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乖效应[寄住]》 第1章 寄住 一瓣枯黄的叶子被雨点打落,在风中辗转须臾后怆然坠地,构成了江城萧瑟秋景的一隅。 黑色的商务车碾过一地的焦黄,往城中心的富庶的别墅区开。 如果此刻车窗没贴防窥膜,路人只需稍稍抬眼,就能看到车子后排坐着一个头戴黑纱、神思郁结的少女。 许奕低头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一滴泪猝不及防地落在她掌心的黑痣上。 而她后脑勺原本高束起的马尾,也萎靡地耷拉在她修长的脖颈后,全然没了往日的蓬勃朝气。 半小时前,许奕还在殡仪馆,捧着母亲沉甸甸的骨灰盒迎来送往。 尽管亲眼看着母亲被送进火化炉,但隔着黑色的木盒,许奕似乎还能感受到母亲的气息。 可现在,她却真的孑然一身。 “……我那个儿子是个不省心的,整日不是忙着谈恋爱,就是跟人打架,以后还要靠你替我多盯着他点……” 中年男人夹着叹息的声音从副驾驶位传来,许奕这才回过神。 如果换做平时,她一定会睁大眼睛,兴奋地追问沈叔叔的儿子叫什么,是哪个班的。 但此刻的许奕沉浸在丧母的悲伤、和即将寄人篱下的担忧中,只是眼神木然、乖巧地应了一声“好”。 她声音里的哭腔已经极力隐忍,但在车厢狭小的空间里,依旧清晰可闻。 两人的视线相撞,沈聿的话戛然而止,神色也有些动容。 他缄默片刻,摘下金丝眼镜,缓缓擦去镜片上的雾气,轻咳一声:“逝者已逝,要学会向前看。” 许奕收起了眼泪,白皙的脸上却仍然挂着清晰的泪痕,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悄悄攥紧了拳头。 母亲车祸病危,在许奕人生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刻,这位沈叔叔从天而降,自称是母亲的旧友,不但支付了天价抢救费,还在母亲弥留之际承诺会照顾自己。 而她的亲生父亲直到葬礼结束都没有露面。 许奕牵动嘴角,苦涩一笑。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若不是父亲的现任妻子有意阻拦,区区两百公里,整整五天过去,他就算是爬也该爬到了。 游神间,车子停在了一幢带院子的别墅门口,许奕偏过头,看到外墙的金属门牌上刻着一个苍劲的“沈”字。 许奕的视线越过门牌,打量着这幢陌生的房子。 二楼以上灯火通明,一楼却几乎是黑黢黢一片,唯有窗帘的缝隙隐约透出一丝光线,纱帘上似乎有两道纠缠的人影,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突然要寄住到陌生人家里,她不是没有犹豫和惶恐,但却别无选择。 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许奕抿了抿自己略显苍白而干燥的嘴唇,鼓足勇气下了车,绕到后备箱的方向,司机已经将她的行李拎了出来。 一个破旧的红色行李箱,还是她母亲当年结婚的时候图吉利挑的颜色——许奕回想起来也觉得讽刺,再怎么图吉利,结局也就那样。 母亲的旧物,还有她身上背着的洗得快褪色、鼓囊囊的书包,装着她如今全部的家当。 而这些廉价的行头赫然暴露在这个砌有假山的中式庭院里,显得格格不入。 许奕一时窘迫,想自己提行李,但司机却冲她点头,然后径自拉着行李箱往别墅的方向去。 “谢、谢谢。”许奕声若蚊讷,忍不住抬眼打量周围的一切。 静谧、庄重、奢华,这座被精心布置的庭院在月光下散发着魅力,比许奕在电视剧里看过的任何一个豪宅都要有品位。 连空气里都流淌着草木清新宜人的香气。 许奕觉得自己像课本里写的刘姥姥进大观园,她低下头,将校服的裙摆攥得更紧。 “在你父亲来接你之前,就先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不用这么客气。”一旁的沈聿似乎看出她的窘迫,适时出言开解。 想到沈叔叔见过自己在医院缴费窗口困窘无助的样子,许奕拘谨的那根弦反而松了些,鼓起勇气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上。 当成自己家是不可能的。 尽管眼前这位沈叔叔待人和善,但两人毕竟连亲属关系都没有,别人没有义务给她做临时家长。 更何况,沈叔叔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正常的小孩都会排斥有陌生人住进自己家,更别说一个处于青春叛逆期的男生。 许奕曾无意中瞥见沈叔叔手机屏幕上的双人照,男生的实际年龄看起来要比她稍大一些,是长得很有亲和力的那种帅气,在合影里露出八颗牙齿,俨然一副循规蹈矩的邻家大哥哥的模样。 而父子俩脸贴脸,笑得见牙不见眼,虚化的前景里隐约看到生日蛋糕的影子,看起来感情很好。 光从照片上的气质来说,跟沈叔叔描述的叛逆完全搭不上边。 况且她只是暂住几天,或许没有想象中那样难相处? 许奕拼命压下心中的忐忑,突然听见门后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女声:“阿贺,你到底什么时候放人家走啊?再晚一点,可就不好打车了。” “没车正好,反正我家又不缺房间。” 阿贺? 许奕猛然止住脚步。 后者熟悉的声线让她的心弦再次绷紧,更别说这让人遐想的对话内容。 她想起刚刚映在落地窗前交叠的一双人影,当时只觉得像极了爱情电影里男女主拥吻时的身形,可现在她却不自觉地将男方代入了一张酷拽的脸。 许奕的心脏咚咚跳个不停,极力否认着心中的猜想:不可能是他…… 沈聿显然也听到了里面的对话,眉心一皱:“这混小子,又在做什么好事?” 司机目不斜视地将门打开。 “我叫许奕,哥、哥哥好。”许奕站在沈聿身后,磕磕巴巴地开口。 叫哥哥是出于礼貌,也是顺从沈叔叔对自己的叮嘱。 