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宝捡了爹爹,吃上肉肉啦》 第1章 第 1 章 李小岁被大伯从自己家里扔了出来。 他哭得满脸鼻涕满脸泪。 小小的身板,朝着自己家里挤,还是被大伯拦着。 李大壮长得魁梧,就站在门口挡着李小岁。 他目露凶光,“滚,哪儿来的野种,赶紧给我死远点。” 李小岁心里怕极了。 以前大伯就对娘和他不好,现在娘没了,大伯好像更凶了。 他哭着说道:“大伯,小岁不是野种,小岁是大伯的侄儿。这里是小岁的家。” 李大壮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李小岁从来都没觉得,大伯笑起来,竟然这么恐怖。 但是…… 这里是家呀。 李大壮肆无忌惮的大笑,“这是你家?谁说这是你家的?” 李小岁急了。 这明明就是他的家呀。 为什么大伯说得好像这里不是他的家一样。 李大壮冷笑,“这是我二弟的家。我二弟是跟我血脉相连的兄弟,我二弟的房子,自然是我的。不过是我心善,看在你娘一个寡妇孤苦无依,我才把这房子借给你们母子住。” 李小岁呆了呆。 他才五岁,被李大壮绕得晕晕乎乎的。 李大壮嫌弃的说道:“赶紧走,再不走,我就告你私闯民宅,让官差把你抓进大牢去。” 李小岁被吓得后怕。 以前他晚上哭闹不睡觉的时候,娘亲就吓唬他说,再哭闹,就让官差把他抓进大牢去。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事。 但是……娘亲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严肃,就像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一样。 现在大伯也这么说。 肯定很可怕。 李小岁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我走就是了。我能不能回家把自己的衣服拿走。” 李小岁委屈巴巴。 他的衣服,还在家里。 李大壮厌烦的说道:“都说了,这是我家。你还回哪里的家?” “在我家的东西,自然就是我的,哪里还会是你的。你都五岁了,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李大壮心想,小屁孩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拆了做抹布。倘若运气好,有一两件袄子,拿去当铺典了也能典出二三十枚铜钱。 他到忘了衣裳也值几个钱。 “我就问你,你家的东西,是不是你的。” “是的。”李小岁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那我家的东西,是不是我的。” 李小岁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好,好像是的。” 李大壮嗤笑,“那不就得了,你还不赶紧走。” 李小岁不得不离开自己从小就住的家。 哦,大伯说,那是大伯的家,不是他李小岁的家。 但是……娘亲还在的时候,他跟娘亲住在这里,这里有他跟娘亲的回忆。 虽然家中清贫,但娘亲会在春天的时候,去田里给他抓蚂蚱,放到灶膛里烧,烧出来的蚂蚱,可香了。 娘亲用背篓背着他去河里抓泥鳅,换了钱,买的饴糖,小心翼翼的放到手帕上包好,回家之后,娘亲会小心翼翼的打开手帕,每回都掰一丁点糖渣放进他的嘴里,可甜了。 但是……现在,他的家,变成了大伯的家。 娘亲被葬在山里的坟地里。 村里的人都说,他是没爹没娘的小孩。 邻居王先生早已经在旁边听了好一阵,见李小岁失魂落魄的离开他家被大伯霸占的房子,忍不住叹息的说道:“唉,可惜了。倘若李小岁有爹,也不至于被李大壮欺负成这样。” 王先生是从外地来李家村落脚的,李姓在李家村是大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先生肯定不会为了李小岁,去得罪李大壮。 明知李大壮忽悠一个五岁懵懂无知的孩童,抢了孩童的房子。王先生却只能叹息一声。 他终究是心善,把手里的米糕塞到李小岁手里。 “小岁啊,你把这米糕拿着,往后就只有你自己了。你得自己想办法填饱肚子活下去。” 随即,王先生又忍不住的叹息一声,“要是你爹还在,就好了。你就有家了。” 李小岁接过王先生手里的米糕,懵懂无知的问道:“王爷爷,为什么我有了爹爹,就有家了啊。” 王先生看着稚童清澈的眼神,说道:“因为你还太小了,撑不起一个家,就会被人欺负。但你有了爹,就不会有人欺负你,你就有家了。” 大概,王先生见李小岁乖巧,也就多说了几句。 李小岁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有了爹爹之后,自己就有家了。 但他还是把王先生的话,记在心里。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认真的说道:“王爷爷,谢谢你,你真好。王爷爷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王先生忍不住的被逗笑,他都六十多岁了,得了风湿,腿脚不好,疼得连路都不敢走,哪里还敢奢想长命百岁。 他呀,现在就只盼着,家和万事兴,孙儿能考中秀才,那就是老天保佑,他到死都能笑着死了。 “哈哈哈,小岁,借你吉言。” 李小岁继续说道:“王爷爷,你是好人,一定能心想事成。” 王先生见李小岁最甜,笑得更开心了。 他说道:“小岁,你等会儿,爷爷再给你拿几个饼。你别嫌少,王爷爷家里,也没多少余粮。” 现在这样的年程,谁家都不富裕,何况他家孙儿还得花钱读书,吃食上,确实没多少。今日他突然发善心,给李小岁一个米糕,以及三个饼,已经是他两天的口粮。 