糊味! “啊——!!!”南枝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那股狂暴能量强行灌入金属臂带来的恐怖反冲力,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她身上!全身被瞬间抽干的虚脱感瞬间达到了顶峰!眼前彻底一黑,她身体一软,如同断线的木偶般向后倒去! 堂屋里一片狼藉,水渍遍地,弥漫着水汽、臭氧、浓烈的焦糊和血腥的混合气味。应急灯的光芒微弱地摇曳着,仿佛随时会熄灭。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地上那条被狂暴电流蹂躏过的金属手臂上。 蓝白色的电弧光芒正在快速消退。 金属臂停止了剧烈的颤抖。 它静静地躺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 表面布满了被强电流瞬间灼烧出的焦黑痕迹,几处接缝还在冒着缕缕若有若无的青烟。断裂管线接口处,残留着烧熔后又凝固的金属瘤。一股浓烈的、类似电路板烧毁的味道弥漫开来。 一片死寂。只有门外丧尸永不疲倦的撞击声,如同背景鼓点般沉闷地响着。 几秒钟后…… 咔哒…咔哒…咔哒…… 一连串极其轻微、如同生锈齿轮被强行撬动的、艰涩无比的机械摩擦声,从金属臂的肘关节和腕关节内部断断续续地传来。 紧接着,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金属臂的指关节,极其僵硬地、极其缓慢地……向内蜷缩了一下。 然后,又极其艰难地……向外弹开。 接着,整条小臂,以一种极其不协调、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姿态,极其缓慢、极其滞涩地……向上抬起了大约十厘米的高度。 动作僵硬,充满了金属摩擦的噪音,关节处闪烁着极其不稳定、时断时续的微弱蓝白色电火花,仿佛内部有无数细小的电弧在短路、在挣扎。 它“活”了。 以一种极其痛苦、极其勉强、充满了故障和随时可能再次报废的姿态,“活”了过来。 没有欢呼,没有激动。只有沉重的喘息和劫后余生般的死寂。 周霁野撑着墙,艰难地站起身,走到那条微微抬起、闪烁着不稳定电火花的金属臂旁。他蹲下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凝重,握住了那冰冷的金属手掌。 入手一片冰凉。他能感觉到金属内部传来的微弱震动和艰涩的阻滞感。他尝试着轻轻引导它活动。 咔哒…滋啦…咔哒… 金属手指在他的引导下,极其缓慢、极其滞涩地再次做出了抓握的动作。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和电火花的闪烁。 它充满了故障。它远非完美。它可能随时再次瘫痪。 但它能动! 周霁野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昏迷的南枝,又看向角落里眼神重新燃起一丝微弱光芒、却依旧因失血而濒临昏迷的江畔。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带着无尽疲惫和一丝绝处逢生沙哑的叹息。 门外,丧尸的撞击声,似乎变得更加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