但她从小没有兄弟姐妹,这个放在没血缘关系的异性身上都会有暧昧色彩的称呼,让她叫得别扭。 偌大的客厅十分昏暗,投影仪的光束,将沙发上的两道身影勾勒出来,坐在沙发上的女生正对着大门的方向,投影仪的灯光在她精致的脸上明明灭灭,而男生背对着他们,只能看见一个颀长清瘦的背影。 许奕呼吸一滞:声音和背影都对上了! 没等她有所反应,沈聿已经“啪”的一下,把客厅的灯全给打开了。 许奕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男一女:女生羞涩地坐在沙发上、闭着眼,而男生单膝跪在她旁边,双手撑在她两侧的沙发扶手处,将女生360°环绕着,并且他正俯身凑近她,两人像是在准备接吻,气氛暧昧。 灯开的瞬间,女生其实睁开了一次眼睛想起身,但被男生不动声色地牢牢按住。 许奕心惊,沈叔叔没评价错这个儿子,简直无法无天,就连带女生回家亲热被亲爹撞破都毫不在意。 “你们在干什么?!” 沈聿突然提高的音量将许奕和沙发上的女生同时吓了一跳,他青筋暴起,随手抄起地上的拖鞋就扔了过去,跟刚刚在许奕面前的儒雅绅士模样判若两人。 只可惜沈聿砸歪了,“砰”的一声,只砸到了沈惟贺旁边的墙壁上。 雪白的墙面立刻多了一只愤怒的鞋印。 许奕先是看到女生慌张地推了一把男生,然后男生满不在乎地勾住她的肩膀,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像是在安抚女生的情绪,然后他不耐地转过头来,身子向后一仰,散漫地靠坐在沙发上,示威一般将搂着的女生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那拽拽的表情仿佛在说“谁也别想打搅我的好事”。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当那张俊美却神情散漫的脸出现在眼前时,许奕呼吸一滞,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瞬间降温凝固了。 跟沈叔叔手机屏幕上的那张脸截然不同。 许奕鼻子一酸,觉得自己的指甲都快嵌进掌心的肉里。 沈叔叔的儿子……怎么会是沈惟贺? “高中生?”沈惟贺乜了一眼许奕身上江城一中的校服,眼里同样有惊奇。 许奕被他这一眼看得呼吸暂停,以为他这反应是认出了自己,正手足无措—— 谁知,沈惟贺低头看了一眼身侧穿着同款校服的女生,然后吹了声轻快地口哨,看向已经黑脸的父亲,眼神轻佻:“老沈你可真行啊,带回家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年轻。” 开文啦!前三章随机掉落红包[狗头叼玫瑰] 晚上11点左右更新,不更会挂请假条,零点还没更新就不用等啦! v前随榜更,v后日更,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寄住 第2章 私生女 沈聿闻言愠怒:“胡说八道!这是我朋友的女儿……” 没等他把话说完,沈惟贺已经自作主张地出言打断。 “‘朋友的孩子’、‘要在我们家暂住几天’,是吧?”沈惟贺漫不经心地端起桌面的水杯抿了一口,琉璃杯里加了足足小半杯的冰块,这种极致的冰爽入喉,让他酣畅淋漓地长舒了口气,“我怎么记得,当年接沈慕风进家门时,你好像也是差不多的说辞?结果没过多久,‘朋友的儿子’就成了你的‘私生子’,‘暂住几天’成了‘永久居住’,我亲爱的爸爸,是不是?” 江城的秋本就寒意逼人,更遑论刚下过阵雨。 沈惟贺轻晃着杯子里剩下的冰水,狭长的眼睛盯着持续碰撞发出清脆叮当响声的冰块,修长的手指被透出来的寒气染上绯色,应当是刺骨的冷,他却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刺激和不适。 沈聿的脸色愈发难看。 父子俩对话里的刀光剑影,让许奕的眼神从茫然、震惊,最后过度到了释然。 她这才反应过来,沈叔叔大概是有两个儿子,出现在手机屏幕里的那一位,或许就是沈惟贺口中沈叔叔的“私生子”。 而眼下,突然出现的自己,也被沈惟贺视作了另一个被伪装成“朋友女儿”的“私生女”。 这头被二次侵占了巢穴的小兽,正在挥舞着尖牙利齿对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发起猛烈攻击。 但理解并不代表接受。 十七岁,正是面皮薄的年纪,突如其来的丧母和寄人篱下已经够糟糕了,还被人如此误会和羞辱,许奕的眼眶里很快蓄满了泪水。 她想出言辩解,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一个字。 因为对方是沈惟贺。 沈惟贺的目光越过暴跳如雷的父亲,落在许奕身上。 “这就哭了?”他嗤笑一声,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非要看个仔细,便悠哉地起身,走到许奕跟前,弯下腰,伸手捏了捏她脸上的婴儿肥,盯着她的眼睛威胁道,“刚进门叫‘哥哥’的时候不还挺高兴的?想做我沈惟贺的妹妹——这才哪到哪啊?” 前面几句还像是一位通情达理的哥哥在跟新认识的妹妹温柔地问好,可到了最后一句,沈惟贺却话锋一转,成了**裸的威胁,连带着手里“捏”的动作也加重了力道,成了“拧”。 许奕觉得脸颊被人拧得很疼,但她不敢反抗,也没胆子直视沈惟贺求饶,任凭委屈的眼泪簌簌往下掉。 那些金豆子噼里啪啦地打在沈惟贺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温热的泪水将他刚刚被冰水冻红的肌肤浸润褪色,又恢复了正常的冷白。 沈惟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几乎被这热泪泡发的手指,正牵动嘴角准备嘲讽,目光却无意中定格在许奕发顶的黑纱上。 