王先生进门拿了三个饼塞到李小岁手上,还叮嘱道:“小岁,天快黑了。你得赶紧找个落脚地儿。万一晚上有野猪下山,恐怕有危险。” “村头的磨坊好歹能遮风避雨,你记得早些去那里,然后关上门。你娘不在了,往后你得自己好好活下去。” 李小岁重重的点头,超听话的。 娘以前说过,王爷爷是读过书的人,很有本事,说的话准备错。 所以,他要把王爷爷的话,全都记下,按照王爷爷说的做,一定要自己一个人好好活下去。 李小岁手里拿满了王先生塞的吃食,迈着小步子快步朝着村口走。 王先生看着李小岁远去的小身影,摇摇头,迈上台阶朝着自家院子走进去。 他突然停下脚步。 随即不敢置信的又往前走了脚步。 咦? 他不信邪的又多走了两步。 唉? 他好像,膝盖不怎么疼了? 方才他每走一步路,膝盖就跟蚂蚁啃食一样疼痛来着。 这……不是错觉。 王先生活了大半辈子,一只脚都踏进了棺材,心态倒是极好。 他嘴里呢喃:“大抵是做好事,好人有好报。” 王先生笑得合不拢嘴,心想往后多做好事,给自己的子孙后辈积福。 …… 李小岁听王先生的话,去村口的磨坊落脚。 以前娘亲在的时候,娘亲有带着他一起去磨坊碾米。 他找得到去磨坊的路。 一想到娘亲,李小岁的眼眶又被泪水占满不一会儿,泪珠从眼眶里簌簌落下。 李小岁止不住的抽咽,他又想娘亲了。 其实娘亲今天上午才下葬,他也就大半天没见娘亲。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小声的自言自语,“我先去看娘亲,跑快点去看娘亲,太阳没落山之前跑回磨坊。” 一想到野猪,李小岁心里害怕得不行。 山里下来的野猪,很可怕的。 有一年把他家地里的玉米全都毁了,然后他和娘,有半年都没吃饱饭。 还有一年,野猪白天就下山了还进村了,李小满叔家的孩子,才一岁多,被野猪吃了,只剩下一颗头,他瞧见了,血淋淋的,吓得晚上做了噩梦,娘亲找了神婆来,给回了魂,他才好了。 听说小满婶哭得昏死过去,第二天就跳了河。他还吃了小满婶的白宴席。 李小岁心里恐惧,但他想娘亲了,对野猪的恐惧,比不过对娘亲的思念。 他小声嘀咕着给自己打气,“我去见了娘亲就跑回磨坊。” 李小岁跑得更快。 不一会儿就跑进了坟地,找到一处新坟。 一想到自己的娘亲躺在这里,一想到娘亲上午才下葬,下午他就没有家了,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累了,李小岁靠着墓碑,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坟地里,一片片的老鸦鸣叫。 “咕咕咕——” 李小岁的瞌睡全醒了,吓得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身上沾的一身泥。 双手紧紧的攥着王爷爷送给他的米糕和饼,一边哭一边跑出坟地。 刚跑出坟地,他看到了村头的小河,心里一松,没注意脚下。 “哎哟。” 李小岁被脚下的东西绊倒,米糕和面饼飞出去滚落到地上。 他顾不得自己身上沾满了泥巴和打造,四肢并用的拿起米糕和面饼。 哭丧着脸。 都脏了。 李小岁又想哭。 但是,李小岁记起王爷爷说的话,用脏脏的袖子抹了一把脸,脸上更脏了。 娘亲不在了,他要照顾好自己。 但很快,他又失落起来,“要是他有爹爹,就不会没有家了。他好想有个爹爹。” 李小岁又抹了一把脸,眼角的余光瞬间禁锢在方才绊倒他的地方。 他的眼睛都亮了。 抱着米糕和面饼跑到绊倒他的人跟前,摸摸这人的手臂,眼睛亮成星星。又躺下用自己的小身体丈量,满脸欣喜。他快有两个李小岁这么高,比他娘亲都高。 “他长得这么大,肯定能做我爹爹。” 第2章 第 2 章 小岁看了一眼占满双手的米糕和面饼。 又看了看昏迷在河边的人,顿时目光坚毅。把米糕和面饼塞进昏迷的人怀里。随后用自己瘦弱的小身板,架起这人的胳膊。 但是……这人实在是太重啦。压得李小岁稍微用了一下力拉扯这人,就摔了个狗吃屎。 但是,李小岁的小脸上,坚毅的神色越发浓郁。 他要把这个能做他爹爹的人,扛回磨坊,不然这个人在外面睡一晚,肯定会被豺狼或者野猪吃了。 想到这里,李小岁脸上浮现出焦急的神色。 他好不容易捡到一个爹爹,不能让新爹爹死了。不然他又会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李小岁抿着嘴,一声不吭。 要是……要是他早一点捡到爹爹,兴许,兴许娘亲就不会死了。 想到这里,李小岁心里很难过,越发坚定的要把这人捡回磨坊。 既然扛不动,李小岁走到这人的脚边,站在这人双腿分开的中央,转过身背对着这人,双手抱着这人的双腿,如同牛拉车一样,使了吃奶的劲,终于能拉动这人了。 这人好重啊,但是,他终于能把这人拉动了。 一路上,跌跌撞撞,李小岁摔了好几次。但他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哪怕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天边只留下一抹晚霞,山上甚至传出清晰可见的狼叫声。 但李小岁,还是没有放弃,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把这个能做他爹爹的人,拉回磨坊。 李小岁满头大汗,没有发现,他双手拉着的这人的双腿,浸满了血渍,这人被他拖着,在地上这里撞了肩膀,那里撞了脑袋。 不论如何,李小岁还是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把这人拉进了磨坊里。 等他踮起脚尖给磨坊的门落了门栓,双腿打着颤的走到昏迷的人身边,才脱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的喘气。 “累死我了,累死我了。”