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栖你心》
1. 无可回溯
出租车在无界科技门口稳稳停住。
安黎推门下车,瓷白肌肤在阳光下泛着清透的光泽。
鞋底踩在晒得微暖的地砖上,晚春的风微微轻抚她白色裙子的下摆,道路旁玉兰正褪尽最后几瓣白花,安黎踩着斑驳的树影走进大门。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前台小姐笑容得体。
安黎调出对接人莉莉发的预约码,前台扫码后递来淡蓝色访客卡,“三层展厅,请您刷卡乘电梯。”
安黎出了电梯来看了一眼时间两点三十五,展厅里已经站了不少人。
今天安黎是受无界科技品牌部的邀请到展厅参观产品,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类活动,也是第一次来原野的公司。
无界品牌部很严谨邀请了包括安黎在内三十个达人来公司参观,为的是达人制作的宣传物料更符合实际与产品卖点。
安黎在门口签到后,对接人莉莉给她拿了一瓶印着无界logo的矿泉水,让她先随便看看,两点五十的时候在展厅中间集合,讲解员会进行细致讲解。
她今天穿了一身简洁的白色连衣裙,背了一只粉色牛皮荔枝纹大包,整个人美得浑然天成,仿佛一朵被悉心呵护的花,一幅静人心神的画。
从包里取出相机挂在洁白纤细的脖颈上,姜来边走边看不时拍几张无界机器人产品的照片。
“你也是今天受邀的达人吗?你是不是在网上很火,我看过你的视频。”一个卷发男裹挟着一股浓郁的香水味走到安黎旁边。
大哥,我是手工博主。
从未出镜过,你怎么看到我的?
安黎懒得说话,只在心里腹诽,瞥了他一眼,继续回过头看面前机器人产品的介绍视频。
长得软萌可爱,水蜜桃般的诱人,居然是高冷范,见人没搭理他,卷发男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道,“美女,你怎么不搭理人啊?”
安黎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抬腿往另一边走去。
卷发男看着她的背影,瞬间了然——原来是个哑巴。
到点后,讲解员领着一群人根据动线逛了一遍展厅,并且进行了细致的讲解。
讲解结束后还给每位达人赠送了一份伴手礼。
合过照后,莉莉将他们送到电梯口。
安黎在等电梯的间隙接到了张姨的电话。
“小姐,我和吴叔在门口等你,你还有多久结束?”电话那头说。
安黎瞬间有种呼吸不上来的窒息感,“张姨,我不是说了,我今天自己打车回去吗?不用你们接。”
电话那头还在说什么,安黎没有再听,挂掉了电话。
电梯提示音显示到达三楼,不过里面站了几个人。
她已经时隔五十三天没有见到的那个人,站在电梯中间的位置,五官俊美似神祇,一脸淡漠,一身合身的YSL黑色西装,气势夺人。
安黎就站在电梯口,四目相对,安黎冲他笑了一下,他点漆似的眼眸看向安黎的方向,表情没有丝毫松动。
莉莉看到自家总裁在电梯,微笑微鞠躬后,忙道,“另外一部电梯很快就到了,大家等下一部。”
“赶紧进来吧,还能载人。”原野笑了笑。
那笑容令人如沐春风,在场的女士都被他迷得心猿意马。
而她看安黎的时候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仿佛安黎出现在这里他既不意外也不欢迎。
不对!安黎腹诽就算是陌生人他还会冲他们微笑。
安黎嘴唇的唇线变得平直,莉莉还没说话,安黎就第一个踏入了电梯。
总裁都发话了,莉莉连忙道,“那大家快上几个,剩下的坐另一部。”
随着后面又涌进来几个人,安黎往后退了几步,身后的男人也在往后退,安黎忍住转过身的冲动。
陆续进了五六个人,电梯关上继续往下运行。
安黎是真没想到原野会因为她没有跟他离家出走,就生她那么久的气。
真是个小气鬼!
这两年来,她单方面找他,他要么不见,要么冷如冰霜,给他发消息,他几乎不回,他们之间的交流屈指可数。
电梯从三楼运行到一楼的时间不过一瞬,安黎跟着前面的人走出电梯,原野和他身边那几名员工走员工通道,安黎刷卡从访客通道出去将访客卡交换给前台,再转过身,原野在员工的簇拥下已经走到门口。
“你们总裁也太帅了吧,男模身材,明星面孔,关键还那么平易近人。”
安黎加快脚步往前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
她走到门口,看到原野已经上了不远处的一辆商务车。
于是她又放慢脚步慢吞吞往外走,走了没有几步,像是被香水腌入味的卷发男走到她身侧,语气猥琐,“美女,怎么?魂被勾走了,小姑娘别太花痴,要自尊自重,你这样的,人家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你怎么还装哑巴,刚才还听到你打电话。”
安黎只听几个关键字——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她被这几个字刺痛了。
“麻烦你站远点,你身上的味道很刺鼻。”安黎向来不擅交际,也不爱说话,说出口的话很直白。
卷发男被惹怒了,也不考虑在人公司大门口,抓住安黎的手臂,“真看不出来,你这小模样,说话这么劲劲儿的,我难闻?”
“放手!”
安黎大叫一嗓子,惊得男人放开了她的手。
吴叔的车就在不远处,张姨没有看到卷发男拉住安黎手臂的那一幕,下了车往这边走过来,板着脸看了卷发男一眼,转向安黎,“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安黎留下这句话,径直往停车的位置走去。
上了车后,张姨又问安黎那个卷发男是否惹得她不快。
“真没事,能不能别问了。”安黎冷脸不耐道。
张姨的面色也沉下来,“小姐,我教过你淑女该如何表达,你从前也不是这样的,若一直如此,少爷恐怕也不会喜欢。”
张将近五十岁,身着剪裁利落的香奈儿套装,戴着一副无边框眼镜,镜片后眸光冷冽。
张姨说是生活助理,不如说是原先生定制的人形规则手册。
自从安黎来到原家就由她负责照顾她生活,她总是准时叩响她的房门,教导她切牛排时银叉与桌面所必须呈现的角度,用餐时咀嚼次数需默数,裙子长度必须盖过膝盖……
昨天得知安黎喝了同学买的奶茶时,她说,“上周播报的大三女生失踪案,是因为在图书馆自习时接受了陌生男子递来的咖啡。”
“他就一定要喜欢我吗?”安黎抱着双手瞥向窗外,路旁的绿影在车窗外飞速倒退,枝叶间漏下的光斑,转眼间便不见了,远处的摩天楼群也越缩越小。
张姨语气又软下来,“我刚才说错话了。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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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你们一块长大,我能看得出少爷对你的感情。”
“是吗?他现在对陌生人都比对我好。”
安黎转过视线看手里的手机,滑出和原野的微信对话框。
“少爷现在只是和原先生置气,”张姨道,“少爷同意订婚了,足以证明你们之间的感情,订婚典礼原先生已经派人准备了。你们本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一对,再没有比你们更般配的了。”
从小学开始,原野就说过他们以后要结婚。
二年级的时候,他们在学校演舞台剧,她饰演睡美人,被王子吻醒,演出结束,两人牵着手谢幕下台。
安黎的同桌和她说和男生接了吻就会生小孩,安黎找到原野将同桌的原话告诉原野,原野当时已经懂得很多,安慰她根本不会,安黎有点失落,她本来还期许她有了孩子,那她来上学的时候,她的小熊玩偶在家有人陪就不会孤单了。
她连着几天闷闷不乐,原野察觉异样后,在玩具店买了一枚毛茸茸的小熊戒指送给她,说等长大之后我们结了婚再生小孩。
时光要是能够回溯就好了,那她一定乖乖听原野的话,他让她离家出走,她照做,那们之间是否会是另一番光景。
这段时间回忆总是时不时出来作祟,她甚至能记起三岁那年的场景,也不知道是不是大脑自己构建的回忆画面,旧时光中那些画面都闪着光。
三岁那年,她独自坐在福利院前面院子的角落,原叔叔蹲在她旁边,他递来的毛绒小熊还带着温度,声音也很温暖。
“小黎愿意跟我回家吗?有个小哥哥会陪你玩。”
后来,她站在别墅门口的草坪上,原野跑上来没轻没重地捏着她的脸蛋。
“爸爸,这就是我们家的新成员吗?她真可爱,长得好像洋娃娃,我喜欢她。”
安黎被他捏得很痛,她是一个十分不耐痛的小孩,眼睛里沁满泪水,瞪着原野,身体往后退。
原叔叔露出一个笑容,蹲下身来伸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
“小野,这样捏安黎的脸,她会痛的哦,你看她都要哭了,”拉开儿子的手,循循善诱,“爸爸对你说过要做一个绅士,还记得吗?”
原野点点头。
“那以后不准欺负安黎,要保护安黎,爱安黎。”
听完这话,四岁的原野把脸凑到她面前。
四岁的原野眼里爱就是亲亲那个人的脸蛋,奶奶就总是边亲他的脸蛋边说,“我的乖孙,奶奶爱你。”
轻轻亲了安黎一口,童声稚嫩,“给你捏回来,别哭啦。”
他毛衣领口的小熊徽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安黎盯着他颤动的睫毛,伸手轻轻戳了下他白嫩的脸颊,原野愣住一瞬,随后咧嘴笑开,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笑了!”
从十六岁那年开始爱原野就成了她的信仰。
车辆抵达公寓之前,她给原野发了几条微信。
“我今天去你们公司参观你就对我这么冷漠。”
“此前贵司主动与我接洽,我为贵司机器人制作了定格动画短片,此次去参观系双方第二次合作,不知您是否有异议?”
“这就是我给你们公司拍的定格动画,请总裁验收。”安黎将上个月发的定格动画链接一同发给他。
“你为什么要同意订婚?”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消气啊。”
2. 无可回溯
三十层楼公寓窗外,星星还不知疲倦地眨巴着眼睛。
书桌前,随意绑着松散丸子头的安黎盘腿坐在椅子里,润白的手指滑动鼠标。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了一分钟前刚刚渲染完成的定格动画。
屏幕上的画面闪动着,那些她亲手制作的羊毛毡玩偶、精心搭建的微缩场景,在光影交错中鲜活起来。
在羊毛毡编织的羊绒绒星球上,深秋时节的阳光均匀地洒在漫山遍野。
金黄与深红的树叶在微风中轻晃。一片金黄羊毛毡银杏叶打着旋儿飞舞进小动物收容所,叶脉处还粘着几粒亮闪闪的金粉,那是童话的开端。
小动物收容所是一幢由棕色木质框架搭配深棕色羊毛毡屋顶的小房子,门前深绿色羊毛草坪上,一只红色羊毛毡毛毛虫L正趴着发呆。
她身上的纹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头顶两根嫩粉色触角时不时颤动一下。草坪边缘用棉花糖云朵形状的石子围出花坛,里面种着会唱歌的喇叭花,此刻正哼着不成曲的调子。
低沉的声音声音响起,“嘎嘎。”
一只宝蓝色渐变羊毛毡鹦鹉踱步而来,翅膀用深浅蓝羊毛戳出羽毛纹理。它喙尖轻轻碰了碰L头上的触角,那触角受惊立刻蜷成小卷。
鹦鹉抖了抖翅膀,一连串“嘎嘎”声在说:“有客人来啦。”
L扭动着羊毛毡身体,跟着鹦鹉来到前院,只见一位浅棕色羊毛蓬松的毡熊先生正微笑着看着它。
熊先生的掌心递出一个迷你焦糖色羊毛毡小熊玩偶,“这个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在鹦鹉先生的示意下,毛毛虫L接过那个还带着熊先生体温的小熊。
熊先生的大爪子轻轻揉了揉L的脑袋。
就这样,毛毛虫L被熊先生收养了,她成了熊先生家的一员。
她在熊之家见到一只活泼的小熊,和手里抱着的小熊玩偶很像,也一样是焦糖色的。不过他的体积要大得多,他胸前还带着一个红色的羊绒蝴蝶结。
小熊很热情,围着她转圈圈。
小熊伸出两只可爱的爪子捏了捏L的小脸蛋,“噗啾!”
Y的羊毛爪子轻轻捏了捏L的脸,那处玫瑰红羊毛毡脸颊立刻凹陷了一点,一滴蓝色带着羊毛毡眼泪从L眼中滑落。
泪水滴在小熊的爪子上。
“Y,绅士不能欺负女孩子。”熊先生的羊毛手拉开Y的爪子,“以后你要保护L,不准欺负L,也不准任何人欺负L。”
Y的耳朵耷拉下来,然后把脸凑到L面前,“你捏回来嘛!别哭啦。”
他身上散发出温暖的气息。
L看着凑到自己面前的毛茸茸的笑脸,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熊的脸。
他的脸颊被L的小爪子戳出一个浅坑,像一个梨涡。
Y立刻笑起来。
“你笑了。”小熊又邀功似地对熊先生说,“父亲,你看L笑了。”
从此L和Y生活在一起,Y还是很喜欢用爪子捏L的小脸蛋,不过力道都很轻,L再没有痛出眼泪。
清晨,Y都会用爪子轻轻捏L的脸颊,把她从梦境中唤醒。
他们一起在羊毛草坪上打滚,把自己滚成沾满花瓣的毛球;一起在花丛中捉迷藏,L总是会花很长时间,绕很多路找到Y。
羊绒森林里的小动物都有魔法。
小兔子可以变成棉花糖,每当它变身时,空气中就会弥漫着香草味。
天鹅的舞蹈可以融化的冰水,她舒展翅膀的瞬间,湖面的冰就会像被施了魔法般裂开,露出荡漾的湖水。
松鼠蓬松的尾巴可以旋转任何球体,它轻轻一甩尾巴,球体就会在空中跳起圆舞曲。
最厉害的是小熊Y,他拥有飞行的能力,当他需要飞行时背后便会长出金色的翅膀,可以去森林里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毛毛虫L蜷起红色羊毛身体躲在紫色郁金花丛后,她知道,自己永远学不会这些魔法。
正当它神色黯然时。小刺猬缩成啡色羊毛刺球滚到她的脚边,“哟,这是谁呀?”
突然,深啡色羊毛小刺猬抖开后背的刺绕着L转圈,“皱巴巴的红虫子,连翅膀都没有,像块烂掉的软糖!”
他故意用爪子上戳L的触角,周围响起细碎的笑声。
L的触角耷拉下来,蓝色羊毛毡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砸在绿色草地上。眼泪落地的地方,长出一朵朵小小的蓝色蘑菇,蘑菇盖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这时,Y的小熊影子突然笼罩过来,他挡在L身前,严肃地对小刺猬说,“道歉。”
Y说话时,身后的金色翅膀微微张开,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我才不……”
小刺猬话还未说完便被Y用带绒毛的爪子按住脑袋,小刺猬的刺蔫蔫地塌下来,对道,“对不起……其实你像红色树莓一样可爱。”
Y转身蹲下,用爪子轻轻擦去L的眼泪,“知道吗?毛毛虫终究会破茧蝴蝶变成蝴蝶。”
他说话时,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
小熊Y在树洞里的秘密工坊里忙活了一个月。
他拔下自己头上的稀少的金色毛发,放到各种化学仪器了进行研究,最后成功制造出了一条魔法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只粉白的蝴蝶,蝴蝶翅膀上沾满了水晶。每颗水晶都闪着不同的光芒,仿佛把整个星空都装进了里面。
“闭上眼睛。”Y把项链挂在L的脖颈上。
当蝴蝶吊坠碰到L的身体时,她的后背突然“噗”地绽开两片半透明薄纱翅膀,翅膀在阳光下流转着彩色光晕。
她下意识扇动翅膀,室内的瓶瓶罐罐被气流带倒,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像是在为她的新生欢呼。
Y将L拉到小屋门口,用鼻尖轻轻顶起L的触角,“来,我教你第一个魔法。”
Y的声音温柔得像温开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L身后的两片翅膀舒展开来,她竟然飞起来一点了!
虽然飞得歪歪扭扭,像是喝醉的小蜜蜂,但这已经让她兴奋得尖叫起来。
他们一起掠过湖蓝色羊毛毡湖泊,湖水被他们的翅膀带起层层涟漪。
一起穿过森林,树叶为他们鼓掌,花朵向他们点头。
他们在云朵上打滚,在彩虹上追逐。
L觉得他们快乐而又自由,直到那场争吵终止了一切。
那天的天空阴沉沉的,被泼上了一层灰色的墨水。
“我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不会再待在监狱一样的熊之家。”Y捏着拳头对熊先生说。他的眼睛里燃烧着渴望的火焰,金色的翅膀微微颤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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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随时都要冲破束缚。
熊先生的羊毛眉毛皱成两道深棕波浪,“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你还没准备好。”熊先生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Y不听熊先生说话,他牵过L的手,“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可是熊先生他……他真的是为了我们好。我们不要让他伤心。”Y的声音越来越轻,蓝色羊毛毡眼泪落在小熊的手上。
Y放开她的手,道,“你根本不懂!他总是用保护当绳子,想把我们捆在一起,让我们乖乖听他的话。”说完,他撞开房门,身影在L的视线里越缩越小,最后消失在灰蒙蒙的天空下。
后来,终于L鼓起勇气,她戴上Y送给她的魔法项链,第一次一个人振翅飞翔。
风在她耳边呼啸,她飞过熟悉的羊毛草坪,飞过会唱歌的喇叭花丛,飞过他们曾经玩耍的每一个角落。
L在灰色羊毛毡山丘下找到Y。他坐在山丘上,望着远方发呆。
他们一起去羊绒绒星球的许许多多个角落进行冒险,在羊毛毡的世界里,所有的冒险都是梦幻的。
他们闯入了一片会呼吸的夜光森林,这里的树木由深紫色的发光羊毛编织而成。
他们穿越会移动的沙漠,踩上去会发出悦耳的音乐。
他们拜访云端上的城堡,城堡里的居民都是会说话的星星。
而每当L害怕时,Y总会用爪子轻轻揉她的脸蛋,Y所有的恐惧也就被他揉散了。
电脑屏幕上播放至片尾。安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酸涩感从眼眶蔓延至整个头部。
尽管作品的完成度相当高,无论是栩栩如生的羊毛毡玩偶,还是美轮美奂的场景搭建,甚至是精妙绝伦的特效,她都做到了极致,但面对青竹国际电影节的投片,她的内心依旧充满不安,总觉得还不够格。
这部倾注了她一年心血的短片,剧情反复修改了三遍。每一次修改,她都像是在重新经历一遍那些的过往。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差点什么东西。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将疲惫的自己扔到床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闭上眼睛水晶灯的光晕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
难道是因为结局太理想化了?内心深处无法认同?
记忆接连不断地涌来。这部动画是以她的经历为灵感所创作的,和她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原野便是故事里的Y,她自己则是L,可动画里的结局与现实大相径庭。
曾经那个眼里、心里只有她的原野,不再搭理她,甚至对她冷若冰霜。她因为缺少了他,生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温暖与色彩。
而现在每当她试图亲近,原野那毫无表情的面孔都像是在无声地嘲讽。
她翻身侧躺,手无意识地摸向枕头旁,手里触到冰凉的触感,让她安心了许多。
从小放在枕侧的小熊玩偶被原家别墅佣人洗坏了之后,原野送了她一条项链,她睡前都会将项链放到这个位置。
她坐起身,从走到黑桃木玻璃展示柜前拿出一本绿色水晶封面的相册。
翻动相册,看着里面长相气质非凡的少年。
她意识到,稚年无法回溯,他或许只是不爱她了。
而自己在创作时,或许是太渴望一个美好的结局,才会让动画的剧情看起来生硬。
这样的生硬,对于动画来说必然是缺点。
3. 蝴蝶振翅
午后的雾霭低垂着俯瞰滨城,缠绵于江畔高楼大厦的顶端。
五星级酒店的顶级套房内,光线明亮。
造型师手里的卷发棒“咔嗒”咬住纯黑色的长发,在这间隙便抬头不经意打量着坐在化妆镜前的女孩。
巴掌大的小脸瓷白莹润,睫毛浓密纤长似蝶翼,圆眼水润,眼尾略微下垂,挺鼻娇俏,两腮凝着一层未褪的软嫩婴儿肥。
女孩美得一派天真,仿佛不曾被一丝世俗浸染。
“叮~”
大理石台面的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拉回女孩对着镜子走神的思绪,她伸手拿过一旁的手机,随着动作真丝衬衫领口滑开半寸,锁骨上的暗红色毛毛虫形状的胎记在领口若隐若现。
跃入眼底的是手机运营商的短信。意料之中,这并不是原野发来的短信,心里却还是止步不住的失落。
自从那天参观完无界科技之后,她给发微信没人回,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
她点开与原野的短信对话框,百无聊赖地往上翻,这两年她发出去的无数条信息,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安小姐,这个卷度可以吗?”造型师的手悬在半空,盯着镜子里那双格外漂亮的眼睛问道。
安黎透过镜子看着造型师,心不在焉道,“还好。”
她握住手机,手机壳边缘的奶油胶被捏得凹陷。盯着镜中的自己耳后别着的那枚发卡,是她十岁生日时原野送的,小熊造型的珐琅彩已经掉了一点漆。
造型师见安黎神色黯然,说出口的话变得小心翼翼,“安小姐,你没事吧?是卷发棒太烫了?”
安黎摇摇头,继续心不在焉地滑动手机屏幕上与原野的对话栏。
“安小姐,张女士说该去试礼服了。”造型师提醒道。
“礼服?”俊美的男人声音低缓带着不屑反问道。
无界科技公司内,原野结束一轮与研发团队的会议,率先走出会议室,秘书早已等候在会议室外,见到原野便紧随其后往总裁办公室走。
秘书边走边继续说道,“原总,就是您开会时您父亲派人来过,送来了一套西装,嘱咐让您准时出席宴会。”
原野垂眸,冷笑一声,“没有说其他的了?”
秘书:“只说您都知道。
秘书加快脚步,走上前推开办公室大门,原野看见深灰色西装笔挺地撑在落地衣架上,暗纹面料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
这套衣服是他十八岁生日时父亲送的礼物,出自意大利顶级裁缝之手,光是排队定制就等了整整两年。
原野看那件西服的眼神却带着厌恶,“赶紧拿走,别放这儿。”
秘书欲言又止,还是走上前去将落地衣架和衣服一块往外搬,这衣架是实木加金属打造还挺沉,得亏他是个一米八的大男人,不然搬起来还挺费劲。
将西装搬到走后,秘书又拿着一块平板电脑敲响总裁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内,秘书看了看显示屏上的日程规划,问,“原总,您看三点半的会议,是否要推迟?”
男人坐在办公桌后,低头在看面前的文件,头也不抬,“不用。”
总统套房内。
试衣间的天鹅绒帘子就要拉上,张姨拿着一个盒子走过来。
“小姐,”她递过一枚钻石吊坠,钻石蝴蝶闪着耀眼的光芒。
小时候在幼儿园,安黎被一个小女孩嘲笑身上长了一条毛毛虫,原野却说,安黎锁骨上的胎记不是毛毛虫是没有破茧的蝴蝶。
项链是她十六岁时原野送她的生日礼物,钻石是原野在实验室里,用他自己的头发培育出的碳元素结晶。
“戴这条项链吧。”张姨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温柔,“少爷当时花了很多心血做这条吊坠,这也是你最喜欢的一条项链。”
安黎记得那个时期原野课业繁重,要准备竞赛,还总在实验室待到深夜,校服上沾着奇怪的化学药剂味。
有次她去实验室找原野,闲着无聊翻他的实验报告,看见几个完全看不懂的公式旁画着小蝴蝶,她不明所以,直到几个月后收到礼物时才明白原野那段时间熬夜出黑眼圈的原因。
吊坠触到掌心带着钻石的凉意,在贴近皮肤几秒后泛起体温,蝴蝶的内侧刻着两个极小的字母“Y&L”。
安黎将视线从吊坠转到张姨身上。
“这件吊坠我单独放在我房间抽屉里的,你怎么没和我说就自己拿出来了?”
“小姐,是原先生今天临时告诉我,应该戴这条项链,我刚才回去取的。”
张姨微笑着答道,她的笑容几乎永远是刻意保持的弧度,仿佛一直很温和。
“下次请先经过我同意。”她瞪着面前的女人,按住对方即将替她戴吊坠的手,有些激动,“哪怕是原叔叔的安排。”
张姨脸上闪过几丝讶异,很快又恢复平时的温和的模样,她将安黎最近一反往常乖顺的态度向原先生汇报过,原先生只说小孩子偶尔闹脾气是很正常的由她去。
“张姨,”她捏紧手里的项链说,“我要先去见原叔叔。”
“先生在顶楼会议室。”张姨的手按在她肩上,力道带着惯常的掌控感,“订婚宴还有两小时开始,先换礼服。”
放在肩头的手力道并不算很重,却让安黎觉得像块坚硬的石头。
她握紧手心的吊坠,抬眸望着张姨,语气是少有的坚定,“让开。”
她的眼睛里映着张姨错愕的神情,这是她十多年以来第一次对张姨摆出强势的态度,指尖在发抖,重复自己诉求的声音却很清晰,“我现在要见原叔叔。”
~
电梯抵达提示音刚落,安黎走出电梯与一群人擦肩而过。
走在前面的三个三个男人,穿着西装别着工牌,“远大信托”的烫金工牌在走廊灯光下晃了晃,中间那个男人拎着一个银色保险箱,他们身后跟着两个保镖模样的人,穿着藏青制服。
张姨敲了敲会议室的门,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张姨推开会议室门,安黎走进去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雪茄味。
原先生坐在长桌尽头,面前摆放着一个银色保险箱,箱角的雕花与刚才在外面遇到的西装男人拎着的那个如出一辙。
他看见安黎,脸上换上惯常的温和笑容,”小黎,怎么来了?”
“原叔叔,”安黎脸上是历来乖顺的表情,轻轻柔柔地开口,“请您取消我和原野的订婚典礼。”
原先生的手指在面前的文件夹上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响声。
“是因为小野和你说了什么吗?”他起身走近,“小孩子闹脾气而已,他是因为你两年前没有跟他一起叛逆。”
“可是现在不一样,我们都长大了。”安黎盯着他放在文件夹上的手,继续说道,“我们这两年没什么交流,他不喜欢我。”
“他是在和我置气,你们青梅竹马,从小感情就很深。”原先生的伸手拍了拍安黎的肩,“自从奶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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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后,这孩子就喜欢用极端方式表达情绪,你不用在意,他很快会想通的。”
“订婚典礼后,叔叔会帮你们筹办婚礼。”
安黎的指甲掐进掌心,男人神情温和,言语耐心,可是却答非所问,让安黎觉得自己面前竖起了一堵坚硬的高墙,她只能待在墙内。
“原叔叔,”她后退半步,撞上冰凉的落地窗,“我看见福利院的收养协议了。”
原崇的瞳孔有一瞬的紧缩,表情没有松动,语气依然如旧,“小来,你不该看这些,你进我书房了?”
他书房平时都上锁,只有他有钥匙。
安黎摇摇头,没敢看他的眼睛。
前两个月有天下午,她正在原宅别墅的“雨林”里给绿植浇水,破天荒的接到原野的电话,让她不要声张,避开佣人去原叔叔的书房找她。
她走到别墅二楼的走廊上,一个佣人也没有见到,到书房门口,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原野站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安黎的收养协议。
原野那天话还是很少,只是嘱咐安黎不要让原崇知道他那天回来过。
“为什么要让秘书当名义收养人?”安黎的声音在发抖。
如果不是秘书当名义收养人,那么就不会有今天的订婚,她和原野就是不可能结婚,原先生做这件事的动机确实令人不解。
“那些只是流程而已。”原先生突然提高声音,随即又恢复温和,“小黎,你只要记住,叔叔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幸福。”他按下桌上的呼叫铃,“张姨会带你去换礼服,别让宾客们久等。”
~
电梯下行的数字在跳动,安黎脸色苍白,张姨的话在耳边响起,“安小姐,你别和原先生置气,你很喜欢少爷的不是吗?原先生是为了你们幸福。”
为了他们的幸福?这一点上张姨的话倒是和几分钟前原先生的话如出一辙,可是他们并不幸福,原野甚至在两年前离开了原家,他说原家是一个被包装得很好的监狱。
回到套房,她拐进了门口的卫生间,“我去下洗手间。”
进入房间她放轻动静将房门反锁,走到最里面的角落,拨通原野的电话。
拨通电话却半晌没人接。
就在安黎要挂断的时,电话那头响起原野的声音,语调冷峻,“原崇叫你来催我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我知道你不想订婚,我也希望你别来。”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嗤笑了一声,“安黎,你竟然有这样的觉悟?不当原崇的乖乖女了?不过我待会儿会去现场走订婚流程。”
像是为了打消安黎的幻想,他又重复了一遍,“只是流程而已。”
“为什么?”安黎不解道,现在他的行事风格完全让她看懂。
原野没有再说,挂断了电话。
酒店宴会厅流淌出温柔动人的音乐,厅内宾客不多。原崇并没有邀请太多人,来宾均是他认识十年以上的朋友与合作伙伴。
安黎站在宴会厅舞台一侧,张姨看她胸前的吊坠略微歪斜到另一边,道,“小姐,我为你调整下吊坠。”
安黎往旁边迈出一步,躲过张姨伸过来的手,道,“我自己来。”
她低头调整项链时,身穿黑色T恤身姿挺拔的男人从大厅尽头的雕花门走进来,他脚步随意却带着压迫感,经过花墙时顺手扯下朵香槟色玫瑰,揉碎扔掉,花瓣落在灰色运动鞋的鞋面上像揉皱的废纸。
4. 蝴蝶振翅
安黎一抬头就在人群中找到原野,她看着原野朝她越走越近,原野身上的体恤上印着的是他创立公司的logo。
原野穿着公司的文化衫就来订婚宴,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他是来走流程的。
安黎谈不上失望,因为她没有期待过这场订婚。
原家少爷一身休闲打扮就来订婚宴,在宾客们看来不过是独具个性,特立独行的表现。
宾客们几乎都知道原少爷不顾父亲反对从大一开始创业,并且大学提前一年修满学分,一位不靠家里自己创业的商业奇才的特立独行总是能得到众人的包容。
在部分人看来,今天这场订婚宴简直就是超凡脱俗,毕竟上流社会的婚姻从来都伴随着复杂的商业利益关系,而原家少爷与养女是青梅竹马,据说两人从小情根深种。
在另一些人看来,这其中肯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毕竟叱咤海市商场几十年的原崇心狠手辣从来不是善类,他冷心冷情不近女色,连他儿子的母亲的身份至今都还是秘密,他怎么会任由自己的孩子胡闹。
“恭喜啊,小原总。”陈董端着香槟迎上走来的年轻男人,“听说贵公司最近在谈A轮融资?小原总真是年少有为啊。”
原野点头,唇角扬起很小的弧度,道,“陈叔谬赞,不过是小辈瞎折腾。”
原野接过侍者托盘上的香槟,目光扫过宴会厅中央的蝴蝶主题花艺,那些用香槟色扎成的蝴蝶的形状,翅膀正随着中央空调的风微微颤动。
安黎看着原野在宾客间周旋,游刃有余,唇角带笑。
而他转身走向自己时,敛去笑容,眼底没有了温度,安黎指尖绞紧裙摆,眼里的明亮被黯淡代替。
在安黎印象中,他们的分裂始于两年前原野因为创业的事情和原叔叔产生分歧,那时的原野情绪暴怒,他要求安黎和他一起离开原家,他没有说明具体原因,只说原家把他们养在温室,他们不应该那样生活。
彼时,安黎无法认同原野说原宅是温室,是监狱。
她一直都很感恩原叔叔接她到原家,不仅让她遇到了像光、像太阳、像空气一样离不开的小熊先生,还给了她优渥的生活。因此,她不仅没有和原野一起离开原家,还一再劝说原野回家。
她原本以为他很快就会消气,很快就会搭理她,可两年多过去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远了。
原野走近她,俯身在安黎耳畔,安黎闻到他身上的气息还是如以前一样温暖,是他常用的那款沐浴露的味道,木质调的香味,很温暖,不过他说话的语气却冰冷。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来不过是配合原崇演戏,你最好明白,是你自己选择做原野的乖女儿。”
他讨厌她用这种盛满委屈眼神看着他,这眼神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攥紧。
以前他宠着她、纵容她、哄她,是十多年来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习惯要改变对普通人来说或许并不容易,不过对他来说并不难,毕竟意志力、目标感、执行力是他信手拈来的本领。
这两年来,除去他花重金找了一个“隐形保镖”跟了她两年以外,他没有花任何心思在她身上。
他决心将原崇曾为他培养的习惯一一剔除。
安黎侧过头看着他,说话的声音紧涩,“我知道你不愿意,我求过原叔叔取消典礼,我们一起去说,或许他会同意。”
她仰望着他,眼尾略微下垂的圆眼更显无辜,睫毛长而密,唇形饱满粉嫩,皮肤透着光泽,纤细的脖颈与精致的锁骨连成好看的线条,锁骨上的暗红很刺眼。
身穿淡粉缎面抹胸礼服,腰间缎带蝴蝶结垂落,腰肢被勾勒得愈发纤细,拖尾裙摆用银线绣满蜷曲的玫瑰花枝,整个人像是把春日的温柔与烂漫都穿在了身上。
“你还是那么天真。”原野喉结不经意间滑动,他克制住继续俯身的冲动,扯了扯嘴角,直起身体,他覆盖下来的阴影从安黎脸上抽离。
安黎闻到的那股熟悉的沐浴露香木质香也随着他直起身体的动作变淡。
她眼尾因情绪起伏发红,伸出白皙莹润的手指拉住那黑色T恤的下摆的衣角,轻声道,“以后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别生气了好不好?”
“现在知道离不开我了?”
原野抓住攥住他衣角的那只手正欲扯开,余光瞥到一个身影越来越近,转为牵住安黎的手。
来人正是原野的父亲原崇,身着藏蓝高定西装,发间掺着几丝银线,凌厉眉骨下一双深棕眼眸似鹰眸,笑起来时眼角鱼尾纹轻漾敛去了不少锋芒。
他走过来一副父子情深的模样,伸手拍拍原野的肩,“怎么不换给你送去的礼服?”
“没来得及。”原野掀了掀眼皮,懒懒道,只字不提西装已经吩咐秘书扔掉。
“嗯,和我置气没关系,但是诚实面对自己的心,”视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一瞬,看了看原野又转向安黎,眼神讳莫如深,“这两年来小野其实一直将你放在重要位置,一直悄悄关心你。”
说着又拍了拍原野肩膀,“爸爸不会害你们。”
原野闷笑一声,道,“父亲说的对。”
原崇走后,原野松开安黎的手,安黎又抓住他的手问,“原叔叔,说的是什么意思?”
原野又俯身在安黎耳畔,轻声道,“疯子说的话,你最好不要相信。”
气息拂过耳廓让安黎身子一颤,“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原野冷冷道,说着扯开她的手。
“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安黎不依不饶往前走一步,不再控制音量。
邀请的宾客不多,距离他们不算近,但是没有引起特别的注意,反而不少人看他们像是快要贴在一起,一副如胶似漆的模样。
原野看着她红色的眼尾,道,“我晚点告诉你。”
这么久以来,原野第一次用缓和的语气和安黎说话,宴会厅也确实不是谈话的场合,安黎便没有再说话。
整点的时候,他们在司仪的主持下完成了简单的订婚仪式,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安黎任由原野的手虚搭在腰后,麻木地听着宾客们诸如“般配”一类的夸赞声。
当原崇的秘书提议离场会原宅时,原野只简短地说了个“行”字。
车辆平稳朝着城北原宅方向行驶,车内蓝色的氛围灯笼罩着两人,空气中流淌着冷寂与疏离仿佛有了实质。
原野上车后便闭目,不知是在冥想还是在补觉,安黎望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夜景,躲避车内令人窒息的沉默。
半小时后车辆驶到原家别墅大门口,加长版劳斯莱斯的车灯刺破夜色。
灯光清晰照见管家立在白金雕花大门旁,他控制遥控,双开白金大门无声朝两边滑开,大门旁立着石柱灯,暖光笼罩着修剪整齐的绿植。
车辆才在院内停稳,原野便从另一侧推门而下,走了几步停在原地,挥退上前来的管家。
待安黎从车上下来后,司机又调转车头驶过白金大门,待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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辆行远后,远处的管家又操纵遥控器将大门又严丝合缝闭合。
随着引擎声远去,院子里只有喷泉池传来的细微的水流声。
喷池中央矗立着抽象扭曲的环装雕塑,内嵌灯带散发出极光的颜色。水流从雕塑顶端倾泻而下,沿表面凹槽形成水帘。
水帘变幻出朦胧的色彩,映照在两个人身上,梦幻又迷离。
安黎跟在原野身后,原野确定管家已经走远,回过头缩短两人的距离,缓缓道,“原崇,确实有精神病,医院有他的诊断书,偏执型人格障碍。”
“你……怎么知道?”
原野打开手机递给她,屏幕上是一张症断书的电子截图。
“还有……”原野欲言又止,“还有一些事,我正在查,查清楚了会告诉你,你只需要记得原崇不是一个正常人就行了。”
安黎突然觉得身上起了鸡皮疙瘩,“还有什么?”
原野:“还有些事,还不太清楚。”
“一两句话无法解释清楚,”原野的视线越过安黎看向她身后的喷泉,“水落石出的时候,会告诉你。”
“是关于我的吗?”安黎问。
原野不答。
“那我就更应该知道了?”安黎拉住他的两只手臂,央求:“告诉我。”
面前的男人由着安黎拉住他的手臂,沉默几秒,道,“和你没有关系。”
安黎问:“这就是你离开原家的原因吗?”
“有这个原因。”原野道。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原野掰开安黎抓住他的手指,道,“安黎,别忘了,是你不愿意跟我走?”
是啊,是她。
“可你什么都不解释,只是说一些我不理解的话。”一滴眼泪划过眼眶。
“我当时只知道他借助国外的线上医疗机构治疗,再说了,就算我当时告诉你他有病,又能怎么样?”原野问。
这一番话让安黎哑口无言。
是啊,当时原野已把原先生气得不轻,她又怎会因自己恩人身患精神疾病,就跟着原野离家出走,再去刺激原先生呢?
