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一刃》 第1章 01 某医科大的寝室内,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正在挑灯夜战,灯光一闪一闪,碰的一下,完全熄了下去,女生两眼一抹黑,再睁眼,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明亮,身处的环境也变得陌生而熟悉。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杯水就向她泼来,她下意识找东西挡,她抓住了一团红色的块状物,那熟悉的手感——粗糙而又有棱角,她定睛一看,这是许多年前的雨披,而这熟悉的场景也让她的血液有些逆流。 果然,下一秒,那个令人讨厌的声音说出了让她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话。 “言狗希。”那个人还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微胖的脸上,那一双眯眯眼里还透着轻蔑,要是是之前的自己,言希觉得,自己一定会忍下来,和以往一样,小心翼翼,生怕被人讨厌,生怕被人孤立。而且马上就要上课了,老师也已经走进了教室,以前的她会告诉自己,现在不能反抗。 但是,现在壳子里的人是言希,她想干一件事很久了。 她扔下自己的旧雨披,使劲把桌子往前一挤,拿起自己桌上的书就往那人脸上砸,拼了命地砸,像是要砸出一切不满。小胖子的同桌顿时有些心虚,身为班长的她立马开始劝架。但是言希怎么会如她的愿呢? 当然那个男生只是在开始的一瞬间有些蒙,意识到自己被打就立马回击,他边骂边撑开自己的坐的空间,什么最有侮辱性就说什么,什么“草泥马”,“狗东西”啊之类的,什么低贱来什么,他也不顾别人了,伸手就要抢言希手里的书,言希怎会如他所愿。 这时的自己虽然只是一个刚到三年级的小姑娘,身体力量抵不过一个胖墩,但是她的灵魂却不稚嫩,她直接一个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座位,男生因为惯性的作用直接连着言希的桌子往后一摔,连人带凳子砸在了地上,事情闹大了,惊动了刚走上讲台的老师。 但是言希却不慌张,她就是要闹,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让老师去找家长。这份委屈,从当年一直憋到了现在,这些事情她的父母直到她上大学都不知道。 言希不管老师已经出声开始劝阻,她直接趁男生还倒在地上的时候,左手按住他的脸,右手直接往他身上招呼,学校里的解剖知识瞬间就有了作用,她净挑那些耐打的地方揍,让他疼也不至于受重伤。言希的眼睛眨也不眨,红红的像是索命一般,男生用指甲用力扣着言希的左手,言希似是没有痛觉一般,就是不松手,仅仅摁着他的脸,着旁边的班长看着慌了,和来了的老师一起想要拉开我,那个男生也奋力挣扎。 “凭什么就欺负我一个人,我招你们惹你们了!”言希歇斯底里地吼着,甚至有些破音,把拉她的两个人都吓到了,她这时还不解气,还想伸脚去踹,但奈何小孩子的力量有限,她愤恨地看着周围的人。 男生却很是识相,没有继续还手,但是那种挑衅的眼神却依然醒目,而且出口成脏,老师听着眉目一皱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言希直接挣扎着想动手,老师差一点没拉住。 “言希!现在上课,这些事课下再说。你是我们班里唯一一个语文70多分的,还不好好学!你拿什么回报父母。”那个老师很年轻,听着上课铃响,她已经有些着急了,大概是因为怕因此,耽误大家上课,“你要闹也别浪费大家的时间!要闹出去闹!” 言希松了力气,老师以为她要安静下来时。她灵活地钻出老师的控制圈,伸手一个巴掌打到了男生脸上,然后直接冲出了教室。 “哈,呼……哈哈。”言希边哭边笑,擦着眼泪跑在楼梯间,这把老师吓坏了,她也没想到,言希竟然真的就跑出去了。 言希不管不故,随机顺着楼梯跑下去,陌生的场景逐渐熟悉了起来,小学六年,以后哪一个地方有在这儿呆得久?深褐色的扶手涂着层层亮油,言希觉得这么一下着实痛快,她疯了一般地狂奔着,直到跑到一个拐角,她累了,她坐在旁边的走道上,看着旁边的桑葚树,点点光斑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在地上。 情绪涌上来的那一瞬间她其实是想往那个男生命根子去踹的,但要是踹坏了着实是不划算的,所以,她直接打。言希缓缓闭上了眼,这个梦做得太解气,发泄完之后,她一瞬间竟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那就等梦醒吧,但是手背上的指甲痕传来的痛感让她混了一下,不是说做梦是没有痛觉的吗?言希又摸了摸有些渗血的手背。 “嘶——”好痛,言希呆住了,她这是重生了?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只能的双手,中指上的茧子还很薄,无名指上还是完整的,没有疤痕,刚止住的眼泪又簌簌落下。 言希又想哭又想笑,她锤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既来之,则安之吧。 最近在考试,1月份稳定更新,12月份看心情,反正不收费,大家随意看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01 第2章 02 接受了现实之后,言希不得不面对一件事,自己真的逃课了!从小到大,即使是在大学,她都没逃过一节课,她这次竟然…… 现在怎么办?