李小岁的小脸上,满是疲惫,但眼睛亮晶晶的,璀璨如星辰。 以后,他就是有爹爹的人了。 李小岁顾不上身体的疲惫,从新爹爹的怀里摸出米糕,看着手里的米糕,小肚子咕咕直叫,嘴里不停的流着口水,不停的咽口水。 好饿呀。 他迫不及待的张开嘴,米糕已经送到嘴边。 突然想起什么,他把米糕从嘴边拿开,看了一眼昏迷的人,又看了一眼手里香喷喷,闻起来都甜滋滋的米糕。 “我要把好东西留给新爹爹,这样新爹爹,就能留在我身边,给我做爹爹了。” “以前娘亲还在的时候,也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所以,我要把米糕留给爹爹吃。” 李小岁一边说着,一边把米糕又塞回这人的怀里。 “面饼没有米糕好吃,我吃面饼就好了。” 李小岁从这人怀里掏出一张比他的小手大了两倍的面饼捧在手里,狼吞虎咽,没多久就吃完了。 吃完之后,还意犹未尽的添了几下沾了面渣的手指。 一个面饼,吃得饱饱的。 这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如果王先生给的米糕和面饼吃完之后,会面临什么样艰难的境地。 吃完面饼,肚子饱了之后。 李小岁很疲惫,很想睡觉。但是……他又好兴奋。 他以前都没有爹爹,现在终于有爹爹了。 忍不住好奇的观察这个新爹爹。 他蹲在昏迷的人跟前,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就那么盯着昏迷的人。 盯着昏迷的人的脸,李小岁心里忍不住的感叹,“新爹爹长得好好看呀。比王爷爷那个读书的孙子都好看。” 村里人都说,王爷爷的孙子,是十里八乡长得最好看的人,还在镇上的私塾念书。长得好看还有学问。 但是,他觉得眼前自己捡的新爹爹,长得比王爷爷的孙子,长得更好看。 好看到…… 李小岁的小脑袋瓜子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 他突然眼睛一亮,对了,长得跟花一样好看。 娘亲说,花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东西。他清澈的目光又落在昏迷的人脸上,心里重重的肯定。 嗯,他的新爹爹就是好看,好看到比花都好看。 李小岁看了新爹爹好一阵,眼皮都在不停的打架,终于,忍不住的打了个哈欠,蜷缩在昏迷的人臂弯里,甚至还忍不住的蹭了蹭这人的臂弯,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睡去。 …… “汪汪汪——” “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汪——” 附近一阵阵的狗叫声,把李小岁吵醒。 李小岁睡眼朦胧,还有点起床气。 他睁开眼,呆呆傻傻的一动不动。然后才想起来,娘亲已经死了,被埋葬在村外山坡上的坟地里。 以后,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李小岁心里好一阵难过,眼底泛起一阵雾气,他好想哭哇。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一阵。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饿了。 旁边突然有东西动了动,他才彻底从早上还没睡醒的迷糊状态中,彻底清醒过来。 顿时瞪大了双眼。 对哦,昨天晚上,他太想念娘亲了,就去坟地里抱着娘亲的墓碑睡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就在河边捡到了一个新爹爹。 肯定是娘亲送给他一个新爹爹。 李小岁顾不上自己的肚子饿了,一双眼睛顿时笑成月牙。 以后他不是一个人,还有新爹爹陪着他。 身边的动静越来越大。 李小岁才后知后觉的,新爹爹睡了这么久,是不是要醒了。 新爹爹长得高大又好看,就是比他这个小孩子还能睡。 不过没关系,新爹爹喜欢多睡觉,就多多的睡懒觉。新爹爹是自己捡来的,以后他要像娘亲养自己一样,自己也要养新爹爹。 不然……不然新爹爹肯定认为自己不是好孩子,认为自己是灾星,就走了。 想到这里,李小岁心里沉沉的。 万一……万一新爹爹也认为他不是好孩子,是个灾星,怎么办? 李小岁小小的心里,顿时多了一抹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忐忑和担忧。 “呃——”身边昏迷的人,嘴里发出一声低吟。 李小岁突然被惊吓了一下,赶忙左右张望,随后跟个兔子似的从新爹爹身边蹦起来,小跑到巨大的石磨背后躲起来。 陈律的意识终于在疼痛的刺激下,逐渐回笼。 他忍不住从口中吐出一声呻|吟。 痛,好痛。 他的腿,好痛。 随即才想起,之前,他被追兵追杀,腿伤被砍了一刀。当时顾不上伤,没有任何包扎处理,跳入河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是现在。 不过,现在除了推上的疼痛之外,肩膀,脊背,脑袋,周身都疼痛不已。 他睁开眼,看到自己躺在一处干燥的稻草上。 四周是陌生的环境,房屋破旧,刺眼的阳光从碎裂成一个窟窿的房顶里穿透落在他的脸上。 他下意识的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眼睛适应了环境后,他才看到,一个巨大的磨盘后面,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他。 他心里沉了沉,现如今,他竟然保住了一条命。 这里除了躲在磨坊后面的小孩之外,没有其他人。 他开口问道:“小朋友,是你救了我,把我搬到这里来的吗?” 李小岁双手扒拉在石磨上,露出眼睛和头,在“新爹爹”询问之后,他就一个劲的点头。 