原野目光落在安黎锁骨的暗红色胎记上,“原崇就是一个神经病,疯子的想法和正常人不一样。”
为此,他要摆脱这个疯子,他更不能变成疯子。
通过多个日夜的剖析,他得出一个结论,安黎对自己的眷恋不过是菟丝经年累月绕树的本能,是无需思索的本能。
而原崇亲手构筑的雨林温室,才是她甘愿沉溺其中的牢笼。这里恒温的空气飘着蜜,坚固的玻璃滤去了风雨,这里远比他这株正在生长的树木,更值得她沉溺。
声音平缓,不带温度地道,“结婚满一年,我才能拿到奶奶的老房子的继承权,还有她临终前留给我的信,”
“而你,安黎,你可以选择继续当他的提线木偶,或者你帮助我拿回奶奶的遗产,一年之后我们离婚,你也不用担心和原崇闹翻,我会给你一笔可观的报酬。”
他后面又说了什么,安黎没有注意听,晚风吹过院中树叶的沙沙声让安黎头痛欲裂,枝叶的沙沙声刺穿她的耳膜,刺痛她的每一根神经。
原野在和她谈交易,安黎的大脑陷入混沌。
面前站着的这个男人,是她记忆中最重要、最耀眼的存在,她太阳穴在胀痛,大脑还没有消化他所告知她的这一切,嘴巴已经先一步答应。
“我答应你,我不需要什么报酬”她的声音带着鼻音。
5. 蝴蝶振翅
领证那天的阳光格外刺眼。
安黎盯着民政局门口反光的金属门牌,烫金大字在日光下白得发虚。
走在她前面的男人穿着一件黑绸衬衫衬,衬得他周身气质更为冷峻。
就他这架势,不说人还以为他们来离婚的呢。
安黎加快脚步走到他身旁,她今天穿一件普通的白色T恤,她看人家领着都是穿白色衣服拍红底照片,尽管清楚只是他们之间只是走过场,她早上还是自己选择穿一件白体恤,没有穿张姨为她搭配的衣服。
不清楚原野和原崇进行了怎样的沟通,原崇同意他们先领证等安黎毕业后,再举行婚礼。
因为原野的身份,为了避免被媒体拍到,他们提前了十多分钟就到了□□大厅,工作人员还有几分钟才上班。
俩人沉默着并排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原野拿着块平板在看一份文件,看上去过分兢兢业业了。
“我俩这打扮像不像黑白无常?”安黎没话找话说。
原野愣了一瞬,低头看了看了看自己的黑衬衫,终于舍得给安黎一个看不出情绪的眼神,语气有点冷,“不要胡说八道。”
安黎于是再也没有心情说话,当工作人员递来红本本时,安黎伸出的手指触到原野指尖传来的冰凉,被触到的手指很快拉开距离。
她曾几何时居然拥有了洪水猛兽的杀伤力,让人避之不及,她拿过结婚证。
两人的合影印在结婚证的内页上,那张红底合照上两人看向镜头的表情疏离,像两张被强行拼贴在一起的照片。
“婚姻登记日期”那栏写着2025年5月20日,这是原崇为他们选定的“完美日期”。
窗口的工作人员看两人走远后,朝搭档挤眉弄眼,“看见刚才那对吗?板着脸像来办理离婚的,结果是结婚的。”
搭档抬头看了眼走到门口的两人,阳光穿过玻璃窗,在俩人身上加了层暖光滤镜。不禁感慨道,“长得倒是蛮般配的,让我一大早就饱餐一顿,不过穿得是真有点不讲究了,一黑一白。”
另一位又八卦道,“也说不定有钱人就兴这种‘相敬如冰’的模式呢,就像新闻上说的那种家族联姻什么的,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他们从一辆宾利上下来的。”
~
司机按照原崇的吩咐将他们送回公寓。
公寓是当年原崇特意提前购置的高奢公寓,一梯一户,距离安黎学校不到半小时车程。
安黎高考结束等待上大学的那个假期,原野那时大二,两人在这里住过一阵,后来原野搬走,就只剩安黎和照顾她的张姨住。
安黎觉得这公寓风水可能有问题,住进这公寓没多久原野就搬丢下她搬走了,现下,两人又以面与心皆不合的新婚夫妇身份一起住回公寓。
站在门口,另一个录入过指纹的人没有要开门的意思,只站在一旁摆。
安黎主动将指尖按上公寓的指纹锁,房门打开,映入安黎眼帘的客厅变得陌生,客厅的软装几乎全部换新。
宽敞的客厅铺着浅灰色羊绒地毯,整面落地窗正对城市景观,两侧的窗帘换成白色。
L型的浅棕色皮质沙发围着椭圆形的实木茶几,茶几上摆着昂贵的水晶花瓶,插着几支刚剪的玫瑰花,花瓣上还沾着水珠。
原崇坐在全新的奶茶棕色的真皮沙发上,脊背竖得挺直,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指尖有节奏地敲着一旁的实木茶几,张姨垂手立在离他两步之外。
他亲昵又慈爱,道,“欢迎回家。”
偏执症患者主要表现为系统且固定的妄想,如被害、嫉妒、夸大等,对妄想内容坚信不疑,情感和行为受其支配,常拒绝治疗。
安黎订婚那晚后查了不少资料,见原叔叔这样也不太符合吧。她暗暗道,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原叔叔也不太像一个精神病。
“小野,以后要好好照顾安黎。”原崇的目光在安黎身上停留片刻,随后转向原野。
原野沉默不语,拎着行李径直走向那间他住过一次的卧室。
“小黎,去衣帽间看看叔叔给你准备的礼物。”原崇坐在沙发上,微笑道。
道过谢后,她便往衣帽间走去,这时张姨走上前推开了衣帽间的门。
二十几个系着蝴蝶结的粉蓝色礼盒堆在衣帽间中央。
衣橱里挂着的衣物全都换了一批,上面的吊牌还没有剪,鞋柜里摆着没撕保护膜的高跟鞋,包包除了她常背的那两个,也换了一批。
“都是香奈儿、迪奥当季秀场款,小姐要不要试试?”张姨走到衣橱前问道。
安黎摇摇头,她向来对这些东西向来没有太多兴致,如果不是张姨总是热衷于给她打扮,她其实几套常穿得衣服换着穿就够了。
“小姐快拆开,肯定是你喜欢的。”张姨递来地上那堆礼盒顶上的一个。
安黎拆开,是一个她很喜欢的一个丹麦设计师制作的羊毛毡玩偶,后面的几个礼盒都是玩偶。
她确实很喜欢,这些玩偶很难买到,倒不是因为贵,而是设计师只展出,基本上不对外售卖。
安黎想到原野订婚宴那晚说的那番话,对这一堆礼物失去了兴致。
最后几个礼盒,是几台不同品牌型号的相机和镜头,相机在手中发沉,安黎并不需要那么多相机。
这些东西确实是投她所好,她喜欢做手工,喜欢戳羊毛毡,喜欢拍定格动画,可现在心里实在喜欢不起来这一堆礼物。
“喜欢吗?”张姨笑着等她反应。
安黎抬头,她拿起一旁的羊毛毡小熊,这个小熊和原崇在福利院送给她的那个有点像,不过和原野送给她的那个珐琅发卡上的小熊并不像。
“挺好的。”她口不对心地说。
按照以往的经验,如果她说不喜欢,下次她可能会收到十个不同样式的小熊。
张姨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带镶满钻的银色高跟鞋,放到一旁的试鞋凳前,“小姐,试试这双鞋子看看合不合脚?”
与此同时,原野已经放好行李缓步回到客厅,坐在沙发另一端,原崇和他交流,他敷衍着回答几句。
谈话尾声,原野说:“把张助理调走,我们才结婚需要独处,外人在不方便。”
原崇坐在沙发上,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微微一顿,“安黎一直由张助理照顾,没了她,生活上会很不方便。”
他抬眼看着原野,眼神锐利带着探究。
“我们结婚了,自然是我来照顾她。”原野语气变冷。
空气瞬间凝固,原崇紧盯着原野,沉默片刻,随即道,“可以。”
安黎在衣帽间门口听到这番对话,内心轻松了不少但又有几丝不舍。
毕竟张姨从她来到原家起就照顾她,以往的时间里,张姨陪在她身边的时间比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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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都多。
不过也因为张姨的存在总让她感觉自己像活在一个透明的泡泡里。
~
傍晚时分。
原崇和张姨已离去,离去前还特意嘱咐以后每个月两人至少会原宅吃一顿饭。
原崇安排过来的五星级酒店的厨师在公寓厨房忙碌。煎牛排的滋滋声、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在安静的公寓里格外清晰。
安黎从卧室出来到餐厅冰箱拿水,看厨师正在有条不紊地在布置餐桌。
原野抱着笔电坐在沙发上,专心看着眼前的屏幕,手指时不时敲击键盘,正在处理工作。
安黎拿着水返回自己房间,她必须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不然她会忍不住去找原野说话,去求她不要再生气,问他所需要查清楚事情的进度。
她站在卧室里占据了整面墙的玻璃展柜前,看着自己做的羊毛毡场景与玩偶。
上百件羊毛毡作品在暖光下栩栩如生,绝大部分都是她自己的作品。
靠右侧的柜子主要收藏了她喜欢的设计师的作品与她制作的玩偶。
左侧柜子专门放羊毛毡制作的微缩场景。里面展示着各种各样梦幻的场景,森林中的睡美人与王子、小屋里的小女孩与男孩、小熊一家人、雨林里的蝴蝶、奇幻森林里的小动物们、雪后的松鼠小屋……
展示柜最中间的一格,立着一本淡绿色水晶封面相册,封面上雕刻着精致的绿植轮廓,每一页由一朵绿色的三叶草作为活扣隔开,从侧面隐约能看到照片的局部,里面都是同一个人。
那里面每一张照片都是她曾经用相机拍下的原野。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分为两类,一类自己能控制的,一类自己不能控制的,既然如此,那就先做好自己能控制的事。
安黎在玻璃柜面前的矮桌上铺满了手工材料,彩色的羊毛团整齐排列在盒子里,盘腿坐在房间的羊毛地毯上,拿起一根浅灰色的羊毛,用戳针轻轻戳刺,随着一次次重复,慢慢地心绪安宁了下来。
专注的目光随着针尖移动,每一下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力度,羊毛毡在她手中渐渐成型。
她坐的位置离卧室门不远,当手里的羊毛毡变成了一只软萌的小猫时,才听到两位厨师离开的告别声,过了几分钟外面陷入一片寂静。
房间外。
笔电提示电量不足,原野才终于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脖颈,走回自己的房间拿出一个黑色探测器,将探测器握在手中在客厅四处扫描。
先是将探测器对准吊灯,指示灯是绿色的,接着,他蹲下身子,检查沙发底下、电视柜后方,甚至连空调出风口都不放过,掠过柜子上的路由器,指示灯灯都是绿色,他神色放松不少。
安黎将戳好的羊毛毡小猫放到胡桃木玻璃柜里,站在柜子前发呆。
“咚咚。”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安黎的思绪。
这个时间来敲门的只会是原野,她不由得呼吸一滞。
门外,原野举着探测器站在门口,目光冷峻而专注。
”我带了监控探测器,所有房间都扫描过了,就差你房间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安黎看着他手里那个黑乎乎的仪器,心里骤然一紧,面上强作镇定,侧身让他进入房间。
这也太夸张了,简直像谍战片里演的一样!安黎腹诽。
6. 蝴蝶振翅
红色的探测光开始在暖色调的空间里游走。
他的脚步在置物架前停住。
安黎紧张地盯着原野的一举一动,既希望他会注意到那本相册,又不希望他注意到那本相册。
而原野只是打开柜子,随手拿起一个羊毛毡小熊,端详片刻,语气不善,“你一直很喜欢小熊,是因为原崇用一个小熊把你骗到原家吗?”
幼儿园的一个小胖子抢走安黎的毛绒玩具小熊,原野帮她把小熊拿回来,还推着流眼泪的小胖让他给她道歉,现在却因为小熊对她出言嘲讽。
她盯着面前高她一个头的男人,他眼中只有冰冷,看不到往昔的温情。
安黎确实喜欢小熊。
在她极为模糊的婴儿时期的记忆里,她有过一只毛绒小熊,她睡在摇篮里妈妈拿着一只小熊在她眼前晃。
所以她也很喜欢原崇送给她的那只小熊,在初中之前都抱着睡觉。
不过安黎讨厌原野这样肯定地对她下定论!
他手里拿着的那只小熊明明是她按照他送的小熊来戳的。
她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反驳,很无力,只好沉默。
见她没说话,原野嗤笑一声,放回小熊玩偶,又用探测仪扫过那一墙玻璃柜里的玩偶。
安黎的眼睛盯着他的手,希望他下一秒就会伸向那本相册,她想瞧瞧他翻开那本相册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而他只是在相册四周稍作停留,便继续检查其他角落。
终于,原野完成了所有角落的扫描。
他收起探测器,语气平淡,“没有监控设备。”
安黎对原崇一直带有父亲的滤镜。
原崇面对下属时,确实会展现出严苛冷酷的一面,但在她和原野面前,却时常流露出父亲般的慈爱。
初中时她和原野去国外的雨林地区旅游,两人在雨林里玩得不亦乐乎,回来后他便在原宅打造了一个仿生热带雨林,绿植和土都是特意让人从亚马逊空运回来的。
安黎的心落到了实处,急切追问:“你那晚说在查的事到底是什么?确定的部分能告诉我吗?”
原野:“还未确定。”
早知道不还不如不问,“那……真的跟我完全无关吗?”
他转过身,没有看安黎,“没有。出来吃饭,不要辜负原崇的一番好意。”
安黎看着他拿着探测器离开的背影,长舒一口气。
转过身盯着展示柜里那本安然无恙的相册,淡绿色水晶的封面与三叶草活扣泛着温润的光,隐约透出内页边角的照片,内心涌起复杂的情绪。
不用打开她都记得里面的每一张照片。十四岁的原野在雨林休闲区的沙发上看一本物理竞赛教辅书,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十五岁的他在实验室低头调试显微镜的侧脸,十八岁的他躺在雨林沙发上睡梦中的模样……
手指抚过封面雕刻的绿植纹路,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她打开相册,翻到最后一页。
这张照片拍于前年深秋,当时她在原宅院子里拍银杏树,满树金黄,美不胜收,不过总觉得差了点意思,于是她找来原野当她的模特。
原野站在原家花园的银杏树下,配合着她,笑着看向镜头,神情温柔得不可思议,盯着看了几秒合上相册放回原位。
安黎出房间便闻到一股甜腻的玫瑰香气混着牛排冷掉的油脂味。
长条餐桌被素白的桌布包裹,边缘垂落着褶皱,香槟玫瑰插在磨砂玻璃花瓶里,花瓣上凝结的水珠在烛光中微微发亮。
两只支白金烛台在桌面两端摆成直线,蜡烛已烧至中段,白蜡表面凝固出嶙峋的痕迹,烛芯结着焦黑的花。
法式焗蜗牛的瓷盘边缘凝着灰白色油膜,龙虾尾蜷曲的外壳泛着暗红,水晶杯里盛着暗红的红酒。
仿佛是一幅浪漫美妙的晚餐场景。
安黎穿着米白色宽大家居服走到餐桌旁,粉蓝发圈随意束起的长发略显凌乱,几缕碎发散落在颈侧。
拉开餐椅坐下,宽松的家居服与精致烛光晚餐格格不入。
她抬眼看向桌子另一端,原野白衬衫最上方两颗纽扣解开露出锁骨,袖口利落地卷到手肘,衬衫勾勒出他优越的肩线,看起来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
他转动着手中的红酒杯,举起手边的红酒杯,轻晃杯中的液体,朝安黎举了举杯子。
“安黎,合作愉快。”男人的喉结随着仰头的动作滚动,烛光掠过他冷硬的下颌线。
安黎端起酒杯,浅抿一口作为回应,口感醇厚的液体在舌尖散开,可她只是木然地吞咽。
她垂眸盯着面前的白色骨瓷盘,牛排早已冷透。
握着刀叉的手指微微发颤,她强迫自己慢条斯理地切割,金属刀叉与瓷盘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的声音。
她将一整块牛排完全切成小块,余光瞥见原野起身推开餐椅。
他大步走向沙发旁,从包里翻出两份文件和一支笔,折返至安黎身边时停住脚步。
原野将文件和钢笔搁在安黎面前,“这是你帮我拿回奶奶遗物的协议书,我已经签好字了,你先看下,没问题的话也签上你的名字。”
安黎放下刀叉,垂眸扫过文件首页,标题刺眼。
她再次仰头时,眼睛里蒙着层薄薄的水雾,氤氲着一层水光。
原野后退半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烛光在两人之间摇晃。
“你不用怕我会反悔。”安黎抓起钢笔,笔尖在纸面顿出个墨点,“我们已经说好这样做了。”
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在页尾毫不犹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原野盯着她的动作,皱着眉目光低沉,他伸手按住文件,声音很冷,“你是不是傻,看都不看直接签?”
“难道你会骗我?”安黎扯过文件,米白色家居服的袖口因为动作滑落遮住手掌,她紧紧捏着手里的钢笔。
她知道他们回不到过去那种亲昵关系了,可她依然不能接受原野这么对她。
他现在怎么会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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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突然用指节敲了敲她额头,力度不轻不重,声音低沉,“人心比你想的复杂!”
安黎捂着额头往后躲,倔强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你要骗就骗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可骗的。”她胸脯因为气不顺而起伏,气愤溢于言表。
原野见到她这副气鼓鼓的样子,简直和小时候一样。
有一次他和安黎一起在书桌前做题,过了没一会安黎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他做完作业后抬起头来,她脸冲着他的方向,还是睡得正香。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揉她软嫩的脸蛋,为了将她叫醒就揪了揪她两颊的肉,她醒过来后也是今天这副气鼓鼓的表情。
他柔声哄她,对着被自己捏红的皮肤轻轻吹气,又将脸颊贴上去,“降降温就不痛了。”这才终于让她破涕为笑。
原野指了指文件,轻声道,“仔细看。”
安黎只是转头盯着桌面上虚空的某处,没有回答他,也不看文件。
他抽出下面的另一份相同的文件,指着条款,“那我大概给你说一下内容,第一,同居期间要在原崇面前做好配合,不要让他起疑。第二,我拿到奶奶遗产后办离婚,同时我们都要搬出公寓,与原崇断联。第三,我会给你一笔钱作为合作的报酬。”
安黎讨厌原野一副正在谈合作的姿态在谈论这些事!
在她心中奶奶不仅是原野的奶奶,也是她的奶奶!
以前原奶奶总是不愿意到原宅别墅来,她对原先生总是没有笑脸,却很喜欢原野和安黎,她会接他们去她家,给他们做好吃的,会给他们讲故事,总之她是一个很温暖的老人。
她狠狠涂掉报酬条款,翻到这份文件的最后一页毫不犹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我不要钱,她也是我奶奶。”她闷闷道,“我不想让原叔叔把她的东西当筹码,我有一个条件就是这一年里你不要对我那么凶,不准家暴我!”
说完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补充了一句,“不准家暴你的合作伙伴。”
“家暴?”原野嘴角一抽,跟不上她的脑回路。
安黎瞪着他,“情绪暴力也是家暴,你要是继续对我实施情绪暴力,说不准我也会患上什么精神疾病。”
原野按在文件上的手指骤然收紧,纸张边缘被压出褶皱,他一把抽走她手中墨迹未干的协议,与此同时,安黎手心传来一阵刺痛。
“安黎,你不会患上什么精神疾病,”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还有从现在开始不准撒娇。”
安黎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眼里只有冷漠。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她在好好和他协商谈条件,他说她在撒娇?!
还用文件划破她的手!
对她实施家暴行为后,他拿走那两份文件,决绝地转身往自己房间走。
他如今连背影都浸着刺骨的冷漠,他现在对她,真的很差!
无情,渣男,坏蛋,小气鬼,渣渣渣渣渣渣男原野。
骂他都不解气,从来没有那么气过!
7. 蝴蝶振翅
指甲深深掐进被纸张划破的伤口,安黎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情绪上头让她眼眶发烫,她盯着他挺直的脊背,他丝毫没有要停留的趋势,他们之间只有几步之遥却仿佛隔着沧海桑田。
“你不仅对我实施冷暴力,还有肢体暴力。”安黎冲着男人的背影语无伦次道。
他终于停了下来回过头。
“呐,”安黎眼眶红红的,举起左手,“我手都被你划破了。”
原野抓起她的手掌,白皙的手掌上从虎口往下赫然是一道划痕,还浸出了血。
“对不起。”男人眉头微蹙,去客厅找来医药箱。
见原野还是紧张她的,安黎心里好受了一点。
云野很快拿来医药箱,半蹲在安黎身侧用沾着酒精的棉脂球点在伤口上。
酒精轻点在伤口的触感凉凉的,他握住她的那只左手宽大而又温暖,已经不痛了,但安黎还是说,“疼。”
“娇气。”他抬眸望着她道。
“就是你给我划伤的,还怪我。”安黎抱怨道。
看到原野细心地为她处理这细微的伤口,还能感受到他对她有那么一点在乎。
安黎内心深处,又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愫,今后无论他要求她做何事,她都能坦然接受。
男人低垂的睫毛阴影映在下眼睑像扑闪的翅膀,他轻轻朝伤口吹气,小小的气流经过细细的伤痕带来若有若无的痒。
安黎缩了缩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轻声道,“不疼了。”
原野找了一张创可贴贴在伤口上,贴上创可贴怪难受的,更何况还是那么小个伤口,不过安黎就由着他贴。
“你不能光口头道歉,”安黎道。
原野站起身盖上医疗箱,看了看她道,“嗯。”
“你想要我做什么?”原野问。
你不准不理我,不准凶我,要和以前一样对我好。安黎将自己想说的话咽下,只说,
“我还没有想好,我想好了跟你说。”
“嗯。”男人应道,将医疗箱放回客厅的柜子,“赶紧去休息,明天不是要去上课吗?”
安黎得寸进尺,“你怎么知道我明天有课?”
“张姨发给我的。”原野收拾桌上的餐具。
“哦。”安黎有点失落,原来不是他自己去查的。
原野将碗放到洗碗机,将桌上的物品一股脑卷到垃圾袋里,等明天上门阿姨来处理。
“我想好,让你做什么了?”安黎道,“帮我查我父母的墓地。”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冒出了这个念头,那么多年来她从没有想过这些事,或许是当初太小了,父母几乎没有给她留下印象和记忆。
半个月后,滨城高铁站。
安黎背着一个双肩包随着人潮进站,汹涌的人潮让她心里发慌。
以往出行要么是原家的司机接送,要么就是搭乘原家私人飞机,总有张助理提前做好准备,她并不怀念,只是在适应另一种生活方式。
取好票在车票上显示的检票口前找了个位置坐下,候车厅中央空调送出的风裹挟着汗酸味、泡面调料味和廉价香水味,像团浑浊的雾堵住鼻腔,她被混合的气息闷得想吐。
邻座婴儿的啼哭、此起彼伏的说话声、检票口的电子播报声,一股脑涌进耳膜。
“你脸色不太好,喝点水吧。”有道如泉水般清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安黎抬头,正对上一个娃娃脸的男生,眉眼弯弯的,圆润脸颊透着稚气。
男生穿着黑色棒球服,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瓶,见安黎抬头,拧开瓶盖将水递给安黎。
安黎的手指悬在半空,犹豫要不要接过水。
要是以往,张姨早会侧身挡住用带着职业性疏离的语气拒绝,“谢谢,我们自带了饮品。”
今天她压根没想到要带水,看着男生善意的目光,她道谢正准备接过,被一个声音打断。
“小心!”
过道上有个人突然往这边跌倒过来,安黎吓一跳反射性缩回了手,对面那个男生行李箱险些被那人撞翻。
那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踉跄后退,手机掉落在地,屏幕依然亮着,上面显示着一张前方车次显示屏的照片
没来得及接住的矿泉水瓶“啪嗒”滚落在地。
“实在不好意思!”男人弯腰捡手机和瓶子,“我老婆非要我拍时刻表,我没注意看路,我这就去买新的!”
男生大度地摆摆手,“没事的,再去买就好。”
黑框眼镜男拉住他,满脸歉意,“我的过失,小兄弟,我去买,不然我实在过意不去。”
说完拔腿朝便利店走去。
才走出两步他手机突然响起,接电话的声音有点高,语气有点懊恼。
“喂,老婆,我没赶上车,只能坐下一班回去了。”
此刻,电话那头俊美的男人将钢笔重重按在一份文件上,墨水在纸面洇开团状污渍。
指节分明的手扯松领带,领口露出半截冷冽的锁骨,目光盯着面前电脑屏幕上保镖三分钟前传过来的照片——安黎坐在嘈杂候车厅,一个男孩伸手递给她一瓶水。
”别让她喝那水!”磁性低沉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暴躁,“你的座位给你换到和她一个车厢的前后排了,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盯紧那人,别让他越界一步。”
男人右手里拿着的另一部手机屏幕上定位小绿点正停留在地图上的某个点,左手挂断电话,右手关掉手机上的追踪界面,手机磕在桌面发出闷响。
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透露他的紧张,不过都可以归咎为是原崇植入的意识在作祟。
这两年,他已经只用偶尔看看她的照片和视频就可以缓解对她的欲念,反复克制自己的占有欲,自认为对她的占有欲已经消退。
循序渐进地,他会不需要看她的照片,不需要在意她在哪里,不需要对她在意到病态的地步。
他必须在理性与感性之间找到微妙的平衡。
另一边,戴着黑框眼镜的周一飞正将新买的矿泉水和零食装进塑料袋,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坐在远处的安黎。
没一会儿,他缓步返回,将塑料袋放在安黎身旁。
“我多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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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吃的。”
肚子适时发出“咕噜”声,安黎也就不再推辞道过谢后,接过黑框眼镜男递过来的面包。
黑框眼镜男礼貌地坐到安黎对面,没再和她搭话,转而与给她递水的男生攀谈起来。
这期间,时不时问安黎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通过聊天三人已经相互交换了名字,给她递水的男生名叫李昊宇,黑框眼镜男叫周一飞。
黑框眼镜男看似随意的对话却暗藏玄机,叫李昊宇的男生毫无察觉,连即将毕业、专业、实习公司都和盘托出,还兴奋地向周一飞展示手机里的校园照片。
安黎咬着面包,余光瞥见周一飞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戒指,那验证了男人开头说的话。
李昊宇一直想找安黎说话,都被周一飞不着痕迹地打断。
“时间还早呢,你们玩吃鸡吗?”李昊宇按亮手机,打开一门热门的手游问。
周一飞爽快答应,“可以啊,来两把。”
安黎没有玩过这款游戏,便拒绝。
“这种3D游戏很多女生玩会晕3D,我俩玩吧。”见李昊宇还想说什么,周一飞抢先道。
“哥,你居然还搞性别歧视,晕3D和男生女生没有关系,只有极少数人才会有那种症状,安黎你可以下载一个试试,要是真晕的话就退出,不影响的,现在距离发车还那有那么长一段时间,在这傻坐着太无聊了。”李昊宇说。
安黎不是很感兴趣,但她给自己设定了一个目标,从生活方式入手改变自己,她觉得玩一个新的游戏也是打破固有思维的一种尝试,于是同意了。
游戏下好后,三人加了好友。
游戏过程中,李昊宇一直很照顾安黎,不停给她讲解。
“安黎,快来舔包!”
“我给你这把枪!”
李昊宇的声音充满活力,热情地教她捡装备。
检票广播响起时,李昊宇还在意犹未尽,说上车后继续组队。
高铁车厢内,安黎作势起身从行李架上拿背包,坐在她后排的周一飞见状连忙帮她拿下来,安黎朝他道谢后,跟其他人一起站在座位旁排队等待下车,余光瞥见后排的周一飞利落地合上黑色公文包。
安黎随着人群走到高铁车门处时,李昊宇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安黎!”
最终,车门口相遇的三人一起出站,出站的人流如潮水般涌出,李昊宇走在她安黎左边帮她挡着拥挤的人群。
好不容易到了出了站,李昊宇发出邀请,“我约了车,咱们一起走吧?”
安黎没有犹豫果断拒绝。
周一飞搂过李昊宇,“得,兄弟咱俩拼车吧。”
李昊宇只好作罢,道别后,两人往网约车通道走,安黎往出租车通道走。
南城,郊外。
墓地入口的铁门半掩着,马路对面有家小商店,道路上来往车辆稀少。
出租车司机将她送到后,便载着路边的新乘客绝尘远去,剩安黎站在墓地门口。
原野早上发给她的信息详尽得近乎琐碎,每一处转弯、每一块指示牌都被仔细标注。
8. 蝴蝶振翅
“安明”“林宁”两块墓碑并排而立,斑驳的树影投射在墓碑上。
安黎蹲下身,放下两束在门口商店买的带有淡淡苦涩气息的白菊。
她对父母的印象,只有几个模糊的光影,这些年来从未琢磨过他们会是什么样的人。
在原家的十几年里,她像株被精心浇灌的植物,根须早已深深扎进原叔叔的关怀与原野的陪伴里。
直到看到那份收养协议,她才萌生了想要了解自己父母的想法,手指轻轻抚过碑上的刻字。
与此同时,几百公里之外的滨城陵园,原崇正站在一块刻着林宁名字的墓碑前,那块墓碑旁边还有一块空置墓地。
临州墓地路口,一辆出租车缓缓停下。
一个小时前和李昊宇一同离开的周一飞,打开驾驶侧的车门下车,他换了一身装扮,脸上化了妆,完全和两个小时前判若两人。
他进入墓地站在一棵老树下。
安宁墓地出口,等了几分钟未见道路两侧车辆驶来,正犹豫要不要沿着公路走出去时,一辆出租车拐过弯,稳稳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半截,司机的脸在阴影里忽明忽暗。
司机下车,安黎看清了他的长相,浓眉大眼,笑容格外淳朴,非常自来熟。
“打车是吧?你运气真好,我才送一个人到前面,回来遇到你,不然你在这估计的几个小时才能有出租车,这地太偏了,一般我们不来的,上来吧,去哪?”他开口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安黎愣了一下,这里经过的车辆少,她还是坐上了车,“去高铁站。”
出租车内司机打开电台,新闻播报声填满车厢,司机没有没话找话说很专注地开车。
安黎平静地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直到高铁站出现在视野里,一条新闻让她表情有了变化。
“备受瞩目的初创企业无界,近期成功完成天使轮融资。创始人原野在发布会上透露,后续将全力加速智能家居机器人的研发进程,致力于打造更契合现代生活的智能家居生态,让机器人成为家庭生活的得力助手……”
出租车精准地停在进站口,那条关于原野公司的新闻还没有播报结束,她道谢后匆匆下车,完全没注意到后视镜里,司机目送她背影时,眼神里满是如释重负。
安黎回公寓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
手指轻轻按在指纹锁上,随着“滴”的一声轻响,公寓的门缓缓打开。
和预想中的一片漆黑寂静不同,柔和的灯光从屋内倾泻而出。
原野坐客厅靠近窗户的书桌前,手中捧着一本翻开的书,周身被落地灯暖黄色的灯光笼罩。
他搬进来没多久在客厅布置了一个小型办公区,之前没有看到他在那待过,安黎有点意外。
安黎低头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此刻刚过八点,在安黎的印象里,原野平日里总是忙碌到十点过后才会回家。
若是早上她起得稍晚,常常连原野的面都见不着。
因此很多时候,她甚至会怀疑这宽敞的公寓里,始终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听到开门的动静,原野抬起头。
目光与站在门口的安黎相交,短暂的几秒里,两人默默对视,谁都没有率先打破沉默的氛围。
他似乎无意多言,很快便又低下头,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书本上,那专注的神态仿佛刚才的对视从未发生过。
安黎在玄关处换好拖鞋,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向原野,她走到桌前站定。
男人抬眸,眼中一片清冷,不过好在暖光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很温暖。
“谢谢你帮我查父母的墓地地址。”安黎柔声道。
“嗯。”原野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他用眼神朝餐桌的方向示意,语气平淡又隐隐带着几丝温柔,“我做了饭。”
安黎眼里闪烁着期待与雀跃,“你是特意等我回来一起吃吗?”
原野不在意似的道,“我已经吃过了,做多了。”
说罢,他便径回了自己卧室,留下安黎在客厅。
他做了饭。
他竟然会做饭。
虽然他说是做多了,但也是给她做的!
换作从前的原野,为她做顿饭实在算不得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可如今,意义却大不相同。
她往餐厅那边走去,只见餐桌收拾得整洁干净,四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装在餐具里。
一碗奶白色的奶油蘑菇汤,丝丝热气正缓缓升腾;一碗点缀着火腿粒的土豆泥,色泽诱人。
一块煎得恰到好处的牛排,散发着阵阵浓郁香气。
还有一盘新鲜饱满的草莓,那鲜艳的红色格外夺目。
除了牛排,其余三样可都是她平时爱吃的。
其实她在回程的高铁上,特意吃了一碗从前没吃过的泡面,还学着隔壁座位的人加了根火腿肠。
不过看到餐桌上的食物她立刻又饿了。
拉开餐桌前的椅子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奶油蘑菇汤,送入口中。
汤汁入口温热,浓郁的奶香与蘑菇的鲜香在舌尖蔓延开来,让她不自觉地微微眯起了眼睛。
“原野的公司在研究家居机器人,他做饭可能与研究的家居机器人有关吧,以前他可从来没做过饭。”她吃着,心里暗自思忖。
除了牛排,那碗奶油蘑菇汤、土豆泥以及草莓,全被她吃得一干二净。
她在心中暗暗赞叹他很会做饭,思绪又不由自主地飘回往昔。
原野自小就十分优秀。
在学校里,他的成绩总是出类拔萃,各类比赛的领奖台上总能看到他自信的身影。不仅如此,他还广泛学习各种技能,就连泰拳比赛都能斩获奖项。
相比之下,她实在普通。学校的课程,堪堪能达到及格线,除了捣鼓羊毛毡、拍摄定格动画,再找不出别的兴趣爱好。
他那么夺目耀眼,广阔世界里的人都会被他吸引,而她始终平平无奇,两人之间的距离确实会越来越远。
年少时滋生的情愫,终究也会渐渐淡去。
指尖悬在半冷的牛排上方,她犹豫了一秒钟,选择将那块牛排覆上保鲜膜放进冰箱,而没有倒进垃圾桶。
安黎将脏碗碟依次摞进洗碗机,按下启动键,听着机器开始运转,便回了房间。
快速洗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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澡,胡乱吹了下头,她几乎是刚沾到枕头,就坠入了沉沉的梦乡。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梦见自己在沙漠中行走,喉咙干渴,她从睡梦中骤然醒来,坐起来摸了摸床头柜上固定放水杯的位置,只摸了个空。
她这才反应过来,张助理已经没有陪她一起生活了,以往睡觉前,她总是会接一杯温水放在她的床头柜上。
安黎打开床头灯,她被光晕刺得眯起眼睛。揉着眼睛下床趿着拖鞋推开房门,客厅的灯还亮着。客厅卫生间传来哗啦啦水声,门缝漫出一股原野惯用的沐浴露气味。
厨房冰箱显示屏上“00:03”的数字在寂静中跳动。
她接了一杯温水,站在料理台,小口啜饮,花了几分钟喝了一杯。
回房间经过客厅时,浴室门恰好推开。
原野下半身裹着白色浴巾,单手抓着毛巾擦头发,水珠顺着脖颈滑过腹肌,听到脚步声时抬头,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水珠。
安黎的呼吸滞在胸腔,指尖紧紧攥着玻璃杯。
明明才喝喝了大半杯水,怎么感觉又渴了?!
她看着一滴水珠滑过腹肌轮廓,最后滑到小腹上方的浴巾消失,她不自然地转过视线。
男人倚着浴室门框,继续单手抓着白毛巾随意擦拭头发,目光从她慌乱的睫毛扫到攥紧玻璃杯的莹润手指,再扫过她还泛着水光的唇瓣,喉结滚动,瞳孔骤然缩紧。
他努力克制,然而视线还是移不开,眼神中的晦暗变得灼热,指腹擦过毛巾的力度变重,气息也变重,却在她转头时切换成淡然,声音平淡,“还不睡?”
“我……起来喝水。”
人在紧张时总会找点乱七八糟的话来说,没有必要的事来忙。
安黎举着杯子抿了一口水,“你洗好澡了?其实可以备杯水在房间,省得像我这样来回跑,那……晚安。”
头顶一缕睡得翘起来的头发随着她转身晃动,她几乎是逃回了房间。
留在原地的男人眼眸中的晦暗变成灼热。
或许,他得调整策略,得多接触她做一些“脱敏训练”?
安黎关上房门后,他又转身返回卫生间。
安静的卧室内,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为什么要说那些废话?”
她将玻璃杯置习惯的位置,双手捂住发烫的脸颊。
“他肯定觉得我废话很多。”
安黎躺回床上,翻来覆去扯着被角,闭眼是原野的腹肌和那颗隐入毛巾的水珠。
她睁开眼对着空气责怪道,“他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
内心的小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
一个说,“他本来就不想理你,这下更完了。”
另一个说,“他根本没放在心上,没看他那副冷漠的表情吗?”