回去吗?言希想着那些人的嘴脸,抿了抿唇,算了,我还是溜了吧。她偷偷跑到学校的南门,现在是上午,门肯定是锁好着的,但是旁边的小卖部就不一定了,经常有高年级的学生从小卖部偷偷溜出去。 言希揪准了时机,强装镇定地走进了小店,在店员不注意的情况下,七拐八绕混淆视线,最后在店员一个不留神之中径直走出了学校,店员刚想觉住言希,言希撒丫子就跑远了。 这是她印象中的地方,柏油路还没有铺齐,自己住的镇子还没被拆迁,那对卖油条的老夫妻还在交叉路口,文具店的老板娘也还在营业,如果现在自己跑回家,会有人吗? 记忆太久远,言希早就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一下,她会改变什么? 其实,这些小学里发生的事情,她只有在上大学以后才很隐晦地和母亲提过一句,“妈,我经历过校园霸凌的,只是你不知道。” 言希现在还记得,当时母亲愣住了,“怎么会?” 那时的言希没有继续,母女二人沉默了很久,那时母亲的头发已经飘了很多白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大概是自己真的不知道,觉得愧疚?言希没有继续问,母亲也没有继续问。 林荫道的风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吹起了许多愁。 而这时,轻车熟路跑回家的言希只想做一件事,她想知道母亲的态度,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她“咚咚咚”地敲着自家的两扇木门。 “今早覅sang(第二声)扣啊?”家门口对面的小店老板问我。 “覅。”言希头也不回,中气十足。 老板摸着略有些亮的脑门:“奇了怪了。”啧了几声就又回去坐着晒太阳了,小镇里的日子总是惬意而悠闲,村前的无花果树也长得正盛,方便了下头乘凉的老人。 言希经常和那些人唠嗑,村里的老人几乎都认识她,但是兴许是从小就说普通话,常州的方言总是说得不地道,上大学的时候也没学会多少,那几句口头常说的回答倒是一个比一个顺溜。 不知道敲了多久,门里还是没有人应,言希想了想,也是,爷爷奶奶都出去了,自己的父亲,呵,现在应该也在外面晃,母亲是整个家的主要经济来源,谁会在家呢?鬼吗? 那这件事……言希看着自己的手,脚尖垫着在地上画圈圈,要不等等? 她离开了门口,沿着门前的小道一直往村子里面走,最里面是所有小路的交叉口,那里有个健身厂,小时候自己经常和村子里的小伙伴在那玩,用两个轮的滑板车斗技,谁先把谁撞下来谁输,或者是比谁更快。顺着小路再往西走就到另一个村了,那有一个荷塘,言希很少会去,这一次她破天荒地走了过去,坐在荷塘边,她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就这么坐在长凳上,完全不管学校里因为自己的任性出了什么事。 其实,大致也能猜到会有什么事。言希从小就会换位思考,她知道自己什么样的反应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然上辈子的她不会选择沉默,不会选择去当一个乖宝宝。但这辈子不一样了,她就要任性,她知道想把自己丢了的骄傲,丢掉的自己找回来,她想做自己…… 言希拨着手指头,感觉着太阳变化的温度……差不多要中午了,言希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她知道,这个地方很难找到的,所以她还是回了家门口。 这样应该会容易些了吧? 言希想到,她母亲应该不会那么笨,除非老师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溜出了学校。想起自己三年级的班主任,言希其实很漠然,说恨吧,其实也谈不上,毕竟人家刚工作,不会看人;说不恨吧,言希心里还是怨她的,毕竟她确实没有发现自己手下的好学生是多么社会。 她坐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又一会儿,太阳逐渐偏西,她看着小店里的钟摆逐渐指向了2。言希明白了,老师估计还在学校里找自己,也没通知自己的父母。 为了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言希迈开自己的小短腿,走到了小卖部那,奶声奶气地对老板说:“叔叔,我能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吗?” “还没回家啊?”老板见我这么久了还在门口,“赶紧赶紧,家里人怎么还不回来,真是的。”说着便把座机递给了言希,顺带地给了言希一根棒棒糖。 老板家里也有两个小孩,不过他们还在上幼儿园,言希经常和他们玩,他们也经常带言希到店里蹭吃蹭喝,再加上小时候的言希嘴又甜,老板家也喜欢言希这个丫头,常常给她一些小零食。今天见到言希一个人跑回来他也挺奇怪的,但是这丫头打小就让家里人省心,老板也没想多。 言希很快就拨通了电话。 老式电话的嘟嘟声停了,夹杂着电流音:“谁啊?”听着熟悉的声音,言希的眼眶微微湿润了起来,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妈~”带着颤音,“我打人了,我逃学了,你在哪啊?”哽咽地说到最后,言希直接哭了出来,边吸气边哭,你会怎么做呢?言希心想。 “什么情况?”言希的妈妈明显急了,这话说的奇奇怪怪,又是打人,又是逃学,还哭成这幅得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言希被打了。“你电话哪来的?现在在哪?” 