沈惟贺眼里闪过一丝痛意,那团黑纱仿佛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痛苦的记忆,叫他顿时卸了力气。 他松了手,许奕白皙的脸颊上却仍然留着绯红的指印。 那白里透红的掐痕,叫他眼底的恶趣味再次溢了出来。 许奕能感受到自己脸颊被松开后仍旧火辣,她抬手遮掩,仍旧一言不发,默默忍着,生怕沈叔叔再因此动怒。 这是她寄住沈家的第一天,不应该是这样的场景。 父子没有隔夜仇,却叫她这个实打实的外人以后该如何自处? “够了!”沈聿指着大门,黑着脸下逐客令,“都给我滚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值,让许奕的心脏颤了颤。 承受最大火力的沈惟贺却只是收手抱臂,不为所动,甚至还无辜地歪了一下头,好像这事与自己无关。 被波及的女生也吓得抖了抖,捞起书包,扯了扯沈惟贺的衣摆,又偷瞄了一眼即将火山喷发的沈聿,委屈巴巴道:“阿贺,别惹叔叔不高兴,我们走?” “这是我家,凭什么要给一个外人让位?”沈惟贺说这话时压根没看她,反而继续用冷冽的眼神盯着许奕。 他唇边挂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比正在发飙的沈聿更加让人害怕。 女生会意,躲到他身后不再做声。 “我、我不是……”许奕咬着下唇,艰涩开口。 她想说,她不是沈叔叔的私生女,真的是他旧友的女儿,仅此而已。 “不是什么?哦,既然不是我爸的新情人,那就是他的私生女咯?”沈惟贺微微挑眉,又笑着看向沈聿,“先是私生子,再是私生女,老沈,你这样多麻烦,还不如一次性把你落在外面的儿子女儿们都接回来,热闹热闹,是吧薛阿姨?” 直到这时,许奕和沈聿才几乎同时发现了楼梯转角那位衣着华贵、表情隐忍的女人。 这位薛阿姨和沈惟贺长得半点都不像,许奕飞快地瞟了一眼这个疑似沈惟贺继母的女人。 没人知道薛阿姨是什么时候下的楼,此刻她正悄悄用戴满珠宝的手指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似乎想维持属于沈太太的体面。 “不过薛阿姨,”沈惟贺俯身近距离打量许奕的五官,眼神是粉饰过天真,好像在她脸上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转头惊讶道,“这女孩长得怎么跟你一点都不像啊……” 许奕被沈惟贺突然这么一靠近,激得耳根发烫,不由得屏住呼吸。 他说的每个字她都认识,连起来却完全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沈惟贺突然重重一拍手,幸灾乐祸道:“完了,不是亲生的,薛阿姨这么多年辛苦打下的江山难道要拱手让人?” 许奕被这突如其来的掌声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等她缓过神,扫了一圈脸色煞白的薛阿姨和面色铁青的沈叔叔,可算捋清了人物关系:沈惟贺还在怀疑她是沈叔叔刚刚寻回的私生女,还是跟之前领回家的私生子同父异母的情况。 沈惟贺今晚的所作所为不止是在针对她,更是在借机挑拨沈叔叔和薛阿姨的感情! 察觉到了这一点后,许奕倒吸一口凉气。 “逆子!” 下一秒,沈聿已然忍无可忍,抄起角落的高尔夫球杆,想将沈惟贺打出门。 “哐当”一声,沈惟贺一个灵巧的闪身躲过一劫,高尔夫球杆轻而易举地击碎了他身旁硕大的古董花瓶,瓷片碎了一地。 这鸡飞狗跳的一幕,叫许奕看得心惊肉跳。 却见沈惟贺假装心疼地捡起一块碎瓷片,摇头啧啧道:“何必呢?去年拍卖会上的天灯白点了不是?” 沈叔叔脸色难看。 沈惟贺突然收起所有表情,将碎瓷片往后一扔,“咚”的一声,不偏不倚地掉进了身后的鱼缸里,突如其来的“高空抛物”让原本睁着眼睛睡觉的锦鲤们四下乱窜。 许奕打了个寒战。 若是金鱼能出声,此刻沈家恐怕已经回荡着末日来临的尖叫声。 沈惟贺对此似乎毫不在意,反而示威似的在沈叔叔眼皮子底下抓起女朋友的手腕,英雄救美一般扬长而去。 “我送送女朋友,你们自便。” “砰”的一声巨响过后,大门紧闭,沈家总算恢复了平静,却又成了一潭死水。 许奕看着沈聿和薛阿姨僵持站在原地,两人的眼里似乎有千言万语,却谁也没先开口打破沉默,氛围一度尴尬。 看来沈惟贺的挑拨离间十分成功。 许奕眼观鼻鼻观心,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只能在心里默默喊着“救命”。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妇女从厨房里端了一个炖盅出来,笑盈盈地走到薛阿姨面前:“太太今晚的燕窝还没用呢,赶紧趁热喝了吧。” 女人身上穿着的衣服款式很是眼熟,许奕一眼认出来那是短视频里“王妈”们的专属工作服——应该是沈家的保姆。 薛阿姨没啃声,沉着脸往餐厅的方向踱去,保姆也暗松一口气,赶紧跟上,将炖盅摆在女主人面前,又抬头关切地看向男主人:“先生今晚吃过了吗?要不要来点宵夜?” 沈叔叔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点点头,扔了高尔夫球杆:“小奕,坐下来陪我们一块吃点。” 眼看冰山消融,许奕不想沈叔叔的关心惹来薛阿姨的不快,赶忙摆手:“不用了,沈叔叔,我不饿。” 保姆仿佛这才留意到初来乍到的许奕,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餐桌旁,按在女主人旁边的位置:“哪里来的小姑娘长得这样乖巧,肚子饿不饿?厨房里还温着鸡汤,孟姨给你盛一碗?” 孟姨一连串的关心,让许奕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刚刚过世的母亲,也是同样的絮叨却温柔,她心头一暖,鼻子却酸了。 