“啊,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说那么多废话。”
“也不是废话吧,居家生活小技巧。”
“我竟然还说晚安。”
“而他没有回我晚安。”
“……”
凌晨两点,安黎才在混乱的思绪里坠入睡梦。
9. 蝴蝶振翅
安黎在床上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伸手抓过床头柜上的方形时钟,电子屏幕显示十点过三分。
星期天学校没课,不过她还是坐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对着阳光伸了个懒腰。
洗漱好推开房门,看到隔壁的房门紧闭,她松了一口气,按照原野的习惯,已经早早去公司了。
安黎到厨房餐边柜拿了玻璃杯,拧开直饮水水龙头接了半杯水,走到餐桌边,看到餐桌白色骨瓷盘里放着一个裹着保鲜膜的三明治,保鲜膜上凝着一层细密的水珠。
喝了口水,拉开椅子坐在餐桌边,她抬手掀开三明治上的保鲜膜。
“放微波炉加热30秒再吃。”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安黎手一抖,保鲜膜边角粘在指尖。
原野穿着灰色衬衣静立在她身侧。
她扯下粘在手上的塑料膜,听话地端着盘子里的三明治去厨房用微波炉加热。
原野也跟着走进厨房,站在安黎旁边的冰箱前,两人离得很近,安黎能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你今天没去公司?”安黎问。
“嗯。”语气不咸不淡。
原野从冰箱拿出一盒牛奶,又伸手从安黎右前方的沥水架上拿过一个陶瓷杯。
这个姿势好像要拥抱安黎一样,隔着衣服安黎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她的心跳声混杂在微波炉热三明治的嗡鸣声里。
拿完杯子,身后的体温远离一瞬,接着又靠近安黎,将倒好的牛奶放在微波炉前的台面上。
“牛奶,放微波炉加热一分钟再喝。”
在窗外照进来的光束里她的耳朵通红。
她耳朵有点烫。
以前他总是捏她的脸,上了高中都还有这个坏毛病,那时候的接触她就不会产生这样奇奇怪怪的反应。
现在不过是离她近一些,她就不适应?!
她没有转过身,背对着原野道谢。
身后响起脚步声,他没有再说话出了厨房。
安黎端着冰凉的陶瓷杯,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呼吸节奏,回忆起昨天在出租车上听到的那条新闻。
“备受瞩目的初创企业无界,近期成功完成天使轮融资。创始人原野在发布会上透露,后续将全力加速智能家居机器人的研发进程,致力于打造更契合现代生活的智能家居生态,让机器人成为家庭生活的得力助手。”
她不禁暗自感叹,不愧是原野!因为公司要开发家居机器人,自己就亲自开始实践做家务,这确实很符合原野的做事习惯。
吃完早餐,她经过客厅时往客厅书桌那边瞟了一眼,书桌上电脑屏幕上是一份表格页面,原野站在一旁的落地窗前打电话。
从安黎的角度能看到他的侧脸,暖黄的阳光勾勒着他的侧脸,将高挺的鼻梁镀上金边,紧抿形状优美的嘴唇,下颌线条紧绷得近乎锋利,泛着冷白的指节捏着手机,青筋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昨天滑过他腹肌的那颗水珠这时候又占据安黎的头脑,她甩甩脑袋,试图将这个画面赶出自己的脑袋。
她现在怎么变得那么奇怪了!
灰色衬衫和西裤勾勒出挺拔利落的身形,阳光柔和地笼罩在他周围,他说出的话却极具压迫感。
“不要再找理由。”
“现在事实是项目进度就是比计划慢了两周。”
“你准备怎么解决资源调配的问题?”
原野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继续讲电话,安黎没有再停留。
她去杂物室找了一个透明亚克力柜拿回房间。
安黎坐在书桌前滑动手机,点开她发布羊毛毡制作视频和定格动画的那个APP,她近一个月没有登陆,个人主页消息页面有99+未读评论和新增关注,滑到主页显示粉丝数量:103792。
她两个月没有更新,没想到还涨了粉。
点开私信,有一条是一个饮料品牌方的合作邀约,只是私信时间已经是一个星期前了。
张姨一向很反对安黎接推广,她认为赚的钱都没有原先生给的零花钱零头多,当成兴趣爱好就行了,千万不能影响学习,原先生也不希望你接这些广告,这三瓜两枣什么都做不了。
她伸出两只手放到额头,作出往外抓出东西的动作往脑袋了抽出张姨说的话丢到垃圾桶。
低头看了看垃圾桶,想象张姨说的那些话此刻正在垃圾桶里躺着,心情好了很多。
她拿过手机点开那条私信聊天框,花了几分钟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
羊绒绒星球:【你好,很荣幸收到你们的合作邀约。之前有事未能及时查看信息,目前时间安排较为充裕。不知是否仍有植入合作的需求?若有需要,烦请发送具体合作需求,我们进一步沟通探讨。转圈圈表情】
收拾好书桌,她将展示柜放到书桌上,来到黑桃木玻璃柜前,指尖在黑桃木展示柜的玻璃上逡巡,在左边挑了一个王子在森林吻醒睡美人的场景放到亚克力柜最上层,又挑了三十几个羊毛毡玩偶放满展示柜,阳光透过真丝白纱帘给展示柜添加了梦幻色彩。
她将亚克力柜里中间的那个小兔子换成一只羊毛毡小熊,这是她按照原野二年级送她的戒指上的小熊图案制作的,小熊的胸前打着一个红色领结。
将桌面布置成工作台,又将手机三脚架放在桌子上调试角度,确保手机画面可以框柱书桌上的亚克力柜,和她在书桌上的手。
忙完这一切后她盯着手机屏幕,深吸一口气,按下直播开始键。
坐在工作台前,只专注于戳针在羊毛间起落,能够让她的心静下来。
安黎用戳针挑起一缕红色羊毛,在泡沫垫上轻轻戳刺,戳针尖端没入羊毛时发出细密的“噗噗”声,让时间都变得蓬松柔软了。
两个小时后,她戳了三颗草莓,一碗土豆泥。
揉揉僵硬的脖子看到书桌侧面电脑上直播间页面的弹幕正在快速滚动,最新几条评论还停留在画面上方。
作业写完了吗:「草莓和芝士,给我看饿了,又饿又困,这个声音好助眠」
吃掉一颗星星:「主播审美很高级,展示柜里的都是你做的吗?好好看」
干饭不积极:「大大你终于回来了,还开直播了」
呱呱:「主播晚上播吗?这个声音可以治失眠」
赖床专业户:「关注了,手好美」
薯片没了:「好高冷,都不理人」
囤囤鼠:「就喜欢这样沉浸式的直播间,不爱看又没人求你看」
Momo:「怎么关打赏了,我要给主播亮灯牌」
安黎尽量逐条回复评论。
“那个黄色是土豆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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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吃土豆泥了,很美味,就有了这个想法,可能是质地不太对看着像芝士,我重新戳。”
“晚上有空会播的。”
“手应该是光线比较好,不过还是谢谢你夸我。”
“不用送礼物的,我平时有空做羊毛毡就会播,大家点点关注,多多给我评论就好啦。”
随着她回复,评论数量陡然增多。
巴啦啦:「煮包,声音好好听」
星星收藏家:「喜欢你戳的机器人,啥时候再戳机器人」
呱呱:「我明天吃土豆泥」
唔西迪西:「主播肯定是香香软软可爱小蛋糕,可爱捏」
这几条评论让她动作一顿,她声音和平时讲话别无二致。可满屏的夸赞却让她发懵,实在想不通自己哪句话、哪个动作,竟和“可爱”挂上了钩。
安黎回复过一轮弹幕后,继续低头整理桌上的羊毛毡材料。
她终于将米黄色羊毛戳成更像土豆泥的样子,抬头看向电脑屏幕,页面显示自己已经下播。
她起身看手机屏幕,果然是电量耗尽。
取下发热的手机放在一旁充电,听见“扣扣”两声轻响。门板被叩击的声音闷闷的,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原野,他还是穿着上午那件灰色衬衫,只是衬衫领口微敞,袖口的纽扣被解开,袖子齐整地挽到小臂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小臂血管随着动作微微凸起。
“出来吃饭。”原野站在门口,指节随意敲了敲木质门框,声音不咸不淡。
他那么忙居然抽出时间亲手做饭,这样的举动,是否预示着他们终于要和好了?
安黎愉快地在洗手池洗手,整理好自己的头发,才去餐厅。
餐桌上三菜一汤色泽分明,香味诱人。
红烧排骨裹着琥珀色酱汁,清炒西蓝花缀着红椒,凉拌秋葵淋豉油,冬瓜排骨汤泛着奶白。
原野将一碗米饭推到安黎面前,她瞥见他手指上有一道很浅的红痕,看起来像是烫伤了。
“你手烫伤了?”
原野不甚在意,道,“没事。”
安黎视线从原野手上的淡淡的伤痕扫到原野紧绷的下颌线,抿了抿唇,“得处理一下。”
安黎起身去找来医药箱,翻遍了医疗箱没有找到烫伤膏,只好学着那天原野给他处理伤口的步骤,用棉脂球沾了酒精,左手掌心向上伸到原野面前。
原野没有愣住没有动,看外星人似的看着她,道,“不痛,你倒也不用这样礼尚往来。”
“都红了,就是有事。”那么好的拉进距离的机会她怎会错过?想要要恢复以前的关系,她就得让他真切感受到,自己有多在乎他,多关心他。
安黎见他半晌不动,学着看过甜宠剧里的情节,霸道地一把抓过他的手,用棉脂球在那道淡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的痕迹上耐心十足地轻点。
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就像个戳羊毛毡最开始的泡沫球一样被安黎捏在手里,两人相触的地方传来温热,安黎抬眸看了看面前不动神色的男人,手指轻轻屈起在他手心轻轻挠了两下。
男人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连忙将手收回去,“好了,吃饭。”夹了块排骨放在她碗里的米饭上。
安黎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道,“遵命。”
10. 蝴蝶振翅
安黎吃饱喝足放下碗筷。
“你厨艺真棒,以前没见你做饭,最近学的吗?”
原野收拾餐盘的手顿了顿,道,“公司在研究智能家居机器人,得亲自体验才能找到操作痛点难点。”
安黎心想这确实也是他的行事风格,做任何事都做得明明白白,道,“下午我做吧,你想吃什么?”
虽然她并不会做饭,但她可以学。
“能吃就行。”原野语气平淡。
安黎想他这言外之意,就是对她厨艺的不信任。
安黎还想再说几句,提高他的期待值,他已经端着餐具往水吧台去了。
安黎在餐桌旁慢悠悠吃一罐酸奶。
“待会儿,你有空吗?能不能载我去买菜?”安黎坐在餐桌看原野利落地收拾好台面。
原野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
原点集团酒店的餐饮采购部会定期运送新鲜食材上门填满公寓的冰箱。
“我给你做饭,当然要从源头开始亲力亲为。”莹润白皙的手里搅动着见底的酸奶。
其实就是原野好不容易一整天都在家,她想要与他有更多相处的时间,早日结束他对她爱答不理的状态!
“那为什么不从种菜开始?”他走到安黎身旁,俯视着椅子上的安黎。
安黎眼一眨,也不太在意他的态度,她已经快要习惯他现在这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了,眉眼弯弯,冲他笑了笑。
“我种出来估计都明年了,你肯定不想等到明年才吃到我做的饭。”
原野转过身,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往自己房间走去,“那就赶紧收拾,三分钟后出门。”语气中似乎透露出不情愿。
下午,原野驱车载着安黎去了一家大型连锁超市。
一进超市冷气扑面而来,安黎凉得一激灵,身旁的原野虽只穿一件衬衣,却是神色如常。
原野拿过她手中的购物清单,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字迹,道,“先去生鲜区。”
在生鲜区挑了一些蔬菜,两人又去了水产区,安黎被水族箱里游动的鱼虾吸引。她在装鱼的玻璃柜面前,看着一群淡蓝色的鱼在水中游动,尾巴轻轻摆动,时不时还吐着泡泡,其中有两条鱼形影不离。
“买一条鱼?”原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安黎摇摇头,指着那两尾蓝色的鱼道,“你看这两条鱼好漂亮。”
原野看了看了看没有说话。
好吧,勤奋的总裁大人出门前还看了看时间,安黎往装虾的走到装虾水族箱那侧,“买虾吧,做油焖大虾。”
“那得挑新鲜的,这些看着不错,虾壳透亮。”原野说着,拿过放在一旁的捕捞网伸手去捞虾。
扑鱼网捞虾时溅起一滴水花落在安黎手背上,她看着这些活蹦乱跳的虾,难以想象自己要怎么处理,“要不我们买冷冻的吧,我看那边冰箱里有冷冻的虾,看起来也很新鲜。”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安黎!”
随着穿薄荷绿吊带裙的女生推着购物车拐过来。
叫她的人是刘梦,她大学同班同学,上课时总是主动给她留位置,小组作业他们也总是一起。
刘梦目光在安黎和原野之间来回打量,眼睛突然亮起来,问,“安黎,这是你男朋友?”
她和原野只是协议结婚,从原野的角度来看也就是合作关系。
她真不知道怎么定义他俩的关系,而且协议里说只在原崇面前演戏,其他时间互不干涉。
她怕同学的误会让原野不开心,于是道,“不是,我们只是一起买菜。”
她瞥了眼原野,发现他神色自若,摆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冲刘梦点点头。
刘梦显然不相信,“一起买菜还不是男朋友?”
她朝原野伸出手,说,“你好,我叫刘梦,安黎同学。”
“你好,原野。幸会。”原野伸出手和她握了下,并没有就是否是安黎男友这件事发表意见。
见原野没有否认,她朝安黎看过来,眼底闪着八卦之光。
“明天公共课我给你占位置。”
她冲安黎挤了下眼睛,推着购物车倒退半步,“那不打扰你们啦。”转身很快消失在零食区方向。
等人走远,安黎松了口气,问身边的人,“你怎么不解释清楚?”
原野挑眉,“解释什么?”他凑近了些,身上沐浴露的味道萦绕在安黎鼻尖,“说我们不是一起买菜?可我们明明就是在买菜。”
安黎被他噎得说不出话,转身往调料区走去。
她暗骂自己没出息,原野强调两人只是合作关系,可如今他总让安黎想入非非。
她伸手去够货架顶层的番茄酱,踮起脚尖,指尖还差一点距离,一个身影笼罩过来,伸手轻松取下番茄酱,放在她手中。
“小心,掉下来砸到会受伤。”原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后背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胸腔共鸣,安黎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在结账区域,安黎掏出手机准备付款,原野抢先一步付了钱。
出了超市,阳光洒在两人身上。
安黎看着走在前面的原野,脚步也变得轻盈了许多。
回到家后,原野在客厅办公区域处理工作。
安黎在厨房待了快三个小时,将卖相还不错的三菜一汤端上桌,她盯着白色骨瓷盘里的虾,色泽鲜亮,与她最初煎糊的焦黑硬块完全不是一个种类,还挺有成就感。
两人坐下吃饭,安黎一脸期待地看着原野,“你先尝尝!”
原野夹了一只虾,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
“还不错。”
安黎随后也夹了一只虾咬了一口,却差点吐出来。
这也太咸了!
又夹了另外几个菜尝了尝,也是不同程度的齁咸。
她有点过意不去,“你别吃了,我重新做。”
原野起身去厨房倒了两碗水,端回餐桌,“涮一下,稀释盐的浓度”
两人沉默着将一桌菜吃完。
~
至从两人吃完那顿饭后,有将近一个多月两人没有碰面,原野像是特意避开她似的,两人几乎像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各自早出晚归,上学,上班。
床头柜的时钟跳动至12:3,她终于听到客厅传来开门声,拿起桌上见底的水杯除了卧室。
原野打开门见那不施粉黛的脸在灯光下泛着柔光,白色真丝吊带睡裙浸着淡淡的粉,本就莹白的肌肤衬得似雪,优美锁骨上的暗红色的胎记好似能勾人心魄。
垂落于胸前的长发发梢还沾着直播时的星星粉,在水晶吊灯下泛着细碎的光。
真丝面料贴着腰线起伏,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纤细,垂落至腿间的裙摆藏起若隐若现的腿部线条,纯白、勾人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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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得呼吸一滞,转过眼在玄关处换鞋子。
见原野低头换鞋并没有话要说,安黎肆意地打量着原野,他今天是少见的西装打扮,YSL套装在他身上气质非凡,像是刚从时装周现场回来。
她停顿片刻,便到厨房去接水,出来时原野已经换好拖鞋,拎着电脑包走到自己房间门口。
两人的房间并排,隔着张姨曾经住的那个房间,原野侧身朝她看过来,喉咙不自觉滑动,“这么晚还不睡?”
“我在做羊毛毡微缩场景,还不困。”
她接到了一个内容植入合作项目,为一款饼干做推广,她场景构思和定格动画的脚本都已经通过了,现在只差执行。
“你直播?”原野眉毛微拧,推开了自己卧室的房门。
安黎:“你怎么知道?”
她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这件事。
原野:“路过你房间看到的,戳羊毛毡为什么要开直播吸人眼球?”
“就是戳羊毛毡算不上什么吸人眼球,而且很多人听我的直播都不失眠了。”
原野没有和她争论,拎着包进了自己房间。
安黎坐回书桌前,用羊毛在戳好的树干上戳出树叶纹理,在枝头留了几簇橙红,以符合秋天的森林的样貌。
微缩场景树下的红蘑菇是已经制作完成的状态,树洞口的饼干包装袋只差品牌的LOGO,为了让定格动画里的“撕开袋子”的镜头更真实,她特意在袋口缝了三根可活动的流苏,动画剧情里小松鼠撕开包装,拿出饼干分享给它的好朋友小刺猬。
终于将森林部分完成,她揉了揉肩膀,看向侧前方的电脑屏幕。
直播间弹幕不断刷幕。
其中有几个ID,她已经十分眼熟了。
momo:「我宣布你是我最喜欢的ASMR助眠博主,我今天比昨天困得更早了,晚安」
宇昼:「这个戳羊毛的噗噗声,听着真的很舒服」
嘟嘟嘟:「森林里有小白兔吗?」
……
房间门被敲响,安黎放下手里的鼠标起身,想了想又顿住脚步将支架上直播页面的麦克风选项点击关闭,才去开门。
门外男人脱了西装,只穿一件灰色衬衣,领口微敞,同色系真丝领带被哑光银领带夹垂直绷直,安黎觉得他穿起来比模特还有气质。
说出口的话是公式化的口吻,“原崇后天举办一个晚宴,宴会要求携带女伴,你也需要出席,后天晚上的时间你空出来。”
“有什么着装要求吗?”安黎问。
“随便穿一条裙子就行,不需要怎么打扮,后天晚上八点我来家里接你。”他说话时垂眼看着安黎,睫毛在眼下投出冷硬的影。
“好。我明天和班上同学去聚餐,我们会在民宿住一晚,后天中午我会赶回来。”
原野不置可否,问,“什么民宿?”
“城南的一个古镇,具体叫什么我忘了?我看下手机。”安黎转身要去拿手机。
她的手臂被拉住,温热的手掌直接与皮肤相贴,让她皮肤上串起电流,蔓延至全身,她肩膀猛地一缩,锁骨上方的暗红胎记也跟着像只受惊蝶蛹收紧。
原野微蹙着眉,松开手下滑腻的肌肤,说,“不用,待会儿把具体地址发我微信,到时候让司机去接你。”
他看了眼屋内,留下一句早点休息,就转身回了房间。
11. 蝴蝶振翅
安黎回到书桌前,打开手机上麦克风,直播间页面上刷新了几条新评论。
星星收藏家:「宝宝,谁敲门啊」
花开花落asdfghj进入直播间
花开花落asdfghj:「没有人也可以直播吗?不是会被封」
囤囤鼠:「主播只是暂时离开一下,一会就回来」
星星收藏家:「哇哦,这么晚敲门,不会是男朋友吧」
囤囤鼠:「我香香软软的小蛋糕得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
宇昼:「就不能是家人吗,家人敲个门很正常」
嘟嘟嘟:「你们真八卦」
笑西西:「这是手作直播间,你们别窥探别人隐私吧」
……
安黎坐下,继续戳桌上的羊毛毡,想了想还是回复直播间的粉丝问题。
“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离开了一会。”
星星收藏家:「好哒,宝宝做完这个,快睡觉啦,我也要睡了」
Y进入直播间
囤囤鼠:「我要守护老婆到最后,贴贴」
宇昼:「肯定不是男朋友(转圈圈表情)」
154737893进入直播间
嘟嘟嘟:「什么时候还会上架羊毛毡玩具呀」
宇昼:「我抢到十个了,不要太羡慕(嘻嘻)」
momo:「没抢到(鼻孔冒烟)」
奶霜莓莓不加糖:「不准抢十个」
宇昼:「我收藏」
154737893:「我看你是拖」
安黎没有看评论,边戳小松鼠的身体,继续回答刚才弹幕上的问题。
“不是男朋友,是一起合租的人。”安黎平静道。
她和原野的关系不管是哪种,肯定不是男朋友,之前逛超市遇到同学刘梦,原野面对误解是既没否认也没肯定。
他们现在确实像电视剧里那种一起合租的人。
另一边,戴着耳机低头正在用笔电处理工作的男人,听见耳机里传来那句“不是男朋友,是一起合租的人”,抬头看了一眼桌上平板电脑上的直播页面。
脸色变得阴沉,将笔电放在一旁,上滑播间的评论。
星星收藏家:「好哒,宝宝,晚安」
宇昼:「我就说不是男朋友(嘿嘿)」
囤囤鼠:「楼上梦男,我梦女」
小易在成长:「主播速度好快,这个又要完成了,手指好灵活好好看(色)」
橘子汽水配辣椒:「哈哈哈哈哈」
momo:「主播要是一米八壮汉呢(笑哭)」
囤囤鼠:「老婆贴贴,老婆手好巧,别理楼上的胡说八道」
……
安黎很快将小松鼠身体部分戳成型,和直播间的粉丝道过晚安后,没有再仔细看直播间的评论,点击结束直播的按钮。
而另一边的原野,将频繁活跃在「羊绒绒星球」直播间的ID看了一遍后,点进他们的主页看了一圈,脸上阴晴不定。
用笔记本电脑上打开一个软件,指尖在盘上敲出有节奏的细碎声响,终端窗口的绿色代码映得他眼底发蓝,他键入最后一行命令,屏幕瞬间跳出三十三个活跃用户ID,鼠标在「宇昼」上停了半秒,按下回车。
数据在屏幕上滚动,他用过滤出关键词,滑动着鼠标滚轮,直到一个地址跃入眼前。
他抄起玻璃杯喝了口水,又用同样的方法查询了几个ID。
一个小时后才关掉页面,继续处理工作。
~
欢声笑语透过民宿外爬山虎缠满的木栅栏传出去,夕阳透过玻璃窗照见民宿二楼的欢快场景。
安黎接过一旁的同学递过来的章鱼小丸子,听着厨房传来刘梦的笑骂声,“张远航,你是不是傻,这是盐,不是糖,给我齁发财了。”
她像阵风似的从厨房刮出来,安黎见状,放下章鱼小丸子,连忙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刘梦接过水漱过口,然后“吨吨吨”灌了半瓶。
刘梦拿着水瓶轻轻喘着气,“安黎,你千万别吃张远航做的那个小蛋糕,齁咸,好几个人都被他整蛊了。”
安黎乖乖地点头应下,问,“那梦梦你吃这个章鱼小丸子,味道不错。”伸手夹起一个小丸子递给刘梦,刘梦就着她的手一口咬住那个小丸子。
吃完还伸出她的两只爪子轻轻捏了捏安黎的脸,“真的很好吃。”
一群人玩了几轮卡牌冒险游戏后,还嫌不尽兴又玩老掉牙的真心话大冒险。
“我选……大冒险。”陆亦燃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个调。
闻言,一个女生突然坐直身子,眼里闪过恶作剧的光,“那你去亲……”
话没说完就被刘梦按住肩膀,刘梦朝她摇摇头。
于是女生撇撇嘴没说话。
空气突然安静,一瞬间没有任何人说话。安黎手里拿着一个很大草莓咬了半颗。
“我还是选真心话吧。”陆亦燃瞥了安黎一眼说道。
大家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有几个人等不及了,开始起哄。
“赶紧说呀。”
“我已经准备好下半句台词了。”
陆亦燃望向安黎的方向,“我喜欢你,安黎。”
安黎咽下另外半颗草莓,看着对面的男生正专注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她花了几秒钟组织好语言,正要开口,刘梦看她为难,在她先开了口,“那啥,安黎有男朋友了,我上个月逛超市,还看到她和她男朋友了。”
张远航无语道,“刘梦又没问你,现在不是抢答环节。”
“你管我,我愿意。”
“你不会喜欢陆亦燃吧。”
“你别搁这明目张胆地造谣啊,张远航。”刘梦脸大声道。
“林薇,你真没说错,刘梦就是安黎的小妈。”张远航朝她旁边的女生说道。
林薇:“你不喜欢,你脸红什么?”
刘梦:“我特么喝酒喝的。”
大家怼来怼去,没一会儿又笑开了,安黎在大家的笑闹声中继续吃草莓。
“我总感觉有人在看我们。”刘梦看了看对面的楼,说道。
安黎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细雨里有一幢老式居民楼,零星几个窗户亮着灯,基本上都是暖黄的灯光,看着很温馨。
“大晚上的,别吓人,你悬疑小说看多了。”张远航说。
“我直觉一向很准的。”刘梦道。
安黎被刘梦短短几句话说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现在到恐怖故事时间了?人家胆小,梦姐护体。”副班长浮夸道。
安黎放在一旁的包里传来“嗡嗡”声,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原野的名字。
安黎接通电话,电话里传来低沉的声音,“我在城南有应酬,想起你聚会就在这附近,顺路过来接你,我在民宿楼下。”
陆亦燃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非要送安黎下楼。
“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我不介意你有男朋友,你们又没有结婚,我可以和他公平竞争。”男生目光炙热。
两人虽然各自打了一把伞,但是陆亦燃的伞几乎快要挨着她的伞了,安黎莫名地有点不舒服。
安黎拉开一点距离,轻轻摇摇头,“谢谢你送我,就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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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雨不大,我自己过去就好了。”
从前张姨照料她,较少允许她参加课外活动,经常课后在校门口接回她,致使她与人社交少,现在与人社交更乐意倾听,而不是交谈。
“你男朋友都不出来接你,太不体贴了吧,是前面那辆车吧,就几步路了,我送你过去。”
听到陆亦燃那么说原野,安黎语气变得生硬,“他很好,就几步路而已我可以自己走过去。“说着便加快步伐,不管身旁的陆亦燃。”
不过陆亦燃腿长,三步并作两步依然走在她身边。
原野的司机见状连忙下车打开后排车门。
陆亦燃将安黎送上车,还不忘弯腰盯着车里的安黎嘱咐,语气关切,“到家给我发信息哦,拜拜。”
同时陆亦燃瞥见车里坐在座位另一端的男人,那个男人一脸冷漠。
陆亦燃只是扯着嘴角笑笑,目送这辆普通的商务车离开。
这是安黎第一次坐原野的商务车,比起原家的加长版幻影,这辆车空间稍小,不过很舒适,因为车里全是原野的味道,温暖的沐浴露木质香。
原野面色不虞,问,“那人是谁?”
“班上同学。”安黎老实说。
“是吗?你们关系很好?”原野声音平稳,语气无甚波澜。
“不好,不太熟。”安黎如实道。
“不熟?他送你?”原野声线不再平直,透露出几丝不悦。
安黎面对原野劈头盖脸的审问,好脾气的回答,“我没有要他送我。”
是他硬要和她一起下楼!
而且一起下个楼怎么?她和那个男生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
除非他吃醋了?!
安黎歪过脑袋,眨了眨眼睛,朝原野那边移了一点距离,“为什么不能让他送?”
“你喜欢他?”原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继续追问,他把手里的平板放在桌板上。
安黎撇了撇嘴,“不喜欢。”
“不喜欢就不要行为态度暧昧,就像中学时那个给你递了很多次情书的男生,你要是第一次不和他解释那么多,就不会有后来的六次。”
安黎瞪着他,眼里升腾起一层委屈,“我没有行为态度暧昧,我都明确拒绝他了,玩真心话的时候有拒绝他,刚才下楼的时候也拒绝了。”
原野嗤笑一声,语气冰冷,“真心话?你也是用这种撒娇的语气拒绝他的吗?他只会觉得你在欲情故纵。”
安黎都快气成河豚了。
原野现在怎么那么喜欢胡说八道!
她按捺下情绪,说,“……如果他真那样想,那是他脑子有问题,我才没有用撒娇的语气和他说话。”
安黎侧过头朝向车窗外,“而且你可以不用来接我,我说了明天中午前会回去。”
原野眼神变冷,语气中未起波澜,“明天的宴会不能出任何闪失,必须提前来接你,我不想看你在这期间惹上什么麻烦,影响我们的协议的进行。”
安黎咽下争辩,反正现在在他眼里,她做什么都不对。
手中紧握着的手机传来新消息提示音,她滑开屏幕是刘梦的消息。
梦梦:「安黎,陆亦燃这个人很花的,换女朋友和换衣服一样,据说还有一些恶心的癖好,你少搭理他,他刚才没和你说什么吧?」
安黎对陆亦燃有什么怪癖,没有兴趣。反正也不可能会和他再有接触,她现在一点都不想提这个名字,只是简单回了刘梦的消息,说没事,让她别担心。
安黎很庆幸有刘梦这个朋友,她提醒她陆亦燃的真实为人,同样是关心,原野的话语却带着刺和嘲讽,字里行间都是不耐与说教。
12. 蝴蝶振翅
宴会当日,安黎上完早上的课便匆匆赶回公寓。
衣帽间各式各样的裙子和鞋子令人眼花缭乱。她随便从里面找了一条剪裁得体的裙子换上,简单花了个淡妆,将头发盘在脑后。
安黎看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有点空,在首饰柜里挑了一圈,最终还是回了卧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粉蓝色丝绒饰盒。
原野发消息告诉她车已经等在楼下时,她打开鞋柜抽屉顺手拿了一双镶满钻的细跟高跟鞋穿在脚上就下了楼。
司机为安黎拉开后座的车门,她坐上车时,原野依旧在垂眸看平板电脑,用触控笔在一份文件上点点画画,头也没抬。
车开了十几分钟后,他才侧过头看了看安黎,脖子上带了那条蝴蝶吊坠,他眼神好似被刺痛。
“这条项链和你这一身很不搭,摘了吧。”原野的表情中透露出不耐。
安黎丝毫没有要摘下项链的举动,睫毛轻颤,眼眸闪闪发亮,她不相信原野会忘记,提醒他道,“这个项链是我十六岁生日的时候,你送我的,你那时候说我锁骨上的胎记不是毛毛虫是蝶蛹,你还记得吗?”。
原野不再看她,只给她一个冰冷的侧脸,“那不过是在原崇的洗脑下,做的蠢事,很可笑。你也在他的日复一日的影响下觉得我喜欢你,你不会现在还喜欢我吧?”
安黎抓紧裙摆的手指变麻,血液在倒流,耳朵里响起嗡鸣声,在原野看来他曾经为她做的那些事是蠢事。
他就这样轻易地将他们曾经的那些回忆总结为蠢事,心脏仿佛被原野这番话击碎得七零八落。
在原野看来他曾经为她做的那些事是蠢事?!
安黎微微低着头,本来还亮晶晶的瞳眸蒙上一层灰暗,眼中涌出几滴晶莹的泪珠掉在裙子上。
原野捏住安黎的下巴,强迫她转向自己,看着手里委屈得梨花带雨的脸,道,“我当初和原崇闹翻时,要求你和我一起走,你自己放弃了那个机会。”
他捏着安黎下巴的手并没有用力,力道很轻,安黎却觉得他指腹上传来的热度能将人灼伤。
安黎拉开他的手,“你还在为那件事耿耿于怀,那时候你只是说原叔叔让你窒息,原家让你觉得像一座监狱,我承认我以前把他当成父亲一样敬爱,对不起,我当时没有和你一起离开,可是当时我也一直找你,是你不想见我,是你对我冷若冰霜。”安黎出口的话,语无伦次。
“不要总是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我当然要远离你,你看着我的眼神像是你很喜欢我一样,而你做的选择却是站在他的那一边,安黎,你只是习惯了我对你好,同时你也习惯了原崇给你打造的温室生活,当初你没有选择和我一起,现在又何必作出一副脆弱又委屈的样子。”原野说出这一番话时声线平稳,带着劝说意味。
似乎还嫌不够,他又继续说,“安黎,你需要明白,原崇从小给我们植入一些思想,让我们误以为那是爱情,实际上这个世界上是没有所谓爱情的,那是精神病人的臆想。”
她这是误入什么科幻电影片场了吗?安黎大脑里冒出一个离谱的想法。
“什么叫我们的思想是原崇植入的?”
“……像是要和你结婚之类的,”原野说。
“你看着我说,”安黎歇斯底里起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原野望向她道,“没有,只是因为原崇是个偏执狂,他希望我们在一起的已经变成一种执念了,你不觉得吗?”
安黎:“那他为什么要这样?”
原野:“因为他是个精神病,就是那么简单。”
“所以你要否认你所有的过去?”安黎问,“也要求我和你一样?”
原野:“我们需要更自由,而不是靠得那么近。”
这是又误入文艺电影片场了,安黎觉得自己真的快要疯了,她开始怀疑面前的人是不是被夺舍了,于是问,“你送给我的项链后面刻着字母,是什么?”
她思维跳跃得让原野猝不及防,原野愣了愣。
安黎:“你不是原野?”
原野:“……”
安黎继续问:“我生日是哪一天?你生日是哪一天?你送我的小熊戒指是什么颜色?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你要是回答不上来这些问题,就证明你不是原野。”
原野:“……”
安黎见他没有回答,往门口挪过去,惊恐道,“你不是原野,你是谁?”
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YL,你生日十二月二十四,我生日十一月十五,浅棕色,没有最喜欢的颜色。”
“哦。”安黎有点失落,他都这样了居然没有被夺舍,她摘下项链放到原野面前的桌板上,“还给你,你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原野:“……”
~
原家五星级酒店宴会厅内,巨型水晶吊灯自穹顶垂落。
宾客们衣着华丽,妆容精致,笑容得体,在知名钢琴家的演奏声中不急不缓地交谈。
入场半小时后,原崇作为主办人在发言台上发言,他演讲时神色飞扬,安黎虽然听得似懂非懂,坐在台下昏昏欲睡,但也能感觉到他的专业与令人信服的能力。
台下有几个人能想到这样一个大人物,是个偏执型人格障碍患者。
发言台上的讲话结束后,原野被人拉着讨论一些安黎听不懂的话题。
安黎在一旁听着他们侃侃而谈,脑子昏昏沉沉,在他们停顿的间隙,安黎轻轻扯了扯原野的衣角。
原野低头朝她看来,低头看向安黎的样子给人一种十分体贴温柔假象,他轻挑眉,用眼神向她询问。
由于两人的身高差,于是安黎下意识攀着他一侧的手臂,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去下洗手间。”
“嗯,待会我去冷餐区找你,我们去见父亲。”原野也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吐出的气息在她耳边萦绕。
她连忙放开手,轻轻点头。远离人群中心。
安黎从最里面那间卫生间出来,刚好看到那个女人从她隔壁出来。
女人长卷发垂落肩头,身着阿玛尼亚麻混纺西装,内搭墨兰色真丝衬衣,颈间细链垂落至微敞领口,通体利落而不失优雅。
只是一瞥,见女人也在看她,她冲她礼节性地微微一笑,便走到洗手台去洗手。
她来这宴会的意义,只是因为原野需要,因此她慢悠悠洗手。
抬头时抬头发现女人在镜子里打量她,女人已经擦好手,似乎是站在一旁等她,接触到她的视线开口道,“你就是原总的未婚妻吧?”
“嗯。”安黎向来不太会应付这类自来熟的人,只淡淡应了声。
女人面带微笑,语调不疾不徐,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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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透露出利落,“咱们边走边聊,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苏简。”
出于礼貌安黎也告知对方自己的名字。
苏简主动找话题聊天。安黎不明白她主动找话题和她聊天的意图,她不擅长社交,也不太擅长拒绝别人,于是就着她的话题心不在焉地聊几句。
苏简一路和她一起走到冷餐区,长廊拐角处冷餐区前方,原野背身而立,身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光彩照人,正与一名中年男士碰杯,很快那名男士便离开了,原野转身朝安黎这边走过来。
苏简眼里漾着笑,“原总您好,我今天总算有幸结识原总的未婚妻。方才交谈甚欢,很是投缘,我们刚才聊得很开心。您二位站一起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
原野礼节性地朝她笑笑,打了个招呼。
苏简又转过身对安黎说道,“我得借原总两分钟姜小姐不介意吧。”
原野的目光在安黎脸上停留半秒,又转过眼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香槟杯。
安黎露出微笑,善解人意道,“你们聊,我正好尝尝甜品。”
苏简随原野走向窗边,安黎离得不远他们聊天的声音自动涌入她耳朵。
“我们的材料是超高分子量聚乙烯纤维。它的抗拉强度是钢丝的1.5倍,耐磨性能提升200%,应用在机器人承重关节上,能让设备使用寿命延长3年。”
“苏小姐并不是我们不考虑,但成本比市场同类产品高出14%。”
安黎对两人一来一往的讨论并没有兴趣,于是用银盘端着一块草莓夹心小蛋糕,走去休息区坐下。
坐下后,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人,那两人看起来才是登对,都拥有干练利落的气质,或许只有两个人势均力敌才有能滋生真正的爱情,否则就是原野所说的臆想。
百无聊赖地坐了几分钟,一道有点耳熟的声音从安黎头顶响起。
“安黎,好巧,还不到二十四小时,我们又见面了。”
安黎抬头,面前的人是昨天聚会见过的陆亦燃,他脸上带着笑,眼里掩不住的热情,还没等安黎说话就在对面沙发坐下。
安黎冲他点了下头,作为回应。
她才不想和他好巧,就因为他害得昨天原野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变僵。
她往原野和苏简站立的那个方向望去,发现两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陆亦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你在找你的男伴?”
安黎没有说话,她想起身去换个地方待。
陆亦燃见她要起身,嘴角翘起的弧度像是故意逗弄猎物的兽类,“安黎,你这是害怕我吗?我又不会吃人。”
“我为什么要害怕你?”安黎语气变冷,她明明是嫌弃他。
陆亦燃继续死皮赖脸地纠缠,“当然是因为你害怕我喜欢你。”
安黎:“你是不是……”
有病!