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急促了许多,背景声的电流音里多了些索索罗罗的声音,大概是在收拾东西。 “小卖部……嗝……小卖部里。……嗝” “在那别动,我现在回来,听到没有。” “嗯……”言希看着老板略有复杂的眼神缓缓放下了电话。“谢谢叔叔。” 老板默默言希的发顶:“有人欺负了?” 言希吸吸鼻子:“嗯。” “那怎么不告诉老师呢?” “就是老师说的,要闹出去闹,明明错的不是我。”言希刚说完,眼泪又要啪嗒啪嗒往下掉。这个事情不论什么年纪想都会觉得委屈,就算是到了大学也觉得胸口疼,更何况现在是小孩子,泪腺本就发达,一点都控制不好,“她不帮我,没有人帮我,那个男生是好学生,成绩此次都是班级前列,我就是个及格线边缘的差生!” 言希一个劲地哭,一个劲地擦,老板站在一边也手忙脚乱,赶紧拿出抽纸给她擦眼泪。 “可言希是个乖孩子啊,老师怎么会因为成绩就偏袒别人呢?”老板刚想找些措辞让言希降低些对老师的偏见。言希哭得更响了:“我再也不要当乖孩子了。” 言希一开始还只是演演,后来越说越真情实感。 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当乖孩子了。 覅 fiào 方言,不要:机会难逢覅错过。那句话的意思是’今天不要上课啊’ 不是说大家要天生反骨啊,只是被欺负的时候一定要大声说出来,让人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不然会被一直欺负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02 第3章 03 “麻烦你了。”言希的妈妈到小卖部找到了言希。“这孩子……” 小店老板摆摆手:“孩子他妈你也别生气,刚刚一直哭,你快来了才停的。” 言希的妈妈点点头,牵着孩子回了家:“你自己说吧,怎么回事?老师知不知道?嗯?” 听着妈妈隐含怒气的声音,言希抖了抖,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出来。手心里有些发冷。 “我刚刚跟你班主任打电话了,你现在能耐了是吧?啊?打同学,不听话,还逃课,我一个人撑着这个家我容易吗我。而且做了这些,你还委屈上了?啊?谁惯的你,丢不丢人!”她边开门,边教训,“别人骂了你几句,你就要揍别人?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直接骂回去不行吗?啊?脸都丢尽了!” 原来是这样吗?言希心头被浇了一桶冷水,她刚想张口。 “而且吴浩宇能骂多难听?人家多好一小孩子,你也跟别人学学,少让我操点心行不行,你爸现在多久不上班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么一会又得少挣多少钱!” “是,和他学,和他学怎么骂别人是狗,怎么说艹尼玛,怎么随便泼人水,他是个好学生!”言希直接吼了出来,声音逐渐又变得哽咽,“我不是人呗。”声音又默默地弱了回去。 眼泪又无声地滑落。 她经常可以不出声哭泣的,因为从有意识起,她就知道,妈妈很难,自己要乖,要不哭不闹,要让她放心。每次哭泣都尽量憋得最小声,直到后来,只要不是哭得无法自已,她都可以无声落泪。 按照以前的做法,当年她忍气吞声了,她不想让母亲操心这些,所有的委屈全部写进了自己的日记里,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地打在扉页上,那一夜,她哭了很久,但家里没有一个人知道。 同时,也是那次开始,言希认识到了,什么乖不乖都是表象,真正地要不被欺负,只有当老师眼里的好学生,而不是乖学生,成绩好了便有老师撑腰,不会再有人欺负她了。 光阴似水,弹指飞逝,但那时少女单纯的心思确如盘曲的树根越扎越深,她第一次把手中的笔看得很重,但不是为了理想,不是为了将来,而只是为了自己不再被欺负。 当然,上辈子的言希在五年级就做到了,考到了年级第一,真的没有人再欺负她了,但已经留下的伤痕却让她越来越没有自信,她依旧在意别人的目光,害怕被孤立,害怕变回那个任人欺侮的人。 她笑着,却也哭着,把真实的自己越埋越深…… 好歹重来一次,她想彻彻底底地哭出来。言希尝试着放开嗓子干吼。 言妈妈怔住了,自己肯定还是更相信自己的孩子,她蹲下来看着言希,言希不想看她,嘟着嘴把头甩到一边。 又要训了吗?言希心想,你以为我怕你。放放声的准备停了停。她刚准备和妈妈吵。 只见妈妈捂住她的双手,手背上的凹凸被粗糙的掌心覆盖着,本身想借捂捂手安慰孩子的女人又愣住了,她立刻打开手,看着孩子手上还在渗血的指甲痕。 “疼不疼?”妈妈想也没想,直接问了出来。 言希反而愣住了,这是不训了吗? “我没想到,一个孩子能说出这种话,你也学他骂回去呗,你这……又打不过,疼不疼啊?”又一次,她问言希疼不疼,言希一股脑冲进了妈妈的怀抱,哭得更加放肆了。 “疼……,他说的那些我骂不出口,我只能打。”她抱着妈妈的腰,把眼泪都擦在她的衣服上, 妈妈拍着言希的背,有些哽咽:“那老师呢?” “语文老师觉得我是干扰课堂秩序,叫我不要闹。”言希哭得越来越大声,这个委屈积聚了不是一时半会儿,而是将近整整15年。很多时候,委屈不会随着时间消失,反而会越烂越深,直到把自己的整颗心都腐蚀掉。恶意的绰号很多旁观者一听而过,殊不知言希的自信和安全感也逐渐瓦解,直到多年后,虽然言希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也很难根治了。 “莹莹乖,莹莹没错,我们一会儿去学校找老师说说这个问题。到时候吴浩宇妈妈也在,我们不怕啊,乖……”她轻轻地,轻轻地拍着言希的肩膀,那颗快要烂掉的心逐渐被撑了起来。 