他心里忐忑不安,紧张不已。 新爹爹在问他话呀,新爹爹的声音,好好听。新爹爹会不喜欢他吗? 新爹爹……李小岁咬了咬唇,新爹爹,会答应做他的爹爹吗? 李小岁不敢从石磨背后出来。 陈律看着石磨背后的小孩脑袋上下晃动,虽然看不到小孩的表情,但他也判断出,小孩是在回应他,是在点头。 他被一个小孩救了。 这大概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还活着。 但是,他现在身无分文,无以为报。倘若是以前,他随手就能给十两银子。 思及此处,陈律略微低垂着头,沉默下来。 他沉默了几个呼吸之后,忍耐着身上的伤痛,对躲在石磨背后的小孩招了招手。 “小朋友,你过来。我不是坏人,你救了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李小岁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新爹爹没有讨厌他唉。 新爹爹主动让他过去唉。 他从石磨背后羞涩的走出来,飞快的小跑到新爹爹跟前跪在稻草上。 “爹……啊,不,叔叔,你饿不饿,我有吃的。有两张面饼和一个米糕。” “叔叔,你吃米糕么?米糕可好吃了,面饼没那么好吃。” 陈律顿时惊诧。 方才小孩躲在石磨背后,他大抵能猜出来,救他的人,是一个小孩。 但等小孩走过来,一部小跑的扑着跪在他跟前,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 他才意识到,救自己的小孩,到底有多小,多瘦弱。 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甚至,小孩还在自己跟前,用袖子擦了一把脸,这一擦,脸上更脏了。 这个小孩,就像刚从地里扒出来的萝卜。 一个小萝卜头。 他沉默了。 之前他跳进河里,应该晕倒在河边,这个小孩把他从河边搬到磨坊里。 这么小的一个小孩…… 陈律大差不差的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浑身疼痛。 随即又想着,他的命是眼前这个小萝卜头救下来的,还在意这个小萝卜头用什么方式把他抗回磨坊的么? 能留下这条命,就已经不错了。 陈律笑着说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谢谢你救了我。” 新爹爹在问他的名字了。 新爹爹对他笑了。 新爹爹的声音好好听。 新爹爹肯定对他很有好感。 李小岁满脑子都是新爹爹人真好,他一定要好好表现,努力留下新爹爹。 第3章 第 3 章 “爹……啊,不。我……” 陈律蹙眉。 “爹啊不?” 连续两次从小萝卜头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难道,这个小萝卜头有什么口吃。 专心的疼痛,让陈律乱七八糟的思绪不得不拉回来,彻底专注。 “我叫李小岁,娘亲说,我今年五岁了。” 陈律白皙的脸上,艰难的露出一抹笑。 救他的人,是一个乖巧的小孩,颇有些腼腆。 不止救了他,甚至还想着,把眼里最好的米糕留给他吃。 过了刚昏迷时候的难受,饥饿感从肚子里传遍全身。 但他还是要问清楚一些事情,这样,等往后他脱困,才好报答眼前的小萝卜头。 他沉凝便可,摸了摸自己的腰间。虽然自己身上没有银子了,腰间还有一块玉佩。 现在只能用玉佩报答眼前这个脏兮兮又瘦弱的小萝卜头。 只是,玉佩对于小孩来说太过于贵重,得交给眼前这个小萝卜头的父母。 陈律说道:“李小岁,你的家就在这里的村子里吗?” 听到家这个字,彻底勾起了李小岁的伤心。李小岁的眼眶里顿时起了一层氤氲雾气,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下来。 李小岁的声音抽泣,“我,我没有家了。” “小岁没有家。” 陈律浑身疼痛,咬着牙,等着小萝卜头哭完,才说道:“小岁这么乖巧懂事,肯定有爹娘把小岁教得很好,怎么可能会没有家呢。” 以前在族学上学的时候,族里那些五六岁的小破孩们,一个个吵吵闹闹,还要小厮背着去上学,让丫鬟们哄着吃饭,跟熊孩子似的。眼前这个长在村子里的小萝卜头,实在是太乖巧了。才五岁。 李小岁抽噎的说道:“小岁没有娘亲,也没有爹爹了。大伯说,小岁的家,不是小岁的家。是大伯的。以前是大伯把家让给娘亲和小岁住。娘亲不在了,大伯就把家收回去了。” 陈律眉心紧促。 小萝卜头说的话,实在是太绕了。他在努力理解小萝卜头话里的意思。 不论如何,他大概听明白了一些。 小萝卜头现在没爹没娘。至于什么家不是家,是大伯的,实在是太绕了,陈律没听懂。 但……他也根据小萝卜头的话判断,小萝卜头的大伯,不是什么能值得托付的人。就算房子是小萝卜头大伯的,作为大伯,也不应该心狠的在小萝卜头爹娘都过世后,把小萝卜头赶出家门。 这玉佩,不能给出去。 还得用另外的方式报答眼前这个哭唧唧的小萝卜头。 握着玉佩的手指,彻底松开。 真要说起来,他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家中没有生变故的时候,父母双全,叔伯婶娘们都和善,全族上下还有二三十个同辈的年轻子弟。 如果家中没生变故,他此时应该考上了太学,在太学学宫里上学。然后参加科考,跟家中优秀的长辈一样,入朝为官。 只是,那场变故,什么都没有了,他自己也成了逃犯。 现在又被同样没了双亲的李小岁救了。 他都自身难保,却开始怜悯起李小岁来。毕竟,他十四岁了,李小岁才五岁。 李小岁擦干眼泪,被泪水洗礼之后的眼珠,黝黑明亮,如同黑琉璃一样璀璨。 李小岁小心翼翼的说道:“叔叔,你能做我的爹爹吗?” 陈律后知后觉,才意识到,方才李小岁口中的“爹啊不叔叔”,是什么意思。 李小岁没有口吃。 只是,这个小萝卜头,竟然想让他做爹。 小萝卜头五岁,他十四岁。 