快要脱口而出的话,最终还是换了下措辞,“没听懂我昨天说的话。”
陆亦燃嘴角还是没有放下来,“别激动,我没有做什么呀?遇到同学打个招呼,聊下天有什么不行的吗?”
安黎差点翻了人生中首个白眼,“不行。”
对面沙发的陆亦燃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似得,笑出了声,“安黎,你怎么那么好玩,好可爱。”
13. 蝴蝶振翅
安黎不再和他再废话,站起身去找原野。
陆亦燃看她要走也连忙起身,一脸的玩世不恭,笑道,“生气了,说你可爱都要生气。”
说着还想伸手拉住她。
安黎往后退一步错开身体,余光瞥到原野的身影,她伸出手让陆亦燃拉住她的手腕。
原野黑沉着脸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陆亦燃松开安黎的手腕。
原野径直走到陆亦燃面前,他打量陆亦燃的眼神像看一团垃圾,道,“令尊今天亲自去我公司竞标,看上去一脸憔悴,是做不成这单生意公司就要垮了吧?本来我还想给他一个起死回生的机会,可惜他的继承人一看就是个废物,我怎么放心和他合作。”
陆亦燃脸上表情很精彩,怒气都快冲破天灵盖,但还是压抑着怒气,“你就是无界的总裁原野?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原野还是那副看脏东西的眼神看着陆亦燃,不屑道,“真抬举你自己,我们能有什么误会?就是告诉你,你这样的垃圾不要妄想觊觎我的人,一个眼神都不要放在她身上,否则后果自负。”
原野没有再给他一个眼神,转过身揽过安黎的肩,俯身在她耳边,一副外人看起来很亲昵的模样。
只有安黎知道他捏着她肩膀的力道像是要将她的肩膀捏碎,声音中的怒气不加掩饰,“安黎,你出息了。”
安黎装傻,无辜道,“我怎么了?”
原野抓过她被陆亦燃碰过的那只手腕,声音中有毫不掩饰的怒气,“你刚才让他碰你的手了?”
见他脸色阴沉安黎心里涌起一丝快意,“那又怎么样?我和同学交流你也要管。”
原野沉默了几秒,脸色没那么阴沉,“我们先去见原崇,他在休息室等我们。”
~
安黎随原野来到原崇所在的休息室。
“坐。”原崇坐在休息室最中间的沙发上,指节叩了叩一旁的桌面,目光从安黎身上掠过,“小黎最近是不是瘦了?”
“原叔叔,我还胖了一点,原野现在有空的时候总是亲自做饭,他做饭挺好吃的。”安黎努力露出乖巧的笑容。
“是吗?”他的目光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审视,“那么忙还自己做饭,酒店送的餐食吃腻了?那就让张姨回去或者找个保姆去照顾你们。”
“我们二人世界挺好的,只是偶尔做饭。”原野在安黎旁边坐下。
原崇点点头,没再就此多说,又转向安黎,“这样的场合要多习惯,你作为原家的儿媳妇以后会经常出席各种商业场合。”
安黎的指甲掐进掌心,“原家儿媳”这个称谓真是让她觉得想吐。
“说说你的公司。”原崇转向原野,指尖敲了敲文件上的“融资计划书”标题,“C轮拟融资两亿,估值六十亿。”他皮笑肉不笑,“你倒是挺有野心,和我给你取的名字一样。”
原野坐姿随意地靠向沙发椅背,语气平淡,“市场给出的估值。”
“市场?市场瞬息万变我想不必我提醒你。”原崇看了眼计划书,“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接受我的投资,我占股30%。”他顿了顿,“二是等着下季度现金流断裂。”
会议室里骤然安静,安黎看见原野的喉结动了动,他盯着原崇手腕上的手表,似乎正在思索。
“不需要。”原野说,“我的公司不缺投资人。”
原崇的瞪着原野,半晌道,“随你。”说着合上文件。
休息室又陷入一阵沉默,原野的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他瞥了眼屏幕,站起身,“我接个电话。”
实木门在原野身后合上,原崇的声音低下来,“他还是这么倔。”他看向安黎,语气温和得像一个好父亲,“你帮叔叔劝劝他,爱侣之间应互相扶持,你也不想看到他那么长时间的心血因为资金链断裂毁于一旦吧。”
原崇的话语中的逻辑与两年前让她去将原野劝回家的内容有许多相同之处,不过她现在不会再乖乖任他摆布了。
即便心里不认同,她面上还是乖顺地点点头。
几分钟后,原野接完电话返回休息室。
原崇坐在沙发上抬眼,面上情绪不显,声音沉下来,“关于投资入股的事情,你好好考虑清楚,再给我答复。”话落便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大步离开。
~
凌晨,司机将两人送至公寓停车场。
滨城昼夜温差大,停车场更是凉飕飕的,安黎没有带外套,下车便被冷空气环绕冷得打了个喷嚏。
见状,原野脱下自己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递给她。
“不用麻烦。”安黎看了一眼原野手里的灰色西装外套,扭头往电梯口走去。
因为想要和他拉开距离,才走两步脚下高跟鞋没有保持平衡,脚踝处传来刺痛,眼看身体就要往一侧倒去。
原野急忙伸手拽住她手腕,另一只手本能环住她的腰。
她撞进他胸前,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手心隔着单薄衬衫触到他腰腹紧实的肌肉线条,体温透过布料传来,两人同时僵住。
两人以一个亲密暧昧的姿势贴在一起。
安黎率先挣开他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稳不住心跳,只好稳住声音,“放开我,你不觉得这样的姿势很暧昧吗?很不合适吗?”
原野并没有立刻放开环住她腰的那只手,低头望着怀里的人,瞳眸深沉,“你在耍什么小孩脾气?是你要摔倒了我好心扶住你。”
安黎仰头望向他深沉的瞳眸,看不出一丝温柔的情绪。
她肩膀紧绷成一条直线,手心用力推原野的身体,“那就摔倒好了,我不需要你的好心。”
原野嗤笑一声放开她,径直往电梯口走去。
安黎故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往电梯口走去,她不想和原野共乘一趟电梯。
哪想到她慢吞吞走到电梯口,原野一只手按着电梯开门键,站在开着门的电梯里,看样在是在等她。
她不想让原野再指责她在耍小孩脾气,只好走进去,走到电梯里离原野最远的角落。
电梯镜面清晰映出两人身影。
她看见原野在镜中望向自己,唇角扬起一抹笑,那笑落在她眼里满是讽刺,指甲不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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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进掌心。她瞪着镜中身影,心里翻涌着怒意。
“我见你要摔,好心拉了一把,你反倒发脾气了?”原野看着镜子里的她收敛了笑容,“在休息区,你倒是和昨天送你下楼的那个人拉拉扯扯。”
安黎心脏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不再忍气吞声,她望向电梯倒影里的原野,“我们是合作关系,我只是配合你拿到奶奶的遗产,管好你自己,我的其他事情你少管。”
电梯响起“叮”的一声,提示已经到达他们公寓所在的楼层。
门一开,安黎不等原野说话,率先出了电梯口,走到公寓门口用指纹解开门锁。
原野走进来时,她正坐在玄关处的凳子上,已经脱了一只鞋。
白皙莹润的脚垂在拖鞋上方,指甲红润可爱,足弓弧度优美,脚面上有一道淡淡的红痕,脚踝纤细得能被掌心拢住。
她低着头脱下另一只鞋,从原野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垂着睫毛,眼尾泛红,鼻尖微皱,嘴唇紧抿,虽然看不见她眼睛,却知道她眼眶里肯定浸着泪。
这分明是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他心软了,柔声道,“别生气了,我是担心你,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不要和他接触。”
安黎穿上拖鞋,站起来瞪着原野,蓄积已久的眼泪也终于决堤,“那你也是坏东西!”
“别哭了。”原野捧着她的脸,用手指给她擦眼泪,一滴泪流到唇边,指尖本能地追着泪痕抹过去,指腹碾过比果冻还软的唇,那触感像有什么魔力,让原野舍不得离开。
安黎止住了眼泪,轻易地被蛊惑,嘴唇微微张开,探出一截像伊甸园的苹果一样的红,温热的手指滑进口腔,触碰那苹果一样的红。
那里溢出细微的呜咽,理智终于丢盔弃甲,感性占了上风,原野狠狠地吻了上去。
只是一个吻就让安黎软得站不稳,她搂住原野的脖颈,配合他为所欲为,两人的呼吸交缠,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安黎腿软得站不住,瘫软在他怀里。
当理智又占了上风,原野不知该拿安黎怎么办,他将她放在玄关的凳子上,安黎伸手搂住她的脖颈,脸上还带着泪痕,鹿眼单纯无辜,唇瓣被染上艳红。
“你看到他碰到我,吃醋了对不对?”安黎声音轻轻地。
“以后不要做这样的事,”原野拉下她搂住自己的手,指腹在被陆亦燃碰过的手腕处摩挲。
原野没有回答安黎的问题,安黎又继续问,“你干嘛亲我?”
原野还是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只留下一句,“早点休息”,就将安黎丢在玄关处回了房间。
亲完就将她丢下!!!
安黎靠在凳子上,眼泪又接连不断地涌出来,她在凳子上坐了很久,心跳平复,才找回力气回卧室。
胡乱洗了个澡,头发都没没吹干就将自己扔到床上,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耳边全是原野的声音、触碰与吻。
她又想那个两年多来想过无数次的问题,当初要是和他一起离开原家,原野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她那么坏?
14. 蝴蝶振翅
无边无际的沙漠,太阳触手可及,阳光毒辣地炙烤着皮肤,安黎在高温中醒了过来,头痛得像是有勺子在里面搅拌,呼吸都是热的。
她想到睡前没有吹干的头发,这该是发烧了。
她强撑起身体,脚下踩着棉花去客厅找药。
在客厅柜子里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医药箱,头脑昏昏沉沉,手肘不小心将柜子上的瓷瓶撞向木地板,哐当一声,四分五裂。
安黎大脑被烧得不剩几分清明了,她伸手去捡瓷片,指尖传来钝痛。
她缩回手,跪坐在地上守着一堆碎瓷片,明明记得上次将医药箱放在柜子里的,犹豫要不要去叫醒原野,就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和脚步声。
原野穿着睡袍,几步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有几缕头发被汗湿贴在脸颊,靠近她明显感觉到她体温高得异常。
他蹲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很烫,额头是细密的汗,连睡衣领口处的皮肤都是红的一脸担忧。
“你烧得很严重。”原野的手相比之下很凉,他手拿开时,那种冰冰凉凉的舒适感就随之消失,安黎连忙拉住他的手。
原野这才看到她手指流血了。
他快速打横抱起她,安黎觉得这一幕像是在梦中,她紧紧抱住他的脖子,直到原野将她抱回房间要将她放到床上,她还是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不松手。
“乖,放开我,我去那医药箱。”
原野的声音和从前一样温柔,安黎抱得更紧了,“不要。”
安黎滚烫的呼吸扫在原野颈侧,怀里的整个人都很烫,他继续柔声道,“我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我放开了,你就会丢下我。”安黎说着不相干的话,力道松了一点。
见她松开了一点,原野将她往床上放,并安抚她自己很快就回来,她才松手。
原野去客厅的立柜找来医药箱,给她测了体温,给手上的手指贴上创可贴,额头贴上退烧贴,又去接了热水喂她吃了退烧药。
这个过程安黎都撑着眼皮看着他,怕自己一眨眼就发现自己原来在做梦。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神态温柔得像十八岁以前的那个少年,“快睡吧,我会在这里陪着你,哪里也不去。”
安黎很快睡了过去,不过睡得不是很安稳,眉头微蹙,唇间溢出模糊的呓语。
原野侧耳凑近她唇边,听清了几个简短的词。
“妈妈~”
“原野~”
“爸爸~”
“妈妈~原野~”
原野拉着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她呼吸才慢慢平缓下来。
第二天醒过来,安黎睁眼看到床前放着一张椅子,不过椅子上空空荡荡,她垂下眼睫,在想昨晚的场景究竟是不是梦。
过了一瞬又偏过头往更远处看,原野坐在不远处的书桌前,下巴长出了青色的胡茬,在看平板电脑,时不时用触控笔点点画画。
听到翻身的动静,原野放下触控笔,走到她床前,摸了摸她额头,又用体温枪测了体温。
“烧退了,饿不饿?”
安黎拉住他的手,趁着生病将平时不敢说的话一股脑往外说,她声音有点哑,“你以后不准再那样对我了,我们已经扯平了。”
原野明白她所指的扯平是指她两年前没有跟他一起离开原家的事。
原野:“怎么就扯平了?”
安黎:“你对我那么坏,我都还爱着你。”
原野:“这中间有什么逻辑关系吗?”
“不需要有逻辑关系,我知道你爱我。”安黎笃定道。
“嗯?”他轻轻挑了一下眉,看着她。
“不然你昨晚为什么吻我,还在这里陪我一晚上。”安黎拉着他的手从床上坐起来。
原野顺势坐在床上,没有看安黎,而是看向窗外,“欲望不一定是爱情。”
安黎拉住原野的手不放,“情欲本来就是连在一起的,你要是讨厌一个人你会亲她吗?”
原野望向安黎,眉毛微拧眼底神色复杂,一瞬像深渊,一瞬又像平静的湖面,最终化成一声轻叹,“我要是把你关在家里,让你只能见到我一个人呢。”
安黎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可以申请偶尔出门晒太阳吗?”
原野像是被她这个答案逗乐了,低笑一声,唇角扬起一个很浅的弧度,伸手揉了揉她的脸,神情又变得严肃。
“过度的占有不是爱,只是欲望,我不想这样对你,”顿了片刻,他望着安黎的眼睛,神情十分认真,“而且我们还有约定,我们需要时间去弄清楚,我们之间是不是只是依赖和习惯。”
安黎被他几句话说懵了,“什么意思?”
原野:“我们需要冷静一点。”
安黎松开了他的手,“我们之间的关系需要你做一道数学那样去推演是吗?需要你像安排工作那样反复思考是吗?真的需要你这么理性地去对待吗?”
原野:“为什么不呢?这样对你我都好,一时的激情总会退却,长久形成的习惯和依赖或许只是有毒的藤蔓,我们现在需要冷静一点。”
安黎脸上凉凉的,她伸手擦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又哭了,可嘴角却是一个往上的弧度,她已经无法安放自己的情绪了,她颤抖着声音,“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是要冷静着证明我们不爱对方就可以得到一百分,还是为了证明原叔叔是错的,我们就必须用冷静去报复他吗?”
他伸手握住安黎的肩膀,手心传来灼热的温度比她皮肤的温度都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我们的生命已经深深缠绕在一起,现在需要慢下脚步,给彼此留些时间去生长、沉淀。”
“我明白了。”安黎神色凄然。
原野怀疑道,“你明白了?”
安黎:“你不就是讨厌我了嘛,只是有以往的生活习惯作祟,所以你有时候才忍不住对我好一点。”
原野抽过一张卫生纸给安黎擦拭眼泪,纸巾才触到安黎脸颊,就被安黎用力推开,“你真分裂,我要是变成一个神经病就都是你害的。”
“我没有讨厌你,我……我希望你是自由的你明白吗?”
安黎觉得他现在就跟念咒的唐僧一样,而她是冥顽不灵的大圣。
安黎有点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不要再说了,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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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没什么不自由的,她现在非常自由,只是她爱的人不爱他,被唐僧附体了。
“你别哭了,眼睛快肿成草莓了,喝点水,我去给你做吃的。”原野留这句话,就拿着笔记本电脑出了安黎卧室。
安黎将柜子上的温水喝掉大半杯,来到卫生间镜子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简直是人不人鬼不鬼,高烧退了后脸色苍白,眼睛肿得像核桃,嘴唇干裂还起皮了,头发乱糟糟的。
她进了浴室冲了个澡,将自己收拾干净,涂上唇膜,才贴了三张面膜在脸上,原野敲响了她卧室的门,“安黎,出来吃饭了。”
她肚子确实饿了,可看见镜子里敷着几层面膜的自己样子实在是太丑了,而且她才敷上三分钟,还没到时间呢。
安黎走到门口,因为敷着面膜的关系,嘴巴不能张太开,她瓮声瓮气地说,“我不吃,你以后少管我,我没生气,我只是不想吃。”
“你烧才退,必须要补充能量,别闹了赶紧出来吃饭。”
“谁闹了,现在明明是你在死缠烂打。”安黎对着门说道,她发现让原野吃瘪,她心情就会好一点。
“那你饿了记得出来吃饭。”门外的声音落下,脚步声也开始变远。
安黎手都放到门把手上了,又回了浴室。收拾好自己来到客厅,客厅空无一人,餐桌上放着山药排骨粥和蒸南瓜,边上有一张A4纸,上面有留言。
用钢笔写出的字体,笔锋如刀刻般苍劲有力,转笔处又飘逸洒脱,墨痕里藏着刚与柔交错的美。
【我去公司了,晚上有个应酬估计回来比较晚,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他昨天照顾了一晚上,今天还要公司,还要去应酬,她心立刻就软了。
~
中午十一点半,原野走进无界科技公司大门,银灰色西装笔挺,清爽的背头,脸色冷肃,从前台经过时,前台小姑娘立刻站直身子,道,“原总好。”
他微微点头,脚步没停。前台小姑娘目光还没有从他们总裁的身上撤回来,总裁明明比她还小一岁,气场却超过两米八。
虽然总裁总是冷着脸,但有颜,有能力,且公司福利也挺好的。为此有女同事调侃,“就是工资减半,我也可以干一辈子。”
唯一的缺点就是英年早婚——据说总裁已经订婚了。
原野路过办公区时,靠窗工位的实习生刚好端着水杯起身与原野之间就两步路的距离,四目相对,他慌忙喊了声,“原总好。”
周围几个员工的目光也跟着扫过来,原野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淡,没说话,继续往前走。办公区原本轻微的交谈声瞬间消失,实习生李昊宇站在原地,丈二摸不着头脑,他这才来第一天,就得罪总裁了?!
他刚才不过是是执行人事姐姐给她交代的职场礼仪——遇到领导要主动问好,人事姐姐还给他看了各个高层的照片。
然后他就这样被漠视了。
旁边的同事安慰道,“小李,原总应该是没听到。”
另一个同事也安慰道,“咱们总裁虽然冷脸,但是从来都会礼貌回应员工的,肯定是没听到,在想事情。”
15. 蝴蝶振翅
直播间画面上,两只手洁白莹润中透着粉,手指修长灵活,一只手捏着泡沫球,球上是一层深棕羊毛。
另一只手捏着戳针起落,在细密的“噗噗”声里,熊头轮廓渐次饱满,食指和拇指撵开耳尖绒毛,戳针以垂直的角度点刺,圆弧状熊耳在针尖下立起。她用针尖挑出两簇更浅的棕毛粘作眼睛,指腹轻压熊鼻位置,戳针便转出一个自然的凹陷,未成型的小熊已露出憨态。
直播间只有规律的“噗噗”声,评论倒是很热闹。
看到我叫我去喝水:「羊毛在姐姐手里会听话!我戳羊毛像帕金森(鼻孔冒烟表情)」
噜啦啦:「看主播戳毛居然看出了ASMR的感觉……」
Momo:「听着戳毛的声音居然睡着了」
花开你在:「默默跟着主播戳了半小时,感觉心都静下来了」
星星收藏家:「我滴宝,今天又做小熊了,你好久没戳小熊啦」
可乐爱芒果:「手好稳!」
安黎为饼干品牌做的推广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定格动画成片品牌方很满意,尾款也结得很快。
靠这两个月的作品更新和直播,她涨了十多万粉丝。
即使现在发烧才刚好,头还有些晕,她也在坚持戳羊毛毡,万一又有品牌方看到她,又能引来新的合作机会。
~
骨节分明的手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按下速拨键,听筒里很快传来CTO的声音,很年轻,语调上扬,“原总。”
原野透过一扇可视玻璃看向外面的办公区域,“咱们技术团队来新人了?”
“原总,招了几个很有潜力的实习生,之前和你沟通过的,我联系人事部门把简历给你过目?”
“嗯。”
电话就这样挂断,CTO兼原野同一所大学的师兄纳闷,新来的实习生闯祸了?不应该呀,他们才来,总裁之前不是说实习生的事他看着办就好,现在那么有闲心管这种小事?
几分钟后,人事部门主管抱着几分人事档案来到总裁办公室。
原野看着面前写着李昊宇名字的档案,确实算得上合格,计算机专业,拿过奖学金还有国家级竞赛的奖项,他又象征性地翻了翻另外两份档案,然后将文件推到人事主管的方向。
“原总,有什么问题吗?那个李昊宇有什么不妥吗?”人事主管恭敬道。
原野双手撑在桌面,指节交握,对人事主管说,“没什么问题,都正常任用,发挥他们应有的价值,一切以结果为导向。”
人事主管离开后,CMO与外间的秘书核对完总裁的日程安排,确认时间段空闲后,抬手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
CMO推开门走了进去。
“原总,这是我昨天给您发的新品上市的营销方案,我做了一些修改,您看一下。”CMO将一份纸质文件翻开放到桌上,无界的CMO是一位三十多岁成熟干练的女士。
营销方案其实并没有大的变动,昨天下午她给总裁发过邮件,一向反馈迅速的总裁没有给出反馈,她只好亲自来“催”,而这个“催”也是需要技巧的。
原野快速过了一遍,道,“发布会规划,搭建沉浸式展厅,跨界合作,这些都没问题,都能引人瞩目。再加上一点,解决机器人应用的伦理问题。”
CMO:“原总,这一点我们已经解决了的,在前期模型训练和用户条款里已经有明确的限制。”
原野:“没错,但我们需要将这个点放大,提升受众的信任感,让公众接受智能家具机器人就跟接受一件普通的电器那样。”
“联合第三方机构推出行业首个伦理认证体系,至于第三方机构的选择,你和夏寻商量一下再报给我。”
CMO听完恍然大悟,懊恼道自己怎么没有想到,推出首个伦理认证体系既建立了行业标准,又在很大程度上消除了消费者疑虑,确实是一举多得,连连点头认同,“好的,原总。”
原野翻到后面几页的传播部分,看了几秒说,“要请羊绒绒星球做羊毛毡定格动画?”
CMO不明白他怎么会关注那么小的一个点,“羊绒绒星球”只是一个粉丝量级不算多的达人。
“原总,我跟你见到介绍一下,她属于中部达人,她做的定格动画很受欢迎,属于温馨治愈风格,最近还直播,热度一直上涨,她的风格和家居方面也很容易结合,粉丝粘性高,她不占用传播部分头部达人的名额,我给你看下她的作品,要是不适合那咱们再换一个达人。”
原野摆摆手,“不用了,听你介绍,我也觉得不错。”
CMO走后,原野打开平板电脑点开某个APP,跳出一条提示信息:【你的特别关注“羊绒绒星球”正在直播。】
原野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距离会议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于是点击进入了羊绒绒星球的直播间。
直播间很安静,只有戳针戳羊毛“噗噗”的声音,原野努力忽略掉那些不断更新的,毫无营养的评论,带上耳机闭上眼睛往后躺在椅子上,准备休息一会儿。
此时直播间,安黎正在认真戳出小熊腿的形状。
Y进入直播间
一点不困:「这个直播间就是破我昵称的」
空空的空空:「我准备买个材料包来玩玩,主播有什么推荐的吗」
Momo:「主播不卖材料的,应该都可以吧」
星星收藏家:「边听直播边写作业中,英语不知不觉写完了」
囤囤鼠进入直播间
囤囤鼠:「宝宝,我来了」
……
原野十分钟后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直播间的弹幕,深呼吸两口气脸色才没那么阴沉。
他稍作准备后,和内部高层开了个简短会议,随后又与宏兴投资进行了一场长会。
原野已经向投资展示了无界的产品技术、应用场景、商业化路径及团队。CTO夏寻则全方位的呈现公司的核心技术、专利成果、技术路线及迭代规划。CFO刘明远向投资人展示量产成本、现金流等财务报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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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投资人提出的问题都有理有据地进行了回答,会议从三点开到将近七点已经接近尾声,玻璃墙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去。
会议室内大部分人肉眼可见已经疲乏了。
原野指节敲了敲桌沿,“核心条款陈总都看过,剩下的细节让法务部对接如何?会议开到这会儿,正好请各位吃个饭,外滩三号的包厢已订好,算我提前庆祝合作。”
“原总太客气,”投资方总经理陈栋合上笔记本,笑着点头,“那就却之不恭了,正好借机会多聊聊。”
秘书推门进来,礼貌道,“车停在地下二层,包厢留了能看江景的位置,陈总这边请。”说着走上前将原野的西装外套递上。
餐至半程,投资方投资经理端起酒杯,“沈总这杯必须得喝,我们陈总可是带着合伙人的期待来的。”
原野除了在开餐前喝了一杯,后面就没喝过,基本都是CFO周明远代喝。
周明远又不动声色地将原野的酒杯移向自己面前,“原总等会还要聊技术细节,我代他敬两位。”
三巡过后,周明远明显已经意识混沌了。陈栋笑着又斟了半杯,“原总这杯必须喝啊?你看你们CFO为你都倒下了。”
原野实在不喜欢这种餐桌上劝酒的风气,可对方已将酒杯推到他面前,又是投资方,他只好喝饮下,后来不可避免又陪着喝了几杯,他酒量不算好,好在喝得不多,意识还算清醒,基本上都是周明远替他喝的,夏寻酒量也不好,才喝了两杯就爬在桌上装死。
送走投资方的人后,秘书提着原野的包将他送到停车场的车上,他上车后,司机便发动了车。
原野抬手看了下手表,对司机说,“送我到公司附近的那套公寓。”
中午看安黎开了直播做羊毛毡,再结合她上午的神色,想来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不想回去与她共处一室。他清楚自己的欲望是什么,不想让自己被欲望冲昏头脑。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安黎的名字就在最上面一排,想了想,还是点开了微信。
~
安黎明明已经很累了,却在床上辗转难眠。今天数次点开与原野的对话框,输入又删除多次,最终仍未发送。她深知他忙碌,不愿打扰使他分心,何况他此前已通过便笺告知过今晚有应酬。
床头柜上响起新信息提示音,她连忙抓过手机,显示来自原野。
【今晚不回去,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晚安。】
看到这条信息,安黎气得更是睡不着了。
现在还不到十二点,而且他以往又不是没有那么晚回来过,这分明是借口!
躲着她的借口!
她打了很多字,质问他是不是躲着自己,最终又全部删除,只回了一个字。
【哦】
那边很快又回过来。
【早点睡。】
安黎在床上翻来覆去想明白了一件事,他这是在欲情故纵,她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冷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16. 蝴蝶振翅
手机听筒里李昊宇压低声音,“西北方向有脚步,听这频率至少两个人,安黎你先在这待着别动,我先过去解决他们。”
安黎没有听李昊宇的话,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贴着仓库墙壁移动,屏住呼吸,猛地转身,瞄准不远处还没有发现她的敌人,一声枪响,远处的敌人应声倒地。
“淘汰一个!”安黎语调上扬。
自从在去邻市高铁站李昊宇加了安黎好友后,他每天都给安黎发消息,有时候时刷到可爱的小动物视频会发给她。有时候是分享自己拍的照片,比如一只胖胖的流浪猫;有时候则是邀请安黎打游戏。
安黎没空句句回应他,可他依旧像打卡一样每天发。
不过他除了话痨一点,安黎觉得他人并不讨厌。
最近一段时间,安黎除了上课,做羊毛毡玩偶,时不时也会和李昊宇一起打游戏,打游戏能够让她不会总是想原野那个坏东西。
客厅门铃连续响起,“叮咚”声终于传进安黎卧室。
安黎以为是自己游戏开始前点的外卖送到了,她灵活地在平板上操作按键,在游戏里找了一颗大树作为掩体,趴在树后的草坪上。
她抱着平板走到玄关打开门,门口站在的不是预想中的外卖员,而是原野公司的秘书,她在订婚宴上见过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
安黎连忙在平板上游戏界面麦克风的图标上点了关闭。
秘书手里提着公文包,见到开门的事安黎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安小姐,你好,我来给原总送资料。”
面对门外打招呼的秘书,安黎微笑着点头回应。
“他不在……”她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开门声和脚步声。
今天是周六的下午三点,原野竟然在家?!
她明明早上听到他出门的声音,可能是在她午睡的时候回来的吧。
安黎暗自腹诽。
她关了麦克风却没有关话筒声音,她转身的时候,手机里传来李昊宇清亮的嗓音,“东边安全区刷新,安黎我开车来接你,注意毒圈。”
伴随着他的说话声,还有游戏里面的载具声与枪声。
她没有理会迎面朝玄关走来的原野,抱着平板一边操作一边越过他往自己房间去。
关上卧室房门,打开麦克风接着玩游戏。
半个多小时后,成功“吃鸡”,安黎游戏里的形象举起奖杯。
“安黎你玩得越来越好了,再来一把!”李昊宇声音里不掩兴奋。
“谢谢,你刚才车开得也很溜,不玩了。”安黎已经学会了玩这个游戏常用的一些交流词汇,边说着手指点击“返回大厅”。
屏幕上闪烁着一个好友申请,验证消息栏写着,“你好厉害,我们可以一起玩吗?”她习惯性地想要勾选“拒绝”
之前也有一些人要加她,她通过了一个申请,不过那个人一开局就开麦讲土味情话,玩了两分钟她就退出了,后来她删掉那个人后,便没有再同意任何好友申请。
指尖在拒绝按钮上停顿半秒,那个游戏昵称是LIMIT,头像旁的小图标显示着女性标识。
指尖最终点了“通过”按钮上,她没有回LIMIT验证的那条信息,通过后LIMIT也没有发消息,于是她退出游戏界面。
她计划吃完午饭,开始写老师布置的小论文,晚上的时间段就安心直播。
手机上外卖显示还有五分钟到达,她拿着水杯到餐厅旁去等,路过客厅看到原野在他常待那个用来办公的区域,背对着她正在看一份纸质文件。
门铃声响起,安黎走到客厅看到原野已经在门口,他离门口的距离比安黎从厨房过去近得多,他手里拎着她点的那份外卖,朝餐厅走过来。
将外卖放到餐桌上之前,还看了看外卖小票,“外卖很不卫生,并且还很没有营养,可以打电话让酒店送餐。”
确实以往吃饭都是有原氏集团旗下的五星级酒店配送,不过最近安黎都是点外卖,她觉得外卖挺好吃的,况且只有八个多月,她就要离开这间公寓,离开原家,她想她总要开始适应普通人的生活。
“我就乐意吃外卖。”安黎没好气到。
原野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身走开了。
安黎见他没有像往常那样非要把人说得哑口无言,有点意外。
她愉悦地在餐桌前坐下,将外卖包装打开,麻辣烫的香味瞬间融入房间的空气中。
她才刚夹了一筷子还没到嘴,原野又信步走到餐桌旁,“你先看看这个视频再吃。”
屏幕都快怼她脸上了,她只好放下筷子,接过手机。
那是一条记录外卖店“美味”麻辣拌制作过程的视频,画面中食材混杂着油污与杂物,操作台面污渍斑斑,还有老鼠蹿过去。视频上展示的外卖店门头就是她点的这家外卖的名称,她盯着手机屏幕,胃里一阵翻涌,看完后瞬间食欲全无。
“行吧,我不吃了。”她愤愤地将手机还给原野,现在光是闻着麻辣拌的味道,她就想吐,三下两下将外卖装回包装袋。
原野起身去冰箱找了一份酒店上午送的沙拉放到安黎面前。
“除了配合你拿到奶奶的遗产外,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不要管我吃什么东西。”
安黎拿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我还可以重新点一家。”
原野在手机上滑动几下又将手机放到她面前,“这是外卖揭秘合集。
安黎是真的生气了,将他手机按灭推到桌沿,“你幼不幼稚啊。”
“我不想吃沙拉,我也不要叫酒店送餐,我就要吃外卖。”安黎滑动手机点进一家越南菜店铺。
原野扣过她的手机,道,“我给你做。”
安黎撇撇嘴,十分不解,他是怎么坐到一边讨厌她,又一边要管着她的。
“不用了,谢谢,我可不想行为举止暧昧,引人误会。”
原野因她这话,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安黎手机响了起来,打破了僵局。
来电显示是刘梦,安黎接通电话,电话那头背景音,听起来有些嘈杂,“安黎,你出发了吗?我记错时间提前一个小时到了,还有就是我表哥和我一起,他说你们认识,你不介意他一起吧?”
上周她买了两张知名设计师羊毛毡艺术展的门票,约了刘梦一起去看,展览地址离公寓很近,二十多分钟就能到,她正好可以出去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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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谁啊?”安黎被她勾起了好奇心。
刘梦:“到了你就知道了。”
安黎其实不太喜欢这样的“惊喜”,不过对面是刘梦,她也只好妥协,“那就一起吧,我收拾收拾马上出门。”
“那我们在展厅旁边的咖啡馆等你,待会见。”电话那头传来刘梦愉快的声音。
安黎挂断电话,几步走到原野面前,仰头看着他的眼睛,“如你所愿,我不吃外卖了,我出去吃,拜拜。”
“你要去看展会?”原野脱口而出。
安黎不解,自从那晚原野亲过她,又将她丢在玄关处的凳子上后,原野又恢复了早出晚归的作息,两人接连几天都没碰面,话都没说过,更别提向原野透露过自己要去看展会的事。
“你怎么知道?”
“我上班路上看到楼宇大屏上的广告,”原野顿了顿又说,“你不是挺喜欢那个设计师的?”
这样说来就合理了,不就是脑子好使吗?
安黎“哼”了一声,本来想跟他说她接到一个他们公司品牌推广的合作,想了想还是没说。他未必会关注公司所有的事,何况她并不是大网红,到时候出作品了再告诉他。
于是冷脸越过他去衣帽间换衣服。
安黎前脚刚出门,后脚原野就拨通了一个电话。
“你到珈蓝路53号了吗?”
电话那头的周一飞,坐在咖啡馆的窗边的位置上,“我就在附近,我那么敬业,您放心好了。”
挂断电话,周一飞对桌子的另一端的男人道,“老公,我要开始忙了,你回家等我好不好。”
桌子对面坐着一位长头发的男生,身材高大,五官却过分精致得像女人。
听到周一飞的电话,面色不悦,“都说了你这破工作没必要做,我可以养你。”
周一飞拧眉,沉声道,“我这几年就只接这一个客户,我们已经有很多相处时间了,别闹了好不好,再说我这工作收入不菲,可不是什么破工作。”
这堪称他接到的最轻松的任务,雇主只要求在目标客户外出时隐身保护,排查潜在风险。目标客户常年活动在本市,社交关系简单,除了去学校上学,较少外出,基本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大大减轻了他的工作强度,但又不减少他的佣金。
长发男人站起来硬是挤到周一飞旁边坐下,柔声道,“那今天我陪你一起,我保证不耽误你事。”
“不行,你太显眼了,容易引起注意。乖,我晚点陪你好不好。”
两人在一起腻歪了几分钟,长发男人才起身离去。
~
安黎下车走到展厅前庭,看到左侧有一个咖啡馆,正要拿出手机给刘梦打电话,就看咖啡馆落地窗里有个人和和她招手。
看到她注意到他后,男生起身往咖啡厅门口走,才一分钟他就站到到安黎三步开外。
“李昊宇?”安黎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李昊宇。
上周李昊宇邀请她去看羊毛毡艺术展,她拒绝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他。看着安黎眼中的疑惑,李昊宇连忙解释,“安黎,刘梦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我们本来应该能早点认识的。”
17. 蝴蝶振翅
刘梦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安黎已经坐到了李昊宇对面,意外道,“没想到你们俩居然真的认识。”
李昊宇愤愤道,“对呀,要不是你,我和安黎应该能早认识一年。”
刘梦端起自己的那杯咖啡喝了一口,“那也没用,安黎已经有男朋友了。”
李昊宇一脸遗憾转向安黎,“安黎,你真的有男朋友了吗?”
安黎点头认下,就当是吧。
李昊宇还是一脸不可置信,“我能见见你男朋友吗?”
刘梦一脸看精神病的样子,“你没事吧?李昊宇。”
“我就想知道什么样的人追的到安黎。”李昊宇抬起咖啡一口闷掉。
“我还真见过,有颜有身材,走在路上容易被错认成明星要签名的那种,”又出言安慰道,“你也别太自惭形愧,你这款也是很有市场的。”
李昊宇黯淡的眼神又亮了起来,“什么市场?”
“按照我的观察你应该会受强势姐姐欢迎。”刘梦兴致勃勃地说,“我可以给你介绍我们学院的一个师姐,你完全是她的菜。”
“我谢谢你,你能给我介绍什么正经人,你上次给我介绍的那个,要和我搞4i,”李昊宇转向安黎,“我宁愿给安黎当备胎。”
安黎抿着一口咖啡差点吐了出来,虽然她觉得李昊宇是在开玩笑,但是这两人的风格实在是太脱线了。
她被呛到咳了两声,“倒也不必,我不需要备胎,谢谢你。”又求知欲十分旺盛地问,“什么是4I?”
李昊宇支支吾吾半天没说清,看向自己表妹,“你来说?”
“就是女攻男受,女性在恋爱关系中是更强势。”刘梦言简意赅解释道。
安黎还是没有听懂,“什么是女攻男受?”