那个多年无法抚平的意难平竟然逐渐有了消退的迹象。 第4章 04 “言希妈妈,关于这件事,我必须声明,两方孩子都有错没错,但是你家孩子直接动手就有些冲动了。”那个刚上任的班主任,也就是言希的语文老师站在吴浩宇的旁边,“而且,她还直接逃学,这件事肯定是不行的。” 言希妈妈,也就是邱千娣女士,直直地盯着老师:“如果孩子没有委屈,她会直接跑回家,打电话给我?而且,老师你为人师表连是非因果,起因转和都不先了解就直接冤枉我家孩子,我甚至怀疑你的能力。” 语文老师一时间哑口无言,依旧无话找话:“言希妈妈,关于这件事你先冷静,一个孩子能说什么,能让言希揍他,也就在言希揍了吴浩宇之后,我才听见他骂了几句。” 吴浩宇那方来的是他的奶奶和爸爸,老奶奶现在围着自己的孙子左看看右看看,像是捧在心肝上一般,听了老师的话也应和道:“就是,我家昊昊从小就是个乖孩子,哪像你们家,野小子一个,平时肯定也是你们家孩子先欺负了我家昊昊。对不对啊?”老奶奶说完就转头看向吴浩宇。 那小胖子一个劲点头,还有理有据:“是她先把水洒在我凳子上的,要不是我看见了,肯定得做一屁股水。” 像是确认了一般,老奶奶刚要开口“定罪”。 言希直接吼道:“那明明是你好同桌,好班长洒的,她说是我就是我啦?你问过旁边的人没有!而且你直接那一杯水泼过来,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怎么样?要是是你同桌,你敢泼吗?” “他们都说是你。”吴浩宇不甘示弱。 “他们是谁!你说啊!”言希直接瞪了回去。 吴浩宇顿时支支吾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他说的那样,吴浩宇爸爸咳了咳:“那既然这样,问问班长呗,既然都是误会,就各退一步,各自道个歉吧。” “我不,我打他,他活该!”言希站在妈妈旁边,绷着脸蛋。 “你这小孩——”吴浩宇爸爸捏了捏眉心。 言希看着吴浩宇:“叔叔,你被人叫过吴狗什么吗?你儿子就是这么叫我的,还有更难听的,在我出手打他之前他就一直在说,我凭什么不能打他,我一没做错,二还被欺负,凭什么还要我道歉,打他怎么了?他活该。” “你——”吴浩宇爸爸是愣住了,但老奶奶却坐不住了,刚想呵斥,却被吴浩宇的爸爸拦了下来:“妈!”这种话小孩子编不出来,自家儿子的得行……唉,这些话估计是和他爸学的。 老奶奶却仍旧要说:“贱名好养,以前叫狗娃子的多了去了,怎么就不行了。” “呵,谁是贱名好养,我家的孩子轮得到你们来管!我们家自己都舍不得骂她这么难听的话,凭什么给你们家臭小子骂。你们算什么啊!我之前还不知道有泼水这件事,成绩好就可以随便欺负人了?亏这是你们家的孩子,不然早就打得他屁股开花了。”邱千娣搂着不到 她半腰的言希,“打得好。” 吴浩宇家来的家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脸憋得有些红,邱千娣一看就知道,这是知道自己理亏了,还算有些素质。 邱千娣转头看着老师:“事情都这样了,还不叫班长来吗?不都是她引的战吗?这样的孩子适合做班长?” 吴浩宇的家长也表示同意:“要不是班长,我家孩子也不至于冤枉别人,得把人叫来问个清楚。” “不用找了!”吴浩宇吼道,“对不起!是我冤枉你了,班长就开个玩笑,我当真了,对不起,言希。班长当时拦我了,我没听,我……我我,你们别怪她。” 言希想要冷笑,但这个情况她不适合任何表情,但是该怎么说呢。既然都道歉了,虽然没什么诚意,却也没必要纠缠下去。 作为小学生的她被叫回去上课,家长仍旧在办公室交流。 言希摸着手背上的创口贴,看都不看一眼吴浩宇,那小胖子也一声不啃,默默地跟在言希的后面。全是肉的脸上,那双眯眯眼变得更加细小,口,眉目,鼻子凑在一起,简直就是一个大写“恨”。 但言希不管这些,她径直走进了教室,兴许是今天表现得太疯了,大家都有些躲着她。但言希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看着班长躲躲闪闪的眼神,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可真是太愚蠢了! 上辈子的自己在这件事之后最感谢的人就是班长,为什么?因为她是事后唯一一个为她说话的人,但仔细想想,一切的源头也都是她啊!她不过是为她自己善后,而自己是得了受虐癖吗?要不是自己在上高二的时候知道了什么是校园霸凌,她甚至可能还不知道,她经历的叫孤立,叫校园霸凌! 班里的人数别看不多,其实早就暗搓搓地分成了3个小团体,班长,副班长各一个,还有一个就是后排组织,他们呢,聚在一起大多是因为一个原因,来自同一个幼儿园或是小区,而自己和他们在小学前有没有交集,自然不被接纳。 言希上辈子也是渴望在小学交到朋友的,但很明显,都失败了,不论她怎么听话,怎么和他们凑到一起,怎么找共同话题,结局都像是一个笑柄一样。无法融入的自己都只能默默远离。她只做到了和书做朋友。 可笑吧,在最天真的年纪,没有收获一丝丝的友情,全是满目苍夷的伤痕,这注定了自己之后对群体生活的不适,她几乎是毫无准备地,满是防备地走过了这个时期。 也因此,她之后不再想主动去交朋友,因为太难了,她的遭遇告诉她——太难了。 现在,言希坐在教室,看着自己的课本,对于周围的冷漠,她其实已经习惯了,自己现在又不是孩子,怎么会无法忍受孤单呢?她早就没有主动找朋友的**了,尤其是面对一群这样的人,她根本提不起劲。 可那时的她还是个三年级的小学生啊! 整整六年兵荒马乱,占据了言希20年人生的近三分之一,叫她如何释怀? 恶意绰号也属于校园霸凌,望大家齐心协力,保护美好校园环境鸭。 这是一个要用一生去治愈的童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04 第5章 05 不释怀的过去终会变成枷锁,直到囚死自己原来的样子。 