许奕抿着唇,忍着泪点头。 她今晚的确还没吃饭,胃里却没知觉,大概是饿过了,也可能是伤心过度,影响了肠胃的判断。 但许奕能看出来孟姨是在给她递台阶,让她能正式跟薛阿姨打照面,也好消除沈惟贺刚刚制造的误会。 沈叔叔刚刚叫她坐下一块吃,八成也是这个用意。 果不其然,她刚一坐下,沈叔叔就开口了:“小奕,这是我太太——叫阿姨。” “阿姨,您好,我叫许奕,我妈妈是沈叔叔的旧友。”许奕小心翼翼地自我介绍,一心只想消除误会。 薛阿姨露出笑容:“刚刚我儿子胡闹,你没吓着吧?” 笑容很官方,但到底是破冰了。 许奕赶忙摇头:“没有没有,我跟沈惟贺是校友,以前就见过的。” “我出去叫少爷回来,陪你们一块吃点?”孟姨分别给沈聿和许奕端了碗鸡汤馄饨,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被棒打出门的沈惟贺。 沈聿却脸色一沉:“把门反锁,今晚都别让那小子进门。” 许奕手里的汤匙抖了一下,不由得偷瞄了一眼门外的方向。 此刻,被锁在门外的沈惟贺,正吹着凉风,惬意地倚在院子外的栏杆处,从口袋里慢条斯理地摸出了一根烟。 他爸要领一个女孩回家这事,沈惟贺早就从孟姨口中得到了消息。 沈惟贺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否则他爸也不可能这么“巧”撞见他跟“女朋友”暧昧的画面。 别看姓薛的女人不敢在他爸面前质疑许奕的来历,其实背地里早就偷偷找了私家侦探调查,只是调查来调查去,也只查出许奕母亲刚刚去世、是江城一中的学生这样显而易见的信息。 他爸的有意遮掩,让人愈发猜疑。 “走了。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刚出了沈家大门,女生就迫不及待地甩开了沈惟贺的手,恢复了高冷的姿态。 沈惟贺微微颔首,默认了两人之间秘而不宣的交易。 女生上了车,像是猛然被人敲了一下脑袋,突然就想起了一些事。 难怪一听“许奕”这个名字就觉得耳熟!不就是给沈惟贺写情书的小迷妹吗? 女生大跌眼镜:当不成女朋友,改志愿当人后妈? 哦不,是妹妹。 沈惟贺收到的情书多半都不会拆开看一眼,但那天他似乎心情大好,破天荒地拆开了一个粉色信笺,还在上面大笔一挥,回了三个字“你太乖”。 不过,沈惟贺刚刚那反应,八成是不记得了。 也对。 女生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沈惟贺,摇摇头:作为江城一中公认的校草,这小子每天收到的情书那么多,又会记得谁? 目送“女朋友”的车离开,沈惟贺也吸完了最后一口烟。 一滴冰凉的雨点突然打在沈惟贺的后脖颈上,他抬头看向不远处扑棱着翅膀急切归巢的幼鸟,勾了勾嘴角,伸手接住了陆续飘落的雨水。 他的眼神不再是此前和沈聿叫板时的嚣张跋扈,更没有了戏弄许奕时的轻佻散漫。 倒像是一盆被冷水骤然浇灭的炭火,又湿又冷,全然没了生气。 沈惟贺双手插兜,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院子大门,踹了一脚,纹丝不动。 靠,果然又上锁了。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沈惟贺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好像是在用这种幼稚的行为报复父亲的又一次无情驱逐。 说起来,沈惟贺一米八几的个子,想要徒手翻墙易如反掌,就像更小的时候,沈聿每次赶他出去那样——只是这看似富丽堂皇却冰冷如监狱一般的地方,自从他母亲去世的那一天起,就不再是他的家。 沈惟贺嗤笑一声,狭长的眼眸全是对现实的嘲讽和不屑,他故作轻松地吹了一声口哨,抬腿往外走去。 是啊,下雨了,鸟儿都知道要回家了。 可他……却无家可归。 晚上11点左右更新,不更会挂请假条,零点还没更新就不用等啦! v前随榜更,v后日更,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私生女 第3章 情书 等许奕撑着伞出来,想去车上找遗落的物品时,院子外面已经空无一人。 她松了一口气,出门前,她还担心过会不会碰到被关在外面的沈惟贺,若是他强行闯入,自己又该如何阻拦。 雨还在下,势头比刚刚更急。 许奕听见几声清脆的鸟叫,抬头一看,原来是种在院子里的花树上被雀鸟搭了个窝,里头还有几只淋湿的小鸟在叫唤,或许是冷了,也可能是饿了,更有可能是又冷又饿。 许奕的嘴角刚刚因为这群可爱的小东西微微上扬,笑容却又突然凝固,忍不住看了一眼被雨帘模糊的远处。 这么大的雨,他能去哪儿呢? 沈家少了一位少爷,顾家却平白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高中生?你爸可真‘刑’啊!” 顾逸刚刚正沉浸式吃鸡呢,门突然开了,闯进来一个湿漉漉的身影。 不请自来,还能有他家密码的,除了他女朋友林舒书,也就只有沈惟贺这个不着调的学弟了。 “那是我故意气我爸的,”沈惟贺摘下已经湿透了的卫衣帽子,径自走进厨房,熟练地烧水煮泡面,“他虽然离谱,但暂时还没这么丧心病狂。” 沈惟贺眼前闪过许奕仰头看着自己眼泪婆娑的样子,补充道:“那女孩看着也不像那种人。” “哪种人?”顾逸摘下游戏耳机,突然来了调侃他的兴致,“沈大少爷主动替人找补,对方还可能是你爸的私生女,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啊!” “滚!” 今晚,同样是寄人篱下,许奕却不及沈惟贺万分之一的自在。 她在车子后排的座位底下找回了自己险些丢失的草莓发卡,那是母亲生前给她买的最后一件礼物,沈叔叔说颜色太鲜艳,不适合孝期佩戴,她就摘了握在手里,应该是发呆时候正好遇上了刹车,还好失而复得。 