一时间,陈律没有开口。 李小岁以为自己让新爹爹不开心,新爹爹讨厌他了。 他慌慌张张的说道:“叔叔,我……我就是……叔叔不喜欢的话,我就不让叔叔做我的新爹爹。” 李小岁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小,最后心虚到,陈律根本就没听清李小岁在嘀咕什么。 但陈律,却知道李小岁在说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小岁,你不应该叫我叔叔,应该叫我哥哥。” “啊?”李小岁一脸茫然。 “我只比你大九岁。所以你可以叫我哥哥。我可以做你的哥哥,但不能做你的爹爹。” 李小岁急了。 没有爹爹的话,他就又没有家了。 李小岁印象里的哥哥,就跟大伯家的李大牛哥哥一样,会欺负他。 李大牛还会带着村里其他的孩子一起欺负他。 说他是个没爹的孩子。 在他的印象里,哥哥就是会欺负人的人。 李小岁说道:“我不要哥哥。叔叔,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岁。” “我不要你做我爹爹了,你做我的叔叔好不好。” 陈律颇有些头疼,不止头疼,腿疼,脊背疼,肩膀疼,浑身上下都疼。 几日之前,他也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但现在,他却不能在李小岁跟前叫疼。 只是他实在是不明白,眼前这个五岁的小萝卜头,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不知道李小岁怎么突然就激动起来了。 且极为固执的,让他做长辈。 但是……他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虽然陈家在京城是一个大氏族,在族中,一些比他年长十几二十岁的族人,也得叫他一声叔。 但那不一样,不过是因着血缘辈分的关系,被族中的人叫做叔。 如果……他做了李小岁的叔叔,那就应该承担起,李小岁长辈的责任。 逃犯,十四岁。 这两点,就让他不能做李小岁的长辈,去承担照顾李小岁的责任。 李小岁惊慌失措。 陈律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一时间急上心头,又浑身是伤,眼前一片模糊,晕厥过去。 李小岁见原本用手支撑起身体坐着的“新爹爹”突然双手一软,晕倒在稻草上。 更加的着急了。 “叔叔,我不让你做我的爹爹了。” “我也不叫你叔叔了。” “我让你做我的哥哥,我不是故意气你的。” 李小岁一边着急,一边声音里带着哭腔,“小岁是个坏孩子,把哥哥气晕了。” 他握着陈律的手不停的摇晃,“哥哥,是小岁不好,小岁不该气你的。” 他摇晃了一会儿,陈律并没有醒。 五岁的孩童,又能明白多少,又能做多少呢? 不过……李小岁慢慢冷静下来,他握着陈律的小手,传来阵阵不正常的灼热。 李小岁瘪着嘴,却强迫自己不哭出来。他放开陈律的手,用小手放在陈律的额头上。 “好烫啊。” 李小岁努力让自己成为大人,回忆起自己生病的时候,就是像现在这样,浑身发烫,娘亲在身边用手掌贴在他的额头上,说好烫啊。 “新爹爹”肯定是被自己气得生病了。 娘亲是怎么做的呢? 李小岁努力回忆。 鱼汤。 他生病发烧的时候,娘亲会去河里抓鱼熬鲫鱼汤给他喝。每次喝完鲫鱼汤之后,他就好了。 李小岁从稻草上站起身,给自己打气。他要去河里给“新爹爹”抓鲫鱼熬汤。 然后……然后“新爹爹”就愿意做他的爹爹了。 李小岁走到磨坊门口,踮起脚尖,双手握着门栓,使尽力气把门栓抽出来。一路小跑到河边。 他脱掉鞋袜,学着大孩子的模样,去河里捉鱼。不一会儿,河里的那些鲫鱼,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劲的往李小岁的手里钻,李小岁捉到一条比他手掌都长的鲫鱼,脸上笑开了花。 “我捉到鱼了,新爹爹有鲫鱼汤喝了。” 就在李小岁高兴的时候。 “扑通——” 一块大石头落在李小岁身边,溅起一层层硕大的水花,把李小岁吓得一屁股坐在河里。 他双手撑在河床上,鲫鱼落入水中,飞快的逃离。 李小岁浑身湿透了,小脸上满是怒意。他抬起头,就看到李大牛带着一群大孩子站在河边。 李小岁大声说道:“李大牛,你赔我鲫鱼。” 李大牛双手叉腰,年纪不大,脸上却一副凶恶的模样。 “什么鲫鱼?哪里有鲫鱼。你瞧瞧你,细胳膊细腿的,能抓什么鲫鱼?” 李大牛扭头朝旁边的小伙伴说道:“你们看到李小岁抓到鲫鱼了吗?” 其他孩子起哄的说道:“没有啊。李小岁怎么可能抓得到鲫鱼啊哈哈哈哈。” “李小岁什么都不会做,全都是他娘给李小岁做的。” “李小岁的娘,就是什么都给李小岁做,被累死的。” “李小岁就是灾星,克死了自己的娘。” “李小岁是没娘要的孩子。” 李小岁大声反驳,“我没有克死我娘。” 李大牛说道:“但是你娘死了啊,昨天才葬到墓地里,被土埋了。” “有本事,你从土里面,把你娘挖出来啊,我们就认可你有娘。” 李小岁顿时弱了下来。 他的娘亲,埋在坟地里,他没有娘亲了。 李小岁突然想起被自己从河边捡到的新爹爹。虽然……虽然新爹爹不承认做他的爹爹。但他给自己壮足了胆,撒谎的说道。 “我没了娘亲,但是有爹爹。” 李大牛跟其他同龄的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小岁握紧了拳头,他有新爹爹,顿时觉得浑身都是劲。 有了新爹爹,他就有家了。这些坏孩子,以后就不能欺负他。 第4章 第 4 章 陈律幽幽转醒,磨坊里冷冷清清,只有他一个人。 这一次,他是被饿醒的。救他的小萝卜头,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皱了皱眉,腿上传来疼痛感,让他冷汗直冒。还好,现在能咬牙忍过来。