言希在那件事情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格外沉默寡言,当然,这是对她的班级同学而言。回到家,其实是因为没有人交流,没有人听她说话,爷爷奶奶吃完喝完便干自己的事情去了,爸爸一天到晚不知去向,但肯定不在上班。 言希背着书包坐在爸爸的后车座上,她从来不会抱着爸爸,即使要掉下去了,她也只是死死把着电动车后车座的一个小凸。 她两的父女关系一直都很僵硬,从小时候的畏惧到长大后的怨恨,再到后来的漠然。言希后来其实习惯了,把自己的父亲当作一个陌生人。没有期待便不会有失望,没有要求便也没有落寞。她能从父亲这儿要到的爱太少了,少到自己从小到高中都一直觉得理所当然,直到高中的成熟与对比。 看着现在还体格健壮的父亲,言希想起了记忆中的父亲,她又想到了那些深夜里自己独自一人时的念想: 一个从来不攀比的孩子第一次比较了自己的父亲,然后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喷涌而出。原来小时候的自己可以有爸爸背,原来生日是有礼物的,原来爸爸是会支持孩子的理想的,原来爸爸也是可以来开家长会的,原来成绩不好是有爸爸安慰的……从他撕碎我的绘画报名单的那天起,从他独留我们母女二人在雨中去朋友家打麻将那刻起,我和父亲的隔阂本由无知无觉的懵懂牵着线,我以为天下的父亲都这样,强硬而冷漠。直到突然一天,那些线断了,那个隔阂越来越开,渐渐变成了鸿沟。 怨恨倍增,高中的岁月里除了学习,便是这个了。 但后来,越长越大,我逐渐理解了他,但却无法原谅他。父辈的家庭一直都是这么冷漠,他自己在怨自己的父亲的时候,忘了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最后变成了和他父亲一样的人,一个他最讨厌的样子。 也因此,他没有时间去想父亲是什么样的角色,直到我出生以及后面的许多年。 其实早就释怀了,言希心想,没必要纠结那些有的没的。现在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变回自己的原样。即使会付出很大很大的代价。 “爸,你去上班好不好?”这是重生以来,言希第一次对她的父亲说话。 “这种事要你管,好好上你的学。”预料之中的恶声恶气,头都不带回的。 要是以前的言希此时肯定已经不敢说话了,但毕竟不一样了:“哦,那我小学毕业就出去打工吧。家里要没钱了的样子。” “你上你的,管这么多干什么!”他直接停下车,回过头瞪着言希,那双眼睛凶狠得不得了,生怕吓不到言希似的,言希一点都不怕了,以前是唯唯诺诺,现在——理直气壮。 “那你去不去,我妈一个人能干活那么累。我不管,你今年不去上班我就离家出走。”言希扯着嗓子喉,生怕旁边的人不知道。 言希知道他爸的性格,好面子,犟脾气,软硬都不吃,只吃顺着自己心意的好话,但总归有件好事,知是非,但是做不做又是另一件事了。 言希爸爸一下子涨红了脸。 也不知道是气的呢,还是羞得呐。但言希不管,以前自己提过一次就被吓回去了,现在怎么说都不能放弃劝他上班,不然那些欠债仍会压在自己母亲一个人的身上。 这一世,我谁都不会怕,尤其是父亲,言希心想。 第6章 06 恐惧是一个未知的囚笼,它在无知无觉中匡住你,直到你寸步不得行。——题记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着,一眨眼,言希又到了中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说什么穿越者福利,言希表示,对于过去,什么□□,什么股票中奖,她一概不记得,她能做的只有一步一步重新来过,只是可以避过一些自己踏过的坑。 现在有很多改变了的,也有很多没有改变的。 虽然还是每天被父亲瞪着眼,每天回家都是一个人,但是,父亲比上一世更早去上班了,家里的情况总算好了些。 至于其他的,言希看着手中的画笔,其实都差不多,她上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坚持美术生这条路。她当时不敢也不能走这条路,原因却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钱的问题。 有些人觉得,但凡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但是对于一些人来说,光钱就是他们一生最大的问题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天才的底气,敢用现在赌未来。 很多时候,一个人走上哪条路并不是恰巧…… 阳光如凡尘洒落人间,铺在了画纸上,银灰的笔触如飞舞的精灵,丝滑的线条勾勒着人像的眼、鼻、耳,和那一缕缕发丝…… 这是很多人都羡慕的手感,也是许多人都想要的画质,但是也只能先在此止步了。 这条路对她来说太难了,好一些的美院,一年的学费可以高达好几万,除此以外,丙烯颜料,油画布这一类材料也都是烧钱的大头。她家的积蓄有没有5万都是个问题,就算考上了,也不一定上得起。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她依旧没有那个底气,说什么努力去闯,去挣奖学金,她从来不是最好的,没法不问后路。 她必须考虑自己的家庭,一如前世一般。 现在中考考完,按照前世的轨迹,她应该是上的一所四星级高中,仅次于省中,然后放弃艺术生,去学了物化,然后越走越偏,因为高考成绩不达标而上了一个普通的一本,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不都死过来了么。 