可发卡能找回,妈妈却再也回不来了。 许奕正在玄关换鞋,只见坐在沙发上的沈叔叔先是看了一眼她,又瞥了一眼她空荡荡的身后,眼神里似有失望之色,却摆摆手:“小奕,让孟姨带你上楼早点休息。” 许奕很快明白过来,沈叔叔这是嘴硬心软,到底是不希望亲儿子离家出走。 而依偎在沈叔叔怀里的薛阿姨眼底却浮起笑意。 “叔叔阿姨晚安。”许奕觉得那笑刺眼,便移开目光,转向一旁笑眯眯的孟姨,轻轻点头,“麻烦您了。” 许奕刚走到楼梯转角,就听见薛阿姨跟沈叔叔各怀心思的对话。 “惟贺这孩子虽然叛逆了点,但肯定不敢跟女孩子乱来,他八成又是去小顾家了,你就别担心了,当心气坏了身子。” “他才十七岁!都敢把女朋友带回家了,还有什么不敢的?罢了,他爱怎么样怎么样,我不管了!” 许奕倒吸一口凉气,这位薛阿姨看起来是在替沈惟贺说话,却是在暗示他今晚可能会和女朋友在外面过夜,沈叔叔这下估计气得够呛。 许奕不能捂住耳朵,只能加快脚步,跟着孟姨来到了二楼。 “听说你要来,太太早就吩咐我收拾好了房间,条件简陋了一些,你别嫌弃。” “孟姨客气了,我现在能有个地方落脚就很知足了。”许奕知道自己是外人,又是在沈家暂住,根本不敢肖想待遇有多好。 但房门打开的瞬间,她还是被这间装潢华丽、堪比五星级酒店的客房给惊到了。 起初许奕并不知道沈叔叔的来头,只知道是母亲的旧友,平时毫无交集却突然出手阔绰地为她解决了燃眉之急,自然是家底颇丰。 只是没有想到沈家的实际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殷实,两家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父母离婚后,许奕就和母亲相依为命,日子一直过得清苦,一开始母女俩还住过廉租房,后来好不容易攒钱买了一间小两居的老破小,也没钱好好装修,随便刮了个大白就住了。 母亲车祸,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急需用钱,许奕就忍痛让中介把房子挂了出去,尽管房市低迷,但她抛售的价格足够有吸引力,当天就有人付了买房的定金,等过户后拿到房款,还了沈叔叔的钱以后,剩下的就是她全部的当家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这也是许奕几日后不得不跟随亲生父亲搬去临市的原因。 算了,反正没了母亲、没了房子,也就没了家,去哪里都是流浪。 孟姨将许奕的行李箱推进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一边开灯一边简单介绍道:“你这间左边是大少爷沈慕枫的房间,他现在在沪市念大学,寒暑假才会回来,右边是小少爷沈惟贺的——就是你今天见到的那位,对了,我看你的校服,跟小少爷都是江城一中的学生,你们以前就认识吗?” “算是单方面认识吧……”许奕心虚地低下头,将两人的关系轻描淡写,“他在我们学校是风云人物。” 许奕不敢说的是,她曾经给沈惟贺写过情书,是他的众多爱慕者之一。但瞧他今天的反应,大概是根本不知道有她这个人的存在。 沈惟贺也的确是江城一中的风云人物,不只是校草,也是特立独行的学霸。 虽然沈叔叔口中沈惟贺是个混世魔王,但其实他的成绩是断崖式的全校第一,只是因为爱慕他的女生众多和爱惹事生非的形象,才让他跟“好学生”三个字不沾边。 孟姨将行李箱的衣物一件件整理进衣柜里,临走前似乎不放心,转身握着许奕的手,叮嘱道:“这几天你就安安心心住下,有什么需要就告诉孟姨……” “好,谢谢孟姨。”许奕的眼眶微红,觉得孟姨爬满褶皱的双手格外温暖。 这是她人生的低谷,人在脆弱的时候泪腺会格外发达,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善意都能让她泪目。 孟姨犹豫了片刻,她朝门外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凑近许奕,压低声音道:“阿姨就叮嘱你一点,小少爷最不喜欢别人吵,你房间卫生间的下水道有点堵,暂时别用,我明天就让人来修,晚上下楼的时候,千万要放轻脚步。” 许奕点点头,同时也有些揪心。 孟姨的意思是,说不定过两天沈惟贺就回来了,她虽然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但她深知,想要在沈家平安度过这几日,不说跟他和睦相处,起码一定不能惹到他。 孟姨离开后,许奕一个人躺在松软的大床上,身体明明已经累到了极点,大脑却异常活跃,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转头看向床头柜,上面并排摆着一朵黑纱和一个草莓发夹,两个截然不同的发饰象征了她幸福的人生从此改写。 妈妈…… 许奕咽下眼泪,盖上被子强迫自己入睡。 她不知流了多久的眼泪,快把枕头都给打湿了,只好下床从衣柜里找了一个干净的枕套换上。 红色的行李箱静静地躺在衣柜的最深处,许奕突然想到了什么,将行李箱翻出来,果然在拉链夹层里翻出一张淡粉色的信笺。 许奕松了口气,还好孟姨只是替她收拾了衣物,没动她的私人物品。 这张本该轻飘飘的纸张此刻犹如千斤坠,是她之前脑子一热递出去的情书,而信的开头就是“TO沈惟贺”。 翻开情书的背面,是沈惟贺在上面写的“你太乖”三个字,龙飞凤舞的,好像是他张牙舞爪的嘲弄。 许奕突然觉得脚趾扣地。 半个月前,她给沈惟贺写情书的时候,绝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寄住在他家里,叫他哥哥……还被他误会成父亲的私生女。 还好他不记得了。 况且他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许奕脑海里闪过一张漂亮到张扬的脸,心里发酸。 