刘梦十分不生硬地转移话题,“这种没用的知识你不需要知道,展览要开始检票入场了,咱们去排队吧。”
安黎他们买的是VIP通票有优先检票权,很快便通过了剪片通道。
展览入口处悬着一幅毛毡质地的导览图,米白色底面上用彩色羊毛戳出箭头,指示牌边角垂着几缕未修剪的羊毛流苏轻轻摇晃。推开门便有一股温暖的气息漫上来,像走进了某个手作人的温暖工作室。
展览动线是沿着环形长廊设计的,原木展架高低错落地排开,每件展品下方都衬着浅灰色的亚麻布,他们按照展览动线往里逛,由于羊毛毡艺术相对来说比较小众,场内人并不算多,体感舒适。
打头的是一组动物主题的毛毡玩偶,脸上都带着各种鬼脸,十分灵动。
再往里走是人物主题展区,玻璃展柜里的少女玩偶让安黎停下脚步。每个少女的裙子都有很多小巧思,最妙的是眼睛,每双眼睛的颜色都不一样,而且还是大小眼,用色也很大胆,用很鲜艳的颜色戳出瞳孔,每一个作品旁边还配有人物性格和故事起源。
实在太可爱了,安黎情不自禁地拿出包里的相机拍照。
展区中央有个半开放式的工作间,一个金发女生正在演示戳毡过程。
转过拐角是装置艺术区,天花板上垂着无数根透明鱼线,每根线上都拴着拇指大小的毛毡星辰。暖白光线下,这些用米白、浅金、淡粉羊毛戳成的星星轻轻旋转,营造出了一个羊毛毡材质的银河。
旁边扎羊角辫的小男孩忽然拽了拽妈妈的袖子,圆眼睛亮晶晶的,“妈妈快看,那个叔叔头发是蓝色哎!”他奶声奶气的惊叹让周围人都笑起来。
蓝头发的人闻声回头,镜片反光里映出孩子好奇的脸,他摘下相机镜头盖晃了晃,冲小男孩比了个“嘘”的手势。
她正在聚精会神看一个大小眼的红发少女时,刘梦扯了扯她的手臂,“你看到前面那个男的了吗?”
安黎顺着刘梦的视线看过去,是一个和她一样挎着相机的男人,身材高大,头发染成蓝灰色,皮肤有点过分白了。
“他怎么了?”
“我感觉他怪怪的,而且你看他耳朵和脸的色差也太大了吧,死装男,看个展还给自己上层腻子,上就上吧,还不涂耳朵。”刘梦毒舌道。
安黎向来不擅于去评判别人,小声说,“他具体哪里怪了?”
“具体哪里我也说不上来。”刘梦反正就是觉得他奇怪。
安黎在生活中多数时候心都很宽,“别想那么多了。”
“就是,”跟上来的李昊宇说,“她就喜欢疑神疑鬼,一天天大惊小怪,小学的时候还说有人跟踪她,就因为人家骑三轮车拉货的大叔,冬天太冷了带了个面基尼,她连续三天遇到那个大叔,她就去警察局报警了,说那个大叔跟踪她,最后闹了乌龙,给人大叔都整懵了,哈哈哈。”李昊宇说着乐了起来。
“李昊宇!”刘梦说着朝他手臂拧了上去,“当时警察叔叔还夸我了好吧,宁愿防范过度,也不能不防,你懂不懂。”
李昊宇被掐的嗷嗷叫了两声,安黎被他俩逗得也跟着乐了。
逛完展后刘梦为了感谢安黎请他看展,便提议她请客去吃火锅。
刘梦和李昊宇总是三句话就贫起来,一顿饭吃得很欢乐。安黎很少吃那么重口味的火锅,边吃边擤鼻涕,对火锅的热情高涨,还约了刘梦下次。
等三人吃完火锅出来月亮已经值守挺久了,李昊宇打了个车,两个女生坐后排,他坐前排,安黎离得比较近,先将安黎送到公寓楼下。
下车前,李昊宇还不忘再说一遍,“记得把今天展会拍的照片发我。”
安黎问他做什么,他只说是有用,也就应下没有再追问。
安黎用指纹解锁公寓大门,走进玄关,就见原野在客厅他那块办公区域处理工作,四目相对安黎立即又断开视线,她已经决定冷处理她和原野的关系了,就像当初原野对她那样!
她换好拖鞋往里走,就见原野也端起桌上的水杯起身,看样子是要去倒水,走到客厅中间距离安黎几步开外时,他顿住了脚步,“你身上什么味?出去一趟弄那么臭?”
安黎抬起手闻了闻自己的衣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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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火锅味,是有点不太好闻。
但火锅那么香,怎么着也不至于用臭来形容吧!
他就是伺机报复!
报复她中午点外卖,晚上又在外面吃饭。
“不能以己之不好度他人之好,我觉得挺香的,要是有火锅味的香水我一定买。”安黎冲他笑了笑,无视他的黑脸,往自己房间走去。
原野接完水回到办公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上周一飞发过来的照片,将照片存入一个名为“原野的小蝴蝶”的文件夹内。
照片上逛展的三个人有说有笑,去吃火锅的时候三个人也是一副欢乐的模样,特别是那个李昊宇,眼睛总是放在安黎身上,安黎冲着他笑得粲然,眉眼弯弯地,眼睛里仿佛只有面前的那个人,她和他们待了将近六小时,她和他们在一起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整个下午他都压抑着自己想去把安黎抓回家的冲动,有那么一刻他嫉妒地快要发狂,他知道自己的对安黎的爱是扭曲的,他喜欢安黎只听她的话,讨厌她听别人的话。
所以当初她站在原崇那边时,他的才那样锥心刺骨。其实那两年里,每当她主动靠近,他心底总会泛起隐秘的开心,看她因自己的冷淡而眼神黯淡、日渐忧郁,又涌起不可名状的快意。
他喜欢她眼中只有自己的模样,他讨厌她的眼神放在其他人身上,他更讨厌其他人的眼神放在她身上。明明告诉自己要接纳她的世界里有别人,她有权拥有朋友,拥有正常的交际,可这些理智的自我劝说,在看见她与别人相谈甚欢时,总是被感性击碎。
最初他以为,这份偏执的情感不过是落入他父亲圈套,是父亲处心积虑为他种下的,可当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些克制的念头却像春日的树木,在每次对视时疯长。
直到此刻才惊觉有些东西在他遇见安黎时就已经注定,这份感情早已在扎根于骨血之中,根本无法拔出。
这段时间他不止一次想,就这样吧,任这扭曲的占有欲漫过理智的堤岸,就此沉沦也好。
~
原野仰头喝了一杯冰水,关掉相册,又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
看完三份文件,又忍不住拿出平板点开“羊绒绒星球”的直播间。
直播间镜头实木书桌,暖光台灯把浅灰羊毛照得蓬松柔软。安黎莹润洁白的手在镜头里灵活翻动,指尖戴着防滑指套,捏着细戳针在泡沫垫上快速起落,在给初具雏形的机器人戳出机械感的棱角。
深灰与银白的羊毛层层叠加,竟在蓬松材质里做出了金属拼接的硬朗线条。
Y进入直播间
提醒我请提肛十下:「戳针哒哒声好像雨声,听着好安神」
宇昼:「当助眠ASMR听,比白噪音还好使」
Momo:「羊毛居然能做出冷硬的科技感,主播好强」
星星收藏家:「睡觉啦,晚安」
呼噜毛进入直播间
呼噜毛:「很安心」
Y:「主播早点睡觉」
18. 蝴蝶振翅
17
“为了庆祝咱们团队,研究的核心技术获得专利,晚上老板请吃大餐,大家今天早点完成手头的工作。”夏寻和研发团队开完例会后,不忘宣布老板要请客的消息。
话音刚落团队里的老员工倒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带头鼓掌。每次取得阶段性成果都会聚餐,只是暗暗想道,总裁参与的次数倒是不多,看来总裁对这次取得的成功很重视。
“夏总,去哪儿吃呀?是不是去原氏五星级酒店,我还没去过呢?”实习生小李兴奋问道,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加班终于有了成果,虽然他只是打杂的。
进入公司快一个月了,他也停了不少八卦,据说他们原总的父亲是滨城首富的儿子,而众所周知,原点五星级酒店也是原家的产业,他还没去过五星级酒店呢。
夏寻听他提到原氏五星级酒店,脸色微沉,其他人不知道,他可知道他这个师弟和他老子不对付,“你别管去哪了,只管空出肚子吃就行。”
李昊宇也很兴奋,这是他进无界参与的第一个项目,虽然他只是实习生,但也与有荣焉,这个项目能为他的简历添彩不少。
不过他对有总裁参与的聚餐可没什么兴趣,他才来公司的时候给总裁打招呼被漠视,后来也在公司遇到他几次,他总感觉总裁冷冰冰的,看着有点渗人,偏偏经常听到公司的女同事经常在花痴他。
他晚上还约了安黎打游戏呢,可是作为一个实习生不去参加庆功会确实不合情理。
因为总裁参加又怕大家不自在,秘书定了外滩一家千元一位的高档次自助餐厅,氛围既热闹又不失档次。
原野平时话不多,不过他和夏寻聊技术方面的内容的时候,倒是像一个技术骨干一样很专业,显得平易近人了几分。
李昊宇坐在总裁旁边一桌,这顿饭比预想中吃的舒心,团队就是开头一起喝了一杯香槟,就让大家放松享受晚餐,没有任何劝酒的环节,都是工科生大家也不注重说什么套话。
很快吃饱喝足后,反正也没人注意他,他找了一个休闲区域戴上耳机打游戏去了。
原野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经过休闲区。
“真不错,安黎快过来,我找到一辆豪车。”坐在沙发区域带着耳机的男生兴奋地说。
原野放放慢了脚步,又听那男生继续说,“我昨天给你发的那个akp软件包你安装了吗?”
不知那头说了什么,他又边操作边说,“不用谢,你喜欢就好,以后你做的羊毛毡作品,你发给我,都可以加进去。”
原野越过李昊宇,心想公司实习生工作开来还是不太饱和,得和夏寻沟通一下实习生的工作内容。
夏寻看着一向不喝酒,不得已也只喝一两杯的师弟,回到座位后连续和他喝了三杯酒。
这个专利确实在行业内备受瞩目,但让从来喝酒有度、云淡风轻的的师弟连喝三杯也也不至于啊。
“咱这个项目完成得是不错,但是相信我们团队还能开拓进取,勇攀高峰。”夏寻说道,连忙向秘书使脸色,他这个师弟作为老板来说酒量可不怎么样,和他一样差,半斤白酒就倒头呼呼大睡。
秘书连忙道,“原总,您今天回公司附近的公寓还是回风林南路那边。”
原野回到公寓时,客厅一片黑,只有餐厅被暖黄的灯光笼罩着,安黎穿着睡袍,柔顺的黑发似绸缎一般柔顺地垂落至胸前。
正在餐桌前用勺子挖一盒冰淇淋,听到动静抿完勺子里的冰淇淋,才抬起头怔怔地看了看他,只一瞬又将注意力转向冰淇淋旁边的平板上,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她已经一个星期将他当成空气了,就算他主动示好,她也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在她眼中看不出半点还在乎他的样子。
原野走近她,看清了她正在玩一个类似马里奥的闯关游戏,只是上面的马里奥换成了一个大小眼的红发少女,小道具和元素都换成了羊毛毡元素的图案。
他联想到晚上聚餐李昊宇在休闲区说的话,问,“游戏好玩吗?”
他语气很冷,这话听在安黎耳里带着某种阴阳怪气。
不明白他为什么又生气了,多半是觉得自己玩的游戏很幼稚吧。
“挺好玩的。”安黎拿开嘴里勺子回答道。
原野骨节分明,在暖黄灯光下依然泛着冷白的手按住游戏,固执地说,“不好玩。”
安黎仰头看着他,这样幼稚的话十岁的原野都不会说出来吧。
他又不要她喜欢她,又要对她管东管西。这段时间累积起来的情绪,化成了不爽,安黎存心刺激他,“不关你事。”
他接下来的举动让安黎更恼火。
他抬手固定住安黎的下巴吻了上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安黎大脑有几秒暂停了思考。
男人舔掉她嘴上的冰淇淋,撬开她的牙齿,追逐着她的舌头,像是渴极了一般吸吮她的唾液,他的气息带着一股酒味,在酒味的刺激下安黎回过神来咬了他的舌头,口腔里漫起一股血腥味。
男人被舌头上传来的刺痛打断了动作,安黎连忙推开他。
她喘着气,声音有点飘,“你有病啊?”,说着又瞥到他小腹下方某个变得明显的位置。
安黎完整地上过生理课,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她不自然地转过眼,而原野亲吻留在她体内的细小电流窜上了尾椎骨,直抵她的大脑,在大脑里放烟花。
原野只是死死盯着她,喉咙不自觉地滑动,仿佛很渴,沉默着没有说话。
那眼神仿佛有实质一样包裹着安黎,快要让安黎呼吸不过来,她突然有点慌,像是被猎人盯上的那种慌,“你……要是渴就喝水,我们的……关系,你凭什么动不动就亲我。”她话说得磕磕绊绊。
原野继续靠近安黎,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声音低哑,“安黎,我们和好吧。”
安黎头埋在他胸前,闻着他身上沐浴露的暖香,感受着他不平缓的心跳声。
那么突然的吗?!前一天还对她态度那么强硬,现在就要和好了
难道他今天这是吃错药了?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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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推他,没有推动。
“我们不需要冷静了吗?我们不需要慢下脚步了吗?你想清楚我们之间不是依赖和习惯了吗?”安黎被他紧紧桎梏在怀里,声音有点闷闷的,大脑却清醒过来。
“嗯。”原野只发出一个音节,语气很坚定。
安黎气得隔着衬衣咬了一口原野的腹肌,牙齿还是舍不得用力,只轻轻咬了一口。
松开嘴她察觉到贴着她身体的某个部位更“嚣张”了。
“你想清楚了,我还没冷静好呢,我对你就是有习惯和依赖怎么办?”她用尽全力终于将原野密不透风的怀抱推得松开了一点。
原野松开她,半蹲在地上望着她,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循循善诱道,“那就是我们爱的一部分啊。”
真狡猾!
好话坏话都让他说了。
原野抚过她脸的手,触到她的唇慢慢变得不对劲,他揉着她的唇,将她嘴唇弄得亮晶晶的,像是涂了透明唇釉。
安黎狠下心咬了一口他的手指,不客气道,“不要。”
她才不要他说和好就和好!
原野站起来,双手掐着她的腰把她抱到自己怀里,低头在她耳朵边用气声说,“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安黎被他贴在耳边说话的气息弄得身体变得奇怪。
“我们扯平了”。类似的话她在发烧醒过来的第二天对原野说过,她当时想表达的是她当初站在原叔叔那边,换来了原野两年多对她的疏离,他们就算是扯平了,所以他们应该和好。
关于原野那两年的疏离,她偶尔会觉得他真是幼稚、小气又坏脾气,但又想如果换成是她,心里也许也会有疙瘩。
见她没有回答,原野舔上她的耳垂,她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奇怪的喘息声。
他又对着她耳朵吹气,自顾自地说,“同意了对不对?”
“嗯,那你也要原谅我,原谅当初没有跟你一块。”她缩了缩脖子小声道。
原野离开她的耳朵,双手拥着她的腰,看着她水灵灵的瞳眸,道,“嗯。你以后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知道吗?”
安黎点点头,嘴角上翘,看起来满足又纯真,水润的唇瓣轻轻上下翕动,“那你也只能是我的,知道吗?”
“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原野捏着她两腮的软肉,声音像魅惑,“我会永远是你的。”
安黎环上他的脖颈,主动吻上他的唇。
原野没有动任她主动,她的吻很青涩,她学着原野对她做的那样,先亲嘴唇,再慢慢探出舌尖。
吻了一会儿,她停下,小声地埋怨,“你怎么不动呀?”
原野理智的弦彻底断了,他就像要将她溺毙在吻里那样吻上她。
在她快要溺死在他的吻里时,她被他抱回房间。
那晚,蝴蝶自愿被钉穿,锁骨暗红色的胎记游向褶皱处。
蝴蝶在呜咽,而原野不管不顾,他要蝴蝶振翅的频率,和他的呼吸一致。
他们的灵魂一次次寂灭又重生。
19. 蝴蝶振翅
18
安黎睫毛轻颤,伸手揉了揉眼睛,感觉整个人像是被柔软的云朵缠绕,周身萦绕着一种很安心的气息,入目的天花板逐渐清晰,陌生感也变得强烈。
她用了几秒钟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身体的酸软和滞涩感也清晰,思绪逐渐回笼,她想起这两天她像是被原野囚禁在床上。
这两天经历的画面在她清醒过来全部涌入她的脑海,她面颊上浮起红云,连耳朵也染红,她将脸埋进枕头里。
过了一会儿,她伸手摸了摸外侧全是褶皱的床单,已经没有了温度。
她抓过旁边的枕头抱在怀里,心想原野肯定去公司了,翻了个身继续赖在原野的床上不愿意起。
他们和好了!还做尽了亲密的事!
可她醒过来他人不见了?!
他上次在玄关将她吻得像是没了筋骨一般,差点化成一滩水,现在将她折腾成这样,人又不见了,不用怀疑了,他真的变成渣男了!!!
她咬了手里的枕头一口,她暗自唾骂自己可真是个没出息的恋爱脑!他总是能随随便便勾引到她。
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听到有细微的动静从厨房传来,她忍住身体的不适下床,差点踩到过长的浴袍,这是一件黑色的男款浴袍,浴袍不仅宽大对她来说也有些太长了,她穿着拖地裙一般的浴袍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原野穿着和她身上一模一样的浴袍背对着她,正在料理台做早餐,由于开着油烟机加上她脚步很轻,他并没有发现她。
宽敞明亮的厨房里深秋的阳光从窗户外面透进来,为站在料理台的男人笼罩上一层温柔的光晕,她从背后抱住他。
“醒了,很快就可以吃早饭了。”原野的声音带着某种餍足,他转头在她额头上落下轻盈的一个吻,又继续转过头翻平底锅里的三文鱼。
“好好闻啊。”安黎将脸贴在他背上。
原野以为她饿了,“饿了吧,很快就好了,快去洗漱。”
“不要。”安黎又抱紧他。
原野低笑一声说道,“那么粘人,”说着按了一下镶嵌电陶炉的开关,转过身和安黎交换了一个吻。
吻必,原野声音有些沙哑,“快去洗漱,不然就吃不成早饭了。”
安黎感受到了他身体某个部位的变化,赧然道,“你怎么又……”
明明昨晚将近快天亮了才停歇。
“因为老婆太诱人了。”原野说着揉揉她的头发,“乖,快去洗漱。”
这是安黎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从原野口中说出来,有一种说不出的亲昵感。她很喜欢但也很害羞。
虽然昨晚怎样亲密、羞耻的事都做过了,她这一分钟因为这两个字害羞,不敢看他转身去洗漱。
在卫生间镜子面前,她才看到自己脖子锁骨多了好几处和毛毛虫胎记差不多的颜色,她掀开浴袍,只看到顺着锁骨往下混着更可怖的痕迹,她用手指戳了下倒是不痛。
洗漱来到餐厅,一桌丰富的早餐已经摆上餐桌,至少得是四五个人的量,色香味俱全让人垂涎欲滴。
“先喝一口再吃。”原野递给她一杯温牛奶。
安黎喝了一小口牛奶,放在桌上,“那么早就起来,做了很久吧,辛苦了……”
她本来想说那两个字,但是感觉太羞耻了说不出口。
“不辛苦,老婆比较辛苦,先吃口面包。”原野将抹了黑松露黄油的面包切成小块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
安黎竟然秒懂他说的老婆比较辛苦是什么意思。
她宁愿不要秒懂!
脸上变得有点热,她是不是又发烧了,怎么脸上一阵一阵地发热。
吃完饭安黎才想起来,她昨天和今天都有课,她看了下时间上午的课已经来不及了,“我两天没去上课了?”
原野收拾桌上的餐具,温柔道,“我昨天帮你请假了。”
安黎这时候吃饱喝足,也就没有去关注原野怎么会有她老师的电话,只是觉得原野又变回两年前的那个原野了。
原野将没有动过的早餐用保鲜膜封好放到冰箱,随后又往洗碗机里放餐具,她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后来演变成原野将她抱坐在腿上接吻,两个人好像怎么都亲不够。
原野中途接了一个公司的电话必须要出门,他将安黎抱回自己卧室,放到自己床上。
“好好睡一觉,饿了冰箱里有吃的,用微波炉热一下,我很快就回来了。”原野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便出了卧室。
安黎身体很疲惫,大脑却很清醒,听到客厅传来关门声后,她起床回了自己房间,拿出羊毛毡材料收纳盒,打算戳羊毛毡给自己助眠。
戳了一会原野他们公司智能家居机器人为主题的微缩场景,她果然很快就困了,又回原野的房间的床上睡觉。
她醒来后是下午一点半,她找来自己手机,打开看到两个刘梦的未接,点开微信最新的消息也是刘梦发来的。
梦梦:【安黎,你请假了,没事吧】
梦梦:【发生什么事了?】
梦梦:【你电话怎么没人接?】
梦梦:【你电话还是打不通,你没事吧?你家在星耀公寓对吧。】
最后一条消息显示是二十分钟前。
安黎拨通了刘梦的电话。
“喂,安黎,你可算回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刘梦焦急的声音。
这是除了原野以外有另外一个人那么关心她,她心里挺暖的,连忙解释道,“梦梦,我这两天就是没有看手机,没事,害你担心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发你消息没回,电话也打不通,我在出租车上快到星耀公寓了,你下午要去上课吗?”上次逛展吃完火锅之后,三人一起打车回家,所以她就直接打了个车来找安黎。
“去,我收拾下。”安黎道,虽说原野给她请了假,但是现在离下午的课还有两个小时,去学校也完全来得及,更何况刘梦那么关系她,都要到公寓楼下了。
“你吃饭了吗?”安黎又问。
刘梦说自己随便吃了一点,安黎邀请她来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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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吃点东西他们再一起打车去学校,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痕迹,在刘梦到来之前去衣帽间找了衣服换上,看着试衣镜里明显的吻痕她又围了一条围巾才松了一口气。
她到冰箱里将原野早上做的没有吃完,两人都没有动过的早餐拿出来,放到微波炉里加热。
很快响起敲门声,她去开门,门外站着穿着棕色呢子大衣的刘梦。
“安黎,我因为你没来上课,都跑来你家了,我真摆脱不了她们说的那个外号了。”
刘梦在班上总是照顾安黎,有时候像是老母鸡保护小鸡仔一样,于是林薇就开玩笑说,刘梦像安黎的小妈,这个外号从大一下学期就传开了。
在学校里刘梦宿舍的人偶尔会拿出来说说,只要刘梦不介意安黎倒是觉得没什么。
安黎递过去一双新拖鞋,笑道,“爱你,梦梦妈妈。”
刘梦又注意到她脖子上的围巾,“还没出门你围什么围巾,不捂得慌吗?”
“……还好,我觉得有点冷。”安黎敷衍道。
两人吃过午饭,刘梦打量着这间宽阔的公寓,问,“你和家里人住在一起啊?”
毫无疑问,原野是她的家人。
安黎道,“对。”
“那你今天怎么会睡过头?发生什么事了。”刘梦又问。
她果然问到这个问题了,安黎正在想如何回答的时候,桌子上的电话响起,屏幕显示来电人原野。
刘梦认识这个名字,上学期逛超市遇到的安黎的男朋友。
那时候他们关系还没有现在那么好,不过就算是那时她也觉得她是安黎在班上唯一的朋友,从那以后她们交往得比以前密切,她约安黎去逛街安黎也不再拒绝,安黎还请她看展,找她约饭。
“快接呀。”刘梦见安黎有点怔住。
安黎拿起电话,滑到接听键。
“老婆,吃午饭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原野的声音,温柔缱绻。
安黎往窗户边走,“吃好了,我现在准备去学校。”
电话那头的声音照旧很温柔,“我帮你请过假了,明天再去,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你走了之后,我又睡了几个小时,现在已经休息好了。”安黎乖乖道。
“有什么不舒服不要勉强自己哦,我晚点去接你。”电话那头的声音离耳朵很近,让她又想起昨天原野对她耳朵做的事。
她觉得反倒是身体微微的酸痛与滞涩感反复印证着昨日真实,所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适。
她挂掉电话之后,面对刘梦有点不好意思,她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和自己老……男朋友打电话,为什么会对刘梦产生一种难为情的感觉,索性刘梦没有再问她,为何睡过头的事。
“那啥,安黎你要是下午不去也行,我帮你答到,反正下午的老师点名从来不看下面的人。”刘梦看了看安黎脖子上的围巾道。
“为什么?”安黎拎着收拾好的书包走回客厅。
两人最终还是打车去学校上课。
20. 蝴蝶振翅
下午的大课是《艺术伦理与风险管理》,三个班合上阶梯教室几乎满座,上课的教授是一个很严肃的老头,每节课都会认真点名,整个阶梯教室都快坐满了。
教室里各种气息交杂,很闷热,安黎依旧没有将围巾取下来,刘梦脱了自己的外套放到腿上,倒没有问安黎为何捂那么严实。
由于手机都在课前上交了,底下的人要么昏昏欲睡,要么在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听课,刘梦已经趴在安黎旁边睡着了,安黎在认认真真地记笔记,虽然她也困,但是前排的男生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难闻味道,她实在睡不着,只好装作好学生。
到了下课时间,教授在讲台上布置作业,“你是某博物馆策展人,需决定是否接受某私人收藏家捐赠的疑似非法出土文物。就这个问题,写一份风险评估与处置方案。800字就行,高中作文的长度,对你们来说会不会有点过于简单?”
阶梯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不会”。
“各个班的学习委员,下周上课之前收上来。”教授看向第一排的方向。
这门课的教授每个周都会留课后作业,为人严肃又死板,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刘梦被教室里的动静吵醒了,从桌上撑起来,“终于要下课了。”
“下面还有一节大课,我们去买快乐水吧,不然根本撑不下去。”她对安黎说。
“好,”安黎将笔记本合上,她坐在过道边,率先站起身。
超市不是很远,从艺术系教学楼出来,再转一个弯就是了,已经十一月初,校园里的银杏树都变得灿烂金黄,安黎穿得厚,走在微风里反而很惬意。
她看着脚下的银杏叶,在思索着要做一个以秋天银杏树为主题的羊毛毡微缩场景。突然被人从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身后扑倒。
她和刘梦都被带出去挺远一段距离,随之而来的是重物落地“砰”的一声巨响在耳朵边炸开,她下意识想要回头看,被一只手捂住眼睛。
那个捂住她眼睛的男人说,“别回头看,有人跳楼了。”
说话的声音有点熟悉安黎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来不及多想,安黎用力扯他的手,心也开始狂跳。
有人跳楼了!
她在消化这句话,转眼看向刘梦,看到刘梦已经僵住扭头往后面看了。
她也想往后面看,那个男人揽过她,将她拉起来,道,“别看。”
恍惚之间,她看到那个男人无名指处有一个戒指的勒痕,上面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她没有再往后看,男人又将刘梦拉起来。
安黎只看到有保安往这边赶过来,她大脑一片懵,只听到有杂沓的脚步声和那个男人向保安说着什么话的声音。
她兜里的手机在震动,她才回过神来。
男人已经将她和刘梦带到远处银杏树下的椅子上坐下。
她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原野,她连忙接了电话,那边是原野不平稳的声音,“安黎,我现在过来接你。”
安黎手指发抖,连手机都要拿不稳了,只回了一句,“好。”
她的大脑处于紧张状态,没来得及思考原野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接她,挂了电话,她抱住旁边一脸惊魂未定的刘梦。
“安黎,我都看到了。”刘梦在她耳朵边喃喃道。
安黎直到刘梦需要安慰,可是她组织不出任何语言,如果没有被那个男人捂住眼睛,她肯定也已经看到了。
她只能颤抖着声音不断地重复,“梦梦,别想了,被想了……”
站在不远处的男人走过来,小麦色皮肤,有明显的抬头纹和眼纹,目测四十来岁。她正要开口道谢,男人举了举手里的相机先开口了,“我慕名来拍你们学校的银杏树,怎么就遇到这样的事了,真是晦气,好在算是救了两位美女。”
“谢谢你,先生,如果不是你……”安黎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面前的男人将她们推开,会是怎样的后果。
男人打断她的话,温和道,“举手之劳,也算是做好事了,我当时正在拍银杏树,通过镜头看到他在远处的楼上,也正好扫到你们,下意识就扑过去了,你们联系家人朋友没?我要走了,得回报社交差。”
“联系了,我男朋友正在赶过来,”安黎点开微信的扫一扫,递给男人,“你留一个联系方式吧,一定要感谢你的。”
男人朝远处瞥了一眼,道,“真不用,我就是举手之劳,我们主编在催我了,我先走了,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
男人说完便走了,似乎真的很赶时间。
男人走后没两分钟,学校的两位老师过来询问情况,安黎老实和他们说了男人路过救了他们的事。
老师交代他们今天的事别外传,并且说跳楼的人看样子是一个流浪汉,警察已经在处理了。
“谢老师,你送这两位同学回宿舍休息吧,”一只在说话的男老师对站在他旁边的女老师说道。
“两位同学你们住哪一栋,我送你们回去。”女老师走向前坐到她们身旁。
安黎告诉她有人来接后,男老师又嘱咐了几句今天的事别外传之后留下女老师陪她们就匆匆离去。
不到半小时,原野就穿着一身西装跑过来了,原野和老师交涉几句后,老师便离开了。
安黎和刘梦紧紧挨在一起,原野只好坐到另一边,搂过安黎,揉揉她的脸,“我刚才来的路上都听你们学校的学生说了。”
安黎摇摇头,表示她还好。
“梦梦看到了,”她转头拉起刘梦的手,“梦梦,你和我们回家吧。”
原野微笑着掩盖眼里的不悦,看向一脸苍白的刘梦,“刘同学,你还好吧?和我们一起回去吧,安黎很担心你。”
“我联系我表哥了,他正在过来的路上。”刘梦失去往日的活力,蔫了吧唧地说道。
安黎还想劝她一起回去,原野先开口,体贴道,“那我们陪你在这里等你表哥。”
~
李昊宇在学校广场边座椅下找到刘梦时,对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十分难以理解。他表妹和安黎,还有他公司的老板坐在一条长椅上。他老板还牵着安黎的手,还是十指相扣的姿势。
而安黎也牵着他表妹的手!
他用力眨巴了两下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原野看到李昊宇倒是很淡然,他搂着安黎站起来,望向李昊宇,“原来你就是刘同学的表哥。走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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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们回去。”
“原总,”李昊宇冲他点点头,视线越过他放在安黎肩侧的那只手,望向他面色苍白的表妹。
看来确实是被吓得不轻,将原本想要调侃她胆小的话咽下。
他朝刘梦走过去,回头看了看安黎,又对原野道,“原总,我们打车回去吧,也不是很远。”
“你也是公司员工,送你和你的家属回去不是一个老板该做的吗?再说你表妹和我老婆还是好朋友,车在学校门口,走几步过去。”又转过头,低声在安黎耳边问,“老婆,我背你好不好?”
安黎耳朵发烫,他怎么不分场合乱叫老婆,她觉得这种称呼不能当着外人叫。
“不,我自己能走。”安黎推着他往前走。
李昊宇像是被雷劈中了,看向刘梦,眼里满是疑惑,压低声音问,“他老婆?”
刘梦翻了个白眼,她搁这吃了半天狗粮,就等来一个傻子,她觉得自己现在魂已经回来了,甚至可以回教室上课。
~
第二天早上原野照常做了早餐,吃早餐时原野看安黎低着头小口吃着东西,半天也没吃下去多少,以为她还被昨天那事影响心情,便说,“我让秘书把文件送来家里,我今天在家办公。”
安黎将脸从餐盘里抬起来,问,“为什么?”
原野:“在家陪你,目睹那样的事有人陪着会好受一点。”
“我没那么脆弱了,再说我没有看到,我昨天不是和你说有个摄影师救了我们,他还好心地捂住我的眼睛,所以我除了听到声音,什么都没看到。我今天还有课呢。”安黎抬起腿往衣帽间方向去。
原野起身拉住她,握住她肩膀,弯下腰视线与她平视,柔声道,“你状态看起来真的不太好,今天就好好休息,好不好?”
“我真的没事,我要是有什么事给你打电话,你去接我好不好?”安黎抬眸望着他。
最终原野妥协,让司机先将安黎送到学校门口,再转头去公司。
~
上午是新媒体营销课,上课的老师是个年轻的女老师,课堂氛围很轻松,学生上课不仅不收手机,还会再课程过程中会穿插一些网络热梗,引得同学们时不时发笑。
安黎认真对照老师的课件做笔记,前面两排的林薇和几个女生不知道为什么时不时回头往她这个方向看,和她们一排的陆亦燃也往她这个方向看过一次,还漏出一个带有讽刺的笑。
他们目光过于明显,安黎虽说不敏锐但也能轻易察觉到,那目光就是冲着她来的。
安黎觉得不太舒服。
想念有刘梦!
安黎拿出手机给刘梦发信息,尽管她们上课前才发过消息。
安黎:【梦梦,我中午去看你】
那边很快回过来。
刘梦:【下午还有课,你别来回跑了很麻烦,我其实已经没事了,只是这种辅导员帮忙请的不扣分的假,不用白不用,坏笑.jpg】
安黎:【下午课三点半才开始】
刘梦:【好,那你快到了给我打电话,我下去接你,顺便带你去吃附近的一家砂锅粉,超级好吃】
刘梦跟着又给她发来一个小区的地址定位。
21. 蝴蝶振翅
安黎在刘梦家小区门口下了出租车,她没有叫刘梦立即下楼,而是站在路边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安黎:【梦梦,我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才到,你先吃点东西垫着肚子,我快到了给你打电话】
发完信息,她往刘梦家反方向的咖啡馆走,走到一颗大树下,她在微信好友列表找到周一飞的微信拨了一个语音电话过去。
这个微信是几个月前她在滨城高铁站因为李昊宇提议要打游戏而添加的,后来就一直躺在好友列表里。
语音电话拨通了半天没人接,通话自动结束,只有刺目的红字显示:对方无应答。
安黎站在大树底下想了几秒,发了一段语音过去。
“我知道你在跟踪我,你要是不想我现在报警,告诉警察有个变态在跟踪我,就赶紧接我电话。”
发送之后,那边没有回复,她又发了一条。
“而且,我知道你跟踪我很久了,如果你再不接电话,我绝对会报警,这里最近的警察局不超过一公里,街道上到处都是天眼监控,警察要找到你很容易。”
说完等了一分钟,安黎又再次拨打周一飞的微信电话。
这次才过了几秒那边就接通了,不过没有说话。
安黎:“我知道你就在离我不远处,你肯定看到我了,我就在surprisecoffee门口的树下,你过来找我,听到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不陌生的声音,“好,我的小祖宗。我就这么被发现了。”
周一飞从不远处的一辆车后站出来往安黎的方向走。
保护安黎这个任务,是他职业生涯里最轻松但也最难得一单,简单的是她行动轨迹和接触的人都很简单,难的是雇主要求他隐形保护,为此每一次他都要进行伪装,现在他估计他跳槽去化妆行业都能赚到不少钱。
那个站在树下穿着白色毛呢大衣,围着浅棕色格子围巾的女孩子,正故作平静地盯着他,她如丝绸的长发披散,随着凉风拂动,像是从树上坠落的精灵。
“姜小姐,又见面了。”周一飞语气中透露出遗憾。
安黎没有接他的话,冷冷盯着他,问,“是谁让你跟踪我的?”
“我可是昨天才救过你,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周一飞脸不红新不停地说。
“昨天的事我确实很感谢你,但是一码归一码,你先回答我,是谁让你跟踪我的。”
周一飞顿了顿说,“我得替雇主保密,再说我不是跟踪你,我是在暗中保护你,你看像昨天那种情况,就凸显我的重要性了。”
“你要是再不说,我就报警。”安黎举起手机屏幕上的拨号页面给周一飞看,上面已经提前输入了三个数字。
“姜小姐,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样对你救命恩人,我有和雇主的签订的合同,你报警我也不怕。”
“是吗?那跟踪我不被我发现,也在条约里?法律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安黎上午在教室搜了不少这方面的法律发条,所以底气很足,她见对面周一飞的表情出现了松动,往咖啡馆门口退了几步,将拇指放到绿色拨号图标上。
“我数到三,你再不说,我就拨通电话,”紧急之下又说,“而且我朋友就住这附近。”
还没等她数,周一飞开了口,“原野。”
“你终于承认了,那找个地方聊聊吧。”安黎放下手机,眼神朝咖啡厅示意。
~
正午时分,咖啡厅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安黎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服务员帮他们点完单后,周一飞问,“我可是专业级别的,就这样被发现了,姜小姐在你问我之前,你先说说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你是专业级别的,不代表别人就笨,”安黎说,“在滨城高铁站那次我看到你手上戴着一个戒指,戒指上方的位置有一颗黑痣,昨天我也看到你手上那颗痣了。”
“那么小的痣你都能注意到?”周一飞略带讶异道。
他手上那颗痣确实很小,一般人是不会去注意他无名指上那颗痣。
“还有你的耳垂,一般人确实不会去注意别人的耳垂,我当然也没有这个习惯,但是我和朋友去逛羊毛毡艺术展那天,我朋友提醒我说你耳朵和脸上有色差,那天我看到你你有垂珠,昨天我也看到了,再加上我男朋友昨天来得那么及时,前后串联就猜出是你了。”
周一飞叹了一口气道,“好吧。”
真是成也亚洲换头术,败也亚洲换头术!
“我给你解惑了,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安黎说,“你除了跟踪我,还拍我了对吧?是他让你拍的,还是你自己拍的?”
周一飞:“我没拍,我昨天背相机真是偶然,妆造需要。”
安黎笑了笑,“你跟踪拍摄女性,这肯定不可能写在你们的合同里吧?我要是告诉警察,警察会怎么处理,而且我不相信你们传送照片就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绝对不是我自己要拍的,雇主让我拍的。”周一飞道,“人家喜欢八块腹肌的男生。”
“警察可不会听你这种借口”安黎说,“你都拍了些什么照片?给我看看。”
周一飞为难道,“你放心,我真喜欢男生,我和我老公都在国外注册结婚了,真没对你照片做什么。”
安黎朝他那面伸出手,“不给我看,我就报警,反正你偷拍跟踪也没有写在合同,你自己看着办吧。”
周一飞只好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递给她。
聊天对话框里显示一个小时前才给对面发了几张照片,有一张是安黎在教室上课的背影,有两张是她走在路上的侧面。
安黎胃里突然翻江倒海,她想到了在原崇书房发现的那些关于妈妈的照片,她抑制住想吐的冲动,说,“我上课你也拍?我坐出租车你怎么不拍?”