那她想改变什么呢?言希问自己,和前世一样的路再走一遍有什么意义?她看着自己手中的笔,她深吸一口气,她能做什么呢? 她就那么坐着发着呆,整个家里静悄悄的,老旧的木桌已经开始掉漆,家里养的一盆兰花已经开始发芽,叶子绿油油的,之前长出的几吊已经枯了一两吊。 她握着笔,略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她不想回忆过去,而是过去真的没有留给她什么,而那份藏在内心的野望很早很早就退下了舞台,让她无处可寻。她只知道自己要反抗,要改变,却不知道怎么改。 过了很久,她下定了决心。 言希洗了洗带着笔印的手,爬上床头,把自己的零花钱管子拿了下来,数了20块钱就溜出了家门。 沿着水泥小路一直跑,无花果树的叶子从耳边擦过,微小的绒毛蹭的耳朵痒痒,夏日的蝉鸣响彻整条小巷,凹凸不平的小路尽头有一家老式理发店,里面的老师傅年过半百,带着两个徒弟,大的看起来二十来岁,小的似乎和自己差不多大,叫黄霄云来着,他们一起在村头玩过。 “欢迎光临!” 言希径直走进了店里,现在是下午三点左右,人还少,老师傅估计在睡觉,店里就留一个黄霄云在看店。 “你怎么来了。”一个发型中间高,两侧平的男生坐在收银台后,懒懒地抬了个头,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产不多比言希高一个头。“我不能陪你出去玩,店里就我一个,得看店呢。” “谁找你玩了,我剪头发。”言希把自己的钱掏了出来, 黄霄云左看看,右看看,啧了一声。 “你不是一年才剪一次头发嘛,现在还短着呢,连腰都没长到,你急个啥?” “我要剪超短的那种。”言希指了指墙上的模特。 黄霄云摸了摸下巴,他又看了看言希的脸:“行是还行,但你怎么就突然想理这个发型了。” “就是想啊。”言希看了看那些照片,熟稔地坐到位置上,“快来,今天,我就牺牲我的头来给你练练手吧。” 言希假装心口痛,捂着胸。 “少来,我技术可好了!”说着,黄霄云右手比了比剪刀,“看我Tony神之右手,将你这枯草再创生机。” 第7章 07 简单利落的短发很快就剪好了,言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间觉得自己成了另一个人,就从现在开始吧,变成另一个人,言希对着镜中略显瘦小的自己,让过去成为过去。 黄霄云看着言希情绪不对,摸着她的头:“咋了?丫头?” 言希甩头甩下了他的手:“少摸,长不高的。别叫丫头,你也就比我大两岁!” “大两岁也是大,怎么,现在就担心长不高了?”黄霄云嬉笑着看着言希,像是看自己的妹妹一样,他假装一脸忧愁的模样,好像很痛心疾首,“可以喽,就算我不摸你也没机会再长了,我记得你六年级就这个高度了,初中三年连一厘米都没长,估摸着是没机会了。再说小小年纪,有什么好烦的,今天怎么跟个小老头一样,一直愁眉苦脸的。” “没有。”言希特地拖长了尾音,摸着刚刚理好的头发,毛茸茸的,手感不错。 “你理这个头发你妈同意啦?”黄霄云边梳边漫不经心地问。 “没有。” 黄霄云的手一下顿住了,“你搁这儿害我呢?” “放心,我妈又不会找你麻烦,我自己的零花钱。” “这是钱的问题吗?”黄霄云看着自己剪的头,突然觉得不是那么美妙了,“阿姨他们能接受吗?” 言希笑了笑:“少管喽,我自有办法!” 岁月如路边桑梓,影子被光一点一点拉长,年少时时的梦想如死蛋复生,谁也不知道会孵出什么样的玩意儿。 家里这会儿正高兴,家里第一个高中生出现了,但是高兴归高兴,觉得理所当然的更是占了一大部分,于是这阵喜悦来得快,走得也快。 言希走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各忙各的了。虽然早知道是这种结局,但是……忍不住地还是有些落寞,她好期待有那么一个瞬间,会有人说一句“回来啦~”。 但是,这也正常,家里一直都是这个氛围,除了母亲没有人在意,但是母亲现在也在外忙碌,根本顾不上她,小时候的自己常常在外面野到返点才磨磨唧唧地回家。 言希想着想着,不禁有些疑惑,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从一个野小孩变成了个乖小孩,并且再也没有出过格呢?好像是吴浩宇那件事,也好象是爸爸和爷爷那件事,又好像是母亲的那三巴掌…… 没过多时,菜好了,奶奶将热腾腾的菜端上了桌,爷爷立马就开始吃了,他俩坐了下来,没有吆喝家里其他人,母亲还没回来,爸爸还在看电视,大家各干各的,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爸……”刚准备起声,言希又收了声,她想到母亲还没回来。 言希知道,母亲最希望有人会关心她,而这些关心就是那一句句“什么时候回来。”。但很显然,这个家并没有那种感人的温度。 言希没说什么,双手插兜,走进了自己的卧室,水泥地板上积了一层层的灰,开门关门总会扬起一些些隐在光中的细小尘埃,卧室的窗户下面的水泥砌地不规整,凹进去了一大块。窗边用黄色的胶带贴了一层又一层,门旁的墙上几根钉子一半入墙,一半露在外面,挂着零零碎碎的小东西,言希挠着自己的短发。一头扑到自己的被子里,一个灰色为基调的房间里也就这一床被子是暖色调的了。 温暖,像是阳光一样。 第8章 08 邱千娣一回到家,拖着疲惫的身子,还没感受坚实有人热饭的温暖便被言希那一头短发吓到快心脏骤停。 “怎么回事,头发呢?!!”邱千娣抓着言希的肩膀,眼睛瞪得老大。 “啥?”言志超,也就是言希的爸爸抬起头。 “你女儿剪短发了你不知道?” 这时,言志超才关注到自己的女儿:“额……不知道。” 邱千娣气得想抄家伙:“你就一点也不关心的吗?” 