他现在已经不是京城永定侯的孙子了。 察觉到自己的怀里,有异物,陈律伸手摸进自己的衣襟里,摸到一个软软的物品,还有两个稍硬的物品。 他把三样东西,全都拿出来。 赫然全都是食物,一个米糕,外加两张巴掌大的面饼,只不过,都沾了泥土,上面还有一些黑乎乎的碎掉的枯叶。 陈律盯着手上的食物,忍不住的咽着口水。 两个月天前,这样脏兮兮的食物,是他丝毫瞧不进眼的。但现在,他饥肠辘辘,别说脏了的食物,就算馊了的,为了活命,他也能狼吞虎咽的吃下去。 陈律忍不住想起他晕厥以前,小萝卜头说的米糕和面饼。 这是小萝卜头的食物。 小萝卜头才失去了娘,没了家,竟然把如此贵重的食物,全都放在他身上。 他想到小萝卜头脏兮兮的脸,心底忍不住柔了下来。 家中突生变故,两个月前,爷爷和父亲以及两个叔叔,都下了狱。宫里传旨下来,说远在边关大伯卖国通敌,吃了败仗。爷爷和父亲、以及两个叔叔,都有参与。 整个定远侯府男丁和女眷,以及一百多个奴仆,全都被收押下狱。 说大伯此时逃逸,必定会回京救家人。 他们定远侯府的所有家眷,全都定了斩立决,逼大伯现身。随后,被斩当日,大伯确实出现了,带着一众出逃的陈家军劫法场。 奈何寡不敌众,势单力薄,只救出了他和五哥,并告知他们实情。 陈律死死的咬着唇,定远侯府通敌卖国,是被冤枉的。大伯进京救人,没有把证据带在身上。一路追兵紧追不舍,不少人被士兵杀死。 他自小习文习武,比五哥要稍微好些,能拿了刀跟御林军拼上两回,但仍旧寡不敌众,腿上中了一刀,在另一个御林军即将砍过来的时候,大伯把人给杀了,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提着他逃走。 而五哥,被放弃了,他眼睁睁的看着五哥,以及其他陈家军成了御林军的刀下亡魂。 他和大伯逃到河边的时候,大伯问他,会不会游水。 他点头。 大伯告知了他证据所在之处,却也告知他,如果能逃出生天,羽翼还未丰满的时候,不要去找证据,不要为定远侯府伸冤,先活着。 随后,他被大伯扔进湍急的河水中。 他死死的咬着牙,把所有的仇恨全都压在心底。 大伯说得没错,他孤身一人,如何能给定远侯府报仇伸冤,从两个月前到现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逃亡了一个多月,大伯根本来不及告知他详情。 他甚至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他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先活下去,才能说其他。 何况现在,他被一个小萝卜头救了,小萝卜头跟他一样,是孤儿,所以现在,他先活下去,然后报恩。 思及此处,陈律把米糕和面饼藏在稻草里,也管不得干净与否了。 这是小萝卜头的口粮。 方才米糕的清香,让他恨不得直接吃了,但他还是,放着。 小萝卜头这么久都没回来,他有点担心小萝卜头。 看了一眼腿上的伤,泡了那么久的水,还伤了骨头,早已经发炎流脓,怕是,这条腿就算保住,也是个瘸子。但现在,他顾不上这么多了。 陈律环视四周,找到一根木棍,他撑着木棍,一瘸一拐的出了磨坊。 远远的就瞧见,小萝卜头跟一群孩子在一块儿。 小萝卜头张牙舞抓的扑向其中一个孩子,另外的孩子也跟着扑进来打架。 陈律顾不上腿上的伤,加快脚步跑过去,就看到小萝卜头一人单挑四五个比他年纪大的小孩,凶狠异常。 “臭不要脸的灾星,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你敢扯我头发,放手放手……” “把他的手拉开。” “李小岁,我要叫我爹揍你。” 李小岁小脸上满是凶狠,“有本事你叫啊,我也有爹,我不是野孩子。” 李小岁被一个孩子踢了一脚,不得不松开抓着李大牛头发的手,肚子好痛。 但是李小岁还是爬起来,小脸上满是果决,一点都不怕这些孩子,又朝着这群孩子冲过去。 李大牛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眼看着就要朝着李小岁的脑袋上砸上去。 “住手。”陈律大喝一声。 李大牛听到有人叫,停顿了一下。 李小岁震惊不已。 是新爹爹来了。 糟了,新爹爹看到他打架了吗?娘亲说,打架的孩子,不是好孩子,新爹爹会不会讨厌他。 这时候,趁着李小岁愣神,另一个孩子给了一小岁的脸颊一个拳头。 李小岁后腿两步,眼底闪着泪花。 陈律脸色发沉,拉过李小岁,捧起李小岁的脸看了又看。发现李小岁的脸颊,顿时肿了起来。 很明显刚才那个孩子,就是抱着打伤李小岁的心思出的手。 这几个欺负李小岁的孩子,看起来十岁左右长得高的,比李小岁高了一个头,长得稍微矮一点的,也比李小岁高半个头。 突然看到比他们高了大半的陈律出现来护着李小岁。 李大牛这群孩子,也有些心虚。 陈律的眸光落在这群孩子身上,毕竟陈律养尊处优了十几年,一个眼神,颇有些气势。 这些孩子全都下意识的往李大牛身后缩,有点怕陈律。 李大牛是个无法无天的胆子,刚开始陈律的出现把他吓到了。但很快就壮起了胆子。 “你是谁,帮灾星干什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李小岁慌了,就算新爹爹不做他的爹爹,也不想做叔叔,他也不想被厌恶。 刚才新爹爹已经看到他打架了。 肯定厌恶他了。 现在还听到他是灾星了。 李小岁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的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 陈律看着眼前这个被人打了都没哭的小萝卜头,忍不住的想要护着他。 他用指腹擦掉小萝卜头眼角的泪珠。 这才抬起头,对这群年龄比小萝卜头大的孩子说道:“你是谁,打李小岁干什么?” 李大牛脸上露出浑气,说道:“我是他哥,我打我弟,你一个外人管什么?” 