还真是敷衍啊,沈惟贺甚至都没有记住她的长相,就随意批注了一句“你太乖”,好像他认识她似得。 据说沈惟贺收到的情书都会被扔进垃圾桶,从未回复过任何人,因此当时许奕收到回信时还以为是她表白成功,心跳剧烈得仿佛要跳出胸膛,至今回想起来都还在咚咚作响。 这回真的该死心了。 许奕在心中告诫自己。 过去,沈惟贺在许奕眼里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天之骄子,而今天的近距离相处,很难说她没有对这个人的真实的一面感到失望。 等许奕爬回床上准备睡觉时,却突然感觉到一阵腹痛,紧接着是一股热流自腿间涌出。 糟糕! 许奕猛然掀开被子检查,惊觉自己是突然来例假了,她赶紧翻身下床,开了灯反复确认没有弄脏床单,这才松了口气。 原本她的生理期还挺规律的,大概是因为这几日伤心过度影响了内分泌,这个月的姨妈才会姗姗来迟。 幸好她的为数不多的家当里还有一包卫生巾。 许奕轻手轻脚地拿着卫生巾和毛巾下了楼,孟姨说她房间的下水道是坏的,她不想给沈家添麻烦,准备去楼下的卫生间清洗一下再垫上新的。 却没想到,她刚走到楼梯拐角,往下探的足尖还未落地,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给堵住了去路。 男生带着笑意的声音骤然落在她头顶。 “鬼鬼祟祟的,想在我家干嘛?” 晚上11点左右更新,不更会挂请假条,零点还没更新就不用等啦! v前随榜更,v后日更,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情书 第4章 洗澡 “洗、洗澡。”许奕听出是沈惟贺的声音,飞快地用毛巾裹住卫生巾,藏在身后。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沈惟贺的表情,更怕他发现自己偷藏的东西。 好在,许奕这会儿是摸黑下楼,一缕月光照在两人中间,彼此都看不清面容。 昏暗的楼梯将已经偷偷升温的她藏得很好。 “啪”的一声。 沈惟贺把过道灯打开,面无表情道:“不开灯走楼梯,摔死算谁的?” 许奕一噎。 原本适应了夜视的眼睛突然被灯光刺中,她没来得及回答,不由得腾出一只手抬起来遮光。 有东西从突然松开的浴巾里滚落,她却没能察觉。 “还是说……”沈惟贺突然将一只手掌撑在许奕身后的墙壁上,俯下身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你巴不得借机赖在我家一辈子?” 笑容恶劣。 许奕被这突如其来、极具入侵性的眼神吓到往后退,可才退了半步,脚后跟就抵住了墙根,后背也贴了墙。 无路可逃。 她后背是冰凉的墙面,面前却是沈惟贺近在咫尺的、灼热的呼吸。 许奕从未这样近距离看过沈惟贺这张生动的脸,江城一中的女同学都形容他的颜值是“女娲毕设”,是江城一中公认的校草。 此刻,沈惟贺光是散漫地将她圈在楼梯的拐角,都像极了少女漫画里的暧昧片段。 许奕屏住了呼吸,鼻子发酸。 可少女漫画里男主拦住女主多半是为了逗弄,沈惟贺却是真的在为难她。 “我爸的私生子叫沈慕枫,我叫沈惟贺,你叫什么好呢?沈慕奕?还是沈唯奕?”沈惟贺没头没尾地突然蹦跶出这么一句话。 他说这话时眼神飘忽,好像在回忆沈慕枫当年第一次进沈家时的情形,嘴角是自嘲的弧度。 许奕先是一愣,再然后理解了沈惟贺对自己的敌意,她偏过头,垂着眼,深吸一口气,艰涩开口:“你放心,我爸爸过几天就会来接我走,不会打扰你太久。” 言下之意,她是有爸爸的人,并不是什么沈叔叔的私生女。 许奕以为自己解释得够清楚了,却看见地上那道颀长的影子骤然抖了一下,耳边传来沈惟贺满不在乎的嗤笑。 许奕泄气。 这人大概是觉得她在说谎,是缓兵之计。 但她却不想再解释,不愿意重蹈白日的覆辙,那样太无力。 “哦?”沈惟贺盯着她空荡荡的发顶,没了那朵碍眼的黑纱,他说话也更加肆无忌惮了,“你是江城一中的吧?” “是。”许奕眼神一暗。 他果然不记得自己了…… 也好,表白被拒本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不管你在我家是寄住几天,还是要赖一辈子,在学校都记得离我远点,要是让人发现我们的关系——”沈惟贺捏起许奕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看自己,语气也愈发凶狠,像是威胁,“别怪我无情。” 什么关系? 是寄住关系……还是沈惟贺所误会的同父异母的兄妹关系? 许奕默默咬着下嘴唇,仰头对上沈惟贺闪着寒光的眼睛。 她刚要回答,沈惟贺已经松开了她的下巴,径自上了楼。 他背影漠然,似乎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等许奕整理好心情走到一楼的卫生间门口时,突然听见楼上传来“砰”的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在寂静的夜里足以撼动整个别墅的响声。 她搂紧浴巾寻求安抚,还是吓得抖了一下。 许奕心道:她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反锁了卫生间门,确定不会有任何人听到里面的动静后,许奕鼓起勇气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喂,爸爸。”许奕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在努力挤出笑脸,表情十分别扭。 她知道现在很晚了,但人在脆弱的时候,总会想抓住点什么,哪怕她清楚地知道,这个多年未见过面的父亲可能并没有那么关心自己。 “你什么时候能来接我?”许奕从来没有用过祈求的语气对父亲说话。 “喂?”