言志超被说的不高兴了,皱着眉,凶神恶煞地说:“我又不是天王老子,啥都要管,剪就剪呗。” 邱千娣刚要说什么,言希立马叫住:“妈,省前中有军训,我肯定会考上的,到时候军训肯定还是短发方便,我就剪了,这样也清爽。” “可……这也太短了,我以为……”你又被谁欺负了,邱千娣悬着地心落了下来。 言希的头发剪的真的很短,远远看去就跟个假小子一样。穿个宽松些的不显胸的衣服就更像了。 邱千娣摸了摸言希的脑袋,轻轻地叹了一声:“行吧。” 言希眯着眼,去厨房拿了筷子:“咋们吃饭。” “你怎么没跟着他们一起吃了?”邱千娣拿过女儿递来的饭。 言希想起来上辈子母女俩的谈话:“我觉得一个人吃饭太难受了,一起吃才像家人嘛。” 邱千娣愣了一下,看着已经长得和自己几乎差不多高的女儿,眼眶终是一热,不知是是饭的热气还是眼的热意。早出晚归的日子里终于有人等自己了。 星与月,挂在天边,小桥流水,终是流过了寻常人家。暑假最热的那几个月来了,军训也就来了。 没有军训的高中生活是不完整的,言希知道军训肯定是逃不过了,但是当自己真的和那群熟悉的人站在另一个队伍时,她才发现,有很多事情真的一变就再也变不回来了。 上辈子,她的成绩虽好,但根本没涉及竞赛的部分很多的东西,刚进高中就吃了个亏。即使在高二自己努力考进实验班后,也无法弥补,所以在这辈子很早开始的时候她就开始接触竞赛。 那些晦涩难懂的东西常常让她有些崩溃,但是一想到它在之后会有大用处,她又觉得一切都可以忍受了。 也因此,在刚入学的分班考试里,她就如愿进入了实验班。整个高一一共四个实验班,到了高二时文理分科时是两个物化实验班和一个文科实验班。这些届届都不一样,但是他们这一届最为特殊。 他们是江苏老高考模式的最后一届,几乎就是背水一战,文理科的选课也从一开始的五花八门变成了固定的理科只有物化、物生、物地,文科只有政史。而且因为近几年来物化考生中总有人等地配不上总分,选化学的学生越来越少,竞争也越来越大。于是很多高中最多只开物生和物地,甚至有的只有物地。 而自己上的这所省齐中独领风骚不开物地,只开了物生和物化。而自己的同学们更是在老师们的集体呼吁(忽悠)下,大部分选择了物化。这造成当别的学校物化稀缺时,他们学校的物化班有整整六个,要知道整个年级也就14个班,文科还有四个班呢。当时的她也不例外,选择了化学。不过言希却是真的喜欢化学,她的物化成绩也很好,当年他们一个班连B都没有,A 和A更是数不过来。不过她的数学大出血,好在其他的稳定发挥,没有连一本线都没有。 现在的她在高一实验3班,曾经的她在高一(9)班,两个队伍遥相呼应,一个在站军姿,一个在学军体拳。林荫道的风轻轻地吹,吹不尽酷暑的炙热。 第9章 09 军训是需要住校的,言希很幸运地成为了多出来的那个,要和别的班的拼一间六人间。所以她的生态环境也变得复杂起来,这个宿舍有3个是1班的,2个是2班的,唯独她一个是三班。 在省前中,1班和2班和普通的实验班3班和4班还不一样,他们是学霸中的学霸,是初中自主招生进来的,3班和4班则是后来入学考试里筛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1班2班已经在这里上过半个暑假的课了,彼此熟悉,言希有些像一个外来者,一开始的时候是真的有些尴尬,言希这一身干劲利落的打扮加上那一撮短发,虽然中性风已经被接受,但大概是很少笑了的缘故,大家的关系稳定和睦中带着些疏离,不过,言希不会特意去与人交往,她们呢也不会特意孤立她。大家相处融洽。 不过说来也怪,住她下铺的女生是谁她现在还不知道,这已经是军训的最后几天了,她还没来。 但这些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蝉鸣稀疏,朗月退入云端,和光散落在日头旁边,火红得像烧起来了一样,军哨声响了起来,又是一天军训开始了。 早饭列队时,她遇见了一个熟人。也是上辈子的名人,那家伙桀骜不驯得很,让老师又爱又恨,是她羡慕了一辈子却无法效仿的人。 还是一条马尾,皱巴巴的短袖校服穿在身上显得异常精神,像是T台上的模特,挺拔的身姿让她独立于人群。一双桃花眼炯炯有神,随意勾着旁边的一人打闹,生龙活虎的劲儿言希站在离她6个人的距离都无法忽视。 但还是有些闹,言希看着那个人,一不小心地,两个人骤然对视,言希感受到心脏的猛烈跳动,仿佛下一个瞬间就要跳出来了一样,她立马收回视线,看向了别处。 “阎奕池,快,坐这儿。”身后传来一阵呼声,那人听见后摆摆手:“知道了,马上就排到了。” 那个声音和记忆中的一样,温润中带着清脆,像是浠沥沥流淌的溪流声,又像是泉水叮咚。 阎奕池,言希在舌尖轻咬这几个字,真的好久不见。 今天一上午的内容和昨天的相似,不过休息的区间里,班里的陈明唱了一首新贵妃醉酒,神情陶醉,周边的男生笑骂着:“陈明,表情收一收,贱兮兮的。” 说完,陈明就顺势倒他身上倒,嘴里还嘟囔着:“啊,我醉了,醉的不行了。”嫌弃得旁边的男生直接上手推,但是嘴角的笑意确实藏不住:“陈明,再不起来,我可揍你了。” 男生佯装生气的样子,但陈明也直到他的脾气:“别别别,陆大哥,配合一下吗,我演个贵妃,你好歹配合一下。” “配合把你扔了?”陆勇诚假意托举,其实微微侧过身子,陈明骤然感觉后背一松,力气没收住,一下子就“框框”砸地。 “好你个陆黑手,我都喊你大哥了,配合一下又少不了一层皮。”陈明一个用力,坐了起来,“痛死我了,这可是实打实的撞。嘶~”陈明一眼闭一眼睁,假意捶背,好像很疼的样子。 “少来,配合你和接个烫手山芋差不多,赶紧扔了为上。”陆勇诚十分认真得说。 “你……” 从醉酒开始,大家的笑声就没断过,别的班的同学也凑过来,嘻嘻哈哈的,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言希在自己的位置上,满脑子都是阎奕池的身影,她其实之所以剃短发,有一部分也是因为她,她记得在高三的最后一年,阎奕池剃了短发,年少的轻狂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那份张扬的热度至今都滚烫。 