陈律,“我不信。你如果是他哥,带着么多孩子打你弟弟干什么?敢不成,他们也是李小岁的哥?” 李大牛,“谁让他丢我们李家的脸。他克死了他娘,还克死了他爹。我爹说,就还多打他几顿,不然指不定哪天,把我们家也克了。” 陈律问李小岁,“他是你亲哥?” 李小岁摇头,“是堂哥,大伯家的孩子。” 原来,这就是抢走李小岁房子的大伯的孩子啊。 难怪一股子蛮不讲理。 李大牛见陈律温柔的用袖子给李小岁擦脸,顿时嫉妒不已。 虽然不知道陈律是从哪儿来的,但李大牛从小到大被家里宠坏了,看着一个陌生人都对李小岁好,顿时生出恶意。 “喂,你离他远点,他是灾星。碰过他的人,要么会倒大霉,要么,就会死。” 李小岁着急的为自己辩解。 “我不是灾星。” 他害怕新爹爹会离开他。 但是……很快,他又想,要是新爹爹在他身边,真的被他克死了怎么办。 随后李小岁改口说道:“哥哥,我……我是灾星,你走吧。别挨着我,我会克死你的。” 一边说着,眼泪一边止不住的跌落下来。甚至还挪动小身板,让自己的小身板远离陈律。 灾星? 他是读书人,习文明智,习武强身,从来不信鬼神之说。 什么灾星不灾星的。 就算是灾星又如何? 真要说起来,什么样的灾星,比他一个全家含冤而死的人更灾? 陈律拉住李小岁的胳膊,把李小岁护在自己跟前。 “你们这群孩子,欺负一个小孩,就是不对。胜之不武。” 李大牛:“我才没有欺负他,他一个灾星就该被打。” “你还没说你是谁,管我家的事干什么。” 陈律看了看李小岁,抬头对这群大孩子说道:“我是李小岁的爹。” 李小岁被陈律护在怀里,原本伤心不已,却突然听到,陈律亲口承认,他是他的爹爹。 李小岁满眼的不敢置信。 “爹,爹爹?” 陈律也不管李小岁身上有多脏。 毕竟,他现在身上也挺脏的,谁也不能嫌弃谁。 他应了一声。 “嗯,小岁,以后,我就是你的爹爹。” 他目光坚毅。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李小岁不想要一个哥哥了。因为,哥哥就代表,欺负。 李小岁着么乖的一个小孩,他何必因着一个称呼,一次次的在李小岁心里的那道伤口里撒盐。 李大牛傻了,一时之间,有点没转过弯来。还,还能这样吗? 眼前这个人,也不比他大几岁。 李大牛说道:“我管你是不是李小岁的爹。李大田,李二田,李小虎,李小双,他比咱们大不了几岁,还就一个人。既然多管闲事,我们就把他跟李小岁一起揍了。” 李大牛一边说着,一边就抬起脚步。 陈律眸光微凝,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直接朝着李大牛扔过去。 “刷——” 一道寒光从李大牛的脸颊上划过,落在李大牛背后的大石块上。 “砰——” 李大牛身后的大石块,突然炸开,吓得一群孩子顿时呆住。 李大牛后知后觉,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指上满是鲜血。 顿时哭得哇哇大叫,“血,我流血了。爹,爹,哇哇哇……有妖怪。” 能用一块小石头砸碎一块大石头的,肯定是妖怪。 带头的孩子跑了,其他的孩子,也一个个唧儿哇吱的乱叫的跑着哭着叫爹叫娘的离开。 李小岁顿时就看得呆傻。 这些一直欺负他,每回都把他打伤的人,新爹爹竟然一下子就把他们打跑了。 新爹爹好厉害。 第5章 第 5 章 李小岁乌黑明亮眼眸,亮得冒出星星。 忍不住的欢呼出来,“新爹爹好厉害!!!” 真的好厉害好厉害呀。随意扔出一个石块,就能把一直欺负他的李大牛脸上划出一条血痕。 小石块打在石头上,还把那么大一块石头都打碎了。 最重要最重要的时候,李大牛和那些之前一直欺负他的孩子们,哭着回去找爹娘。 李小岁顿时对陈律崇拜不已。 新爹爹对他好好啊。不仅不怪他打架,还帮他敢跑了村里一直欺负他的孩子们。 在李小岁的心里,他的新爹爹,无所不能。 然而,刚才用尽全力投掷石块,已经把陈律所有的力气全部透支。但看着李小岁对他崇拜的眼神,陈律没有在李小岁跟前表现出一丝的虚弱。 他现在,也是大人了,怎么能在小孩的眼前,表现出虚弱了。 陈律嘴唇苍白,他对李小岁说道:“小岁,你扶我坐一会儿。” 他的体力彻底透支。 李小岁欢呼一声,“好的,新爹爹。” 李小岁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牵起陈律的手,把陈律扶着坐在河边一块完好无损的大石头。 “呼——”陈律缓慢的吐出一口气,万幸,他忍着腿上的伤,强撑过来了。 李小岁用璀璨如星辰一样的眼珠,仰慕的看着陈律。 陈律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少年。 被一个五岁的小孩叫爹爹,顿时脸颊红了一片。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小孩,这辈子,他必定不负李小岁。 他小声的对李小岁说道:“小岁,你叫我小爹爹,好么?” 他不过比李小岁他九岁,自己是个没有真正做过撑起一片天的长辈。李小岁这么直接的叫他爹爹,他的脸皮有些薄。加一个“小”字,其实也无济于事。不过是让他心里能稍微接受一点罢了。 坐在石块上,陈律忍不住用手按在受伤的小腿上。 小腿血淋淋模糊一片。 李小岁见陈律难受的探查小腿,伸长了脖子去看陈律受伤的地方。 “小爹爹,你在看什么,让小岁帮你看。” 腿很疼,但陈律心里却暖暖的,抬起手捂住李小岁的眼睛。哪怕他真的很疼,还是柔和的说道:“小岁,小爹爹受伤了,伤得很重,小岁看了也没用。” 李小岁觉得,自己的小爹爹,好温柔哇。但是,很快他就觉得自己好没用,一点用都没有。他顿时蔫了。 不过,李小岁很快就打起精神来,“小爹爹,你吃米糕了吗?” “小岁把米糕留给小爹爹吃。以前小岁难受的时候,娘亲就把好东西留给小岁吃。小岁吃了就不难受了。” 