电话那头是男人含混不清的声音,听得出来他还在睡梦中,甚至没反应过来给他打电话的人是谁。 许奕张嘴正要诉说委屈,却听见一个女的不耐烦道:“哪个神经病大半夜给你打电话?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几年前,她在父亲的朋友圈里看到过两人的婚纱照,那时候还觉得对方长得温婉。 可如今光是听这声音,许奕都能想象出一个暴躁的中年妇女的形象。 许奕的喉咙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不再吭声,正当她要挂电话时,对面却传来父亲恢复清醒的声音:“是奕奕吗?” 她悬在红色按钮上的手指险些落下,听见熟悉的呼唤声赶紧又挪开,欣喜地回答:“是我!爸爸,你什么时候……” 多年的分离,许奕早就不再期待和父亲重新一起生活。 只是刚刚才在沈惟贺面前夸下海口,小女孩的自尊心作祟,许奕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爸爸最近工作忙,一时半会走不开,你先在你妈的朋友家住一段时间,等……” 没等许奕哽咽着说“好”,父亲刚说到一半话又被人尖叫着打断了:“许少荣你什么意思?我们一家五口住这么小的房子还嫌不够挤吗?” 许奕后背一凉,觉得刚刚才看到的希望之火又熄灭了。 她只好沉默的,等待父亲的抉择。 “你少说两句!奕奕啊……” “嘟嘟嘟。” 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响起,电话那头便没了声音。 许奕再拨过去,对方已经是关机状态。 她抬头看见镜子里那个穿着棉麻睡衣,眼睛通红的小女孩,像极了一只被主人随意丢弃的兔子玩偶。 鼻子一酸。 许奕终于忍不住捂着脸,跌坐在马桶上放声哭了出来。 【爸爸:乖,爸爸已经在给你找关系办转校,过段时间就来江城接你。】 许奕收到这条短信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奇怪,镜子里的小女孩依旧耷拉着脸,毫无欣喜之意。 可她原本不就是想要这样一个肯定的答复吗?为什么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许奕没回复父亲的短信,她从马桶上坐起来,用冷水洗了个脸,将泪痕洗去。 就在她伸手去浴巾里摸索备用的卫生巾时,却吃惊地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许奕心道“糟了”,肯定是在跟沈惟贺对峙的时候不小心落在楼梯上了,她瞥了一眼垃圾桶里卷成一团透着暗红的卫生巾,知道没法将就。 许奕悻悻转头,看向身后的地板。 她也不可能就这样上楼,刚刚找卫生巾时走的这几步,浴室的瓷砖上已经落了几滴鲜红。 让许奕就这样回二楼,还不如让她立刻死了算了! 如果换做从前,她肯定会大喊一声“妈妈”解决,可现在,她已经是个没妈的孩子了。 许奕强忍着汹涌的眼泪,坐回马桶上,扯了长长一条卫生纸,折了又折,勉强垫着,再拿浴巾紧紧围在腰间。 她刚推开浴室的门,就看到一团白色的影子滚落在脚边。 许奕低头一看,竟然就是她不慎弄丢的卫生巾! 粉色的包装是完好的,她几乎要喜极而泣。 再一次从浴室出来时,许奕终于平复了心情,开始思索事情的不对劲,难道是她刚刚粗心大意落在卫生间门口了吗? 不,卫生巾明明是从半空中飘落的,她转身看向浴室玻璃门。黑色的金属门把手笔直的横着,到门板的距离恰好够放一片卫生巾。 所以,是有人捡到了,放在了这里,还做好事不留名。 许奕意识到这一点,刚刚走到楼梯口的脚步突然顿住,眼前浮现出沈惟贺蔫坏的表情,她猛地摇头否认:他怎么会如此好心? 可是,她环顾四周,这个点,孟姨应该也睡了,沈叔叔和薛阿姨住三楼,他们楼层的下水道又没坏,更不可能未卜先知跑到一楼来给自己送东西。 许奕仰头看向二楼尽头的方向:会是他吗? 沈惟贺的房间只开了一盏小夜灯。 他刚洗完澡,裸着上身从浴室出来,匀称的冷白肌肤上还挂着几颗漂亮的水珠,被蒸汽吻过的肌肤白里透红,让这张少年感十足的脸多了一丝不属于年龄的欲感。 沈惟贺冷不丁被空调的冷气击中,打了个喷嚏。 要不是把手机落在了家里,他今晚也不会硬着头皮翻墙回来,还弄坏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条牛仔裤。 沈惟贺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正刷着社交动态,刚刷到一个熟悉的ID发的是殡仪馆的照片,他本能地皱眉想划过,却看到了照片C位那张熟悉的、泫然欲泣的脸。 是许奕。 而这条动态的配文是:呜呜,同龄的朋友突然一下子失去了母亲,本宝宝突然感慨,单亲家庭的孩子真的好难!愿上天保佑我的乖宝宝奕奕! 沈惟贺脑海里闪过第一次见面时许奕发顶的那朵黑纱,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他正要把手机扔了去吹头发,却听见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紧接着是女生那被木门过滤了一道后,过分小心翼翼的声线。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扰,只是想跟你说一声谢谢。” 许奕缩回叩门的手,脸颊绯红,说完这句别扭的道谢就准备离开,谁知,身后却传来了“咔哒”一声。 门开了。 来了来了,虽迟但到,周末愉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洗澡 第5章 “别吵我。” 门只开了一条缝,沈惟贺冷着脸站在门后,防御一般紧握着门把手,只露出一只漂亮却写着不耐的眼睛。 “看来孟姨是想提前退休了,未经允许就让人住我隔壁也就算了,竟然连这个家最基本的规矩——别吵我——也没有教给你。” 