对面周一飞顿了顿,“拍了的,就是还没发。”
安黎无语凝噎。
继续往上翻,看到了很多不同偷拍角度的照片,她实在没有忍住,去了咖啡厅的卫生间。
去卫生间之间她回头看了周一飞一眼,“你别走,也别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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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在一起。”
她在卫生间只是吐了一点酸水,回到窗边的座位上,服务员已经将两杯饮品上齐了,还各送了一杯白水。
“你还好吗?”周一飞语气中略带关切。
他拍了她两年,通过观察他清楚她是一个单纯善良,阅历浅的一个女孩,通过和她的单方面相处,他很多时候有点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
她摇摇头,神情恹恹地喝了一口白水,说,“你别告诉他,我发现了。”
“现在被目标人物发现了,按照合同我应该告诉我的雇主。”周一飞说。
“报警的权利在我手里,如果你要告诉他我就报警,你考虑好你是要坐牢,还是按照我说的做。”安黎举起手里的手机晃了晃,“在我告诉你可以告诉他之前,你依旧可以拍我,不过得让我看到你。”
“为什么?”对面的周一飞问。
“他要保护我,就让他保护我,”安黎看向窗外,她盯着窗外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周一飞不理解但是尊重,也真是什么盖配什么锅。
天生一对!
她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转过头,真情实感道,“谢谢你,周大哥,昨天谢谢你。”
又端起透明的玻璃杯抿了一口,拿出手机给刘梦发了条消息。
她站起身,嘴角微微上扬,“我接下来要和我朋友去吃饭了,就是昨天和我一起的那个,你如果要拍小心一点,她对这方面很警觉。”
走到门口她又不放心道,“千万不要说哦,我会配合救命恩人继续赚你雇主的钱。不然我真的会报警。”
“我回去考虑下,在此之前我不会告诉他的。”
~
安黎走到先前下车的位置,刘梦已经穿着珊瑚绒带着兔子耳朵的睡衣站在小区门口了。
她见到安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挽上她的胳膊,“你刚才怎么从那边走过来,你不会迷路了吧?”
安黎不擅长撒谎,特别是对着熟悉的人,可是这事也确实不好和刘梦解释,即使要解释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她慢吞吞道,“司机在前面停了我就在前面下车的。”
“那司机是不是看你好欺负,没到地方就让你下车了。”刘梦激动道。
安黎连忙道,“真不是。”
“你要是被欺负了,千万别自己忍气吞声,告诉我,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刘梦一副护犊子的语气。
安黎乖乖点头。
刘梦还是有点不放心,不过见她不愿意多说,便没有再追问。
大一开学报名,安黎的阿姨在帮她缴费,刘梦父母也正好陪她去缴费排在她们后面,当时她在后面听到那个不苟言笑的女人称呼安黎小姐,当时她只觉得到底是哪来的富家女那么装X。
后来和她接触过几次发现她人有点呆呆的,很文静,有时候林薇她们那群人讽刺她,她也不争辩,她看不过去就经常照顾她,关系才越走越近。
从来没听她谈起过自己父母,这种事也不好问,刘梦只暗自揣测她多半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富家私生女。
22. 蝴蝶降落
滨城风味砂锅粉的门脸不大,掀开挡风门帘,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含着辣味的粉面浓香。
安黎她们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位置几乎都坐满了,点单付完钱后,刚好有几个食客吃完起身,刘梦连忙拉过她过去站到位置旁边,她们后面还有人在排队点餐,必须眼疾手快才有位置。
老板过来收拾干净桌面,她们便坐到座位上等餐。
她俩聊了下昨天的那件事,皆是心有余悸额,唏嘘不已。
“那个人也没说他是哪个报社的,虽然他一直强调就是顺手的事,但我们俩还是得找他表示感谢。”
“他昨天既然都那样说了,我们还是尊重他意愿吧。”安黎道。
安黎万分感激昨天那种危机关头周一飞救了她们,自然也清楚周一飞为何做好事不留名。
“也是。”刘梦沉默片刻,又故作轻松道,“你说,咱俩这是不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刘梦思维一向很跳脱,拿出手机,打开一个页面,“我给你看个东西。”
安黎接过手机,上面是国内某动画电影节的征片信息。
“你要不要投片?”刘梦说,“你随便发一个你做得动画肯定都能获奖,我也看过他们获奖的一些动画,有的还没有你做的好。”
刘梦某次刷到直播,认出了安黎的声音,于是便知道她在做羊毛毡定格动画,经常活跃在她作品的评论区各种“夸夸”她。几个月之前她有在准备一个国际短片的投片,后来因为发生了太多事不了了之。
“梦梦,谢谢你对我的鼓励。不过我现在发出来的那些剧情确实都比较简单,我回去看能不能改一个合适的版本出来,如果做好之后,时间来得及我就投片试试。”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服务员用托盘端着热气腾腾的砂锅放到她们桌子上,吃完一锅虽然美味但是碳水超标的食物,两人都有些困。
刘梦提议她别回学校了,上她家睡午觉。安黎面露犹豫,她从来都是个乖乖学生,没有做过因为困就翘课的事。
后来还是给导员发了消息,因为昨天那件事,导员答应得很爽快,只说让她回学校补假条就行。
在去刘梦家的路上,她又给周一飞编辑了微信发过去。
【我下午不去学校了,去我朋友家玩,他不问你你就别说】
这是她第一次去同学家,还和好朋友睡在她卧室,一切都是那么新奇,两人聊着聊着就在一张床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她听到床头柜的手机在震动,睡在里侧的刘梦嘟囔道,“谁啊,烦死了。”
翻了个身扯过杯子捂住耳朵又继续睡。
安黎抓过放在床头柜充电的手机看了一眼,是原野,因为怕吵到刘梦她慌忙之中按了拒听键。
她拿起手机轻手轻脚起身往卧室走去,才走出门口电话又开始震动。
她走到沙发边才接起电话。
“老婆,想你了,你在干嘛?”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柔缱绻。
“我在刘梦家。”安黎老实道。
“你在做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在其他人听来肯定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安黎能够分辨出原野声音中的细微情绪,带有几丝不悦。
“我刚在睡觉,现在醒了。”
“睡觉?”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带着明显不悦。
“我和梦梦在楼下吃完午饭,太困了就回来睡觉了。”
那边沉默片刻,才问,“你下午翘课了?”
他声音没了温柔变得很平静,安黎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慌。
他疏离她那两年几乎就是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原野在生气!
她支支吾吾道,“我们太困了,再加上我想陪梦梦……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现在很安全。”
“你把地址发过来,我过来接你。”电话那头说完就挂了电话。
安黎现在的窒息感比她和原野才住在一起那段时间的那种窒息感还要更深,她坐在沙发上深呼吸几口气平复心情,打开微信,看到周一飞几分钟前给她发了条微信。
【他刚才问你了,我告知他你在昨天那个女孩家】
她无意识地用手指扣着手机壳,过了几分钟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
她坐在沙发上试图厘清这两天发生的事,想了半天除了心里更不安之外,没有任何头绪。
她拿过旁边的手机暗亮显示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分钟,估摸着原野快要到了,她又轻手轻脚地回到刘梦卧室。
刘梦在床上睡得香甜,还有很细微的呼噜声。
虽然她们聊天的时候,刘梦说自己已经没事了,但看样子昨天没怎么睡,她从刘梦书桌上找了一张便签给她写了留言,放在床头柜上,转身离开的身体又顿住转回来给她将床头灯按亮。
她穿好外套拎着背包下了楼,等在刘梦家小区楼下。
等了不到十分钟,原野那辆黑色商务车便停在她面前,没等司机下车开车门她便自己拉开车门。
原野没有坐在他往常坐的那一侧,而是坐在她拉开车门的这一侧。她的视线撞进原野的浓黑的瞳眸中,原野伸手拉她,用眼神往自己腿上示意了一下,柔声道,“老婆,快上来。”
两人这几天坐近了亲密的事,在家里他也经常将她拉到腿上,可是此刻安黎还是犹豫了。
似是看出了她的犹豫,原野手上的力气更大了一些,安黎只好顺势上车坐到他的腿上。
看了一眼前排升起来的隔板隔绝了司机的视线,车辆起步时,她为了保持平衡伸手环住原野的腰。
原野在她上车后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旁边桌板上的平板继续看起来。
她虽然坐在原野的怀里,但被在这沉默的气氛情绪越来越不安,低头看向原野手中的平板,是一份数据表格,原野正用触控笔往下划,她也看不懂,于是转头看向男人的侧脸,下颌角锋利,脸部线条流畅,浓密鸦睫半阖住眼眸。
她新上一瞬间涌上一种感觉,他和少年时的原野很不一样,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更成熟了?更喜怒不形于色了?
她低下头靠在他心口上方的位置闭上眼睛,聆听他心脏传来有力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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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快要到他们住的公寓了,原野放下手里的平板,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她上了车没一会就闭上眼睛。
通过她是不是颤动的睫毛,他知道她没有睡着。
?
车子停稳了安黎才缓缓展开眼睛,原野没有放开她,单手拿着平板抱起她下车。司机道过别后,就上了旁边自己的车。
“你这样多累啊,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安黎道。
原野低头在她额头留下一个吻,声音略带沙哑道,“我体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很快就到了。”
来到公寓门口,原野才将她放下。
跟在原野身后进了屋,两人换了鞋,原野往厨房走,“老婆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做。”
“我不饿,我们坐下来谈谈吧。”安黎走到沙发边。
原野走过来坐到安黎旁边。
安黎看着那漆黑深邃的眼睛,小心翼翼开口,“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
“明明就有。”安黎嘴线变得平直。
“我是在生自己的气,”原野流露出一种类似委屈的情绪,“我那天对你说你以后只能是我的,我心就是这么想的,我无法忍受,你和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走得那么近。”
安黎回忆起他前几天说这句话的场景,那次他们疯狂了两天,事后的上午两人温柔缱绻,说彼此是自己的。
“我听到你跑到被人家里去了,即使是你的好朋友,你说你在和她睡午觉,我听了也很嫉妒,我生气是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
他那么坦诚,安黎差点就想问他,关于周一飞暗中跟踪保护她的事。话到嘴边还是没有勇气问出来。
她心底里认为他和原崇是不一样的,可是心里还是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梦梦是我好朋友,你犯不着吃她醋,也别生自己的气了。”她反倒安慰起他来。
男人紧紧将她抱在怀里,用一种要将她融入骨血的力道,声音有些沙哑,“安黎,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有时候觉得我对你的爱像深渊。”
年少时原野给她的爱是那么炽热,毫无保留,而她两年前的所作所为才让他变得没有安全感。
“对不起,我之前太笨了。”安黎抱住他。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原野用柔软的唇吻上她的脸颊,温热的气息扫在她脸上,“以后更在乎我一点,好吗?”
安黎听着他这样说心里很不是滋味,与他拉开一点距离,捧着他的脸,望向那漆黑明亮的眼眸里,“我以后会比你在乎我更在乎你一点。”
原野盯着她的唇,气息变得灼热,某个部位变得更加明显,他狠狠地吻上安黎的唇。
他抚上她纤细的腰肢,亲吻她身体的每一寸皮肤。
她软着声音,喘息着像是承受不住了一般,问他,你怎么那么喜欢做这种事?
“你说过情和欲是一起的,我的情爱之光,也是我的欲念之火。”
原野又一次揉碎了他的蝴蝶,用要将她融入自己骨血的力道,让她在他身下涌出带腥甜的银河。
23. 蝴蝶降落
额头上传来的触感温热、软韧。
安黎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男人的胸肌,皮肤是天生的冷白。
男人的呼吸均匀平稳,还在熟睡,安黎情不自禁上手摸了摸,怕将他弄醒,收回了手,但是想到自己昨晚都哭着不停说不要,他都没有停下。
安黎怀着报复的心理吻上了男人的胸肌,怕用力将他弄醒,于是只能轻轻吮吸,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她玩上瘾了似的,继续不知餍足地动作。
终于头顶上传来一道略带嘶哑而又震惊的声音,“老婆,你在做什么?”
安黎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含住不敢再动了。
原野和她拉开一点距离,看到有一根银丝随着她的动作断开,两人皆愣住了一瞬。
安黎脸红透了,原野倒是神色如常,他伸手推开安黎,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道,“老婆,我是男人,这有什么好玩的,不准胡闹。”
不管,我就要男妈妈,安黎心想,不过她没有胆量说出口。
~
俩人吃过早餐后,原野便去了公司。
由于是周末安黎便待在家做羊毛毡,为无界科技的做的微缩场景已经初步完成,她花了近两个小时增添了一些细节拍了十几张不同角度的图片给对接人发过去。
午饭时间,勉强吃了一点东西。
她点开与无界对接人那边的对话框,只是回她稍后给反馈。
一时没什么事做,安黎想到刘梦给她转发的动画电影节征片活动,便着手准备投片。打开电脑用制作软件点开电脑里几个月前保存的工程文件,从头到尾将之前的内容看了几遍,删除一些片段,她纠结于其中的几个情节安排。
一时也想不出头绪,便起身去客厅转悠,转着又进了原野房间,他的房间是灰白色系,除了床铺上被子有点凌乱,由于东西很少,看起来十分整洁,靠近窗户的书桌上只有一银灰色的台式机。
安黎鬼使神差地坐到台式机前按了开机键,开机后显示需要登录密码。她知道他以前设置电子产品的密码习惯,几乎都是用她生日,或者两人生日加名字的组合。
输入自己生日,显示密码错误。
输入原野的生日加自己的生日,显示密码错误。
她回自己房间找来纸和笔,在上面写了几种不同的密码组合,最后随便选了其中一个——安黎到原家来的日期,每年的五月十四日,小时候某段时间原野总说这是他们的见面纪念日。
那是原崇将她接到原家的那一天,原野从小聪慧,记忆力出众,从小就对时间有概念,他记忆力和常人不一样,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很快将一本书背下来,甚至能记得哪句话在第几页。
输入后竟然解了锁。
电脑桌面是安黎,她穿着一件无肩蒂芙尼蓝蛋糕裙,头上带着同色系皇冠形状的发箍,蝴蝶钻石项链蜿蜒过精致的锁骨,垂落至胸口上方,她冲着镜头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她清楚记得镜头对面按下快门键的少年那天送她回房间时吻了她。
电脑桌面很赶紧只有系统自带的几个软件,此外只有一个名为“原野的小蝴蝶”的文件夹。
安黎点开文件夹,里面是多张图片缩略图,她点开图片全是各个角度的她,和周一飞给她看得视角很像。
她返回缩略图往上翻到底,点开最上面的一张,点开图片属性,上面显示创建于两年半前,那时候差不多是原野和原崇分裂的时候。
安黎推断他是从那时候开始雇佣周一飞的。
她看着这些偷拍角度的照片还是会联想到原崇书房的那些照片,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不断在心里说服自己!
原野是因为她的行为没有安全感,也是因为疏离自己的同时又想要保护自己,而最终也确实保护了自己,如果没有周一飞,那天她和刘梦再往前走近几步可能真会和那个女生一样被砸到。
她关掉文件夹,鼠标移到关机菜单,关掉电脑。
一年之后协议结束之后再和他摊开谈谈,就先当自己没有看过吧,等到时机成熟再说。
~
安黎花了下午的时间才写完《艺术伦理与风险管理》的课后作业的八百字,从键盘上抬起手,总觉得手指有点使不上劲,只能暗想是平时也戳羊毛毡的用手过度。
拿起手机查看新消息,第一条是原野十分钟前发过来的。
【老婆,我今天工作比较多,要晚点回去,你先睡】
安黎回了个“好”,继续往下翻,是班级群里的无关紧要的有人发了几条无关紧要的消息。
再往下是刘梦说今晚要和发小出去吃饭唱K,问她要不要一起,说是介绍给她认识。
她其实有点心动。
虽然她喜欢宅在家,但是她觉得与人交往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一件事,特别是刘梦的发小,她莫名觉得肯定也是很有意思的的人。
但是想了想昨天自己答应原野的那句,“我以后会比你在乎我更在乎你一点。”
拒绝了刘梦的邀约,以后原野更有安全感了,她还有机会再见刘梦的发小。
再往下是无界营销部对接人给她发的一个反馈文档,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是一些场景的颜色需要按照他们的需求调整。
吃过晚饭,安黎便开了直播重新戳部分羊毛毡场景。
她照例着直播边没有再看直播间屏幕,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只要手里拿起戳针就能静下来的心,却总是轻飘飘的浮在空总是落不到实处。
安黎根据习惯戳着手里的一团白色羊毛,将它戳出云朵的形状,捏着戳针的食指,倏然间脱力,刺到了左手的大拇指上。
连捏戳针都捏不稳,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她干脆关了直播,躺在床上休息,身体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她动了动食指,感觉有点不受控。
安黎躺在床上,身体疲惫着,意识却无法关闭,听觉在关了灯房间里变得异常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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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隔音一向很好房间里,她甚至能听到楼上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在黑暗中不知道躺了多久,她听到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她连忙往床内侧翻了个身,将脸冲着靠墙的那一侧,轻轻呼气,闭着眼睛装睡。
脚步声越来越近,没有在她门口停留,而是去了隔壁,大概过了两三分钟,脚步声又朝离她门口越来越近,然后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男人脚步比平时轻,安黎在黑暗中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接着眼前没那么黑了,他似乎开了床头的暖光灯。安黎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还是继续保持着侧睡的姿势,不愿意睁开眼睛。
“老婆,”男人的声音和早上一样温柔,见安黎没有反应,弯下腰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见她是真的睡着了,便转过身关了床头灯。
听到脚步声远去,门口传来很轻的关门声,安黎松了一口气,又翻过身平躺在床上。
装睡可真累!
她今晚为什么就是不想面对原野呢?
他最近简直太腻歪了!
还是她对那些照片的事还没有完全消化,安黎也说不清楚。
两墙之外的房间内,原野洗过澡穿着一件黑色丝绸睡袍,开了书桌上的台式机将前几天周一飞给他传的照片放到桌面上那个名为“原野的小蝴蝶”的文件夹里。
而后又想到安黎这今晚一反常态没有睡到他卧室,点开了登录日志,看到下午1:23分电脑有人登录过。
俊美面容上嘴角勾勒出一个弧度,他有些欣慰他的小蝴蝶竟然能够输对密码。
那今晚的反常也就完全能够解释得通了。
让安黎知道也是迟早的事,她会生气也在意料之中。而他从小就知道该怎样哄好她,他在哄安黎这件事上仿佛有惊人的天赋,无师自通,百试百灵。
而她从来都不难哄,第一次见面给她弄哭了,就能很好将她哄好,让她在下一秒止住眼泪,给她点时间消化一下也好。
原野拿出一旁包里的笔记本电脑继续敲代码,公司的核心程序,他不仅要和夏寻一起把控,也要参与。
~
周六周天,安黎没有设置闹钟的习惯,她在自己床上睡到十点过自然醒。
走出卧室,看到原野那边的房间门开着,走过去里面被子已经一丝不苟地铺在床上,和她那几天在他床上睡的随意完全不一样。
餐厅传来食物的香气,她走过去,餐桌上是小米粥和煎蛋,旁边有张留言条。
【老婆,在家好好休息,昨天我回来你已经睡着了,给你煮了粥,记得喝,晚上我定了餐厅,我们出去吃】
原野早早就出了门,两人碰不到面,安黎心里莫名觉的放松了一点,但是想到他留言条上说的话晚上出去吃饭,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
慢吞吞地吃完饭,她又百无聊赖又去鼓捣电影节的投片,实在有点不知该如何改。
她索性导出目前的版本,发给刘梦,让她帮忙看看给点意见。
24. 蝴蝶降落
全片时长七分三十秒,刘梦那边二十多分钟后给她回了视频电话。
除了原野这是第二个给她打视频通话的人,安黎很自然地接起通电话。
视频那边刘梦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旁边还有个女人走过去,安黎看这场面才有点紧张。
刘梦看出她的不自在,忙道,“安黎,旁边是我妈,她现在出门了,片子做得太好,玩偶很灵动,剧情也很唯美,不会是你和男朋友为原型做的吧?”
“还真是啊!”见安黎点头默认,刘梦激动道,“你们这妥妥是童话故事和甜宠剧里的情节,画面梦幻唯美,故事情节流畅,甚至还有励志元素,我觉得我会打五星。”
五星!满分!
安黎并没有被这夸奖迷了心智。
刘梦这是戴了很厚的好友滤镜了。
好朋友之间的夸夸肯定会过度,安黎道,“那你要是作为一个陌生人,一个普通观众的角度来再看看呢?”
“陌生人?”画面那边刘梦拿着手机走回卧室,将手机放在电脑旁边,“你等等,我再看一遍啊。”
刘梦点开又将电脑上的片子又看了一遍,思索片刻,拿起手机望向安黎道,“那就是剧情部分,小熊王子陪伴保护着毛毛虫小姐破茧成蝶,最后一起在森林中飞舞,稍微平淡了一点,要不要给毛毛虫小姐加一些……怎么说呢。”
“剧情,增加专属于毛毛虫小姐的高光部分,比如说她在危急时刻反过去保护了小熊王子,她战胜了困难,从而获得了力量,打败了邪恶的灰狼,救出小熊王子,到后面即使没有小熊王子用吻给她力量,她也拥有独自飞行的力量。”
“梦梦,你说得太好了,我大概知道该怎么改了,我改完之后发给你看。”安黎听完刘梦的意见,思路瞬间变得清晰很多。
安黎从黑桃木玻璃柜里搬出三个微缩场景,放在书桌上,盯着微缩场景看了一会儿,重新写动画脚本,写完后重新做场景里的机关,给设计人物动作。
安黎改了几版还是不满意,正在换着脑子改无界的羊毛毡,要改动的很少,花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改好了,用相机从各个角度拍了三十张,用数据线导到电脑上。
动画要赶在发布会前一周出,周六日对接方在加班,于是安黎直接重新贴到PPT里给无界的对接人发了过去。
安黎忙完抬起头来,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站起来活动几下手指,正准备去洗个澡,桌面上的手机开始震动。
她接通电话,那头是原野的声音,“老婆,你在干什么?”
“准备去洗澡。”安黎如实道。
那边传来一声低笑,“老婆,那你洗完澡记得穿漂亮裙子,司机还有一个多小时左右到公寓楼下。”
她现在才想起来上午餐桌上的留言条上说晚上要出去吃饭。可她现在好困,一整天都在集中注意力忙定格动画的事,完工的那一秒她还在想赶紧冲个澡躺下睡觉,然而她也确实没办法扫原野的兴,她看到留言条时也是默认听从他的安排。
“好。”安黎乖顺道。
那边又说几句想她之类的话才挂掉电话。
安黎冲了澡,吹干头发,去衣帽间找衣服,她越过那些原崇叫人送来的衣服,在自己常穿的那个衣柜找了一条原野两年前给她买的一条黑色公主裙,虽然是几年前的裙子穿上之后也还算合身。
坐到化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脸有点圆,还有点婴儿肥,看起来很寡淡,可她却实在提不起兴致给自己化妆。
她在化妆镜前坐了一会儿,桌上的手机又一次响起来,是原野。
他在电话那头说司机已经到楼下了,安黎抓过一旁的大衣套上,随便穿了一双鞋便出了门。
来到地下停车场,司机依旧将车停在最靠近电梯口的位置,她走过时,司机已经站在车旁拉开了车门,恭敬道,“姜小姐,请。”
安黎道过谢上了车。
她没有问司机也没有原野,现在要去哪家餐厅,因为这些问题在以往她一贯不关心也不会去问,以前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而现在她觉得很不适应。
司机将车开进无界公司大楼的停车场,司机下车开车门,原野站在车外,他穿着一身很正式的西装,黑丝绸领带上扣着一枚钻石领带夹,头发似乎也特意打理过,整个人看起来光彩照人,看起来像是要去参加隆重的晚宴。
这一路上她也没听到司机打电话的声音,多半是发消息给原野的秘书的吧。
原野上了车,扯过安黎靠近他的那只手握在手里,他的手掌温热宽大,很暖,他将安黎另外一只手也拉过来放到他手心,给她捂热,问,“手怎么那么冰,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安黎摇摇头,表示没有。
“怎么了不开心。”原野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脸色也不太好,老婆是不是不乖,今天没有好好休息?”
安黎:“有休息的,不累,在做你公司的定格动画,赚你公司的钱。”
原野揉了揉她的头发,道,“老婆好厉害,那老婆以后可不可以养我?”
有了两年多的疏离期,安黎还是不习惯他随时随地的腻歪劲儿,默默腹诽,那么大一家公司的总裁还需要人养?
……不过创业确实有风险,新闻上经常报道有人创业负巨债跳楼。
“可以。”安黎毫不犹豫地答应。
男人低笑一声。
什么意思?!不相信她?
“就是可能生活会降级很多,你不介意就行。”安黎皱了皱鼻子道。
“肯定不介意。”原野放在她脸上的手还没放下来。
他好像有皮肤饥渴症一样?!安黎想。
还偏偏奇奇怪怪地喜欢摸她的脸。从小到现在的习惯都没有变,不知道他那两年怎么忍住的,安黎暗自想道。
虽然她不讨厌他这样,但还是说,“你干嘛还像小时候那样一直揉的脸,你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你知不知道?”
男人听到这话,两只手往中间用力,将手心白嫩的脸挤的变形,嘴巴撅起,坏笑道,“我是不是个大人,老婆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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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比我清楚?嗯?”
安黎伸手扯下他的手,苍白的脸上笼罩上红晕,小声道,“你能不能不要经常把老婆这两个词挂在嘴边,叫我名字。”
她早就想说了,总感觉他在人前这样叫很羞耻,特别是他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也总是喜欢这样称呼她。
“为什么不让叫,可你就是我老婆啊,”原野低头歪着脑袋,平视她眼睛。
他身上的气息随着他的动作将她笼罩得更紧了,很舒适,像是被云朵包裹。
安黎:“没有不让叫,就是得分场合。”
男人继续一脸无辜地问道,“什么场合?只能床上的时候叫吗?”
虽然后排与司机前排的挡板一直是升起来的,安黎脸还是红得快要滴血。
“明明那天晚上在床上你也叫老公了,下了床就没听你说……”男人语调慵懒,声音很轻。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安黎伸手捂住。
这人今天怎么跟吃错药一样!
“不都是被你哄着叫的?不叫就各种……”安黎说不下去了。
原野伸手摸摸她滚烫的耳朵,一本正经道,“听你的,只在家里这样叫。”
~
下车后,原野牵着她进了江畔的一家餐厅,里面没有任何客人。
服务员将他们领到座位上,左侧流淌出钢琴声,安黎注意到有一个人在钢琴前演奏,安黎对音乐不是很感兴趣,听不出来是什么曲目,不过节奏舒缓动听。
原野让服务员先给安黎上了一杯热饮,后续上的菜都是餐厅的招牌,都有安黎喜欢的食材。
吃到美味的食物,安黎气色好了很多。
吃完正餐等甜点的间隙,原野从拿着一个小盒子朝她走来,他俯下身单膝下跪。
安黎心“怦怦”乱跳,男人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两枚钻石对戒,男款的钻石切割成字母“L”,女款是一颗闪闪发亮的钻石,男人自下而上仰视着她,“安黎,你愿意嫁给我吗?”
安黎大脑里一片空白,而男人熠熠生辉的眼眸正深情地盯着她。
“我们不是七个月之后要离婚的吗?”
说完后,安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了这样一句话。
原野拉住她的手,“我们明确了对方的心意,这件事跟原崇无关,我们不用去管他。”
似乎他喝醉酒回来那晚说过类似的话,但是那天太混乱了,她后来色令智昏,他吻她之前说的话,她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
这一幕就是她期待过无数次的一幕,可还是有种发生得很突然的感觉,她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见她没说话,原野单膝跪在她身侧又一次开口,“安黎,嫁给我,好吗?”
“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手指也在颤抖,右手食指似乎已经没了力气。
原野将钻石套上她的无名指,尺寸正好合适。
原野将另一枚戒指递给安黎,左手放在她腿上,隔着薄薄的裙子安黎能感到他掌心传来的热度,那热度不高,却好似有灼烧人的热度。
25. 蝴蝶降落
安黎见原野瞳眸里满是自己的倒影,那一瞬她对他电脑上那个名为“原野的小蝴蝶”的文件夹释怀。
他放在安黎腿上的那只左手,修长,骨节分明,白皙的手背上略微凸起筋骨。
安黎从他手上接过那枚镶嵌着“L”形状的钻石戒指慢慢套上了他的无名指。
原野所做的那些事,不管是周一飞跟踪保护她,还是那个文件夹,抑或是后来的突然疏远,都是以爱出发,在他这样认真地看着她的时候,她都释怀了,她可以装作不知道。
戒指套入最后一个骨节,原野虔诚得像一个教徒般吻上她的手背。
他又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小盒,打开蓝色丝绒盒,安黎认出来那是那枚蝴蝶钻石项链,当初两人在车上争吵,安黎摘下了那枚项链还给了他。
原野绕到安黎身后将项链给她戴上,从身后拥着她,温热的呼吸拂过耳侧,一阵酥麻从耳侧蔓延至面上形成一片红云。
安黎看着垂在胸前的蝴蝶翅膀换成了更耀眼的彩钻,她还没开口,原野便解释,“这条项链是重新做的,翅膀是天然彩钻,主体还是原来的钻石。”
他抬了抬左手,“我们的对戒是对方的头发培育的人工钻石。”
他们在一起还没有多久,此前原野大多数时候对她冷若冰霜,他怎么还有空做培育钻石的。安黎好奇道,“你什么时候做的?”
“四年前。当时不仅用我的头发培育了钻石,也用你的头发进行了培育。”原野解释道,又问,“你喜欢吗?”
安黎点点头。她怎么会不喜欢呢,她喜欢他喜欢得几乎将他当成自己的信仰。
原野从背后紧紧抱住安黎,下颌轻放在她肩头,“我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安黎的心又浮起来悬在半空中,她看着原野放在她锁骨上的暗红胎记上的手指,害怕他说出一些什么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两年前,我不放心没有我在你身边,找了一个人保镖暗中保护你。我还让他拍了一些你的照片,我那时候在生你的气,又很想你,就只好让他拍照片了。”
安黎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已经发现这件事情告诉他,顿了几秒,“我昨天在你电脑上看到那些照片了,以后不要再拍了好吗?我们现在每天都见面。”
“你看到了?”原野声音里带着疑问。
“嗯,”安黎道,“我电脑昨天突然开不了机,我就用了下你电脑,你密码也太简单了,我打开就开到了。你以后不要拍了?”
安黎边说耳朵越来越烫,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或许是不想让周一飞难做。
“以后不会再拍了。”原野看着安黎通红的耳朵,这么单纯的小蝴蝶,她只能属于自己。
原野站起来走向他的小蝴蝶,右肩微倾,伸出右手掌心向上,“那你可以原谅我吗?你要是原谅我了,就和我跳一支舞,如果生气你就拒绝。”
安黎选择将手放在他手心。
餐厅流淌着优美的钢琴声,四周灯光被调暗了,只剩中间舞池的位置灯光也换成氛围光,原野拉着她走过去,一只手稳稳托住她的后腰,她右手顺势搭在他肩上,他们的左手交叠。
安黎跟随者他的步伐,在他掌控的步调里向前退后、旋转。
迷离的灯光从男人俊美如神的脸上流淌而过,为他俊美的面庞增加了妖冶。
安黎的理智已经消融,消融在原野蛊惑人心的面孔、温热的肌肤及自己手上的钻戒,颈上的蝴蝶项链,以及不断涌出的钢琴声、迷离的灯光里。
她自甘堕入与他相爱的漩涡中,不要想太多,也不必太清醒才会幸福不是吗?
~
那天深夜,安黎晕过去又醒过来时,原野用指尖摩挲着她被吻得艳红的胎记明知故问,“你是不是原野的小蝴蝶?”
她用软绵绵的手拉住他作乱的手,道,“痒。”
无论他问几遍就是不肯正面回答安黎这个问题,后来在安黎又要晕过去时,他终于听到自己要的答案。
“我是原野的小蝴蝶,他一个人的。”那声音带着喘息。
~
床上的人睡得正恬,眉目依旧如画,却比以前多了勾人的韵味,现在是一只欲多过纯的小蝴蝶,搭在纤细腰肢上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睡衣往下移。
“嗯~”睡梦中的人声音慵懒。
“我的睡美人,起床了。”原野感受着手中滑腻的触感。
过了几秒钟,安黎才颤抖着睫毛睁开迷蒙的双眼。
“不是说你今天也要去参加发布会吗?”安黎听着男人胸腔传来的声音。
是哦。
她给无界做的定格动画发布后反响很好,无界还特意邀请她参加发布会,据对接人说,她是唯一一个中部达人。
无界各个平台的官方号都进行了分发,还就相关话题进行了一波营销,为此她都突破一百万粉丝了。
为了配合无界宣传她还在另几个平台新注册的账号发布动画,也趁此机会将搬运了很多视频上去,也涨了很多粉,现在全平台加一块将近三百万粉。
两人一同坐车到举行发布会酒店的停车场。
“你先下去吧,我晚点再过去。”安黎面露难色道。
男人闻言,轻笑一声,拉过她的手道,“我们又不是地下恋情,还怕人看不成?再说了你是公司老板娘。”
“工作和感情还是应该分开吧,再说了他们都不知道,我们一起下去,还要花时间解释很麻烦的。”
“不用解释,你就说你是老板娘。”男人揉揉她的脸道。
最终安黎还是坚持让原野先走。
原野走后,过了十几分钟她才下车。
~
安黎踏入会场,礼仪引她坐到左侧第三排的位置上,巨幕正播放无界新品的宣传片,她发了条微信给对接人莉莉,便抬头津津有味的看起了宣传片。
银灰色机器人“小满”在模拟客厅里精准移动,机械臂扫过杂乱的地毯,灰尘被吸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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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部吸尘口,接着“小满”走到料理台前,机械臂末端的硅胶指腹按压住菜板上的牛油果,精准切开果肉,将果核完整剥离,将果肉放置到一旁的空碗中。
镜头切换至爆炒场景。“小满”的机械臂握住铁锅柄,手腕小幅度抖动。
二十分钟后,会场座无虚席。
灯光暗下的瞬间,台下掌声涌起。
原野站在升降台上,聚光灯下的男人自信从容,手里只拿着一只翻页笔。
后排有个很低的声音感叹道,“这也太帅了吧,这真是他们公司总裁,我还以为是一个最起码的三四十岁,这看来也就是二十六七吧。”
安黎将想要纠正原野年龄的话咽下。
不过确实是挺帅的!还是帅得一骑绝尘的那种。
他不笑的时候气势凌人,看起来成熟又自信,也难怪旁人会觉得他二十六七岁。
原野讲解新产品时自信大方,很多智能家居机器人相关的知识都是深入浅出,连安黎都能听懂。
“小满的家务系统经过八百次算法迭代。"他侧身示意,真机从幕布后驶出。
“烹饪模块录入多种家常菜谱,也可以联网进行更新。”原野侧身时,安黎看到他衬衫的袖扣是棕色绒毛材质的。
隔得有点远,看不清具体形状。
安黎心下有一个猜测,于是拿出手机打开摄像机,缩短距离,屏幕里显示那是一枚羊毛毡袖扣。
居然带这枚幼稚的袖扣!
安黎有些意外。这枚袖扣是安黎某次心血来潮时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做着玩儿的,她实在没有想到他居然在这种场合佩戴。
安黎娜手机拍了几张照片记录他在台上演讲的照片,安黎又继续认真听他介绍。
“它无法代替家人,但是能让你的生活更有温度,做你一个让你满意的家居帮手。”
原野宣讲结束下台时,安黎听到后排有个女生和身旁的说,“我怎么感觉他视线总看我们这个方向,不会是在看我吧。”
接下来是首席技术官夏寻上台做下半场的介绍和演示,安黎有些心猿意马想跑去后台找原野,但是考虑到他今天肯定很忙,也就压下了这份心思。
发布会结束后,莉莉找到她,将她带到一间临时的小型会议室,说是有事和她谈。
“是这样的,咱们这次合作的效果超出了预期,现在我们内部决定要做一个小圆的官方号,我们除了会推出发产品卖点相关的内容以外,还想做一个系列连载的定格动画,动画的形式采用羊毛毡定格动画形式。您看您这边感兴趣吗?”莉莉问她。
“做多少期?”安黎问。
“暂时没有定,但我听主管的意思是如果反响好那就长期做。”
安黎是挺愿意的,可长期合作也不知道原野是什么看法,而且她怀疑是原野主导这件事,莉莉才来找她谈的。
“谢谢你们的认可,我挺感兴趣的,”她只好找了个借口,“不过我学校课程有点紧,我回去排下时间。”
26. 蝴蝶降落
“小满,这是你的礼物,喜欢吗?”安黎手里拿着一个才“新鲜出炉”的羊毛毡冰箱贴在机器人面前晃了晃。
无界科技的机器人购买者可以从后台改名字,安黎已经将机器人领回家一个多月,她没有改名字,还是使用出厂设置的名字与声音,只是将机器人对她的称呼从主人改为称呼她的名字。
机器人清亮的少年音响起,声音中满是兴奋,“喜欢,谢谢你安黎,”灰色机器人的胸口部分有显示屏幕,说着上面还显示红色的心型特效。
“好那我给你戴上。”安黎将红色羊毛毡材质的冰箱贴贴到小满的显示屏上方,“好了,现在我们开始做蛋糕。”
“我当然很乐意和你一起做蛋糕,可是你已经连续做了三天蛋糕,频繁吃蛋糕很不利于身体健康,您今天可以考虑更健康的食物。“小满开始谈论人类的健康饮食。
“这几次是实验,都是为明天做准备,明天是原野生日,晚上他回来了你不准说话。”由于小满的性格设置栏选择的是活泼开朗,它很喜欢说话,安黎特地嘱咐道。
在小满的辅助下安黎花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做了一个四寸小蛋糕,准备在原野回家之前将蛋糕吃掉,明天分的蛋糕才是给他做的,她看着做好后也才二点,最近原野都在加班,每天都要十点左右才回家,他没有提自己的生日,安黎也没有特意提,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做好蛋糕后,她播放了几遍明天原野生日时准备放的定格动画,看过后她决定再加几个画面,她才开始做羊羊毛毡时戳的一些场景,那时候的做的羊毛毡形状还很青涩,但是加在动画里可以营造出一种从青涩走向成熟的氛围,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
安黎很多早期戳的羊毛毡还放在原家别墅的房间,安黎打了一俩车去原家别墅,原野向她求婚后,两人便搬到了原野公司附近的公寓,离原家主宅倒是比原本住的公寓更近,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原宅。
“小姐,你回来了。”安黎下了车,才进院子原宅的管家坤叔迎了上来。
他一点也不意外安黎今天会回来,毕竟原先生和少爷今天都回家了,原先生平时都很忙,即使是以前一家三口住在一起时,三人一个周在一起吃饭的次数也就一两次,自从少爷和小姐结婚后,也就一个月回来一次,上个周才吃过饭。
原先生没有吩咐,作为管家这种小事他还是能够翎悟到的,那便是今天是家庭聚餐,他看到这一家三口关系越来越和谐,他还是很为他们感到高兴。
安黎告诉他自己回来拿东西,走到门口,坤叔又说,“我这就去让厨房多准备几个小姐喜欢吃的菜。”
安黎随意问道,“原叔叔在家?”