显然,五岁的李小岁,人生经历得最难受的事情,处了娘亲过世之外,就是生病的时候自己很难受。 他难以理解,受伤会难受到什么程度,会严重到什么程度。 陈律很有耐心的说道:“米糕留给小岁吃。” 李小岁顿时有些难过,小爹爹不吃米糕。 “但是……米糕是我特意留给小爹爹吃的。我已经吃了一个面饼,已经很饱了。” 李小岁努力装作大人的模样。然而毕竟年纪还是小,提到米糕的时候,李小岁仍旧忍不住的咽口水。 显然米糕对于小小的李小岁来说,本身就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反正,娘亲在的时候,家里舍不得做米糕吃。 李小岁有些委屈。 陈律揉了揉李小岁的脑袋,指腹触碰在李小岁柔软的头发上,陈律笑了笑,说道:“小爹爹现在很难受,吃米糕没用。所以米糕留给小岁吃。不过……小岁要帮小爹爹一个忙。” 李小岁顿时一个劲的点头。 “嗯嗯,小爹爹要小岁做什么,小岁一定办到。” 陈律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四周。 这里,是一个被大山环绕的小山村。山脉绵延,重峦叠翠。倘若是两个月前,他还是定远侯孙子的时候,大抵很是惊喜能够寻到这样一个安宁祥和的村庄游学。 但现在,他恐怕没有这样的心思。 山很大,就代表着,危险也更大。 陈律问道:“小岁,这里会有豺狼野兽下山进村么?” 李小岁说道:“有的。” 陈律心想,果然。 他从未来过这样的深山,却也博闻强识,读的杂书多。有杂书记载山村容易有豺狼野兽下山。 如此一来,磨坊并不安全。 他在磨坊的时候,有观察过磨坊的大门,有一扇门的门轴快要坏了。经不起野兽的撞击。在那里住一两天还好,住得久了,沾的人味儿重了,便容易引来野兽。 陈律眼神坚定,下定了决心。 他对李小岁说道:“小岁,你带我回你家去。” 李小岁:“啊?” 李小岁迷糊了。 他说道:“小爹爹,小岁没有家呀。” 陈律说道:“谁说没有。” 李小岁,“大伯说的。大伯说,小岁住的家,是大伯把他自己家让给娘和小岁住。” 陈律心里冷笑。这种话,骗五岁小孩还行,却骗不了他。 陈律:“小岁信大伯,还是信小爹爹?” 李小岁想都没想,直接说道:“信小爹爹。” 他当然信小爹爹,小爹爹是爹,爹爹会对小岁好,还那么温柔。大伯凶得很,娘亲还在的时候,就凶娘亲。有一回大伯凶了娘亲,娘亲还背着小岁偷偷抹眼泪。 大伯是坏人,小爹爹是好人。 五岁的李小岁,自己有判断好坏的一套准则。 …… 李家村。 李大牛哭着喊着跑回家,正好李大壮的媳妇儿正端了一盆衣裳准备出门洗,就看到李大牛哭着跑回家,嘴里还胡言乱语。 “哇……娘,李小岁他爹打我。” 李大壮媳妇本来就因为霸占了李小岁的房子、田地还有十只鸡,两只羊而心虚。 乍然听到自己儿子说李小岁的爹,顿时吓得他汗毛直立。 李大壮媳妇破口大骂,“你这死孩子,李小岁的爹都死了五六年,怎么可能打你。” “呜呜呜,就是李小岁的爹打我。他用石头打我,把我脸打出血了。呜呜呜……” 李大壮媳妇这菜看到,李大牛脸上血淋淋的一片,顿时惊吓得大叫起来,潋洗衣服的盆子都摔在地上,赶忙跑回家,一边跑,一边尖叫。 “哎哟,天杀的,李大壮,你二弟诈尸活过来了。我就说,不该把李小岁赶走。再怎么也要给李小岁一口饭吃。” “死人诈尸了,你二弟肯定是来找我们索命来了。” 李大壮被媳妇两嗓子给嚎醒,心里本就有鬼,也被吓了一大跳,“啥?你说啥,我二弟诈尸来索命了?” 他心慌不已。 李大壮媳妇王氏一把把李大牛扯过来,李大牛哭得嗓门儿大,一边哭一边用手抹眼泪。李大壮更加心烦意乱。 王氏拉开李大壮挡着脸的手,抬起李大壮的下巴,把侧脸露给李大壮看。 “瞧瞧这伤,小孩子打打闹闹,哪能有这么重的伤,肯定是你儿子从棺材里出来,用鬼爪抓伤的。” 王氏一边说,一边心惊胆战。 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赫然出现在李大壮眼前,李大壮顿时惊吓得肝胆俱裂。 王氏见李大壮那窝囊样,顿时抱着李大牛,一阵心肝宝贝儿被鬼抓破了脸,指不定下一回,就上门害了一家子的性命,扯着嗓子干嚎。 李大壮本来就好吃懒做,没什么本事。早就看上没了男人,却勤俭持家的弟媳家的房子和田地。 被自己媳妇和孩子这么一折腾,李大壮也怕了,要出门去看个究竟。 王氏见自己男人出门,又看了一眼自家的独苗苗儿子,她儿子以后是要光宗耀祖的,还要去王先生那里读书,像王先生孙子那样做读书人,以后做大官,怎么能伤了脸。 王氏嘴里说道:“娘的好心肝,瞧这脸伤得,娘给你冲个鸡蛋花吃。一边说着,王氏便拿了钥匙打开自己床头上的嫁妆箱子,从嫁妆箱子里小心翼翼的摸出一个鸡蛋。” 很快,王氏便烧了开水冲了一碗鸡蛋花放在桌上。香喷喷的鸡蛋花汤才放到桌子上,李大牛便不顾滚烫的捧着大碗咕嘟咕嘟的喝得个精光。 喝完之后,李大牛意犹未尽,舔着嘴,嚷嚷道:“娘,我还要吃鸡蛋花。” 王氏摸着自家儿子虎头虎脑的脑袋,慈爱的说道:“乖心肝儿,这些鸡蛋攒了拿去卖钱,只能吃一个。卖不来钱,咱们一家子就得顿顿吃稀饭。” 李大牛不依不挠,“我要吃,我就要吃,不给我吃我就不起来。” 说着,李大牛直接从凳子上滑到地上,不停的在地上打滚,王氏心疼自己的宝贝疙瘩儿子,一个劲的哄,“娘的乖心肝儿,过两天,再过两天,你那死去的二婶家里几只鸡下蛋了,娘顿顿给你吃鸡蛋花。” 李大牛继续说道:“我还要吃鸡,吃鸡汤。” 王氏觉得自己儿子真聪明,吃了鸡,喝了鸡汤的孩子,才会聪明。王先生家那在镇上念书的孙子,每次回来,都炖鸡,一家子全都把鸡留给王先生的孙子吃呢。肯定是王先生的孙子吃了鸡,才又聪明长得又好看。看着自己长得虎头虎脑,还比王先生家孙子还装壮实的李大牛,王氏心里跟吃了蜜似的。自己儿子以后念了书,肯定比王先生的孙子更厉害。 “好好好,你二婶家那些鸡,等下了两回蛋,都杀了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