字字不提指责,却字字都是指责。 许奕窘迫地低下头:“对不起,但请不要责怪孟姨,她特意叮嘱我了,是我忘了。” 她不怕被沈惟贺嫌,但不想连累孟姨,在一个地方工作惯了、又上了年纪,想必被辞退了也不好再找工作。 “记性这么差,你是怎么考上江城一中的?”沈惟贺讽刺道,“捐楼了?” 就跟送沈慕枫那个没用的野种进沪大一样的骚操作。 许奕没反应过来“捐楼”指的是什么,毕竟在她前十七年的世界观里,这种事情只可能会发生在狗血电视剧里,而不是现实生活中。 但她能听出来沈惟贺对自己的不屑。 就在许奕张嘴,想说自己的年级排名还不错,只是稍微有点偏科的时候,楼上传来了脚步声。 以及薛阿姨打着哈欠的声音。 “我下去看看,是不是惟贺回来了……” 许奕心头一紧。 她刚洗完澡,穿着睡衣,刚刚没在楼下的卫生间找到吹风机,头发也还湿漉漉的搭在肩膀上,现在杵在沈惟贺房间门口算个什么事? 没等她把跑路的念头付诸实践,胳膊被人往前一拽,她脚下一个趔趄,还没反应过来时,身后的木门已经合上了。 许奕抬头对上沈惟贺同样有些慌乱的视线,才明白他刚刚为什么只打开一条门缝,又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拽进他房间来了。 因!为!他!没!穿!衣!服! 准确的说,是没穿上衣。 沈惟贺下半身是一条黑色宽松的短裤,不是内裤,而是类似于沙滩裤的那种大短裤,堪堪超过了他的大腿根的位置,露出结实的大腿和修长的小腿,线条匀称,像极了漫画里的美少年。 而他完全暴露在空气里的上半身,许奕只看了一眼就飞快地移开了视线,根本不敢多瞄一眼。 沈惟贺的卧室里还有一股湿热的潮气,他应该也是刚刚洗完热水澡,头发也跟她一样湿漉漉的,滴着水。 他房间里除了床还有一张书桌,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手办,此刻他随意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什么,好整以暇地盯着卧室门的方向。 许奕就站在卧室门后,感受到沈惟贺灼热的视线,她尴尬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僵硬地杵在原地。 她听见门外的走廊传来薛阿姨温柔的声音:“惟贺,你平安回来了就好,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学呢。” “少管我。”沈惟贺不耐烦的回应,同时把手里正把玩的东西朝门口的方向扔去。 许奕感觉到什么东西飞快地擦着自己的肩头飞过去,“嗖”的一声,她转头一看,一个蓝色的飞镖不偏不倚地钉在门后挂着的靶子上,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要是沈惟贺刚刚没瞄准,那尖尖的金属镖头岂不是会扎穿她的睡衣、直接扎进她肩膀上的肉里? 许奕到底是忍住了后怕的尖叫,因为薛阿姨此时肯定还在门口,没走远。 要是她还杵在沈惟贺房间门口还好解释,现在她人穿着睡衣、披着湿发在他的房间里,就算薛阿姨只是沈惟贺的后妈,也不见得能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薛阿姨会怎么想自己? 沈叔叔又会怎么看待自己? 许奕这样想着,把想要尖叫的嘴巴闭得紧紧的,而她却惊奇地发现,始作俑者也是另一个当事人,比她淡定多了。 沈惟贺手里还捏着另一枚飞镖,表情耐人寻味。 他一开始的确只是想让薛凌风闭嘴,别假惺惺地关心自己,却没想到许奕的反应让他有些兴奋。 他三岁就开始对飞镖感兴趣,初中的时候就拿过省级比赛的金奖,尤其是这个挂在他卧室里的靶子,再熟悉不过,就算是闭着眼睛他都不可能射偏。 但他爸刚带回来这个女孩不知道啊! 沈惟贺捕捉到了她眼里的惊奇和恐惧,看着她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努力克制住自己别发出声音,再一次激起了他的恶趣味。 那就让她彻底尖叫一次好了。 许奕没有读心术,自然不知道沈惟贺此刻在心里酝酿了什么,但她见他微微眯起眼睛,再次抬手准备瞄准她身后的靶子,同时用唇语缓慢地说着两个字“别动”。 她刚刚想抬腿挪开的动作僵住。 原来沈惟贺不是因为在气头上忘了自己就站在靶子前,而是他本来就是要拿她当活靶子捉弄。 许奕鼻子一酸,眼看又要掉眼泪,她偏过头,想要生生把眼泪止住,但事与愿违,越想控制,她的泪腺越像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几分钟过去,她没能止住眼泪,也没听见和刚刚同样的“嗖”的声音。 反倒只有懒散的脚步声。 须臾,一双黑色的拖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许奕不解地抬头,看到沈惟贺走到自己跟前,手里拿着一个深蓝色的吹风机,往自己跟前一送:“你把我地毯打湿了。” 明明是做好事,语气却是责备。 沈惟贺此时已经套上了一件白T恤,藏起了胸肌和腹肌,他的气质也要比裸着上半身时斯文一些,好像刚刚对她恶作剧的败类另有其人。 “对不起。” 许奕窘迫地倒退一步,发现她刚刚站着的位置铺着柔软的地毯,上面一大滩的水渍,当然不全是她掉的眼泪,还有她发梢淌下的水珠和拖鞋底下的水。 “薛阿姨应该已经回楼上休息了,我也回房间了。吹风机,我明天早上还你。”许奕抓着吹风机就要离开,手指已经触碰到了门把手,却听见沈惟贺在她身后悠悠道。 “谁说要借你了?” 许奕的脚步顿住,不解地转头看向身后。 只见沈惟贺指了指自己半湿的头发,坏笑道:“帮我吹干。” [小丑]连载期无法逃脱熬夜的噩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别吵我。”