“原先生和少爷现在正在二楼书房。”坤叔道。
原先生在家倒很正常,原野也在?安黎倒是有些意外,自从原野离家后他也就回过两次原宅,两人领证后除了每个月按时来原宅吃饭,原野应该是没有回来过的。
她带着疑惑上了楼梯,她的房间在三楼,必须要经过二楼,她没有顺着楼梯往上走,而是往书房那一侧走了过去,想着先去打声招呼。
安黎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她走到门口停了下来。
“林宁从不爱我,可我却那么爱她,我们的儿女也延续这份爱,这怎么不是伟大的爱情呢?”原先生的声音比他平时说话高了几个度。
林宁,这是她母亲的名字,几个月前她还在临周郊区的墓碑上看到这个名字,安黎因为听到这个名字屏住了呼吸。
“这都是你的自我感动,父亲,我再问你一遍,安明和林宁的车祸真的跟你无关对吗?”
“原野,你就这样对你的父亲说话?当然跟我没有关系,你不是调查过了吗?哪一点跟我有关?如果跟我有关的话警察不管轮得到你来管?”
房间里沉默了几秒才传出声音。
“那就好,你永远不要向安黎透露这些事情。”
房间传来原崇的笑声,笑了一会儿,他又说,“儿子,看到你这么爱安黎,我很欣慰,你看你就是我们爱的延续。我答应你。”
“还有将林宁的骨灰放回她原本的墓地。”原野说。
“连这你也查到了,你不愧是我的好儿子,说说你怎么查到的?”
“这您就不用知道了?”
“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我和林宁本来就是要在一起的,她现在是属于我的。”
“父亲,你应该继续去看病,而不是陷入自己的幻想,林宁如果爱你她又怎么会和另一个男人结婚生子。”
房间内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安黎已经僵在门外了,耳朵里传来嗡鸣声,她已经听不清门内传来的声音。
她的大脑陷入混沌,震惊、不解与恐惧连续翻涌。太阳穴传来的胀痛更加剧烈,书房里传来的声音刺穿她的耳膜,刺痛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按住门把手推开了那道门。
书房内的场景让她陌生,她来过不少次这个书房,根本没有想到书架后面还有这样一个空间,书架往两边划开,里面有一个大约二十平米得空间,正中间是一面照片墙。
原崇站在书桌前,一脸地怒不可遏。
原野站在照片墙的右侧的单人沙发前,手里拿着一本暗黑烫金玫瑰花纹的笔记本,烫金花纹与地上玻璃烟灰缸的碎片都在在灯光下闪烁。
两人见到都愣了愣,原野先开口,“安黎,你都听到了?”
安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书架后面的那个空间。
书架后的整面墙钉满一个女人的照片,那个女人的脸和安黎有几分相似,最显眼的一张是穿着婚纱的侧脸被放大到一米放在照片墙中间,角落里有一张照片是女人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各种各样的照片,大部分都没有女人正面看向镜头的视角。
她呆立在原地看着那些照片,这些照片与周一飞拍得那些照片有一定的相识之初,照片里的人基本上都没有看向镜头。
安黎的胃猛地抽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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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白得像一张纸。
安黎站在书桌前,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往下掉,她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颠覆现实的一切,那两个人在说着些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原野过来拉她的手,被她甩开,她绕过书桌走进那个贴满她母亲照片的空间。
走进去才发现左边还立着一个深褐色乌木立柜。
她拉开柜子,柜子里陈列着一些旧物,有磨破的帆布包、外壳黑漆斑驳的口红、褪色的蝴蝶发卡、半瓶没喝完的红酒。最上层的玻璃罐里,还有干枯的玫瑰,玫瑰已经发黑。
原来这么多年来,她真的是一个提线木偶,她走到原崇面前,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飘在半空中,“真的不是你害死他们的吗?”
原崇眼睛眨也不眨地答道,“当然不是,小黎,我是爱你妈妈的,我怎么会对她做这样的事。”
语言是最低成本的谎言,她在门外才听到原野让他不要告诉她这一切,那他现在也未必在说实话,即使他回答得这样坚定,安黎希望他说的是实话,可她没有看透人心的能力。
“将我从福利院带到原家,执着于让我和原野结婚也是有理由的是吗?是什么?”
她其实已经知道答案,可她就是要让他亲口告诉她。
原崇弯腰低头看着安黎,宽大温暖的双手握住安黎的肩膀,缓慢而又坚定道,“你是她的女儿,我当然要给你最好的生活,你和原野早晚都会结婚的,你们爱着对方不是吗?”
安黎在他棕色的眼睛里摇摇欲坠,她转过身体,看着满墙的照片用尽力气说,“我不会相信你的话,你是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她走到照片墙,将墙上的照片扯下来。
原崇上前去想要拉住她,被原野拦住,之后就是一片混乱,她将那些照片抱在怀里,最后原野带着她离开了原宅。
坐在车上她都死死抱住那些照片,原野伸手想要让她松开那些照片,她抱住不撒手,紧紧地看着车窗,最大限度与他拉开距离。
“回家之后,我都告诉你。我也是这几天才清楚这些事。”原野没有再靠近她,他说话的声音小心翼翼。
“你刚才在书房还说让他不要告诉我,你为什么也要骗我?”安黎的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
“你知道了就会和现在一样受伤,我不想你哭。”
“你其实两年前就知道这些事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安黎,我没有骗你,我之前只是有所怀疑,我最近才弄清楚这些事。”
安黎沉默着没有再说话,车辆很快到了原野公司附近的那套公寓。
安黎下了车,自顾自往电梯口走,原野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言不发地进了公寓。
“安黎,你们回来了,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遇到什么事了吗?”小满具有表情识别功能,能够精准地分析人类的情绪。
见没人搭理它,它又继续道,“是因为那些照片吗?”
原野走过去将小满强制关机。
27. 蝴蝶降落
原野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递给安黎上面是半张扫描的泛黄老照片,照片有撕痕,明显另外一个人被撕掉了,“这是我在原崇的书房找到的。”
照片里的女人穿着鹅黄色连衣裙,头发扎成和低马尾,无名指上戴着枚简单的银戒。
虽然照片被撕了一半,还是能够看得出来有只手搭在她肩上,她身后是缀满霓虹灯的酒店外墙,安黎认出那是原氏集团旗下的五星级酒店,是今天举行订婚典礼的酒店。
“原崇花样百出地追求过她,”原野的声音沉下来,“被拒绝后,他试图用金钱收买你母亲的男朋友,也就是你的父亲,他让他和她分手,结果两人打了一架,你父亲被辞退,你父母也辞掉酒店的工作,后来你父母车祸去世,他就用秘书的名义收养了你。”
安黎沉默着,脸色还是白得像一张纸。
原野去吧台接了杯温水,递给安黎,指尖触到玻璃杯的温度让她找到现实的感觉。
“根据他的种种行为、行事逻辑以及我找到的证据,我想他是将你我当成他未完成执念的解药。为此,他不惜用奶奶的遗物来威胁我。”
安黎看着矮几上的照片,胃里一阵反酸,她跑到卫生间去呕吐,因为也几乎没有进食,只是将喝进去的水吐了出来。
原野在一旁给她拍着背,递给她水。
“我父母真的是车祸去世的吗?”安黎问,她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怀疑,问出这句话时,她用尽了许多勇气。
原野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从他的调查结果来看,安黎的父母确实是由于车祸去世的,他没有告诉安黎的是在她父母去世一年后那个司机因为酒后驾驶去世。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安黎心中稍微好受了那么一点,可她和原野之间还是多了一根刺。
“你早就知道这些事?就是一直瞒着我,你现在还有更多的事瞒着我吗?”安黎红着眼睛问。
原野紧紧抱住安黎,在她耳畔说,“没有了,安黎,这些事情的全部真相都摆在我们面前。”
过了那么多年,警察早已结案,司机也已经死亡,真相早已大白于世,他查不到什么,那原崇就是清白的,他为此感到庆幸。
他现在只有安黎了。
从未谋面的母亲,去世的奶奶,他只有安黎了,他紧紧抱住她,又怕自己抱得太紧,松开一点怀抱。
原野何曾不清楚,他对安黎的爱一定程度上与原崇对林宁的爱一样畸形,不过他能感觉得到他的小蝴蝶是爱他的,可是远不及他爱她那么多。
自从安黎提出需要冷静一段时间后,原野出乎意料地同意了,两人约定好等安黎考试结束后再见面,并且同意了让周一飞不再跟在她身边的建议。
安黎搬到出原野的公寓,她也没有去原崇的那套公寓,而是搬到学校宿舍。
期间原崇找过她两次,一再表示他有多爱林宁,有多看重她。
期间原野倒如约定好的那样没有联系安黎。
“爱她到要将她的骨灰从原来的墓地偷走吗?让她与我父亲分离吗?”安黎学校旁边的咖啡馆内,她盯着桌子对面的人问道。
原崇脸不红心不跳,他只说,事情不是安黎所想的那样,然而事情究竟如何,原崇又避而不提。
两次会面安黎内心深处不安的阴影的笼罩面积在扩大。
与原崇第二次见面后,看着原崇离开的背影,她联系了周一飞。
“你说有事情要委托我?”周一飞坐在原崇一个小时前坐的位置。
安黎联系警察局找到了多年前父母去世的案件的卷宗,上头已经将事件定性为普通的交通事故。
通过卷宗也找到了那个司机的名字,她想找到那个司机,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周一飞,他虽然曾经受雇于原野,但也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关系。
听完安黎的委托,周一飞面露难色,道“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并且早已结案,找到当年那个司机并没有任何意义。”
“这你不用管,你只用告诉我你接不接这一单。”安黎说。
见安黎如此坚决,周一飞接下来这一单,毕竟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等待周一飞调查结果的这段时间,安黎正逢考试周很忙碌。
她才搬到宿舍半个月,与舍友相处不多,但是能觉得出来舍友很不待见她,只要她一回宿舍就能明显感觉到氛围变得奇怪,她主动示好,也对她冷冰冰冰的,于是她便很少在宿舍待,要么去图书馆,要么和刘梦待一块儿。
刘梦见她学期末突然又来住宿舍,倒没有多问什么,依旧每天和她一块上课下课吃饭。
这天,她和刘梦在图书案待到十点钟,又被刘梦拖着去吃了宵夜,回到宿舍已经十一点。
她站在宿舍门口时还听到里面三个人不知在聊什么聊得热火朝天,她开了门进去便又安静下来,三个人都拉上各自的床帘。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晚回来,都睡着了,被你吵醒,这又不是你家,考虑下别人的感受行不行。”其中一个床帘传来声音。
安黎清楚这三人只是单纯地排斥她,也不想与她们多费口舌,只道“不好意思。”
“还不好意思呢,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早上被你吵醒,晚上也被你吵醒,大小姐还来住校真搞笑。”那床帘传来的声音变得愈发阴阳怪气起来。
安黎真是无语凝噎。
这三人经常一两点还在打电话,打游戏,时不时怪叫几声,即使是睡着了了还有打呼噜、磨牙、说梦话的声音,现在反而来指责她。
安黎点出事实,并且还纠正她道,“我有名字,第一天来宿舍时,我已经自我介绍过了,若是记性不好,我还可以重复一遍。”
安黎态度强硬点明她们的作为,当晚倒是清净了。
第二天才知道自己可谓是捅了马蜂窝,恶人先告状要求辅导员为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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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宿舍,辅导员最后决定下学期将安黎调到其他专业的宿舍。
下午考完马哲,刘梦便拉着安黎问这件事,她听完后气愤不已,“你又没有做错事,凭什么你要搬走。”
拉着安黎要去找辅导员处理这件事。
“算了吧,别去找辅导员了,陪我一起找房子好了。”安黎内心反倒比较平静,反正也要放假了,她后面也需要找一个住的地方,在事情弄清楚之前她不想和原野住到一起。
刘梦惊讶于她要找房子这件事,又联想到她学期末搬到宿舍住,终于开口道,“你和家里闹矛盾了吗?”
安黎自己现在都还处理剪不断理还乱的状态,三言两语也无法说清,只好含混过去。
刘梦陪着她花了几天时间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套环境价格都适合的一居室,最大的缺点是靠近高架附近,不过也是因此价格便宜了不少。安黎花了一笔钱让周一飞调查那个与父母车祸相关的司机,自己靠着定格动画赚的钱便支出了三分之一,于是也就不再挑剔。
安黎行李也不多,在定下来的当天便拎包入住了。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她接到了原野的电话。
“老婆,我中午在你学校门口接你。”电话那头的声音就和安黎亲密无间那段时间里的温柔。
安黎有些不能接受他这种没事发生一样的温柔,口吻生硬,“我不住在学校,你不用来接我,我过段时间再回去。”
他们确实约定过在安黎结束考试这段时间互不打扰各自冷静一段时间,周一飞的调查还在进行中,还没有结果,安黎暂时还不想见原野,她总是会被他三言两语蛊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不容易质疑道,“老婆,我们有什么事情就应该当面说清楚,那天我们不是约定好各自冷静到你考试结束的吗?”
安黎不知道电话那头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筋凸起,快要将手机捏碎。
听到原野的语气变得和不搭理她那两年一样,安黎心里紧了紧,但还是用仅剩的理智思考者,她确实说这段时间需要冷静,但也没说冷静了之后就要搬回去。
不过还是有必要和原野见一面讲清楚,于是道,“今天刘梦找我有事,我明天回去。”
安黎撒了个谎,能多拖一天是一天,她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原野,这段时间她总是做噩梦,梦里出现母亲的那些照片与自己的照片交替着原野和她抵死缠绵的那些场景,惊醒过来浑身都是冷汗,有时候还会反胃到想吐。
电话那头不疑有它,只叮嘱她明天早点回家。
挂掉电话后,原野拿出手机打开一个类似地图的页面,上面的小点从昨天下午到今天都停留在一个叫印象园的小区没有移动过,他通过监控她的手机的聊天记录与签订的合同,知晓安黎前段时间搬到了这个小区。
他看着页面若有所思,直到秘书提醒他该去参加会议,才按灭手机屏幕。
28. 蝴蝶降落
安黎中午便到了原野公司附近的公寓。
“安黎,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你总算回家了,你去哪里了?”小满的充满活力又带着几丝委屈的声音在宽阔的客厅响起,它胸前依旧贴着安黎送给它的那个红色蝴蝶结冰箱贴。
安黎见到小满还是挺亲切的,就跟见到宠物一样,她温声告诉它自己去学校准备考试。
安黎进屋几分钟,小满为她泡了一杯热茶,端到她面前,还说,“你没在的这段时间,主人动不动就让我关机,还嫌弃我话痨,总是骂我。”
由于只改了小满对安黎的称呼,它对原野的称呼是出厂设定的主人,可是如果嫌小满话痨是可以从后台改性格模式,很简单的操作动动手指几秒钟就可以完成,原野作为开发者不至于不清楚。
“骂你?他怎么骂你的?”安黎十分好奇,她还没听原野骂过人。
“总是很大声的让我闭嘴,少废话之类的。”小满边说着,胸上的显示屏上还出现委屈的表情包。
见安黎在收拾羊毛毡工具,小满走过去帮忙一起收拾,“安黎,你收拾这些东西做什么?”
“带走。”
小满:“你才回来就要搬走,是不是主人惹你生气了?”
作为一个智能家居机器人它智能得有些过分了。
小满帮忙安黎收拾好东西后,便去做饭了,说是主人早上出门前给它交代的任务。
原野回到公寓时,安黎已经吃过了小满做的下午茶,正在客厅喝小满做的糖水,小满则在厨房准备晚饭。
安黎搅拌着碗里的甜汤没有太多胃口,只是小满在小满显示屏的星星眼表情包之下,被迫坐在餐厅的桌子上。
她抬眼看着半个多月没见的男人,似乎憔悴了不少。
原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开心,朝她走过来,“老婆,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都瘦了?”
明明就说过不要总是叫这个称呼,他故意似的,从昨天起就一直叫这个称呼,安黎有点生气,又重申一遍。
原野走过来抱着她,一副想她想得不行的样子,在她耳畔轻声道,“都听你的,不这样叫,我好想你,你消气了吗?”
其实这段时间,她也在心里告诉自己原崇所做的那些事已经是上一辈的恩怨,尽量少迁怒到原野,可夜里的那些噩梦确实让她心悸,由此当原野温热的嘴唇触到她的嘴唇时,努力抑制住胃里的一阵翻涌。
最终还是抑制不住那阵反胃,她猛地推开了原野,跑到了卫生间。
只留下一脸阴沉的原野看着安黎因为他的一个吻而恶心到吐。
小满从厨房将菜端出来就看到安黎在开着门的卫生间马桶旁吐。
作为优秀的智能家居机器人,它必然要展现它嘘寒问暖的功能,“安黎,你怎么吐了?是我做的甜水不合你的胃口吗?”
“赶紧去做饭,这里不需要你。”原野冲勤劳的机器人道。
安黎在马桶将下午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还没张口说话,原野递给她一杯温水。
她漱了漱口,小满的话倒是给了安黎灵感,道,“我这段时间胃口不太好,下午吃得有点多。”
小满做完饭后就被原野过河拆桥地关了机。
“你要是嫌它吵,可以换一种智能模式。”安黎坐在餐桌边道。
“它是你的机器人,你调。”原野说。
一餐饭吃得前所未有的沉默。
饭后,原野也未将小满开机,而是自己主动收拾餐桌。
安黎看着原野将餐具放进洗碗机后,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安黎还踌躇着该如何开口告知原野自己要搬出去的事情。
原野率先抱起安黎,像他们亲密无间的时候一样,道,“去洗澡吧。”
安黎连忙道,“你先放我下来。”
原野并没有将她放下来,而是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就势坐在沙发上。
原野漆黑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将她桎梏在自己怀里,安黎觉得自己像是被遮天蔽日的森林中的巨大藤蔓束缚得透不过气,他抱着她的力度,让她觉得自己无处可逃。
他五官俊美如同神祇,未流露出任何过激的情绪,可是安黎还是能感觉得出来他的情绪,像她不愿意和他离开原家时的表情一样——失望、生气。
“你放开我,我们好好说话。”安黎轻轻挣了挣他的手臂。
原野桎梏她的力道还是没有放松,只是眼神中流露出脆弱,“那些事情是原崇做的,你不能连我也一起厌恶。”
“我知道,”这是安黎第一次在原野眼中看到这样的情绪,她不再看他的眼睛,“我这段时间想了很多,就算不谈父母之间的事,我们之间也存在不少问题。”
“我们才住在一起的时候,你说我们需要更冷静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那时候我不理解,现在我明白了,那时候你已经隐隐约约知道那些事情了对吧?”
不等原野回答,她又继续说,“后面你又突然和我求婚,又是因为什么?我很不喜欢你电脑文件夹里拍的那些照片,它会让我做噩梦,还有你那天在书房让原叔叔不要告诉我,你说你是在保护我,不希望我知道真相以后受伤,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有独立的情感,也有知情权,我们之间的相处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太健康。”安黎努力找了一个勉强适合的词来形容她的感受。
一股脑将心里的话说完后,安黎才抬头看原野的眼睛。
“我知道了,老婆。我以后会按照你想要的方式爱你。”原野松开怀抱将她放到一旁的沙发上。
他又一次向安黎重申那时候是只是在调查这些事情,并不知情,说一直都爱着你,只是在生气你不和一起离开原家才有协议结婚那些幼稚的举动。
至于结婚那是他们从小就说好的,他从来没有变过。
安黎几乎已经完全要被他的话语说服,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最开始的谈话目的是两人分开住一段时间。
仅剩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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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的理智虽然摇摇欲坠,但是还够支撑安黎说出自己的目的,“我们会在一起,我这一次不会离开你,但是我们之间现在需要距离,我想我们俩各自单独住一段时间,找到适合我们之间更好的相处方式。”
原野道,“我们住在一起我也会按照你所说的方式相处,我们可以一起调整为你说的健康关系。”
安黎没有办法直接说,现在我和你接触会心理性厌恶,只是说,“当初,要是没有被我撞见,你会瞒住我一辈子吧,我现在需要时间和空间消化这些事情。”
“你这一次又不选我是吗?”原野笑了一声。
安黎失去了解释的力气,“你如果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她去意已决,起身去房间拿下午正好的行李箱。
她拖着行李箱回到客厅时,原野从沙发上站起来,冷着脸走到她面前,安黎见他这样心里有点不安,而原野只是走到她身边的小满面前道,“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会给你时间和空间,你要走将小满一同带走,平时生活也方便。”
安黎万万没想到他不仅没有阻止自己还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心里满是欣慰。
她现在租住的房间加上客厅、卫生间和一个很小的开放式厨房区域,拢共也就四十几平,再放一个智能机器人显得更加拥挤狭窄。
原野没有理会她的拒绝,去杂物间找来一个箱子将小满打包,载着一同送到了安黎住的地方。
到了地方后,原野只是将机器人送到安黎的房间开机后便离开。
安黎看得出来他是生气了,不过生气之余还是按照她的要求让她住到外面,她心里已经没有那么郁闷了。
开机之后,小满见了一个新环境倒没有任何疑问,反而是愧疚道,“安黎,是不是我做的甜水不好喝,你才吐的?”
“不是,你做的甜品很好吃,是我肠胃不好,”安黎打开箱子开始收拾她制作的羊毛毡的工具,“过来帮我收拾东西。”
小满听话地过去帮安黎收拾东西,它的胸前的屏幕突然闪烁一瞬又恢复正常,正在低头整理羊毛毡线团的安黎自然未曾注意到这一小小的细节。
安黎小区停车场内,黑色商务车内,原野打开笔记本电脑在编程框内输写代码,没一会儿他电脑画面上就出现了安黎房间的画面。
安黎正坐在客厅的矮桌前戳羊毛毡玩偶,桌上没有直播设备,手机放在桌面上。
安黎戳着手里的圆球朝站在自己对面的小满道,“你下午说,你主人总是骂你,你具体说了些什么惹他生气了。”
智能家居机器人可以设置定期清理内存,一般是以一个月为一个周期,小满的只运行了几秒便找到之前的数据。
“我问他是不是安黎和他分手了,他说你是她老婆,让我滚,我说我还不会滚,于是他恼羞成怒将我强制关机。”
“还有我问你怎么还没有回家,并且给他支招如何哄好老婆,他让我闭嘴。”
安黎:“……”
29. 蝴蝶降落
明亮洁净的无界科技大楼内,前台小姐露出得体的微笑像自家总裁文好。
待长相俊美,气势非凡的总裁进了电梯后,两位值班的前台便开始八卦。
“你有没有发现咱们总裁最近都不爱笑了,以前偶尔还会冲咱们笑一下呢。”活泼的前台小姐姐感叹道。
“这些事不该你操心,做好自己的事。”年纪稍长的前台回她。
“哦。”被说的那位稍微吐了吐舌头开始整理电脑上的表格。
总裁办公室内,原野带着着无线耳机给面前的一摞文件签字。
旁边的笔记本电脑上是分屏模式,左侧是羊绒绒星球的直播间,右侧是小满拍摄到的画面。
那天将安黎送到住的地方后,原野侵入了安黎那台智能家居机器人的系统,他是机器人生产者自然有程序的密匙,做一些小改动对于他来说自然轻而易举,而安黎这台机器人是样机没有售卖备案,程序已经由他完全接管。
如果说空气对于人类来说是生存的必要前提,那么安黎对于他来说就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空气。
那两年里他都在努力对抗——安黎对他的重要性。安黎只要离他近一些,表现得有那么一点离不开他,他就发现自己的对抗只是徒劳。
那就诚实面对自己,诚实地去爱她,即使是以她想要的方式包装自己那病态扭曲的占有欲。
“嘶~”
耳机里传来一声轻呼,原野放下手里的文件转头看向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安黎扯过一张卫生纸包住流血的手指,最近手指越来越使不上劲,最开始她还没有当回事,只当是自己心理压力太大,状态不好,为此她还开始练瑜伽,小满制定的健康食谱为她调整饮食,现在看来状态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还更糟了。
囤囤鼠:啊啊啊,流血了
asdfghj:好痛,主播快去消消毒,别感染了
星星收藏家:没事吧,休息一下再播吧
沐沐:才进来就目睹工伤现场
笑嘻嘻:手指没事吧?要不要先下播处理
哇哦:硬核染色,白色变红了
y:先按住止血,涂碘伏,贴创可贴
安黎瞥了一眼直播间的评论,看到大家都在担心她,忙道,“没事,只是破了一点皮而已,我先下播处理下。”
说着安黎点击确认关播,退出了直播间。
小满也在一旁关切,胸口的显示页面还跳转到外卖平台的药店页面。
骑手将药品送到后,安黎简单处理好伤口,努力动了动自己没有受伤的手指,使不上一点劲,手指纹丝不动。她这段时间夜间做了噩梦除了出冷汗、反胃以外,肌肉还会偶尔痉挛,还伴有酸痛感。
她让小满预约了医院体检后,第二天便去了医院体检。
医生诊室的暖气开得很足,窗户玻璃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白雾,冬日灰蒙蒙的景色也被模糊在外。
室内的空气有些燥热,连带着医生的声音显得更加低沉。
“检查发现的肌肉张力增高、腱反射活跃甚至亢进,肌电图报告上显示的广泛失神经支配和慢性神经再生支配的特征性改变。”
“……这个情况是肌萎缩侧索硬化症,也就是常说的渐冻症。”
沉闷的声音传到安黎耳边,她只抓到几个关键字,“渐冻症?”
她重复这三个字,放在腿上的手指越来越不停使唤,还不自觉痉挛一下。
医生低沉的声音持续响起,“会导致控制肌肉的信号传递逐渐中断,肌肉逐渐萎缩无力。目前……还没有办法逆转这个过程,平均生存期三到五年。”
安黎坐上回程的出租车,车内暖气开得很足,脖子上的围巾勒得她喘不上气,她没有想起要将脖子上的格子围巾取下来,她伸手将眼前车窗上的白雾抹去一小块,看着外面灰蒙蒙的街景。
内心没有绝望,只有一片如街景一般的灰败情绪。
手机的“嗡嗡”声,将安黎的注意力从窗外的街景拉回车内。
电话那头周一飞约她见面说是调查有了结果。
“改天吧,你将调查结果简要告诉我,再将资料发我。”
电话那头周一飞听出了安黎声音背后的情绪不是很好,简要向她说明调查结果便挂了电话。
据周一飞所说,那个司机在已经在十八年前因为酗酒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也就是在她父母去世没有多久司机也已经离开人世。他没有结婚,他七十多岁的老母亲还在世。
原崇疯狂到将母亲的骨灰转移了墓地,他书房的那满墙明显偷拍视角的照片,以及书房里很多她当时不敢细看的物品。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导致她父母去世的肇事者也已经死了,她只能选择相信原崇的说词,相信卷宗的记载。
回到家她突然觉得自己很累,没有了这段时间睡前的辗转反侧,她倒头便睡着了。
直到被一阵门铃声吵醒。
门外站着的是原野,里面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西装,外面套着深色系的大衣,安黎才睡醒,看到门口的男人,抱了上去。
许是冬天衣服穿的衣服较为严实的原故,没有嗅到那股熟悉的沐浴露味道。
男人的手心拂过她的头发,声音喑哑,“我们回家好不好?”
安黎没有说话,让裹挟着一身室外寒气的原野进了屋。
安黎上午去医院检查的片子和病历本下午进门时随手就丢在了玄关处的柜子上,看到原野拿起来看得时候,安黎急忙从他手里抢了过来。
“我已经看到了,”原野脸色阴沉,“你生病了,你还想要瞒着我。”
原野见安黎头偏朝一边一副沉默是金的表情,语气又放软,道,“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安黎态度坚决地表示不和原野回去。
“冷静?你现在是生病了,跟我回去我能更好照顾你。”原野继续好声好气地说道。
安黎下定决心不和原野回去,抱着一个毛毡抱枕坐在出租屋的沙发上,道,“我生病了,只要按时吃药就好了,与我们之前的约定没有冲突。”
原野走到她身边,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想我了对不对?”
安黎眼睛里缀满室内的光,看着他,一副要哭的样子,就是没有说话。
原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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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捏了捏她因为消瘦褪去了那一层婴儿肥的脸颊,“刚才是谁看到我就迫不及待地抱了上来,明明就离不开我,我安排好医院,明天重新去做一个检查。”
“会导致控制肌肉的信号传递逐渐中断,肌肉逐渐萎缩无力。目前还没有办法逆转这个过程,平均生存期三到五年。”
医生的话占据她的脑海,她冲原野,道,“你可不可以让原叔叔将我妈妈的骨灰放回原来的墓地,葬到我爸爸旁边。”
“当然可以,我已经在着手做这件事了。”原野抱着她道,“我们回家好吗?”
安黎摇了摇头,恹恹道,“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彼此冷静一段时间的吗?”
面对自己患了不治之症这件事,她内心并没有恐惧,只是遗憾以后会离开原野,遗憾她和原野没有了以后,内心只有酸涩。
回程在出租车上她就已经对未来做了一个简单的规划,就如原野的愿,他想让她和他在一起,那最后的时间就留给她吧。
可现在每每在面对原野的时候,特别是像现在这样和她又亲密接触的时候,她总是会想起母亲与自己的那些照片,生理上会抑制不住地排斥。
在她去给他开门拥抱他时,她脑子还有点迷糊,心里没有装那么多事,她可以心无旁骛地像以前那样拥抱他,可她清醒时,她又无法自在地面对他。
她需要时间来调整自己,既然决定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他,原野没有说话,她又继续说,“一个月后,我再跟你回家。”
原野没有说话,而是强硬地将她打横抱起往门口走去,这样的举动不言而喻,他就要罔顾安黎的意愿,在今天将她带回家。
他这样举动让安黎胃里一阵抽搐,情绪也变得激动,“我都说了,一个月后和你回家。”
男人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抱着她走到玄关,开了门,“你现在生病了,别闹了,你是我老婆本来就应该回家,让我照顾你。”
“但我也是一个独立的人,你先放我下来。”安黎在他怀里挣扎着,原野还是无动于衷继续往外走去。
安黎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一种无力感,她清楚这种无力感是原野带给她的,她将那种无力感压下,使尽全身的力量挣扎。
“你再不放我下来我报警了。”
想到自己没拿手机,她又冲屋内的小满叫到,“小满快帮我报警。”
小满的系统里有协助处理日常事物的功能,其中在第一次开机时就有选择绑定允许绑定手机内的基础功能,原野在新品展示时还特意进行了讲解。
客厅沙发上的手机拨通了电话,那头传来接警员的声音。
最终,原野将安黎抱回屋里放在沙发上,向接警员解释是家里的小孩误触了电话,表示会好好教训。
挂掉电话后,原野朝小满走过去,又将小满关了机。
“你是我老婆,”原野走回沙发边,蹲在安黎面前,抬头望着她道,“即使报警了,警察清楚事情后,也会让你和我回家,你知不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去看医生做治疗。”
安黎答应原野听从他的安排进行治疗,但是这一个月自己需要单独待在一起,原野只好妥协离去。
30. 蝴蝶降落
屋外寒风猎猎,室内火锅飘香。
安黎放下筷子,抿了一口奶茶,整个人有种如坠云端的舒适感,约朋友到自己家聚餐这还是第一次。
原野另外找了一间医院为安黎检查过后,检查结果与安黎自己去检查的一样,医生给出的建议也是吃药控制。
原野将她送到家离开后,安黎便约了刘梦与李昊宇第二天来家里吃火锅。
刘梦李昊宇和小满插科打诨一阵后道,“我回家也要让我妈买一台,这简直了,又能干活又能唠,好智能。”
安黎笑着将牛肉下到锅里。
“小满,你们机器人将来会统治地球吗?”刘梦问。
“当然,不会,我们是人类的智能助手,是人类为了更方便美好的生活而设计,我们没有自主意识和情感。”
三人吃到尾声,门铃响起。
李昊宇主动去开门,门外的人是房东。
房东边抱怨火锅味,边走进来道,“我儿子定下来要结婚了,这套房子得装修来给他结婚做新房用。”
“阿姨,我们才租十几天,就十几天你儿子就要结婚了?”当初在找房子是刘梦陪安黎一块,刘梦认识房东,毫不客气道。
阿姨讪笑道,“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呀,他要结婚我也不能阻止的,你放心租金我会全部退还,这十几天就当送你们住了。”
“什么送我们住了,明明是你先毁约,你不会让我们今天就搬吧?”刘梦道。
“小姑娘,你这说话怎么咄咄逼人的呢,肯定不会,和施工队约了明天才过来。”阿姨径直走到窗户边打开窗,“你们还在房间里吃火锅,味儿那么大,我都不追究了。”
“我们开了抽油烟机……”刘梦持续和房东争论。
安黎接过李昊宇递给她的手机,来电显示上原野。
“我给你送一些新鲜蔬菜水果过来,还有几分钟到。”电话那头的声音道。
没过几分钟,原野就到了,他听说了房东的事后,便让小满开始收拾房间,打包行李。
李昊宇接到领导让他回去加班的电话。刘梦看到安黎的男朋友赶来帮忙一起收拾东西,想到自己也没什么事,便和李昊宇一同离开了。
安黎也只好认命开始打包羊毛毡的工具,她抬着东西还没走到玄关处,腿部的肌肉突然抽搐,一瞬间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正在卧室为她收拾的原野听到动静将她抱起来放到沙发上,拨通了正在楼下停车场司机的电话。
司机很快上来将打包好的东西搬下楼,安黎腿部已经恢复了力量,原野还是非要亲自抱着她下楼。
安黎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洁白,消毒水的为略微有些刺鼻,右手被人紧紧攥在手里。
她只记得她在浴室洗澡因为低血糖加上腿部突然间的脱力摔倒在卫生间。
她感受到身上穿着衣服。
洗澡时她反锁了卫生间,第一时间发现她的肯定是原野,虽然原野此前见过她没穿衣服的模样,但是与在浴室晕倒过去赤裸着身体失去意识还是有区别的啊!
见她醒过来原野合上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叫来医生,医生检查过后,护士为她换了一瓶点滴。
原野将床头摇成靠椅背的角度,舀了一勺粥吹冷了喂到安黎唇边。
安黎乖乖张嘴。
面前的男人,下巴上一片青色,眼下有淡淡的乌黑,年少时兼顾多方面的学习,工作时的加班应酬,似乎都没见他露出这样的疲态,安黎心里涌上酸涩的情绪。
距离确诊渐冻症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安黎的病情没有任何好转,对其他人有用的特效药,在她身上完全没有发挥作用。
医生说她的肌肉萎缩速度比相对其他患者快了好几倍,属于罕见情况,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这些话是某次复诊完,医生背着她和原野说时她听来的。
自从她搬回与原野居住的那套公寓,原野每天基本上只有几个小时去公司,其他时间就陪在她身边,这次她醒来时就看到原野的手就紧紧攥住她的手。
一想到她的病一直不见好转,原野比她还难受,酸涩的情绪直抵眼眶,“啪”掉进粥里。
安黎:“我吃饱了?”
原野将粥放到床头柜,用手擦掉她的眼泪,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安黎摇摇头,“你不去上班吗?”
原野平淡道,“现在公司进入正轨了,有我没我都行,基本上都可以线上处理。”
安黎酝酿好了情绪才开口道,“原野,我要是死了,你会很难过的对吗?”
原野捧着面前眼睛、鼻头泛红的脸道,“你不要胡说八道,你不会的。”
安黎狠心道,“我会的,所以我想你像以前一样去公司,你去忙自己的事,我不喜欢你这样形影不离地守着我,我不喜欢这样。”
接下来的日子安黎都是在医院度过,原野没有听她的话,去公司,甚至不再去公司。
她住的私人医院,病房是一个带客厅卫生间的两室套间,原野从来不去另一间房间住,晚上就在病床上和她一起睡。
她现在打理个人卫生方面还算勉强能够自理,但是她吞咽越来越困难,夜间肌肉抽搐也越来越频繁,总有一天她会连自理都做不到,她不想那一天到来时是原野为她做那一切。
期间原崇来过几次,每次她提到将母亲骨灰放回原来的墓地这件事,原崇都没有答应,只让他好好养病,她只能将这件事寄希望于原野。
原野抱着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的呼吸缠绕在她脸侧,熟悉的沐浴露味道笼罩着她,电视上正在放一部迪斯尼的定格动画电影。
进度条快要拉满时,男女主角终于找到了那颗能让世界恢复生机的魔法宝石。
当他们拿起宝石的瞬间,一道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世界,魔法开始重新流动,一切都恢复了生机。
屏幕上,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男主角转过头,看着女主角,眼中满是深情。
他轻轻地捧起女主角的脸,女主角也微微抬起头,两人慢慢地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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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美丽的夕阳下,深情拥吻。
安黎想,这个拥吻不仅代表着他们爱情的圆满,也象征着他们对这个世界的守护和胜利。
她转过头在原野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接着又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在悠扬的片尾曲旋律中,窗外迎来了滨城的初雪,纷纷扬扬。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像是世界末日来临前的一吻。
察觉到身下某个隆起的像小山一样的部位,安黎首次主动。
或许她明天就要动不了呢。
她离开以后原野就要生活在一个没有她的世界了,他连离开她都要找人偷拍她,以后他想她时会做什么呢?