也是因为这样,她总觉得自己好像东施效颦,就算再怎么向她靠齐,都只是在模仿,她只是在想成为另一个人,而不是自己。没见到真人的时候,她可以自欺欺人,她在成为新的自己,但是见到了却立刻发现,终究只是模仿。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终究还是个未知的,她仍旧困在迷宫里。 一股郁闷劲儿上来了,她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慢慢跟着队伍回了宿舍。 还没走到门口。 “老阎,你可算来了,之前听你说会晚点来学校我还以为是假的呢。诺,你的位置。”是宿舍长刘琦琪的声音。 “说来肯定来,骗你作甚,我上铺是谁?”阎奕池的声音也从门后传来。 言希推开了门。 第10章 10 “言希,就你身后那位。”刘琦琪指了指言希。阎奕池回头一看,两眼放光:“是你!” “怎么?认识?”2号床的顾家洁探出了头。 阎奕池挠了挠脑袋:“就是今天我在食堂里跟你说的那个看起来很酷的那个。要不是看到没有喉结,我还以为是男生。” 说完,她看向言希:“我叫阎奕池,你下铺,以后多多关照啦。” “还剩两天了,你顶多住两晚。怕是关照不上了。”言希还未开口,刘琦琪便在旁边打趣。 言希微微一笑:“是啊,我叫言希,有事找我就行了,谈不上关照。” 说着说着,聚在一起的人就散了,言希爬上了床,躺在自己的被褥上,心脏“扑通扑通”的。 她真没想到,那个剩下的一个2班的人竟然是她。 一个中午的时间,言希脑子里净是阎奕池了,午觉也没睡着,直到哨声一响,脑子混混沌沌地下了床,阎奕池也坐了起来。言希悄悄地瞟了一眼,阎奕池睡得双眼迷离,睁都睁不开了,所有的动作都仿佛在神游中。 摸索着便下了床。 下午的训练如往常一般,枯燥而闷热,夏日的蝉鸣叫得让人心烦意乱,白昼的阳光刺痛了皮肤,斑斑点点的树影仅仅遮住了一小片,聊胜于无。汗水顺着言希的下巴缓缓下流,汗渍渍的,说不上有什么感觉,脑子也像是煮熟了的糨糊。 又快要见到她了,言希心想。 日落时分,红霞飘满了半片天,像是绸缎一般围住了半个天幕。今晚一个年级都将在大礼堂开会,主题是对未来的展望。 言希压了压帽子,突然觉得无聊。 站在她旁边的女生最近和她也熟络了起来,悄咪咪地说:“你说开会讲什么啊?” “大概就是理想与未来之类的吧……”言希轻声回答。 女生托着下巴,一眨不眨地盯着言希,言希有些不太自然:“怎么了?” “你要是个男孩该多好啊~” “啊?”言希被这跳跃式的思维搞糊涂了,她顿了顿,“林子俞,你咋不说你要是个男生多好啊?” “哈哈。”林子俞干笑着,小声嘟囔,“短头发的又不是我。”说着就挽起了言希的手。她眨了眨眼睛:“呐,你悄悄和我说说呗,你是喜欢女生还是男生啊?” 言希僵了一下,郁闷地说:“我就不能谁都不喜欢吗?” “我的意思是未来的伴儿是男是女,人总归会有个伴儿的,即使不是以家人的形式存在,如果我的有生之年你都没有伴儿,那一定是我活得不够长。” “你活久见啊你!”言希推了推她的手,被这么挽着着实不太习惯。 “你不会想孤独终老吧?”林子俞仰头看着她。 “孤独终老”四个字一下子戳中了言希,这是她上辈子的目标,但是……她明明不想,她不是足够勇敢了,相反,她太害怕婚姻了,她宁愿一个人。结果越想到是一个人独自一生,言希越觉得人生无望,很多时候,她会问,人为什么要活那么久呢?要不到时间了,把想做的做完了就安乐死吧? 那段日子灰暗又无望,高考失利、前路迷惘,言希很长很长的时间都无法和自己和解,一颗心仿佛就像一颗不断经历雨季的种子,沉浮、沉浮、不断沉浮……见不到阳光,又渴求未来,希望有一双手拉着自己奔跑,带着自己与阳光拥抱。她那会儿觉得生而无望,却又害怕死亡,依旧遵循着别人的期待,假扮着一个不是自己的自己,像一个提线木偶,假面迎人。以至于刚刚重生那会儿,她兴奋又迷茫,回来了!回来了?然后呢? “不想。”言希回得很生硬,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林子俞十分敏锐地察觉了,她轻轻叹了叹。 “呀呀呀,我又开始了。”林子俞一手拍了拍脑门,一手摇着言希的手,刚想说什么,教官就开始集合了,大家开始排队去食堂,但凡有声音就得被延时进食堂,大家都默默闭麦。 林子俞也松开了言希,大眼睛眨呀眨,十分小声地:“咋们过会儿说。” 言希点了点头。 她又偷偷瞥向了二班的队列方向,熟悉的心悸涌来,至少现在,她想成为那样的人。不必一样的耀眼夺目,至少一样的自在独行。 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军训就要结束了,高一的教学马上就要提上日程。言希是一个强目的性的人,她早早地看起了教材,是熟悉的老教材,熟悉的必修,熟悉的三角函数和熟悉的……太多了,她一下子有些感慨,又有些好笑,别人重生记得所有东西,直接逆袭,自己啥也不记得,只知道自己计算不行,要好好练。 但那是常态啊,谁会有事没事去记答案呢? “唔得,切伐咧!”(丫头,吃饭了)妈妈在门外叫着,“明天就要上课了,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言希说着离开了座位,她现在虽然是个走读生,但是大部分的书还是留在学校的,都要带回来的话,太重了。因而书包里的东西很少。 但是她还是一遍又一遍理着东西,她真的太怀念那段时光了,笑音伴着泪水,浸透了她一个奋斗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