她抬起头的时候,眼泪流到唇边,原野吻掉她的每一滴泪水。
她看着这个为她动情,为她隐忍,用宽阔的身躯笼罩着她的男人。
催促着他给她不能承受的浪潮,他们停留在无边无尽的蓝色深海里,那里只有他们彼此,没有其他任何人。
原野将安黎从浴室抱到沙发上,将她箍在怀里为她吹头发,安黎将耳朵贴在原野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
原野用手指梳理着他的头发,温风拂过发丝,她舒服地半眯着眼,神情像一只餍足的猫咪。
原野收起吹风机后,她轻轻抱住他,贴着他耳鬓厮磨,随后声音轻柔地缓缓开口,“原野,如果我肌肉萎缩到生活不能自理,就找一个护工照顾我好吗?”
原野没有说话,她又继续说,“我想要你记住我美好的样子。”
“嗯,我都听你的。”埋在她颈侧的声音闷闷的。
“外面还在下雪,你抱我去看雪。”安黎指挥着原野,她现在被原野弄得一落地就双腿打颤。
原野将椅子搬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抱着安黎坐到椅子上。
窗外的雪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地上已经积了一层,绿植已经看不出颜色。
大雪在空中纷纷扬扬,像是精灵的羽毛抖落在人间。
“好漂亮啊,”安黎轻呼,“我们拍照吧。”
自从知晓周一飞偷拍她的那些照片后,她再也没有碰过相机,没有拍过照,这次是她又一次产生想要用记录画面的冲动。
安黎让原野不要动,她自己去茶几拿来手机,打开摄像头,指挥原野站在窗前从各个角度拍了十几张,又让原野坐到椅子上,她坐到他怀里拍了几张两人的自拍。
那天晚上,安黎睡得香。
醒过来时,原野正在一旁看着他。
安黎问原野时间。
“十一点三分。”原野看了一眼时间。
原野向来是一个很自律的人,即使是在医院的这段时间,他的作息好像也很规律,很多时候安黎醒过来,原野多半是在她床边看平板笔记本或者书。
“我睡了那么久啊。”安黎戳了戳她的腹肌道,“总裁大人,你怎么也好意思赖床。”
“我喜欢就这样陪你躺在被窝里,喜欢这种只有我们俩的世界。”原野埋在她锁骨前,舔舐红色胎记上面的吻痕。
31. 蝴蝶降落
原野的鼻尖蹭着安黎脸颊细腻的肌肤,手指一下下揉着她丝绸一般的黑发,呼吸裹落进她颈窝。
安黎蜷在原野怀里,能动的那根手指的指尖勾着他睡衣的纽扣,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在这样的安静中感受时间的流逝,直到房门被叩响。
原野下床去开门,安黎穿上旁边的睡袍,起身走到门口,听到客厅里传来刘梦的声音。
自从知道她住院以来刘梦有事没事总往医院来看她,有时候还会带上刘妈妈煲的汤。
吃过饭后。
穿上厚厚的羽绒服,戴上羊绒内里的毛线帽,围着围巾,戴上口罩。在征得医生和原野的同意后,安黎申请到和刘梦去医院花园散步二十分钟的机会。
世界被包裹成白色,天色明亮,花园雪地里有零星几个脚印,安黎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这样的画面适合做羊毛毡微缩场景的。
她呼吸了几口窗外凌冽清新的空气,以一种轻松的口吻感叹道,“今天的空气让我整个人都精神多了,有种自己不会死的感觉。”
身旁的人没有回应,安黎转头见刘梦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她才知道自己的玩笑并不好笑,她还真是没有一点幽默细胞啊。
刘梦拉过安黎的手安慰道,“我查过,渐冻症里也有不少人拥有超过十年的生存期,还有很多时间的,再说了你现在脸色红润,气色看起来比我都好。”
刘梦每次来看安黎,她总是强打起精神,她不了解她病情的进展,她也不想透露过多的负面信息,今天却口无遮拦说了这样一番话,惹得她难过。
安黎点点头,抱住刘梦,“嗯,谢谢你梦梦。”
医院花园的雪地上,安黎挑没有人踩过的地方踩上去,鞋底传来一种奇妙的触感,微弱的“簌簌”声也无比治愈,两人挽着手将大片雪地踩出脚印。
转了一圈后刘梦陪她回了病房,告别后回了学校。
手指点击一个安装包,二十多分钟后,游戏安装成功,原野亲了亲怀里人的发顶,眼神中无限温柔,“老婆,给你做了一个打发时间的游戏,玩玩看。”
安黎的睫毛颤了颤,掀开眼皮,看见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拿着平板放到面前。
安黎依偎在原野怀里,整个人格外纤细和脆弱,就着他的手用无名指点开名为栖息地的游戏。
两个月的时间,安黎的的下肢的肌肉退化到无法行走,只能坐轮椅,左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也无法动弹,其他手指也在萎缩,只是还勉强能动。
游戏主页和图标颜色一致,是一片羊毛毡质感的绿色草地,草地上空闪着一道细碎的光芒,近处的光芒淡,远处的光芒逐渐加深,让人不禁想顺着光芒去探索。
安黎按照引导,走游戏剧情,接近游戏里NPC便会触发对话,对话是NPC头顶的对白展示框,没有语音,只有游戏场景的声音,风在草地上呼啸而过,细碎的光芒发出气泡水开罐时的声音。
安黎操作者游戏里的小人踏上寻找宝石的道路,里面所有的场景都是羊毛毡质感,羊毛毡质感的花草树木、熟悉的NPC形象,都是安黎曾经完成的羊毛毡作品,许久没有动戳针的安黎,沉浸在游戏世界里。
在栖息地里每找到一颗宝石会开启下一个副本,并且获得惊喜奖品。
原野跟安黎提过以安黎制作的羊毛毡为蓝本做一款游戏,安黎还签署了一系列授权文件。
安黎操纵着神似自己的游戏人物,顺着光芒的指引去寻找宝石。
“这个游戏人物怎么那么像我?”安黎抬头问原野。
“这是限定版,安黎专属。”原野手指点上右上角的换装区域,“这里可以换装。”
里面有睡美人的裙子、小松鼠的衣服、机器人小圆的西服套装……。
安黎没想到才短短两个月,这个游戏能如此完善,不可避免地想到之前去看展,李昊宇用她拍的照片做点的小游戏。
有天晚上原野很晚还没回公寓,她刻意在吧台等原野,顺手打开平板上李昊宇给她发的安装包,安装上游戏还没玩两分钟,原野回来看到她在玩游戏,伸手将平板按灭,还固执地说,“游戏不好玩。”
安黎抬头望向他流畅的下颌线,问,“怎么想到做这么一款游戏?”
“怕你无聊,”原野亲了亲她的额头,他在屏幕上选中一套白色的公主裙,“换这一套怎么样?”
安黎点了几下屏幕给游戏里的小人换上裙子,“我现在玩的事内测版吧,游戏什么时候发售?”
“专门为你一个人设计的,不发售。”原野的声音很随意。
安黎嘴角上扬,让原野又拿来另一块平板,两人一起在栖息地里寻找宝石。
一个下午的时间都消耗在游戏上,安黎觉得原野也跟着她一起堕落了。
两人找到第三颗宝石,原野强制安黎下线,让她躺在沙发上。
头枕着的大腿,闭着眼睛,原野的手指按摩太阳穴的力度刚刚好,任由他按了一会,安黎侧过头环抱住紧致有力的腰,“制作游戏花了很多心血,让很多人付出了精力,而且游戏很有意思,应该会有不少人喜欢。”
“听你的。”原野手指穿过她丝绸一样的头发。
安黎头皮感受着头发颤动的力度,如坠云端一般舒适,很快就睡了过去。
“安黎。”
恍惚之中听到原野在喊自己,她慢慢撑起身体,左边脸颊印出几道被压在衣物上的红痕。
伸手揉了揉惺忪睡眼,懒懒散散哼唧,“嗯,我睡了很久吗?”
“一个小时,再睡你晚上该睡不着。”原野每天陪着她浪费时间之余,又管控着她的作息。
原野去洗手间拿来湿毛巾,为她擦了擦脸,两人吃过饭,原野被主治医生叫走。
安黎拿过充好电,许久打开许久未开机的手机,打开手机跳出几个相同号码的未接来电。
以及一条短信:安女士,你的影片《小熊与蝴蝶》获得了第十三届庆祝电影节动画单元金奖,我们将于4月1日-4月3日于滨市剧院进行放映,并于4月3日在大剧院举行颁奖典礼,您的电话无法接通,请看到短信,与我单位联系,联系人:何先生,联系电话:8756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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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竹电影节组委会
安黎颤抖的指尖点了几次才点进拨号页面。
那头接电话的何先生,先是恭喜安黎获奖后,又询问她的时间安排。她现在的情况出行不便,而且出席颁奖典礼必然要面对媒体与镜头,她只好以在医院住院为由拒绝,那头沉默了一会,道,“安小姐,那你到时候给我们录制一段获奖感言,在颁奖典礼时播放。”
安黎应下。
原野被主治医生叫走了快一个小时还没回房间。
轮椅放在沙发边,安黎迫不及待想要与他分享这一好消息,用双手支撑着,慢慢移动到电动轮椅上,出门去寻原野。
安黎操纵电动轮椅朝走廊尽头驶去,,电动轮椅摩擦地面的声音细微,轮椅在主治医生办公室门外停下。
里头传来原野的声音,声音冷硬,“王主任,我愿意投资你这个项目,但是这个项目的治愈病人的成功概率太低,我不可能让我的人冒这样的风险,当你们的实验品,如果你们能提高成功率,我愿意出双倍投资金额。”
“原总,就连最简单的手术都是有风险,更何况这样的临床项目,令夫人的情况比较罕见,肌肉萎缩速度超过以往我们所接触过的病人,我们保证我们会竭尽所能,但不能保证可以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医生说完话后,办公室里一时安静了下来,随后另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老师,就目前来看,我们实验的成功率可达到百分之八十七。原总,我仔细研究过原夫人的检测报告及近期的情况,我可以治疗痊愈的概率会比实验成功率更高。”
“希望你不是为了得到投资而说这番话……”
安黎趁着里面还在说话,操纵电动轮椅回到病房。
原野回到病房,安黎坐在沙发上,朝他晃晃手机里的短信,“我创作的短片获奖了,动画单元的金奖。”
原野走过来坐到安黎身侧,将她拥入怀里,下巴没搁在她的肩膀,呼吸擦过脸颊,手掌包裹住她的手看了那条短信,“我老婆好棒,什么样的动画,我还没看过呢。”
“你猜猜看?”
“羊毛毡动画。”
“还有呢?内容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啊。”原野的手环紧她的腰,“那也一定和你有关,这是一个关于我们的故事,关于我们相爱的故事,对不对?”
只是简单的一句提示,他那么快,那么迅速就猜对了,安黎产生一种雨后被阳光笼罩的舒适。
安黎点点头,原野打开客厅的电视,迫不及待地表示自己想看。
安黎用手机打开邮箱,下载当初投片的那一版影片,影片下载到一半,她又按了暂停,“4月23日会在青竹电影节放映,但时候你去替我领奖,顺便去看。”
“到时候我会陪你一起去。”原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安黎摇摇头,没有说话,原野也没有再问。
到了电影节开始的前几天,何先生来电催安黎录制获奖感言。
安黎特意找了一段原野在隔壁房间开视频会议的时间,录制了一段视频。
32. 蝴蝶降落
“第二十三届青竹电影节动画单元金奖获奖作品是《小熊先生与毛毛虫小姐》,导演安黎女士由于身体原因没能来到现场,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她想与现场的观众及电视机前的观众说的话。”
身穿华丽礼服的主人声音甜美。随着主持人声音落下,屏幕上开始播放安黎用手机自拍的视频。
屏幕里的人画着淡妆,看起来气色很好,只有上半身的画面,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生病导致行动不便的人。
热情的朝大家打招呼,表示自己的幸运与荣幸。
接下去的一段话引起大家的讨论。
“这个故事的灵感来源于我和我初恋的故事,在我三岁的时候,我就遇到了四岁的他,我们算是青梅竹马,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想过没有他的生活该如何继续下去,后来我们因为一些事情,错过了两年,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后,我现在又生病了,我想说即便你以后的生活没有我,你也要好好继续下去。”
影片放映厅里,电影放映结束,一个女孩起身瞥到旁边俊美的男人,竟因为这部梦幻治愈的动画短片,而泪流满面。
她好心递过去一包纸巾,男人挥了挥手,男人拒绝的意图很明显,她也只好怀着可惜的心情离去。
五月初,安黎全身的肌肉都已萎缩,全身上下只剩两根手指能动。
阿姨为安黎擦好身体,换好睡衣。由于安黎情况的恶化,生活已经完全不能自理,原野请了两个阿姨,白天晚上轮流照顾她,他当然更想自己亲自照顾安黎,在安黎的坚持下不得不请了阿姨。
原野将换好衣服的安黎抱在怀里,从她进一步恶化以来反而没有坐轮椅,他充当她的人形轮椅。
除了睡觉和阿姨照料的时间,其他时候,安黎最常待的地方就是他的怀里,怀里的人因为肌肉退化,长期不见阳光,绵软而又苍白,原野抓住她的手,在时时刻刻不离开她,仿佛这样她就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他们几乎二十四小时待在一起,安黎的语言能力也大幅度退化,几乎不能发声,只能通过轮椅的的手打键盘进行交流。
“你不要那么黏人,你应该分一些时间去公司,总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公司。”
原野看到链接轮椅键盘的平板上出现这样一行字。
“那些事都可以线上处理,”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拿过桌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我们看会儿电视。”
原野将调至新闻频道,上面正在播财经新闻,安黎看得昏昏欲睡,节目快要结束时,播放了一条与原点集团相关的新闻。
“原点集团,前段时间被股民打量买进,又因为原点集团董事长用非法手段拿地被曝出来的新闻,导致股价大跌,股民纷纷抛售,现在已经跌至历史最低点。”
画面上是原点集团大楼与股市折线图。
原野看到这个新闻不仅没有对自家企业担忧,反而嗤笑道,“安黎,过不了几天,原崇就会来给你道歉。”
他说这话没头没尾,安黎动了动手指敲下一个问号。
“我答应过你,会让原崇将你母亲的骨灰放回原本的墓地,很快就能实现。”原野抚摸着她的头发,说来也是奇怪,这个病虽让人肌肉萎缩,但是头发还是顺滑如出,肌肤也依旧莹润健康,原野现在不喜欢捏她脸了,形成另一个习惯,玩她的头发。
然而还没有等几天,就在下午原崇就来到安黎病房。
原野抱着安黎坐在沙发上,阿姨为原崇拿了椅子坐在两人对面。
“小黎,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原崇身体前倾,伸出手想拉安黎的手。
原野挡住他的手,“父亲,有事说事,安黎有我,不需要你操心。”
原崇生态自若地伸挥手,讪笑道,“小野,你真是长大了,敢算计你老子,你难道不知道原点集团迟早会是你和小黎的,现在不少股东都在怀疑是你在做局,不仅眼中损害集团利益,也失去股东们的信任。”
“我不这样做,你会答应将林宁的骨灰还回去吗?我很了解你,父亲。”
“你如果答应了这件事,我会想办法为你澄清多年前非法拿土地色事。”
原崇笑了几声,“原野,你不愧是我亲儿子,这些手段不用我怎么教,你天生就会。”
原野冷冷看着自己父亲,抱着安黎起身,走到卧室,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看出她眼神中的担忧,轻声道,“放心,他来之前就已经同意将骨灰放回去,我单独和他说会儿。”
过了几天原野给安黎带来几张照片,上面是去年她去过的那个墓地,原野全程督工将母亲的骨灰重新葬在父亲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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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传来寥寥几声鸟鸣,风穿梭过树叶响起沙沙声。
病房里,安黎面部戴着氧气面罩,头上戴着一个电极头盔。
原野在她身边醒来,他依旧如往常一样在她脸颊落下一吻,“安黎,今天是一个晴天,是你最喜欢的季节。有一年秋天,我们去了斯里兰卡,你最喜欢赤脚走在沙滩上,还让我用傻子将你的身体盖起来,只露出上半身,将头和手放在太阳伞下,最后背部被晒伤。”
原野额头抵住罩住安黎头部冰冷的治疗仪器,握住她绵软苍白无力的手,在陷入昏迷二十一天的安黎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安黎头上的电极头盔,是那个被誉为医学天才的学生研究的治疗仪器,号称可以治愈渐冻症,上个月已经有几位完全丧失行动能力的患者在临床实验中被完全治愈,安黎所使用的治疗仪器与治疗方案已经历迭代升级。
原野为这个名为“解冻”的医学项目提供了天价资金,用于项目研发,项目的基本原理是用极其细微的电流配合靶向药物激活神经干细胞再生、抑制神经炎症、改善神经元微环境,激活大脑细胞。
将人从“植物”状态唤醒后,再配合药物及肢体康复训练将渐冻症患者彻底治愈。
同安黎同一时间进行治疗的患者有一位已经苏醒,逐步恢复了呼吸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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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咽能力。
“医生说,和你聊天你能听到,安黎你听到了吗?”原野握住那只变得瘦弱的手,放在唇边。
他一直坚信安黎会醒过来,就像小时候他们一起出演的睡美人里的情节一样,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与吻,这二十一天,他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每天给她早安吻,她却还没有醒来。
脸上凉凉的,原野握住安黎的手背,放到脸上。
再放下他看到苍白的手背上的水渍。
他哭了。
除了孩童时期,原野也就是在奶奶去世时哭过,这是他第二次流泪。
原野说得嗓子沙哑了,才起身洗漱,他从卫生间出来,医生正好来查房,在通过连接设备查看数据。
两个穿白大褂的,一个是王主任,另一个是他因“解冻”项目而闻名海内外的学生,留着不和身份的长发,用一根黄色的橡皮筋绑成一个低马尾,身后还有一名推着医疗推车的女护士。
“原总,早。”长发男露出一个笑容,“根据数据显示,安女士大脑内的细胞已经没有出现退化情况,这是一个好转的迹象。”
自从安女士昏迷后,明宇已经两次被他的金主爸爸提着衣领质问,为何其他病人逐渐苏醒,他的妻子却没有醒过来。
自诩为一个情绪稳定的医生,他自然不会和暴躁的病人家属计较,每次见他脸上都堆满近乎谄媚的笑,金主爸爸的家属治疗的效果如此缓慢,他也很忐忑。
王主任看着一脸阴沉的原野也赶紧开腔,“是的,原总,安小姐前期发病的进程就比一般病人的快,治疗也需要耐心,您放心我和明医生会投入我们所有的精力为她进行治疗。”
这些说词在原野看来是极其空洞的,但他也只能选择相信。
“前两天也是大脑细胞没有出现退化”原野看向明宇,“还要多久才能激活其他脑细胞,我希望你们记住,她不是你的实验体,治不好她,你们不只是身败名裂那么简单。”
护士在为安黎换新的氧气面罩,听到这番话,手不稳,差点将旧面罩掉到地上。
两位医生和向原野作了一番解释和安抚,又检查过仪器后,离开了病房。
病房又一次陷入安静,原野拿来笔记电脑,坐在窗边的桌上处理了几个小时工作,简单吃完助理为他带的饭。
他拿过平板坐到安黎病床旁玩栖息地,每天下午他都会在固定时间玩半个小时。
他们在游戏里绑定了情侣关系,一方通关另一方也同步通关,原野可以控制自己的进度,希望安黎醒过来时,他们可以一起通过最后一关。
“安黎,你赶紧醒过来,我今天又找到一颗宝石了,很快我们就可以点亮这个栖息地,你醒过来,我们还可以开放新的副本,想要什么样的场景都由你说了算。”
从前不爱说话的人,在这二十一天所说的话,已经达到一年的说话量。
可床上的人,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依旧陷入沉沉昏睡中。
33. 失落的火焰
奢华病房内,消毒水的味道被淡淡的花香中和。
病床上的安黎病弱苍白,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格外纤细脆弱。刘梦和李昊宇看着床上的人,心里都很不好受。
阿姨搬来两张椅子,原野指挥她放到病床一米之外。
下午的风急了些,原野关掉窗户,打开空气净化器,走到床头,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刘梦再次走过去,还没靠近就被原野伸手阻拦,“不能靠那么近。”
“我带了口罩,你就可以做那么近,怎么不让我们坐到走廊上呢?”刘梦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
刘梦没有退后,站在原地,看了看穿着一身休闲服,周身矜贵气质不减,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冷着眼看人。
刘梦将目光移到病床上的人身上,告状,“安黎你赶紧醒过来,管管他,他就这么对你的朋友!”
放在被子上的手,手指轻微蜷动,眉头微蹙,嘴唇翕动微张。
“安黎,安黎,醒了!”刘梦颤抖的声音中是狂喜,李昊宇也围到病床边,激动地唤安黎的名字。
原野站起身一只手牢牢拉住安黎的手,激动地说不出话,顾不上脸上凉凉的触感,另一只手按了床头的呼叫铃。
安黎睁开眼睛,茫然、困惑,看着眼前的几人眼神中满是好奇。
“你们是谁?”
几人都被安黎这句话砸晕了头,王主任和明宇与几名护士匆匆赶来病房,刘梦和李昊宇被挤到一旁,原野拉住安黎的手不肯松开,医生护士自然任由他拉着。
一番检查后,王主任神色紧张,“原总,您夫人各项指标都恢复得很好,只是……她失忆了。”
原野望着王主任和明宇,周身弥漫着低沉的气压,一言不发。
明宇赶忙解释道,“原总,渐冻症病人神经元受损再激活,是有概率会失去记忆的,目前治愈的病人中,一半以上的病人都失忆了,不过您放心,我们会继续制定后续方案,记忆是有可能恢复的。”
明宇的声音越说越小,其实记忆恢复的概率他也说不准,毕竟是重新激活的神经元素,相当于新生长的神经元,目前苏醒的病人失忆的人,还没有一个人恢复记忆。
他只是冲两人轻轻掉头,没有计较记忆的事,他现在沉浸在安黎醒过来的狂喜中。
医生做完各项检查,交代完注意事项,利落离开病房。
安黎扯了扯原野的衣摆,他转过脸时的表情瞬时变得温柔。
神色懵懂,像一只才出生的小奶猫的安黎,声音柔柔的问他,“我是你的夫人?”
原野旁若无人地在安黎额头亲了亲,眼神中满是满足和占有欲,“老婆,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结婚一年多了。”
他小心翼翼地扶起安黎,坐到床上,将人拥进怀里,接过护士递过来的纯净水,将吸管递到安黎唇边,出于本能,安黎吸着水小口地喝着,长时间的肌肉的退化,她使不上力,喝了几口暂停,眨巴着眼睛看着站在一旁的刘梦和李昊宇。
被安黎盯着的两人上前重新自我介绍。末了刘梦还凑到安黎面前,“安黎,刚才是我和你说话,你才醒过来的,你对我感觉肯定很熟悉对吧。”
听到这话原野面上变冷,瞳眸中的升起寒意,冷哼一声,“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她情况好转,本来就会在这几天醒过来,医生刚才说了,她才醒需要静养。”送客的意图不言而喻。
刘梦旁边的李昊宇见状态拖过刘梦,“安黎,你好好养病,我们过几天再来看你。”
“你好好休息,过几天我们再来看你,我给你讲我们过去的事,你说不定就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刘梦道。
安黎眨巴着眼睛点点头,乖乖说,“好。”
几天后,刘梦和李昊宇又来医院看望安黎。
两人进入病房,看到安黎穿着一套白色的长袖睡裙,被一身西装的原野抱坐在腿上喂一碗粥,安黎小口小口吃着喂到唇边的粥,眼里满是对怀抱她之人的信任与依赖。
察觉到两人的到来,安黎嘴角上扬,眼睛亮晶晶的,“刘梦、李昊宇,你们来看我了。”
“宝贝,吃完饭,再和你的朋友们聊。”原野低头在她耳畔说。
耳边的气息让安黎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她双手搭在原野脖颈上,“我吃饱了,你不是要去开会吗?正好我朋友陪我。”
安黎气色红润了很多,刘梦不得不承认他把安黎照顾得很好,但是这两人也着实太腻歪了。
李昊宇直接没掀看向地面的眼皮,要不是他喜欢安黎,他才不会被表妹拉过来被狗粮塞到嗓子眼。
原野按铃叫来阿姨,将安黎放在轮椅上,去隔壁房间开一个不能缺席的视频会议。
“好呀,等你能吃火锅了我们一起去吃,去年看完展那次,你说是你第一次吃红油火锅,我们还可以去露营。”刘梦的声音欢快。
“你玩吃鸡可溜了,你在病房无聊,可以玩游戏,你还说想玩真人CS,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李昊宇打开手机找到一个视频递给安黎。
结束会议,摘下耳机就到客厅传来三人的欢声笑语。
按亮手机给明宇发了个消息,那边很快回复后,原野推开房门,看到三个人围成一圈,原野周身的气压不可避免变低,在安黎抬眸看向他时,他勾起一个笑容。
敲门声响了两声,护士推开病房门,“各位,探视时间已经到了,为了确保病人充足的休息,请你们改天再来。”
护士按照明医生的吩咐将探视安女士的访客打发走,看到两位访客离开后,原先生抱着自己的妻子坐到沙发上,眼神中满是宠溺与掌控欲,她心中的疑惑解开了——医生的遗嘱是安女士要多说话,与不同的人交流,保持大脑活跃,循序渐进做康复训练,又突然叫她将访客打发走。
也许是她的视线过于直白,原先生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是与俊美长相不符的冰冷,小护士提醒晚上的肢体康复训练时间,一阵风似的离开了病房。
安黎依偎在原野怀中,葱白似的手指玩着他西装上的纽扣,“我什么时候可以像正常人那样走路,我到时候要和梦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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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宇出去玩。”
才一个小时的时间,安黎就那么亲昵不带姓氏称呼两人,原野眉头微蹙,拿过桌上的水杯,打开杯盖,安黎低头喝了两口,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没有失忆前的安黎也是好脾气,但是远没有现在那么依赖他,安黎全身心的依赖,让他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与愉悦感。
就算她无法恢复记忆也不是一件坏事,她依旧是安黎,是原野专属的小蝴蝶。
他亲了亲他的发顶,“医生说完全恢复得半年到一年的时间,你身体好点儿了,你想去哪儿玩,我都带你去。”
“我想去吃火锅、去露营、玩CS、去学校。”安黎嘴唇泛着水光,像原野经常对她那样,亲了亲他的脸颊,嫌不够似的,又亲了亲他的嘴唇,含糊着说,“还有一直和你接吻。”
安黎最近喜欢上和原野接吻,最开始是原野会给她早安和晚安吻,她主动过一次后,就跟上瘾了似的,没人的时候经常缠着原野接吻。
每一次安黎被抱着亲得发出平时不会发出的声音,原野总是将她丢下,去卫生间冲冷水澡。
晚上,安黎照例在原野给她一个晚安吻,没过几分钟就熟睡。
原野轻手轻脚下床,走去客厅,在客厅柜子里发出安黎的手机,登录她常用的社交软件点了注销,将手工账号的号码换绑为新手机号,他取出安黎手机里的电话卡,掰碎扔进垃圾桶,将手机放回去。
他想要安黎的世界是纯净的,没有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他只有她,她也只有他。
-
“原总,出院也可以的,我们医疗团队会定期上门。”明宇没有再继续劝为“解冻”项目投入天价资金自己的原先生,反正居家医治的巨额费用他也有能力支付。
安黎搂着原野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一旁的阿姨推着空空的的轮椅,王医生和明医生陪着人来到停车场,神色略有些复杂地目送加长商务车离去。
原野带着安黎来到城南的一所别墅。
原野全程照顾安黎,任何一点小事都不假手于人,他抱着安黎走进别墅。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秋日的阳光透过黎洒满房间。
安黎新奇地打量着各处,“我们以后住在这里吗?”
“这是我们的家,我们会一起住在这里。”原野将安黎放餐厅椅子上。
餐桌上满满一桌菜肴,原野脱下外套,阿姨接过外套,他又重新将安黎抱到怀里坐到餐桌前。
耐心地夹过菜喂安黎,安黎吃过几口后,表示自己可以用勺子。
她通过半个月的训练,手上的肌肉已经得到强化,用筷子不稳,用勺子进食完全没问题。
安黎咽下送到嘴边的一小块虾仁豆腐,“我可以的,你也没吃呢。”
“我不饿,老婆吃饱了,我才有食欲。”原野继续给安黎喂食。
他从来没有想到,掌控安黎的一切会让他如此愉悦,他看着安黎小口小口吃掉他投喂的食物,内心的成就感堪比工作上攻克困难重重的项目。
34. 失落的火焰
书房内,原野坐在书桌后的皮椅上,一手环抱着安黎坐在他腿上,另一只手握着鼠标在看报表。
安黎滑动书桌上的平板,终于在栖息地找到一颗宝石,兴奋地扭动几下,“我点亮这块栖息地了。”
头顶传来一阵温热,一触又远离,原野优美悦耳的声音响起,“那接下来吃下午茶,我让阿姨做了你喜欢的甜品。”
他拨通楼下的电话,朝那头吩咐几句,几分钟后,阿姨送上一道芒果班戟和一杯热牛奶。
安黎坐在原野怀里小口吃着甜品,微风吹过拂动洁白的的窗帘,细碎的阳光洒在地板上,就在这一瞬间,他心里所有的裂缝都被填满。
安黎抬手将勺子喂到原野嘴边,原野迎着她亮晶晶的瞳眸张开嘴,“很甜。”
安黎像是发现一个好玩的游戏一般,将剩下的甜品,全部喂到原野嘴边,最后一勺甜品吃完,唇边沾着一点奶油,安黎什么也没有多想,吻了上去,心满意足将甜品舔舐干净。
她正欲直起身体,被结实的手臂搂住,原野呼出的气息灼热,牙齿被游蛇一般的舌头毫不费力地抵开。
“呼吸。”
安黎脸颊通红,因为嘴唇张开忘记了呼吸,听到原野的声音才找回呼吸。
“老婆,失去记忆,也忘记我们接吻了吗?”原野舔了舔怀里人水光潋滟的唇瓣,声音慵懒,带着明显的调侃。
“那我们多试试,我就想起来了。”安黎一脸天真无邪,她扭了扭身体,“有什么东西好硬。”
原野喉结不自觉滑动,将安黎打横抱到对面的沙发上,拿过平板递给安黎。
“我去下卫生间。”留下这句话出了书房。
安黎后知后觉,意识到那咯人的硬物是原野的某个部位。
她用平板搜索了一圈解答了心中疑问后,脸上也泛起红云。
原野回到房间,又将她抱坐在腿上,她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了几下,又感受到男人的某个部位。
“别动。”原野的声音喑哑,没有握鼠标的左手箍紧她的腰,低头问,“哪里不舒服吗?”
安黎摇了摇头,她只是单纯觉得很有意思。
“你不用忍,我是你老婆,”她侧过身体双手环抱住原野的脖子,望向深邃的眼眸,“做那种事是正常的。”
原野右手放下鼠标,轻轻抬起怀里人下巴,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哪种事?”
安黎被他野兽一般的眼神盯着,眼神慌乱,说出口的话吞吞吐吐,“就是……夫妻之间做的事……网上说不能一直憋着,对身体不好。”
原来如此。
原野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捏了捏安黎的脸,“好啊,那怎么做?”
这话将安黎问住了,她还没来得及查应该怎么做,她抓过放在书桌上的平板,“我查一下。”
安黎打开搜索APP的主页面,页面还停留她几分钟前搜索的页面上,原野打开历史记录看了几眼,按熄屏幕。
“不用查了,我教你。”原野在她耳朵边用近乎气声的声音说道。
安黎敏感的耳朵被濡湿,她瑟缩着反而越往原野怀里钻。
在安黎瘫软着身体,衣衫不整,发出一串串柔软似水的声音时,原野抱着她坐到对面的沙发上。
“宝贝,自己动。”原野双手捏着滑腻纤细的腰肢低声哄着。
安黎自从出院以来每个周医护人员会上门做康复训练,除此之外,康复医生的嘱咐——保持适度运动,原野从来没有听进去。
抱安黎下楼,抱她去洗漱,抱坐在腿上喂饭,工作时也让她坐在腿上看书玩游戏,就连去花园散步走了几分钟,安黎喊累,他蹲下让安黎趴在他背上。
安黎乖顺地遵照原野的指令,双手勉强撑住原野的肩膀,喘着气,小声抱怨着,“……比康复训练都累,我不行了。”
“宝贝,你可以的。”
原野啄吻她的唇、颈部以及锁骨,没有理会她的求饶。
直到天黑才抱着体力不支,晕过去的安黎去卫生间。
他无比享受,安黎从身体到心里都只有他,都只属于他,都只依赖他的感觉,这种感觉好极了。
往后的日子更是以康复为名,哄着安黎与他沉沦于爱欲之中。
~
"安小姐,今天试试用脚踝勾弹力带。"
康复师陈女士的手覆在她脚背上,盯着手下盈盈一握的脚,粉色弹力带在脚背缠出两道浅红印子,指腹按在萎缩的胫骨前肌上画圈,"想象你的脚趾在跳芭蕾,绷直,再勾回来。"
安黎屏住呼吸勾住弹力带,五次之后,她看向一旁的原野。
原野走过来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再坚持一下,你可以做到的。”
陈女士早已经习惯了客户的相处的模式,眼观鼻鼻观心在一旁准备接下去要使用的器械。
“安小姐,这段时间肌肉恢复的速度很快,比预期还要快,相信用不了多久身体机能便能恢复到正常水平。”
安黎朝陈女士的方向探出脑袋,“都是原野的功劳,我们每天……”
剩下的话被宽大的手掌捂住嘴巴制止住,“专心训练,注意呼吸。”
一个小时后,送走了康复师,安黎便挂在原野身上,原野抱着她往浴室去。
“陈医生说我这次进步了很多,”安黎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都是你帮我的,为什么不让我说?”
“有些事不能告诉别人的,”原野衔住她小巧的耳垂用牙齿磨了磨。
三个小时后,原野抱着怀中半阖双眼的人为她吹头发。
“烫吗?”
安黎紧抿嘴巴,不说话。
原野为她吹干头发,放好吹风机从浴室出来,安黎已经在床上将自己裹成一个蝉蛹。
“宝贝,吃完饭再睡。”原野揉了揉她放在外面的脑袋。
安黎往下钻,将自己的脑袋也藏在被子里。
“我刚才一直都说不要了,都哭了你还要继续,你不准碰我。”
被子里传来的声音小小声还闷闷的,原野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清她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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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抱住那一团蚕蛹,隔着被子靠近她耳朵边,轻声道,“老婆,明明是舒服得哭出来的不是吗?而且你哭起来的样子也很美。”
安黎从被子里钻出来,脸色绯红,“才不是,很奇怪。”
原野将人捞起来打横抱在怀里,“习惯了就不奇怪了。”
安黎一口咬在他脖子上,三秒钟之后就松了力道,还在红色齿痕上舔了舔。
原野也知道自己将人欺负得狠了,侧过颈部,“这边也咬一口,重一点,咬了就不生气了。”
安黎犹豫了一瞬,咬了上去,牙齿磨着皮肤却舍不得用力,最后留下的红痕比另外一边的还要淡。
餐桌上菜肴丰盛,阿姨见人下楼,盛了两碗汤就被原野挥退了。
“我要自己吃,”安黎往旁边的座位上挪,“我不是小宝宝。”
安黎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只有小孩和手脚不便的老人才让人喂饭,她身体机能已经恢复了,很多事情她可以自己做。
原野虽然觉得很遗憾,但还是将安黎放到旁边的椅子上,他一向知晓在处理两人关系时应该松弛有度。
~
原野在书桌前认真处理工作,安黎抱着一本书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没一会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出院一个多月以来,安黎的活动范围就是原野购置的这幢别墅。
她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将栖息地玩通关,开始刷戳羊毛毡的视频,原野看到她刷视频以对眼睛有害为由,每天只让她刷三个小时视频,她的社交账号是新注册的,里面只有原野一个人,她每天就好像生活在午后的阳光里,慵懒惬意又枯燥。
安黎醒过来时,看到的是原野放大在眼前的脸,这张脸是无可挑剔的俊美,安黎顺势勾住他的脖颈。
“我睡着了啊,给我买一些羊毛毡的工具吧,”安黎失忆后,说话的尾句都是微微上扬,每句话都像是在撒娇,“我想戳羊毛毡,就是视频里那种。”
原野很少会拒绝她的要求,这次犹豫了,他一直避免安黎接触以往的那些东西,他宁愿安黎一直失忆,再也想不起那些可能会让他们之间产生罅隙的事情。
“现在你还是要多休息,医生叮嘱过你只能适量运动,不能劳累,等你再好一点再做好不好?”原野的语气温柔得让安黎无法拒绝,“我们先下楼看猫,是你上次说很可爱的猫。”
原野抱着安黎下楼,宠物店送上门的三只小奶猫已经被阿姨接收了,两只蓝色眼睛的布偶猫,一直眼睛毛发都是纯黑的田园猫。
安黎见到猫,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无暇再思考羊毛毡的事情。
“老婆你和小猫玩,我去公司一趟,有事打我电话。”
安黎点点头,逗着三只小奶猫,这一次,她完全没有出现上次他去公司开会时产生的分离焦虑症状。
原野与阿姨叮嘱几句后,司机驱车载他去了公司。
无限科技的会议室内,原野与技术团队会议结束后,李昊宇跟着原野走出会议室来到总裁办公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